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年,香港。
这是一只精灵般的魔手,苍白修长的手指,以眼花缭乱的高速,在黑白的钢琴键上跳动,一串串强劲动人的音符如同迸射的烟花,穿过五彩的灯光,在午夜一点的蓝月亮酒吧中,在形形色色的男女疯狂扭摆的腰肢间,激情喷涌。
另一只手也在忙碌,抚过斜倚在钢琴边上的美女——美艳的酒吧老板月桂的雪白大腿,在丝缎般的腿肌上轻巧地打着节拍。
月桂穿着一件低胸的红色紧身上衣,开叉的黑蕾丝超短裙包裹起丰翘的臀部,性感的嘴唇半张,懒洋洋地盯着坐在钢琴前,左手弹奏,右手也不闲着的少年身上。
月桂忽然一口咬住了少年的耳朵,甜腻地叫道:照原,今晚别走了,可以吗?少年抬起头,微笑着摇摇头,他相貌俊秀,服饰华贵,肤色苍白,有种女子般柔弱的脂粉之气。
月桂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娇嗔道:是我自不量力,大名鼎鼎的香港四大世家之一的风家二公子风照原,怎么会垂青我一个平凡的酒吧女老板呢?风照原皱了皱眉,叹气道:月桂,祢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觉得我们风家有什么显赫之处。
什么四大世家,只是黑社会的社团罢了。
月桂摇摇头:管他什么黑道白道,只要有钱有势就行。
如果没有你风照原公子的名头罩着,我这个蓝月亮酒吧早就关门大吉了。
我的名头可没有什么用处,家族的事情我是一向不闻不问,那些打打杀杀我也丝毫不感兴趣。
听说你大哥风柯野在黑道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别怪我不提醒你,他虽然是你父亲的义子,可将来说不好,风家的产业都会被他这个外姓人吞掉。
风照原拍了拍月桂的香臀,满不在乎地道:不要胡说,虽然大哥平时和我不大谈得来,不过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一直不错。
再说风家的产业我向来都不关心,只有音乐,才是我的生命。
月桂长长叹了口气,风照原在琴键上拨出一串流泉般的美妙音符:我下个月就要参加波兰的肖邦钢琴大赛了,哪有时间想这些无聊的事。
月桂媚眼如丝,将自己丰满的胸脯压在他的臂膀上,腻声道:陪我也算是无聊的事吗?人家真的很寂寞呢。
砰的一声巨响,酒吧的门被猛烈撞开,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大汉蜂拥而入,个个脸色慌张,神情焦急:二公子,大事不好了!风照原微微一愣,道:出了什么事?为首的大汉抹了一把额头上涔涔的汗珠,结结巴巴地道:老爷,老爷他,他归天了!什么?风照原全身剧震,天花板上旋转的灯光投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风府位于清水湾的一处豪华别墅,靠山望海,气派非凡。
别墅的周围布满了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来回走动巡查。
轿车刚驶过红外线监控的铁门,风照原就从车内扑出,跌跌撞撞地冲入别墅。
大厅内灯光耀眼,雪白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一具紫檀木的棺材触目惊心地横躺着,一个面色红润得近乎怪异的老人静静地睡在棺木中,口鼻早已停止了呼吸。
爹!风照原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神情,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老人的脸红得就像是一团烈火,似乎皮肤内的血液一滴滴要渗出来似的,而他的全身看不到任何伤痕,无数只密密麻麻、五彩斑斓的小虫子爬满了他的尸体,不停地蠕动着肥胖的身躯,令人毛骨悚然。
风照原惨呼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爹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谁干的?二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大厅中一个负手而立的中年人冷冷地道,他身穿怪诞的复古黑袍,脸形消瘦,双目有如两盏幽绿色的鬼火,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风照原泣声道:吴先生,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二弟,你先起来吧。
一个丰神俊朗,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扶起风照原,他双目红肿,语声哽咽:爹今天午夜驱车前往铜锣湾,与段横进行地盘划分谈判,回来的路上也没什么异常,有说有笑的。
谁料到一走进家门,他就突然倒地猝死了。
身穿黑袍的吴先生森然道:老板可能是被人暗中施了蛊法,施术者一定是个极其可怕的蛊术师,算准了时间,恰好在老板回到家的那一刻中蛊咽气。
风柯野双目中厉光一闪:一定是段横所为,他的首席保镖是从泰国请来的降头师昆猜,肯定是今夜双方谈判有了分歧,所以他怀恨下此毒手。
段横同样也是香港黑道的四大家族首领之一,为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就连黑道也不沾的白粉生意,据传他也在暗中操作,段家的势力如今已经日趋膨胀,直接威胁到邻近的风府。
我真应该跟着老板一起去见段横,以防不测。
吴先生叹息道,他是一个身怀异能力的人,十年前被风天从大陆重金礼聘回香港,据说他擅长茅山道术,杀人于无声无息之间。
四大黑道家族长期以来明争暗斗,各自礼聘了一些奇能异士,为自己效力。
比如昆猜,他的降头术精深可怖,曾经在短短的半小时之内,将段横的一个仇家活生生地化作一滩发臭的脓水。
风柯野咬牙道:我立刻集结人手,一定要杀了段横,替爹报仇!风照原呆若木鸡地望着父亲的尸体,泪如泉涌,脑中一片空白。
习惯了养尊处优,事事由人操心的他,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请大公子三思,依我看,这件事需要详细计划,不能操之过急。
吴先生缓缓地道,相比风照原,他对风柯野的语声中更多出了一份尊重: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有力的直接证据可以表明是段横下的毒手。
根据二十二年前四大家族订下的协议,任何主动寻衅,挑起战斗的一方,将遭到其他三大家族的联手封杀。
风照原忽然嘶声叫道:难道爹的血海深仇就不报了吗?吴先生冷然道:二公子一向不问黑道的事务,恐怕对此还不太清楚,一个错误的决定,会导致风家被连根拔起,几千条跟随我们的兄弟性命从此化作灰烬,因此不得不慎重考虑。
风照原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一丝鲜血从被牙齿咬破的嘴唇中渗出,无力地凝滞在嘴角。
风柯野沉默了一阵,冷静而明亮的目光停留在风照原的脸上,道:二弟,吴先生说得没错,我们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鲁莽行事。
风照原悲声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替爹报仇!吴先生的双目中露出一丝嘲弄之色:二公子是想自己去报仇吗?不过,二公子一向沉迷于什么音乐、书本之类,好像连枪都不会用吧。
风柯野沉声道:二弟,你不要这么冲动。
等我召开风府社团的会议以后,再作决定。
风照原呆呆地望着风柯野,第一次感到自身的软弱与无能,在众人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知道吃喝玩乐,毫无用处的公子哥吧。
风蓉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发了一会愣,风照原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风柯野双目中露出一丝忧色:三妹一见爹的尸体,就哭晕过去。
我让医生给她打了镇静针,现在应该睡了。
你也回房休息吧,一切事情大哥会做主的。
风照原目光呆滞地点点头,大厅内静寂得像死一般沉闷,透明的玻璃幕墙外,茂盛的梧桐在郁热的夏风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第二 远卖异域卧室里没有亮灯,风照原呆呆地坐在黑暗中,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乱成一片。
当的一声,墙上悬挂的古董钟敲在了子夜二点上。
寂静的室内突然有了一种动的感觉。
茶几上的咖啡杯,幽灵般地伸出了八只细脚,缓缓爬下桌脚,向风照原匍匐而去。
几条蟒蛇般粗长的黑影在天花板上晃动,慢慢逼近了风照原的头顶。
鲜红色的羊毛地毯开始蠕动起来,细密的羊绒毛竟然变做了无数只火苗般的蚁虫,密密麻麻地闪烁在每一寸角落。
风照原刚要开口惊呼,蓬的一声,坐着的真皮沙发突然伸出两条布满鳞甲的嶙峋手臂,将他的口鼻紧紧捂住。
粗长的黑影迅猛扑下,缠绕住风照原的头颈,火苗般的蚁虫急剧膨胀,整个房间刹那间变成了一座火海,到处都是奔腾窜动的火焰,肆孽吞噬着一切。
风照原喉中咕咚作响,瞪着惊恐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八足的怪物爬上双脚,一口咬在了腿上。
风照原双眼一闭,立刻不省人事。
桌椅不断发出噼哩啪啦的爆裂声,墙上的一幅古画颓然落地。
这是一幅传统的中国水墨画,页面发黄,页角上书写着一行模糊的字迹,细看好像是道家的符印。
这幅古画相传是北宋年间的珍品,来历古怪,历经千年辗转,落到风家先祖的手里。
画中有几棵剑兰,数块嶙峋的山石,一只雪白色的狐狸躲藏在山石背后,悄悄地探出头来,露出一双灵动深邃的眼睛。
古画在火光中迅速卷起,然而画中白狐的双眼却越来越亮,仿佛变成了活物一般,紧紧地盯着地上不省人事的风照原。
轰然一声,屋顶的木梁猛然坠落,狠狠地砸在风照原头上,鲜血顿时泉涌而出,流淌在古画里的白狐上。
一记清亮而怪异的吼叫声突然响起,白狐的眼睛变成了奇异的血红色,身体一点点地消失,仿佛顺着风照原不断涌出的鲜血,慢慢融化在他头部的伤口处。
一千年了,我终于脱离了封印。
一个妖异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随着吞吐席卷的火蛇,古画瞬间化作了焦黑的烟灰,几缕奇异的白色烟雾袅袅升腾。
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俏丽的少女一边咳嗽,一边惊惶失措地哭喊道:二哥,二哥,你怎么样了!没事的,三妹,我已经通知了消防队和医院,二弟不会有事的。
风柯野用力拽住风蓉,望着面前熊熊的火光,英俊的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神情。
嘀嘀,嘀嘀嘀。
紧急救护病房的心电图仪器上,显示出一道道不断震荡的心跳振幅。
主治大夫蹙眉望着绿色的心电图,回头看了看双目紧闭,昏倒在病床上的风照原,迷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医生,我的二哥他,他究竟怎么样了?风蓉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一场,突然丧父,再加上同胞手足又遭不测,她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悲痛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妹,别急,听医生慢慢说。
风柯野拍了拍风蓉的肩膀,镇定地道。
说实话,你哥哥的情况十分古怪。
主治大夫凝视着风照原说:按照常理,他遭遇火灾,身上至少也应该有部分面积的烧伤,可是你们看。
主治大夫掀开盖在风照原身上的床单:你们看他的肌肤,哪里有一点被火灼伤的痕迹,反倒雪白娇嫩,就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
那他为什么昏迷不醒呢?风蓉神色凄婉地问道。
他的内部器官出现了异常。
主治大夫指了指心电图:常人哪有这样快速的心跳?就算是一个运动员跑完一万米,也不可能出现这样高频率的心跳。
何况他的心跳一会儿快得吓人,一会儿却缓慢无比,实在是太怪异了。
风柯野缓缓地道:医生您的意思,是说目前我二弟的情况究竟如何,您也无法判断。
不错。
主治大夫点头道:我们必需为病人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还要邀请其它医院的专家,共同会诊后才能定论。
不过就病人目前的状况来看,死亡的可能性不大。
风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风柯野目光闪动道:三妹,看来二弟是不会有事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已经几夜没有合眼,需要好好休息。
风蓉疲惫地点点头:我明天再来看二哥。
风柯野扶着风蓉走出医院,望着她钻入轿车后离开。
沉默了一会,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纯银的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叼入唇中。
咯嚓一声,火光闪烁,一只手从风柯野的背后伸出,拿着打火机,为他点燃了香烟。
袅袅的青烟飘散在夜色中,天空漆黑如墨,四周沉寂无声,医院大楼前,只有风柯野指间的红色烟头发着微光。
那个小子还没死吗?风柯野身后的人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双目犹如鬼火飘动,竟然是风府重金礼聘的吴先生。
风柯野冷哼了一声:命可真够大的,连你最得意的茅山道术居然也弄不死他。
这下不太好办,风府在短时间之内两人遭遇不测,警方已经开始注意了。
吴先生面色冷漠地道。
不能再杀他了。
风柯野深吸了一口烟:再来一次谋杀警方一定会仔细调查,何况尸体的处理也很麻烦,只要留在香港,迟早会被人发现。
那大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凌晨不是和非洲人有一批人口买卖吗?不错,我们答应给他们一批劳工,远去非洲的钻石矿干活。
交易的地点是在葵涌货物码头,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正式交易。
那我们就玩一次人口失踪的游戏。
吴先生的复古黑袍无风自动:大公子是说要将那个小子卖到非洲矿场去做苦工?风柯野的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你也知道,去了那个地方,是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
这倒是个有趣的想法。
多卖给对方一个劳工,我们还可以多出十万港币的酬金。
你说老头子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去了那里,会作何感想呢?风柯野恶魔般地大笑起来,挥了挥手: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一个半小时后,我要风照原飘扬过海,成为一个非洲的难民。
一定为公子办妥。
吴先生大袖飘飘,宛若一只巨大的黑蝙蝠,消失在医院的大楼中。
白狐!白狐!昏迷在病床上的风照原突然高声狂叫起来,边上的心电图巨幅震荡,仪器上闪冒出绿色的火花,警报装置顿时大作。
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推开房门,却见到病床上站着一个不足一尺,绿色小鬼模样的怪物,对着自己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护士惊骇地大叫起来,砰的一声,心电仪器猛然爆炸,浓烟滚滚,电光四溅。
飕飕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贯入,黑蒙蒙的夜色中,几个绿色小鬼怪物扛着风照原,幽灵般地消失在远方。
凌晨二点,葵涌货物码头。
蓬的一声,风照原被几名大汉抓起,装入一只集装箱的货柜。
不到半个小时,码头上的一艘外籍远洋轮上便已装满了集装箱,在悠悠的汽笛声中,准备开锚起航。
风柯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风先生,合作愉快。
对面的非洲大汉满意地点点头,递过来一只沉甸甸的密码箱,风柯野示意手下打开,里面全都是百元的绿色美钞。
风先生,请点一下数目。
风柯野关上密码箱,摆手道:不用了,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交易,难道还信不过对方吗?非洲大汉哈哈一笑:今后还要多多合作。
你放心,不管是劳工还是女人,要多少尽管开口。
今后的香港,我风柯野说了算。
非洲大汉转身欲行,风柯野突然道:你不会让这些人再回到香港,给我添麻烦吧。
非洲大汉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到了我的矿场,不把这些劳工榨干,怎么对得起我付出的美钞啊。
风柯野微微一笑,远洋轮缓缓离开渡口,消失在茫茫的海天之际。
恭喜公子,最大的隐患已经除掉了。
风柯野的背后闪出了吴先生诡异的脸。
风柯野得意地仰天狂笑:忍了那么久,风府现在终于由我来当家了!今后的香港,我看都得由公子做主了。
吴先生阴森森地道。
凝视着幽深汹涌的海面,风柯野的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再见了,我亲爱的二弟。
第三 矿场奇兵半个月后,远洋轮在南非的一座偏僻海岛边靠了岸。
虽然已近深夜,岛上依然冒着熊熊的火光。
规模庞大的钻石矿井中,一只只简陋的升降机正在上下运作。
到处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劳工,在一批武装大汉的监督和打骂下,疲惫地开采钻矿。
一只只集装箱被搬运到海岛上,陆续打开。
浓烈的粪便恶臭顿时飘散开来,整整半个月,所有的劳工都被关在集装箱中。
箱上有一个碗大的洞孔,所有的食物和水,都从这个洞孔送入。
***,还是死了不少。
手拿皮鞭的工头检查着从集装箱里慢慢爬出的劳工,大声咒骂道。
我们在这里干活,真的会发工资吗?一个瘦弱的男人刚从集装箱里钻出,胆怯地看着比他高出一头的工头。
沉重的皮鞭猛力地抽打在他的身上,工头狞笑着道:发工资?不想死的话,你就卖力干活吧,猪仔!几个脸色憔悴的劳工惊慌地大叫起来:不是说好有工资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不干了!不干?工头森冷地挥了挥手中的皮鞭,几个武装大汉立刻端起枪口,火蛇喷冒,那几个劳工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现在,没有人再说废话了吧?工头厉声道:立刻给他们工具,今夜就教会这些猪仔怎样干活!老大,这里有个半死不活的人。
一个大汉用力踢了一脚从集装箱内爬出来的风照原,他浑身污浊不堪,在地上痉挛般地耸动,皮肤底下的血管令人咋舌地暴起,双耳微颤,似乎正在经历某种奇特的变异。
唰的一声,皮鞭毒蛇般抽打在他的背上,工头凶暴地吼道:别他妈装死,快起来!风照原迷茫地睁开眼睛,熊熊的烈焰,流淌的鲜血,一只雪白的狐狸若隐若现。
夜空中,一轮静静悬挂着的金色满月,妖异地变成了惨白色。
全身的骨骼猛然发出剧烈的爆裂声,风照原仰天狂吼,褴褛的衣衫裂成碎片,蝴蝶般四处激射。
他的双目竟变得闪耀如星,灵动幻异!隆隆隆——夜空中猛然响起一阵轰鸣声,数十架深绿色的战斗直升机毫无征兆地出现,盘旋在海岛上空。
武装大汉们震惊地抬起头,直升机上响起嘹亮的警告声:我们是联合国特别行动队,我们是联合国特别行动队。
你们被包围了,请在十分钟内放下武器,重申一遍,十分钟内放下武器,放弃抵抗,否则我们将强行采取行动。
***,开火!工头怒骂一声,端起胸前的机枪。
对着天空疯狂扫射。
岛上顿时乱作一片,武装大汉们纷纷举枪反抗,空中的直升机立刻还以颜色,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一道道火蛇在夜色中交织成眩目的光网。
劳工们开始四处奔逃。
一名武装大汉突然盯着浪涛汹涌的海面,惊恐地叫道:不好了,是潜艇!三艘小型潜艇破开海浪,出现在海岛前方。
全副武装的联合国特种兵们蜂拥而至,迅速爬上海岛,对兀自顽抗的大汉们发动了无情的攻击。
在空中火力的配合下,战斗很快成一面倒的局势,顽抗的人被纷纷击毙,其余的则双手抱头,绝望地蹲在地上。
一架黑鹰直升机从空中缓缓降落。
真是漂亮的一仗。
机舱内,驾驶员尊敬地回头对詹姆斯少将道:清除了这个非法黑道矿场,您可以光荣地退休了。
詹姆斯俯视着火光耀眼的海岛,长叹了口气,他已经五十四岁了,身居联合国特别行动处的处长,也整整二十年,如今即将退休离岗,不免心中有几分感慨。
那是什么?詹姆斯紧盯着海岛,大声叫道。
一个白色的影子正在岛上急速奔跑,姿势矫捷灵巧,但又十分怪异。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被猎犬追赶的狐狸。
通知所有的队员,截住那个东西!要活捉!詹姆斯断然下令。
几十个特别行动队员立刻扑了上去,然而白影却异常灵活,往往伸手就要捉住他,却被他怪异地左躲右闪,扑了个空。
他们说是一个人,好像是个劳工!驾驶员震惊地对詹姆斯道。
直升机降落在了海岛上,詹姆斯钻出机舱,不能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疾奔的白影,惊呼道:我的耶稣基督啊,真的是一个人!数百名队员终于围住了白影,慢慢逼近,将他围困在当中。
不要伤害他!詹姆斯一边吩咐,一边惊讶地跑了过去。
这是一个俊秀的亚洲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衫几乎变成零星的碎片,雪白的肌肤透着奇异的温润光泽,显得非常悦目。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在这里是什么身份?詹姆斯话问出口,这才想起对方是一个东方人,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英语。
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出乎詹姆斯预料,对方能说一口非常标准的伦敦英语。
你不知道?这里是南非的一个私人秘密矿场,经过我们查实,这里非法贩买劳工开采钻石,进行黑市交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被卖到矿场上做劳工?我究竟是谁?看起来你好像失去了记忆?詹姆斯皱了一下眉,开玩笑地道:你真的是一个地球人吗?看见你奔跑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外星人光临呢。
风照原!我好像叫风照原!你记起来了?风照原眼神一亮,随即摇摇头:其余的都想不起来了。
那太遗憾了,如果你能证实你的身份,我们可以遣送你回家。
为什么我会被卖到这里做矿工?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在我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风照原沉吟着道,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柔弱之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神采奕奕,充满了智慧与灵异的眼睛。
你需要帮助吗?小伙子?詹姆斯关切地看着风照原。
苦思了良久,风照原颓丧地摇摇头,满目憾色地道:除了我的名字之外,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尊敬的先生,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如果你和岛上的那些匪徒无关的话,我们当然会让你自由离开的。
离开。
风照原喃喃地道:离开了这里,我又该去哪里呢?詹姆斯同情地看着他:先找一份工作,再试着慢慢恢复从前的记忆吧,可怜的孩子。
可是,我又该去哪里找工作呢?先生,您,您可以提供给我一份工作吗?工作?喔天啊。
你有什么一技之长吗?也许,也许我能想想办法。
也许是一见投缘,詹姆斯对这个举止文雅,言语中颇显教养的少年有着莫明的好感。
见对方相求,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先生,最近以来,您恐怕一直过着单身的生活,您生活节俭,除了抽烟,想必没有其它嗜好。
还有,您是个左撇子。
风照原仔细打量了詹姆斯几眼,说道。
詹姆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些?您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这对西方人来说,是单身的标志。
您胸前的军衔不少,可见不会缺钱用,但是您的腕表很旧,白色的衬衣领有些泛黄,说明您生活节俭。
您的左手中指发黄泛黑,这是经常吸烟的标记,但偏偏在左手,证明您习惯用左手吸烟,我试着猜测一下,您是个左撇子。
哈哈,真是了不起。
詹姆斯开怀大笑道: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这样的连锁思维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
请问,我可以做什么工作?想起刚才风照原那奇异惊人的奔跑姿势,那无比敏捷的头脑,一个异常大胆的想法,突然冒出了詹姆斯的脑海。
第四 新的身份联合国安全总署的大楼内,詹姆斯盯着刚从电脑里打印出来的检查报告,吃惊地张大了嘴。
受检者:风照原;身体总体评价:超优等;智商指数:二百二十八。
詹姆斯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份报告。
智商二百二十八,简直匪夷所思,这还是人的大脑吗?居然比爱因斯坦还要高上一倍!全封闭的隔离室中,风照原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入睡,在梦中他总是看见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紧紧地盯着他,眼神明亮而狡黠。
室门突然开启,詹姆斯拿着一份厚厚的档案走到风照原的身前,深深凝视着他。
我能符合你们的标准吗?风照原不动声色地问。
如果加入了安全总署,那就意味着,你要和过去一刀两断。
就算你重新想起了失去的记忆,也都必须忘记。
我已经想过了,既然我被远卖到非洲矿场,可见我过去的处境一定很糟糕。
也就是说,我的回忆未必令人愉快,甚至可能很悲惨。
记不起往事,对我而言也许是一件好事。
少年超乎年龄的理智让詹姆斯有些吃惊,他仔细看了看风照原,语重心长地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你会有一个崭新的身份,从事危险甚至残酷的工作,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除非年老退休,否则一旦加入是不允许中途退出的。
然而能够活着等到退休的人,不会超过千分之一的概率。
风照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先生,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这种冒险的工作,我很有兴趣。
詹姆斯叹了口气:对于一个智商超过二百的人来说,我也许是多虑了。
什么?我的智商超过两百?风照原惊异地道:那是不太可能的!詹姆斯耸耸肩: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如此。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安全署长尤尔德上将也不会破格同意录用你。
我被录取了?是的。
经过紧急决议,安全总署录用你为最新成立的超能力行动组——雷电盾牌的组员。
不过,你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培训考核。
如果不合格,将会被立即开除。
谢谢您,詹姆斯先生。
记住,就算你想起了过去,也要坚决把它忘记。
不能再和你从前认识的人有任何瓜葛,否则,等待你的将是安全总署内部肃清的严惩。
詹姆斯顿了一顿,沉声道:也就是死亡。
没有任何的犹豫,风照原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接受培训考核?现在。
直升飞机在外面等着,直接将你送往瑞士洛桑的培训基地。
风照原缓缓地伸出手:那我应该向您道别了,詹姆斯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为我所作的一切。
詹姆斯低叹一声,按动了墙壁上的门铃。
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刻闻声进入,领着风照原向大楼外的停机坪走去。
用这个人始终有点冒险。
封闭室的墙壁忽然裂开,出现了一个隐蔽的暗门。
一个满头银发的矍铄老人缓缓走出,凝视着风照原远去的背影道。
詹姆斯笑了笑:尤尔德署长,您不是一向喜欢冒险吗?我们的工作,需要有非常干净的背景。
如果他不是有那样高的智商和令人惊叹的身体条件,再加上失去了记忆,我是不会考虑用他的。
詹姆斯拍了拍手上的卷宗:经过身体、心理、精神各方面的检查,风照原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以及犯罪心理倾向,好像还受过良好的教育,背景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像我们这样高机密高风险的工作,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倒是很适合。
尤尔德沉吟道:詹姆斯,虽然他是你推荐的人,不过一旦违反了内部纪律,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明白。
詹姆斯低声道,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风照原的资料,一页页打满铅字的纸张,在火光中缓缓化作翻飞的黑灰。
一天后,直升机缓缓降落在洛桑市郊外的一座空旷山坡上。
四周群山环抱,白雪皑皑,十多个大小湖泊星罗棋布,碧蓝色的湖水仿佛是宝石镶嵌而成的镜子,倒映出碧空中的缕缕白云。
风照原在几名士兵的陪同下走出直升机,一辆深绿色的越野车停靠在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钻出车,锐利的目光停留在风照原的脸上,显得咄咄逼人。
本人罕高峰,现任联合国安全总署下的培训基地总教官。
男子的声音沉着有力,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风照原却在瞬间了解了对方的大致性格:果敢、刚毅,不喜欢说废话。
您好,我叫风照原。
请称呼我长官。
罕高峰沉声道:你将在这里接受培训考核,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你现在提出。
没有问题,长官。
很好,那你跟我来。
罕高峰领着风照原坐上越野车,沿着曲折的山路向下行驶,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越野车在半山腰一块平滑如镜的湖泊前停了下来。
湖畔边绿树如荫,鲜花怒放,茂密的草丛中竖着一块高高的石碑,显得异常醒目。
罕高峰走下车,从怀中掏出一个遥控器,对准石碑快速按动了十多个按钮。
三、七、一、六、A、¥、$、@、九、九、Z——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风照原已经完全看清楚了罕高峰依次按动的遥控器键盘,总共十八个字符。
叮咚一声,石碑表面神奇地浮现出一个液晶的显示屏。
请在十五秒内进行指纹鉴别。
显示屏中传出柔和的声音。
罕高峰快步上前,将自己的右手中指按在显示屏上。
一连串的绿色图案出现在显示屏上,几秒钟之后,显示屏中传来指纹核对无误的声音。
平静的湖水忽然炸开一道道细纹,波浪涌动,一艘小型潜水器幽灵般地浮出湖面。
罕高峰身形一闪,如一只大鸟般凌空飞起,横越湖面十多丈,轻巧地落在湖中心的潜水器上。
自己跳过来。
罕高峰望着伫立在湖畔的风照原,冷冷地道:这是所有前来培训的学员,必须过的第一关。
风照原迟疑地看着宽阔的湖面,这么遥远的距离,单凭人力跳跃而过,简直是匪夷所思。
没想到这个基地总教官罕高峰,竟然是个拥有超能力的人类。
快跳。
罕高峰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风照原微一皱眉,足尖猛然点地,脚下突然生出一丝奇异的热气,直钻内腑,身躯不由自主地高高跃起,向湖心中的潜水器落去。
耳畔风声呼啸,风照原这一跳竟然足足横越了近二十丈的距离,瞬间已越过了潜水器,眼看他就要跌落湖中,突然身体在半空中一个停顿,腰部拧动,后仰翻身,双脚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潜水器上。
整套动作似乎是在表演杂记一般,犹如行云流水,自然潇洒。
罕高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奇:你是中国人,学过武术?我对武术一窍不通。
风照原摇摇头,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是出于本能吧。
罕高峰不再说话,掀开潜水器上的玻璃罩,领着风照原坐入,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潜水器破开湖面,缓缓向下沉去。
风照原回头再看,湖畔上的那块显示屏,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失在石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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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奇特的警兆出现在风照原的心头,他本能地感到,这些美丽耀眼的蓝色光线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潜水器灵巧地穿过光网,向湖底驶去。
培训期间任何学员不能擅自离开这里,否则触碰上湖中设置的高压电网,后果自负。
罕高峰淡淡地道。
风照原好奇地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学员在这里受训吗?罕高峰点点头,拉动操纵杆,潜水器的前端突然伸出了一个锥形的螺旋钻头,潜水器调转方向,迅速加速,向湖底猛力冲去。
轰隆一声,湖底的淤泥与石块四散激溅,潜水器不停向下钻去,开始前方一片黝黑,大约百米后豁然开朗,光线明亮,右方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圆筒形甬道。
潜水器钻入甬道,滑行了几千米的距离,在一扇紧闭的金属门前缓缓停下。
罕高峰掀开头顶上的玻璃罩:基地到了。
风照原走出潜水器,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甬道的四壁上嵌着蜂窝般的密集发射孔,显然是某种威力极大的武器装置。
罕高峰。
罕高峰站在金属门前,沉声喝道。
声波检测无误,请进。
甬道顶壁上灯光流烁,发出机械的声音,紧闭的金属门自动开启。
一个新奇的世界展开在风照原的面前。
这里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迷宫,无论是上空、前方还是地底,大小通道纵横交叉在整个空间中,宛如蛛网一般密集,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无数辆小型机械车游鱼般地穿行在通道中,一辆机械车迅速驶到两人身前,驾驶员起身向罕高峰行了个军礼,道:长官好。
罕高峰还了个军礼:送我们去考核大厅。
机械车载着两人,一会儿窜上高高的天桥通道,一会儿左弯右拐,钻入地道,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一扇圆月形的银白色大门前。
所有的学员都已到齐了,通知其他学员,现在就开始培训。
罕高峰吩咐完驾驶员,领着风照原推门而入。
室内无比宽敞,整整有数百平方米左右,布置得就像是一座奇幻宫殿,各种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以大理石的雕像形式林立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稀奇古怪的面具和兽头,一只巨大的五芒星形喷水池坐落在大厅中央,乳白色的池水云雾缭绕,池壁上刻满了奇异的符号。
几分钟后,室外响起了陆续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健美的高个金发美女当先而入,她好奇地打量着风照原,碧色的美目闪闪发亮。
学员卡丹娅前来报到。
金发美女朗声道,她的双腿异常修长,紧绷的牛仔裤裹住结实的大腿肌肉,走动时给人以灵巧有力的感觉。
风照原的目光惊异地落在大厅的墙壁上,一只黑色的小手幽灵般地钻出来,接着是细细的手臂,瘦弱的腿,然后是一张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的脸。
整个躯体竟然从厅外穿墙而来。
学员札札前来报到。
瘦小的黑人男子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向卡丹娅扮了个挑逗的鬼脸。
学员们陆续走入大厅,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有的看上去孔武有力,充满了逼人的气势,有的奇装异服,敏捷灵巧,刁钻古怪。
最后走进来的学员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他穿着质地高贵的名牌西装,戴着金丝边眼睛,举止斯文,显得风度翩翩。
兰斯若前来报到。
青年男子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在了风照原的脸上,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露出一丝惊异的表情。
风照原身旁的卡丹娅低声自语道:奇怪,兰斯若不是世界精神学方面的权威嘛,怎么他也来参加这个培训呢?罕高峰见人已到齐,沉声道:欢迎各位前来参加本次的培训考核。
在座的二十位学员,都是从各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奇能异士,拥有不同于常人的超能力。
然而在这里,你们只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学员,接受本次考核。
成功通过考核的学员,将成为联合国安全总署新成立的异能行动组——雷电盾牌的组员,组长由本人担任。
请教官快点开始吧,我们都等不急了。
一名叫巴赫的学员闷声闷气地道,他说话时嘴唇丝毫不动,只有淡蓝色的电光在身躯四周流烁,看起来十分可怕。
罕高峰环顾众人,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件:这是一份死亡自愿书,内容是本次考核有可能出现的变故,包括各位的意外死亡,联合国安全总署概不负责。
同意的便签字,否则立刻退出考场。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考核竟然严重到与性命尤关,都有些犹豫起来。
哈哈,生命原本就是一场游戏。
生与死,只是迟早的结果。
带着温文随意的笑容,兰斯若接过文件,看也不看便飞快签了名,在他的豪气感染下,其余的学员纷纷签署了自愿书。
你呢?需要考虑这么久吗?札札拍了拍风照原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嘲笑道。
生死是大事,怎么能草率呢?风照原正色道,仔细又看了一遍手上的自愿书,才果断签上了名。
既然各位没有一个自动退出,那就开始吧。
罕高峰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晶片,飞快按动了几串数字。
砰砰,所有的门窗自动关闭,静了一会,大厅以一种难以觉察出的缓慢速度移动了起来。
天花板突然变成了一个液晶的大屏幕,复杂的电脑程序眼花缭乱地跳过屏幕,直到所有的程序启动完毕,大屏幕自动关闭。
罕高峰轻轻拍了拍手掌。
四周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喷水池上方的白雾,在黑暗中袅袅变幻。
一股神秘的压抑感顿时笼罩了众人。
嘭的一声,大厅的一角突然亮起深绿色的火光,照得每一个人的脸上一片惨碧之色。
燃烧的绿火中突然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蛇一般地舞动着,随着摇曳的火光,大厅中陈列的大理石雕像忽明忽暗,仿佛复活了一般,池壁上的符咒开始发光,犹如夏日夜空中的璀璨星辰,闪耀流转。
喷水池中传来嘟嘟的气泡声,乳白色的池水像烧沸的热粥,剧烈翻滚。
池水变了颜色,从最初的乳白幻化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华,紧接着一道水柱冲天而出,在半空中弯成一个拱形,向下俯落。
仿佛一条张开了巨口的彩虹神龙,龙口正对着众人,流水凝聚不散,早已超越了物理的寻常理念。
学员们忍不住惊呼起来,罕高峰浑厚有力的声音将骚乱压了下去:龙口之中,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它模拟了远古以来最神奇的东西,是安全总署参考了所有天外来物的遗迹,加上人类的最高科技建立而成的。
你们将在那里得到严酷的考验,但同时也会在那里学到终生有益的东西。
七天之后,能够活着走出来的学员,将成为雷电盾牌的组员。
各位都明白了没有?既然是用高科技模拟的世界,那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随时在半途退出考核呢?迎着众人蔑视的目光,风照原不动声色地问。
罕高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要你们在危险来临之前高呼‘我投降’这三个字,将会自动退出这个世界。
但愿我永远不会叫出这三个字。
一名身材奇伟,肌肉如同铁打般彪悍的大汉傲然道,率先昂首走入龙口,霓虹般的光华一闪,大汉的身影顿时消失无踪。
所有的学员都陆续走入了龙口,大厅的灯光倏地亮起,绿火熄灭了,一个穿着金丝露背长袍的艳丽女子幽灵般地出现在罕高峰的身后。
在想什么呢?女子腻声道,她的容貌有种说不出来的妖媚,高挺的身材山峦般地起伏着,一举一动,充满了强烈的诱惑力。
罕高峰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想那个叫风照原的学员,我觉得在他的体内,潜伏着一种极为怪异的力量。
女子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长发,黄金的奇形手镯衬托得她手腕更胜皓雪:听说他的智商高达二百多,真是令人畏惧。
不过聪明的人大都怕死,你看他临去时还在询问退出的问题,便知此人做事缺乏男子汉的胆量。
尤妃丽巫师,这次你错了。
罕高峰慢慢转过身,一字一顿地道:谋定而后动,才是真正的人物。
当初我在参加这个考核前,也曾经问过和风照原同样的问题。
第六 神话人物刚走入龙口,一股奇异的力量便将风照原吸住,刹那间天旋地转,身体被高速拖向前方,无数个闪亮的字符电光火石般在眼前擦过,耳畔此起彼伏地响起古怪的吼声。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整个身躯仿佛从高空直直向下坠落。
然而在身体接触地面的一瞬间,风照原灵巧地向侧旁翻滚,大大减轻了重力的伤害。
抬起头来,周围已经是个迥异的世界。
头顶上方飘浮着绚丽的彩霞,五光十色地铺满了整个天空,巍峨的青山宛如巨人,直直插向彩霞,茫茫的草海沿着风照原脚下的山坡一直漫延到远方,在那里,森林、湖泊星罗棋布,奇特的建筑物如同色彩缤纷的鲜花,洒满了浩瀚宽广的大地。
周围看不见其他的学员,只有无穷无尽的天与地。
风从高耸的山峰吹下,天籁般美妙的声音清晰可闻。
风照原仿佛回到了宇宙初开,诸神降临的原始环境中,他情不自禁地奔跑起来,忘情高呼,恨不得让自己奔放的情绪,抛洒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一道极细的金光突然在对面的山坡背后射出,随着大地的震颤,千万道金光射了过来,八匹金色骏马拉动的长车呼啸着出现在山坡上,车上立着一个雄伟的巨人,金盔金甲,犹如希腊神话中光芒万丈的太阳神,手中的金色弓箭远远瞄准了风照原,震弦而出。
风照原心中一惊,身体急速横移,几乎就在同时,金色的利箭带着破风之声,紧擦着他的肩膀射过,直直钉入了地面。
一团金色的光焰在草原上炸开,车上的巨人仰天发出雷鸣般的吼声,震得漫天的云霞也在微微颤栗。
马车如同狂呼的风暴冲下山坡,巨人手执金弓,闪耀的箭光不断射来,似乎将风照原变成了追逐的猎物。
风照原立刻撒腿狂逃,这才完全明白罕高峰让他们签署死亡自愿书的意义,虽说这是一个营造出来的虚拟世界,但面对的死亡威胁却和现实世界同样真实。
辽阔的草原上,一前一后掠起了两道旋风。
风照原以令他自己都惊异的速度飞奔着,体内涌出无穷的力量直灌双足,耳畔风声呼啸,草原波浪般地向身后倒退。
巨人的吼声渐渐远去,风照原停下脚步,刚要回头察看,一道刺眼的金光闪电射来,在身边轰然炸开。
就在停步的一瞬间,马车又追了上来。
风照原心中骇然,继续全力狂奔,好几次眼看已不见巨人的踪影,但他稍作停歇,马车便立刻追近,犹如附骨之蛆,始终难以甩脱。
风照原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人力终究有限,这样一直逃下去,迟早会因为力竭而被对方追上。
心神恍惚之间,足下不禁慢了下来。
马车奔驰的速度陡然加快,不断拉近与风照原之间的距离,而巨人手中的金箭永远也射不完,连绵如雨,无休无止。
每一根都疾如闪电,迅如奔雷,将风照原四周的草地射出无数个深深的洞孔。
眼看马车就要追近,风照原突然身体横移一丈,向左侧闪去,紧跟着腰部一拧,向右方飞窜,未等马车调整方向,风照原又向前疾冲。
这几步跑得变幻莫测,难以捉摸,顿时将马车甩在身后。
就这样忽左忽右地不断变向,风照原始终与马车保持一段距离,然而这样奔逃的方式更耗精力,不到半个小时,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急促,步伐越来越笨重,逐渐到了体力的极限。
难道只能选择放弃了吗?所有能够想到的对策在风照原脑海中一一掠过,汗水不断流淌脸颊,心脏在胸腔狂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亮,金甲巨人的狂呼震耳欲聋,风照原深吸一口气,猛然顿住身形,足下点地,向马车倒射而回。
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了对方的意料,几根金箭在风照原的前方射偏而过,不等车上的巨人调整再射,风照原已经跃上了马车,奋起一拳,狠狠击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一拳如同击在虚幻的影像中,感觉不到任何的接触。
金光一闪,巨人竟然消失了,连同八匹神骏的马车,神奇地融化在空气中。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四周如此平静,只有风吹过草原的簌簌声,风照原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扇金属门突然幽灵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扇门来得毫无征兆,犹如被施了魔法,金属像流水般地不停晃动,闪动着眩目的光泽。
