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29年发表《灭亡》以来,巴金常常遭到误解和攻击。
他们说他的思想错误,他的作品浅薄。
说他写的东西全是有毒的。
巴金这篇文章梦见自己已死去,在被这些批判者唾骂的时候,他忽然坐了起来,吓得这些人作鸟兽散。
1959年编印14卷本《巴金文集》的时候,他觉得它显得自己小器和不虚心,就将这篇抽去了。
还有一篇《伤害》,写一个六七岁的黑瘦的小乞丐,身上只披着一块破布,寂寞地立在被燃烧弹毁了的街旁。
饥饿的眼光老停留在面食担上。
我悲悯他,给他钱,并且问他有没有一个家?有没有一个亲人?没有回答。
而泪水像线一样地从他两只眼角流下来,他转过身子,跑开了。
也许,他就是在不久前的一次轰炸中失去了家和亲人,也许,他是遭到了另外的灾祸。
总之,我发觉刚才的提问,是大大地伤害了他。
我责备自己犯下了无可补偿的过失,想请求那小小心灵的宽恕。
《龙·虎·狗》在8月5日编成。
从14号开始,雨季刚过,敌机又来轰炸。
他们住房的屋顶震破了,到处漏雨。
附近防空洞边上原来有一座花园和一栋精致的小楼,也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巴金以亲见亲闻写散文《废园外》:一个幽居园中的少女被炸得只剩下一双带泥的腿,连这个渺小的生命也不为那些太阳旗的空中武士所宽容。
9月8日,巴金和萧珊由昆明经贵阳到桂林,筹建文化生活出版社桂林分社。
他一来这里就积极参加文协桂林分会的活动,又与艾芜、张天翼、鲁彦等筹办《文艺杂志》。
其余大部分时间则用在写作上。
虽然萧珊同在,虽然桂林山水甲天下,又正是天高气爽的秋日,他们只在22日同坐木船沿漓江游了一天阳朔,当晚又坐木船返回桂林。
就在这月下旬,巴金送萧珊回昆明继续她的学业。
1942年的7月萧珊再次赴桂林,暑假后就留在文化生活出版社桂林分社帮忙并自学英语,没有再回昆明。
巴金和萧珊经过了八年的恋爱,1944年5月才结婚。
当时他们同在桂林,但他们打算到贵阳短期旅游完成婚礼。
巴金委托他的弟弟李济生代为印发了一个他俩将旅行结婚的启事通告亲友,他们决定不再举行仪式,请酒宴客。
也没有做一件新衣,没有添置一床新被。
到贵阳是5月8日,他们在郊区风景如画的花溪小憩下榻,这是坐落在花溪公园内的一栋花园洋房。
这里没有楼,房间也不多,那些天也看不见什么客人,环境十分幽静。
正当春暖花开的季节,天气格外晴好。
公园里的溪水日夜流淌,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美中不足的是宾馆只接待住宿,不供应餐饮。
得走上半个小时到镇上才能吃到饭。
到达贵阳的当晚,他们就在花溪镇上的民乐村饭店举行了只有当事人出席的神圣而简朴的婚宴。
他们找了一个清静的位子坐下来,要了一份清炖鸡和两样小菜,两人深情地长久地注视,在神秘晦暗的灯光下从容地碰杯、夹菜。
从此晚开始了他们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甘苦共尝的新的人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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