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兄,半道上,大家下马休息,杜九言打量着钱道安的衣服,你这又是新衣服?钱道安抚了抚袍子,神色尴尬地点了头。
你最近新衣服还真多。
杜九言出门是男装打扮,穿男装骑马方便多了,你看我多可怜,这衣服还是去年的。
钱道安嘴角抖了抖,咕哝道:你最近做的新衣服都是女装吧?他很戒备,杜九言莫名找上他说话,准没好听的。
是不是嫉妒?周肖搭腔了,一唱一和,嫉妒也没有用,你可没有乐小姐这样的红颜知己。
杜九言叹气,我也有红颜知己,可惜我家王爷人笨手粗,做不了这种细致的活啊。
跛爷也不行,打架喊他一个顶十个,这红颜知己做的事,笨的都没有眼看了。
还是钱兄有福气。
跛子正抱着小萝卜给他喂水喝,闻言扫了她一眼,道:这事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咳咳……杜九言道,我错了,不该把话题扯你身上来。
来来来,我们接着说钱兄。
钱道安一脸苦笑,叉手道:各位兄弟,钱某面皮薄,实在是受不住各位的调侃。
就事论事,杜九言道,乐小姐真的是难寻难觅的佳人红颜,钱兄,就你这才貌有如此佳人倾心,你可要珍惜啊。
周肖颔首,道:就我这上乘容貌倜傥风流也要亲自上手,动脑子骗一骗。
钱兄这古板的人,居然还有小姑娘倾心贴心,不求回报的照顾,想想我就很怄气。
杜九言颔首,道:关键,有人还不珍惜,一副天底下我最清高有才看不上你的表情。
白瞎了那没审美的傻姑娘。
可惜了。
周肖颔首,道:天道不公啊!钱道安尴尬不已,着急辩解,道:你们不要胡说,乐小姐不过是觉得我一个人,没有人照顾搭把手而已。
你们这么说,会坏了她名声的。
她怎么不去照顾跛爷?杜九言反问道。
跛子难得兴致好,跟着点头,道:我也没有人照顾,衣服放两天也没有人帮忙洗。
跛爷性子冷峻,她胆子小,不敢靠近吧。
钱道安道。
周肖道:那我呢?他怕钱道安因为他有王蕊,所以又道:还有韩当、顾青山、乔墨也很有趣,怎么不见她照顾大家,做双袜子缝个衣服?我、我怎么知道。
钱道安说不过他们,她自己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周肖凑上前去,夺了钱道安手里的干粮,唰地一下丢在远处的老鼠洞旁边,立刻就有老鼠探出个脑袋来嗅着,吱吱叫着兴高采烈。
乐小姐就是这干粮,而你,就是这老鼠。
得了便宜还以为是自己本事找到的。
殊不知,是干粮自己送上门给你果脯的。
周肖道,人,要懂得知足常乐。
钱道安看着被老鼠,又看着被老鼠撕咬着的干粮,推了一下周肖,这不成体统。
素来婚事三媒六娉,岂有自己送上门的道理。
看吧,终于说吃实情了。
周肖和杜九言道,是不是想打他?杜九言点头,指着钱道安就骂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还嫌弃人姑娘?咱们请她们进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相处的方式,周兄、宋吉艺和窦荣兴不都是这样的。
你要秉持礼教,我也不反对,可你不能吃到蜜糖翻脸就说屎,若如此,你就是茅坑里那最臭硬的石头。
杜九言已经好久没有骂他了,钱道安一下子被她骂懵了,很不适应地看着她。
她能被选进宫里,可见是家世清白,礼教周到,琴棋书画皆不输你。
她能冲破礼教对你表露好感,多么勇敢。
你居然还在背后咂舌说她不守礼教有为世风。
我看,你果然是配不上乐小姐。
回去我就劝她,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别耽误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钱道安满脸通红,喃喃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虽不讨厌乐晓妍,可没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他总觉得太草率轻浮了。
倒不是看不起她,而是对他们的婚事没有安全感。
我才不管你的意思,反正我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杜九言拍了拍钱道安,让她迷途知返,不要执迷不悟。
钱道安拉着她的袖子,九言,你、你别说了,我、我再想想还不行?你想个鬼!杜九言道,你要不喜欢就拒绝,要喜欢就接受,别把礼教的大帽子扣人脑袋上,这才是真的败坏了她的名声。
周肖同情地看着钱道安,九言说的对,你这态度要不得。