一行行的字迹在门上缓缓显出:弓箭只适合远攻,近身却不能发挥作用。
避实就虚,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是战胜敌人的要领。
随着字迹在门上显示之后,金属门随即消失在视线中。
风照原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模拟出来的世界是让学员们在身处危险的绝境之地,自然领会对应的方法和技巧。
难怪罕高峰当时说他们会学到终生有益的东西,原来确有所指。
风照原默默思索了一阵,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已是浓密的原始森林。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林内传出,风照原心神微凛,放眼望去,一个学员满身鲜血,跟跟跄跄地从一棵粗壮的树后爬出,勉强爬了几米后,终于仆倒在草原上,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个圆球般的东西慢慢鼓出了那名学员的后背,尽管隔着衣服,风照原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东西蠕动的样子,噗哧,一道鲜血喷泉从尸体的背部标起,一个长着细小触须的怪物破体而出,骇然是一只庞大的眼珠。
眼珠的触须迅速爬动,瞬间便已钻入茂密的丛林。
风照原暗暗震惊,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尸体身边,翻过他的脸一看,竟然是浑身能够发出电光的巴赫。
没想到考核刚刚开始,就有一名学员惨死。
看来在这片奇异的土地上,无处不暗藏着凶厉的杀机。
微弱的惧意在心中一闪而逝,风照原莫明地生出一种强烈的战斗冲动,似乎内心深处某种野性的东西,正在悄悄复苏。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风照原已经跃入了丛林。
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古树参天,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天空的光线,一片黑黢黢、阴森森,到处是刺人的荆棘和灌木,长须般的藤萝缠满树干,地上积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厚厚的落叶,盘根接错的树根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内静寂无音,但仔细聆听,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发出窸窸窣窣的怪声。
风照原放慢脚步,双耳如同动物般微微颤动。
极其轻微的呼吸声从斜对面的灌木丛中传来。
一丝危险的警兆油然而生,风照原向旁疾闪,笃的一声,一根黑色的长索毒蛇般地飞射而至,索端的钢爪深深地嵌入风照原背后的树干。
一个怪物幽灵般地跃出灌木丛,他手握长索,三角形的扁平头部生了一对弯弯的犄角,全身被油亮的黑色鳞甲紧紧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毒蛇般地闪动着凶光。
身形微晃,风照原已经退到了一棵古树旁。
噗的一声,脚下的一根藤蔓突然收紧,钢箍般地勒住风照原的脚踝,身边一棵粗矮的大树猛地伸出五六根树枝,向他腰间围去!与此同时,对面的怪物迅速扑至,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又细又薄的尖刀。
风照原忽然卧倒,绕树急滚,刹那间,脚上的藤蔓已缠树数圈。
寒光闪闪的利刃逼近风照原的咽喉。
双手撑地,风照原的身躯猛然弹起,将双足迎向尖刀,啪嗒,缠在脚上的藤蔓在刀下寸寸断裂。
紧接着一个灵巧的倒翻,风照原的双手向后闪电般捉住尖刀,顺势刺入树干。
矮树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个黑影从裂开的树干中滚出,幻影般地消失在眼前。
怪物一声嗷叫,数十点寒光从他黑漆漆的掌心爆出,密雨般罩向风照原。
风照原伸手一拉,身旁茂盛的树枝被他挥舞着挡在身前,寒光穿过枝叶,已经大大减缓了速度,风照原向后不断飞退,几十枚尖锐的钢针在他的胸前势尽而落。
怪物一头撞了过来,两只巨大的犄角对准了风照原的胸膛。
头上突然响起迅疾的风声,凌厉的寒光直直劈下,两个青面獠牙,身穿铁甲的怪兽在风照原的瞳孔中闪耀,毛茸茸的巨掌中挥舞着锋利的长矛。
风照原心中叫苦不迭,身体陡然蜷缩成一团,竟然从对面扑来的怪物胯下滚了过去。
穿档而过,风照原绕到了怪物背后,反手一掌,将对方推向汹涌逼近的寒光中,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而逃,他根本不会格斗的技术,再纠缠下去,必然会在层出不穷的怪物攻击下丧命。
嗖的一声,两柄狭长的利刃同时斩落在风照原刚才的位置上,后者身形连续闪动,几下便已经钻入密林深处。
半晌之后,风照原总算甩脱了追赶他的怪物,刚喘了几口气,脚下踏实的土地骤然裂开一个大口,一股极强的旋转吸力攫住他,向下急速沉去。
风照原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秒时,已置身在一个奇特的空间中。
四周朦朦胧胧,混沌黯淡,整个身躯仿佛陷入了稀薄的液体中,软绵绵的不着力。
风照原的脑海中刹那间闪过十多个念头,竭力思索脱困的方法。
一点微光突然出现在前方,光点越来越亮,慢慢放大成一片光晕,到了最后,竟然化做了一个人形的光影。
第七 格斗精义银白色的一头长发,如同瀑布垂洒在宽厚的双肩上,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的双目闪动着灼灼碧光。
上身赤裸,一块块结实的肌肉仿佛隆起的石块,盘根虬结。
火红色钢甲包裹的双腿修长而强壮,撑起昂藏伟岸的身躯,犹如电脑游戏中的战神,给人以一种高山般不可动摇的气势。
光影的模样越来越清晰,逐渐转换成实在的肉体。
风照原骇然退后,眼角环顾四周,悄悄准备着逃跑的路线。
欢迎你来到这里,经受了怪物暗杀考验的学员。
战神般的男子并没有对风照原发动任何攻击,口中发出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不带丝毫人类的感情。
相信此刻的你,对格斗已有了相当的兴趣。
风照原心中一动,刚才他应付险境时,都是采取避实就虚、闪躲为主的策略,步伐姿态也只是体内一股莫明的力量所引导的自然反应,全然谈不上任何的格斗技巧。
对方这么一说,确实勾起了他对搏击的求知欲。
你究竟是谁?风照原试探着问道。
我是所有格斗精华的综合体。
我不明白。
对方机械般地解释道:我等同于一个虚拟的机器人,被输入了古今中外所有的搏击格斗术程序。
凡是被送到这里的学员,将由我传授格斗技巧。
风照原这才松了一口气,完全放下戒备之心。
格斗,是身体每一部分最合理的运用。
拳、脚、肘、膝、头,都可以成为攻击的利器。
务必用最有效、最简单、最具破坏力的方式,予敌致命一击。
战神般的男子道:请注意,我将对你发动初级战斗力的攻击,让你在实战中加深领悟格斗的技巧。
风照原微微一惊,对方一个侧身飞腿,闪电般踹向风照原小腹。
风照原灵活地向左侧闪动,对方的右拳紧跟着击向他的面门,踹出去的腿自然落地,闪电般横扫风照原的脚踝。
要注意进攻的连续性!战神般的男子一边指点风照原,一边发动着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拳脚夹带着令人窒息的可怕力量,将风照原逼得左闪右躲。
风照原虽然完全出于下风,但步伐奇特,姿势灵巧,每次都是在差点击中他时,被他以匪夷所思的动作避开。
时间一长,风照原自然领会了一些格斗技巧,比如简单的挥拳直击就有三、四种变化,随着出拳的方向、速度、力量以及攻击对手的部位不同,击出的效果也相应不同。
而为了防止对手的反击,进攻时也必需尽力减少破绽,做好相应的防守策略。
现在是中级战斗力的攻击。
对方闷声道,拳脚的力量逐渐加重,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还不止,肘击、膝撞,各种攻击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但他说话的语速依然平稳缓慢,不断将格斗的技法告知风照原。
风照原只觉得四周的压力越来越重,眼前到处是风车般旋转的拳脚,他一边要避开对方的攻击,一边还要记住对方的招式,尽量吸纳领会。
尽管风照原的智商高得惊人,此刻也不免生出头晕眼花,黔驴技穷的感觉。
对方忽然收拳退后,风照原顿感浑身轻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全身近乎于瘫痪,只是凭着顽强的意志苦撑,才勉强保持着目前站立的姿势。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有将自己逼入极限,才能得到突破。
战神般的男子毫无表情地道:格斗需要不断的苦练,没有捷径之路。
那要练到什么时候才是终点呢?风照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
你提出的问题程序中没有设定过,我无法做出回答。
对方木然道:请做好准备,我将进行最高层战斗力的攻击。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一拳击出。
这次他的拳法变了,看似雷霆般的动作,等到风照原招架时突然变得虚不胜力,而轻柔随意的一击,逼到风照原身前时却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每一拳、每一脚,变得虚虚实实,无迹可寻,再难以让风照原觉察出受攻击的部位。
数招过后,风照原已被逼得连连后退。
记住,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战神男子面无表情地道,一拳迅如奔雷,劈得风照原的黑发向后飞扬。
风照原心有所悟,忽然身体后仰,平平跌倒在地,双足毒蛇般地探出,勾住对方的腿,用力一绞。
对方的双腿犹如钢柱般纹丝不动,右拳夹带着风声,猛然向下击出,逼近风照原的胸膛。
砰的一声,风照原终于挨了一拳,身躯从地上弹起,向后撞出。
格斗的最高层次是一种无意识的感觉,凭纯粹的本能去进攻和防守,到了那个层次你就会发现,任何简单或者复杂的技巧,都将成为多余。
战神般的男子声音渐渐微弱,肉体变做无数个闪耀的光点,迅速逝去。
风照原从地上缓缓爬起,心中惊异不已,在对方重拳触及到风照原胸膛的一刹那,他已经扭动身躯,避了过去。
然而尽管如此,对方蹭过风照原的拳风,依然将他重重击倒。
格斗精华的综合体,果然名不虚传。
风照原开始思索起对方刚才的每一个招式,不时起身比划着,试图用最短的时间将刚才所学全部消化。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风照原沉醉在奇妙的格斗世界中,浑然忘记了一切。
四周的液体开始像波浪般涌动起来,缓缓向前流去。
风照原埋首思索着对方消失前的留言,感到难以理解。
试想格斗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招式的运用必须经过大脑的思考,又怎能变成无意识的本能呢?再说技巧的运用,对他这样一个初涉格斗的菜鸟来说至关重要,又怎么会是多余的呢?哗哗的水声突然传入耳中,风照原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脚下流动的液体陡然加快了速度,犹如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疯狂向前冲去。
震耳欲聋的水声惊心动魄,眼前雾气腾腾,一片白晃晃的巨型瀑布横陈在前方,千万道水流犹如排山倒海的雪崩,滚滚而落。
风照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被冲入瀑布,向下方急坠。
高速猛冲的急流打在背上,犹如千万柄重锤敲击,风照原眼前发黑,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轰然一声,水流夹带着风照原冲入一个深深的水潭中,雪玉般的浪涛高高激溅,风照原随着浪头沉了下去,随即手脚划动向上浮起,出神地望着身前磅礴无匹的瀑布。
仿佛闪亮的银河倒垂,瀑布从几百丈高的空中击下,声势浩荡,途经两边的悬崖,化作无数道激溅的白箭。
每一道水流的速度、形态、轨迹各不相同,在阳光下千变万幻,腾挪矫夭,犹如战神男子虚实莫测的拳脚。
这无比壮观的自然景象,瞧在风照原眼里,似乎也和格斗暗暗吻合。
风照原双目放光,游近过去,伸手抬足地模仿起水流飞溅的姿态。
他此刻既要揣摩水流的运动,从中感悟刚刚学会的格斗技术,又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使自己能够浮在水面上。
刚开始风照原总是拳脚比划两下,便沉了下去,猛咽几口冰凉的潭水。
到后来已经逐渐能够分心二用,稳稳浮在水面,每一招击出,隐隐包含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似攻似守,如动还静,仿佛以奇怪的姿势在水面上花样游泳。
风照原如痴如醉,大声呼叫,战神男子所教授的一招一式,每一句话,无比清晰地在心中流过,又仿佛化作了眼前激情四溢的瀑布,与自己合为一体。
他仿佛已变成了水流,喷薄飞溅,化作了汹涌的瀑布,轰然鸣动,在天空阳光之间,在大自然广阔的怀抱中,进行着生命的狂舞!良久,风照原才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天色逐渐黯淡,空中绚烂的云霞不知何时慢慢散去,暮色像灰暗的翅膀,悄悄覆盖了一切。
剧烈运动过后,一种静极了的感觉在风照原心中油然而生。
他的目光落在了水潭上,尽管瀑布怒冲而下,水潭依然保持原状,敞开胸怀,安然容纳着湍急飞扬的水流。
瀑布、水潭,一动一静,生出玄妙的对比。
这是一种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奇特意境,在白天与黑夜交替的瞬间,一幅深蕴了天地奥妙的画卷,徐徐在风照原的面前展开。
风照原忽然感觉到一种宇宙般的浩瀚力量,相对于这种力量而言,自己刚刚领悟到的格斗技巧,又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人力又怎能与天力所抗衡?体内那股莫明的力量仿佛受到某种召唤,微妙地变化着。
时间无声流逝。
天地终于变得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暗流重重涌动,风照原回头察看,只见波涛翻滚,浪花四溅,碧绿的潭面上,缓缓浮起一只巨山般庞大的怪兽。
牛头、蛇颈、龟背,豹尾,怪兽凸出的双眼红得就像是两团烈火,瞪视着风照原。
风照原不禁头皮发麻,握紧了双拳,暗道又要开始一场激战了。
出乎意料的是,怪兽并没有向风照原发动任何攻击,向他点点头,目光中毫无凶暴的意味。
风照原暗暗称奇,怪兽缓缓游到他身边,温顺地垂下长颈,龟背微弓,似乎示意风照原坐到它的身上。
风照原顿时意兴大发,又想怪兽如果要加害他的话,早就可以下手,而自己伏在它的背上,就算它突然狂性发作,也可以设法逃生。
一念及此,立刻跃上兽背,双手却瞄准了兽颈,以防不测。
怪兽摇摇尾巴,载着风照原向前方游去。
第八 别有洞天水潭三面环山,峭壁林立,奇峰突兀,巨大的山石千奇百怪,形态各异,生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孔。
风照原一边欣赏四周的景致,一边啧啧称奇,真不知道联合国安全总署是怎么创造出这个神妙的世界,按说这一切都应该是虚幻的影像,但进入此境中的人却偏偏体会到无比的真实感。
虚虚实实,令人迷乱。
眼前蓦地一暗,怪兽绕过一座利剑般笔直的山峰,向一个半露在水面上的山洞游了进去。
风照原轻轻拍了拍兽背,道:你究竟想带我去哪里?怪兽喉中低呜一声,仰起头,加快了速度。
山洞深不可测,曲折迂回,越往深处游,水就越来越浅,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片嶙峋的石滩,怪兽才停了下来,尾巴轻扫,似在示意风照原旅游观光到此结束。
为什么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呢?风照原轻轻跃下兽背,怪兽掉头游走。
走在石滩上,四周的空气冰凉而潮湿,大约半个小时候后,前方的路似乎到了尽头。
几百个钟乳石洞出现在风照原的面前。
馥郁的芬芳扑面而来,四周倒悬着光怪陆离的钟乳石柱,往下滴着五彩的液体,落在雪一般洁白的地面上,清扬圆润,宛如玉器的奏鸣。
每个钟乳石洞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光晕流转,色泽缤纷。
犹如百花盛开般繁丽动人,又好像天上璀璨的繁星,绽射出明艳的光芒。
风照原陶醉在这玉宇琼楼般的景致中,信步向其中一个钟乳石洞走去。
洞内宽敞明亮,随着风照原的脚步声,碧绿色的石壁水一般地晃动起来,竟然变做了一面液晶大屏幕。
欢迎你前来学习机械科学课程。
一行行英文字母从屏幕上缓缓浮出,每一句都伴随着中、日、法、拉丁等七种语言翻译。
风照原仔细默读文字,发现主要是一些现代科技知识,包括操作电脑,精密仪器以及各种高尖端的枪支武器。
比如怎样像黑客那样侵入电脑,破解程序,如何熟练地驾驶各种运输工具,甚至学会自行组装炸弹并拆除等等。
此时风照原惊人的智商发挥了作用,不到半天功夫,他已经牢牢记住了屏幕上所讲述的内容,也完全明白了怪兽带他来到此地的原因。
让学员们一边接受考核,一边培训,学习新的知识,成为全能的人才,是安全总署创造这个奇异世界的真正目的。
我投降!一记仓惶的叫声突然传入耳中。
风照原心中一紧,立刻奔出石洞,一只巨大的眼珠闪电般从一个钟乳石洞中爬出,迅速消失在远方。
赫然就是他在森林边看见的那个怪物。
地上多了一行星星点点的血迹。
风照原小心翼翼地走入那个钟乳石洞,看见一名学员俯身趴倒在地上,背上多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风照原心中狂震不止,罕高峰明明告诉过他们,只要说出我投降三个字,危险就会解除,学员将被自动带回原来的世界。
可是刚才自己清楚地听见了那名学员的叫声,为什么他却惨死在这里?难道罕高峰欺骗了他们?一滴冷汗渗出了风照原的额头。
可是罕高峰又为什么要欺骗他们?难道说,整个考核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阴谋?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的学员是否都已经成为了被捕杀的猎物?与此同时,一滴冷汗同样地从罕高峰的额角渗出,滴落在双手按动的电脑键盘上。
怎么会这样?难道系统真的失灵了?望着一片模糊的监控屏幕,罕高峰面色沉重。
尤妃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环球电子游戏集团的电话接通了吗?罕高峰头也不回地道。
尤妃丽点点头:他们的总裁亚历山大说,会立刻派出最好的技术维修骨干赶到这里,估计在十个小时后到达。
十个小时?当初他们把这套系统卖给安全总署的时候,不是承诺随叫随到吗?罕高峰不满地哼了一声,皱眉沉思了几分钟,道:你看会不会有其它的可能?你的意思是?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忧色。
难道说,有人偷偷破坏了系统?尤妃丽樱唇微微地颤抖: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破坏系统需要有惊人的科技知识,再加上巫术之类以意念为主的精神力量,此外还要对我们这套系统异常熟悉才能做到。
这里除了你之外,好像只有我具备这样的条件了。
你是尤尔德署长大人的侄女,当然没有任何嫌疑。
罕高峰沉默良久,忽然厉声道:给我所有学员的背景资料,我要再看一遍。
学员的尸体逐渐僵硬,从钟乳石柱上滴落的叮咚水声,似乎已变成了可怕的死亡之音。
风照原默默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微观经济学知识,心中的疑团始终无法解开。
或者是安全总署蓄意杀光他们这些具有超能力的人,或者安全总署已经无法再控制这个虚拟世界,两者必居其一。
然而无论哪种答案,学员们都被逼入了拴在发丝上的巨剑之下,生死悬于一线。
沉吟中,风照原向另一个钟乳石洞走去。
无论如何,多学习一点新的知识,就多增加一些生存的本钱。
此刻的风照原就像是一块海绵,在知识的海洋不断吸取水分。
然而以他的聪明才智,面对天文、地理、艺术、经济之类天花乱坠般的浩瀚知识,也不免觉得头昏眼花,只能勉强记住其中的一小半。
这些钟乳石洞简直就是人类文明的发展史,包罗万象,深不可测。
就算是用尽他一生的力量,也无法掌握所有的知识。
只是在这片浩瀚无际的文明大海中,是否有可以超越的彼岸呢?风照原默默地思索着,向最后一个钟乳石洞走去。
左脚刚刚迈进洞口,一阵销魂妩媚的女子笑声就隐隐传来。
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世界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流光闪烁的钟乳石桌、椅、床一一具备,十多个荡人心魄的女人娇笑盈盈,美目流盼,或躺、或坐、或站,有的穿着华贵的晚礼裙,露出雪光四射的乳沟,有的穿着性感的比基尼,摇摆着高高隆起的香臀,还有的只是薄薄披了一层白纱,丰满动人的胴体依稀可见。
洞角的石椅上,一个俊雅的男子正上下其手,怀中的美女发出一阵阵动人的娇吟声。
兰斯若?风照原吃惊地叫道。
原来是你。
兰斯若对风照原微微一笑,虽然他温香满怀,笔挺的西装凌乱不堪,胸膛半裸,神色间却有一股出奇的镇定。
沁人的香风迎面而来,一个穿着低胸晚礼裙的美女扑入风照原的怀中,双手搂住他的腰,慢慢抚摸了起来。
销魂的醉人感觉顿时蔓延全身。
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吧?兰斯若含笑看了一眼风照原,双手肆无忌惮地活动着:安全总署倒是想得很周到,居然在这里安排了那么多的美女。
算得上是寓教于乐了,哈哈哈哈!风照原的身后又有一个美女靠了上来,丰满坚挺的双峰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缓缓摩擦。
一股原始的冲动立刻升起,风照原仿佛听到体内传来低沉的吼声,浑身血脉贲张,恨不得将两个美女立刻压倒,恣意蹂躏。
你也是被怪兽带到这里来的吗?风照原强忍体内的欲火,竭力保持着冷静。
点点头,兰斯若一把扯去了怀中女子的薄纱,大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你在这之前想必都经历了一番凶险厮杀,现在为什么不放松心情,好好享受一番呢?胸前的美女突然撩起了晚礼裙,露出修长雪白的双腿,她媚笑着捉住风照原的手,放在自己丰满的大腿上,向深处伸去。
兰斯若,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照原咬了咬牙道,女子的大腿滑腻无比,充满弹力,背后酥胸的摩擦速度更是越来越快,动人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真是个要命的时刻。
这要问安全总署了。
兰斯若忽然推开了怀中的美女,微笑着走出洞去:我已经享受过其中美妙的滋味了,现在轮到风照原你了。
请不要辜负安全总署的美意,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兰斯若的背影转瞬消失在洞口,风照原脑中嗡的一声,身后的美女已经脱下薄纱,八爪鱼般地缠了上来。
第九 变化妖身风照原体内那股莫明的力量突然涌动起来,如同兽性回归,烈火般的情欲刹那间燃遍全身,他再也克制不住,反手抱住背后赤裸的胴体,左手猛然撕开怀中美女的晚礼裙,扑了上去。
动人的呻吟声顿时大作。
两个美女的胴体犹如漫画书般的完美,雪白高耸的乳房,纤细的腰肢,有力的大腿紧紧地夹住风照原,细密的汗珠随着疯狂的动作,一滴滴渗出滑腻的肌肤。
风照原已经无暇细想这石洞中的玄虚,他用近乎狂野粗暴的方式侵犯着眼前动人的两具女体,对方热烈地回应著他的动作,眉宇中春情荡漾,媚态横生。
终于达到了快乐的极点,风照原大吼一声,身躯微颤。
更多的美女围了上来,十几双纤纤玉手抚过风照原的身躯,在丰满妖娆的肉体厮磨中,美女们大肆挑逗,雪乳香臀,粉臂玉腿,蛇一般缠住了风照原。
片刻之后,风照原雄风又起。
一个又一个的高潮奔腾而来,放纵的快乐将风照原完全包围起来,风照原感到自己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在无边无际的空间中飘飘荡荡。
迷乱中一点残余的神智闪过脑海,这样下去,自己不是要精竭而亡吗?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扑下,风照原顿时清醒,想要抽身而出,却已经身不由己。
周围的美女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毫无休止地向他索取,贪婪而无度。
风照原只觉得全身精气变成了一道有形的物体,急速宣泄而出,他的目光渐渐黯淡,瞬间已经变得死人般空洞无光。
扑通一声,风照原全身剧烈抽搐,仰天摔倒,不省人事。
美女们的脸上已不见了媚笑,面色冷漠地穿好艳服,毫不理睬地上的风照原,重新回到石床、石椅上,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风照原并不知道,这个钟乳石洞其实是考验学员们对性欲的忍耐能力,作为雷电盾牌的组员,必需要具备顽强的意志,抵抗住美色的诱惑。
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欲,便会陷入无边的欲海中力竭而亡。
过了很久,风照原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一根根细长的白毛从他的肌肤冒出,越来越多,瞬间已经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全身,他耳朵的轮廓也在变化,变得又尖又长,锋锐的爪子伸出指甲,双眼慢慢地睁开,射出妖异的红光。
四周的温度瞬间变得森冷刺骨,下一秒又变得如火焰般地狂热,再下一秒又变回酷寒的冰窖,寒热以令人咋舌的高速交替变化,空气中不断发出密雷般的轰鸣声,一块接着一块的钟乳石爆炸四溅。
一记尖利的叫声响彻四周,风照原缓缓地从地上爬起,如同神话传说中的妖怪,举起双臂,仰天厉啸。
银白色的璀璨光华从风照原的体内激射而出!纯净的,华丽的,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像万丈银河滚滚冲下凡尘,将整座钟乳石洞变成了汹涌流动的光之海洋。
噗哧噗哧,鲜血狂标,两个离他最近的美女已被风照原抓起,尖利的爪子破开头皮,直直地插入天灵盖。
这难道是我吗?魂魄仿佛回到了躯壳中,风照原看见自己厉啸着冲向女子们,鲜血飞溅,他犹如一个恐怖的魔怪,无情地撕开一具具娇躯,残肢断臂到处乱飞。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
一个妖异的声音在心灵深处柔声道。
风照原恐惧得想要发抖,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支配,它现在属于另一个无比强悍的意志,这个意志驱使着他无情地杀戮,将周围所有的生命彻底摧毁!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你将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在这个尘世中,成为所向无敌的生物!妖异的声音一遍遍地响起,如同纠缠的幽魂,阴森的诅咒,咆哮的暴风雨,要将风照原的心灵完全吞没。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毛茸茸的手掌插入最后一个美女的胸膛,将她的心活活挖出。
不!风照原猛然抱住头,狂吼道:不!眼前血光翻涌,金星乱冒,头痛得要裂开一般,好像有无数根尖锐的刺在狠狠钻入,身躯被两种力量互相撕扯,千万把利刃在切割着五脏六腑,似要将他碎裂成一片片。
风照原惨叫一声,晕倒了过去。
当他重新醒来的时候,相貌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
雪白的细毛消失了,尖锐的爪子蜕化了,心灵深处也听不到那妖异的声音。
就连和美女交欢而元气尽泻的身体,似乎也毫无损伤。
刚才见到的,只是一个噩梦吧。
风照原惊魂未定地爬起身,洞中尸横遍地,血迹斑斑,残缺的肢体一片狼藉,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风照原嘴唇哆嗦着,冷汗从额头滚滚而落。
不是梦。
杀人的恐怖怪物真的是自己!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
风照原猛然醒悟过来,是那个妖异的声音!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和那个声音有关!是它让自己变成了妖怪,是它控制了自己,屠杀了所有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和自己所处的虚拟世界有关吗?安全总署设计出来的这个世界,难道连人的本性也可以改变吗?真是太可怕了。
风照原颤抖的目光落在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这些女人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虚幻的影像,而是实实在在的活人!可是罕高峰不是明明说过,这是一个高科技模拟出来的世界吗?风照原又惊又骇地走出石洞,一个个疑团在心中升起,脑中千万条思绪,纠缠纷乱。
四周响起风照原孤独而沉重的脚步声,想了很久,他终于决定先将其它的问题抛开。
无论如何,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生存下去。
我投降的声明既然失去效用,面对死亡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就算没有了退路,他也要生存下去。
风照原用力握紧了双拳。
前方水声潺潺,风照原回到了当初与怪兽分开的乱石滩。
碧波荡漾,绯红色的霞光散作星星点点,如同绿叶丛中盛开出娇艳的花朵。
风照原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自从进入奇幻世界以来,他还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几番恶战,再加上刚才交欢时体力的剧烈消耗,早就饥饿难耐。
看来寻找食物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水面上突然倒映出一片阴影,由小变大,天空中狂风呼啸,一只漆黑如墨、布满鳞甲的飞龙扇动着巨大的翅膀,从空中急速降落。
风照原警觉地向后闪去,目光停留在飞龙粗壮的大腿上,暗中咽了一口唾沫,似乎闻到了烤肉的诱人香气。
原来是你啊,风照原!飞龙突然开口说话,风照原微微一愣,这才发现龙背上居然还骑着一名学员。
因为他的肤色和飞龙一样漆黑如墨,身材又极为瘦小,所以伏在肉山般的龙背上令人难以察觉。
你好,札札。
风照原点头向对方问好。
怎么样,我的坐骑不错吧。
札札神气活现地拍了拍龙头:这可是远古传说中的龙啊!只有神话中的英雄才能将它征服。
听说你的智商高达二百二十八,不过要想对付这种猛兽嘛,还得看我们这种力量型的学员。
风照原淡淡一笑,道:说的是,在一对一你死我活的时候,智商再高也没有用处。
札札立刻得意起来,自吹自擂了一番,又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向里走是一个个钟乳石洞——不等风照原说完,札札打断了他的话:洞里面有吃的吗?风照原苦笑着摇头:都是些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
妈的,这头蠢龙!我还以为它知道我的心意,所以带我来寻找食物呢。
我想嘛,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刚觉得肚子饿,眼前就出现了一条飞龙,还带着我免费旅游。
原来它也是自愿让你骑上去的。
风照原已经明白,这头龙和自己所乘坐的怪兽一样,都是把学员们送到这里,学习钟乳石洞中的知识。
这个,这个嘛。
札札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顾左右而言它:你看,这头龙多么威风漂亮,在我手底下又是多么的驯服!英雄猛龙,相得益彰啊!风照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暗自打起了飞龙的主意。
唉,真怀念家乡的面包果。
札札夸张地揉着饿扁的肚子,对风照原道:朋友,去过非洲的刚果吗?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啊!飞龙低吼一声,背部不耐烦地耸动着,札札顿时身躯摇晃起来,急忙双手扳住龙颈,怒骂道:该死的蠢龙,乱动什么?看来它不愿意再让你免费旅游了。
风照原微笑着道,终于放弃了将这头飞龙作为早餐的计划,一来是因为未必对付得了这个庞大的家伙,弄不好反倒成了它的早餐;二来布满鳞甲的粗厚龙肉是否能吃,还是个问题。
唰的一声,尖刺倒生的龙尾突然笔直竖起,迅猛扫向札札,后者怪叫一声,猿猴般地高高窜起,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落在风照原的身边。
飞龙腾空而起,扇动着巨翅消失在天空中。
妈的,什么玩意!札札望着天空,嘟嘟囔囔地用非洲土话咒骂了几句,随即愁眉苦脸地道:你的智商不是很高嘛,能够对我饥肠辘辘的肚子有帮助吗?去其它的地方找找食物吧。
风照原沉吟道,忽然跃入水中,身体无声无息地破开水面,灵巧得就像是一尾大鱼。
等等我呀!札札怪叫着随后跟上。
第十 杀机四伏水下深不可测,黑黝黝的看不见任何生物,风照原一口气向下潜游了数百米,才浮上水面,大口地换着气。
水花飞溅,札札的头在不远处冒出,嚷道:***,这里连一条鱼也没有。
风照原忽然脸色微变,沉声道:不要说话,你听!缥缈的歌声从远处悠悠地传来,声音充满磁性,缠绵悱恻,说不出的诱惑动人,好像一根根极细极柔的丝线,悄悄绑住了两人的心。
札札听得如痴如醉,在他的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美妙的歌声。
两人不由自主地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游去。
一块蓝色水晶般发光的岩石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靡靡的歌声是从岩石上的一个女人口中发出的。
她背对着两人,绿色的长发像海藻般随着歌声拂动,上半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流动翻滚。
她的下半身凝固在蓝色的岩石中,透过晶莹的岩石,可以清楚地看见密布着金色鳞片的长尾。
成千上万的鱼群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着岩石飞速游动,仿佛也被醉人的歌声所吸引,不知疲倦地翩翩舞蹈。
除了诱人的歌声,风照原和札札的耳中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音,歌声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幽幽地笼罩住了一切。
时而忧怨凄婉,时而温柔甜美,勾起他们内心深处的痛苦与甜蜜,将心灵带到一个孤独而美妙的梦中。
两人的眼中同时射出迷醉的光芒,忍不住游过去,想一睹唱歌的美人鱼背对着他们的脸。
怪事发生了,无论他们游到哪一个位置,看到的永远是美人鱼的后背。
而两人也像着了魔似的,越是看不见就越想看,到后来竟然像身边的鱼群一样,随着迷醉的歌声绕着岩石急速游动。
天色由亮到暗,两人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依然乐此不疲。
啪的一声轻响,风照原的手臂碰到了一尾肥硕的银鱼,柔靡连绵的歌声顿时出现了一丝空隙。
风照原心中一凛,恢复了刹那的神智,只见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无数条死鱼挺着白白的肚子,飘浮在水面上。
而札札的脸上露出白痴般的神色,依然随着剩下的鱼群急速游动。
美妙的歌声又传入耳中,充满了摄人的魔力,似乎在诱惑他继续毫无意义的游动。
风照原的脸急剧变色,虽然他此时突然警觉,但已经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歌声像千万只蚁虫在他的心中酥痒爬动,诱导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划动起来。
风照原立刻大声吼叫起来,吼声暂时压住了歌声。
乘着短短几秒的清醒,他迅速扯下衣角,塞住耳朵,随即猛烈的一拳将札札击昏,右肋夹住他,同时不忘抓住几尾死鱼,向远处疯狂游去。
歌声宛如有形的实质,穿透了塞住耳朵的布,一直钻到风照原的心灵深处,一声声勾魂夺魄的召唤,极力引诱着他游回去。
风照原不停地放声大叫,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以惊人的意志苦苦抵抗着歌声的诱惑。
湖岸在不断地接近。
歌声越来越远,渐不可闻,眼看就要消失,却突然猛地拔高,变得尖锐而高亢,利刺般破空而来,直插风照原的心脉。
内心犹如被霹雳击中,风照原浑身剧颤,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喉中喷出,溅洒在青草如茵的岸边。
风照原拖起昏迷的札札,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一头栽倒,疲惫不堪地仰天吐着粗气。
真是令人恐怖的死亡之音。
札札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漆黑一片,明亮的篝火在身旁闪动,烤鱼的油脂滋滋地滴落在火焰上,传出诱人的香气。
想爬起来,四肢却酸软无力,札札盯着风照原手中翻动的树枝串起的鱼,两眼放光,暗暗咽了口唾沫: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的妈呀,头怎么那么晕啊?风照原把烤得焦黄的鱼递给他:我们绕着那条会唱歌的美人鱼转了无数个圈子,当然头晕眼花了。
札札脸色不断变化,显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目光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快吃吧,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幸好我刚在钟乳石的洞里看过原始人钻木取火的方法,否则现在你我只能生吃了。
是你救了我?札札如梦初醒般地看着风照原,后者点点头,脸在摇曳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双眼深邃而灵动,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给人一种极端冷静和智慧的感觉。
谢谢你。
札札嘴唇蠕动,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我以前不该嘲笑你。
风照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早忘了。
呆呆地看了一会风照原,札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说一句投降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毕竟生命更重要吧。
我投降这三个字已经没用了。
你说什么?札札惊叫道:难道你试过了?这不可能,罕高峰明明说过可以随时退出这个虚拟世界的!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札札,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看到札札狐疑的神情,风照原黯然地说了一句:我投降。
为什么会这样?罕高峰为什么要欺骗我们?札札不能置信地盯着依然在他面前的风照原,后者用树枝轻轻拨动着篝火,全无消失离开的迹象。
愣了半晌,札札忽然凄凉地一笑,脸上再也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这样最好,我曾经发过誓,有生之年,我再也不说这三个字。
风照原微微一愣:为什么?我的家,是在刚果首都布拉柴维尔市的一个贫民窟。
札札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道,伤感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
布拉柴维尔市是个很美丽很繁华的地方,而我的家,很小,很破,散发着难闻的臭气。
除了像我们这样贫穷的黑人,城市里还有很多有钱的白人,那些白人的孩子,有干净的衣服、鞋子,可以每天吃到白面包。
因为肚子饿,我每天沿街乞讨,恳求那些白人老爷们,可以给我一点残羹剩饭,拿回家,养活我那可怜的妹妹,因为饥饿而肚子鼓得像气球一样的札菲。
可是白人们见到我就躲开,那些白人孩子冲过来骂我黑猪,狠狠地打我,踢我,而他们的父母却告诫他们不要弄脏了衣服。
那你的父母呢?札札?早就得传染病死了。
札札的声音逐渐低沉: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我乞讨回家时,很远就听到我妹妹的哭声,我跑过去,看到妹妹躺在地上,几个白人孩子在用脚踩她的肚子,说是很大很好玩的圆球。
我愤怒地想要拉开那些白人孩子,他们又打我,其中最高的一个叉着腰嚷道,只要我打架能够打赢他,他们就放过我的妹妹。
我同意了,可我打不过他,他用手臂勒住我的脖子,说是主人战胜了奴隶,让我跪下向他投降。
一滴泪水从札札的眼角无声滑落:为了妹妹,我跪了,我举起双手,哭着说我投降。
四周是白人孩子肆无忌惮的狂笑声,我跪在地上,看着我可怜的札菲,她吃力地爬起来,慢慢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札札消瘦的双肩颤抖着:我知道,她看不起我这个哥哥,看不起这个像狗一样,跪倒在别人脚下的哥哥。
我永远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伤心、愤怒和深深的失望。
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说出这三个字,我再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札札的低泣声在夜色中飘得很远,风照原恻然问道:那你的妹妹呢?我一直在寻找她,但始终找不到。
札札低下头,不再说话,大口地吞咽着鱼肉,背影被火光映在地上,显得如此孤寂和凄凉。
风照原沉默不语,没有想到看似毫无心事、嘻嘻哈哈的札札,竟然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童年。
过了很久,札札慢慢抬起头,嘴角又重新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略带几分凄凉:真奇怪,居然会对你说这些。
不过都过去了,我早忘了。
札札,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真的是虚幻的吗?风照原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
什么,什么意思?我们吃的鱼,总不会是虚拟的影像吧?所有的一切,森林、山峰、潭水,以及出现的那些远古怪兽、可怕的敌人,难道全部都是幻影?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真实的吗?有些也许是幻象,可有些绝对不是!美人鱼的歌声,你我都是实实在在听到的吧。
可是,可是现实生活中哪里有美人鱼啊?阿拉伯的神话中,有一则关于辛巴达航海的传奇故事。
风照原凝视着夜色下幽深的水面,平静地道:辛巴达在航海冒险的途中,无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声,声音美妙动人,犹如天籁一般,吸引着船员们情不自禁地去看个究竟。
可是辛巴达却逼着船员们捂住了耳朵,因为那歌声是传说中的海妖发出的,一旦船只受到诱惑而靠近她,海妖便会令它们陷入葬身大海的悲惨结局。
札札结结巴巴地道:那毕竟是神话故事啊,难道说,真的有,有海妖存在吗?你说呢?风照原目光灼灼地道。
十一 可怖眼珠札札呆呆地看着风照原,喃喃地道:是啊,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明明都是真实的东西。
风照原点点头:札札,你能否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遇见了些什么?札札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道:我遭到一群吸血鬼的攻击,还被几个僵尸拖到了一座神秘的坟墓中,差点被活埋。
幸好我够机警,才千方百计逃了出去。
他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鱼肉,又道:不过有一个印度老头倒对我不错,他穿着古里古怪的长袍,很慈祥的模样,教会了我一种神奇的本领。
嘿嘿,想见识一下吗?看到风照原好奇的眼神,札札神气活现地站起来,脚下却一个趔趄,显然还没有恢复力气。
以后再看你的表演吧。
风照原急忙起身扶住他: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周围的环境。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怀疑起来,这个世界究竟是虚幻的,还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坟墓里的僵尸抓住我的时候,手指生硬,冷得就像是一块寒冰。
札札满脸迷惑地道。
风照原低叹着躺下,双手枕着头,缓缓闭上眼睛:早点休息吧,如果七天以后,我们能够活着回去,相信会有一个答案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到那一天。
札札脸上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坚定的神色。
两人慢慢睡去,四周一片寂静,清冷的夜风吹过,野草低伏,篝火飘摇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风照原突然从梦中惊醒,他好像看到一只白狐厉声尖叫,血红色的眼睛闪亮逼人。
篝火已经熄灭了,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黝黑夜色,札札还在睡梦中,发出低微的鼾声。
风照原的耳朵蓦地警觉竖起,骇然盯着前方十米处。
地面上拱起了圆球般大小的一团,正朝着他们急速蠕动,眨眼间已经到了他的脚下。
风照原大吼一声,一拳闪电般地击下。
砰的一声,泥土飞溅,拳头硬生生地砸出了个浅坑,一只巨大的眼珠怪叫着从地面钻出,触须爬动,向札札窜去。
札札被风照原惊醒,揉着惺松的睡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不断接近的眼珠。
风照原猛然跃起,一把推开札札,双腿连环踢出,直扑急速爬动的眼珠。
砰砰两声,风照原的双脚踹空,眼珠消失在浓密的草丛中,似乎潜入了地下。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怪东西?札札惊魂未定地嚷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已经杀死过两名学员了。
