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老国王耳畔好像会听见明妃弹奏月琴,可猛一回过神,才发觉他根本没有带明妃同行。
他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并不想放弃严雍这个现在仅有的儿子,可一连串的事实却不得不逼迫他渴望明妃一举得男。
正在犹豫之际,探子从前方传来了情报。
禀报陛下,小人探知了敌国边关最新的消息,只是小人愚见,大平国的南海边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我军攻下。
是因为当年诚武太后所建造的半岛海城么?严穆荣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眼中露出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辉。
寡人早就听闻,那半岛海城有‘铁血海城’之称,曾经成功抵御了想要借着胜利之势攻进大平国境内的瀚澜军。
不过,寡人可不是归海慕远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君王,诚武太后要和寡人斗智,寡人不妨就接受她的挑战好了。
喏,你接着告诉寡人,海城的情形如何?回陛下,从琰州到最旧的南海边关,城头都插满了大平国的烈火飞星旌旗,还有各种各样锋利的兵器。
有探子近前去,听到敌人凶猛的咆哮声,已经有数十人被敌军齐发的联弩射中,死于非命……探子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地哽咽起来。
死去的人里面,也有你的兄弟吧?严穆荣抬手让他起身,轻轻叹息着。
你可以去告诉使官他们的名字,寡人会将战争中所有为国捐躯的战士们都在汇州立上灵位,赐家属金银。
多谢陛下,小人等虽肝脑涂地,也难报陛下隆恩!探子感激涕零地又跪倒在地上。
严穆荣正色道: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朕要你代朕传旨给国师,命他派出前军和中军全部的八万兵马,准备云梯,明日一早强行攻城。
什么?陛下要强行攻城?探子惊得张大了嘴巴,在探军前往便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国王竟突然下达强攻的命令,能有胜算吗?不用觉得惊奇,所谓的‘铁血海城’,此时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虚张声势?怎么会……小的明明看见……祝寻,你虽然是这次的探马首领,但在宫中,你也是寡人的贴身侍卫,不是吗?莫非你见过寡人失策?严穆荣诡异地眯起眼睛。
这个……据寡人所知,邢定天那小子虽然受制于他的母亲诚武太后,可他毕竟是平武帝邢震洲之子,仍有相当的智慧。
不过,寡人觉得这次的战斗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算诚武太后远在离蟾州千里之外的私家,同样会在这种时候和自己的儿子站在一线上。
但是他们母子俩恐怕也太低估寡人了,他们分明是想试探我军的反应,纵然他们早知道我莆尾大军擅长海战,却并不清楚其实我军的陆战绝对不会比海战逊色。
老国王睁开双眼,祝寻不禁颤抖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正露着平日里极为少见的凶光。
寡人刚才说的话,你都明白了吗?是,小的谨遵陛下旨意,立刻去通知国师!可是如果强攻敌城的话,那太子殿下他……呵,你倒提醒了寡人一句,那么寡人就让你顺道去后帐带句话给太子。
陛下请吩咐。
严穆荣沉默了片刻,冷冷地道:你去告诉太子,做大事的人,过不了的坎往往只有两个,一个是地狱的门,一个是女子。
如果不想输给他的父亲,他最好就跟随寡人前去打仗,男人一旦被女人迷住,还想承认自己是个男人,就该大胆地去面对地狱,这样,他也算是对得起定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战死也不用后悔。
次日清晨,莆尾前军、中军共八万兵马,犹如凶猛的白鲨,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大平国的半岛海城。
在老国王严穆荣下此决定之时,远在鹤平的诚武太后冷星桓同样清楚,这场战斗必定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残酷角逐。
只不过一日的战斗,身为守城大将的洛承威便着实感到了敌军的强悍。
然而,他早就接到邢定天的圣旨,说是无法战胜敌军或是计策被敌军识破便率军撤退,哪怕让敌人入境也要尽力减少友军的伤亡。
可是,战局却并非是洛承威所能控制,莆尾军的攻坚战,其凶猛程度远远超乎了守城友军的想象。
一整天下来,海城内外已变作一片血海,海面到处是浮尸,城上几乎走上两步,就会踏上死者残缺的身躯,铁血海城仿佛真成了名副其实,接近城池的战士皆走入了地狱的生死之门……天色渐渐暗了,藏在近郊山中的洛承威和三名死士蹑手蹑脚地重新摸近海城。
城头已经插上了莆尾国的青天战旗,主城头悬着的那面旗上,一个巨大的黑色严字在火把的红光下显得更是令人心颤。
洛将军,你一定要牢牢记住陛下交代的话,严穆荣不同于归海慕远,他是一只奸诈的老狐狸,因此海城的布局必须真实,方可对他有所作用。
然万一计策被对方识破,驻军定要全力应战,哪怕牺牲再多,也丝毫不能马虎行事。
陛下的胜败,甚至是大平国今后是险或夷,首先就要依靠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