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羽颔首,想必这事是申道儒故意如此,杜九言这表情就表示她胸有成竹,表示这里面还有乾坤了。
顾正,就是顾家己的叔叔。
申道儒问道:顾正,你的侄儿顾家己呢?顾正回道:他顺天八年年初离家后,已经整整两年了,音讯全无。
好的。
申道儒又道:大人,我要再传证人。
钱羽同意了。
杜九言朝门口看去,随即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扬眉冲着对方一笑,江书吏颤巍巍地进来,也看到了她,冲着她拱了拱手,道:老夫保命,自求多福啊。
是啊,自求多福啊!杜九言道:您那么爱财,跑这么远的路,有没有多要点银子。
江书吏道:没敢要,命重要!那您可亏了。
杜九言道。
命在别人手里,亏了也没办法。
江书吏呵呵笑着跪下来,小人邵阳县衙管卷宗杂吏江柏叩见大人。
钱羽颔首。
江书吏,你可认识她?申道儒指着杜九言。
江书吏回道:认识的,她在邵阳的时候,经常去我那边看卷宗,赶都赶不走的。
我问你,顺天八年五月,她是不是带着她的儿子,在你这里登记造册了户籍?江书吏回道:是!她拿了一个文牒来,哭着我求我帮忙,我一时心软就帮她了。
他可没有收钱。
他还要回去做书吏的。
那么,她当时拿来的文牒身份,是哪里的,你可记得?申道儒问道。
记得。
江书吏回道:镇远府清溪县顾家村顾家己。
江书吏道。
申道儒将誊抄的,杜九言登记的文牒拿出来,又将顾家己的拿出来,更换的,是不是这两个?将顾家己的消除,然后更改成杜九言?是!江书吏点头。
申道儒又走到顾正面前,顾正,你可认识这位,她将顾家己的文牒名字改成了杜九言,那么,他是你的侄儿顾家己吗?顾正当然不认识杜九言,看了一眼杜九言,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侄儿家己。
将顾家己的身份文牒改成了杜九言,落户在邵阳县鸡毛巷,而她又不是顾家己本人。
申道儒和钱羽道:大人,由此可断定,站在这里的杜九言,根本不是顺天四年生员,也不是镇远府清溪县人。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申道儒喊道:根本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白丁!四面死寂,所有人像是突然被关在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声音,只剩下公堂上的画面……然后,脑海里开始回荡着,申道儒的话,她是个来历不明,根本没有户籍的白丁。
众所周知,想要当讼师至少是秀才以上的身份。
杜九言既然不是秀才,那么她所考的的讼师牌证就不能作数。
没有功名,没有讼师牌证的杜九言还是讼师吗?当然不是了。
后衙内,太后手里茶盅掉在了地上,她一脸惊愕,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
钱嬷嬷,太后道:去将桂王喊进来!钱嬷嬷早就急的红了眼眶,完全没有办法相信,杜九言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那他们王爷怎么办?她跌跌撞撞的出去,先是去找杜九言,就发现她扶着身边的一位男子,正在轻声安慰那个男子。
那男子一脸受惊难以承受的表情。
但杜九言自己,却毫无惊慌,和平日一样,眼角带笑,清秀又讨喜。
钱嬷嬷叹气去找桂王,桂王正靠在椅子上喝茶,要说表情,他和杜九言一样,神色极其镇定,仿佛在看戏。
王爷,钱嬷嬷道:娘娘喊您进去。
桂王和钱嬷嬷低声道:您去扶着我娘,所有的疑问等会儿就有答案,不急。
钱嬷嬷看着桂王。
去吧。
桂王摆了摆手。
钱嬷嬷向来都听桂王的,闻言就又回去了。
门外,窦荣兴、宋吉艺、钱道安瞪圆了眼睛,盯着衙堂内,张口结舌抖着嘴唇,比起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无措不遑多让。
什么情况?窦荣兴朝小萝卜看去。
小萝卜擦着眼泪,同情地看着他们。
咳咳……钱羽看向杜九言,这事、你可有话说?杜九言放开周肖,低声道:站稳了。
站不稳啊,周肖无奈看着他,此生受到的最具冲击力的事情,周某的心,受不住。
杜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学生无话可说,申先生说的是真的。
在下,确实是来历不明白丁!她话一落,钱羽很失态地瞪着眼睛,事实?事实!杜九言无奈地道。