风照原森然道,目光在四周来回巡弋。
草丛在夜风中鬼魅般地摇动,似乎那只恐怖的眼珠随时会从中钻出,对他们进行致命一击。
极细极微的声音从背后传出,却绝不是风声。
风照原故意装出浑然不觉的样子,等到声音逼近,突然身形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抓向地面。
一只滑溜溜的东西落入掌心,吱吱地发出叫声,风照原定睛一看,巨大的眼珠已被他牢牢捏住,触须摇摇摆摆,粘稠的黄色液体顺着掌心流淌。
札札凑了上来,颤声道:这是什么怪东西啊?风照原觉得掌心一痛,鲜血汩汩冒出,眼珠的触须竟然已经钻入了他的手掌,眼珠不停地挤动着,似乎也要随着触须钻入他的掌心。
风照原面容变色,五指加力,噗哧一声,眼珠发出古怪的惨叫声,碎裂成一团恶心的液体。
札札忽然大叫了起来,指着风照原的背后,震惊地道:你看,又来了一个!右面还有一个,天啊,有好几个!不要慌!风照原迅速转身,飞起一腿,将一只爬到脚边的眼珠踢了出去,随即身形一沉,手掌旋风般地探出,将急速逼近的另一只眼珠猛力捏碎。
小心后面!札札大叫着扑向风照原,在空中猿猴般地翻了一个筋斗,落在风照原的背后,探手抓去。
地上的眼珠触须爬动,灵活一闪,躲开札札的手掌,迅速攀上了风照原的脚踝。
如同被利针狠狠扎了一下,风照原脚下顿时跟跄,吱的一声,札札的手掌已经捏住了不断向脚踝钻入的眼珠,将它拔了出来。
风照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和札札背靠背而立,沉声道:我们必需立刻离开这里。
好!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古怪了。
札札心有余悸地道,两人紧紧盯着周围蜘蛛般爬动的眼珠,一点点向前挪动。
几只眼珠迅速围了上来,绕着两人不停地转着圈子。
无论他们退向何处,眼珠总是紧紧地跟在周围,蠢蠢欲动,似乎在寻找最好的机会,将他们一举猎杀。
先不要动。
札札突然道,他嘴唇蠕动,低声念出一段古怪的经文。
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爆裂声传出,风照原忽然觉得背后瘦小的身躯在不断增大,转眼间,似乎变成了一座雄壮的高山。
哈哈!头顶上响起札札如雷贯耳般的笑声,风照原惊异地仰起头,札札就像是一个蛮荒时代的巨人,足足有三米多高,脑袋变得硕大无比,伟岸宽厚的身躯下两条腿又粗又长,脚掌如同小船一般,深深地嵌入地面。
原来的衣服早被撑破,丝丝缕缕地从身上飘落。
这是我在这里学到的印度瑜珈术,你看还行吗?札札大笑着举起脚,砰的一声巨响,一只眼珠无情地被他踩在脚下,碾了个粉碎。
风照原又惊又喜道:好极了,就是你的衣服太小了点,公共场合不宜。
我的裸体造型很有艺术感吧?札札扮了个鬼脸,长腿摆动,猛力大踩,追得几只眼珠慌乱四窜。
有没有艺术感我不知道,至少我们不用逃跑了。
风照原精神大振,盯准了一只逃窜的眼珠扑去,一拳击出,不等眼珠逃开,右腿紧接着贴地横扫,眼珠立刻怪叫着飞了出去。
不好了!札札突然怪叫一声,弯下腰,肚子发出咕咕的怪音,整个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迅速缩小,几秒钟的时间,又变回了原来瘦小干瘪的样子。
迎着风照原诧异的眼神,札札双手遮住裸露的下体,愁眉苦脸地道:这种瑜珈术只能变身一会儿,看来我们还是要逃跑。
风照原哑然失笑,刚要说话,瞳孔忽然收缩。
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放眼望去,地面上鼓起了一颗又一颗的圆球,连续不断,密密麻麻,慢慢蠕动着向他们立脚的地方弥漫过来。
大地仿佛变成了活动的怪物,随着一颗颗圆球在草皮底下耸动,野草诡秘地摇晃起来,像无数条黑线高低起伏。
难道这些都是?札札瞪大了惊骇的眼睛,声音颤抖得就像摇摆的荒草。
噗哧噗哧,丛生的野草纷纷跳起,令人眼花缭乱。
成千上百只眼珠破土而出,如同死亡的黑色音符,触须爬动,阴森诡异,从四面八方不紧不慢地爬了过来。
这么多啊,妈的,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札札面如死灰,现在连逃走也不可能了。
风照原的心不断往沉下,盯着不断逼近的眼珠,似乎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道。
眼珠诡秘地爬动着,形成一个个圆圈,由内而外,如同层层波浪,将两人完全困住。
随着一声声怪叫,眼珠的波浪重重涌动,窥伺着圈心中的两人。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札札惨然一笑,回头望着风照原,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斗志:真遗憾,我再也不能去找我的札菲了。
在两个人中,也许只有一个能够活着吧。
风照原深深地看了一眼札札,脸色变幻莫测。
第一圈波浪终于冲了上来。
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能放弃!风照原大叫一声,猛然抓起札札,用尽全力将他扔了出去,札札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摔在了眼珠的包围圈之外。
快跑!札札!去找你的妹妹吧!风照原怒吼着像一道旋风直冲出去,一只只眼珠怪叫着窜到他的身上,几十根触须同时刺入他的肌肤,鲜血刹那间染红了全身。
札札爬起来时,眼睛都红了,浑身震颤地望着风照原,后者跟跟跄跄,步履蹒跚,密密麻麻的眼珠覆盖了他的身躯,拼命蠕动着,向风照原的体内钻去。
扑通一声,风照原仆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不!札札凄厉地狂叫一声,疯狂地向风照原冲去。
札札!去找你的妹妹吧!那诚挚的声音仿佛熊熊的火焰,烧得札札的心生疼,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眼睛。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他,关心过一个贫民窟出身的卑贱黑人!札札怒吼着冲了过去,他的热血已经沸腾,他的斗志像咆哮的火山,他要与风照原生死与共,就像他过去不能扔下他的妹妹,他不能将风照原扔下,他不能!十二 秘术杀人轰!一道蓝色的闪电劈过夜空,将草原照得亮如白昼。
两道暗赤色的火焰猛然从半空中击下,眼珠吱吱怪叫着,在熊熊的烈火中四处逃窜。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风照原的身边,双拳射出一道道赤色厉芒,犹如突临凡间的天神,所向披靡。
赤芒仿佛火山喷发的岩浆呼啸卷过,眼珠的波浪顿时崩溃,这些怪物有的向远处急逃,有的纷纷钻入地下。
罕高峰!札札望着来人,不能置信地叫道。
蓬的一声,几十只眼珠突然从风照原的身躯内弹出,化作粘稠的液体,四处激射。
疼痛的昏迷中,风照原听见熟悉的妖异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先救你一条命吧,小子。
毁了你的躯体,我也无处藏身。
幽幽的银色光晕倏地在风照原身上亮起,一圈圈银光环绕住他的全身,上下滚动,显得怪诞无比。
罕高峰的双目中露出惊异之色,对冲过来的札札道:你看好风照原,不要动他,那些魔物由我来对付!札札拼命点头,望着银光环绕,昏迷不醒的风照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罕高峰双目厉如闪电,俯背蹲身,左手中指点向自己眉心,右拳直直击向地面,口中叱道:破!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几十道暗赤色的火蛇以罕高峰的右拳为中心,沿着地面四处激射,追上正在四处逃窜的眼珠,将它们迅猛吞噬。
太爽啦!札札兴奋地道:可惜钻入地下的那些眼珠逃跑了。
罕高峰森然一笑,周围的草原上倏地亮起数百个红点,嗖嗖嗖,一道道赤光从地底冲天怒射,几百只眼珠破土而出,怪叫着被赤光抛向空中,化作灰烬。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传来,远处的黑暗中,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过来,面目狰狞,双臂奋张,直到罕高峰的身前,才扑通倒地。
罕高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躯微颤,面色苍白如纸。
这个人是谁?咦?好像,好像是个叫山本纪夫的日本学员啊!札札吃惊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叫嚷道。
竟然是他?罕高峰皱眉仔细察看死者,胖胖的脸,大蒜鼻,八字胡,果然是前来参加考核的学员山本纪夫,只是额头上多出了一只肿瘤般大的眼珠,咕咕冒着血水。
他就是用魔物攻击你们的人。
罕高峰沉吟道:我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山本纪夫,他原来在日本内务部工作,背景十分清白,按理说他不应该是潜入的奸细啊。
潜入的奸细?喂喂,教官你说清楚一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恐怖的眼珠不是你们弄出来的吗?还有,您为什么突然跑来了?札札的疑问连珠炮般地发出。
这时,风照原的喉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慢慢地爬起来,身上的银光已经消失,流淌的鲜血奇迹般地止住了,一个个深深的伤口以令人惊异的速度,收拢复原。
札札顾不上再问罕高峰,激动地一把抱住风照原,颤声道:朋友,你没事了吗?风照原点点头,神色一片茫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札札语声哽咽,快活地捶了风照原一拳,又再次紧紧地抱住他,任泪水从脸颊无声滑落。
罕高峰缓缓站起,惊异地凝视着风照原:原来你还会再生体的异能,为什么在你的档案中没有提到过?再生体?那是什么?风照原迷惑不解地反问道。
罕高峰皱了皱眉:你不知道吗?再生体是一种治愈创伤的奇特异能,就像动物中的蜥蜴一样,断了的尾巴会重新长出来。
它由百年前的异能大宗师法妆卿所创,不过已经失传很久了。
风照原摇摇头:我不会什么再生体的异能,也没有听说过法妆卿这个人。
朋友啊,法妆卿你都不知道?札札夸张地吐着舌头:天下无双的大美女,天下无敌的异能大宗师啊!啧啧,可惜我晚生了那么多年,不能亲眼见到她绝世的风采。
百年前的人,现在早就死了,我怎么会知道呢?风照原茫然道。
妖异的声音蓦地响起:什么再生体?真是一群白痴!那是我老人家枯木逢春的妖力!奇怪,难道后世也有人会这种妖术吗?风照原心神一跳,左顾右盼,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
罕高峰道,心中却在暗自思索,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另一种异能具有与再生体相同的功效吗?风照原的目光突然变得森寒,紧紧盯着罕高峰,缓缓地道:教官,你救了我们,我们理应十分感激。
但是我想请问,为什么‘我投降’这三个字突然失去了作用?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罕高峰冷峻的脸露出一丝歉然的神色:系统突然无法运作,‘我投降’的自动退出程序也被删除了。
札札骇然叫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有人刻意破坏了系统,不过经过抢修,现在暂时恢复了。
从监视屏幕中我发现你们被魔物攻击,危在旦夕,所以我立刻进入了这个虚拟世界,还好来得及。
罕高峰的目光落在山本纪夫的尸体上,又道:现在看来,这个破坏系统的人应该是山本纪夫了,他的目的是想暗杀参加考核的学员吧。
山本纪夫暗杀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风照原目光灼灼地问道。
很简单——试图阻止雷电盾牌异能组的建立。
罕高峰冷然道:关于山本纪夫的一切我们会详细调查。
目前系统还很不稳定,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危险,半个小时后,所有的学员将会自动退出这个虚拟世界。
札札好奇地问道:那我们就算通过考核了吗?罕高峰点点头,神色黯然地道:现在这里加上你们,只剩下七个活着的学员了。
札札面色剧变,狠狠踢了一脚山本纪夫的尸体,一连串的非洲骂人土语脱口而出。
我还有最有一个问题。
风照原沉声道:这里的世界果真是完全虚拟的吗?罕高峰脸色微微一变:关于系统的一切都属于高级机密,任何人无权过问。
两人对视一眼,风照原漠然道:原来是这样,请恕我无礼,教官。
我忘记了,我们能做的只是服从两个字。
真的很像从前的自己啊。
罕高峰在心中苦笑一声,十年前的自己,也曾经为了心中坚持的一些东西,和严厉的上司大声争论。
曾几何时,那个锐气逼人的轻狂少年,现在又剩下多少青春的热血呢?清冷的夜风吹得罕高峰的心中一阵萧索,即便智商高如风照原者,恐怕也不能洞悉世间的丑恶吧。
有些高级机密,其实还是不知道的好。
札札还在用脚泄愤山本纪夫的尸体,咒骂道: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是混到这里暗杀我们的。
***,这个日本猪用的是什么妖术啊?变出了那么多古怪的眼珠,害的老子差点不明不白地死了。
秘术。
罕高峰缓缓地道:是一种可以和异能力所抗衡的秘术。
秘术?那不是早就失传了吗?罕高峰叹了一口气,负手而立,抬头望着辽阔的天空:人类的发展犹如一条灿烂的银河,数千年来,不知道升起过多少颗耀眼的星辰。
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从手工操作到大工业时代,再发展成如今的高科技社会,无数璀璨的文明应蕴而生,也有无数的文明如同匆匆的流星,失落在茫茫银河之中。
札札点点头,道:这话说得没错,比如我们刚果维龙加地区传说中的所罗门钻石矿——津吉城就消失了,成为历史之谜。
消失的又何止是城市?罕高峰默默地道:医术、艺术、文化,在每一个领域中,都有失落的文明,而异能力和秘术也是如此。
风照原赞同地点点头,在中国的古代就有柳枝接骨的神奇医术,只是早就失传罢了。
再往深一层地去想,许多神话传说中的仙魔鬼怪,也许就是一些具有异能力的人类。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具有异能力的人越来越少,神话传说也变得不再让人相信。
罕高峰接着道:秘术,起源于古希腊的爱琴海文明,后来经过发展演变,衍生了许多流派,其中最著名的两支有一支后来被称作魔法,其实应该叫做魔物秘术,另一支在北欧盛行,叫做巫术。
还有几支秘术辗转传到了亚洲,与当地的文化相结合,发展成许多种崭新的流派。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科技文明的高度发展,秘术和其它的一些古老文明一样,也慢慢地失传,变成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掌握的奇特力量。
风照原不禁问道:那么秘术和异能力有什么不同呢?异能力大都是与生俱来的,对自身也没有害处。
秘术则是通过后天的不断锻炼修成,有时还需要借助古老的咒语。
而某些过于邪恶霸道的秘术,一旦运用失败,就会对身体造成可怕的危害。
罕高峰指了指地上的山本纪夫,解释道:像他就是被我破去秘术之后,身体承受不了秘术反噬的威力,所以才自我毁灭的。
札札嬉皮笑脸地道:看来还是异能力比较安全,不过我的异能力倒不是天生的,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奇迹般地有了。
罕高峰淡淡一笑,望着远方苍茫的夜色:我是小时候在蒙古草原上放牧时,突然被雷电击中,醒来后发现自己具备了异能。
札札皱眉道:你刚才射出来的红色烈焰是异能力吗?我看怎么不像啊!罕高峰赞许道:你的眼力不错,我刚才所用的也是一种秘术。
风照原心想难怪罕高峰会成为安全总署的教官,原来他一个人具备异能力和秘术两种本领,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超人了。
札札笑道:看来山本纪夫的秘术比起教官还是差远了。
罕高峰正色道:你别小看他,他的秘术已经到了第三流的境地,可以变化出杀人的怪物,比我也只差了一个层次而已。
难道他只是第三流吗?札札目瞪口呆地道:一个第三流就这样可怕了,那么第一流的秘术又是怎样呢?第一流的秘术,据说可以控制他人的灵魂和肉体,通过任何的生物来向你发动攻击。
我的老天,那不变成妖怪了?札札叫嚷道。
这样的人凤毛麟角,我们可能一生都无法遇到一个。
罕高峰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几年前和自己分道扬镳的那个人,现在是不是已经练成第一流的秘术了呢?十三 安全返回这时,天空突然像一片黑云涌动起来,慢慢裂开两半,向旁卷去,仿佛一张漆黑的幕布被无形的手揭开,灼亮的白光透了出来。
随着一阵雷霆般的巨响,几道透明的光柱从空中射下,其中五道光柱分散投向远处,其余的光柱分别笼罩住罕高峰三人。
罕高峰沉声道:返回的时间到了。
光柱如同实质的液体,散发着舒适的温暖,将三人紧紧包裹住。
风照原忽然问道:请问教官,有没有超过第一流的秘术呢?罕高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此时光柱猛然流动出七彩的艳芒,如同火箭升天一般,嗖的一声卷起三人,向着天空飞速射去。
有没有超过第一流的秘术呢?风照原的声音仿佛还在罕高峰的耳畔回荡,身躯在一条光道中飞驰,无数缤纷的光晕在眼前掠过,罕高峰仿佛回到了开满鲜花的蒙古大草原,草浪滚滚后退,胯下的骏马冲出一道呼啸的狂风。
师父,我要走了。
虽然是离别,少年的脸上却透着兴奋的神采,简陋的蒙古包外,蓝天碧草,白色的骏马仰天长嘶,渴望着奔驰到比草原更广阔的世界。
高峰,你得天独厚,同时具备了异能力和秘术,即便遇上第一流的秘术高手,逃生也不成问题。
不过,不过什么?难道还有比第一流的秘术更厉害的吗?少年笑了,眼神是出生牛犊般的勇猛。
是的!老者坐在牦牛毛的粗毯上,喃喃地道:传说中的一种伟大的力量,超越了秘术境界的力量,超越了所有异能的力量。
可以改变空间,让时间也为之停顿的力量。
真是个傻瓜啊。
与此同时,风照原的心中再次响起了妖异的声音:当然有超过第一流秘术的力量。
你是谁?究竟是什么怪物?风照原陡然变色,他的身躯正在灿烂的光道中穿梭,既然已经离开了虚拟世界,为什么还会听到这个恐怖的声音呢?唉,只是这样的力量,连我都无法领会呢。
妖异的声音没有回答风照原的问题,自言自语地道,声音渐渐微弱,终于消失不闻。
四周突然一片黑暗,风照原的身体急速下沉,砰的一声,被一条七彩的水龙从巨口中吐出,落在了考核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
砰砰几声,几名学员几乎同时出现在四周。
你们总算安全返回了。
尤妃丽微笑着向罕高峰迎去,金色丝袍的开叉处露出雪白的深深乳沟,令人目眩神迷。
罕高峰点点头:混入学员中的奸细山本纪夫已被处理,你应该在监视屏幕中见到了吧。
尤妃丽不紧不慢地道:我们已经通知了日本政府,正在等待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罕高峰的目光掠过幸存的七名学员,每一个人的资料在心中清晰流过。
兰斯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荐,擅长催眠为主的精神力量。
札札:刚果政府举荐,身体可以任意穿透厚墙。
卡丹娅:美国政府举荐,拥有极为可怕的爆发力。
毕盛克:意大利政府举荐,具有比猎犬还要灵敏十倍的嗅觉和听觉。
奥马尔:法国政府举荐,能以意念操控物体。
莫里:泰国政府举荐,会飞檐走壁,双目能够夜视。
风照原:联合国安全总署举荐,奔跑速度惊人,智商高达二百二十八。
二十个学员只剩下了七个,真是伤亡惨重,出师不利啊。
罕高峰在心中低叹一声,宣布道:我郑重地通知你们,各位已经通过本次考核,成为雷电盾牌的正式组员了。
兰斯若微微皱了皱眉:其他的学员呢?难道说?死亡,是你们随时会遇到的命运,不过早晚的差别罢了。
尤妃丽缓缓上前一步,柔声道:各位是最后幸存的七名学员,不必惊讶,希望大家充分认识到这份职业的危险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尤妃丽,是雷电盾牌的副组长。
札札挤了挤眼睛:太好了,有美女领导我们,就算是死也做个风流鬼了。
尤妃丽美目流盼,露出一丝荡人心魄的笑容:请你们以后称呼我副组长。
哦呦!札札怪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刚才尤妃丽妩媚的目光落在他脸颊上,像是冰针刺过一般,又冷又痛,难受无比。
你没事吧?尤妃丽看了一眼札札,脸上似笑非笑。
原来是朵带刺的玫瑰啊。
札札哭丧着脸,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罕高峰目光炯炯地扫过众人: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疑问的话,现在立刻起程,返回纽约的联合国安全总署。
一声呼啸,飞机钻入蓝天。
风景宜人的山川湖泊,在舷窗外逐渐化作一个个小点,连同这几天惊心动魄的考核,向学员们作着无声的告别。
风照原将头靠在舒适的座椅上,看着逐渐出现在窗外的茫茫白色云海,若有所思。
机舱最前面的电视屏幕上闪过一幅幅联合国总部的画面,尤妃丽站在屏幕前,正向学员们做出简单的介绍。
在想什么呢?坐在后排的札札用胳膊捅了一下风照原,低声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
风照原随口回答,心里却在想着那个妖异的声音,它似乎牢牢缠上了自己,不过在他被山本纪夫的秘术攻击,险些丧命的时候,又好像是它救了自己。
风照原看了看自己的皮肤,光润整洁,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以当时几十只眼珠钻入他肌肤的重伤情况来看,这完全是不符合医学逻辑的事情。
难道真的有一只可怖的妖怪钻入了他的心中,悄悄操控?风照原打了个寒噤,想起自己在钟乳石洞中突然变成杀人怪物的样子,不由得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札札的头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道:你看尤妃丽,她说话的时候,起伏的胸脯真是很迷人啊。
色鬼!坐在风照原身边的卡丹娅听到了札札的悄悄话,娇嗔地骂道。
札札立刻色迷迷地盯着金发碧眼的卡丹娅:大美女,以后我们就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了,先来认识一下。
我叫札札,外表瘦弱,实际强悍。
卡丹娅显然是个开朗随和的女子,闻言噗哧一笑:我叫卡丹娅,外表强悍,内心脆弱。
札札立刻眉花眼笑,拍了拍风照原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死党兼救命恩人,智商高达二百多的风照原。
早就听说了。
卡丹娅眨了眨眼睛,友好地对风照原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
风照原笑着与对方握手致意。
卡丹娅似乎对风照原颇有兴趣,不停地问这问那。
风照原逐渐了解到,卡丹娅私底下还是一个古代文明的狂热爱好者,对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尤为熟悉。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竟然连古印加帝国建立的年代都一清二楚。
卡丹娅不理会背后札札的鬼脸,望着解答了她无数疑问的风照原,露出钦佩的神色。
虚拟世界的钟乳石洞里,不是都有这方面的知识吗?风照原不以为然地道。
啊!我也去过那里,就是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卡丹娅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几缕金黄色的头发拂过风照原的脸庞,传来浓郁的芳香。
风照原心中微微一荡。
那以后多教教我吧,我对古代文明很感兴趣呢。
卡丹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被夸张突出的美好胸脯让札札看得几乎眼球夺眶弹出。
风照原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卡丹娅高耸的胸脯上。
卡丹娅瞥见风照原盯住自己的目光,脸红了一下,心中却有几分喜悦,对于这个俊秀潇洒、学识渊博的中国人,她充满了好感,尤其对方那双清澈灵异的黑色眼睛,仿佛会放电一样,让人意乱情迷。
唉,早知道美女对知识感兴趣,从前我就多念点书了。
札札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惹得两人哈哈大笑,引得其他学员纷纷侧目回顾。
远处的尤妃丽蹙了一下眉头,刚要说话,罕高峰向她摆摆手,站起来道:今后你们就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了,现在不妨互相熟悉一下,增进彼此的了解和感情。
札札立刻举起双臂怪叫欢呼,开始大放厥词,其余的学员们也互相起身交谈问好,安静的机舱内立刻热闹起来。
欢快的笑声不时地传出,连舱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活蹦乱跳,望着一张张充满生气的脸,罕高峰的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尊将,他们就和我们从前一样啊。
冷峻的雷电盾牌组长转过身去,复杂的目光落在了舷窗外逐渐清晰的纽约市。
起来,落下,起来,落下。
学员中只有一名叫奥马尔的学员孤独地坐在角落上,并没有加入交流的行列。
他忧郁的目光盯着身前餐板上的咖啡杯,嘴中念念有词。
而咖啡杯奇迹般地被他的目光所操控,自动升到半空中,又缓缓落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下面举动。
低沉的轰鸣声中,飞机缓缓着陆。
十四 正式就职飞机停在一个秘密的军事机场,四周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守卫。
一部黑色的防弹房车等候在舷梯前,载着众人驶向纽约市曼哈顿区的联合国安全总署。
一幢幢气派豪华的高楼大厦在车窗旁急速闪过,人群涌动,车流如海。
学员们都有一种回到熟悉世界中的舒适感觉,毕盛克和兰斯若热闹地讨论起纽约的人情风貌,莫里不住地向车窗外好奇张望,奥马尔坐在后排闭目沉思,而札札一路上极尽捉狭逗趣的能事,卡丹娅笑得娇躯乱颤,丰满弹力的胸脯好几次无意蹭过风照原的右臂,令后者坐立不安,不断生起自然的生理反应。
直到到达目的地,风照原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自从在钟乳石洞中荒唐过一次之后,他知道自己难以禁受得住女色的诱惑,从这一点来看,也算是他最大的一个弱点。
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工作了。
望着气派威严的安全总署大楼,札札激动地对风照原道:我终于可以像白人那样,在高级的办公楼中工作了,***,这一切真是难以置信。
风照原拍了拍札札的肩膀,笑道:这是你的努力所得。
电梯将众人送到十九楼的会议厅,安全总署的尤尔德署长亲自在那里接见了他们。
各位的任务,是消灭全世界一些具有异能力的特殊恐怖分子。
尤尔德开门见山地道:这项任务毫无疑问是非常危险的,但为此你们也将得到每月两万美金的高额酬劳,并享受每年一个月的带薪长假。
除非死亡或者身体上的特殊情况,否则只能等到五十岁后自动退休。
一个月两万,一年就是二十四万,我今年二十四岁,可以拿二十六年的工资,二十四乘以二十六也就是——矮胖的意大利学员毕盛克低着头,扳着肥白的手指,嘴唇蠕动,小声掐算着。
风照原心中好笑,听到毕盛克不断地嘀咕着二十四乘以二十六,半天还没有计算出准确的数字。
六百二十四。
风照原低声道。
噢!毕盛克双目放出奇光,语声也变得颤抖起来:六百二十四万美金,那要等于多少意大利里拉啊!我发财了,老天,我发财了。
退休后各位还可以领到一笔丰厚的退休金。
尤尔德接着道:不过在职其间,不得违反安全总署的任何规章制度。
否则会被随时清除,你们都明白了吗?看到众人肃然点头的神色,尤尔德满意地道:今后罕高峰就是你们的直系长官,对他的命令必需无条件地服从。
各位,还有其它的什么问题吗?一只白里透红的胖手举了起来,毕盛克舔着大嘴,贪婪地问道:请问长官,退休金的数额是多少?这个问题,等到你们能够活到那一天再问吧。
罕高峰忽然厉声道:如果只是为了想得到金钱,那你们根本不配拥有上天赐予你们的异能力!满室鸦雀无声,尤尔德笑了笑,宣布他的欢迎会到此结束。
尤尔德离开之后,罕高峰严峻的气势如同无声酝酿的雷雨,令空气也变得异常压抑。
一名工作人员将工作手册、磁卡证件依次分发给众人,另一名工作人员端着一大盘亮晶晶的东西走入会议厅。
盘中装的居然是一只只豪华名贵的手表。
罕高峰沉声道:你们可以各挑一只手表戴上。
毕盛克欢叫一声,抢先拿了一只金光闪闪的劳力士表戴上手腕,其余的学员也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款式。
现在开始对表,中午十一点四十七分五十九秒。
学员们低头看表,时间果然分毫不差。
罕高峰的目光闪电一扫,喝道:奥马尔,你原来的那块手表为什么不除下?奥马尔沉默了一会,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拿掉!罕高峰的声音不容置疑。
奥马尔目光一冷,随即低下头,慢慢解下那块破旧的电子手表,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放入怀中。
罕高峰冷漠的声音响起:从今天起,这块手表你们必须随时佩戴,一旦除下,将会引爆里面的微型炸弹。
会议厅内顿时一片骚乱,学员们不安地大呼小叫,瞪着手腕上闪闪发亮的手表,心惊胆颤。
尤妃丽伸出柔弱无骨的手腕,微笑道:你们不要惊慌,我和罕高峰组长也戴着同样的手表。
各位仔细看一下工作手册的第三十页,就全都明白了。
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立刻大作。
原来这种手表用特殊的金属合成而制,能够防水、防火、防磁、防震。
此外,转动发条,会弹出十几个米粒大的按钮,按动不同的按钮,能喷出小量的毒气烟雾,发射致命的激光,还可以像般进行通讯等等。
可以说,这块手表是一件高科技的微型武器,具有相当惊人的威力。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雷电盾牌的组员们变节投敌,手表中暗自设置了一枚炸弹,安全总署可以随时将它引爆,但组员们自己却不能将手表摘下,否则会触动其中的秘密机关,自动引爆炸弹。
难道就没有摘除的办法了吗?风照原皱了皱眉,暗自思索起来,随身戴了一枚这样可怕的东西,任谁也会觉得不舒服。
不要试图摘下它们。
罕高峰淡淡地道: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要各位不触犯规章制度,安全总署会在你们退休后替大家卸除炸弹。
震惊过后,众人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开始默记工作手册上的各项条款。
只要不触犯安全总署的纪律,炸弹就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危害。
相反拥有这块手表,等于在对敌作战时多了一件秘密武器。
罕高峰看了一下表,道:现在是十二点午餐时间,餐厅在第十层。
用完餐后,请大家下午一点三十分准时在十一层的训练大厅报到。
兰斯若淡淡地问道:我们还需要接受训练吗?尤妃丽柔声回答:因为大家在虚拟世界中只接受了三天的考核,各方面的技能还不完善。
在雷电盾牌行动组没有接到新任务之前,罕高峰组长会指导你们进行一些基本的训练。
另外,尤妃丽顿了一顿,俏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将会传授给大家一种失传已久的技能,也就是秘术。
太棒了!札札兴高采烈地捶了风照原一拳:我们也能像山本纪夫那样厉害了!不到预定的时间,组员们已经提早来到十一层的训练大厅。
尽管午餐丰盛,众人却吃得十分匆忙。
每个人都听说过秘术的神奇和它强大的威力,眼看自己就要得到传授,不免心情激动,期盼着早一点学会这可以与异能抗衡的本领。
一点半时,罕高峰和尤妃丽准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罕高峰看了看众人紧张兴奋的神色,淡淡一笑,问道:有谁可以告诉我,最具有杀伤力的东西是什么?秘术!札札举手大叫。
错!罕高峰冷冷地道:是高科技的武器!即使将来你们能够拥有第一流的秘术或者异能,毕竟只不过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得住枪炮吗?所以各位首先应该掌握的,是枪械的熟练运用。
尤妃丽补充道。
人类之所以会成为万物之灵,便是从工具的使用开始。
罕高峰转过身,向训练大厅的射击场走去。
尤妃丽边走边向众人介绍训练大厅的构成,整个大厅被划分成四个隔离的区域,除了射击场以外,一间是力量训练室,陈列着各种先进的健身器材,一间是格斗房,摆放设置了擂台和白色的榻榻米,是组员们互相切磋搏击的场所,还有一间则是电脑室,里面存储了大量科技方面的数据资料,供组员们随时查阅。
射击场的枪械陈列架上,来自各国的精良枪支琳琅满目,品种繁复,都被擦拭得闪闪发亮,一尘不染。
罕高峰沉声道:你们任意挑选一把自己最顺手的手枪,离开时可以将枪带走,但要在我这里注册一下。
记住,今后这把枪就是你们执行任务的工具之一,务必要随身携带。
众人纷纷精挑细选起来,札札拣了一把美国军方盛行的伯莱塔M9式手枪,瞥到风照原的手中握着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忍不住捧腹大笑道:朋友啊,这种款式落伍了。
左轮手枪威力太小,你还是换一把先进点的吧。
风照原轻巧地拨动着手枪转轮,微笑道:这个型号是左轮手枪里的极品,灵巧轻便、故障率低是它最大的优点。
而只要装上马格奴姆高爆子弹的话,它的威力就决不在你的伯莱塔M9式之下。
何况这款手枪早就已经停产,成为收藏家的珍品。
如果想要购买的话,还得花巨额高价向柯尔特公司单独定购。
毕盛克不愧具有远胜于猎狗的敏锐听觉,相隔很远便听到巨额高价四个字,立刻目光闪动,上下翻找着和风照原同样型号的手枪。
在罕高峰的指导下,组员们戴上耳套开始了最基础的打靶训练。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隆隆的枪声中飞快流逝。
****************************************掌上乱弹3已删,偶也没有存稿了。
汗,对触犯的妹妹说一声抱歉,我真不知道会有女性读者。
另外,偶大学在山经念的也是金融,山东朋友算是俺半个老乡了,谢谢支持。
十五 全面训练直到射击训练结束后的集合时,罕高峰才开始向大家讲述秘术。
尤妃丽将一页页薄如蝉翼,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的黄色文件陆续递给众人。
罕高峰沉声道:之所以被称作秘术,是因为这种技能历来属于不传之密,再加上失传已久,所以我们能够教会大家的也十分有限。
给你们的资料只是罗列了一些修炼秘术的入门理论和基础要诀,至于将来的发展,只能靠你们个人的努力和机遇了。
组长,这上面没有字迹啊!褐发微卷的印度学员莫里诧异地叫道。
尤妃丽柔声道:集中你们全部的注意力,自然会看见上面的字迹。
如果看不到,那就证明你们没有学习秘术的天赋。
风照原闻言,立刻摈弃脑中所有的杂念,全神贯注地向资料看去。
几分钟后,一行行字迹由隐隐约约到逐渐清晰,完全浮现在他的视线中:秘术,是一种以强大的精神力量达到操控物质元素目的的技能。
要学习秘术,首先必需了解物质的元素构成。
短短的几千个字很快就看完了,风照原的四周响起了一片失望的声音。
札札不满地嘀咕道:这是什么秘术嘛,根本就没有具体的修炼方法,那么多字全部是理论的空话,没有一点实际用处。
风照原也觉得茫然不解,资料中只是阐述了元素的构成,以及精神力量的基础培养,并附上了近百句稀奇古怪的咒语。
至于如何将三者配合运用和改变元素的详细方法,却只字未提。
目光一瞥之间,风照原发现兰斯若的眼中掠过不屑的神色,随手将资料揣入怀中。
风照原暗想道,兰斯若既然是精神学方面的权威,对于精神力量的领会远远超过众人,这份资料对于他来说,也许过于低级浅陋了。
尤妃丽似乎对众人的想法了然于心,解释道:秘术的传承有非常苛刻的限制,我和组长虽然通晓一点秘术,但因为各自流派的严规,不能详细地教授你们。
不过,这些资料是开启秘术的钥匙,至于如何找到秘书之门,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我明白了。
札札捉狭地挤了挤眼睛:这就像给我们一只空碗,至于食物嘛,就要我们自己去找了。
你的领悟力很高啊。
尤妃丽娇媚地瞥了札札一眼,吓得后者赶紧捂住了黑瘦的小脸,生怕被对方的目光再刺一下。
罕高峰道:如果没有其它的问题,大家可以解散了。
晚餐时间是七点,员工宿舍在安全总署办公大楼北面的一幢红色小楼里,我们雷电盾牌组在六楼,一人一间宿舍,凭各自的磁卡工作证开启门锁。
都明白了吗?奥马尔举了举手,问道: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继续训练吗?罕高峰的目光在这个眉清目秀,神情忧郁的法国小伙身上停留了一下,点点头:这里的训练场所随时对你们开放。
奥马尔不再说话,转身向力量训练室走去。
望着奥马尔孤独的背影,罕高峰若有所思。
我,我还有,还有一个问题。
毕盛克结结巴巴地道。
尤妃丽微微一笑:这里的食宿免费向大家供应,毕盛克组员,还有问题吗?在一片哄笑声中,毕盛克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头。
电梯在职工宿舍六楼停下,寂静的走廊上顿时响起组员们欢快的脚步声。
每一间寝室的门上都悬挂着印有组员名字的木牌,风照原找到自己的房间,刚打开门,一股无形的气势就劈面撞来。
那是一种锐利得要发出光亮的气势,在空中凝聚了一会才慢慢散去,风照原摸着犹如被剑锋刮过的脸,又惊又奇地慢慢走入房间。
室内安静无人,电视、冰箱、音响等电器都很齐备,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只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空气中也散发着些许的霉味,可见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但从微微泛黄的白墙,掉了油漆的桌椅,以及浴室里残缺了一角的镜子又可以看出,这里从前住过人。
仔细一看,斑驳的桌脚上还刻着一行隐约难辨的字迹:纪念青春的岁月。
尊将,二零三六年十月二十二日。
虽然距今已有整整十年,字迹早就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每一笔勾划英挺,犹如铮铮傲骨,不可一世,压抑不住的锐气似乎要从桌面上冲天飞起。
这个叫尊将的人从前是这间寝室的主人吗?那股从房中扑面而来的逼人气势,莫非是他留下来的?想到这里,风照原不禁心中骇然,一个人离开之后,房间中居然还残余了那样锋锐的气势盘踞不去。
唯一的解释,是这个叫尊将的人拥有惊天动地的精神力量。
这样的人,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嗨,朋友!风照原的思绪被打断了,进来的是神气活现的札札和美貌动人的卡丹娅,前者怪叫着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打了个滚,笑道:总算可以过几天安逸的生活了。
卡丹娅莞尔地摇摇头,对风照原道:真羡慕他无忧无虑的模样,像只快活的小猴子。
风照原心中低叹一声,只有他知道,在札札嬉皮笑脸的背后,深藏了多么辛酸的往事。
也许正因为只有这样不停地欢乐,札札才能逃避自己内心的痛苦吧。
欢乐与痛苦,又岂能从外表分辨呢?你在想什么呢?看你深思的表情,像一个深不可测的哲学家呢。
卡丹娅微笑着问道。
我在想,风照原顿了一顿,目光投向窗外。
华灯初上,从这里可以隐约看见曼哈顿区繁华的街道,天边黛红色的晚霞与疾驰而过的车灯交织成一团彩色的迷雾,匆匆的行人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我在想,在这个世界上,人是一种多么渺小和脆弱的动物。
肉体的伤害,心灵的伤害,都可以将他轻易击倒。
而一个人只要能够活着,无论活得怎样,本身就是一种对命运的胜利。
风照原缓缓地道。
札札看了一眼风照原,沉默地垂下头,呆呆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卡丹娅的美目中立刻露出迷醉之色,风照原一边沉思一边说出饱含哲理语言的模样,充满了忧郁的魅力。
唉,岂知是人类啊。
风照原面色一变,这熟悉的妖异声音,又阴魂不散地缠上了他。
我上个厕所。
风照原几乎是仓皇逃入卫生间,砰地关上门,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妖怪?为什么总是盯住我不放?你不是见过我的样子吗?妖异的声音幽幽地道。
你,你!你什么你啊,你不是很想学秘术吗?只要将灵魂交给我,你将会拥有等同于第一流秘术的力量!开,开什么玩笑!一个人的灵魂,只能属于自己。
妖异的声音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你太年轻了,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类都没有自己的灵魂,有的献给了金钱,有的献给了权势。
风照原闻言一愣,名利之心世人皆有,如果照对方这样解释的话,又有几个人真正拥有自己的灵魂呢?那你,你为什么要缠上我?你去找别人吧。
因为是你的鲜血让我重新苏醒,要想恢复我的真身,只有依靠你的灵魂。
妖异的声音袅袅散去,无论风照原如何大声呼唤,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札札不安地在门外乱叫一气:朋友!风照原!兄弟!老大!你怎么啦?没什么,有点,有点肚子疼。
风照原打开门,擦拭着被冷汗浸湿的额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真帅!卡丹娅在心中悄悄地说,这个男人就连肚子疼的样子,都那么让人着迷。
原来你上厕所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
札札嘀咕一声,拍着肚子嚷道:吃饭去吧,中午为了那个什么见鬼的秘术也没有好好吃一顿,晚上说什么也不能委屈我的宝贝肚子了。
三人一起向餐厅走去,一路上说起秘术来卡丹娅也是满腹牢骚,埋怨罕高峰和尤妃丽暗中藏私,倒是风照原开导他们:这个世上的技能不止秘术一种,枪法、格斗等只要练到巅峰,一样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说得对!札札点点头,率先冲入餐厅,如狼似虎地用叉子叉起一只澳洲大龙虾,大嚼着道:我要将我的异能力不断提高,还有在虚拟世界中学会的瑜珈术,也要苦练才行。
卡丹娅赞同地道:我也在虚拟世界中学会了一种奇特的技能,也需要花时间加紧练习。
风照原展颜一笑,将一块三分熟的血淋淋牛排夹入餐盘,道:那么吃过饭之后,我们就去训练大厅吧。
啊!札札抱头苦叫一声,却被卡丹娅夹起一个大虾球,塞入了他的嘴。
******************************************************洛水答读友问1。
关于有读友认为智商高的风照原不可能交到很多朋友的问题,我想解释一下,第一,智商不等于情商,能解哥得巴赫猜想的人,未必可以应付钩心斗角的人事斗争。
第二,智商高不等于冷酷无情,主角会为了一些人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去奋斗,不代表他傻。
很多读友都看过拙作观局生死,在白狐这本书里,洛水希望写出武侠小说中的侠义思想。
第三,从某点来说,智商高的人也许会有孤独感,但不代表他们没有真正的朋友,维系人与人之间的东西,我想远非智商的高低。
巴黎圣母院,相信大家都读过了。
2。
关于VIP的问题,目前暂时还没有打算。
要看实体书在台湾的销售情况再定。
3。
关于不把人杀了,而要送到非洲去,舍近求远这个问题,感激读友指证,确实应该添加笔墨,描述出风柯野的异样心态,送一个人去接受永远痛苦的折磨,比杀了他更解恨。
但很遗憾洛水疏忽了,谢谢读友提醒。
4。
本书不会太监,因为如果已经出版的书,一般是不会太监的。
但可能更新速度要随出版商的意愿。
洛水也是卖苦力的,望大家谅解。
5。
我的笔名确实像blue安琪儿说的,因为喜欢曹植的洛神赋,喜欢他和宓妃那种凄美而绝望的爱情所取的笔名。
blue安琪儿,你厉害的,嘻嘻,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笔名的出处,知音。
6.读友提醒洛水惊蛰是2月,嘻嘻,惭愧,当初查阅百度都没查出来,结果出丑了,各位原谅这个,汗啊,再次感谢读友指证。
7。
本书的第一册还有些生涩,不过六万字以后,质量会慢慢提高,剧情也会渐入佳境。
因为偶不太喜欢让主角一下子就很强,慢慢来才有味道,也更真实。
8。
至于笑傲天问白狐和风照原的关系,嘿嘿,透露一点,古画中的千年白狐当然不能随随便便附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自然有原因。
洛水一向认为,写奇幻武侠小说主人公奇遇是当然要有的,但要得到的自然合理,否则就是泛滥的YY,不入流。
9,这周没精了,下周给大家加,只要评论不是万金油就行。
十六 醉人春夜砰的一声,厚牛皮包裹的沙袋裂开,黄沙飞溅,卡丹娅飞起的一脚又踢碎了一个沙袋,她的长腿虽然丰满性感,却充满了爆炸般的骇人力量。
没想到除了兰斯若和毕盛克,其他的组员都来了啊。
札札在训练大厅转了一圈后,低声对风照原道,后者脸涨得通红,正在卧推一百四十斤重的杠铃。
好像有人提到我的名字嘛。
力量训练室的门口出现了毕盛克的身影,他笑嘻嘻地挺着圆肚子,得意地道:我吃了大约一百美金左右的食物,还有二十美金左右的甜点和饮料,真是赚了。
札札差点没晕过去,这个意大利胖子比他更像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
该消化一下了。
毕盛克随意拿起一只重达九十公斤的哑铃,轻轻松松地举了几下,摇了摇头:太轻了。
***,个个比我厉害啊!札札在心中叫道,想起美女爱知识的新发现,立刻一溜烟地向电脑室窜去。
射击室中,奥马尔正在苦练打靶。
格斗房中,莫里上窜下跳,施展着一套古怪的拳法。
力量训练室中,一块厚达三英寸的钢板被卡丹娅踢碎。
楼外的纽约市灯光璀璨,每一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书写着自己的生活。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组员们的刻苦训练中,伴随着汗水无声滑过。
砰的一声,子弹再次精确地命中移动的靶心。
风照原满意地摘下耳套,柯尔特左轮手枪在指尖美妙地旋转着落入枪套。
经过罕高峰对组员们一个月的射击培训,风照原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单手持枪的要诀,对于狙击战中的身法、步法,以及如何判断敌人子弹的来势,如何在移动中展开枪战都有了惊人的进步。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除了奔跑的速度和智商之外,并无所长。
要想在今后危险的职业生涯中生存下去,就必需要有足够的本钱。
而射击和格斗,也因此成为他目前苦练的目标。
清亮的掌声在风照原背后响起,卡丹娅拍着玉掌,夹带一阵撩人的香风走近他的身边,柔声道:这么晚还没有回去睡啊?现在你的射击水准已经是我们中的第一啦!风照原淡淡一笑,道:可是我的格斗总是输给莫里。
他像个蝙蝠,能在空中飘来飘去,怎么跟他打?卡丹娅摇摇头道,遇上身法飘忽的莫里,她惊人的爆发力也全无用武之地。
