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秋的江面雾气氤氲,江风清凉。
.停靠在江湾里的渔家已经开始生火,一股股细烟袅袅升空。
大公子弯腰摘下一枚火红的枫叶插在胸前衣衫破烂处。
那简直已经不能称作衣衫,湿漉漉的裹在身上,很多处扯成了长长的布条,脚上的布鞋只剩了一只且还烂着鞋帮。
就连头上绾带都已随着画舫的那一声轰然声响而被带入深江。
大公子看着身上的衣服,连自己都觉得好笑,曾几何时自己会是如此的落魄形象,一只破烂的落汤鸡。
江风袭来,又冷又饿,他决定先去那些冒烟处随便找个船家讨口吃的,应付饱肚子烤干衣服再说。
他直起胸,面带微笑往熣烟升起处走去。
刚走两步,那迷人的微笑忽然僵硬在脸上,跨出去的左脚悬空不动。
江湾内那一只只渔舟此刻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整个江湾。
大公子飞速掠向着火处,舟身早已无一处完整。
他窜进火堆内,从一只火舟跳上另一只火舟,每只上都找不到一个人影,舟内只剩下破破烂烂的瓶罐鱼盆。
显然这个地方已经被对方毁尸灭迹,并且封锁了出路,舟上渔民没能逃生出去。
大公子眼**出两股寒光,杀气隐现,此处成了第二个员外府。
对方好狠毒的手段!好快的封锁速度。
大公子已经出离愤怒,他慢慢地转身准备离去,他必须离去。
他强忍着悲伤和愤怒,因为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为了给那些无辜的生灵一个交代,他必须尽快查处这一系列凶杀的幕后真凶,让那些魔鬼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他只能转身尽快离去。
等他慢慢转过身来的时候才发觉背后的江岸上,同样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在盯着他,狠狠地盯着他。
那愤怒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再把他的骨头吞下去,大公子不由地皱紧眉头。
(二)少年愤怒地盯着慢慢迎面赶来的落魄少年,他的牙齿深深咬进嘴唇内,嘴唇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而他浑然不觉。
他粗壮有力的手紧紧握着鱼叉,叉柄因用力过度已陷进江沙很深一截。
握叉的手也因太过愤怒而青筋暴露。
狂野的头发竖竖地垂在肩上。
你是谁我姓赵,名文涛。
你怎么会在这里?失火了,刚好我赶上失火,所以过来查看。
,大公子摘下胸前那片火红的枫叶,怜悯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亮你的兵器!为什么?因为你要为这些死去的人偿命!人不是我杀的。
你在狡辩!大公子苦笑着摇头,按照自身现在这幅狼狈相,此时此地他的确象是因为落魄抢劫,而抢劫不成便因怒杀人灭迹的劫贼。
快亮你的兵器!我真的没有杀人。
大公子很无奈地回。
那江湾里的人是谁杀的?!不知道,我也在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少年狠狠地盯了他半刻道:好!希望你能尽快查出,否则——否则如何?我必杀你!大公子无奈摇头苦笑。
他也只能摇头走开。
走了几步大公子忽又想起一事,住脚问道:敢问兄弟贵姓?少年冷冷道:你不必知道!大公子笑道:我们做个朋友如何?少年冷冷道:我从来都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更不会跟你做朋友!大公子很奇怪地笑道:即便是做敌人,你多少也应该让我知道你姓什么吧,否则等查出结果时,我如何告诉你。
少年冷冷道:你不必担心,从现在开始,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直到你查出为止。
大公子见他说话时愤怒的表情,根本就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只有摇头离开。