那我要怎么做?钱道安道,请媒人去她家提亲?杜九言道:你愿意就提,不愿意就不勉强,别耽误人家小姑娘。
我没有不愿意。
钱道安红着脸道,就是无从下手。
杜九言笑了,揽着他的肩膀,靠在马车上笑着道:这次贺喜,你顺便回家一趟,和你伯父伯母说了这事儿,让他们去乐家提亲,虽不近可也不远,年前办不成,明年一准成事儿。
也行。
钱道安问道,不、不问她的意思?杜九言道:写信问啊,晚上就写信给她,问问她的态度。
啊?钱道安支支吾吾,这信要怎么写。
周肖笑眯眯地道:我们帮你一起。
晚上在客栈住下来,大家伙儿商量出一封信,修改了七八遍措辞,第二日送回京城。
那、那信能收到吗,我们明天就要启程了。
钱道安道。
不怕,我们等到信以后再走。
杜九言道。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耽误时间。
不耽误,为了钱兄的幸福,等个十来天应该的。
杜九言笑眯眯地道。
五日后乐晓妍从韩当手里接过信时,一脸的奇怪,这、这不是我家里来的信?是钱先生,韩当道,给你的。
乐晓妍完全没有想到钱道安会给她写信,她写过韩当,回房去看信,贺青笑着和韩当道:你们和王爷这些日子不回来了?嗯,你们在家小心些,不要乱跑。
贺青犹豫了一下,道:大家都不在,王府很冷清,我……我想回家去了。
为什么回去?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贺青从宫里出来,就不想再回宫里了,她又没有人喜欢也没有喜欢谁……一直留在这里很不妥当。
都年底了,我早些回去,今年还能在家里过年。
韩当哦了一声,搓着手道:那、那要不你晚点回去,等我们爷把手里的事情办完,我送你回家。
啊?贺青愣了一下,我家近,不用你送。
韩当摆手,要送,你一个女子回家很不方便。
又道,你再等等吧。
再说,我们爷和王妃还要成亲的,这要不是出事了,现在不定就办事了。
你不吃了喜酒再走?贺青就犹豫起来,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再等等。
王爷和杜先生的大事,势必要参加的。
是是。
韩当指了指外面,我去办事了,你有事就喊我。
贺青应是。
房间内,乐晓妍满面通红目瞪口呆地捧着信,好半天又不确信地看了一遍,顿时羞地捂住脸,不知如何是好。
贺青,她开门招了招手,贺青进门问道,怎么了?乐晓妍将信递给贺青看。
钱先生写的?贺青顿时眼睛一亮,待乐晓妍确认了,她顿时抱着她道,原来钱先生对你不是没有心思,是他和你一样,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
你看他这封信写的多好,肯定是斟词酌句想出来的。
晓妍。
贺青真替她高兴,你的心思并没有白费。
乐晓妍不知所措,脸红心跳地道:那、我现在怎么办?我要给他回信吗,回信怎么说?是哦,贺青道,总不能说我愿意吧,这有点太直白了。
乐晓妍点头,小声道:他在的时候为什么对我那样的态度,走了……反而给我来信了。
我原本准备回家去的,现在看来是误会他了。
分开了才知道你的好啊。
贺青笑着道,钱先生和他们相比要古旧很多,你要理解他,不能要求他像杜先生那样。
乐晓妍点了点头,我、我就喜欢他这样的性子。
男人……古旧点好,守礼。
贺青掩面而笑,又发愁信要怎么好回,正要说话,郑玉琴推门进来,笑着道:说什么呢,两个人的脸红的跟熟虾子一样。
贺青将事情告诉了郑玉琴,又把信给她看。
这好办,郑玉琴拍着信纸,扬眉道,像王爷批阅奏疏那样,写一个大大的允字。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玉琴,乐晓妍无奈地道,你认真帮我想,不能这样的,钱先生会生气的。
郑玉琴想到钱道安无趣的性格,点头道:也是,他可能真的会生气。
要是换周先生肯定会仰天大笑,至于杜先生……杜先生,完全就不会有这种信的存在。
我看,你不如回首诗。
就用杜先生回桂王爷那首,山有木兮木有枝……郑玉琴道,既不露骨,又表露意思了。
贺青颔首,我也觉得不错,就这么回了。
那、那就这么回他。
乐晓妍红着脸写了首诗,又觉得这么送一封信有些太直白了,就连夜做了两件护膝出来,和信一起交给韩当送出去了。
六天后,钱道安收到了护膝和信,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好半天才回神。
九言,钱道安看着杜九言和跛子正从外面提着个大包袱进来,他一愣问道,你们买什么了?杜九言嘘了一声,进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