风照原苦笑一声,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他的格斗已经达到了虚拟世界中那个战神男子所说的中级层次,可是和莫里这样的怪人搏击,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你还要继续练习吗?卡丹娅问道。
风照原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再练习一会格斗,你能陪我吗?卡丹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格斗室的榻榻米上,两人你来我往,展开了激烈的对攻战。
卡丹娅的力量实在惊人,虽然她刻意收敛,唯恐伤了风照原,但每一记拳脚还是如同沉重的铁锤,呼呼地从风照原身边擦过。
砰砰,风照原的双拳连续击中卡丹娅的腹部,后者却仿佛没事一般,身躯丝毫不动,坚实弹力的腹肌震得风照原双拳隐隐生痛。
小心啦!卡丹娅低呼一声,右腿横扫风照原脚踝,左拳虚晃一下,右拳击向对方的肋部。
风照原微微一笑,身体灵活地向右侧横移,左手抓住卡丹娅的手腕,不等对方的左拳逼近,猛然欺身而入,一腿插入卡丹娅两腿之间,右手揪住她的衣领,腰部用力一拧。
啪嗒一声,卡丹娅应声被甩在了榻榻米上,但她猛力的一挣也让风照原重心不稳,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她的身上。
这是什么功夫?卡丹娅喘息着问道。
是我最近从互联网上学会的柔道招式。
风照原低声道,此刻他的身体完全趴在卡丹娅的背上,对方丰满高翘的臀部紧紧贴着自己,性感的长腿更是与自己双腿交缠,其中滋味说不出的销魂动人。
不知不觉中,风照原起了男人最原始的反应。
像是有所感觉,卡丹娅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俏脸泛红,低声道:奥马尔好像还在力量训练室里。
风照原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爬起来,瞥见卡丹娅凹凸丰满的身躯,心中一阵狂跳。
卡丹娅美目含羞,举手撩了撩散乱的金发,正好又将高耸的胸脯充分展露在风照原的眼中。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风照原勉强克制住不断高涨的欲火,向门外走去。
奥马尔正从力量训练室里出来,冷漠地看了两人一眼,孤独地走出训练大厅,被汗水浸得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背心。
每次奥马尔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大厅。
风照原竭力叉开话题,不让自己的意念留在卡丹娅诱人的娇躯上。
这次是我们了。
卡丹娅美目含情地看了风照原一眼,后者心中又是紧张地一跳,想起刚才卡丹娅说过的话,暗道如果奥马尔不在训练室的话,那卡丹娅是不是就愿意让自己贴在她的娇躯上呢?犹豫了一下,卡丹娅低声道:刚才那个柔道招式,可以现在教我吗?啊?噢,好的。
风照原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轻轻拉住卡丹娅的手腕,示范道:应该这样,用背贴住对方,腰的姿势不对,再向前弯一点。
卡丹娅的手柔软而滑腻,没有白人通常的肌肤粗糙感,握上去异常舒服。
风照原有些紧张地用另一只手扶住卡丹娅的纤腰,抬头要向卡丹娅继续下一步的要领说明,却看见后者通红的俏脸和急促起伏的胸脯。
搂住纤腰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卡丹娅嘤咛一声,娇躯颤抖着倒入风照原的怀中。
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风照原的手慢慢抚过卡丹娅的腰肢,在上面温柔地揉搓着。
卡丹娅的美目中露出迷醉的神色,忍不住娇躯扭动,挺拔的双峰在风照原胸前摩擦,微启的红唇犹如鲜花绽放,等待雨露的降临。
风照原再也忍耐不住,大嘴凑上,狠狠地痛吻起来,同时双手从卡丹娅的腰肢往下伸去,在对方隆起的香臀上恣意轻薄。
卡丹娅的肌肉结实而饱含弹力,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风照原贪婪的手在她娇躯到处游走,一边心中赞叹,一边大力揉搓,很快逼近了卡丹娅丰满诱人的胸脯。
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声从卡丹娅的喉中发出,炽热的情欲从她的美目中射出,香躯一个劲地向风照原怀中钻动。
啊。
卡丹娅似是满足似是陶醉地低呼一声,扬起雪白的头颈,风照原的热吻雨点般印在她的颈上,不断向下移动。
单薄的白色练功袍已经挡不住风照原热烈的双手,后者的手掌正拉开卡丹娅的衣领,滑腻的雪白胸肌在风照原的嘴唇中颤栗。
懒洋洋的夜风从大厅半开的窗户中缓缓吹来,温暖而柔软。
纽约市的春夜像醉人的醇酒,将风照原和卡丹娅慢慢融化。
动人的呻吟声顿时大作。
激情过后,风照原依然伏在卡丹娅的身上,双手爱怜地抚摸着她丰满弹力的大腿,回味着刚才这双腿夹住他腰时的疯狂力量。
大厅中静悄悄的,卡丹娅满足地闭上眼睛,享受着爱的暴风雨过后的慵懒。
半天,卡丹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风照原的怀抱,红着脸低声道:我们得回去啦。
风照原点点头,看着卡丹娅水汪汪的美目,忍不住心猿意马,埋头又是一番热吻。
啊,照原。
卡丹娅喘气连连,好不容易才在风照原的大肆侵犯中穿好衣服,娇嗔地瞥了他一眼,道:看来你和那个札札一样好色。
风照原心满意足地搂住卡丹娅柔软的腰肢,笑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好色,不过今后丹娅你是难逃在下的魔掌了。
卡丹娅噗哧一笑,刚要说话,训练大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立刻分开,札札推门而入,大叫道:你们果然还在这里训练啊!快走吧,罕高峰让我们带好枪支,十分钟之内赶到大楼的停车场集合!现在集合?卡丹娅吃了一惊,看了看手表道:晚上十二点三十六分?**********************************洛水的例行座谈1。
这一章节的情欲描写不知MM们是否觉得过了?如有意见偶就删,另外这也是限制极了,不会再有超过于此处的露骨描写,男性海涵,嘻嘻2。
关于风照原智商228的问题,有读友觉得不合逻辑,我解释一下。
人类的平均智商是100,最低的是85(不包括弱智)欧洲最权威的智商测试卷的最高智商分数是174,也就是说,风照原的智商比常人仅仅高出一倍,因为是玄幻小说,所以高得并不离谱,像这位读友说的高出常人几十倍是不存在的。
以上资料洛水在写书时就已经查阅过,228的智商也是慎重考虑过的,故此解释一下另外,这位读友谈到猴子不能理解人类的问题,其实智力只是一方面,人与人之间,尽管智力相同,也不见得能理解对方。
这是不同的性格,文化、生活背景和人生观、人生机遇形成的,智力的因素很小。
比如我就很难理解为什么时下很多女孩子择偶要看男人的事业基础。
3,关于读友提的老爷子归天了,醉心音乐的二少爷被卖了,掌握大权,主持日常事务的养子反而屁事没有?那不是明目张胆地说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吗?你起码安排他受点伤3其实风照原被卖到非洲时,接下去的行文角度就是直接跟随主角,所以大哥风柯野之后是什么行为,读者可以自己去想象,我没有必要再浪费笔墨了,这是写作技巧的问题。
就像我没有必要写她的妹妹得知哥哥失踪后如何反应一样。
这些内容,都要等到主角恢复记忆后再提及。
不过前面两位的意见,我十分感谢,希望大家以后有毛病就指出。
4,关于如果出版商要求你停止在网上更新你也照做吗,呵呵,出版商一般最多也就是要求你暂停更新,等他书卖出一个月后再继续更新。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再多说了,我靠出版商养家,你说我该怎么做?生存如果不能继续,我怎么还有时间和精力写书?5.另外,有人觉得此书不好,请说出原因,我尽量在后文弥补,不要笼统发一句什么烂书的书评,此类我一概删无赦。
白狐天下经过三个不同省市的专业编辑点评,口碑都很好。
另外看过我星河传说的读者都知道,不好的书我就说不好,好的书我也不会妄自菲薄。
5,十七 首次任务漆黑的停车场上,一辆豪华房车射出两束雪白的灯光,呼啸着向外驶去。
罕高峰的目光扫过组员们紧张而兴奋的脸,沉声道:这是我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时间紧迫,所以我们必需深夜出发。
尤妃丽接道:各位不用紧张,我们先去机场,最终目的地是英国的肯特郡,至少还要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达,这段时间你们尽可以放轻松一点。
兰斯若扶了扶金丝眼镜,问道:请问组长,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呢?不必担心,不是什么艰巨的任务。
尤妃丽风情万种地一笑,道:因为这是雷电盾牌异能组第一次实际作战,考虑到大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安全总署还派了一支五十人的特种部队配合我们行动。
至于具体的任务嘛,到了飞机上我们会向大家说明的。
这么神秘啊。
札札嘀咕了一句,无意中看见卡丹娅容光焕发,喜上眉梢的脸色,不由暗想,首次执行任务值得这么兴奋吗?简直像动了春心一样。
车刚驶入机场,一队黑衣黑帽、荷枪实弹的特种部队士兵就迎了上来,为首的军官向罕高峰行了个军礼,沉声道:上尉密特朗向长官报到。
罕高峰点点头,下令道:立刻报数,检查各自的武器装备。
一系列准备工作就绪之后,众人迅速登上了一架军事运输机。
跑道上的指示灯明亮闪烁,飞机一声呼啸,钻入云层。
机舱内一片肃静,电视屏幕上浮出一幅英国古城堡的图画。
这就是我们本次执行任务的地方,英国肯特郡的一座私人城堡。
尤妃丽向众人介绍道:此次行动属于绝对机密,执行任务期间,任何人不得与外界联络,否则以违纪论处。
札札吐了吐舌头,低声对风照原道:以后退休了,将这些绝密任务写一本传记,倒是能发笔小财。
坐在最后一排的毕盛克立刻双目放出奇光。
电视画面从各个角度展示了城堡的位置、外观以及每一处的景象,并做出极其详尽的介绍。
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男子的全身像,身材高瘦,肤色苍白,高高的鹰钩鼻,双目中充满了森冷之色。
看上去给人一种极为阴骘冷酷,气度高傲的感觉。
尤妃丽淡淡地道:这一位就是古城堡的主人,环球电子游戏集团的总裁——亚历山大先生,也是我们这次任务要保护的对象。
什么?第一个任务居然是让我们当保镖?札札不能置信地道。
亚历山大先生除了是英国商界的首席富豪之外,还在十年前被英女王受封为伯爵,参与了许多政界的活动。
我们联合国安全总署建立的经费,有一部分便是亚历山大先生赞助提供。
尤妃丽续道:所以保护亚历山大先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电视屏幕上又出现了几具尸体,全身血肉模糊,似乎被什么野兽狠狠抓撕过,身体多处的肌肉都绽裂开,向外翻出,露出森森的白骨。
镜头在白骨处不断放大,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有几道宛如爪印的深深刻痕。
机舱内响起一片轻微的议论声,尤妃丽不动声色地道:这些是亚历山大先生几位保镖的尸体,是昨天刚刚在古城堡的护城河上发现的。
根据法医鉴定,白骨上的爪痕不是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动物,相反,倒有几分像人类。
札札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叫像人类?杀死这些保镖的难道是个怪物?风照原淡淡一笑道:如果不是出乎寻常的话,也不用我们异能组出动了。
罕高峰站起来道:所以亚历山大先生怀疑他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直到抓到凶手为止。
札札冷哼了一声,低语道:大富豪就是不一样啊,居然连安全总署也要为他效力。
七个多小时后,飞机在伦敦的一座军用机场着落。
未作任何停歇,罕高峰带着众人坐上英国政府提供的几辆大型越野车,径直驶向肯特郡。
由于时差的关系,当地已是中午。
但周围一片灰蒙蒙的景色,空气阴郁而潮湿,罕见的大雾笼罩了伦敦市,街道上行人稀少,不时有车灯在雾气中一闪而过,远处的大厦隐隐传来沉闷的钟声。
车很快离开了伦敦市区,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郊道行驶。
四周的浓雾渐渐淡去,两旁围着树篱的黄绿色田野隐隐约约地浮出视线,错落点缀着几座白色的农庄,异常醒目。
再远处是低矮的山坡,湿漉漉的一团青色,如同在宣纸上缓缓化开的水墨。
清脆的鸟鸣声不断撕开雾气,一个多小时后,前方已是阳光明媚的肯特郡。
这里就像是一幅美妙的田园风景画,淡紫色的苜蓿草,墨绿色的防风草,五彩斑斓的大片野花,低矮的灌木丛和高高低低的树林,争先恐后地在灿烂的阳光下摆出千姿百态。
众人一边用着三明治和矿泉水的简便午餐,一边欣赏着四周的乡村风光。
比起繁华的纽约,这里别有一番味道。
车忽然缓缓停下,路的尽头被一扇仿古的黑色铁门截断,十多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在门后来回巡弋。
我是安全总署的罕高峰,授命前来保护亚历山大先生。
罕高峰出示了有关证件以及亚历山大签署的同意书,大汉们仔细检验之后,才缓缓打开铁门。
毕盛克露出艳羡的神情,喃喃地道:这一片土地难道都是亚历山大的私人产业?札札黯然道:穷富的差距真是悬殊啊,在非洲,很多的难民连饭也吃不到。
这是强者才能拥有的资源啊。
兰斯若轻轻拭去鳄鱼皮鞋上的灰尘,眼神深邃。
铁门后依然林木繁茂,花草丛生。
潺潺的小溪从树丛背后的山坡间蜿蜒流过,溅起洁白的水沫。
一路上几乎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不时有保镖从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背后闪出,上来检查证件,防卫措施显得极为森严。
车连续拐了几个弯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古朴威严的旧城堡,一条护城河犹如蓝色的飘带,系在灰白色的城墙四周。
尽管从飞机上的录像里早已目睹,但亲身站在城堡面前,风照原还是忍不住对这座宏伟的建筑物发一声赞叹。
高耸的尖顶塔楼,凹凸的坚实雉堞,就连粗糙的墙砖上跳跃的点点阳光,也无不沉淀了厚重的韵味,充满了苍茫悠远的境界。
站在这里,似乎能感觉到整个中世纪浩浩荡荡的历史,迎面扑来。
罕高峰一声令下,所有的人迅速下车集合。
在护城河畔的木桩上系着几只小型游艇和摩托艇,守卫的保镖通过对讲机和城堡里的亚历山大确认无误后,挥手示意众人上船。
蔚蓝色的河面上激起白色的浪花,在艳丽的阳光下仿佛点点珍珠,闪出璀璨的光泽。
整座城堡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微微晃动,犹如缥缈的海市蜃楼。
一个中年男子负手立在河对岸的城堡前,正在遥遥相候。
青草如茵的河畔上散立着全副武装的保镖,众星捧月般地守卫在中年男子的四周。
游艇靠上岸边,罕高峰率先而出,不卑不亢地对中年男子道:亚历山大先生,您好。
我是安全总署派来的罕高峰,前来维护您的安全。
亚历山大点点头,这个大名鼎鼎的显赫人物除了面容略显憔悴之外,和录像中所见的并无不同。
唯一奇特的是他的服装,竟然穿了一件欧洲中世纪的蓝色对襟天鹅绒礼服,袖口闪闪发光的金钮扣呈五角状排列,肩上绣着两柄被火焰缠绕的十字型宝剑徽章。
尤妃丽款款上前,柔声道:听说亚历山大伯爵对于古代欧洲文化的造诣,堪称世界性的权威。
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就连您的服装也充满了浓郁的古典风味。
亚历山大阴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一向最喜欢别人用伯爵的头衔来称呼他,眼前的美女不但姿容妖娆,而且言语动听,善解人意,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亚历山大目光闪动,深深地看了尤妃丽一眼,道:各位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亚历山大向城堡中走去,尤妃丽看了看周围如影随形的保镖:伯爵大人,您这里的防护措施真是一流。
亚历山大冷哼一声:能有什么用?一样不能保证我的安全。
罕高峰道:亚历山大先生,我们的特种部队士兵要在您的城堡四周布防,还需要装一些小东西,以便监控。
您看?亚历山大挥了挥手:请便吧。
密特朗立刻带领五十个特种士兵分散开来,雷电盾牌的组员们则跟着亚历山大来到了城堡。
刚走入一楼的大厅,风照原就闻到一阵刺鼻的古怪味道,足足有六百平方米的大厅内,所有的家具都是深红色的,像是被刚刚油漆过,还依稀看得出磨损的痕迹。
风照原摇摇头,大厅的家具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如今竟然全被破坏,看来亚历山大的艺术欣赏水准真有点问题,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把金钱当一回事,任意胡为。
各位请坐吧。
亚历山大道,鹰隼般的目光在组员们的脸上一一掠过。
女佣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和银制餐盘装着的甜点,毕盛克毫不犹豫地抢先伸出胖手。
亚历山大先生,您在与尤尔德署长的电话中,说您遇到了一些极为可怕的事情。
我们已经看过了那些保镖惨死的照片,您能向我们再阐述一下其中的经过吗?罕高峰道。
亚历山大漠然一笑:这件事的恐怖和离奇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
这段时间发生在我身边的怪事,又岂只是保镖被杀而已。
*******************关于秋雨飞读友提的问题确实颇有道理,让我想想,另外,风照原的将来自然有他自己的道路,看到第二册各位就会明白的了十八 似真似幻罕高峰脸色微微一变:请您详细对我们说明,不要漏过任何一点细节。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听尤尔德署长说你们都身具强大的异能力,是吗?罕高峰点点头,反问道:难道您身边发生的怪事和异能力有关吗?亚历山大不置可否地看了罕高峰一眼,细细抚摸着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既然各位都具有异能力,那么相信有闹鬼这种事吗?札札哈哈大笑起来:伯爵大人,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鬼啊?所有的生物一旦死亡,便不可能复活。
异能力中不是有一种叫做再生体吗?听说百年前的异能大师法妆卿可以让死人复活,复活的死人难道不就是鬼吗?亚历山大森然道。
尤妃丽微微一愣,没想到亚历山大对异能力也颇有了解,当下解释道:法妆卿大师能让死人复活不过是后世的传说罢了,谁都没有亲眼见到过。
再生体的异能再神奇,那也只能治愈肉体遭受创伤的活人,对于死人是毫无效果的。
风照原插口问道:亚历山大先生,你言下之意,莫非你已经亲眼目睹死去的人复活了吗?亚历山大的瞳孔陡然收缩,脸色不变道:当然没有,我只不过见到被杀死的保镖骨头上的爪印,有些疑神疑鬼而已。
虽然只是瞬间的变化,风照原已经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的细微异常。
难道他真的遇见了复活的死人,也就是鬼魂吗?兰斯若淡淡一笑,道:我们不是有每年一度的万圣节吗?传说那是鬼怪复活的日子,历史传留下来的节日未必无因,也许真有其事呢?万圣节?亚历山大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万圣节,又称作鬼节。
相传公元数百年前,督伊德教僧侣——桑姆汗把所有已经死亡者的灵魂收集起来,在十月三十一日献给死亡之神和黑暗王子。
从此,每年的十月三十一日便被称为万圣节之夜,传说死去的人的鬼魂会在这一夜降临人世。
人死岂能复生?罕高峰毅然道:大家不必做这些无谓的猜测,亚历山大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如此不安?亚历山大轻轻咳嗽了一声: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办公室并不在伦敦市区的环球集团总公司商务大厦,而是设在这座古城堡的三楼。
所有关于集团营运的指令,都从这里发往全世界的子公司。
尤妃丽神色妩媚地道:我们知道伯爵大人一向喜欢远古怀旧的事物,在这座古堡里生活、工作,您倒真像是古时候的王者呢。
风照原不禁心中好笑,一个自诩的古典主义者,居然创办了一家现代化的电子游戏集团,还大发横财,真有点不伦不类。
是的,在这座神话般壮观的城堡中,我就是国王。
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远古的呼唤:飘扬着旌旗的神殿,屠杀巨龙的骑士,教堂祭祀的法师。
我掌控了他们,掌控了历史,掌控了一切!亚历山大喃喃地道,眼中露出狂热之色。
可是最近,我几乎要被逼得离开这里了。
话锋一转,亚历山大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又似乎掺杂了几丝恐惧:事情发生在四个多月前,也就是去年十月三十日的万圣节之夜。
那天因为有一份商业计划要完成,我在三楼朝北的书房工作到很晚。
当时钟摆敲了十二下,应该是凌晨零点。
也,也就是传说中死去的亡灵们复活的时候。
亚历山大的声音变得十分奇怪,双目圆睁,脖子上的青筋微微地暴起。
当时,我从书房中走出来,到二楼的浴池沐浴。
结果,结果发现。
卡丹娅好奇地问道:发现什么?我发现,发现浴池的门变了。
变了?罕高峰微微皱眉道:亚历山大先生,请您说得具体一点。
亚历山大的脸上恐惧之色越来越浓:浴池的门是用褐色的樱桃木做的,门上请巧匠雕刻了一条远古时代传说中的龙。
可是,当时,当时,那条龙竟然在蠕动,我是说,那条本应该是木头雕刻的龙,竟然每一片鳞甲都在动,放出妖异的绿光,变成了活的东西!罕高峰和尤妃丽对望一眼,后者缓缓地道:这也许只是因为您工作太过劳累,由此而产生的幻觉。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从那天以后,每到深夜,城堡里的古董家具上雕刻的饰物,竟然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东西,不停地在动,还发出各种毛骨悚然的声音!风照原心中恍然,难怪大厅的古董家具上全无雕刻,还被油漆重新上过色,原来亚历山大被上面突然复活的饰物吓怕了,因此将这些雕刻全部铲平。
罕高峰问道:那您的保镖听见这些古怪的声音了吗?亚历山大眉头紧锁:这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们居然都没有听见。
兰斯若的眼中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问道:那您怎么知道所见所闻不是幻觉呢?当今世界上最权威的三个眼科大夫都为我检查过,我的眼睛没有任何毛病!亚历山大目光冷漠地看了一眼兰斯若:我知道阁下是精神学界的权威,不过你从前的博士生导师——去年国际精神分析学会的主席布尔,也在为我检查之后,诊断我的精神正常。
兰斯若耸耸肩道:没想到亚历山大先生对我们早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亚历山大森然一笑:我的这座城堡,不是任何人就可以随便进来的。
罕高峰点点头:请您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前的晚上,我的爱犬,一只纯种的长毛牧羊犬突然消失了。
要知道,城堡附近防守森严,四周的围墙更是高达十几丈,再加上护城河,牧羊犬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跑出去的。
可我的手下几乎把城堡的地都翻遍了,却连一根狗毛都找不到。
亚历山大面色森寒,继续道:可后来过了半个多月,算起来应该是上个星期五的半夜,我参加一个名流晚宴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回到城堡。
妻子早已睡了,我打开灯,在昏暗的黄色光线下,在卧室雪白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幅古怪的画,一幅让人恐惧的画。
我的牧羊犬,居然在画中!牧羊犬在画中?这是什么意思?风照原不解地问。
它被风干制成标本,压扁在一张巨大的画框中。
亚历山大阴恻恻地道。
组员们各自心头一震,罕高峰沉声道:亚历山大先生,我想立刻看看那幅画。
亚历山大颓然地摇摇头:我当时立刻呼叫守卫,谁料到一转身的功夫,那幅画就不见了。
我问过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承认见过那幅画。
尤妃丽问道:您的夫人呢?她也没有见过吗?她说这纯粹是我的幻觉。
亚历山大面无表情地道:接着,也就是三天前,我的几个保镖突然失踪了。
次日中午,他们的尸体就飘浮在护城河上。
这件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一项可怕的阴谋正围绕着我悄悄展开。
组员们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各自皱眉深思。
亚历山大的目光落在风照原身上,停留了一会道:我知道这位先生的智商高得惊人,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卡丹娅见心上人被亚历山大推崇,不由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札札骄傲地挺起了瘦肚子,俨然对方重视风照原,自己脸上也大有光彩。
兰斯若目光闪动,奥尔马低头不语,莫里不停地在沙发上挪动着屁股,就像是一只坐不住的猴子。
所有的点心都被毕盛克一扫而光。
风照原略一沉吟,道:亚历山大先生,以您今天的身份地位,想必商场上的敌人也应该不少吧?我的敌人?亚历山大淡淡一笑,笑容中说不出来的寒意:说下去。
如果有人买通您的手下,将牧羊犬悄悄弄死,然后制作了这样一幅画,乘您的夫人熟睡时挂在卧室,并非什么难事。
那怎么解释画在转瞬间消失了呢?对于一个拥有异能力的人的来说,只要他潜伏在窗外,等您转身的一刹那拿走那幅画,实在是轻而易举。
至于杀死几个保镖,当然更不在话下。
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呢?想到当时也许有个人在悄悄窥视着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觉,亚历山大不由得暗自心惊。
很简单,让您始终陷入精神紧张的恐惧状态。
长此以往,可能会导致您神智不清,甚至精神崩溃。
试想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又如何处理您庞大的商业王国呢?风照原缓缓地道:我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想要您的命。
至于真正的目的嘛,是想让您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乘机吞并您所有的产业。
亚历山大脸上不断变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么家里的雕画饰物变活又怎么解释呢?这个我可以为您解释。
尤妃丽娇媚地道,身上的金丝长袍涟漪般地颤动起来。
十九 抽丝剥茧组员们屏住了呼吸,只见尤妃丽羊脂白玉般的手掌轻轻晃动,一丝青烟从指尖飘出,袅袅的青烟忽然凝聚起来,慢慢地出现了一只鹰的形状。
随着尤妃丽口中不断默念,青烟凝聚成的鹰逐渐变成了褐色,毛茸茸的翅膀,尖锐下弯的鹰嘴,闪着寒光的利爪。
呱的一声,这只青烟凝聚的鹰竟然变成了活生生的老鹰,展翅飞出了客厅,消失在城堡外的天空中。
让雕像上的饰物变活并不难,伯爵大人。
尤妃丽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这就是传说中的秘术。
大厅内静悄悄的,只有尤妃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四周。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淡灰色的夜雾如同一个徘徊的幽灵,在门外缓缓涌动,被昏黄的灯光一照,显得更为凄清。
罕高峰沉声道:雕像上的饰物,显然是通晓秘术的高手所弄的玄虚。
相信他如果要对您发动攻击,您早就没命了。
所以风照原的分析相当正确,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您的命。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否见见您的家人和一些关键的手下?我个人认为,想要对付您的人也许就匿伏在他们中间。
风照原冷静地道。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起身道:这样做太露痕迹了。
我让佣人准备晚餐,在餐桌上你可以巧妙地盘问他们,不要露出怀疑的口吻,以免打草惊蛇。
风照原暗叫一声,姜果然是老的辣!以亚历山大深沉的城府和过人的镇定,难怪他会拥有今天的地位。
要是一般的常人经历了他那样离奇恐怖的事,恐怕早就送往精神病医院了。
餐厅设在古城堡的二楼,复古的桃木长桌上铺着雪白的真丝台布。
在几枝银烛台闪动的烛光中,佣人们捧上一盘盘喷香的豪华大餐,餐厅的角上,一个乐师正卖力地拉动着小提琴。
组员们围坐在餐桌旁,接过佣人送上来的银制餐具。
毕盛克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在烤小牛排、莴笋三文鱼、蘑菇炖野鸽之间不停穿梭,暗自衡量其中最贵的菜肴,以便先下手为强。
亚历山大带着家人和两名男子走入餐厅。
亚历山大的亲属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的妻子赛玛,年轻貌美,娇小玲珑。
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忧郁,冷漠,神秘,诱惑——然而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难以形容这样一双可以让任何男人为之深深吸引,着迷疯狂的眼睛。
另一个是亚历山大与前妻所生的儿子,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目光呆滞地牵着女佣人的手,嘴里含着手指,口水一直流到了下巴,愣愣地望着众人。
我来向各位介绍一下,我的妻子赛玛,儿子安德鲁。
唉,家门不幸,这是我与前妻南茜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个痴呆。
可惜我与赛玛结婚大半年,至今还没有她怀孕的消息。
亚历山大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没有子嗣,我的财产将来又由谁来继承?我靠!可以捐给那些流浪街头的穷人啊。
札札在心中嘀咕一句,贼溜溜地盯着赛玛鼓鼓的酥胸,又侧身看了一眼卡丹娅,暗地作着比较。
这两个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亚历山大续道:首席秘书何平,负责协助我的商业活动;保安总管吉普林,领导城堡附近所有的防卫工作。
风照原悄悄打量起两人,何平是典型的学究模样,戴着一副黑框粗边眼镜,神情严肃而恭谨。
吉普林则是个壮年大汉,面色阴冷,身材魁梧,眉间有一道疤痕斜斜地划过鼻梁,显得十分狰狞。
亚历山大挥手道:你们两个平日里都辛苦了,坐下一起用餐吧。
两人微微一愣,何平点头哈腰地坐下,谄笑道:能和伯爵大人一起用餐,真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几位贵客是?是我请来的客人,今后他们在这里的一切行动,你们都不要干涉。
亚历山大淡淡地道:任何人——不得干涉。
吉普林先生的这条刀疤,真有英雄气概啊。
尤妃丽美目流盼,斜斜地瞟了吉普林一眼:比电影里的那些小白脸明星要有男人味道多了。
吉普林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脸上的疤痕似乎都在隐隐放光:这是十二年前,我悄悄潜入一座埃及金字塔时留下的。
当时突然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怪物,这条刀疤,就是我与那个怪物搏斗时留下的印记。
风照原不由佩服尤妃丽的手段,短短两句,就问出了吉普林刀疤的来由。
毕盛克心里却在琢磨,去埃及金字塔干什么?难道去盗宝?法老们留下来的东西,那可是真值钱啊。
埃及金字塔里有怪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还有,你去埃及金字塔干什么?考古吗?卡丹娅好奇地问道。
开什么玩笑,我——亚历山大轻轻咳嗽一声,吉普林立刻噤若寒蝉地闭上了嘴。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桌上尤妃丽大展美女武器,眼波荡漾,媚笑娇语,对何平与吉普林旁敲侧击,巧妙盘问。
风照原本想效仿尤妃丽,施展美男计,摸一下亚历山大的妻子赛玛的底细。
无奈对方态度冷淡,只是出于礼貌随口应酬了他几句,而卡丹娅的嘴却越噘越高,大有吃醋不满的味道。
用过饭后甜点之后,何平和吉普林起身告辞,赛玛也领着安德鲁回房休息。
亚历山大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众人:各位有什么发现吗?尤妃丽道: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们会请安全总署调出他们的档案,仔细研究的。
嘀的一声,罕高峰的腕表突然轻轻鸣响,手表屏幕上绿光一闪,出现了密特朗的头像。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布置完毕。
很好,所有的士兵分成两队,轮流在城堡四周值夜。
罕高峰下令道,抬起头看着亚历山大:我们的特种部队已经在附近装置了许多高科技的监控仪器,就算是秘术高手,也休想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堡。
亚历山大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各位的房间安排在我的卧室周围,都已经让佣人收拾好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失陪了。
望着亚历山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风照原微微地皱眉道:我总觉得亚历山大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
罕高峰沉声道: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亚历山大,找出那个暗中对付他的人,其它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尤妃丽微微一笑:如果亚历山大的话完全属实,我倒是很愿意斗一斗这个隐藏在暗中的敌手,能想得出这些恐吓把戏的人,无论手段、机智,都是超一流的。
风照原赞同地点点头,道:还有那几个保镖的被杀,我想也许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所以惨遭灭口。
罕高峰长身而起:大家仔细察看一下城堡,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城堡总共有六层八十八个房间,组员们开始分头行动,尤妃丽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台手提电脑,接通电源,将何平、吉普林以及赛玛的个人资料依次输入安全总署的网络系统,等待回复结果。
如果这三个人都没有嫌疑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将城堡里所有的保镖和佣人都来个彻底盘问呢?尤妃丽春葱般的手指轻扣键盘,回头看着屹立在身后,锁眉沉思的罕高峰。
这样不是办法。
罕高峰摇摇头,道:再查一下亚历山大商场上最大的几个竞争对手是谁?以及来往的主要客户名单。
何平他们的档案传过来了。
尤妃丽的目光紧紧盯住屏幕,露出一丝诧异。
城堡的二楼俨然是个五光十色的娱乐场所,除了两个豪华餐厅之外,还有一座镭射电影院,一个旋转舞池、台球房、壁球室、卡拉OK、健身房外加上一间超大的温泉浴室。
真***会享受啊!札札推开浴室的门,怪声叫道。
眼前奢华的浴池白雾氤氲,池的内壁全部用鸡蛋般大的雪白鹅卵石镶嵌而成,八只黄金喷水头向外凸出喷出按摩水流,池中央立着一座青铜少女裸体像,线条柔美的手臂高举过头,双手托着的陶罐中汩汩流出热气腾腾的泉水。
风照原道:这个浴池的水是将城堡五公里外的温泉直接打通,然后从地下管道引来这里。
札札惊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水中有淡淡的硫磺味,还冒着热气,很明显是温泉水。
而在我们来这里的路上,曾经途经一处温泉。
将两者联系起来,自然就得出这个结论。
风照原的目光盯着那具青铜少女像,淡淡地道。
札札的眼中露出钦佩之色:你的观察力真是太敏锐啦,还有什么发现吗?风照原摇摇头,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却偏偏说不上来。
札札搔了搔脑袋道:搜查了那么多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不知道其他组员检查的结果如何?一声惊叫突然从外隐隐传来。
风照原面色微变:是亚历山大的声音!两人同时跃起,一前一后向三楼亚历山大的卧室扑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力撞开,罕高峰像一道高速的光线,率先冲入房间,尤妃丽、风照原以及其他的组员都在刹那间全部赶到。
黑漆漆的卧室内,一张宽大奢华的桃木床上,穿着紫色绣金睡袍的亚历山大面色惨白,望着身边躺着的赛玛,双手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亚历山大先生,您没事吧?罕高峰打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沉声问道。
风照原的目光闪电般掠过大开的窗户,阴森的夜风从外灌入,白色的真丝窗帘飘扬得就像是一个可怖的幽灵。
亚历山大,你怎么了?赛玛被从熟睡中惊醒,头发蓬松,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你,你!亚历山大公爵手指着赛玛,面色仿佛遇见了鬼一般,嘴唇抖索着,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作噩梦了吗,亚历山大?赛玛温柔地道。
风照原走到窗前向下望去,树木繁茂的庭院完全陷入了浓墨般的夜色中,只有高处的塔楼上亮着一盏灯,依稀照出几个保镖来回巡逻的灰暗身影,看不出有任何外来者偷偷潜入的迹象。
二十 神秘通道亚历山大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罕高峰皱眉重复了一遍。
亚历山大默然半晌,从床前的酒柜中拿出一瓶路易十六,仰起头猛灌了一大口,在众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独自走出卧室。
组员们对视一眼,罕高峰立刻跟上亚历山大,后者走到三楼的观景阳台上停下脚步,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的神色。
本来我已经睡得很熟。
亚历山大看了表,目光落在远方黑黢黢的夜色中,微微有些颤抖。
可是刚才却忽然醒了,我醒得十分突然,好像是被人从梦中故意叫醒似的,浑身只觉得一阵阵地发冷。
我发现睡在身边的妻子赛玛,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纸人!罕高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纸人?是的,一个人应该是有血有肉,具有立体感的生物吧。
可是我的妻子,赛玛,她薄得就像是一层纸,紧紧地贴在蓝色的天鹅绒床单上。
一眼看去,如同床单上绣了一个人,一个会呼吸,会动的纸人!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亚历山大诡秘的声音久久回荡。
卡丹娅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涩声道:您是说赛玛就好像是被压扁了后放在床上的,是这个意思吗?亚历山大喉头咕噜作响,点点头,十指交织扭在一起,手背上的血管一根根暴起。
风照原追问道:那么您的妻子后来怎么样了呢?我当时惊慌得大声呼叫,结果你们就进来了。
亚历山大冷笑一声:你们也看到了,赛玛正常得很,依然是一具血肉之躯。
兰斯若不紧不慢地道:亚历山大先生,您确认您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吗?亚历山大目光森冷地看了兰斯若一眼:我不想再重复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
风照原皱眉问道:亚历山大先生,请问您是如何结识赛玛的呢?亚历山大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风照原以这样单刀直入的方式询问自己,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是三年前的度假狩猎时,在英国伯明翰的乡村认识她的。
赛玛出身于?亚历山大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犹豫了良久才吞吞吐吐地道:赛玛是一个孤儿,当时在乡村狩猎俱乐部里担任接待员。
风照原不觉有些奇怪,以亚历山大的条件,若要找个漂亮的名门闺秀绝对不成问题,为何会选中了一个家世身份如此平凡的女人呢?尽管赛玛确实是一个迷人的尤物,可对亚历山大这样的豪门权贵来说,妻子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绝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纯粹从情感上考虑婚姻。
亚历山大似乎看出了风照原的疑虑,淡淡地道:男女之间的事很难说,赛玛温柔娴熟,善解人意,是我的良伴。
何况,我自从与赛玛认识之后,财富权势再攀高峰。
公司的股票日益高涨,无论投资在哪一个领域,都只赚不赔,收入也比从前翻了一倍不止。
而英女王陛下更是对我恩宠有加,授勋我为伯爵。
这一切,都是从结识赛玛开始的。
原来亚历山大竟是因此而娶了赛玛,风照原颇有些哭笑不得。
札札耸耸肩道:亚历山大先生,您也相信帮夫运这种说法吗?亚历山大不悦地道:我只相信事实。
罕高峰和尤妃丽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柔声道:如果赛玛夫人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您今晚的遭遇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再次对您施展秘术,让您产生了幻觉。
可是我们埋伏在城堡周围的特种部队并没有发现外人潜入,也就是说,这个通晓秘术的人就躲藏在您的城堡中。
亚历山大身躯微震,沉默了一会,道:那就请各位设法找出这个人。
罕高峰组长请你留下,其余的人可以离开了。
在尤妃丽的房间中,组员们仔细审视着电脑屏幕里关于赛玛、何平、吉普林三人的档案,陷入了沉思。
这三个人都有问题嘛。
札札摇晃着脑袋,叫道:何平十三年前曾经就职于联合爱尔兰银行,因为涉嫌诈骗被辞退。
吉普林更不用说,当过雇佣兵,黑社会打手,保镖,还有过两次入狱经历。
至于赛玛,她在狩猎俱乐部工作前的履历居然是一片空白,查不出任何的资料。
难道她是一团空气,突然降生到这个世界里来的吗?风照原缓缓地道:请问副组长,有没有亚历山大商场上的竞争对手的详细资料呢?尤妃丽淡淡地回答:早在三年前,亚历山大的环球集团已经垄断了电子游戏行业。
如今世界上所有的电子游戏系列产品,都属于环球集团开发研制。
风照原倒吸了一口凉气:垄断?也就是说,亚历山大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从前或许有,不过那些人不是失踪就是因为破产而自杀,旗下的公司也被环球集团陆续吞并。
风照原神色一凛:我们能看一下亚历山大本人的档案吗?不可以。
尤妃丽深深地看了风照原一眼,斩钉截铁地道: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亚历山大的安全,他的背景出身和我们无关。
风照原暗暗皱眉,安全总署和亚历山大显然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关系,否则就算亚历山大富可敌国,也未必能够请得动隶属联合国的安全总署出面保驾。
而其竞争对手多年前的悲惨遭遇,更证明了亚历山大高深莫测的可怕背景。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风照原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亚历山大阴骘冷傲的面容,若隐若现地隐藏在一团迷雾之中。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室外响起,罕高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组员们的面前,目光一扫:从今天起,我与亚历山大住在三楼东首的第一间卧室,对他实行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护。
你们就在隔壁的四间卧室休息,一有情况,随时增援。
组员们诧异地点点头,风照原知道,亚历山大终于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
这时已是深夜两点,组员们纷纷回房休息,风照原和札札一个房间,后者很快就打着呼噜入睡,风照原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绕在心头,不解开便难以入睡。
亚历山大先前讲述的恐怖遭遇在思绪中缓缓流过,忽然,风照原眼神一亮,鱼跃而起,推开门,悄悄地向二楼的温泉浴室走去。
浴室内依然雾气腾腾,青铜少女像在缭绕的水雾中,显得栩栩如生。
风照原终于想通了先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既然雕刻的饰物在亚历山大的眼前出现了可怕的幻象,那么这具少女像呢?亚历山大为什么不将它毁掉,难道就不怕少女像在他的眼前复活吗?还是另有原因!也就是说,这具青铜像对于亚历山大来说,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所以不能将它摧毁。
难道这具塑像暗中藏有什么机关吗?风照原仔细地打量着少女像,看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特异之处。
窗外天色渐渐发白,风照原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少女像上缓缓抚摸起来。
青铜像上沾满了湿热的水汽,质地略显粗糙。
风照原的手在少女像的小腹上停了一下,心中突然一跳,这个部位的手感光滑异常,与其它地方迥然不同,显然是有人经常触摸的结果。