少年也并未开玩笑,他真的就在大公子后边无声地跟着。
大公子走他便走,大公子停下他便停下。
逃生(二)(一)大公子的右脚迟疑了一下,重重地落在楼板上。
.他缓缓地走上木楼,鱼叉少年冷冷地跟在后边也上了楼。
大公子捡了张稍微干净的桌子坐下,少年双手紧紧握着铁条鱼叉,冷冷站在他旁边。
酒保迟疑不决走上来,他不知道该向谁请扰。
坐着的少年衣衫太破烂,不像是付得起饭钱的人。
站着的少年目光太冷漠,冷漠中透着杀气,让人不敢靠近。
酒保迟疑地上了两杯茶,弓腰站在旁边,只能无奈地等待。
大公子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茶望向鱼叉少年笑道:江兄请坐,今晚我请客。
鱼叉少年冷冷哼了一声。
酒保鼻子内轻轻哧了一声:连身完整的衣服都穿不上的人,还要请客?酒保的眼睛盯着地板窃笑,他看见了大公子那只没穿鞋的右脚,穿着鞋子的左脚也是整个大脚趾露在破鞋外。
大公子装作无事人般转身笑道:小二哥,贵店都有什么招牌菜?好像你忘记了报单?酒保哈腰笑道:客观莫怪,不知您想要吃什么?大公子喝了口茶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有什么尽管上来。
酒保哈腰应了声是,又道:客官只是——,只是小店本小利薄,除了茶水外,其他都是要先付钱的——,酒保故意放慢了语调瞥眼看大公子的反应。
任何人穿成他那个落魄样子,别人都会冷眼看待的,更何况是本就势利的小二。
楼上几个桌子都已经发出了酒保刚才发出的那种窃笑。
世上又有几双眼睛不是势利的呢?所以大多人宁愿落魄地饿着肚子也要穿的光鲜点。
穿戴光鲜自然有人巴结,如果连穿戴都落魄,那就只有等待别人的施舍眼色,甚至看门狗的眼色。
酒保此时正是这种眼色。
只是大公子并没有等待别人施舍,他伸手向酒保笑道:不知这些够不够?酒保的话还没说完时候,他的右手已经伸出,他的手伸出时明明是没有任何东西,可当他的话说完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已经夹了枚薄薄的金叶子,好像那枚金子一开始就捏在他的手中,就等着酒保发话来拿。
金叶子虽小,虽薄,可一片完全足够两个少年在他的酒楼内饱餐十顿的。
酒保是识货的人,看得出金子的成分和真假。
所以他立刻换了付毕恭毕敬的面容,双手接过这枚金叶子,点头哈腰地笑答:多谢公子,够了,够了。
公子稍后,饭菜马上就到。
他双手捧过金子,动作也麻利地去厨房传菜:楼上贵客二位——捡可口的全上嘞——他吆喝声还没停顿,就已经重又小跑了回来,手上多了块干净的抹布重又抹了桌子,搭好抹布又给大公子续上热茶水。
直到现在他都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看走了眼,所以续茶时还忍不住往大公子右手内仔细看了一眼。
大公子摇头微笑,有钱真的能使磨推鬼。
大公子笑向鱼叉少年道:江兄请坐,你不饿么?,鱼叉少年的肚子正发出咕咕的怪声。
他却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大公子笑问:知道什么?鱼叉少年道:我的姓!大公子放下杯子笑道:江兄莫怪,我也只是刚好知道你叫江小海。
那些小贩们说你名字时,咱们恰巧经过。
江小海的目光更冷,杀机更浓,两人本是一前一后经过楼下这条街,江鲜贩子的话自然逃不过自己的耳朵,但是自己却没听到江小海这三个字,而对面这个始终面带微笑的少年却听到。
他不得不防备此人的心机和功力。
更令他吃惊的是,他也一直在盯着大公子,不光是盯着他的手,可刚才那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手上在右手伸出时,手中忽然就多了片不大不小的金子。
江小海在最短的时间内看了他浑身上下一百遍,最后还是没看出来那枚金叶子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当然它一开始时不会就是在大公子的手中。
只因他的手太快,快的别人眼神跟不上。
要么就是那双手有种神奇的魔力,能瞬间变得出金子。
