她不会成功的。
王谈伶肯定地道。
解剖的事,祖师爷在的时候确实是制定了律法,但官府在查办案件的时候,真正操作实施的机会却很少。
陆绽道:更不要谈他们这些毫无经验的人去操作。
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开膛剖腹后,想要查明的真相,就立刻能自己跳出来。
程公复颔首,道: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估计再过几天,大周各地的讼师和衙门都会知道这件事。
想隐瞒都不可能。
程公复叹气道:倒也不是希望她不成功,只是盼着她能少做点这样出风头的事。
别人低调还差不多,她肯定是办不到。
王谈伶摇头。
……后衙中,尸大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和胡大夫对视一眼!胡大夫,努力啊!尸大道。
胡大夫觉得这次好熟,似乎是杜九言的口头禅,他正要说话,忽然四周里再来传来一道:施先生,胡大夫,努力啊!声音很齐,是发自肺腑的鼓励。
胡大夫怔住,朝众人看去,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看着他,郑重期待还有信任……这么多年,他看惯了生死,就连当年父母去世,他都不曾哭过。
可今天,莫名的,他鼻子发酸,很想哭。
好,努力!胡大夫点头,苍老的脸上是不顾一切的无畏。
尸大看着他,在毛寅的遗体上比划,这一刀下去,等待他们的不是暴风雨,令他们尸骨无存……就是一场革新,让这个行业进入新的阶段。
不是进步,就是后退!并不害怕,尸大一点都不怕,他转头看向杜九言。
大家也都看向她。
她是引路人,带着他们往前走,不管前路多崎岖坎坷,因为有她,就一定能看得见脚底的不平,往前走,无畏无惧!杜九言抬手,等等!大家一怔,心提到嗓子眼。
就见她走了几步,到毛寅的脚边,冲着他的遗体拜了三拜!施常阳将香点上。
众人松了口气,也跟着杜九言一起上前拜了。
开始!杜九言道。
尸大颔首,将毛寅的裤腰往下拉了拉,让胸腹全部露出来,刀落在皮肤上,划开……停尸房中没有任何声音。
一股腥臭冲了出来。
有的害怕则半闭着眼睛,有的胆子大的,则悄悄往前凑着。
杜九言看向一直坐在一边的桂王,他始终没有动过,今天特别的沉闷,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也朝她看来,眉梢微挑。
不好奇,这不像桂王的作风。
桂王收回了视线,斜斜依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一枚祖母绿的戒指。
有问题!尸大惊呼一声,你们来看。
十几个脑袋凑过来,尸大激动指着肝脏道:我解剖过三具尸体,看我父亲解剖过一次,按我的经验,正常人的肝脏不会这么大!肝肿大?这是脾!胡大夫道:也有肿大!杜九言低声道:肾呢?这是肾脏,尸大看着胡大夫,是不是也变大了?我记得应该是比我的手掌小一些,但这个却明显要大一圈。
胡大人点头,肝、脾以及肾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大!压过尿液没有?杜九言忽然想起来,她一直忘记了这一点,尸大摇头,还没有!人死后会大小便失禁,毛寅死前可能没有进食,并没有大便,小便应该是有,身上有些腥臊,但如果没有必要,尸大是不会脱掉死者的裤子去检查尿。
所以,毛寅的裤子一直穿着的,失禁后的尿液也应该干了。
看看?尸大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颔首,回头去找手套,桂王三两步过来,接了她手里的手套戴上,查什么,我来!他穿着裤子,尿已经干掉了,看看裤子上可留着尿的颜色。
又看着尸大,再挤压看看,可有尿液流出。
尸大颔首。
桂王戴手套上,褪了死者裤子。
白色的裹裤上有浅褐色的污渍斑块。
尸大并未挤压出尿液。
这是为什么?大家都感觉有问题,但具体什么原因却没有人懂。
胡大夫道:这种情况,应是火毒瘀滞,但他前期没有症状,我看应是某种毒物引起的!过敏。
杜九言和胡大夫道:有人身体特殊,禁忌一些食物。
比如有的人不能吃海货,但凡碰到就会周身起红疹,喉头肿大导致气喘胸闷,严重者甚至会死亡。
我!一位瘦瘦小小,名叫匡计的讼师举手道:我就不能吃虾。
小时候吃过一次后差点死了,以后再也没有吃过虾!胡大夫道:湿热内生,致使脾胃脉络受阻,外邪入侵而致。
是!杜九言道:和匡计一样,毛寅也有这样一个会丧命的禁忌。
尸大看她一眼,忙去掰开毛寅的喉头,施常阳递了蜡烛,尸大道:喉头确实有些肿大。
嗯,三脏肥大,尿成褐色,应该是如此了。
急性肾功衰竭后,尿的颜色就会变为褐色甚至严重的有茶酱色。
施常阳和胡大夫的一个徒弟在一边飞快地记录着,另外一个徒弟则是不急不慢地将内脏的位置画了出来。
会是什么?桂王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摇头,不确定!各人不同,有人吃海货,有人是花生等等,病发时的症状和程度都不相同,有的会浮在表面,比如周身起红疹,有的则伤在五脏六腑,像毛寅这样,脏器受损后,人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生命。
姚琰和乔栋分别看到毛寅呕吐和头疼,加上他皮肤发黄,应该没错。
众人一阵唏嘘,池玉问道:那……是意外?不好说。
杜九言凝眉道:不过,现在知道了死因,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查清楚他的禁忌食物是什么。
然后再去查,他是无意碰到还有人刻意为之。
那、先把肚子缝起来?胡大夫问道。
杜九言点头,缝好!话落看向施常阳,都记下来了吗?记了。
施常阳点头。
杜九言倒希望只是意外,因为如果是凶杀,她要科普的知识还真不少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当年是不是应该再修一门法医学?缝合前,胡大夫和尸大带着大家又讲解了一番。
杜九言从房里出来,焦三和跛子在门口等她,问道:有结果?嗯。
她将结果和猜测说了一遍,三爷,现在件事需要你去做。
焦三颔首:你说。
第一,让人去查毛寅回来的那天,有没有去过饭堂吃饭,西南讼行的饭堂内,烧了哪些菜!他沿途有没有吃过别的东西,见过什么,去过哪里。
焦三问道:主要是吃和接触的东西,你怀疑这过程中,有让他致命的东西?是!杜九言道。
焦三颔首,我亲自去,你放心!他说着就走了。
我们去找郭氏。
杜九言道:一定有遗漏的地方。
一般这么严重的过敏,有一些是遗传病,祖辈中是有同类型的病人。
杜九言道:郭氏说毛寅儿时就发病过一次,再问问她当时的情况。
跛子颔首,正要说话,忽然门打开桂王出来,道:我和你去查!杜九言和桂王去找郭氏,跛子去了上河镇查毛寅生父一家的情况。
你今天很奇怪啊,杜九言打量着桂王,闷闷不乐?桂王白她一眼,是不想看五脏!看过?杜九言问道。
桂王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说别的,杜九言道:你现在有什么看法?桂王凝眉想了想,如果他像你说的情况,死前是因为窒息,而致使痛苦不能呼吸。
那么,床头的抓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杜九言点头。
那你当时还夸我?桂王道:我问过尸大,如果有人压手腕,会在手腕处留下痕迹。
杜九言道:我当时也没有想好,当然要先肯定你。
心痛!桂王抓着她的胳膊,想将脑袋压着她的肩膀上,杜九言快走了两步,身高之差,小心折断脖子。
桂王道: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