风照原精神一振,用力往内按去,小腹的部位纹丝不动,再向上提拉,咯吱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被风照原的双耳瞬间捕捉到。
浴池的温泉顿时漩涡般急速流转,少女高举的陶罐中流出的泉水突然向上高高喷出,一道水流强有力地击在浴室的墙壁上,啪嗒,整面墙如同活物一般,缓缓向上升起。
一个神秘的通道出现在风照原的眼前。
按捺不住满腔的好奇心,风照原慢慢走入通道,啪嗒一声,墙在身后缓缓落下,眼前一片漆黑。
等到目光逐渐适应了黑暗,风照原才向前走去,通道内阴暗森冷,迂回曲折,犹如一个庞大的迷宫。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前方出现了隐约的光亮。
一扇流光溢彩的门出现在风照原的视线中。
整扇门就像是缓慢流动的金属,横在前方的通道上,一只只透明的气泡从门上冒出,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风照原暗暗心惊,试着用手推动,却仿佛伸入了又厚又软的泥沼中,手掌按着的部位深深陷了进去,门却丝毫不动。
这扇门一定有特殊的开启方式。
风照原想挪开手,门上却陡然生出一股极强的吸力,将他的手掌牢牢吸住。
风照原大吃一惊,用尽全力向后退去,无奈手掌依然动弹不得,如同生了根一般地粘在门上。
一滴冷汗从风照原的额头渗出,没料到这扇门这样古怪,现在就算想要离开也做不到了。
难道只能僵立在原地吗?风照原心中焦急,要是自己能够拥有像罕高峰,尤妃丽那样的秘术力量,也许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破门而入了吧。
没用的家伙。
妖异的声音幽灵般地响起。
又是你?风照原骇然惊叫道。
秘术有什么了不起,中国传统的道术比起秘术来就丝毫不差。
风照原竭力镇定心神,他已经不止一次和这个妖异的声音打过交道,逐渐习以为常,恐惧感也越来越弱。
轻咳了一声,风照原问道:道术又是什么技能?笨蛋,老祖宗留下的玩意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可怕的道术,我又怎么会在那幅古画里困了千年之久。
妖异的声音咒骂道,隐隐中带着苍凉的意味。
***************************——•这些乱码,都是省略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贴上去就变成乱码了。
:(二十一 远古怪物风照原呆呆地问道:古画?数千年?这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明白,难道你是在一幅画里?这和道术又有什么关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起来我能够脱困,还要感谢你的鲜血。
妖异的声音发出冷冷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风照原灵机一动:既然你的口气这么大,连秘术都不放在你的眼里,那么推开这扇门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哈哈,你这小子,想跟我玩激将法?没有任何生物可以与我斗智,你的智商这么高还不是借助了我的灵力?我的智商是因为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嘿嘿。
不过,这段时间我闷了那么久,也该活动活动,就让你看看我的力量吧。
妖异的话音刚落,风照原只觉得内腑一热,接着一凉,一道水银般温润的气流倏地涌向手掌。
整扇门忽然震荡起来,风照原手掌按住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纹,稍后一丝极其轻微的声音慢慢响起,一条接一条的裂纹出现,逐渐布满整扇门。
哗啦一声,门突然爆裂开来,激溅成一颗又一颗浑圆的金属珠,骨碌碌地满地滚动。
风照原目瞪口呆,愣了良久,才举步而入。
怎么样?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
你就可以拥有刚才惊人的力量,成为无敌天下的高手!妖异的声音得意地道。
风照原哑然失笑,摇摇头:当然不行。
臭小子。
妖异的声音带着恨意袅袅消散,风照原察看周围,惊骇得再也挪不动脚步。
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如同一面巨墙,悬吊在他的前方。
透明的棺中插满了各种长短管子,里面的液体怪异地分成上下两层,上层是幽深的青蓝色,下层乳白,犹如奶汁般粘稠地蠕动着。
一个婴儿般大小的胚胎浸泡在乳白色的汁液中,风照原忍不住浑身颤抖,这具胚胎上半部是个人类婴儿的形状,下身密布了闪亮的鱼鳞,轻轻摆动着,俨然是一尾大鳍。
美人鱼!风照原喃喃自语道,眼前这个玻璃缸中的生物,简直和他在安全总署的虚拟世界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不过一个是发育成形的人鱼,这个不过是在哺乳阶段的幼体。
原来世上竟然真的有美人鱼这种奇特的生物,还被饲养在亚历山大的城堡里。
难道虚拟世界中那条会发出诱人的歌声,险些让自己和札札丧命的美人鱼,也是从这里孵育的吗?也就是说,在安全总署营造的虚拟世界里,有一些生物是完全真实的!风照原暗暗心惊,继续向前走去。
一只又一只的巨型水晶棺出现在他的面前,风照原仿佛来到了一个可怖的怪物世界。
每只水晶棺里的液体颜色各不相同,却都浸泡了奇形怪状的生物。
有的像是一只幼龙,粉红的嫩肉上生着一对薄薄的膜翅,有的像是几种动物的混合体,形状丑陋,背上长满荆棘般的倒刺,尖嘴中露出长长的獠牙。
在一只仿佛盛满血水的水晶棺中,风照原看见一个酷似人类的怪物,双耳又尖又长,眼睛放出妖异的红光,正在大口吮吸一根从上空垂下来的吸管。
吸管的另一头连接着另一只水晶棺,一具腐烂了的人类尸体躺倒在缸中,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肥胖蛆虫。
在最后一只水晶棺里,躺着一具完美无暇的男子裸体。
比黄金还要闪亮的长发,蓝宝石般深邃的眼睛,脸部轮廓清晰,奇妙地将男性的阳刚与女性的阴柔结合在一起,充满了摄人的魅力。
随着玻璃缸里汩汩冒出的蓝色水泡,男子的睫毛微微颤抖,大理石般洁白的肌肤上一块块结实的肌肉鼓起,收缩,鼓起,又收缩。
在玻璃缸的右上角,赫然贴着一张黄色的标签:九十九号,完美基因体。
基因体又是什么东西?风照原茫然自语道:亚历山大为什么在这里秘密饲养了那么多的怪物?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从背后隐隐传来,风照原骇然回头,看见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
那双眼睛冷冷地和风照原对望了很久,忽然开口道:你跟我来。
风照原犹豫了一下,跟着那人一路走去。
两人回到了浴室,灯光照在对方轮廓刚毅的脸上,竟然是罕高峰!组长,我。
风照原望着罕高峰刀锋般的眼神,开口道。
罕高峰沉默不语,手中多出了一柄威力极强的赫斯塔尔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风照原的胸膛。
风照原瞳孔微缩,声音依然冷静无比:罕高峰组长,您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无意中触犯了安全总署的纪律!罕高峰漠然道,一股极为强悍的气势从他身上逼出,犹如无形的铁塔,压得风照原呼吸急促,百骸欲裂。
四周的空气在压力下噼啪作响,暗赤色的气流若隐若现,仿佛无数条张牙舞爪的火蛇。
触犯纪律?检查城堡不是组长你下的命令吗?风照原咬牙硬撑道,全身的压力蓦地消失,风照原骇然看着罕高峰,后者盯着风照原,默然半晌,涩声道:今晚你所见到的一切,不能向第三个人透露出半点风声,否则将会被安全总署的纪律委员会查处。
还有,从今以后,不准你再迈入这个房间一步。
不要忘了你手腕上的那块手表,它对违纪者可不会手下留情。
风照原点点头,心中虽然又惊又疑,但惟有强忍住保持沉默。
罕高峰垂下手中的枪,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刚才我的枪对准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试图反击?第一,以我现在的力量,反击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第二,如果组长真的想杀我,早在那条通道里便可以无声无息地下手,不用大费周折地等到现在。
风照原沉着地道。
罕高峰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已是凌晨,风照原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罕高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听他的语气,分明早就知道亚历山大的城堡中有这样一个秘密的地方。
难道说,这个地方竟然牵涉到安全总署的机密吗?否则罕高峰又怎么会说自己无意中破坏了纪律呢?过道内静寂无声,组员们还没有起床。
头上的廊灯闪烁着黄蒙蒙的幽光,显得凄清而孤凉。
走廊的拐角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女佣人神色急躁地走来,一路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风照原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在女佣的背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如同幽灵般地高举着双臂,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双目呆滞而茫然。
风照原心中猛震,瘦小身影所摆的这个姿势,分明像秘术施法前惯有的起手动作,在罕高峰发给组员们的秘术资料上,曾经介绍过这种最基本的手势!女佣瞧见风照原的神色,诧异地回头察看,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安德鲁少爷,我可找了您半天,原来您躲在这里!瘦小的男孩傻呆呆地望着女佣,嘴角的口水不自禁地流下来,正是亚历山大和前妻所生的那个痴呆儿童。
风照原皱眉道:安德鲁少爷经常会做出这样古怪的举动吗?女仆用手绢擦去安德鲁滴淌在胸襟上的口水:少爷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晚上经常会有梦游的病状。
最近这半年似乎病情加剧了,他开始喜欢偷偷地跟在别人的身后,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常常把我们吓一跳。
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这些怪动作的。
风照原心中一动,走到安德鲁的面前,温言道:安德鲁,好孩子,你是怎么学会这个动作的?安德鲁呆呆地望着风照原,忽然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目光茫然地望着头上的廊灯。
女佣人叹息道:少爷他,他的脑子不太灵活,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风照原盯着安德鲁看了一会,对方只不过是一个痴呆的孩子,为什么会通晓秘术的动作?女仆牵着安德鲁的手离开了,风照原出神地立在原地想了半天,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二十二 画中藏尸昨晚伯爵大人睡得还好吗?兰斯若用考究的银制刀叉切开一块肥嫩的小牛肉排,目光中带着一丝奇怪的神色。
清晨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照在花园内摆放的一张白色餐桌上,投下斑驳细碎的光影。
草木上的露珠在玫瑰色的曙色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云雀在枝头啼唱起一串串清脆的歌声,滚落在绿草如茵的庭园中。
亚历山大和罕高峰对视一眼,点头道:有罕高峰组长守卫在身边,我很放心。
风照原的目光投向远处,七彩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赛玛正端着几杯鲜榨的果汁婷婷走来。
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束腰宽摆长裙,步履轻盈得就像是一只翩翩的彩蝶。
清爽的晨风吹起她黄金般闪光的短发,雪白的脖颈优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令人目眩神迷。
亚历山大摇摇头道:赛玛,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让佣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你自己动手呢?赛玛爱怜地望着他,柔声道:我希望亲手为你做啊。
亚历山大皱眉道:这些都是佣人该做的事。
你现在贵为伯爵夫人,要时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有失体统,知道吗?赛玛顺从地点点头,札札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倒不觉得赛玛夫人有什么失了体面的地方。
亚历山大目光一寒,札札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风照原知道札札出身贫民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白人权贵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作风,当下打圆场道:札札,我们去四处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毕盛克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眉道:有血腥味,好像是从城堡里传出来的。
罕高峰面色微变:我们去看一下。
亚历山大知道毕盛克的嗅觉和听力远胜于猎犬,霍然起身道:我也去。
毕盛克鼻子耸动,如同猎犬般一路嗅着味道,沿着城堡的旋转扶梯走上顶楼。
不经意间,风照原看到亚历山大的眼皮微微跳了几下,似乎显得有些紧张。
顶楼是一个尖顶的阁楼,光线昏暗,通往阁楼的狭窄楼梯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到过这里了。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沉重的铁锁在阴暗中闪动着一丝微光。
风照原的目光在铁门上闪电掠过,忽然轻呼一声,双目暴闪出逼人的厉芒。
尽管一般人根本无从发现,但在风照原的眼中,那把沉重的铁锁却有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颤动。
难道有人在不久前来到了这里,刚刚动过这把铁锁?风照原神色一凛,三米多高的楼梯上根本就没有足印,除非这个人拥有特异功能或者秘术,才能轻而易举地跃上阁楼。
罕高峰看了风照原一眼,后者断然道:有人刚来过这里!毕盛克指着紧闭的铁门大呼道:血腥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们进去看看!札札足尖轻点,向楼梯上急速窜去。
停下!罕高峰沉声喝道,伟岸的身躯一晃,犹如大山般横在札札的身前。
亚历山大先生,请问我们是否可以进去察看一下呢?罕高峰转身对亚历山大道。
亚历山大脸上神色变幻莫测,过了很久,才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慢吞吞地递给罕高峰。
咯吱咯吱,通往阁楼的楼梯被组员们踩得发出难听的怪声,尽管是白天,但由于周围没有安装任何窗户和照明灯,所以光线依旧十分灰暗。
亚历山大打开铁门,一股腐霉的气味扑鼻而来。
阁楼的四角上结满了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地板上的灰尘厚得像是羊毛地毯,可以整个一层用手揭起。
靠北面的墙壁上堆放着几十只黑沉沉的樟木箱子,近百幅金框的巨大油画乱七八糟地斜靠在箱子上。
卡丹娅诧异地道:毕盛克,你的鼻子失灵了吧,这里哪有人啊?莫里忽然高速窜起,扑向那堆油画,双手猛然抓起其中的一幅,将它抽了出来。
一滴滴鲜红色的血正从纯金打造的画框上滴落,画中的人像满脸惊骇之色,双手捂住了喉咙,身体扭曲成一团。
整幅画面色彩鲜艳,看上去栩栩如生。
画中的人像赫然是亚历山大的秘书何平!组员们目瞪口呆,亚历山大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是他,是何平,他在画里面!这是一幅无比恐怖的画,何平的身体如同被压扁成了一张薄薄的纸,镶嵌入油画框中,如果不是他咽喉处不断滴下的鲜血,很难令人相信,画像里竟然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不可能吧。
卡丹娅面色发白,喃喃地道:这些鲜血是不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被镶嵌在油画里呢?尤妃丽慢慢走到画前,十指一阵眼花缭乱地弹动,在胸前结成一个秘术法印的手势,清叱一声,手印闪电般拍向油画。
纯金的画框倏地化作细粉,簌簌流散。
扑通一声,何平突然从油画中滚落出来,摔倒在地板上。
扁平的躯体立刻像充了气似的,迅速膨胀。
组员们面面相觑,卡丹娅呆呆地道:真的是何平,这太不可思议了。
亚历山大跟跄后退,一直退到墙边上,嘶声道:就像我的那头牧羊犬,死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尤妃丽翻了翻何平的眼皮,低声对罕高峰道:他死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我要施展瞳对瞳秘术,将凶手的图像再现出来。
罕高峰无言地点点头。
尤妃丽将何平的尸体扶起靠在墙上,然后盘膝而坐,与他面面相对。
罕高峰挥手道:莫里,你快去端一盘清水来!卡丹娅低声对风照原道:什么叫瞳对瞳秘术啊?人被杀死之前,瞳孔中会残留下凶手的影像,这种影像会保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然后慢慢消失。
瞳对瞳秘术是指施展秘术的人与死者四目相对,然后将精神力汇聚到对方的瞳孔中,将里面最后留下的影像清晰复制出来。
罕高峰淡淡地解释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可以看清楚敌人的真实面目了。
水盆被摆放在尤妃丽与何平之间,罕高峰向尤妃丽点点头,后者美目中陡然射出两道橙黄色的光束,投入何平的瞳孔。
樱唇蠕动,尤妃丽双手结出一个姿势曼妙的秘术法印,如同盛开的白莲花,缓缓浸入水盆,盆中的水轻轻地晃动起来,泛起丝丝涟漪,随着尤妃丽瞳孔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何平失神的眸子里也突然爆出两点橙芒。
荡漾的水慢慢平静下来,仿佛一面清澈的镜子,一团灰色的迷雾倒映在水镜中,幽灵般地急速涌动。
组员们凝神向水盆望去,水镜中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有浓浓翻滚的灰雾,逐渐扩散了整个水面。
啪的一声,何平的双目蓦地炸开,化作溅射的血雨,尤妃丽手抚胸口,面色苍白,缓缓地从地上站起。
毕盛克迷惑不解地道:根本看不到凶手啊,水里只有一团迷雾。
杀死何平的,就是那团雾!迎着组员们震惊的面容,尤妃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失传已久的五行幻法秘术,没想到会在今天亲眼目睹。
阁楼内死一般的寂静,组员们又惊又骇地望着水盆。
亚历山大冲了上来,低吼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何平是被一团雾杀死的?是的。
罕高峰涩声道,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五行幻法秘术,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模拟成任何的形状,对敌人发动攻击。
表面上看何平是被那团雾杀死,而实际上,他是死于一个第一流秘术高手的手里。
第一流的秘术?风照原的脸上微微变色。
第一流。
罕高峰面色阴沉得就像是一片乌云:如果单打独斗,我们中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扑通一声,亚历山大颓然坐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尤妃丽低叹道:最可怕的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发现他。
他随时可以利用秘术进行元素组合,变化成任何的物体。
一张桌子,一团火焰,甚至是我们其中的一名组员。
组员们心中不寒而栗,如果敌人真的杀了他们其中的一员,然后模拟出死者的容貌混迹在组员中间,确实让人心惊胆颤,防不胜防。
罕高峰看了一眼组员们惊慌的神色,宽慰道:大家也不用过分担心,五行幻法秘术模拟出来的形象有时间限制。
何况声音、表情也不可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只要细心识别,还是可以辨出真伪。
风照原目光闪动道:只要我们约定一个暗语,自然就不怕对方捣鬼了。
你们,你们不是安全总署请来的异能力高手吗?如果连你们也对付不了,那我该怎么办!亚历山大厉声叫道,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风照原忽然问道:对方为什么要杀死何平呢?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偏偏要将何平的尸体放在这座阁楼中?既然他是第一流的秘术高手,销毁这具尸体而不让我们发现,并非什么难事吧?众人心中齐齐一动,兰斯若转身对亚历山大道:请问亚历山大先生,这座阁楼中,是否有什么隐秘呢?亚历山大脸色一变:这里只不过堆放了一些废弃的物品,哪来的什么秘密?你们把何平的尸体抬出去,我要锁门了。
风照原微微皱眉,罕高峰沉声道:亚历山大先生的话,就是我的命令。
立刻退出去,我们要重新商定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
二十三 阁楼之谜异能行动组在尤妃丽房间开完秘密会议之后,已经是黄昏了。
组员们个个心情沉重,除了毕盛克之外,谁也没有心思用餐,草草吃过后回到各自的房间。
没想到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困难重重,还遇上了可怕的第一流秘术高手,连风照原也觉得不安起来。
最令人不解的是,亚历山大分明还有一些事情在瞒着他们。
直觉告诉风照原,其中的内幕恐怕还牵涉到了安全总署。
亚历山大究竟有多少秘密呢?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闪过风照原的脑海。
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风照原接上网络,直接搜索到了安全总署的网址。
屏幕上出现了联合国安全总署的S形标志,系统提示:请输入启始密码。
在虚拟世界的钟乳石洞里学到的电脑知识派上了用处,风照原按动键盘,开始了相当于黑客的入侵工作。
调出亚历山大的档案,追根溯源,也许能找到一丝线索。
半个小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片蔚蓝色的大海,波涛起伏,一只洁白的海鸥扑扇着翅膀,贴浪飞翔,逐渐占据了整个镜头。
鸥嘴吐出一行字:请输入第二重密码。
风照原微微一笑,手指跳动,开始了第二波的电脑攻克过程。
月光穿过浓密的树丛,在城堡的庭院中投下斑驳的碎影。
赛玛俏生生地站在喷水池前,细碎的面包屑从她手中洒落,荡起点点波纹,一群彩色的鲤鱼冒出水面,追逐争抢。
嗨,你好!赛玛回过头,看见札札充满友好的笑容。
啊,是你。
是我,过来察看一下城堡附近的守卫工作。
辛苦你了。
札札双手插在裤袋里,做了个鬼脸:说句实话,其实是觉得无聊,出来转转散散心。
赛玛噗哧一声笑了,笑意在眼中一闪而逝,又恢复了贯有的神秘与冷漠。
看着月光下美丽动人的赛玛,札札心神一阵恍惚,急忙转过头去,讪讪地道:这些鱼吃起食来真是快乐啊。
快乐吗?真的快乐吗?赛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撩拨着水面,搅碎了一池的月影:也许它们更愿意去小河中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不是被人饲养在狭小的水池吧。
札札只觉得身边的女子仿佛也在水面中碎成了片片,黛眉美目中,似乎隐藏着化不开的哀愁,说不出的忧郁。
其实动物比人快乐,有时真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啊。
札札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慨地道。
赛玛露出一丝凄凉的神色:你是人,不是动物,所以不知道它们的悲哀。
札札耸耸肩,两人都沉默了,只有潺潺的水声在夜风中流动,夹带着草叶的清香。
不知过了多久,赛玛抬起头,看了札札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
白天,谢谢你了。
俏丽的背影在夜色里停了一下,低声道,随后慢慢消失在札札的视线中。
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札札的心头。
在城堡的某个角落,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透过一扇半掩的窗,一眨不眨地盯着赛玛与札札各自离开的身影。
真是很有趣啊。
轻轻关上窗,眼睛的主人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面容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主人让我问问你,计划进行得怎样了?无声涌动的黑暗中,一只羽毛火红的乌鸦如同从地狱中飞出的魂魄,悄然钻出,飞到了他的手臂上,尖利的喙一张一合,竟然发出人类的语言。
我还没有找到城堡里的那个秘密基因库,再给我一点时间。
阴影里的人停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主人为什么派人杀死何平?他不是我们埋在亚历山大身边的一颗棋子吗?这是别人干的。
火鸦嘶声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也在对付亚历山大。
阴影里的人好像吃了一惊,火鸦嘶声道:我们需要的只是亚历山大那个物种基因库,不管另一股势力对付亚历山大的目的何在,都不能让他们搅乱局势,坏了主人的大事。
那我该怎么做?你只管负责找出物种基因库。
至于那个杀死何平的秘术高手嘛,只要他一出现,主人就会亲自出马。
火鸦混浊的黄眼珠里露出诡秘的神色:将近一百年了,能够让主人破例出手的,他还是第一个呢。
阴影里的人微微一震,知道这个秘术高手的命运已在瞬间被决定。
上次在安全总署的虚拟世界里,你做的不错,无声无息地杀了那么多学员,还让山本纪夫背了黑锅。
哈哈,主人会奖赏你的。
这对一个异能力和秘术兼修的高手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不过也要感谢何平弄到了虚拟世界的系统程序,让我可以从容布置。
那个人微笑着,推开窗,火鸦扑扇着翅膀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清寒的月光穿透室内的黑暗,照在他英俊的脸上,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发出淡淡的光泽。
今晚,一定要想办法找出那个基因库。
兰斯若扶了扶眼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美妙的音乐声叮咚响起,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颗蓝色的星球,慢慢旋转,镜头将它不断放大,深入到了星球的核心处。
一扇门在球心中悠然开启,门上显示出安全总署资料库几个字。
风照原精神一振,在搜索栏中输入了亚历山大的名字。
一行行的字迹跳了出来。
亚历山大:档案机密程度——特级。
身份:环球集团总裁,安全总署特别顾问,虚拟世界的系统供应商,兽人特种部队的研究开发商,绝密物种基因库的制造商。
看到这里,风照原大吃一惊,没想到虚拟世界的程序系统居然是亚历山大提供的。
联想到城堡秘道里的古怪生物,风照原恍然大悟,按此推理,虚拟世界里面那些美人鱼、龙、怪兽之类的远古怪物,都是出自亚历山大的手笔。
难道城堡内的秘密通道,就是亚历山大的物种基因库吗?风照原移动鼠标,在物种基因库上点击了一下。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该资料属于绝密档案,需用指定的服务器才能继续显示。
风照原失望地低叹一声,查找了半天,除了证实安全总署和亚历山大的关系之外,似乎并无太大的收获。
白天的那间阁楼里,好像有种很奇怪的气息。
妖异的声音突然幽幽地响起在心中。
又是你。
风照原皱眉道:奇怪的气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腐尸的气息。
妖异的声音森然道。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保镖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密集的树枝在夜风中挥动着嶙峋的手臂,草丛里的虫子发出清脆的鸣叫,特种部队的士兵们穿着迷彩服,悄无声息地匿藏在各处。
为了亚历山大这种富豪,竟然还要安全总署出动重兵保护,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札札不满地在心里嘟囔着,慢悠悠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札札诧异地自语道:咦?风照原去哪儿了?借着黑暗的掩护,风照原悄悄走上阁楼。
从腕表中抽出一根细钢丝,钻入锁孔,轻拨了几下,咯噔一声,铁锁被打开了。
风照原轻轻推开门,按亮了手表上的照明灯。
柔淡的照明光线扫过阁楼的每一个角落,喂,是这里有腐尸的气息吗?我怎么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应该在东面的墙角上。
沉默了一会,妖异的声音继续响起。
只有一堆樟木箱子。
把那些箱子搬开。
一只只箱子被风照原陆续搬开,墙角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奇怪,气息应该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妖异的声音不解地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力量吗?风照原带着点捉狭的口吻取笑道,故意走到墙角,用力踩踩地板:这里有腐尸的气息?话音刚落,风照原脸上微微一变,脚下地板发出的声音十分空洞。
他立刻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地板上,指节轻轻扣动。
不用敲了,把地板掀开。
妖异的声音有些不满地道。
风照原从怀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隔开地板,一个黝黑的洞露了出来。
果然有夹层!风照原轻呼一声,洞的形状就像是一具棺材,里面放着几卷长方形的东西,被黄色的布匹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风照原随意搬出其中的一卷,解开层层黄布,里面的东西曝露在照明灯下,风照原骇然叫道:又是一幅画,好像是木乃伊!天啊,画框里面镶嵌的是个木乃伊!这是一幅长方形的黑色油画框,隔着表层的透明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画中一具干瘪了的尸体,薄薄得就像是一页纸压在两层玻璃之间。
那并不是你们人类的木乃伊。
妖异的声音缓缓地道:虽然上半身和人类并无不同,可是你看它的下肢,又短又粗,臀部上还有一根尖锐的刺。
它不是人,也不是野兽,更像是一具人类与野兽的混合体。
人类与野兽的混合体,难道是——兽人?风照原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兽人特种部队这几个字迅速跳入他的脑海中。
***************************************PS1大家都知道我和某位书友闹得不愉快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位读友连番三次来我书评区畅所欲言,这是今晚刚看见的,大家看一下最后面2句。
真是不好意思了,让您这么激动了~~事不过三,我就不再多对您的大作拍砖了。
最后还是换上这几句比较有益书评吧:1,大大这真是好书呀~~2,大大加油写呀~~3,大大快点更新吧~~4,大大祝您发财呀!好了,您就不要为了我在网上不负责任的随性的几句批评爆发了。
毕竟您也许有好几千个支持者,何必跟区区一个反对者较劲呢?(咱们)看了觉得不爽就当没看过吧。
最后,虽然不知您怎么看待OCR和贴VIP手打文章的网站,但会不会有一天能在那些地方见到您的大作呢~~没有性格洛水想说的是,没有性格,做人做到你这个地步,可谓无耻之极了。
用OCR和盗版来威胁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胆战心惊,拜倒在您石榴裤下?你盗贴我文章的用意何在?威胁我不敢更新吗?告诉你,洛水做人向来敢骂敢说,快意恩仇,吃软不吃硬。
对于您这类角色,我只想竖起中指,对你说一声XXX!然后用第一流的秘术,将您送回某类物品的回收站。
可能会有读者觉得洛水这样说不够成熟,不够风度,不过遇文王,讲礼乐,对付垃圾,我向来都是很冲动。
这是我的个性,三十年了,为此也吃过不少亏,但我也没准备改变。
PS2加精我都在周日晚一次性加,所以本周都用完了,上周我的手都加酸了,网页还总是显示故障,总要一次次重来。
我加了将近一个小时,希望大家别在这方面抱怨了。
PS3关于8826913兄,偶网络游戏方面是个小白,只会四国军棋,但是下得很不错噢。
二十四 兽人魅影砰砰,阁楼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枪战声,风照原身躯一震,急忙将木乃伊放回洞中,掩上地板,向外窜去。
三楼上,异能行动组的组员们严阵以待,众星捧月般将亚历山大护在当中,罕高峰抬头看见风照原,皱眉问道:你去了哪里?我好像看见一道人影,追出去就不见了。
风照原面不改色地扯谎道,兽人的木乃伊恐怕也是安全总署的高度机密,如果照实说的话,自己的腕表恐怕要立刻引爆了。
众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
兰斯若呢?罕高峰转身对奥马尔道,他和兰斯若被安排在一个房间。
不知道。
奥马尔冷漠地回答。
他来了。
札札叫道。
对不起,组长。
兰斯若走到罕高峰身前,神色镇定地道:我刚才看见走廊上有一道人影,所以追了出去,可惜一无所获。
风照原暗暗舒了口气,兰斯若的话无意中为他圆了谎,没想到随意编出的谎言居然歪打正着。
看来真的有人偷偷潜入了城堡,我去看一下。
尤妃丽展开身形,像一缕轻烟消失在走廊上。
难道对方是声东击西?罕高峰皱起眉头,严峻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激烈的枪战兀自在城堡的庭院内进行,保镖们和特种部队的士兵围绕着一具白色飘忽的物体,展开猛烈射击,有几发子弹明明击中了它,却似乎毫无作用。
这是什么怪物?移动的速度这么快?风照原诧异地自语道。
也许是那个通晓秘术的一流高手吧。
卡丹娅喃喃地道:不过刚进城堡就被埋伏在外围的特种部队士兵发现了。
亚历山大,看看我是谁!白色的物体尖叫一声,突然高高跃起,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沿着高墙扑上,轰地撞开三楼的窗户,向众人冲了过来。
白影在面前迅速扩大,风照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披着白袍的怪物,上身宛如人类,下半身却布满了厚厚的褶皱,双腿异常粗壮,臀部上一根尖锐的刺不停晃动,闪动着寒光。
风照原大吃一惊,这个怪物竟然和刚才所见到的那具木乃伊尸体一模一样!天啊!是兽人七号,它,它不是早就死了吗?亚历山大嘴唇抖索着,难以置信地望着在组员们的枪口下毫发无伤的怪物。
一道暗赤色的火芒猛然射出,罕高峰怒吼一声,雄伟的身躯挡在亚历山大身前,双掌击出,仿佛喷射着熊熊的光焰。
赤焰猛然暴涨,卷住了兽人,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组员们刚要欢呼,异变突生,兽人蓦地不见了,如同虚幻的影像,神秘地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半空中一件白袍缓缓飘落,在赤焰中化作灰烬。
是鬼!鬼!亚历山大语无伦次地道,一滴滴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
不是鬼,只是秘术高手模拟出来的幻影。
他本人应该就藏在附近,用强大的精神力遥控幻影。
尤妃丽从远处缓缓走近,望着罕高峰,妩媚的双目中露出一丝不安:这个秘术高手知道兽人的秘密。
什么是兽人?组长你们好像有事瞒着我们。
兰斯若淡淡地问道。
罕高峰面色一沉:这属于安全总署的高度机密,和你们无关。
札札捉狭地道:兽人,那是什么玩意?难道是人和野兽交配出来的新品种吗?毕盛克摇头晃脑地道:这种稀有生物,一定是很值钱了。
如果办一个展示馆的话,光卖门票就赚大了!不要废话!罕高峰喝道:那个秘术高手随时伺伏在四周,你们要做好保卫工作。
风照原心中暗忖,亚历山大刚才无意中叫出的兽人七号,应该是阁楼里的那具兽人木乃伊,见到它突然在眼前复活,难怪亚历山大误以为撞见鬼了。
由此可见,那个秘术高手必然知道阁楼藏有兽人木乃伊的秘密,他将何平封死在阁楼的画像里,也是刻意恐吓亚历山大的行为。
看来对方一定要将亚历山大先生逼疯为止。
兰斯若瞥了亚历山大一眼,不冷不热地道。
风照原忽然心中一亮,沉声道:如果亚历山大先生被逼疯了,谁会是最大的收益者?亚历山大脸上迥然变色:你的意思是?众人的眼前几乎同时浮现出一双忧郁神秘的眼睛。
罕高峰沉声道:风照原说得对,这么久以来,我们忽视了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亚历山大先生一旦失去正常的行为能力之后,所有的财产将归于他的直系亲属赛玛和安德鲁。
而安德鲁只是个孩子,也就是说,赛玛夫人将直接掌控亚历山大先生名下的一切。
卡丹娅若有所思地道:难怪赛玛从前的履历是一片空白,原来问题真的有可能出在她身上。
不错。
风照原目光闪亮:我们曾经怀疑城堡里有内奸与敌人暗中勾结,现在何平离奇被杀,在吉普林和赛玛两人中,赛玛的嫌疑是最大的。
不可能,赛玛夫人不像是那种人。
札札的黑脸涨得通红。
兰斯若用古怪的眼神瞥了札札一眼,罕高峰毅然道:人不能仅仅从表面来判断,从今天起,我们要密切监视赛玛的所有举动。
交给我吧。
尤妃丽妩媚地一笑:在这之前,我需要一滴赛玛的鲜血。
清晨,水浪轻轻拍打着岸边深灰色的城堡砖石,水鸟在高耸的城墙上成排伫立,玫瑰色的曙光照在湖面,将碧水间的城堡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赛玛静静地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看着阳光一点点渗入城墙,将上面攀附的爬山虎染成悦目的金色。
札札远远地走了过来。
你好啊。
札札涩声道,微风吹扬起赛玛淡紫色的长裙,像一朵盛开在草原上的花——独自寂寞的花。
你好。
赛玛转过头,淡淡一笑,曙色将她的脸颊映射得犹如透明的白玉。
这里的景色真美啊。
我,我可以坐在你的身边吗?札札喃喃地道,握在掌心的细小针管被汗水湿透。
坐吧。
赛玛双手环抱住膝盖,微微仰起脖颈,清新的晨风拂过,发梢的一袭幽香传入札札的鼻孔。
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宁静啊。
过了很久,赛玛忽然低声说:好像只有这一刻的时光,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你,你觉得不快乐吧?这——只是我的感觉。
札札盯着翠波荡漾的湖水,不敢去看赛玛的眼睛,心却随着水波上下起伏。
赛玛幽幽地看了札札一眼:有一些事情,结局是早就注定了的。
快乐,或者不快乐,早已经被命运安排。
被命运安排。
札札喃喃地道,奉命前来抽取赛玛的血液,也是无法避免的命运安排吧。
咬咬牙,札札颤抖着将掌中的针管悄悄地接近赛玛。
像它们那样,真的很快乐吗?赛玛忽然伸出雪白的手指,指着湖面上几只追逐嬉戏的水鸟:想起你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动物真的比人快乐吗?札札的手蓦地一抖,脑中一片空白,掌心里的针管再也无力刺下,赛玛此时正好转过身,温暖的臂膀触碰上针管,锋锐的针尖立刻穿过薄薄的丝裙,一滴殷红色的血无声无息地被吸入针管。
赛玛并没有察觉,只是低声道:你是不是也常常觉得不快乐呢?札札慢慢地站起来,嘴唇间没有一丝血色,他摇摇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城堡走去。
他得手了。
尤妃丽收回目光,轻轻地拉上窗帘,组员们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针管里的一滴血被挤出,落在尤妃丽白玉般的指尖上,她右手指甲在指尖上划过,一滴鲜血顿时从尤妃丽的指上渗出,与赛玛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默念法咒,尤妃丽仰起头,手指轻弹,那滴混和的血液射入她的左眼中。
罕高峰和亚历山大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漠然道:开始吧。
一道血光从尤妃丽的瞳孔内射出,落在早已准备好的水盆里,水面轻轻晃动,赛玛俏丽的身影慢慢地浮现在水镜中,面容越来越清晰。
现在无论赛玛夫人走到哪里,都难以逃脱我们的视线。
尤妃丽淡淡地道。
二十五 隐情暴露组员们凝神盯着盆中的水面,札札木然站在角落,呆呆地出神。
水镜里的赛玛依然坐在湖畔,直到午餐时间,才向城堡内走去。
水镜仿佛就是一个高科技的随身监视镜头,紧紧跟随着赛玛来到餐厅。
亚历山大呢?赛玛问一个女佣。
伯爵大人觉得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让您自己先用餐。
赛玛点点头,一个人独自坐在诺大的餐厅里,佣人们端上一盘盘菜肴,几乎全都是肉类的食品,烤羊排、炸鸡翅、炖牛肉、油煎三文鱼——,堆了满满一桌。
毕盛克喉头耸动,咽了口唾沫。
组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赛玛将所有的菜肴一扫而光,亚历山大苦笑一声,道:她的胃口一向大得很,而且只偏好肉食。
用过餐后,赛玛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地站在窗台前,若有所思。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左右,门突然被悄悄推开了,一个人影闪身而入,水镜中出现了吉普林彪悍的面孔。
怎么会是他?组员们惊异地叫起来,札札也被吸引了过去,罕高峰皱眉道:不要说话,看下去。
一双强悍的手臂猛然箍住了赛玛的纤腰,吉普林一脸狞笑,紧紧地贴住赛玛,大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贪婪地痛吻。
啊,不要。
亚历山大,他会知道的。
赛玛转过头,慌乱地想挣脱吉普林的搂抱。
怕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家伙有午睡的习惯,现在是不会进来的。
来吧,害什么臊啊?我的甜心,我们又不是头一次亲热了。
吉普林淫笑着一把将赛玛推到床上,匆忙解开自己的裤带,饿虎般地扑了上去。
上次,你,你不是说何平知道我们的事了吗?万一被发现——赛玛喘着气,双手试图推开吉普林。
他不是突然被杀了吗?吉普林按住赛玛的手,得意地道:老天开眼,不知道哪个家伙跟何平有仇,替我们拔掉了这颗眼中钉。
别这样,啊,我,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就是那个什么物种基因库?吉普林粗鲁地撕开赛玛的长裙,双手胡乱抚摸道:心肝宝贝你放心,我迟早会替你找到的。
你让我做的事,哪件我吉普林没有替你办妥?只要你乖乖地顺从我,哈哈。
赛玛的衣服被完全扯去,白玉般无暇的赤裸胴体出现在水镜中,吉普林压倒在她的身上,剧烈地动作起来。
听着男女交欢的喘息声,组员们面面相觑,亚历山大脸色铁青,札札的眼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紧紧捏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你们看赛玛的小腿!莫里指着水盆大声叫道。
赛玛的大腿宛如乳白色的羊脂,紧紧夹住吉普林的腰,但原本光洁的小腿上,却渐渐泛起青绿色的斑纹,颜色越来越深,而小巧的赤足上不断冒出一根根粗厚的长毛,覆盖了整个脚面,只露出十根尖锐无比,弯曲如钩的脚趾。
我的妈呀,这,这还是人吗?毕盛克怪叫道:像个野兽啊。
兽人!罕高峰霍然转身,看着亚历山大,双目中射出刀锋般的寒光:赛玛她——应该是一个兽人。
亚历山大像一尊石像般沉默着,眼角微微跳动,室内寂静得连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水盆中传出的动情呻吟,弥漫了四周。
过了很久,亚历山大忽然厉声长笑:是来报仇的吧!哈哈,想把我逼疯?想接管我的产业?罕高峰组长,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望着亚历山大眼中燃烧的凶光,罕高峰在心里低叹一声,拨动腕上的手表,下令道:密特朗请注意,所有的特种士兵围住城堡,准备战斗。
狙击对象是——亚历山大先生的夫人赛玛,以及保安总管吉普林。
最好捉活的。
亚历山大森然道,伸出手指,慢慢碾碎了一只爬过窗台的蚂蚁:她一定还有同党,我要好好地拷问这个兽人婊子。
札札心中猛地一颤,水镜中吉普林低吼一声,无力地趴倒在赛玛身上,大口喘着粗气。
青绿色的斑纹在小腿上慢慢消褪,脚趾也恢复了常态。
赛玛紧紧咬着嘴唇,侧过头,札札忽然看见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滴在枕巾上。
开始行动。
罕高峰低喝道。
砰的一声,门被卡丹娅一脚踢开,破碎的门板呼啸着飞向床上的两人,风照原以惊人的高速冲向慌张无措的吉普林,一拳闪电般击中他的胸膛,右脚横扫,踢向吉普林的小腹。
吉普林脚下跟跄,勉强避开风照原的一腿,挥拳想要反击,莫里从天而降,双臂张开,犹如一只灵巧的蝙蝠,双足连环蹬出,狠狠地踹在了吉普林的头上。
吉普林哀嚎一声,滚倒在地,一根冰冷的枪管顶住了他的脑袋,毕盛克得意洋洋地叫道:这是一柄柯尔特左轮手枪,灵巧轻便、故障率低是它最大的优点。
现在装上马格奴姆的高爆子弹,威力大得可以让你的脑袋开花。
这款手枪早就已经停产,成为收藏家的珍品。
如果想要购买的话,还得花巨额高价向柯尔特公司单独定购。
风照原目瞪口呆,这个家伙居然将自己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拷贝了出来。