江小海是不相信魔力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他的目光更冷,更敏锐,神经更细致,杀机也更浓。
大公子本来是微笑着说出江小海三个字,小酒保本来也正微笑着恭敬地倒茶,恭敬地准备离去。
他听到这三个字时,微笑和恭敬立刻全都僵硬在脸上,取代的是面如土色的惊恐,连脚步都有点僵硬,僵硬地颤抖着尽力往大堂飞奔而去。
江小海三字从大公子口内发出时,其他桌子的人也都立刻恭敬小心起来。
吃饭时间楼上本就很多江鲜贩子。
旁边桌子的人已站起来想离去,却又像不太敢离去,他自己已僵持在那。
坐下。
江小海冷冷的声音平静而无语调。
他旁边的那人只有憨笑着重又坐下。
大公子嬉笑着看他那副憨憨的样子。
(二)你为什么要走,江小海此刻已经坐在这个憨贩子对面冷冷毫无语调地问。
那人额角已经冒出细汗,起身结结巴巴回道:没,没有走江大爷,没您的吩咐哪敢动。
,他真的只有站着憨笑。
动了,只不过是捧起面前的茶壶恭敬地给江小海倒了杯茶,又恭敬地双手把茶杯捧到江小海的面前放好,他自己才敢重新坐下。
滚!,憨贩子如遇大赦般,弹簧般站起,蹬蹬蹬地跑下楼去。
回来!,那个贩子立刻就哭丧了脸,比下楼更快的速度返了回来。
结巴憨笑道:江大爷,有何吩咐,小的最近并没克扣斤两,也没欺行霸市,规矩的很。
江小海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慢点滚。
小贩子脸上方有了喜色,一步步赔笑退下楼去。
很好笑么?江小海冷冷地转过脸来向大公子问。
大公子端着杯子笑回道:的确很有趣,没想道江兄有如此的威严,比金子还有威严。
江小海冷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大公子笑着喝茶。
江小海的铁条鱼叉仍然紧紧握在手里。
端起面前的杯子也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才冷冷地道:凭你刚才掏金子的速度,刚才你完全可以动手杀了我。
逃生(三)(一)我家老头子训导说,人要仁慈,善待生命,忌杀生;更别提杀人了。
更何况我没有理由杀你。
大公子笑吟吟地边喝茶边打趣江小海。
江小海冷哼一声道:杀人需要理由吗?你没杀过人?,他仍是面无表情。
大公子笑道:如果连杀人都不需要理由的话,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理由呢。
我当然杀过人,但是不滥杀。
江小海又冷哼了一声,你不出手,只因为你没有杀我的把握!大公子笑道:我们做朋友不是很好,何必非得和杀戮扯到一起。
吃饭时候讲这种血腥的话题,很倒胃口。
如你不介意,我请客。
江小海已经不再说话,他只是左手紧紧握住铁条鱼叉,右手捏起茶杯喝茶,面无表情地喝茶。
他不说话的时候,他身后一个瘦瘦高高,弓着腰的锦袍老者才敢谄笑着靠前。
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江大侠光临,有失礼节,小的该死。
江小海皱眉冷声道:你是谁?锦袍老者被他问的瘦脸不禁黑红,干笑道:禀江大侠,敝姓李,正是这小楼的主人,李杨。
江大侠光临寒店,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江小海冷冷道:你的确该死,为什么饭菜这么久还不上来。
李杨道:江大侠稍等,饭菜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今个晚上敝人做东,江大侠和那位公子全都算作在下的。
江小海冷冷道:为什么要你做东,我们吃不起这的饭菜?李杨尴尬赔笑道:哪里哪里,敝人一份孝心,还望二位关照。
大公子一直在乐呵呵地笑,李杨那谄媚讨好的样子由不得人不笑。
李杨也在看着他笑,别人看着是很恶心的谄媚,他却做的很自然。
李杨现在已经弓腰凑到了他的身边,低声笑道:小小破店,简陋地,很实在是委屈公子,还望海涵。
,大公子忙起身还礼道:李老板多礼,客气,客气。
他说客气的时候,他自己已经等不及客气了。
饭菜已经上来,四热菜是红烧江鲤,清蒸鳜鱼,碳烤整乳猪,盐水老鹅;四冷菜是凉拌苦瓜,汾醋培莲藕,蒜泥菊花菜,清炒茼蒿。