里里外外嗡嗡的响,让人第一次感受到,当声音太多太杂人心过于震惊的时候,屋顶都能因震动!怎么会这样,杜先生这么有本事,怎么会是白丁?不对啊,她考讼师是自己考的啊,这总不是假的啊。
考讼师是真的又怎么样,她没有功名在身。
她不但欺骗了我们,她还有欺君之罪啊!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杜九言。
震惊过后,就是心疼和担忧。
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
杜九言!申道儒看着她,问道:你为了顶替了顾家己,是不是将他杀了?否则,真正的顾家己呢?杜九言回道:顾家己当时的案件,在邵阳县衙门,有当时的县城付韬付大人处理了,是由流民赖四杀害的。
案件已经结案。
申道儒道:赖四已死,并不能对证,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嫁祸赖四?我有人证。
杜九言拱手和钱羽道:大人,我有证人,能够证明我得到顾家己的身份文牒,纯属偶然。
钱羽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门外,焦三走了进来。
邵阳县衙捕头焦三叩见大人。
焦三磕头道。
申道儒很惊讶焦三居然来了,难道杜九言早就知道他今天要做什么?否则焦三怎么会来?你说。
钱羽道。
焦三看了一眼杜九言,他当时将江书吏失踪的事告诉陈朗后,陈朗就让他和银手快马加鞭到京城来作证。
陈朗说,如果有人要拿杜九言的身份做文章,那么很有是顾家己家里的人。
他们来,就肯定是告杜九言杀人冒名顶替。
陈朗让他来作证,当时顾家己案件的始末。
所以他和银手快马加鞭来了,在路上还遇到了从广平来送信回京的急递铺的兵。
小人当时还不认识杜九言,发现顾家己尸体的时候,由于他身上没有身份文牒,所以查明案件后,就将他葬在了邵阳城外。
焦三道:并在第二天就抓到了杀害顾家己的凶手赖四。
凶手赖四已摁了手印画押,付大人按律已判刑,刑部也已审核落实。
案件所有经过,都是小人处理。
小人能以性命作证,顾家己的死和杜九言没有关系。
钱羽微微颔首。
顾家己死后被放在义庄内,当时我急需身份文牒,便去义庄搜寻,机缘巧合找到了他的文牒。
杜九言拱手道:这些实属巧合,过程中,并无杀人。
焦三应和,是,小人能够作证。
钱羽道:那么,如此说你的身份确实是假的?是!杜九言道:我的身份确实是假的。
钱羽愠怒,咬牙问道:你可知道,你所犯的什么罪名?你是讼师,熟读律法,你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学生错了。
杜九言拱手道。
议论声一直没有停过,后堂内,太后面色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心疼。
总之,恨不得立刻出去,抓着杜九言质问一番。
赵煜也是难以置信。
岂有此理。
任延辉将茶盅放在桌上,居然冒名顶替!这是欺君之罪!鲁章之眉头簇了簇,没有说话。
没有杀顾家己,姑且不论。
申道儒道:但你抢夺三尺堂,种种行骗你又如何解释?钱羽又惊了一下。
周肖擦了擦汗,脱口道:如何行骗三尺堂?我等还在,并不认为她有行骗的行为。
有!门外,宋吉昌出现,目光灼灼盯着杜九言,指着她道:她当时站在西南讼行门外开始,威逼利诱到三尺堂来时,她什么都不是。
我们接受了她,可她却恩将仇报,将我排挤,逼着我离开了三尺堂。
三尺堂是我们兄弟四人共同创办。
她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留在三尺堂。
杜九言打量了一眼宋吉昌,比以前黑瘦了不少,人看上去凌厉了一些,很不错,至少有点进步。
哥,宋吉艺推开人群,指着宋吉昌道:你给我滚出来。
你不许捣乱。
宋吉艺推开拦着他的差役,冲了进来,不等宋吉昌反应……砰地一声,宋吉昌就被宋吉艺抱住,压在了地上,随即脖子被掐住,哥,你给我出来!你不要犯蠢了,我早就说过她不是好人,你居然还死心塌地相信她。
宋吉昌道:你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时至今日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宋吉艺死死掐住宋吉昌的脖子,骂道:她没有骗我,是你蠢!我要打死你。
她不管是不是白丁都是我九哥,不许你在这里掺和!宋吉昌被掐的直翻白眼。
------题外话------不养文都是好孩子,让老李给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