尤妃丽的目光紧紧锁住赛玛,金色的长袍翻滚得就像是一团熊熊的火焰。
赛玛慢慢地从床上坐起,神色冷静得近乎可怕,穿好衣服,站起来,幽深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札札移开目光,木然注视着躺倒在地上的吉普林,手中的枪微微地颤抖着。
组员们迅速将赛玛围在当中,子弹上膛,窗下的庭院里传来特种兵们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赛玛夫人,请举起双手,放在头上。
尤妃丽冷冷地喝道。
赛玛忽然对札札笑了笑,凄凉的笑容在她的嘴角一闪而逝,人已经高高跃起,闪电般扑向尤妃丽。
不用开枪!我要捉活的。
尤妃丽神色不变,双手变幻秘术手印,玉指射出一缕青烟,在空中猛然暴涨,化作一条巨大的青色蟒蛇,水桶般的蛇身向后弓起,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向赛玛咬去。
赛玛清叱一声,在半空中灵巧后翻,避开蛇口,双脚牢牢地吸在天花板上,头朝下,身体仰起,双手结出一个秘术手印。
组员们震惊地盯着赛玛的脚掌,那上面诡异地生出了肥厚的肉垫,脚趾如钩凸出,深深地嵌入墙顶。
一张细长的白光编织的光网从赛玛的手中抖出,猛然罩向巨蟒。
尤妃丽暗暗吃惊,没想到一个兽人竟然也通晓秘术,难道赛玛就是那个第一流的秘术高手?脑中意念电闪,尤妃丽口中急速念出一段秘术法咒,蟒蛇忽然皮肉分散,每一块骨肉都变成一条又细又长的青蛇,游窜着钻过网孔,纷纷扑向赛玛。
赛玛脸上微微变色,再结出一个秘术手印,双掌相击,隐隐间竟然有雷声滚动。
轰!轰!赛玛不断拍击双掌,雷声隆隆,愈震愈响,宛如天公愤怒的咆哮。
青色的小蛇还没有靠近便纷纷炸开,化作缕缕青烟,袅袅飘散。
尤妃丽忽然盘膝坐下,眼皮微垂,中指轻按眉心。
空中飘散的青烟重新凝聚起来,颜色浓得就像是一团粘稠的墨汁。
尤妃丽蓦地睁开双眼,目光似电!青烟高速旋转,中心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犹如滚动的沼泽,赛玛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向漩涡投去。
浓浓的青烟裹住了赛玛,后者奋力挣扎着,组员们依稀可以看见,赛玛摆动的小腿上钻出一根根兽毛,浓密得骇人。
一声凄厉的怒吼从赛玛口中叫出,她低头喷出一口鲜血,血光四溅,青烟顿时黯淡下去,赛玛猛然挣出漩涡,脚爪在天花板上用力一撑,扭身冲向窗外。
一张梳妆台突然从屋角飞出,挡住了窗口,奥马尔目光宛如实质,遥控梳妆台。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风照原手中的柯尔特左轮手枪准确地击中了赛玛的右腿,鲜血标出,赛玛从半空摔落,不等她落地,卡丹娅右腿横扫,猛烈地敲在赛玛受伤的右腿上。
扑通,赛玛飞了出去,撞倒在墙壁上,一个拳头无声无息地击出,落在了赛玛的小腹。
收拳,转身,兰斯若慢慢后退,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轻轻擦掉手上的血迹。
一缕青烟迅速缠上赛玛,如同一根长长的绳索,绕着她闪电般围了十多圈。
一切都结束了,兽人赛玛。
尤妃丽缓缓站起,手指钩起青烟绳索的另一头,赛玛如同倒地的葫芦,骨碌碌地滚向她的脚边。
二十六 一流秘术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
兰斯若的声音带着古怪的节奏,忽高忽低,仿佛飘荡在半空中,双目透过镜片,射出奇异的光芒。
对面的吉普林完全陷入了催眠中,目光呆滞:都是赛玛让我干的,她引诱我,让我去找城堡里的物种基因库。
她还让我把大部分的保镖都分散到城堡的外围,让我监视安全总署在这里的一举一动。
风照原心中一跳,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秘密通道里见到的就是物种基因库。
亚历山大先生那只失踪了的牧羊犬是怎么回事?兰斯若看了罕高峰一眼,继续发问道。
我不知道,赛玛只是让我将饲养员支开。
何平的死呢?也和你有关吗?我没有杀何平,不过他无意中发现了我和赛玛的事,向我勒索一百万美金,否则他就要将这件事告诉老板。
兰斯若又问道:死在护城河里的那些保镖又是谁下的毒手的?不知道,他们都是老板的得力手下,赛玛让我假传老板的命令,吩咐他们晚上十二点在护城河边集合。
第二天,我才发现他们都死了。
他们被杀,难道你就没有对赛玛起疑心吗?杀了他们,我也有好处,老板就更倚重我了。
亚历山大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哈瓦那雪茄,点燃雪松纸捻,深深吸了一口:这个蠢货,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拷问赛玛吧。
兰斯若低声道:我需要先休息一会,恢复耗损的精神力。
罕高峰点点头,看了一眼被牢牢困在椅子上的赛玛,道:大家都对兽人很好奇吧,现在迫于形式,我简单向你们解释一下。
但这属于安全总署的高度机密,任何人不得泄漏出去。
组员们纷纷点头。
长叹了一口气,罕高峰走到窗前,夜色苍茫,黯淡的星光洒在树丛中,护城河上飘起了淡淡的灰雾。
兽人计划由安全总署与亚历山大先生,在十年前联合开发研制。
罕高峰低声道:目的是想制造出一支具有极强战斗能力,不畏生死的部队,对付那些惨无人道的恐怖分子。
兽人,是将人的基因与野兽的基因混和,通过高科技方式培育出来的产物。
谁料到,后来——罕高峰停顿了一下,犹豫半晌才道:后来发生了一点纰漏,兽人不受控制,纷纷逃出了实验基地。
几个月后,全世界各地接连发生了十几件惨案,死者身上都有被野兽抓撕的痕迹。
至此,兽人计划宣告失败。
为了防止兽人继续伤害人类,安全总署展开紧急搜索行动,陆续将逃跑的兽人抓获,并立即处死。
苦笑了一声,罕高峰继续道:其中难免有几个漏网之鱼,比如赛玛。
组员们的目光落在了赛玛的身上,她低垂着头,金发散乱,鲜血在右腿上凝结成了紫色的血块。
你是人,不是动物,所以不知道它们的悲哀。
札札的肩膀微微地颤抖,闭上眼睛,想起昨夜赛玛哀伤的眼神。
风照原恍然道:赛玛是来报仇的,这些兽人一定痛恨那些将它们制造出来的人,所以亚历山大先生成为赛玛的复仇目标。
不错。
尤妃丽点点头:兽人的情绪很难控制,充满了诸如暴力之类的负面倾向,它们对于安全总署和亚历山大先生,充满了怨恨。
那你们又是怎么对待兽人的呢?你们人类有没有尊重过我们?虑过兽人心里的感受?每天残酷的训练,稍不如意便加上一顿皮鞭。
对人类来说,我们只是一件杀人的工具,听话的奴隶!赛玛忽然抬起头,悲沧地叫道:因为我们是兽人,所以就要被奴役吗?风照原心头一震,茫然地看着赛玛,她的泪水从眼角渗出,倔强的目光中,有痛苦不屈的火焰在燃烧。
罕高峰的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垂下头,沉默不语。
亚历山大狞笑一声,缓缓逼近赛玛,滚烫的雪茄烟头猛然按在了她雪白的胸膛上,冒起滋滋的青烟:兽人婊子,你们的生命是由我制造出来的,我让你们死就得死,让你们活就得活!赛玛紧紧地咬着嘴唇,仰起头,高高地仰起头,直视着亚历山大。
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像一抹凄艳的红霞,带着艳丽的悲壮。
一缕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四周。
住手!札札忽然从墙角冲了出来,愤怒地盯住亚历山大,嘶声道:放开你的手!罕高峰!亚历山大厉声叫道:怎么回事?这是你们异能行动组的作风吗?回答他的是风照原的手,手掌旋风般地扫过,打落了那支昂贵的哈瓦那雪茄。
您不能动用私刑,亚历山大伯爵,这触犯英国的法律。
风照原淡淡地道,身躯稳如山岳,温和的目光中有寒芒闪动。
罕高峰!亚历山大先生。
罕高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道:这件事——由我们安全总署全权处理。
亚历山大吃人般的狠毒目光让尤妃丽暗自一惊,急忙解释道:伯爵大人,这个兽人好像经历过了变异。
按理说,兽人的脸上长满细小的茸毛,下半身也应该完全和野兽一样。
可是您看赛玛,外表竟然酷似人类,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刻,小腿上才会显示出野兽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好好询问她这段失踪的经历,她的变异过程,她逼疯您的真正目的,还有,她的背后又有什么人在支持?尤妃丽微笑道:亚历山大伯爵,最后这一点,对您的安危至关重要呢。
为了兰斯若的催眠术可以顺利进行,没有必要现在就对赛玛动刑吧。
亚历山大胸膛起伏不定,目光阴恻恻地看着赛玛,终于点点头。
兰斯若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开始了。
已经结束了!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撞开,安德鲁幽灵般地走了进来,双目亮如鬼灯,张开嘴,一团熊熊的烈火向兰斯若喷出。
兰斯若立刻向旁疾闪,其他的组员们愣在当场,亚历山大厉声叫道:安德鲁,你疯了吗?安德鲁一声不吭,面色怪异,一团团烈火从他的口中连续喷出,如同四射的炮弹,密雨般飞向众人。
组员们左躲右闪,谁也不敢贸然对安德鲁开枪,火球四处跳窜,室内仿佛变成了一座炽热燃烧的火炉,局势一片混乱。
罕高峰一个箭步挡在亚历山大身前,双拳击出赤芒,将飞来的火球撞开,沉声道:他可能不是安德鲁!而是那个秘术高手!尤妃丽神色一凛,双手急速结出秘术手印,一道青烟屏障随着手势飘出,缓缓向安德鲁逼去。
砰的一声,正当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德鲁身上时,房间的玻璃窗突然炸开,一道灰雾急速射入,围住赛玛,绑住她的麻绳立刻寸寸断裂。
与此同时,安德鲁身躯摇晃了一下,扑通摔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可怕的灰雾闪电般卷起赛玛,扑向窗台。
别让他跑了!罕高峰怒吼道,双拳击出耀眼的赤芒,莫里凌空扑了上去,卡丹娅长腿呼啸横扫,奥马尔目光操控起一张木椅,直直地撞向灰雾。
灰雾猛然暴涨,迎向四人。
电光火石之间,莫里惨叫一声,从半空中坠下,鲜血狂喷,卡丹娅右腿如被电击,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后背撞上墙壁,右腿才发出咯噔一声,腿骨断裂。
砰,木椅从灰雾里猛然弹出,反撞上奥马尔的胸膛,后者面如死灰,身体痛苦弯成了一团,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低下头,又喷出一口鲜血。
鬼魅般的灰雾中,只听到轻而急的呼吸声,和衣服振起带动的风声,啪嗒啪嗒,一连串拳掌相击的声音震耳欲聋,罕高峰从蒙蒙灰雾里跟跄退出,胸膛起伏,嘴角有一缕血丝渗出。
刚一交手,四人便同时受伤。
没有组员再敢发动攻击,每一个人都心惊胆寒,亚历山大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慢慢向墙角退去。
灰雾眼看就要随风飘去。
尊将,是你吗?罕高峰忽然颤声道,脸色苍白,目光紧紧地盯着灰雾。
雾气忽然飘散开,一缕一缕消失在空气中,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一点一点浮了出来。
风照原突然感到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利剑!它横空出鞘,锐气冲天,似要斩破云霄,化龙飞去!是我,罕高峰。
很久不见了。
那人淡淡地道,双目亮如剑锋,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苍凉。
他就是尊将?风照原心神剧震,原来他就是那个气势惊人的尊将!他就是那间宿舍原来的主人!他就是要将青春岁月,刻在木桌上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啊,十年了,没有想到你练成了第一流的秘术。
罕高峰喃喃地道,出神地看着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友,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你们还要留我吗?留得住吗?尊将左手抱着赛玛,右手背负在后,雪亮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罕高峰苦笑一声:你先利用秘术控制了安德鲁,以他为秘媒,向我们发动攻击,借此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趁势救回赛玛。
尊将,你变了。
十年前的你,是不会这样工于心计,去利用一个孩子的。
想起几天前安德鲁所作的秘术手势,风照原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痴呆的孩子早就被尊将用秘术暗中操控了。
变的是你!尊将断然喝道:还记得我们当初加入安全总署的誓言吗?为了正义而战!可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罕高峰浑身轻颤,良久,低声道:尊将,还忘不了你父亲的死吗?不要再提我的父亲!尊将厉声道,双眉犹如刀锋凝聚:我今天所做的事,并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父亲。
尤妃丽背负双手,不动声色地按动腕表。
毕盛克悄悄举起了口袋里的柯尔特左轮手枪。
二十七 英雄人物轰的一声,毕盛克的口袋猛然炸开,一团火光冒出,柯尔特手枪当啷落在地上,扭曲成一团。
尊将收回投向毕盛克的凌厉目光,深深地看了亚历山大一眼:你把兽人当作工具,我就让你的儿子也尝尝当工具的滋味。
记住,兽人也是人!如果你不毁掉物种基因库的话,我还会来找你的。
亚历山大面如土色,颤声道:罕高峰,这个人,十年前放跑兽人的就是这个人!快!快动手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啊!对不起,尊将。
罕高峰沉默了一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吐出:职责所在,就算留不住你,可我还是要留。
一团蓝色的电光突然出现在罕高峰的左掌,右拳紧接着爆出赤芒。
尤妃丽暗暗心惊,认识罕高峰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同时施展异能力和秘术。
尊将慢慢地一笑,那笑容仿佛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身躯突然化作一团熊熊的烈火,向窗外飞去。
追!罕高峰嘶声道,人已经电射而出。
窗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
风照原担心地看了一眼卡丹娅,后者咬牙道:你去吧,我没事。
毕盛克,风照原,札札,你们跟我追出去。
兰斯若,你负责照料这里的伤员和亚历山大伯爵。
尤妃丽毅然道,金袍飘动,飞出窗外。
城堡四周所有的照明灯都已经打开,从塔楼上射出的雪亮灯束交错移动,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喧嚣声响彻夜空,到处都是特种士兵和保镖的人影,所有的枪口对准了那一团飞射的火焰,枪林弹雨中,火焰闪耀着凄艳的光芒,如同一颗摇曳而过的璀璨流星,一路高歌,锐气飞射,让世俗的灯光黯然失色。
真是英雄人物。
风照原喃喃地道,体内的热血无声沸腾。
可是他毁了我的柯尔特左轮手枪,那是很值钱的啊。
毕盛克低声嘟囔。
罕高峰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火焰,一眨不眨。
他逼近护城河了。
尤妃丽按动腕表,凛然道:密特朗,让藏在河里的潜水队员准备伏击。
他受了伤。
毕盛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迎面吹来的夜风带来了淡淡的腥味: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是从那团火焰里传出来的。
他一定中了枪伤!也许是赛玛受伤流出来的血。
风照原盯着护城河随口道,火焰呼啸着掠过深夜的河面,十多名士兵头戴潜水镜,幽灵般地从水面钻出,枪口喷射出蓝色的激光,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火力网。
不会是赛玛的血。
罕高峰默然道:他宁可流自己的血,也不会让自己保护的人受伤。
看了一眼风照原,罕高峰仰天长叹:真是英雄人物。
火焰突然在视线中消失了,水面上炸开波纹,一道白浪利箭一般向前窜去,瞬间穿过了目瞪口呆的特种士兵,逼近了对岸。
该轮到我们了。
罕高峰涩声道,身躯拔起,率先追出,其余四人纷纷展开身形,如同猎食的苍鹰,踏着夜色展翅飞去。
亚历山大的保镖们早就在岸边严阵以待,水浪刚刚标出河面,密集的枪口就开始了咆哮。
子弹横飞,水花四溅,尊将高大的身躯现了出来。
他左手抱着赛玛,右掌迅速结出秘术手印,在地上以骇人的高速腾挪翻滚,虽然身上血迹斑斑,发鬓散乱,但一双眼睛依然亮如晨星。
他的确受了伤,再加上赛玛这个负担,尊将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再施展五行幻法秘术了。
尤妃丽冷冷地道,紧跟着罕高峰掠上护城河,足尖轻点,脚下出现了一圈圈涟漪,在河面上慢慢荡开。
岸边早就准备好了快艇,风照原等三人和追击的特种部队坐上快艇,开动马达,迅速向对岸驶去。
尊将忽然变成了亚历山大的样子,保镖们瞠目结舌,端着枪口,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射击。
破土!尊将突然大吼一声,倒立而起,右掌轻按地面,身躯陀螺般地旋转,倏地钻入地下,仿佛那下面并不是厚实的泥土,而是绵软的液体。
罕高峰、尤妃丽在后一秒赶到。
通知最外围的保镖,做好迎击。
尤妃丽沉着地道,目光瞥见草地上的斑斑鲜血,露出一丝冷笑。
盘膝坐下,尤妃丽将尊将与自己的鲜血滴入眼眶,结出秘术手印。
闪耀着灯光的河面上,慢慢浮现出尊将的身影,在黝黑的地底下急速穿行。
城堡西南三千米处,转弯了,城堡西面三千五百米,到了西北四千米的地方!在温泉的附近!他钻出来了!熟知地形的保镖们盯着河面,纷纷嚷道。
走!罕高峰和尤妃丽霍然起身,向目的地扑去。
其他人随后跟上。
水雾缭绕的温泉被一片茂密的树丛包围,潺潺流动的水声很快被急促的脚步声踏碎。
毕盛克俯下身,左闻右嗅,慢慢凑近温泉。
小心!罕高峰疾呼道,温泉上的水雾忽然扑向毕盛克,后者惨叫一声,扑通跌入温泉,溅起四射的水浪。
罕高峰猛地冲上前,左掌中凝聚的电光抛了出去,同时右拳击出一道赤芒,厉电、赤芒一前一后划破夜色,分毫不差地斩断雾气。
兹的一声,飘动的水雾先是凝结成冰,再迅速融化,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罕高峰面色微微一变,眼前泉水砰然激溅,碎雪般飞扬的水珠遮住了罕高峰的视线。
尊将从温泉中倏地射出,快似鬼魅,一拳击在了罕高峰的胸膛上。
罕高峰浑身一震,向后飞跌,同时厉电、赤芒呈剪刀状从双拳击出,阻住尊将去路。
后者脚步微一停顿,尤妃丽已经飞身扑上,双手结出秘术手印,一缕青烟化作利箭,闪电般插在尊将的左肋上。
闷哼一声,尊将左手结印,急按眉心,利箭从他的肋上倒飞而回,刺穿了尤妃丽的小腿。
挡在正前方的札札咬咬牙,看着尊将旋风一般地从身前擦过,手中的扳机终于还是没有扣动。
尤妃丽又扑了上去,尊将左掌向后切出,轰的一声,双掌相击,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尤妃丽颓然坐倒在地,尊将脚下一个跟跄,又继续向前冲去。
保镖和士兵这时才刚刚赶到,尤妃丽嘶声道:你们快追!他受了重伤!组长?你没事吧?札札扶起罕高峰,后者脸色萎顿,衣襟上洒满了斑斑的鲜血。
我没事,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罕高峰咳嗽着道,扶住树干,遥望尊将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掠过苦涩的滋味。
哗啦一声,一个胖乎乎的脑袋从温泉里冒出,毕盛克喘着粗气,脸上又红又白:好烫啊!风照原呢?札札目光扫过众人,焦急地问道。
他追上去了。
尤妃丽目视远方,将喉头的一口甜咸的血咽了下去。
第一流的秘术高手,真是厉害得可怕。
耳畔风声呼呼,树木在两侧飞速倒退,风照原如影随形般追着尊将,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数百米。
前方出现了两个保镖的身影。
尊将霍然停步,左臂猛然拉长了好几米,犹如一根柔软的面条,迅疾缠住两人的脖子,猛力一勒,两具尸体立刻无声无息地倒下。
不要动。
背后传来冷静的声音:如果你的身体有任何的动作,我的子弹就会射穿你的心脏。
尊将的身躯突然僵硬,过了一会,冷冷地道:为什么不在我的背后开枪?你想要活捉我?你为了救一个兽人而甘冒危险,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将她丢下。
风照原缓缓地道:你是个英雄,我不能在英雄的背后开枪,我有我的原则。
哈哈哈哈!尊将突然放声长笑,笑声孤傲而锋锐,犹如一柄利剑割破夜色。
风照原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就算是他老了,腿瘸了,背也弯了,你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冲破天地的锐气。
像青春少年一样的锐气。
好,好。
尊将的笑声渐渐低微:想不到,你也是个英雄。
可惜,这个时代并不需要英雄。
听见尊将悲凉的声音,风照原忽然觉得心里一酸,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大声叫道:你可以放下赛玛,我只带你走!放下她?尊将的语声逐渐冷漠:你以为你放过了赛玛,其他人就会放过她吗?安全总署就会放过她吗?风照原面色黯然,沉默不语。
我不能让赛玛落在那些人的手里,即使她只是一个兽人。
尊将一字一顿地道:赛玛受了重伤,我要带她——走!隐隐的风雷声响起,最后一个走字说得犹如石破天惊,仿佛一记炸雷,猛然轰在风照原的心头,后者浑身剧震,手腕上的枪砰地落在地上。
**************第一部的人间世名字,取自庄子。
第二部是逍遥游,第三部是养生主,第四部是大宗师,算是代表主角的成长经历吧。
虽然温瑞安在幽冥血河车里用过类似的标题,但我觉得他没有写出里面的味道,所以偶就东施一下啦。
另外,感谢CMPU妹妹的热心支持,谢啦,嘻嘻,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主角的爱情不会泛滥成灾,不会写成可笑的YY,就算YY,也要有技巧哦。
二十八 异能宗师尊将的身影急速向前窜去,风照原咬咬牙,捡起枪,随后追上。
一前一后,两人狂奔的脚步快得犹如受惊的野马。
夜色越来越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兰斯若走到窗前,凝神望着城堡外四处搜索的士兵和保镖们,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莫里、奥马尔和卡丹娅都没有性命的危险,经过了医生的治疗,略微恢复了几分生气。
亚历山大独自坐在沙发的一角,脸上阴晴不定。
你们说,他们能杀得了那个叫尊将的人吗?亚历山大抬起头,嘶声问道。
莫里茫然地看着他,奥马尔脸色阴沉,卡丹娅低叹了一口气,尊将如此可怕,她最担心的是风照原的安危。
只有兰斯若镇定地回答到:亚历山大先生请放心,我相信,尊将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夜色更浓了。
穿过树林,翻过山坡,前方是一片寂静的荒野。
尊将的背影离风照原越来越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肯特郡的边缘,保镖、特种部队和其他组员已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湿软,大片的沼泽地出现在前方。
灰色的迷雾从沼泽地里飘出,繁茂的灌木枝叶和粘滑的水草散发着腐朽的臭味,浓重的浊气扑面袭来。
尊将忽然停下脚步,一个黑影从浓墨色的前方浮出,轻软的黑袍无风自动,像层层叠叠的黑色波浪,挡住了他的去路。
雪白的赤足纤尘不染,完美的风姿宛如夜之女神,她悠然地注视着尊将,湛蓝色的眼睛比海水还要清澈。
让开路!尊将低声喝道,全身的气势像一柄势不可挡的利剑,破空直刺而去。
这里没有路。
对方语声冷漠得不近人间烟火,黑袍以一种奇怪的节奏上下起伏,轻松卸去尊将的锐气之剑。
尊将身躯轻轻一震,望着女子绝世的容颜,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以尊将的铮铮傲气,此时也不免脸上变色。
如果你没有负伤,也许还能勉强支持一会儿。
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女子摇了摇头,绚丽的长发银丝般地流动:最多只要一分钟,我就可以结束你的性命。
法——妆——卿?尊将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三个字正好被赶到的风照原听见,他骇然望着女子,这就是百年前的一代异能宗师法妆卿?她不是早就死了吗?法妆卿点点头,神色寂寥:能让我亲自出手,你也应该算是死的瞑目了。
尊将慢慢地弯下腰,将赛玛平放在地上,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风照原。
风照原震惊地问道:她真的是法妆卿吗?她又为什么要杀你?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尊将淡淡地道:我死了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动赛玛,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等风照原开口,法妆卿悠然道:他也走不了,你们三个都必须死。
知道我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多,你以为,这个秘密会让你们活着带走吗?风照原心中一沉,脑中意念疾闪,思考对策,嘴上却胡扯一番:噢,原来你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美女啊!现在一百多岁了吧,怎么保养得那么好?用什么护肤产品?有什么美容秘诀吗?深更半夜拦在这里,难道想对我们——图谋不轨?不过,双方年龄不太合适啊!法妆卿双目渐寒,没想到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后,居然还敢出言调笑她,自从她成名开始,近百年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
你别忘了。
风照原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神色无比严肃:你儿子的妻子的姐姐的姑夫的侄子的爷爷在我手里。
法妆卿微微一愣,趁她分神之际,风照原闪电般掏出手枪,扣动扳机,大喝道:尊将,动手啊!子弹从枪膛呼啸而出,尊将神色一振,双手结出秘术手印,一朵焰火射出,在空中灿烂盛开,凝聚成一只火红色的巨大朱雀,展翅清唳,向法妆卿冲去。
此时此刻,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有联手对付法妆卿,才可能有一条活路。
高速射出的子弹突然偏向一边,仿佛在半途被硬生生地移开了一寸,在法妆卿的右方射空。
空中的朱雀却盲目地冲向法妆卿的身后,一头栽入沼泽,化作点点碎影。
法妆卿居然可以移动子弹?风照原目瞪口呆,眼前的大美女难道真的是一个人?尊将面色惨白,低声道:想不到,你的力量已经到了转移空间的程度,一代异能宗师,果然名不虚传。
法妆卿背负双手,目光森冷地盯着风照原,慢慢地道:你的胆子很大啊。
风照原心里暗暗发毛,不动声色地举着枪:大美人,你的异能力也不错啊,不知道可以接下我几发子弹呢?没有用的。
尊将低声解释:她把我们与她相距的这段空间完全扭曲,无论对她怎样攻击,都会在途中错位而偏离方向。
话音刚落,风照原手中的左轮手枪砰砰连响两下。
两颗子弹一左一右,高速射去,但目标却都不是法妆卿!法妆卿忽然变色,一颗子弹在途中被移开一寸,偏得更远,另一颗明明是射向法妆卿左边半米的空处,但到了半途被移开后,竟然正好对准了法妆卿,呼啸而去。
尊将几乎要大声喝彩,风照原真是机敏无比,居然瞬间想出了破解空间扭曲的办法,只要不对准法妆卿进攻,反倒有可能歪打正着。
风照原连续扣动扳机,将枪膛里的一发子弹全部偏左半米射出。
法妆卿倏地向右横移,速度快得就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几颗子弹紧擦着她的黑袍而过,在手臂上溅起一抹鲜血。
法妆卿终于被激怒了,蓝宝石般的眼睛盯着风照原,闪耀着骇然的光芒,黑袍激烈翻滚,伤口在几秒钟之内迅速结疤脱落,肌肤依然完美如玉。
风照原仿佛堕入冰窖,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
尊将猛一咬牙,双手高速结出五种秘术手印,连续敲在自己的印堂,一边厉声道:你快走啊!难道要大家都死在这里吗?风照原微微一呆,尊将的眉心突然裂开一道细纹,黄褐色的砂土颗粒从细缝中慢慢流出,凝聚成团,吐出一瓣嫩绿色的叶芽,迅速迎风而长,四周的空气神奇般冻结成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洒落在叶芽上,盛开出一朵绚丽燃烧的火焰之花。
尊将低头喷出一口鲜血,一柄金色的长剑从火焰花的花蕊中倏地射出,惊虹般划过夜色,斩向法妆卿!听说五行幻法秘术是西方秘术与中国传统道术的完美结合,确实神妙莫测。
法妆卿淡淡地道,身形屹立不动,手掌向前虚按:可惜你现在受了重伤,又能够发挥几成的威力呢?金色的长剑在她身边弯曲偏过,在空中绕了一个圈,竟然转向朝尊将射去。
风照原立在原地,神色仍然犹豫不决,虽然明知道面对法妆卿这样不可战胜的敌人,逃走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要他扔下尊将独自逃生,却实在难以做到。
虽然尊将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还不走!尊将低吼道,连续喷出几口鲜血,火焰之花层层绽开,迎血怒放,数十柄金剑暴射而出,如同旭日初生,金芒耀眼。
风照原一咬牙,突然抱起地上的赛玛,向外冲出几步,蓦地回头,神色决绝:你放心,我会将赛玛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想走?法妆卿的冷笑声仿佛就在脑后,风照原忽然惊呼一声,原来他四周的空气竟然变得如同铜墙铁壁,坚硬无比,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先杀了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狡诈小子。
法妆卿的声音带着森寒的恨意,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踏出,法妆卿已经站到了风照原的身后,与风照原相隔几十米的空间距离,竟然被她奇迹般地缩短。
几十柄金剑差之毫秒地插在法妆卿原来的位置。
流云般的长袖挥出,犹如一柄千斤巨锤,猛然敲在风照原的背上,后者惨叫一声,仰天跌倒,怀中的赛玛也扑通摔落在地上。
让我来吧,小子。
妖异的声音幽幽地在风照原心中响起,带着兴奋的杀意:让我来杀了她。
法妆卿缓缓转身,目视尊将,冷冷地道:你也请上路吧。
望着法妆卿的身后,尊将的眼中忽然射出震惊的神色。
地上的草叶、石块开始簌簌滚动,荒野轻微震颤,地面上裂开一道又一道裂缝,呼啸的狂风不知从哪里钻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舞动,夜色被撕裂成一块块,四周的树木轰然折断,空气好像在不断打哆嗦,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夜空。
法妆卿不动声色地回过身,看见风照原从地上慢慢地爬起。
这已经不是刚才的俊秀少年了,他更像是一个半人半兽的妖怪,尖窄的长耳,火红色的眼睛,银色的白毛不断冒出肌肤。
仰天长啸,风云变色!耀眼的银芒在风照原身上流转,浩浩荡荡,银气千条,宛如一个升起在荒野上的银色太阳,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二十九 异度空间法妆卿的脸上终于微微变色。
去死吧!半人半兽的风照原咆哮一声,以惊人的高速窜向法妆卿。
法妆卿后退一步,与风照原的距离倏地拉开几十米,双手交叉胸前,周身的空间立刻变得坚如岩石。
风照原厉啸一声,利爪拍出,银芒激射,凝固的空气犹如密云中的霹雳,轰然炸开。
下一秒,风照原的利爪已经逼近了法妆卿的咽喉。
法妆卿忽然平平升起,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吊在她的头顶上,将身体拉起在半空中。
风照原落在地上,仰着头,弓着背,双爪刨地,双腿弯曲,仿佛一只猎食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空中的猎物。
法妆卿心中微寒,不等她细想,风照原已经高高跃起,双爪拍出几十道水桶般粗的银芒,每一道快如闪电,声如响雷,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眼前已是一片银白色的滔天巨浪。
法妆卿银色的长发火焰般地竖起,黑袍激烈飞舞,双掌在身前连续交叉数十次,迎向风照原。
轰的一声巨响,风照原喷出一口鲜血,怪吼着在空中翻个筋斗落地,脚下虚浮不稳。
法妆卿向后徐徐飞去,脸色苍白,嘴角血丝渗出。
一片黑布从她的右肩缓缓飘落,裸露出来的肌肤溅出点点鲜血,犹如皑皑白雪上零乱的梅花,美得令人心惊。
近百年来,她还是首次负伤。
风照原似乎被激起了狂野的兽性,频频怒吼,双爪掀起狂潮般的银芒,疯狂地卷向法妆卿,似要将她活活碾碎。
法妆卿如同惊涛骇浪上的小舟,跌宕起伏,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风照原咆哮着再度跃起,双爪扣向法妆卿。
一股极强的吸力突然从背后传来,将风照原拉向地面,四周的空间里伸出了无数根看不见的细丝,纵横交错,牢牢黏住他的四肢。
法妆卿双拳合抱,高举过头,犹如飞天的女神嵌在夜空中,美目中射出令人心颤的蓝芒。
空气中骤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
黑洞犹如一个人造的龙卷风,陀螺般急速旋转,将风照原、尊将和赛玛一口吸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很久,黑洞一点点隐没在空气中。
法妆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飘落地面,血从嘴角不断渗出。
鲜血的滋味又甜又咸,呆了半晌,法妆卿忽然一笑,真是充满刺激的一晚呢。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能和自己匹敌的人物。
四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穷无尽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因为一切的流动超乎了人类感官的测度。
五颜六色的光点大小不一,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忽明忽灭,格子形状的蓝色光网不时从面前飘过,偶然有一道橙黄色的光芒劈过,将空间的形状突然改变。
这一秒是方,下一秒是圆,再过一秒,空间扭曲成弯弯的隧道。
尊将慢慢地飘浮着,陷在这奇异的空间中,无法动弹。
赛玛在他的下方,风照原悬浮在前方不远处,虽然恢复了原形,但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大声叫喊,像是发了疯。
妖怪,你不是说自己天下无敌吗?你不是说要杀了她吗?怎么我会被打入到这个鬼地方!风照原的声音响彻四周,轻轻的一句话,在这里都会像打雷一般。
妖异的声音仿佛在苦笑:如果不是受困在你的体内,力量大打折扣,我早就杀了这个女人了。
唉,谁让你不肯把灵魂交给我。
别废话了,你不行就是不行啊!还总是吹牛,想骗取我的灵魂!风照原不满地嚷道:你一定是个喜欢招摇撞骗的妖怪吧。
OH,***!妖怪咒骂道,风照原一呆,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还会说英文啊,哈哈!刚学会不久,臭小子!算了,好歹你总算救了我们一条命。
快告诉我,我们现在在哪里?怎么回去?天啊,这里不会是阴曹地府吧!我也不知道啊。
妖异的声音颓然道。
尊将看着风照原,犹豫了一下,问道:朋友,你,你没事吧?我?没事!风照原摇摇头:你也没事吧?我很好,多亏了你。
刚才,你怎么突然变成了——兽人?不是兽人,不过是一个,一个潜伏在我体内的妖怪出来逞能罢了。
风照原勉强笑了笑,不知如何向对方解释。
说实话,到现在他也没明白心中响起的妖异声音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又怎么会盘踞在他的体内。
你被妖物附身?尊将吃了一惊。
风照原犹豫地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好像我也没有什么损害,它还救过我几次。
尊将心中一阵凛然,盯着风照原看了很久,才开口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刚才你爆发的力量惊世骇俗,如果不是法妆卿的修为进入了秘能道的境地,相信她早就没命了。
秘能道?那是什么东西?古老相传,有一种力量,远远地超过了第一流的秘术。
那是一种纯粹而完美,蕴藏了生命本原的真正力量。
掌握了那种力量,也就掌握了宇宙的奥妙。
尊将的眼里流露出神往:而在第一流的秘术与那个力量之间,有一座桥梁,也就是秘能道。
风照原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法妆卿已经站在了桥梁上,很快就要掌握那种可怕的力量了吗?不可能。
妖异的声音突然插嘴:我摸索了近千年都没有领会那种力量。
所以你被她打败啊!风照原讥笑道,看见尊将诧异的眼神,连忙解释:没什么,我是在和那个妖怪说话。
尊将凝神看了风照原一会,若有所思地道:相对于异能和秘术来说,秘能道是一个更高层次,也是十分陌生的境界。
就好像一只永远生活在地底下的虫子,对辽阔的天空一无所知。
只有突破第一流秘术的上限,或者异能力达到巅峰,才能一窥秘能道的玄妙。
而对于秘能道来说,真正的力量世界虽然已经很近了,但要走过桥梁到达彼岸,这几步却依然如同咫尺天涯般的遥远。
妖异的声音在风照原心中感慨:根本是遥不可及啊。
风照原正要再问,耳畔突然传来咝咝的声响,放眼望去,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液体在前方洒落,如同垂下一面宽宏无匹的水晶珠帘。
三人不由自主地向前飘去。
透明的液体落在脸上,凉津津的十分舒服,穿过液体珠帘,眼前猛然一黑,仿佛又进入了另一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似乎所有的光线都在这里被吞没,尽管近在咫尺,风照原依然看不见尊将和赛玛,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就连他的大声呼叫,也被黑暗吞噬。
在令人窒息的黑暗海洋中,似乎有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悄悄匿伏,偶尔动一下,让整个空间都震颤不已。
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突然滋生,在这深渊般的黑暗中,风照原觉得异常烦躁不安。
悲观、绝望、痛苦、愤怒,各种负面的情绪像深渊般的黑暗,悄悄潜入他的内心。
风照原忍不住狂吼起来。
不知飘了多久,眼前蓦地一亮。
无数闪烁着彩芒的物体高速穿梭,互相撞击,溅起缤纷的光雨。
而每一次撞击都组合成新的物体,分分合合,千变万化。
风照原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才发现衣服已被汗水湿透。
如果再在那无休无止的黑暗里待上片刻,准保他要精神崩溃,狂性大发。
你没事吧?尊将出现在距离风照原不远的地方,语声嘶哑,额头上大汗淋漓。
差一点就有事,赛玛没事吧?风照原听见自己破锣般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赛玛比我们幸运。
尊将苦笑一声,如果不是救出赛玛后发现她伤势严重,用秘术封闭了赛玛的感官,暂缓伤痛的话,后者恐怕早就兽性发作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异度空间。
尊将的声音比脸色还要沉重:法妆卿不愧是迈入秘能道的一代宗师,居然将空间破开了一个黑洞,把我们打入另一个异次元的世界。
黑洞?风照原骇然叫道:根据最新的天体理论,黑洞不是两个宇宙之间的通道吗?难道我们被法妆卿送往了另一个宇宙?尊将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
风照原叫苦不迭,每一个宇宙的时间流动方式完全不同,在这里过了一秒,在其它的宇宙也许就意味着漫长的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就算自己将来有幸回到原来的世界中,那时地球恐怕早就毁灭了。
尊将长叹一声:看来一旦迈入秘能道的境地,就可以随意改变空间了。
我的天啊,那法妆卿不就等于是半个神了!风照原喃喃地道,浮现出法妆卿的绝世姿容。
一群五彩缤纷的物体高速袭来,撞在他身上,立刻弹开,激起一连串璀璨的光点,在四周变形扭曲。
三十 轨道还原尊将点点头,道:法妆卿可能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了,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达到秘能道的境界。
除了法妆卿,你老兄可以算是天下第二啦!我们安全总署那样的重兵布防都对付不了你。
天下第二?尊将摇摇头:比我厉害的高手,少说也有几十个。
你不是已经是第一流的秘术高手吗?尊将苦笑道:第一流也有高下之分,何况除了秘术,异能力中也有很多可怕的高手,不会比我差多少。
风照原暗自咋舌,两人沉默了一阵,四周发光的物体越来越少,前方渐渐黯淡。
平静的空间有了波动,附近的气流开始微微震荡,稀奇古怪的声音隐隐传入耳中。
风照原和尊将对视了一眼,前方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身处一无所知的异空间,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我们是不是永远只能在这个宇宙中飘流?风照原静静地等待尊将的回答,心里抱着一线微弱的希望。
除非拥有记忆还原的秘术,然后像法妆卿那样在这里破开一个黑洞,也许还可以返回。
尊将沉吟道,身躯被一股斜冲过来的气流带动,打了个滚,飘落在风照原的对面。
记忆还原?是的,那是一种以人类潜意识心理为基础的奇特秘术。
尊将耐心向风照原解释:举个例子来说,如果你无意中遇见一个陌生人,彼此擦肩而过,也许过不了几分钟,他的样子就会被你遗忘。
然而你的潜意识里却依然保存了对他的记忆,多年后如果你们再次相遇,你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明白,可是和记忆还原秘术又有什么关系呢?记忆还原秘术可以将脑海里的潜意识还原,变成清晰的意识。
也就是说,你会清晰地回想起在过去的某年某日某地,你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一切。
尊将停顿了一会,又道:当法妆卿将我们打入黑洞时,虽然当时我们神智模糊,但是潜意识里一定保留了从黑洞通往这个宇宙的记忆。
而运用记忆还原秘术,可以让我们清楚地记起从原来的宇宙通往这个宇宙的轨道。
我明白了,来时的轨道自然就是回去的轨道。
风照原点点头,听尊将的口气,显然他是不会这门记忆还原秘术,何况回去还需要破开黑洞,对他们来说更是痴人说梦了。
我也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妖异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一阵暴风般的狂喜,炸雷般地回荡在风照原心中:来回的轨道,那就是一个圆啊!风照原吓了一跳,嚷道:老妖怪,你说的圆是什么意思?来回的轨道,应该是一条直线嘛!小笨蛋,还记得刚才你们举的例子吗?当你和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重逢之后,你们在交点形成的轨道,不就是一个圆吗?风照原心中一动,似乎若有所悟。
妖异的声音又道:明白了吗?小子!如果你们的初次相遇是一个起点,那么再次相遇则是一个终点,也就是最初的起点,不是正好形成一个圆吗?春夏秋冬,四季周而复始,不也是一个圆吗?种籽发芽开花,结果生籽凋零。
但落地的种籽又在来年成为新的生命,那又是一个圆。
万物更替,生死流转,中国道家的太极图,正是一个循环不休的圆啊!风照原身躯一震,激动地喊道:我终于明白啦!来回的轨道表面上只是一条直线,实际上却包含了圆!所谓的记忆还原秘术,是将沉睡的潜意识恢复到清晰的有意识,潜意识和有意识的相互交替,核心就是一个圆!应该是记忆还圆!尊将双目中露出惊异之色:难道你已经掌握记忆还原秘术了吗?这是我的功劳啊!妖异的声音在风照原心里恨恨地道,无奈尊将却听不见。
是附在我身上的那个妖怪告诉我的。
风照原诚实地道,妖异的声音立刻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来,我们也许就有几分回去的希望。
看了一眼昏睡的赛玛,尊将的脸上露出了振奋的神色。
看——我——的——吧,小子!妖异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次让风照原觉得犹如仙乐般悦耳动听。
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涌动的翠绿色,占据了整个视野,各种奇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钻出。
风照原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绿色,绿得异常浓艳,那简直就是一片绿色的粘稠物,闪动着油腻的光泽。
三人慢慢地向前飘去。
一只墨绿色的怪物静静悬浮在前方不远处,它长着十几只尖长的耳朵,身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孔,面条般的手臂抱着头,弯腰蹲着,脚趾间的蹼啪啪响动。
风照原暗自心惊,飘过怪物身边时,对方突然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眶里竟然没有眼珠。
紧紧盯着风照原,怪物一动不动,脸上似哭似笑,充满了诡秘。
风照原不由得汗毛竖起,后面的尊将突然低喝一声,原来几根长长的触手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蛇一般缠绕着,在赛玛的身上慢慢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凄凉的,酷似婴儿的啼哭声从粘稠的绿色中隐隐传来,声音越来越响,一张墨绿色的婴儿脸一点点浮出,红艳艳的嘴唇里流出一大滩稀软的污垢。
风照原慢慢握紧了拳头。
可以了!妖异的声音骤然响起,匹练似的银芒从风照原体内射出,将赛玛、尊将罩住,耀眼的光辉猛地爆炸开来,浓绿色中划出一颗灿烂夺目的流星,呼啸着飞射而逝。
哇的一声,婴儿脸倏地跃起,竟然只是一只没有身躯的头颅,直追着流星而去,消失在茫茫虚空中。
真是刺激的一晚呢。