各式二份,两个少年分桌而食。
李杨赔笑在旁问道:两位公子不知可吃的习惯?江小海冷冷吃着,视他不存在。
大公子笑都顾不上笑,大快朵颐。
他吞下一口乳猪肉方向李杨连口赞道:好吃,好吃!李杨听赞,眉开眼笑道:那鲤鱼和鳜鱼都是长江入海口精挑细选的垂钓鱼。
乳猪是八百里外花果山上刚产出三天的野猪仔,配料也是山上独有的水帘洞内幼猕猴的小脑涂浆,至于盐水鹅恰是浅海滩上网捕的野天鹅。
全都是小店内压箱底的拿手好菜,轻易不待客。
公子风餐露宿多日未进水米,此等野味正是上等滋补之物。
,大公子边吃边微笑点头。
李杨见食物对上了二人胃口,自是分外开心。
轻一拍手,两份汤品已传了上来:燕窝桂粉煨鱼翅。
捧上来的还有两身干干净净的锦袍衣裳,衣裳旁放着一片金光灿灿的金叶子。
大公子看了金叶子后微笑不语。
被人请的感觉,真好,可惜自己只是跟着沾光。
李杨道了声二位公子慢用,方慢慢退身下楼。
他转身下楼的一瞬间,脸上仍是挂着谦卑的笑,眼睛却闪出一丝冷冷的光。
他转身下楼时,江小海正在冷冰冰地喝着燕窝桂花汤,一口汤下去时,他冰冷的目光已经渐渐融化,渐渐迷离,没有了那又冷又狠的杀机。
江小海歪倒在桌子上时,大公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人一酒足饭饱就容易犯困。
人在睡着时,表情和姿态通常都是不太雅观的。
所以,还是别吃的太饱为好,容易失态。
尤其是别人请的免费餐,说不定那请客的人正内心窃乐等着看你失态的笑话。
(二)此时李杨正是在楼上隔间的暗孔内往外看,看两人的笑话。
他已经仔细地看了很久,越看越确定桌上的那两人此刻已经瘫软如泥。
越看他唇角的笑意越浓厚,眼中的杀机越浓。
他带满杀机的脸终于从暗孔上拿开,狠笑着拿开。
边笑边转身,慢慢地弓腰转身。
身子完全转过来时,他的脸也早就换上了一副恭谨谦卑的谄笑。
李杨弓腰垂头小声道:请青铜使明示,小的确认外边两人已经深度迷睡,现在即便是把他们手脚都剁下来,他们也会沉睡毫无知觉。
李杨谨慎躬身垂头,一动也不敢动,他在等着指示。
他前方十米外,屋子中央那张红木锦缎椅上,正端坐着一个黑衣人,黑衣黑鞋黑披风,面上带着一副青铜面具,面具后是漆黑的眼睛,只是通常别人看不到这双漆黑的眼,没人敢看,除非那人是不想要命了。
即便不要命,也不一定看得到。
李杨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所以他一直低垂着头动也不动地等候指示。
李杨站的腿快发麻,弓的腰快酸掉时,红木椅子上的人终于发话了:先把衣服脱光了,多加两道绳索捆好,注意把他们的手捆牢。
身上的东西,连一只破鞋都不能丢下,全都收拾好了带走。
李老板,这事你亲自去办,亲身护送,不能有任何闪失。
冰冷的声音从青铜面具后传出。
虽然冰冷,却又那么有威严和吸引力,宛如天籁之音,令人为之陶醉。
声音都那么美好,面具后的面容定是天下绝色,李杨心内这样想,行动却不敢有半点不恭和怠慢。
乖乖地道了声:是!黑衣少女起身从锦囊内掏出一个小小瓷瓶放在红木椅旁的桌子上冷冷道:这次任务你的人表现不错,这是主人额外赏赐。
,她人已经冷冷地走出,从暗门出了阅江楼。
李杨喜出望外,匍匐在地欢声道:谢主人,谢青铜使者——,瓷瓶内装着他的十年功力,更装着他的五年寿命,至少五年之内不需要再吃解药,如果是你,你也会匍匐在地的。
逃生(四)(一)月如弯刀。
风如刀声。
江涛追风。
江畔码头,已经毫无半点生机。
江镇鱼贩们仍在焦急等待,他们还在等着装货启程,明日一大早定要抵达所来之地,赶着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之前把江鲜送到各个饭店,鲜货最讲究的就是鲜活,死了就不值钱了。
他们却不知道送鲜货的人都已经死了,哪还来的鲜货。
子时的更点刚过,江畔热闹起来,渔船归航,渔夫收鲜。
江边小镇的江鲜贩子们已经开始赶着骡车马车来到江湾码头,谈斤论价,卸货装货。
燥乱吵嚷,一个个火把油灯把江湾照的透亮。
这个时候是江湾最繁忙的时候,和以往一样,繁忙的平淡。
可惜大公子没看到这景象,如果他能看到,他肯定会睁大了漆黑的大眼,笑得嘴巴都合拢不起,今天的这个时候真是太不平淡,和往常相比太不一般!死人复活,死码头生机活现,谁见到这种事情都会吓个半死的,所以大公子肯定会吃惊地张大嘴巴笑。