伫立在寂静萧索的荒原上,法妆卿淡淡一笑,看了看裸露的右肩,身形缓缓飘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黑洞突然在法妆卿的身后破开,三个人无声无息地从里面滚了出来,望着法妆卿飞扬的银发缓缓消失在夜色中,风照原与尊将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难道,法妆卿刚刚才离开?尊将压低了声音。
风照原忽然捧腹大笑起来:我知道了。
哈哈,原来在那个异度空间里所渡过的漫长时间,在这里只是短暂的几秒。
可笑我还担心回到这里的时候,卡丹娅她们都变成老太太了呢!尊将顿时醒悟,暗道好险。
幸亏法妆卿将他们打入黑洞后立刻离去,否则只要稍微停留一下,就会发现他们又回来了。
清冽的夜风吹过荒野,吹散了最后一缕徘徊不去的夜雾。
低矮的野草微微颤栗着,叶尖上滚落下一滴透明的露珠。
黛青色的天空中,一颗星辰若隐若现,四周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天色就快要破晓了。
你走吧。
风照原忽然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却很坚定:你走吧,带着赛玛走吧。
尊将微微一愣,抬起头,凝视着风照原的背影,目射奇光:不再抓我回去了?兽人也应该受尊重,不是吗?风照原向天空中的启明星眨了眨眼睛:偶尔违反一下安全总署的纪律,也是一种乐趣,何况上司并不知道。
尊将无语,伸出手,重重拍了拍风照原的肩膀。
快走吧,说句实话,我现在也没有力气抓你回去。
风照原转过身,耸耸肩道。
虽然并不赞同尊将与赛玛报复亚历山大的手段,但他也不愿意将他们交到亚历山大的手中,何况这段时间的出生入死,已在他和尊将之间建立了奇异的友情。
我也精疲力竭了。
尊将摇摇头:真没有想到,居然做了一次异度空间的免费旅行。
风照原微微一笑,拍了拍肚子,叫道:老妖怪,真有你的!居然真能在异度空间破开一个黑洞,将我们送回,确实有两手!妖异的声音没有回答,风照原眉头微皱:老怪物,你怎么了?没出事吧?它可能耗用了太大的力量,暂时虚脱,所以无法与你对话。
尊将目光闪动,突然对风照原摆摆手,蹲下身,手指在荒地上匆匆写了几行字:它的力量惊世骇俗,如果你能将这份力量占为己有,立刻就能成为可以与法妆卿对抗的绝世高手。
风照原神情一震,呆呆地看着尊将,如果把怪物的力量完全吸纳,自己确实可以脱胎换骨,甚至迈入秘能道的无上境界。
尊将向风照原点点头,手指划动:我可以带你去找一个人,他的秘术已经到达了第一流秘术的上限,也许会有办法。
风照原的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这几乎是一份送上门的大礼,成为纵横天下的强人,对任何人来说都具有难以抵挡的诱惑力。
尊将又写道:只要将妖怪的灵魂炼化,它留在你体内的力量自然就归你所有。
风照原的胸口几乎被地上的字迹压得喘不过气,眼角跳动,犹豫、兴奋、挣扎——,脸上的神色不断发生变化。
妖怪附在你体内,迟早会对你不利。
就像寄生虫,最终总会要吞噬掉寄体的。
尊将站起身,神色肃然地向风照原点点头。
一滴冷汗从风照原的额头滴落,沉默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用脚将地面上的字迹抹去。
尊将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手电筒闪动的光束不断逼近。
风照原面色一变,尊将抱起赛玛,低声道:应该是亚历山大的人追过来了。
我们先去前面的沼泽地里避一下。
风照原犹豫了一下,毅然下定决心。
尊将已经伤痕累累,以他目前的体力,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助,绝难再次逃过安全总署的搜捕。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沼泽地中,又过了一会儿,几个特种士兵慢慢搜索到了这里。
地上好像有血迹。
一名特种士兵晃动着手电筒,弯下腰,仔细盯着脚下的一丛野草。
几个特种士兵立刻围了上来,全然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的一米处,无声无息地破开了一个黑洞。
稀软的墨绿色污垢缓缓从黑洞中流出。
三十一 天道不公风照原突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怎么了?尊将警觉地问。
好像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大概是我的幻觉吧。
摇了摇头,风照原继续向前走去,沼泽地里到处都是绿色泡沫的水洼和污浊的泥坑,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污黑发臭的泥潭中,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
越过这片沼泽,就到了位于莱茵河谷的雷丁市。
我可以从那里的机场直接飞往伦敦,或者沿莱茵河一路北上。
你,不必再护送我了。
尊将看着风照原,低声说道,脚下溅起一片浑浊的泥水。
风照原微微一笑,直起腰,抬头看了看蒙蒙亮的天空:再送你一段路吧,等日出时我们就说再见。
不知为什么,很想看一次日出呢。
尊将停下脚步,眼中掠过一丝惘然而伤感的神色:看日出,那是属于少年的情怀吧。
可你并不老,而且看上去,是那种永远都不会变老的人。
青春逝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再热血的少年,也会有慢慢衰老的一天。
尊将缓缓伸出手,拔下一根头发,雪白的发丝在指缝间飘落,顺着脚下乌黑的泥水流淌。
哪里会有不老的少年呢。
尊将低声道。
但我们可以将青春的岁月刻在桌上,永远地记住。
迎着尊将惊异的眼神,风照原展颜一笑:没想到吧?我在安全总署的员工宿舍,就是你从前住过的地方。
尊将哑然失笑:十年了,离开那里快十年了。
从昔日安全总署的执法者变成今日的逃犯,世事的变化真是出人意料。
是,为了兽人吗?风照原好奇地问。
是为了正义,为了不公平的天道。
静静地仰望天空,尊将雪亮如剑的眼睛里蒙上了淡淡的烟雾:即便是十年前的我,也不会去看日出。
因为我只喜欢月亮,在漆黑的深夜,孤独地对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放声厉啸。
因为我是一个狼孩。
尊将淡淡地道:我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童年的我,被丢弃在野兽出没的旷野里。
一头灰色母狼的乳汁将我养大,狼窟就是我的家。
尊将的眼里闪动着光芒:直到有一天,一柄猎枪结束了母狼的命,我被猎户抱起,开始了人的生活。
你知道吗?在母狼中弹倒地的一刹那,它还挣扎着挡在我身前,它绿色的眼睛悲哀地看着我,流出一滴混浊的泪水。
那个猎户,后来成为我的父亲。
尊将低声叹息:慢慢地,我习惯了人的生活。
我考上了警校,并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遭逢奇遇,学会了秘术。
因为出色的表现,我被选入联合国安全总署。
摇了摇头,尊将又道: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少年的罕高峰。
一个和我一样充满热血和斗志,誓要将这个世界的罪恶全部铲除的少年。
与恶势力战斗,维护正义,我原以为那就是我全部的信仰。
可是有一天,尊将的声音渐渐低沉:那一天,我的父亲到纽约来看我。
在车流如海的曼哈顿街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将他撞飞出去,倒地时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尊将悲哀地笑了笑:那个肇事者最后被无罪释放,只因为他是一个极有权势的参议员的儿子。
律师和医生证明,当时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所以不必为车祸担负任何责任。
可是据我自己调查得知,那个人明明是酒后驾车。
原来这就是正义。
凄凉地望着天际的一抹红霞,尊将喃喃地道:这就是我一直深信不疑的信仰。
风照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再后来,我发现像我这样遭遇的人实在太多了。
原来人的世界,也遵循着弱肉强食的野兽法则。
所谓的公平,根本就是可笑的谎言。
我们安全总署维护的并不是弱者的利益,只不过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强者们的工具。
真是天道不公!尊将握紧了拳头:当时,安全总署与亚历山大秘密开始了兽人的研制,亚历山大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些远古怪兽的细胞,在安全总署的帮助下,建造了一个物种基因库。
风照原吃了一惊,他亲眼在亚历山大的城堡里见过那些可怕的远古生物,只是没想到,制造兽人的原料不是一般的野兽,而是那些远古生物。
而罕高峰向组员们介绍兽人时,也刻意隐瞒了一些内情。
深深吸了口气,尊将低沉的语声渐渐激动:兽人就是这样被制造了出来。
它们一半是远古怪兽的惊人体魄和凶残兽性,另一半却被赋予了人类的灵性。
它们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密室,被残酷的训练折磨,被当作了廉价的工具!只有在深夜,隔着重重铁门,依稀听见它们绝望的嗷叫声,才能体会到它们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心情。
所以你悄悄放走了兽人?是的。
尊将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容越来越苦涩:当我打开密室铁门的一刹那,我好像看见了那头养育我的母狼,想起了它死前流下的眼泪。
而我,也算是一个兽人吧。
在我的血管里,应该也有狼的乳汁在流动吧。
尊将喃喃地道:从那一天起,我开始了漫长的逃亡生涯。
因为天道不公,所以我用掌握的秘术,用我的一双拳头,去履行正义,去履行所谓的法律不能履行的正义!天道不公吗?风照原喃喃地道:后来你遇见了赛玛?不错,兽人们在被安全总署的追杀过程中,狂性大发,纷纷报复一些无辜的人类。
我恰巧遇到赛玛,制住她并花了六年多的时间,用一种特殊的秘术渐渐治愈了她的兽性。
现在的赛玛,至少百分之九十是人类了。
然后你们就开始了对亚历山大的复仇行动。
开展兽人计划的人,本身就是卑鄙可耻的,因为他根本不懂得尊重生命!尊将森然道:亚历山大最可恶的地方,是将那些被杀死的兽人制成木乃伊画像,偷偷以天价在黑市上买卖,大发横财。
为了替那些惨死的兽人同伴复仇,赛玛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她——嫁给了亚历山大!风照原心中凛然,赛玛这样的举动,真可以算得上是悲壮了。
尊将续道: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摧毁亚历山大的物种基因库,不让兽人的悲剧重生。
风照原恍然道:所以你施展秘术,制造出城堡的种种怪事,都是为了逼疯亚历山大,然后让赛玛接管一切,自然就得到了物种基因库。
可惜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
尊将长叹一声,悲愤地看了看怀中昏迷的赛玛:赛玛牺牲了自己的身体,想方设法,还是没有找到亚历山大的物种基因库。
我知道在哪里。
风照原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道。
尊将的眼睛骤然亮起。
天际粉红色的云霞里竖起一道细细的抛物线,红得透亮,闪着金光,如同沸腾的溶液一下子抛溅上去,直向上冲。
尤妃丽抬头看了看天色,沉默不语。
前方是一片沼泽地,几个特种士兵的尸体倒在地上,身躯缩成了婴儿般大小,嘴角里不断流出墨绿色的污垢。
札札不安地道:副组长,看这些士兵满脸惊骇的表情,似乎死前遭遇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
当然是尊将下的手了。
尤妃丽神色冷漠:还没有找到风照原吗?札札点点头,眼角密布血丝,颤声道:真让人担心啊。
我们去前面的沼泽地搜查。
尤妃丽金袍飘动,回过头看了看神情焦虑的札札,低叹一声:既然从事了这份职业,死亡就是我们随时等待的命运。
快日出了,我也该走了。
深深地注视着风照原,尊将道:等到赛玛伤好了之后,我会潜回城堡,摧毁那个物种基因库,执行自己的正义。
点点头,风照原仰起头看着天空,漫天的朝霞镶上了金边,红亮的小片不断蹦出,流光溢彩,在空中雀跃欢呼。
不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吗?尊将做了一个手写的动作,肃然道:每一个人,都渴望能够不断自我突破。
自从三年前我的秘术迈入第一流境界的时候,便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达到秘能道的境地。
而你,是最有希望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风照原摇摇头,微笑。
这时千万簇绚丽的光焰从霞层中射出,晶光耀眼,比烈火还要鲜红,比烈火还要灿烂。
金红色的太阳喷薄跃出,像少年激情的梦想,像豪壮的青春热血,抛洒大地。
那么,再见了。
尊将没有再劝风照原,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尊将突然停下,抬起头,出神地望着那一轮光芒万丈的红日,喃喃地道:真想握住那闪亮的东西。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握住吧。
风照原慢慢地转过身,脸沐浴在灿烂的朝辉下,深邃的双目中,竟然也有太阳般的光芒闪动。
未来的全球抗暴联盟——天道的两位创建人,少年的风照原和不再少年的尊将,就这样互相凝视着,良久,突然一起纵声大笑了起来。
时光流转,多年以后,当天道这个抗暴组织像一轮辉煌的旭日照耀大地,当风照原和尊将等人用热血和正义,用无畏的锐气与勇气,成为一个不朽传奇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练习秘术的少年问道,老师,为什么当初风照原和尊将会创建天道呢?为了握住闪亮的东西。
老者这样回答。
三十二 神秘窃贼直到尊将高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朝晖中,风照原才转过身,沿着原路返回。
为什么拒绝了他的建议?不想将我的力量占为己有吗?妖异的声音幽幽地想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秘。
风照原身躯一震,不由地停下脚步:原来你早就看见他写的东西了。
破开一个区区的黑洞,还不至于让我昏迷虚脱。
妖异的声音冷冷地重复道:告诉我,为什么拒绝了他的建议?因为——风照原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既然兽人需要尊重,那么妖怪呢?何况,还是一个救过我好几次的妖怪。
你,你不怕我占据你的身体,夺走你的灵魂吗?风照原淡淡地道:有一些人的灵魂,不是力量可以夺走的。
妖异的声音沉默了,一个小时后,风照原在沼泽地里与尤妃丽、札札重逢。
朋友!札札狂叫一声,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风照原。
哎唷!不要抱得那么紧啊!我,我可不习惯和男人这样亲热。
风照原苦着脸,札札快把他搂得喘不过气来了。
尤妃丽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没事就好,发现尊将了吗?风照原早已经准备好了洋洋洒洒的大段谎言,闻言立刻奉上,什么差点截住尊将,又被尊将击晕,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沼泽地中。
一番经历说得惊险跌宕,云里雾里,骗得尤妃丽深信不疑。
以你的能力,就算是尊将负伤也不是他的对手。
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尤妃丽点点头,道:我们很担心你的安危。
对了,你戴的手表不是有通讯功能吗?为什么总是联络不上?风照原心中一震,低头看表,发现上面的指针完全停了下来,拨动按钮,也没有任何作用。
尤妃丽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过了一会才道:看来在你和尊将搏斗的时候,手表受到对方强大的秘术能量波及,出现了故障。
等到回去以后,我们会替你更换一块。
风照原心知肚明,手表的损坏一定和异度空间有关,毕竟另一个宇宙的磁场和能量与这里完全不同,时间的流动方式也迥然有异。
其他组员都还好吧?风照原随口问道。
莫里伤得最重,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我们的美女卡丹娅小姐也可以行走了,就是一瘸一拐,像是在跳伦巴舞。
奥马尔的伤势最轻,已经行动如常,至于毕盛克嘛,嘿嘿,半夜里嚷着要吃夜宵。
札札摇头晃脑地比划着。
风照原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作为安全总署的前任职员,尊将应该也戴着这么一块装有炸弹的手表。
而安全总署对于像他那样严重违纪的职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难道说,尊将自行拆除了腕表?幸好大家都安全无恙。
尤妃丽欣然道:我们先回去吧,商讨一下继续搜捕尊将和赛玛的行动。
风照原心中微凛,札札的目光暗了一下,低下头,脚尖轻轻拨动着泥潭里的一朵野草蕨。
城堡庭院的草坪上,异能组围坐一圈,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中午和煦的阳光洒在组员们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差,莫里更是神情委顿,在与尊将这样一流的秘术高手交手之后,组员们的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原本各自引以为傲的异能力,在尊将的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一群保镖进进出出,在亚历山大的指挥下从城堡里搬出厚厚的文件以及几十个密码箱,装上湖畔边的快艇。
风照原将目光从亚历山大身上收回,心中暗想,难道亚历山大准备搬家了吗?罕高峰脸色苍白,咳嗽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尊将虽然没有被当场抓获,但是安全总署已经联络了英国警方,在机场、车站等交通要道布下天罗地网。
毕盛克面带疑虑地问道:这样做是否有用呢?尊将不是可以施展秘术,改变自己的形象,从警方的眼皮底下溜走吗?别忘了,尊将身边还有赛玛,那是一个很醒目的目标。
罕高峰捂住嘴,剧烈咳嗽了一阵:他不会扔下赛玛,独自一个人逃走的。
兰斯若目光闪动:请问组长,那个叫尊将的秘术高手究竟是什么来历?苦笑一声,罕高峰缓缓地道:他曾经是安全总署特别行动处的高级官员。
组员们一片哗然,虽然都看出尊将与罕高峰相识,但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安全总署任过职。
尤妃丽神色肃然:为了更好地保护亚历山大先生,安全总署决定,将亚历山大先生接到纽约,下午立刻动身。
风照原心中暗笑,知道亚历山大已被尊将吓破了胆。
纽约毕竟是大都会,又处在安全总署的势力范围,不像这里地处郊外,人迹罕至,难以调配力量随时支援。
那我们是跟随亚历山大回纽约呢,还是继续追捕尊将和赛玛?札札低声问道,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只白色的水鸟孤独地掠过,翅膀溅起一连串晶莹的水珠。
恍恍惚惚中,他好像看见赛玛伸出雪白的手指,幽幽地问:动物真的比人快乐吗?我们保护亚历山大先生回纽约。
罕高峰的声音仿佛在空中飘荡:至于尊将和赛玛,半个小时前,安全总署的纪律执行队已经到达了伦敦。
风照原心中一动,装作好奇地问道:组长,什么是纪律执行队?他们能对付得了尊将吗?那是清除违反安全总署纪律的职员的一支队伍。
尤妃丽轻轻打了个寒噤。
纪律执行队,只有她和尊将知道,那是一支多么可怕的杀手队伍。
大家准备起程吧。
罕高峰长身而起,却看见亚历山大急冲冲地走了过来,脸上又惊又怒,胸膛急剧起伏。
亚历山大先生,出了什么事?罕高峰沉声道,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物种基因库,物种基因库里的那些生物——,全都,都不见了。
亚历山大冷汗淋淋,双臂夸张地举起,嘶声叫道。
风照原心神剧震,罕高峰和尤妃丽脸色大变,组员们茫然不解,只有兰斯若好整以暇地扶了扶眼镜,目光在镜片后闪着冷冷的笑意。
格林威治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一架军用飞机在伦敦机场飞向天空。
机舱内没有一点声音,罕高峰的脸上似乎挂着一层冰霜,亚历山大低着头,面目隐在一片缭绕的雪茄烟雾中。
风照原将头仰靠在机座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心中却不停地思索,物种基因库的失窃当然不会是尊将下的手,那么除了尊将,还有谁会知道这个秘密呢?物种基因库里的水晶棺材至少有近百个,就算大部分的人力都在追捕尊将,城堡防卫空虚,但谁又能无声无息地在短短几个小时,将庞大的物种基因库全部偷走呢?何况城堡周围还有不少的守卫。
摇了摇头,风照原暗道,除非这个窃贼不是人,否则绝无可能做到这件事。
不是人?风照原身躯一震,那么力量算得上是半人半神的法妆卿呢?失踪百年之久的异能宗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堡附近?既然她可以改变空间,那么利用异能力,将庞大的基因库挪到另一个空间,自然也不无可能!风照原的心怦怦跳动,缓缓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个神秘的窃贼。
在想什么呢?座位边上一只柔软的胳膊轻轻碰了碰他,风照原偏过头,映入视线的是卡丹娅关切的神色。
摇摇头,风照原低声道:你的腿伤恢复得如何?再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
唉,那个尊将,实在是可怕极了。
卡丹娅看了看前排沉默的尊将和尤妃丽,悄然道:自从离开城堡以后,大家好像都很消沉。
就连札札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家伙,也变成了个闷嘴葫芦。
风照原心中一动,眼前不由浮出了亚历山大拷问赛玛时,札札那双愤怒得似要喷出火焰的眼睛。
灯火闪烁的纽约市在舷窗外逐渐清晰,卡丹娅低声叹息:我们又回来了。
你说,这次的任务究竟算是失败还是成功呢?井底的青蛙,当它抬头瞧见外面浩瀚的天空时,心里最想做的事,就是跳出井去吧。
风照原平静地道,双目却像舷窗外的灯光,一点点明亮起来:何必去管成功或者失败呢?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努力跳出井去。
直到有一天,拥有那种只会成功,不会失败的力量。
卡丹娅心神一颤,飞机在低鸣声中,缓缓降落。
漆黑的夜色下,亚历山大的城堡显得异常孤独,除了十多名留守的保镖之外,城堡里空空荡荡,笼罩在一片寂静的萧索中。
一名保镖无聊地叼着香烟,在城堡的湖畔边闲逛。
黝黑的水面上,突然浮起了一只婴儿的头颅,墨绿色的嘴脸诡异地盯着他,几滴水珠从婴儿头的眼角缓缓滴淌,落到湖面上时,已经变成了腥臭的污垢。
保镖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看见婴儿头幽灵般地升到半空,诡异地俯视着他,浓绿色的污垢从嘴角流出,形成了头颈,手臂,身躯,看了看他,最后又伸出了两条腿。
一举一动,就好像在刻意模仿出他的形状。
然后他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个墨绿色的自己!三十三 特殊任务午夜十二点的安全总署训练大厅,响起风照原粗重的喘息声。
汗水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脚下的地毯湿了一大滩。
握起拳,风照原再一次向沙袋击去。
砰,牛皮沙袋在数百次的猛击下,终于裂开了一条缝,细密的黄沙缓缓流出,流淌一地。
风照原慢慢地收回拳头,用毛巾擦了擦脸,向一百八十斤的杠铃走去。
见过了尊将的力量,所以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是吗?罕高峰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组长,原来是您。
罕高峰点点头:年轻人就该有向上的朝气,不过刚从英国回来,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没关系,我不觉得累。
您说得很对,我们的力量太弱小,所以需要不断地加强训练。
仔细关上门,罕高峰凝视了风照原一阵,沉声道:我有件事需要询问你。
是关于城堡的秘密通道里,那座物种基因库失窃的事吧?风照原笑了笑:我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学员,物种基因库失窃,我的嫌疑当然逃不掉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那里是物种基因库了。
罕高峰双目如电,爆出凌厉的光芒。
风照原不慌不忙地道:吉普林的口供,加上白天亚历山大先生这么一说,我就已经猜到了。
我在城堡的秘密通道时,也曾经见过一座贴着完美基因体标签的水晶棺材。
何况,风照原顿了一顿,神色镇定:有些生物,我已经在虚拟世界中见识过了。
罕高峰默然半晌,长叹了一口气:你很聪明,真的是很聪明。
不错,虚拟世界里的东西,并不完全都是幻象。
风照原心中微凛,罕高峰现在坦然承认虚拟世界的秘密,显然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城堡里的物种基因库,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罕高峰的目光紧紧盯着风照原,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
没有。
风照原断然回答,他心知肚明,虽然自己把秘密告诉了尊将,但物种基因库十有八九是法妆卿偷走的。
罕高峰足足盯了风照原十几分钟,才将目光移开。
风照原不动声色地问道:您在怀疑我?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窃走那么庞大的物种基因库。
罕高峰苦笑一声,负手慢慢踱着步,在落地窗前停下,望着外面灯光璀璨的不夜城市,陷入了沉思。
风照原试探着道:基因库里的那些生物,看上去很古怪。
从远古以来,诞生过无数奇异的生物,随着时间而慢慢消失。
那些生物当中,有一些就像我们人类拥有异能力一样,拥有令人惊叹的神奇力量。
罕高峰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转过身,浓眉轩动。
风照原想起美人鱼的歌声,不由得点点头。
十三年前,亚历山大无意中得到了一枚埃及法老的戒指。
根据戒指上的象形文字显示,在埃及的某座金字塔里,封印了一些奇异的生物。
风照原一愣:封印?什么叫封印?那是神话传说中的术语,是指用强大的力量,镇锁住生命的意思。
罕高峰简单地解释后,又道:于是亚历山大派出一支队伍,由吉普林带领,悄悄潜入了那座埃及金字塔。
根据戒指上的指示,发现了金字塔内部的一条秘道。
风照原恍然道:难怪吉普林曾经提到过去埃及金字塔的事情。
过耳不忘,很好。
罕高峰看了看风照原,继续说道:在那条秘道里,他们遇到了一只可怕的怪物,经过激烈的搏斗,只有吉普林一人活着逃了回来。
不过,他并不是空手而回。
罕高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带回了一只刻满奇特图案的石瓶,只是想尽办法,始终无法打开瓶口。
无奈之下,他找到了联合国安全总署。
安全总署建立的部分资金是由亚历山大捐助的,双方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因此安全总署答应为他想办法开启石瓶,作为交换,石瓶中的任何东西,安全总署有权分享。
风照原的眼中露出一丝讥诮:金字塔里的石瓶,应该属于埃及政府吧。
对这种类似分赃的行为,安全总署也有兴趣参与吗?罕高峰面色一变,双手用力握住了窗框,慢慢地道:听我说下去。
经过研究发现,石瓶是被一种强大的精神能量封住了瓶口。
于是,当时安全总署的第一秘术高手,受命打开了石瓶。
罕高峰沉稳的语声忽然有了一丝颤抖:在瓶口打开的一刹那,这个秘术高手,突然发疯了。
风照原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罕高峰沉默了一会,又道:在石瓶中,装着一块色彩绚丽的寒冰。
根据科学检验,发现是一些被冻结的生物细胞,而它们的形状,是生物学家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真是想不到,原来物种基因库来自于埃及的金字塔。
风照原摇了摇头。
罕高峰苦笑一声,道:我是三年前才获悉这个最高机密的,其实有些秘密,不知道可能更好。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风照原忽然看见,在罕高峰的两鬓间,竟然也有了几丝白发。
那些远古生物终于被培育出来,其中一部分用于兽人计划,另一部分经过驯养以后,被投放到虚拟世界中。
为什么要把它们投放到虚拟世界中去呢?风照原好奇地问道。
在瑞士的培训基地原本就是亚历山大投资建造的。
按照双方当初的协议,二零五零年以后,基地的一切设备,包括虚拟世界,都将归亚历山大所有。
到时亚历山大会把那里改建成一个富豪乐园,而虚拟世界,将是富豪乐园的主要营业项目——一款最新的冒险游戏。
冒险游戏?风照原有些明白过来,涩声道:不错,虚拟空间里那些奇异的景象,远古的怪兽,的确是富豪们体验刺激的游戏。
而我们这些接受考核的学员,就被当成了测试游戏的工具。
风照原温和的目光中渐渐有了怒意:那些惨死的学员们,也不过是一些工具,是吗?罕高峰神色一黯,低下头:学员的死是个意外,我们至今还在追查。
可惜山本纪夫那里,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温暖的春风吹在脸上,风照原却只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望着灯红酒绿的都市夜空,风照原忽然想起尊将说天道不公这句话时,双目中燃烧的凌厉锋芒。
组长,您告诉我这些安全总署的机密,一定有原因吧?许久,风照原淡淡地道。
不错。
罕高峰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透明的薄膜袋:因为有一个任务,必需你去执行。
薄膜袋中是一小块黑色的丝布,在明亮的灯光下,几点褐色的血迹隐约可见。
这是在亚历山大城堡附近的沼泽地边缘发现的。
罕高峰的语气似乎很沉重:这块丝布由一种罕见的蚕丝织成,质地柔软,但又异常坚韧。
它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丝布的黑色并不是染上去的,而是蚕丝原来的颜色。
风照原心中猛然一震,眼前倏地浮现出漫天银芒卷过,一片黑布从法妆卿的右肩缓缓飘落的情景。
这样的丝布在市场上早就已经绝迹,但根据调查,意大利帝凡纳服装集团在一百多年前,曾经生产过这种丝布。
当时有一个客户,大量定购了这种布料剪裁的复古黑袍。
罕高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句话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个人,就是百年前的异能宗师——法妆卿。
什么!您的意思是?法妆卿还活着?虽然早已知道答案,风照原还是装模作样地惊叫起来。
布料上的血迹是O型,也和法妆卿的血型相符。
况且除了她以外,我想不出有什么人可以那样轻松窃走基因库。
罕高峰叹了一口气,脸上乌云密布:这个消息实在是晴天霹雳,令人难以置信。
当年法妆卿突然销声匿迹,现在活过百岁也并不意外。
如果法妆卿真的没有死,那么基因库失窃就一定是她做的。
看了看风照原,罕高峰沉声道:我们查阅了帝凡纳服装集团总裁的个人档案,发现他六岁时曾经被意大利黑手党绑架,是法妆卿救了他。
从那以后,双方一直保持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关系。
而今天下午帝凡纳集团在花旗银行的账户上,突然支出了三百万美金。
你要知道,维持远古生物的生长需要大笔的金钱。
风照原暗叫不妙,隐隐猜出了罕高峰要交给他的任务,果然这位顶头上司接着说道:我们会安排你进入帝凡纳服装集团,想办法搞清楚法妆卿的生死之谜,追查物种基因库的下落。
风照原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当然知道法妆卿还活着,如果帝凡纳集团真的和法妆卿有关,那被她照过面的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乖乖挨宰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罕高峰从容解释:第一,组员中只有你知道物种基因库的秘密。
第二,完成这个任务需要的是大脑,而你的高智商值得信赖。
第三,你有类似于再生体的异能力。
类似于再生体的异能也和任务有关吗?跟我来,你就会明白了。
罕高峰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向外走去,皮鞋鞋底扣响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楼内沉重回荡。
电梯在地下三层截然而止。
电梯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风照原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的合金门,罕高峰按动门上的密码键,等到咯噔一声后,才掏出口袋的钥匙,插入合金门锁孔。
推开门,是一道阴暗狭窄的长廊。
每隔十多米便竖起了鸡蛋般粗圆的钢栅栏,每一道栅栏前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卫。
廊顶上青白色的灯光闪动,士兵们板起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在灯光下显得阴恻恻的,一股阴森沉寂的气氛笼罩了四周。
这是尤尔德署长亲自签署的命令。
罕高峰将手中的通行文件递给守卫,长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声低吼,仿佛黑暗深处的野兽负伤挣扎的叫声。
我们去见一个人。
第一道钢栅在罕高峰的身前慢慢升起:那个打开古瓶后,突然精神失常的安全总署秘术高手。
为什么要去见他?风照原不解地问道。
如果窃走物种基因库的真是法妆卿,那么这次的任务,你几乎没有活着的机会。
罕高峰走过第二道升起的钢栅栏,那黑暗尽头的低吼声更近了。
为了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安全总署决定让你来到这里,跟这个秘术高手学习一项特殊的秘术。
他不是发疯了吗?难道让我跟一个疯子去学习秘术?每天到了子夜,他都会有一个小时神智清醒的时间。
罕高峰看了看表,最后一道钢栅栏在身前升起,低吼声蓦地消失了。
在长廊的尽头,阴暗房间的角落,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慢慢睁开,就像是呆滞的死鱼眼珠。
三十四 意外收获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转动着身体,胸前两根交叉的粗铁链哗啦作响,将他反绑在背后的钢柱上,下肢被铁链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只露出脚面,唯一没有铁链缠绑的双手,却戴上了一副沉重的镣铐。
绯村康前辈,您现在清醒了吧?罕高峰语气尊敬地道,拿出一串钥匙,竟然将对方的镣铐、铁链全部打开。
绯村康呆若木鸡地看着罕高峰,语声嘶哑:怎么,又带新人过来学习秘术了?您多费心了。
罕高峰道:希望您能在一个小时内教会他异体同化的秘术。
绯村康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这种秘术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他受不了的。
他拥有相当于再生体的异能力,应该挺得住。
什么?再生体?绯村康呆愣的目光倏地射出针尖般的灼灼寒光,仿佛昏睡的猫头鹰,在夜晚猛然睁开了铜铃般的耀眼瞳孔。
盯着风照原看了几眼,绯村康挥了挥手,罕高峰悄悄退了出去,低声道:一个小时以后,我再回来。
风照原压下心中的疑惑,礼貌地向绯村康问好。
时间不多,别说废话,开始吧。
绯村康嘶声道,伸直了腰,佝偻的身躯突然变得高大威猛,一头白发无风自动,左手结出一个秘术手印,右臂闪电探出,鸡爪般的手掌一把将风照原揪到身前,而后者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风照原吃了一惊,绯村康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闭上眼睛,平心静气,用你的精神力来感觉一切。
依言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风照原觉得眼前的黑暗突然变成一片光明,一个人静静坐在他的对面,双眼像是燃烧的白色火焰。
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觉得奇怪,这是我们精神力互相沟通营造出来的世界。
绯村康慢慢地道:异体同化,是危急时刻的保命秘术。
是指将身体融化在四周的景物中,使追杀自己的敌人失去目标。
左手结出秘术手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绯村康的身体慢慢融入了褐色的树干中,像是一点一点挤了进去,最终消失不见。
在风照原惊异的目光中,绯村康幽灵般地从树干钻出,飘上枝头,身体不断缩小,竟然渗入了一片薄薄的绿色树叶里。
左手中指搭住拇指,弯曲如环,另外三指伸直。
绯村康的低喝声传入耳中,威猛的身躯重现出现在风照原眼前,后者立刻按照指示结出秘术手印。
变换手印,中指、食指竖起如剑,其余三指相扣,重复两次,再变回最初的手印。
听好了。
一连串古怪的秘术咒语从绯村康的口中念出,语调忽高忽低,抑扬顿挫,风照原急忙用心牢记。
呲的一声,风照原的左臂骤然裂开,如同被匕首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溅而出。
忍住疼痛,看下一个手印。
绯村康左手变换姿势,五指灵巧跳动。
又一道鲜血从风照原的背上标出,伤口足有半尺之深,随着他不断变换秘术手印,身躯裂开一道道伤口,仿佛干裂的土地,纷纷喷涌出鲜红的血光。
坚——持——住!绯村康的声音仿佛是飘荡在半空的游魂,变换的秘术手印也越来越模糊。
风照原咬着牙,强忍满身刀割般的疼痛,睁大了眼睛,竭力分辨对方的手印姿势。
鲜血像拧开的水龙头,流淌一地。
绯村康面色一变:你不是会再生体的异能力吗?为什么还止不住血?一阵昏眩猛然涌上大脑,风照原身躯摇晃,大片的鲜血源源不绝地从肌肤渗出,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糊。
不要管我,继续念下一个秘术咒语。
风照原的语声已经虚弱不堪,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拼尽了全力,绯村康犹豫了一下,考虑是否该就此停手。
我可以的,我可以。
我,我不会是井底的青蛙,我可以跳出去的。
你,继续啊。
风照原的神智逐渐模糊,说出来的话也语无伦次。
绯村康摇了摇头:再不停下,你就,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绯村康看到了对面少年的眼神,那近乎于狠狠的,顽强得像是岩石,任凭千万斤重锤都不能砸碎的倔强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在那一瞬间,绯村康的心被猛地震撼了。
点点头,左手结出了下一个秘术手印。
一个摇摇欲坠的血人立在一滩血泊中,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偏偏没有倒下。
就像是寒冬的最后一片树叶,虽然脆弱,但傲立枝头,挺起胸膛,在狂风中倔强地颤动。
扑通一声,风照原结完最后一个秘术手印,木头般地向后跌倒,不省人事。
几十道银环倏地冒出风照原的身躯,环抱住他高速滚动,射出耀眼光芒,鲜血停止了流动,大小伤口奇迹般地迅速愈合。
原来要等到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的异能力才能发挥作用。
绯村康喃喃地道,出神地看着风照原,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表情。
一分钟后,风照原缓缓从地上爬起。
你做到了。
绯村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波动,布满皱纹的脸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谢前辈的成全,风照原感激不尽。
是靠你自己的毅力,孩子。
我们还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风照原点点头,知道一定是老妖怪帮了自己,否则早就伤重不起了。
以初学者的能力,异体同化的秘术大概可以坚持五分钟。
超过时间,你就会从隐身的景物里退出。
还有一点你要切记,异体同化秘术其实脱胎于日本的忍术,只不过融合了西方秘术的咒语。
一旦你遇到精通忍术的高手,就要加倍小心,以免被对方识破。
我明白了。
风照原感激地点点头,道:听前辈的名字,难道是来自日本吗?日本。
绯村康重复道,眼中露出了一丝烟云般的惘然,飘满樱花的京都,金阁寺的悠悠钟声,一望无际的北海道大雪,在记忆里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日本,我的故土,有多久没有回去了。
就算有,也是在梦中吧。
前辈,有什么需要我为您达成的心愿吗?绯村康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无功不收禄吗?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风照原的目光落在粗壮的铁链上,心中一片恻然,昔日的秘术高手,如今只能像野兽般地被捆在这里,在这个幽深的地下室,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想再学一点东西吗?绯村康的声音慢慢响起,眼睛里闪动着光泽:学一点日本雪鹤流的精髓秘术吧,孩子。
那是我修炼了一生,都无法彻底领会的东西。
西方的秘术传入日本,是在幕府时期。
阴暗的斗室中,绯村康左手结出秘术手印,如同曼妙的仙鹤,轻盈舞动。
融会了西方秘术和日本忍术的雪鹤流,它的精髓,是一个‘守’字。
不是充满霸气的压迫,不是无情的杀戮,而是识破对方的进攻,保全自己,不攻而克的王道秘术。
昏暗的光线下,绯村康翩然起舞,右手按在腰后,左手不断变换出灵动的秘术手印,隐隐约约中,风照原看见一只又一只雪鹤从他掌心陆续钻出,翩然展翅,摇曳生姿,带着流风飘雪的素雅,绕着绯村键满室飘飞。
整个房间似乎为之一亮。
低沉的秘术咒语和要诀从绯村康口中不断传出。
时间无声流逝,起舞的老者仿佛变成了翩翩风采的少年,轻盈飞扬,潇洒出尘。
我庭小草复萌发,无限天地行将绿。
年少时曾问旅路,百年后只见云深。
病中常思往事,樱花独念故乡。
羽鹤欲返,归途不识。
曼妙飞舞的雪鹤仿佛清唳一声,蜷缩起翅膀,排成一行,一只只飞回了绯村康的掌心。
如果能让千鹤飞舞,形成雪鹤结界,便可迈入秘能道的无上境地。
绯村康目视风照原,慢慢地道。
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
依然是沧桑的老人,依然是满脸的皱纹,垂落的白发。
默然一会,风照原忽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五分钟后,罕高峰的脚步声响起。
铁链、镣铐被再一次锁上,钢栅栏一道道落下,咣当咣当沉重地落在心中。
风照原回过头,隔了很远,依稀还能看见绯村康凝视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锁在这里?风照原停下脚步,握紧双拳,一字一顿地道。
沉默了很久,罕高峰低声回答:那是前辈自己的选择。
愣了愣,风照原木然重复道:自己的选择?自从开启石瓶发疯之后,安全总署牺牲了七名秘术高手,才将绯村康前辈制住。
当前辈突然在子夜清醒时,就要求将自己牢牢锁起来。
罕高峰的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因为前辈知道以他的能力,一旦发疯,将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为了不伤害别人,秘术已经达到一流上限的绯村康前辈,宁可在这里承受痛苦的折磨,整整一十二年。
见过了前辈以后我才明白,坚持理想的方式,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种。
罕高峰喃喃地道,多年前与尊将的激烈争吵,电影般地一幕幕回到眼前。
最后一道钢栅栏落下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吼声,风照原忽然发现在罕高峰的眼角,有湿润的东西在闪动。
那是我一生的榜样。
罕高峰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安全总署的大楼外。
这里面是机票、你的护照、履历、帝凡纳集团的资料以及一张一万美金的万通卡。
罕高峰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风照原:现在出发,飞机将在凌晨五点十五分飞往罗马。
帝凡纳集团的资料看完后立刻销毁,从今天起,你就是前去帝凡纳集团就职的公关部新员工,美籍华裔风照原。
我明白了。
风照原点点头,钻入轿车。
保持联系,另外,如果需要援手,立刻通知我。
好的。
祝你成功。
罕高峰扬扬手,轿车划破夜色,消失在茫茫都市中。
摇上车窗,风照原从怀中掏出了半块白色的玉坠。
玉坠晶莹悦目,触手温润,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雪鹤蜷起一条腿,双翅微张,正在仰颈看天。
如果你见到了另外半块玉坠的主人,请拜托照顾她,那是我唯一的女儿绯村樱君。
握紧了玉坠,风照原喃喃自语:绯村康前辈,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三十五 崭新职业站在青色的台伯河畔,一眼便可以见到米黄色尖顶的帝凡纳服装集团大楼,沐浴在清晨的绵绵细雨下,显得古典而又现代。
风照原钻出出租车,发现大楼前围了一大堆人。
重子,我的甜心,我是多么爱你啊!我生命的每一秒,都在为你燃烧。
人群中,一个金发蓝眼的意大利小伙跪倒在地上,左手捧着鲜花,双目中射出炽热的情焰,喃喃诉说。
对面的女子被一柄雪白的伞遮住了脸,伞面上绘画的粉红色樱花滴淌着雨水,湿润得像是要绽化开来,真是美极了。
重子,我爱你,接受我吧,让我们一起享受爱的甜蜜。
小伙子痴情地盯着女子,周围的人们纷纷起哄:接受他吧!,多帅的小伙子啊!,快点回答呀,姑娘,我还要上班呢,要迟到啦!风照原颇有兴趣地停下脚步,只有在奔放浪漫的意大利,才能见到这样搞笑的公然求爱。
对不起,托尼,我感到很抱歉。
女子的声音激越清凉,美得就像是洁白瓷器的鸣响,她弯了弯腰,转过身,穿过人群,消失在蒙蒙的烟雨中。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片失望声,纷纷散去。
托尼烦躁地大叫一声:噢,天啊!一百零一次求爱宣告失败。