可惜他没见到江湾码头。
(二)更可惜的是,他已经瘫软如泥,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那柄断了弦的琴背在他的肩上,琴弦垂在木楼板上,楼板上一枚猩红的枫叶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灯光下,枫叶筋脉毕现。
叶边已经有些缺水萎卷。
李杨弯腰慢慢地拈起那枚枫叶,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后慢慢地道:先把衣服都扒光了,拿牛筋索来。
,青铜使正在院内马车上等待,捆人这种大事情他可不敢偷懒让酒保代劳。
牛筋索已经拿来放在桌子上。
酒保的手已经在解大公子背琴的布带,要脱那身破烂衣服不须太费事,把系琴的带子揭开也就等于脱了衣服,衣服已经比布带还烂。
桐木古琴解下来时,衣带却解不开了,酒保的手被一根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浑身立刻酸软无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弹出的手指太快,快到李杨都没看出来,他正在吃惊为什么酒保话都不说就瘫倒时,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大公子笑嘻嘻地伏在桌面道:衣服就别脱了吧李老板,不敢劳烦。
真的要脱,江大侠的就由您代劳。
李杨的脸都变绿了,头上直冒冷气。
他转脸去看江小海,江小海正坐在木桌旁冷冷地看着他,那柄黑铁条鱼叉已经冰冷地刺穿另一名小二的喉咙,鲜血一滴一滴地渗出,而身子却被鱼叉直挺挺地支住。
大公子摇头叹道:看来江大侠也不喜欢别人伺候,李老板您这衣服也别给他脱了,太危险。
李杨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太突然。
迷药他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药性也已经他亲自确认是发作无疑,而面前的这两个少年瞬间奇迹般的清醒,就像根本没有瘫软过。
李杨的身体开始摇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他想到要闭嘴时,下巴已经被大公子的两只手轻轻托住,捏得他发不出声音,嘴内那颗留给自己备用不时之需的药丸也被大公子轻轻拍落地下。
地上冒出一丝淡淡的青烟,药丸不见了;李杨吓瘫在地,他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大公子轻轻拍了拍李杨的肩膀笑道:何必呢李老板,好死不如赖活着。
李杨铁青着马猴般的瘦脸道:你以为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与其惨死,不如早死。
大公子摇头笑道: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生命对于每人,只有一次,再托生也不一定就做人。
何不珍惜做人的机会呢。
李杨道:你想要什么?大公子笑道:当然是想要你把我送到你想送的地方。
李杨微微一愣,道:你真是个小狐狸,我认栽。
但是有一点我很不明白?大公子嘻嘻笑道:何必太明白,太明白就没了乐趣。
,他说罢拈过李杨手中的枫叶,看了看那猩红的叶片,又仔细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李杨道:我不明白,本门秘药无人可解,用在你们身上为什么毫无作用。
大公子笑道:没有不可解的药,也没有不可解的迷;只是怪你自己太大意了李老板。
重新背上那把桐木古琴,大公子又道:你既然知道我已经多日水米未进,就更应该调查出我家那只母老虎是用毒用药的行家。
李杨愕然道:花寡妇真成了你——大公子微笑道:本来就是真的。
别的可以有假,母老虎可不能乱养。
李杨摇头道:罢了,罢了,言多必失,都怪我李某人无意间多说了一句话,让你起了疑心。
大公子嘻嘻笑道:李老板你太瘦了,没有一个开饭店的老板像你这么瘦还能神态如此谦卑的。
太谦卑,不是好事。
太精瘦的人也做不了饭店老板。
李杨叹了口气,转脸看了看江小海。
江小海目光冰冷,神态冰冷,手中的黑铁条鱼叉更是冰冷刚硬。
李某人本是在防备你这长江一害,没想到竟然栽到他的手上!,李杨又把那张马猴般的瘦脸转向了大公子。
大公子正在笑,笑嘻嘻的表情还没等李杨把话说完,竟然把眼睛眯了起来。
这次轮到李杨笑了,谦卑中带着阴气的狠笑。
边笑边拍手。
他拍手时,大公子的身子已经开始往桌子上歪。
还好江小海的那柄冰冷冷的鱼叉柄适时支起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杨拿过熟牛筋索,凑在大公子耳边阴阴地笑道:都对你说了那是本门独门秘药,你还要再闻一次,这可不能怪李某人了赵大公子。
慢着。
江小海仍然是表情带冰,言语冰冷。
李杨捆绳索的手迟疑不动。
我要他腰间的短笛,背上的古琴。
李杨阴沉谦卑的脸更加谦卑恭谨:好说,好说江大侠。
只要您护送我安全到达金陵城,他身上的东西您随便拿。
价钱要翻一倍,十万两。
汇丰山庄的通兑银票。
李杨乐了,提钱好办事,就怕他不爱钱。
但他却故意面露难色道:江大侠您多体谅,五万两黄金,谈好的价钱,人都已经在这了,您又要再加十万两,这个,小人的确很为难。
十万两黄金,就这样定了,先兑现,再送人。
江小海说完便闭紧他那冷冰冰的嘴,那柄冰冷的鱼叉仍然在支着赵大公子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三)他是长江一害?青铜面具后,如莺歌燕语般的声音,带着冷气问。
是,长江第一害。
李杨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谦卑,腰总是弓成九十度。
他果真六亲不认?青铜面具问。
是,他只认钱。
黑白不认,是非不分。
李杨小心地回答。
好,给他。
是!逃生(五)(一)秋寒渐重。
月色微明。
朦胧月光下,三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狂奔。
车夫不停地挥舞手中长鞭。
轮声滚滚,车后轻尘弥溅。
大公子已经醒来,他斜歪在车内的软塌上,弯着一双大眼微微的笑而不语,一动不动。
他也没办法动,因为全身上下十六处大**被重手点了一遍,双手双脚又用熟牛筋索捆的结结实实;他更没办法言语,哑**当然也是被点住了。
所以他只能微微地,僵硬地笑。
江小海面上的表情更僵硬,他闭眼笔直地坐在另一侧软塌,双膝微拢,膝盖上横放着那柄乌黑的铁条鱼叉,叉的木柄靠握手部分被磨的又光又亮,泛着一股鱼腥气。
乌黑的铁条看似无意却又时时对着大公子那双漆黑发亮的大眼。
李阳弓腰坐在塌角,一时斜眼看看大公子,一时又斜眼看看江小海;脸上是那种要多古怪有多古怪的笑。
车外;马蹄声,挥鞭声,车轮声,飞驰呼啸的疾风声;在官道上混杂一片。
一切都显得那么急速混杂,连健马的喘息都越来越粗短。
但人的鼻息却是绵缓悠长,若有若无,是车夫的均匀呼吸!(二)秋露濡叶。
败叶聚沟。
夹沟内,败叶枯草丛中;一只老鼠伸出小小的脑袋抖着胡须左右观望,机警地呲着牙发出细微短粗的支支两声,又飞快地缩进草丛躲回洞内。
老鼠刚缩回洞**,官道上三辆马车已经疾驰而过。
它在躲避疾驰而来的马车,它躲的并不慢,但车子跑得实在太快。
车子过时,老鼠的身子仍在筛斗。
大公子斜躺着一动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还是僵硬地笑。
除了这表情他已没办法做别的动作。
江小海的眼皮也没有眨,他没睁眼,但是田鼠细叫时他的手却轻微的一紧,旋即复原。
江浪滔天中深水处一只觅食的鱼儿摇摆尾巴发出的声响都难以逃脱他的那双耳朵,更何况才是一里外的老鼠。
只有李阳弓着瘦长的身子,阴笑着看看大公子,又看看江小海;鼠眼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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