继续努力吧。
风照原走过他身边时,善意地笑了笑:有志者事竟成。
老兄啊,说得轻松。
托尼愁眉苦脸地叫道:你看看我的膝盖,跪了那么多次,都肿大起来了。
风照原哈哈一笑,径直向帝凡纳大楼内走去。
怎么,你也在这里上班?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
托尼跟在风照原身后,好奇地问道。
我刚被帝凡纳集团聘用,今天是第一天到这里上班。
难道你也是?哈哈,真巧!我是这里的公关部经理助理,叫托尼。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来公关部工作的。
风照原微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托尼,我叫风照原。
两人一路随意聊了几句,乘上电梯,来到六层的公关部办公室。
一个漂亮的女郎从办公桌的挡板后探出头来,柔声道:托尼,你差点又迟到了。
托尼耸耸肩,对风照原介绍道:这是苏珊,也是公关部经理的秘书,以后你跟我们就是同事了。
苏珊友好地和风照原打了个招呼,从桌上拿起一块羊角面包递给托尼,关切地道:早餐一定又没吃吧,给。
没有心情吃啊。
托尼咕噜一声,随手将手上的鲜花扔入垃圾桶。
我去人事部报个到,先失陪了。
风照原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拿着履历表走出办公室。
看苏珊对托尼的样子,似乎很不一般呢。
只是托尼却另有心上人,男女之间的情爱,真是纠缠不清。
男女的情爱,真像眼前这朦胧的细雨啊。
总裁办公室中,帝凡纳静静地凝望着台伯河对岸的梵蒂冈,叹了一口气。
历史的遗迹笼罩在一片轻纱般的雨幕中,站在落地窗前,依稀还能听见圣彼得教堂的钟声。
点燃一支烟,帝凡纳看到了玻璃窗前的自己,雪白的银发,和不再青春的脸。
能够不老的,也只有心中的女神吧。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对她,何曾有过一刻的忘怀。
从六岁被救的那一刻起,法妆卿这三个字就牢牢地印在了男孩的心中。
不敢丝毫吐露自己的倾慕,只因为怕亵渎了完美的女神,只有多年来的单身生涯,见证了心中的秘密。
回忆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帝凡纳打开门,人事部经理恭敬地递上一份资料:这是我们新招聘的公关部职员的材料,请您签字。
风照原。
帝凡纳轻声念道,随手翻阅了一下,签上字。
经理知趣地带上房门告退,帝凡纳掐灭了烟头,拉开落地窗。
当的一记钟声悠悠传来,对岸的圣彼得教堂上飞出了几百只雪白的鸽子。
鸽群飞舞,时光倒流,阴暗的圣母像前,法妆卿黑袍涌动,宛如飞天的女神,烛光忽明忽灭,狰狞的黑手党歹徒惨叫倒下。
六岁的男孩呆呆地看着法妆卿,几十只雪白的鸽子扑扇着翅膀,从教堂的天窗飞出。
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方法呢。
法妆卿在男孩的耳边低笑道。
鸽群飞舞,清脆鸣叫,在罗马的天空中划过洁白的轨迹。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帝凡纳拉上窗,雨丝朦胧了双眼。
公关部除了举办服装发表会、记者招待会等礼仪活动之外,平时比较清闲。
风照原一面翻阅工作手册,一面想着安全总署的头痛差事,苏珊对镜描起了口红,托尼托腮沉思,右手执笔,桌上是一本摊开的《教你一万招求爱大全》。
嗨,照原,问你一个问题。
托尼回过头道:会写情书吗?风照原笑着摇摇头。
唉,我倒是写过无数封,就是不起作用。
托尼哭丧着脸:我还用日文写过一封情书呢,可惜还是不能打动重子的芳心。
你喜欢的姑娘是个日本人吗?托尼点点头,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道:重子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我第一次在特莱维许愿喷泉池见到她时,就一见钟情,开始了猛烈追求。
算起来,已经追了她三年多了。
风照原忽然想起了洁白伞面上绚烂的樱花,心中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托尼如此神魂颠倒。
我决定中午再一次向她求爱。
你听听我这首新写的情诗,给我一点意见。
托尼拿起桌上的玫瑰色的信纸,脸上是大无畏的勇气。
为了你我受冷风吹,早餐不吃面包也无所谓。
为了你我甘愿长跪,本拉登来了也不后退。
多少靓妹对我抛媚,我一颗红心只向你飞。
丽达,没有你,吃喝拉撒我是全然不会!望着托尼期待的眼神,风照原张大了嘴,愣了一会才道:丽达是谁?啊呀,糟了,这句不该照搬,应该改成重子!托尼讪讪一笑,拿起了桌上的那本求爱大全。
不会是盗版的吧?风照原狐疑地接过书,随便翻看了几页,里面的求爱招式要么挖心裂肺,求死求活,要么就是肉麻得令人毛骨悚然,或者拼命诅咒自己。
书的尾页是一张复杂的曲线图,显示女人的月经周期、春心荡漾的周期之间的玄妙规律。
坏了!那我以前写给重子的情书,会不会也抄错名字了呢?托尼面色一变,脸上时红时白。
这样的狂热求爱方式,似乎不太适合东方女性。
风照原委婉地道。
对了,你也是东方人。
托尼眼神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替我做参谋吧,朋友。
你比我了解东方女人的心理,真是太棒了!今天中午,你跟我一起去!风照原瞠目结舌。
一到午休时间,托尼不由分说地拉起风照原,风风火火地奔出大楼。
到了门口,托尼一拍脑门,叫道:差点忘了,我去换一套衣服,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重子面前。
风照原苦笑一声,这时雨已经停了,灿烂的阳光洒在街道旁的雕塑喷泉上,幻化出彩虹的颜色。
路边咖啡馆张起了一柄柄遮阳伞,下面坐满了用餐的人,几个游客对着一座巴洛克风格的雕像拍照,情侣们在台伯河畔拥抱热吻,旁若无人。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突然走到风照原的身前,黑裤黑皮鞋,金色的头发油光光地向后梳了个大背头,双手插袋,气势冷酷,胸前的白色真丝围巾轻轻飘动。
风照原微微一愣,对方以电影中常见的特写慢速度,一点点摘下黑色墨镜,目光森冷。
托尼,你?求爱第三百五十六招。
托尼很眩地吐出嘴角含着的牙签:男人一酷,女人就晕。
风照原呆了良久,涩声道:我已经晕了。
委内特大道是罗马最著名的一条商业街,沿路店家林立,露天咖啡馆张开了五颜六色的遮阳棚,盛开在充满异国情调的建筑城墙旁。
不时有一些小贩们从包里掏出皮鞋,神秘地凑过来,双目射出摄人的光芒:大出血,跳楼价。
风照原一面好奇地观光,一面任由托尼拉着自己来到委内特大道尽头的波各塞公园附近。
放慢脚步,托尼面色严肃,咳嗽一声,逼人的目光直视风照原:朋友,觉得我怎么样?我觉得日本和服也许更何合适一些。
风照原吞吞吐吐地道。
早就试过了,不管用,我上次还特意佩带了一把日本武士刀和折扇呢。
托尼摇摇头,挺起胸膛,戴上墨镜,却不小心撞上了路边玩耍的孩子。
盲人叔叔,过马路要小心哦。
孩子抬起头,一脸关切之色。
三十六 有女如瓷波各塞公园附近是一条淡黄色的石板路,古朴而肃穆。
夹道的西式庭院沐浴在艳丽的阳光中,林木枝繁叶茂,线条舒展,背阴的绿色显得深沉幽暗,将委内特大道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
到了。
托尼停下脚步,看着路尽头的一座米色屋舍,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慢慢地走到门前,掏出香水,喷入腋窝和口腔。
托尼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酝酿了几秒钟,猛然爆发唱出一段意大利歌剧:啊——我的太阳,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中,托尼涨红了脖子,风照原呆若木鸡,在唱到我的太阳,那就是你的惨不忍闻的尾音之后,风照原终于松了一口气。
门被轻轻地拉开。
风照原的心忽然安静下来,走出来的女子穿着雪白的和服,身姿高挺曼妙,袖口的粉红色樱花宛如晚霞,美得让人惊艳。
是托尼啊,你好,请进吧。
重子的声音清凉得像是路旁的林荫。
我带来了一位中国朋友,叫风照原。
托尼小心翼翼地抽出情诗,双目火辣辣地盯着重子。
谢谢光临我的茶馆。
重子优雅地微一弯腰,向两人施礼。
原来这里是一个茶馆。
风照原心中暗道,茶厅并不大,七八十平米的样子,几张日式的楠木方桌前,围坐了一些品茶的客人。
几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跪在白色的榻榻米上,为客人点茶倒水。
茶厅很安静,柜台上的古董唱机里播放着一首悠扬的古筝乐,淙淙流淌。
托尼先生,您还是在贵宾厢房用茶吗?是的是的。
托尼频频点头,悄声对风照原道:等会机灵一点,帮我做托,到时请你吃一顿意大利豪华大餐。
风照原满脸苦笑,来罗马是执行任务的,没想到第一件事居然帮人在情场冲锋陷阵,实在是出乎意料。
托尼托尼,中文里不正是托你——帮你做托的意思嘛。
厢房布置得古朴素雅,木桌上的青瓷细颈花瓶中斜插着一支白茶花,洁白的花瓣上滴着几颗水珠。
花瓶旁是一只古色古香的水罐。
拉开纸格子门,外面是一方小庭院,嶙峋的山石旁,种植了几棵兰花与翠竹,显得极富古典情调。
雪白的墙面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中文茶字,风照原目光落在悬挂的一幅画上,静静地欣赏起来。
重子端着一个茶盘走进来,将两只直筒装的茶碗放在桌上。
淡青色的茶釉上,绘有粉色的樱花图案。
重子。
托尼咳嗽一声,递上情诗,准备发动进攻。
这幅画是我胡乱临摹的,让您见笑了。
重子瞥见风照原盯着那幅画,柔声解释,随手将托尼的情诗纳入袖中。
是日本古代的画师雪舟等扬的秋景图吧。
风照原转过身道,心中忽然一愣,脱口而出的话自己也不明白,难道从前见过这幅画?是失去记忆以前见到过的吗?的确是雪舟大师的秋景图。
重子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没想到您对日本的绘画也很了解。
风照原皱皱眉,重子不再说话,专心为两人点茶。
黑亮的长发瀑布般地倾泻在肩头,重子跪在榻榻米上,姿态素雅,流品高华,露出和服后领的脖颈宛如天鹅般雅致。
阳光婆娑地映过格子门,辉映在她明丽的和服上,反射出柔和的光彩。
风照原这才明白,为什么托尼会对重子如此痴迷,在自己见过的女人中,也只有法妆卿能与她一较姿色。
重子。
一声柔情蜜意的呼唤,托尼开始了长篇的爱情表白。
重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等到托尼口干舌燥,茶水喝光,虚火上升的时候,才欠了欠身:我去为两位添茶。
沮丧地望着重子的背影,托尼一脸苦相:一百零二次求爱了。
风照原摇摇头:重子似乎是个内向的人,你这种狂野激情的求爱方式并不适合。
托尼眼神一亮,大叫道:你说得对啊!你们都是东方人,思维方式差不多,你快帮我想办法。
对了,还有那个画师叫什么雪中宰羊的,下午你跟我仔细说说。
风照原无奈苦笑。
重子正好端着茶壶走进来,风照原目光所及,只见她修长的手指细腻如瓷,比乳白色的茶盘还要白上几分。
碧绿的茶水倒入茶碗中,飘着袅袅的清香,每一片茶叶细直如丝,叶尖显色如银,隐隐有细微的毫毛。
茶水入口清醇绵和,一股清香慢慢地渗透齿颊。
风照原赞叹一声,问道:这是产自中国福建的银针茶吗?重子礼貌地点头:因为您是中国客人,所以也许会喜欢这种茶叶。
重子小姐是日本哪里人呢?风照原随口问道。
托尼插嘴道:她是日本京都人,是吧,重子。
风照原微笑道:记得日本小说家川端康成有一篇关于京都的小说,书中的女主人公好像也是叫重子。
重子的眼神微微一亮,抬头看了看风照原,后者忽然心中一跳,觉得整个房间也在她的目光中明媚了起来。
川端康成?托尼立刻用心牢记,回去一定要在互联网上查一下这个名字。
风先生是刚来意大利吗?是的,我和托尼刚成为同事。
重子小姐呢?您在罗马开这个茶馆有多久了?有好几年了吧。
重子挺直腰身,为两人倒上次茶,目光中露出一丝怅然的神色。
不知为什么,风照原又想起了白伞上被雨水湿润的樱花图案。
重子,罗马现在就是你的家嘛。
托尼痴迷地看着重子,饱含热情的求爱犹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再一次倾巢而出。
真是非常抱歉,托尼。
重子等到对方说完,微微摇了摇头:我并不适合您。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托尼早就有了屡败屡战的勇气,声音响亮地回答。
古罗马坚韧无畏的角斗士血液,在这个意大利小伙身上再次得到了验证。
风照原看了看手表:托尼,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到上班时间了?托尼不情愿地起身道:重子,我下午还要上班,先走了。
欢迎您的光临。
重子缓缓站起,和服裙摆下露出的雪白布袜一尘不染。
风照原抬起头,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根本不像是这闹市中的人,而是山谷中的皑皑积雪,一举一动,姿态清丽高雅,令人自惭形秽。
刚走出门,托尼就撕心裂肺地怪叫一声。
你没事吧?我,我的心好痛啊,又被拒绝了。
托尼哭丧着脸,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你刚才不是还很镇定吗?镇定个屁啊!托尼颓然道:我要装酷嘛。
上班时间快到了,两人急冲冲地奔向巴士站,准备返回公司。
站在巴士站前,托尼忽然诧异地叫了一声。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正站在一家跳蚤市场的旧货滩前,好像与摊主交谈着什么。
风照原心中一凛,这个白发老头,正是资料像片中的帝凡纳集团总裁——帝凡纳。
怎么总裁会在这里?原来他也喜欢拣便宜货啊。
托尼嘟囔道,和风照原跳上巴士。
后者心中微微一动,巴士向前驶出,风照原已经牢牢记下了旧货滩的位置。
一回到办公室,托尼就上网查询起日本文化的资料来,风照原刻意和苏珊套近乎,问了一些关于帝凡纳集团的情况。
帝凡纳先生是有名的慈善家,也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据说每个礼拜他都会去圣彼得教堂做祷告呢。
苏珊随口道。
风照原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却暗想,罕高峰让自己确认法妆卿的生死之谜,这点并不难,但要找出帝凡纳集团与法妆卿勾结的关系,倒是十分棘手。
万不得已,自己只有每晚跟踪帝凡纳这个老头了。
哇,真是恐怖新闻啊!托尼大叫道,指着网上的一则罗马今日新闻手舞足蹈:今天凌晨,在罗马圣母医院的太平间里,神秘失踪了几具准备焚化的尸体。
目前警方已经开展了调查。
苏珊骇然道:尸体失踪?是不是有人想偷那些人体器官去买卖啊?风照原好奇地看着新闻,摇摇头:应该不会,人体器官的移植必需在人死后立刻取出,加以冷藏才会有效。
托尼向苏珊做了个鬼脸,双臂伸直,双脚蹦蹦跳跳地像个僵尸:说不定是这些尸体自己走出去的哦。
苏珊大声尖叫起来,风照原莞尔一笑,正要说话,手表的屏幕上忽然泛起了淡淡的银色光泽。
风照原立刻向厕所走去。
关上门,确认厕所内无人后,风照原转动手表按钮,罕高峰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入耳中。
没有出差错吧?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风照原低声回答。
去买一份今天的罗马日报,看一下第六版的头条,圣母医院尸体失踪之谜。
风照原心中一动:我刚从互联网得知这个消息。
怎么,和我们有关吗?失窃的物种基因库中,有一种生物,是以人的尸体为食的。
罕高峰的声音显得很沉重:虽然不能肯定失踪的尸体与物种基因库有关,但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你必需去查清楚。
风照原忽然想起在亚历山大的城堡见到的那只浸泡在血水里,形状酷似人类,两耳尖长,眼放红光的怪物,它口中吮吸的吸管,正是连接在一具腐烂的尸体中。
**********************关于笑傲天兄弟说希望主人公学习一点中国的东西,嘻嘻,别着急啊,主人公的立身根本是中国的妖术,会跟白狐学习的,至于道术,那是白狐的死对头,而且如果多写道术就沦为修真了,没新意。
第三册大家就可以看到学习妖术了,第五册风照原正和道术传人打得不可开交呢,哈哈。
主人公的成长要一步步来,慢慢强大。
另外,博取众家之长才行,各位不要有门户偏见嘛,当年倚天屠龙书里,我看到三丰真人求救少林,而少林不肯救张无忌,气得火大极了。
门户之见,我们这代人不该有啊。
西方东方,都是人类的文明。
如果清朝那时不闭关自守,唉。
还有第一女主角已经出现了,大家还满意吗?嘻嘻,反对也没用,写到第六册了都。
刚看到有骂人的书评了,毫不留情地就删,我对日本人也没好感,家里更是不买日货,但书里的女主角凭什么不能是日本人?何况她还是个混血。
我最喜欢的小说家就是川端康成!看一个人是看人品还是看种族?接受不了的就不要看,不要在书评区骂人,抗日就靠骂人的素质?后文里主角还要和日本忍者作战,重子本身是被日本人追杀的,你他妈看全了再说,海的梦想读友!再说一遍,书评里再有JJYY的骂人,我只好请起点站长处理。
三十七 巫神聚会黄昏时分,帝凡纳的专车驶进了西班牙广场附近的私人别墅。
风照原从街头的路灯背后走出,从帝凡纳离开公司的一刻起,他就开始了全程监视,但对方只是在一家咖啡馆独自坐了半个小时,便径直回家,并没有什么其它的诡异行踪。
帝凡纳别墅的对面是一排高耸的公寓楼,底层的玻璃门把手上,悬挂着空房出租的告示木牌。
风照原眼神一亮,走到大楼的物业办公室,问道:有住房出租吗?管理人员点点头,办完简单的合同手续后,风照原爽快地预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在这栋大楼的十二楼A座找到了安身之所。
公寓内生活设备齐全,整洁宽敞。
透过朝南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见帝凡纳在别墅草坪走动的身影,风照原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他来这里租房的目的。
夜晚的波各塞公园笼罩在一片闪烁的霓虹灯光中,附近的跳蚤市场上热闹非凡,游客川流不息,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风照原在一家贩卖高倍望远镜的摊位前停下,与货主心不在焉地谈着价格,目光斜斜地投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摊位。
那是白天帝凡纳逗留过的地方。
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吉普赛女人,褐色的皮肤,轮廓略粗的脸,卷曲的长发编成了很多辫子,袖口高高卷起,衣领的开叉到了半胸,超短的低腰裙好像只是一小块薄布,露出了浑圆的肚脐,目光不安分地飘来荡去,显得轻佻而充满野性。
先生,你到底要不要啊?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风照原收回目光,点头道:这架望远镜我要了,另加你五十美金,需要送货上门。
以后就要靠它来偷窥帝凡纳的一举一动了,风照原付完钱,一个个摊位都逗留一会,才向吉普赛女郎的摊位走去。
货柜上摆放着几十只红红绿绿的水晶球和吉普赛算命牌,风照原装作浏览的样子,眼角悄悄观察着吉普赛女郎的神色。
先生,需要什么吗?对方瞧见风照原俊秀的外形,眼神一亮,向他抛了个勾魂般的媚眼。
这些水晶球,也可以算命吗?风照原故意摆出一副呆愣的模样。
吉普赛女郎爆发出一阵狂野的笑声,高耸的胸脯随着笑声颤颤巍巍:哈哈,先生,您想算什么呢?希望事业有成?发一笔财?还是想要个漂亮的妻子?我刚到罗马,想找个情人,不知道会不会顺心地找到?迎着对方火辣辣的眼神,风照原挑逗地道。
刚来就这么心急?想找个什么样美人啊?希望像您这么漂亮的。
风照原装出色迷迷的样子。
吉普赛女郎放荡地挺起了胸脯:我叫阿莎,想要算命的话,得先请我喝杯酒。
那真是我的荣幸。
风照原耸耸肩,这个女人看上去放浪形骸,帝凡纳为什么会在这个摊位逗留呢?以他的年纪寻欢恐怕是力不从心了,难道他也要买这种蹩脚的水晶球算命?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跳蚤市场的对面就有一间酒吧,几杯烈酒下肚后,阿莎与风照原越来越亲密起来。
动感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酒吧的舞池中灯光旋转闪烁,不少青年男女一面疯狂起舞,一面抚摸接吻。
帅哥,我们也去跳吧。
阿莎凑到风照原耳边,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踩着强劲的音乐节奏,阿莎腰肢扭动,丰腴的后背紧贴着风照原,双臂高高举起,挥舞摆动,在一闪而过的灯光下,风照原看见她长发飘起时,耳后根露出的纹身。
那好像是一只黑色的丑陋蜘蛛,盘着八条毛茸茸的细足,透着一丝诡秘。
风照原搂住阿莎的腰肢,一边舞动,一边顺着她的脖颈吻下去,仔细打量着蜘蛛纹身。
真是很性感的纹身啊。
风照原亲咬着阿莎的耳垂,闻到了一种奇怪的药膏味道。
还有更性感的地方呢?想看吗,帅哥?阿莎转过身,表情风骚,与风照原贴面相对,柔软的舌头在他唇边慢慢滑过。
风照原自然也不客气,双手熟练地上下齐动。
你的身体很强壮嘛。
阿莎浪笑着抚摸风照原坚实的胸膛,胸前的绿宝石吊坠忽然发出幽幽的绿色。
阿莎的脸色变了变,轻轻推开风照原:我有点事,明晚在这里等你,我的宝贝。
风照原微微一愣,直到阿莎走出酒吧大门,才悄悄跟了上去。
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阿莎走得非常快,还不时回头小心察看,风照原更生疑心,挥手招了一部出租车,塞给司机一张一百美金的大钞,让他跟在阿莎的身后。
先生?跟踪女朋友吗?司机打趣道。
是啊,我怀疑她和其他男人私下约会。
风照原淡淡地道:只要不让她发现我们在追踪,这一百美金就都是你的了。
司机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前方阿莎跳上了一辆巴士,出租车一路尾随,直到越过台伯河,到达了对岸的梵蒂冈区。
阿莎下了巴士,四周看了看,径直走入圣彼得大教堂前的一座帐篷。
她不会和神甫私会吧?司机喜笑颜开地将一百美金塞入口袋,风照原跳下车,悄无声息地走到帐篷前,左手结出异体同化的秘术手印,身躯闪电般融化在帐篷的帷布中。
绯村康教的秘术真是神奇无比,风照原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缩小,但四周都是柔软的帆布纤维,闪动着米黄色的柔光,紧紧地将他包裹住。
为了巫神,愿意奉献自己的血和心脏吗?帐篷内一个冷峭的男子声音响起。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阿莎的回答充满了诡异,似乎是双方某种联络的暗号。
教堂的第六扇门,今晚的聚会口令是——招魂的尸体。
阿莎的脚步声响起,风照原念动秘术咒语,人重新出现在帐篷外。
阿莎慢腾腾地向教堂走去,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只白色的面具。
难道阿莎今晚到这里参加什么聚会吗?看情况,这个聚会似乎邪门得很。
风照原沉思片刻,决定大胆地冒险一次,混入这个神秘的聚会。
为了巫神,愿意奉献自己的血和心脏吗?帐篷内一片漆黑,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坐在角落,双目阴森森地盯着走进来的风照原。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风照原试探着道,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回答。
万一不对,他已经做好了一拳击倒对方的准备。
教堂的第五扇门,今晚的聚会口令是——招魂的尸体。
男子漠然递给风照原一只白色的面具,瘦骨嶙峋的手上青筋暴露,宛如一条条可怕的小蛇。
风照原接过面具,转身向外走去。
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风照原心中一紧,暗自握紧了拳头。
背后的声音又道:是新来的会员吗?是的。
风照原不动声色地一步步走出帐篷,夜风吹过,一滴冷汗从额角滴落。
拿在手里的面具是一个狰狞的脸孔,一条血舌吐出惨白的嘴唇,显得十分恐怖。
转过身,夜色中又有一个人幽灵般地走入帐篷。
圣彼得教堂空旷寂静,四周闪动着微弱的烛光,阿莎已经行踪全无。
大殿前共有五道门,门上刻满了奇异的浮雕。
风照原犹豫了一下,看见最左面的一扇门前站着一个神甫,便向那里走去。
对不起,先生,参观教堂的时间已经过了,请明天再来。
年青的神甫礼貌地挡在门口。
招魂的尸体。
风照原沉声道,神甫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为他打开门。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静寂无人,黑魆魆的没有任何光线,风照原心中一动,戴上面具,缓缓向前走去。
走廊的尽头有三间并排的房间,房门紧闭。
三个身穿黑袍,面目罩在斗篷中的男子各自守住一扇门,神色麻木地注视着风照原,一言不发。
阿莎应该也到了这里,也一定进入了其中的一个房间,但究竟哪一个才是聚会的正确地点呢?风照原放慢脚步,脑中意念急闪。
双耳不自觉地微微扇动,最左面的房间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出,风照原壮着胆子向那扇门走去。
对方果然让开路,并从门背后取出一件黑色的宽袍递给他,顺手带上了门。
穿上黑袍,风照原暗中松了一口气。
房间内并没有人,只能听见各种古怪的响声,仿佛从漆黑色的墙壁里传出,风照原伸出手,刚刚摸到墙壁,耳畔突然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好像是妇女的尖叫,老人的喘息,疯子的狂吼。
墙壁波浪般地晃动起来,变得极为松软,风照原心中一动,试探着将身体慢慢挤入墙壁。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后,风照原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座偏僻的山谷中。
夜风吹过四周黑压压的林木,带着森森的寒意。
风照原心中骇然,他的身边站着二十多个头戴面具的人,沉默地望着前方。
雪白的面具映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恐怖极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里?风照原目光转动,竭力保持镇定。
山谷内寂静无声,生满了粗壮的古树,纵横交错的树枝组成了一张阴森森的密网。
长须一般的藤蔓攀爬在四周,地上厚厚的苔藓在月光中绿得发亮。
整整过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突然飘起了一团绿色的磷火,游游荡荡,幽灵般地不断涨大。
周围的人高呼一声,双臂举起,齐齐跪了下来,风照原也急忙效仿。
呱!一声怪叫从磷火中传出,尖锐得要撕开人的心肺。
地上忽然喷出了数百点红色的火星,在夜风中闪烁不定。
哗啦啦,一大片黑云被怪叫声惊动,从树丛中盘旋升起,一双双红色发光的眼珠在上空诡异地闪动,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蝙蝠群。
一个人影慢慢地从磷火中现出身来。
都起来吧,效忠巫神的巫师们。
声音尖利急促地回荡在四周,十分难听,倒有点像是乌鸦的叫声。
参见巫神使者。
我们愿意用血和心脏,贡献给至高无上的巫神。
众人纷纷爬起,风照原放眼望去,那个巫神使者悬浮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双腿跨着一柄颜色血红的扫帚,凌乱的火红色长发遮住了脸,宽大的袖口中,伸出的两只手指甲长得骇人,弯弯地卷曲到了地面。
巫师秘会正式开始,现在举行祷告仪式。
最前排的两个人站了出来,一人手中拎着麻袋,解开袋口,竟然是几十只肥壮的死老鼠、蛤蟆、蜘蛛、以及纠缠在一起的两条死蛇。
另一个人从宽大的黑袍中拿出一样血肉模糊的东西,惨淡的月光下,分明是一具婴儿的尸体!巫神使者阴森森地道:阿莎巫师,这次由你来调配巫药。
人群中阿莎缓缓走出,恭恭敬敬地道:感谢使者的恩赐。
**********************有读者说起VIP的事情,这几天我也在考虑,第三册也许会加入VIP,但不一定是在起点,呵呵,加入VIP不知道会否惹来一片谩骂,VIP的更新是与实体书同步,一个月六万字确保,公众版的就会慢一个月,相信一年多前看过我星河传说的读者都知道,洛水的全书最终都会在网上刊登完毕,只是早晚罢了。
所以不方便入VIP的读友也不用担心。
不过加入VIP还是希望大家不要骂我,其实我虽然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但还是很在乎大家的意见的。
如果因此让大家不高兴,我说一声对不起啦。
白狐的销量在台湾只是中等,所以我才会考虑这件事,洛水尝试用文学化的外衣包裹通俗的内容,写出人性和深度,这条路我准备尝试下去,但这样的方式决定我的书是不可能热卖的,为了生活,也为了保证白狐的质量(白狐一天只能写三千字,需要反复雕琢,另外还要接一些杂志社的稿约)所以加入VIP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真让一些朋友失望了,洛水再次说声对不起。
嘿嘿,没想到人到中年,也要为五斗米折腰,这是少年时的我最不齿的行为。
另外玉老田荒读友,你说的很对,古都里的女主角叫千重子,是我记错了,很感谢。
希望大家不要骂我。
三十八 午夜狙杀婴儿的尸体与那些死老鼠、蛤蟆放在一起,被切成了大团的血肉浆,细细磨碎,盛在一只黑色的托盘里,由阿莎举过头顶,双手捧给巫神使者。
巫神使者从怀里取出一管药膏模样的东西,挤出绿色的粘稠物滴入托盘,用手慢慢搅拌。
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血腥味,风照原几乎要呕吐起来。
巫药调配完毕,你们前来接受巫神的赏赐吧。
巫神使者从嘴里诡异地拔出一颗牙齿,用手捏成了细粉,纷纷扬扬地洒在托盘上。
巫师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个按照次序走到巫神使者前,抓起一把所谓的巫药,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
风照原叫苦不已,跟在一人身后,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从托盘里抓起一团。
血淋淋的黏糊东西握在手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
巫神使者满意地点点头,张开双臂。
众人手舞足蹈,纷纷发出一阵恐怖的叫声,话语稀奇古怪,声音凄厉尖锐,寂静的山谷里像是闯入了无数只可怕的怪兽,疯狂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过了很久,叫声才逐渐停下。
风照原毛骨悚然,仿佛来到一个完全与现实社会脱离的鬼怪世界。
难怪同样作为秘术分支的巫术在欧洲十八世纪时会被严令禁止,光看周围这些巫师的聚会就知道原因了。
仪式结束,让我们欢迎一位从日本远道而来的朋友。
巫神使者拍了拍手掌,地面忽然裂开,一个身穿紧身黑色皮衣的人倏地钻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模样颇像传说中的忍者。
巫神使者环顾众人,道:对于昨晚的行动,大家做得很好,巫神十分满意。
尸体已经够用了,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注意,从明天开始,我们暂时停止一切秘会,等待巫神的命令。
风照原暗自一惊,昨晚的行动?尸体?由此看来,圣母医院的尸体失踪十有八九是这些巫师干的。
只是那个所谓的巫神又是谁呢?但是今晚,你们要协助这位日本朋友完成一件任务,这也是至高无上的巫神下达的指令。
巫神使者森然道,一只透明的水晶球从他袖口飘出,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四周鸦雀无声,水晶球中慢慢浮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你们要跟随日本朋友,杀了这个女人。
风照原脑中嗡的一声,身躯剧震,呆呆地望着水晶球中显示的女子,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要围杀的女人,居然是重子!立刻出发。
巫神使者凄厉地叫道,长发激烈飘扬,在夜空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红色火云,弥漫了整个视野。
眼前骤然一黑,下一秒,风照原已经回到了黑暗的房间,除了巫神使者之外,其余的人都站在身边。
一种难以言表的奇诡感觉从他心头油然而生。
那个日本忍者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用蹩脚的意大利语道:各位请跟我来。
风照原跟随巫师们走出房间,心中开始思索对策。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高洁清雅的重子被这群巫师杀死。
直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巫神使者才慢慢从黑暗的墙壁里浮出,推开门,穿过长廊,来到了教堂的忏悔室。
黑色的幕布后面,帝凡纳出神地盯着墙壁上的圣母像,双手合什,放在胸前。
求她是没有用的。
巫神使者竟然变成了一只火红色的乌鸦,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帝凡纳身前,混浊的黄眼珠中透着嘲弄的神色。
帝凡纳似乎并不惊讶,目光中露出急切的期盼:女神呢?她怎么没有来?火鸦呱的一声,声音嘶哑:主人今晚要接待一些从日本来的朋友,暂时没有时间见你。
帝凡纳显得很失望,抬起头,望着圣母玛丽亚慈爱的脸庞,默然良久,低声念了一段圣经。
你要见主人究竟有什么事吗?主人很忙,我可以替你代为转告。
只是想再见一见。
帝凡纳慢慢地站起身,走出教堂,年迈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萧索、孤独。
轿车载着帝凡纳消失在夜色中,晚风吹过,车窗里飘出一片片撕成粉碎的癌症晚期通知单,雪白的纸片像迷失的鸽子,纷纷洒落在午夜的街头。
拐过一个弯,重子的茶馆就在前方。
一只纸扎的茶色灯笼遥挂在门口,随风晃动,闪动着微弱的火光。
这条石板路到了深夜更显僻静,两侧高大浓密的林木投下浓重的阴影,没有路灯,四周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行人幽灵般地向茶馆走去,除了风照原以外,其他人都在途中拿下了面具,此刻才刚刚戴上。
风照原跟在队伍的最后,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从来也没有感觉这样紧张过,心中有些后悔,要是带上那柄左轮手枪就好了。
距离重子的茶馆已经不到百米了。
风照原一咬牙,抽出手表上的钢丝,贴近自己身前的一个巫师,旋风般将钢丝套上他的头颈,全力一勒一绞。
对方轻嗯了一声,向后仰倒,风照原闪电般扶住他,将尸体慢慢地放在路边。
前面的巫师对此一无所觉,继续向茶馆走去。
风照原暗中捏了一把汗,追上最靠近自己的一名巫师,对准他的耳后根,按动手表。
一根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出。
对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跌倒在风照原的双臂中,耳根倏地渗出一滴黑色的血珠。
转动了一下手表按钮,风照原如同一个暗夜的幽灵,飘然跟在队尾,如法炮制地再放倒一个。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头脑冷静,出手精确,一口气连杀了三人,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重子的茶馆近在眼前,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主人想必还沉浸在睡梦中。
日本忍者回身做了个手势,巫师们纷纷散开,围住茶馆的各处门窗,日本忍者从怀中掏出十几根尖锐的小木桩,将它们陆续插在地上,布置成一个古怪的阵图。
这样就算茶馆里面闹翻了天,外面的人也发现不了!日本忍者得意地道,从贴身的小袋里抓出几十根寒光闪闪的东西,走到门口,作势欲扑。
一道彩色的烟雾猛然喷出,刹那间笼罩了方圆一米的地方。
风照原左手捂住口鼻,右手转动腕表机关,将内藏的毒雾全部喷射。
扑通扑通,七、八个被毒物波及到的巫师立刻气绝倒地。
其余的巫师一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重子!有人来暗杀你!风照原放声高喊,猛然冲入一个巫师的怀中,左膝狠敲对方的下阴,再一拳将他击飞出去。
随后反身扑向另一名巫师,左肘夹住脖颈,咯嚓一声,对方的脖子像面条般地软软垂下。
重子!快跑!快跑啊!风照原继续狂叫,刚刚反应过来的巫师们迅速围住了他,双手各自结出秘术手印。
八格牙路!日本忍者怒吼一声,一脚踹开茶馆的大门,几十道寒光从掌心暴射而出:你们八个跟我来,其余的对付他!八名巫师跟着日本忍者冲入茶馆,剩余的三人纷纷尖叫,三道黑色的气雾射向风照原,在空中变幻,一只毛茸茸的老鼠从黑气里窜出,露出尖锐的獠牙,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闪电般游向风照原的脚边,半空中,一只眼睛血红的蝙蝠发出喋喋的怪叫,猛然扑下。
风照原结出异体同化的秘术手印,背部轻撞身后大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个巫师微微一愣,对视了几眼,在周围搜索起来。
自从日本忍者带着巫师们冲入茶馆后,除了刚开始发出的一阵喧嚣,接着茶馆里变得寂静无声。
三名巫师在大树附近搜查了几圈,忽然发现已经变成了四个人。
因为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谁也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敌人。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其中一个巫师尖叫道。
另两个巫师立刻不约而同地重复道: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只有最后一名巫师呆了一呆,刚要开口,另外三名巫师就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其中两人的掌心爆出腥臭扑鼻的黑雾,猛然罩向对方。
唧唧,唧唧。
黑雾袅袅散开,地上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老鼠,浑身抖索一团,咧嘴尖叫。
怎么回事?好像是自己人!一名巫师迷惑不解地自语道。
是的,弄错了。
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巫师茫然回过头,一个冰冷坚硬的拳头由小变大,铁锤般重击在脸上,颧骨发出咯吱的爆裂声,整张脸炸成了模糊的血肉。
一拳致命!老鼠尖叫一声,急速逃窜,风照原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利箭般冲入茶馆。
刚才他从树中悄悄现身,混迹在三名巫师中,然后主动念出巫师的邪恶口令,反应最慢的一个自然会被另两个错当成敌人,等那两名巫师发动攻击时,他先用手表里仅存的一束激光射穿一人的喉咙,再从容对付剩下的一个。
半分钟之内,风照原轻松解决了三个强敌。
这一战,后来被当作天道抗暴联盟的训练教材,由风照原讲授给新加入的盟友。
击倒敌人,并不仅仅依靠力量。
那时已经迈入秘能道境界的风照原这样说。
三十九 心灵激战茶馆内一片漆黑,悄然无声。
风照原紧贴着墙壁,盯着四周深不可测的黑暗,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巫师、日本忍者、还有重子,他们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这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隔了很长时间,风照原试探着叫一声:重子。
一柄冰冷的匕首突然幽灵般横在了他的脖子前,墙壁上伸出了两条手臂,日本忍者从墙内慢慢挤出,眼中露出狡诈得意的目光。
贱人,快出来!你的人在我手里。
日本忍者狞笑一声,警觉地盯着黑暗处,匕首的锋刃死死顶住了风照原:快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黑魆魆的茶馆里没有任何回音。
快出来,贱人!日本忍者厉声吼叫,刀锋一转,划破了风照原的喉咙,几丝鲜血从肌肤内渗出。
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他为了你,混入巫师秘会,还杀了好几名巫师。
贱人,你不会忍心让自己的手下无辜惨死吧?风照原不由悔恨一时的鲁莽,绯村康曾经告诫过,异体同化秘术脱胎于日本的忍术,换言之,日本的忍者应该也会类似的技能,自己早该心有防备才对。
快出来,我数到十就会杀了他!一!日本忍者森然道。
一点烛光亮起。
仿佛黑色的湖面上荡起一小圈橙黄色的涟漪,重子手执一根红烛,飘然出现在黑暗中。
雪白的和服映在红烛的光晕下,明丽得像是烂漫盛开的樱花。
老妖怪,不妙了!紧急求助!快出来救人啊!风照原在心中狂叫道。
急什么?你又没死。
妖异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是我,你要救她,救重子!她?和我没有关系。
你!你救了重子,我们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妖异的声音冷笑道:包括交出你的灵魂?风照原浑身一个激灵,救了重子,就要交出自己的灵魂?值得吗?为了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女人,值得吗?值得吗?这个人我并不认识。
重子看了看风照原,声音依然是清冽的优美。
日本忍者右掌一扬,啪地打落了风照原脸上的面具,冷哼一声:装什么蒜?臭贱人,好好看清楚!风先生?重子手中的红烛微微一颤,烛光轻摇,雪白的肌肤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红霞浮动。
岛贺君,请你放了他,请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老妖怪,救救她!重子和风照原同时道。
那你的灵魂呢?妖异的声音冷如寒冰,风照原的面色苍白如纸。
让对方控制自己的灵魂,等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宁可慷慨一死,也不愿意变成那样的东西。
那实在是生不如死!被称作岛贺的日本忍者桀桀地怪笑道:放了他容易,只要你交出我们飞天流的忍术卷轴,然后让我在你体内种下玩偶线虫就可以了。
玩偶线虫?重子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的,就是让你变成一个漂亮的玩偶,终生听命于我们的飞天流魔物——玩偶线虫。
岛贺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转动手中的匕首:否则,这个人就死定了。
风照原的目光与重子相遇,暗自祷告重子千万不要答应对方的条件,如果岛贺真对自己下手,相信附身的老妖怪是不会不管的。
想想吧,贱人。
这小子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
嘿嘿,你再不答应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淡淡地看了风照原一眼,重子缓缓颔首:我答应。
不过,风照原心头猛然一震。
不过什么?别跟老子耍什么花样!如果我交出卷轴,再被你种下玩偶线虫的话,岛贺君你怎么保证自己不会杀了风先生呢?重子从容不迫,气度优雅:所以我先给岛贺君卷轴,你放了风先生,再给我种下玩偶线虫也不迟。
岛贺眼珠转动,能够拿回飞天流的卷轴,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给对方种下玩偶线虫,那是为了要挟另一个人。
不过既然飞天流现在有了强大的靠山,也不必再害怕那个人了。
啪的一声,一卷淡黄色的卷轴被扔到了岛贺脚下,白玉的轴柄晶莹温润,隐隐有飞鸟展翅的花纹,的确是飞天流的忍术卷轴。
为了表示诚信,我先交出卷轴。
重子淡淡地道。
眼角瞄着脚底下的卷轴,岛贺不敢掉以轻心,阴险地笑了笑:可以成交。
不过,你要先立下飞天流的血誓,答应遵守诺言。
血誓的内容,相信你父亲以前一定告诉过你吧。
我知道。
重子凝视着橙红色的烛光,声音像清冷悲凉的雨点,一滴滴落在风照原的心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我立血誓。
咣当,岛贺的鞋底倏地弹射出一柄钢刺,落在重子的脚下,重子慢慢地拾起,雪亮的寒光照出了清丽的眼神。
风照原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自己的灵魂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吧?妖异的声音异常刺耳,带着冷冷的讥诮:正因为你向来以英雄自居,所以让你选择灵魂被人控制,要比选择死亡艰难得多。
如果是个普通人,反倒珍惜生命多于灵魂。
再说,她对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让她发个血誓,变成玩偶,也没什么关系。
陌生人吗?真的没有关系吗?风照原怔怔地望着重子。
天道不公!他忽然想起了尊将握紧双拳,目射苍天的凌厉眼神。
让我们一起去握住那闪亮的东西吧。
他又想起了与尊将离别时说的那句话,那应该算是自己的誓言吧。
难道这么容易就背弃了?难道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少年冲动?这么久以来,之所以敢拼命,敢流血,是不是因为坚信自己决不会失败?而一旦知道必败的结果,自己还会不会这样义无返顾?锐利的刺尖慢慢扎入重子的脉搏,却像扎入了风照原的心中,刺得他的心鲜血直流。
在内心的深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人?血流满了重子的手腕,她缓缓举起手,贴在了胸口,鲜血落在雪白的和服上,绽开了殷红色的樱花。
岛贺狞笑着,舔着嘴唇,像一只嗜血的野兽。
做一个决定,真的是很难啊。
风照原慢慢垂下眼帘,盯着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匕首,激荡的心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阻止她发血誓,老妖怪。
风照原在心中慢慢地道:我给你,我给你我的灵魂。
妖异的声音骇然响起:为了她,你甘愿交出自己的灵魂,成为供人驱使的躯壳?是的,只要你立刻阻止重子的血誓。
风照原的心情很平静,很坚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自己牺牲,这样的我,有了灵魂也没有意义。
银芒一闪。
耀眼的银光像是银色的暴风雨,满室呼啸,铺天盖地。
成千上万团银色的光焰猛然爆裂,成千上万重银色的巨浪滚滚汹涌。
一切熔化在无穷无尽的银色山洪中。
岛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一股宏伟无匹的力量卷住,疯狂撕扯,身躯支离破碎,血肉四处激溅。
匕首熔化成了一滩铁水,在地上呻吟。
风照原双臂张开,仰天厉吼,尖锐的耳朵,血红的眼睛,银白色的毛如同雨后春笋,纷纷钻出肌肤。
重子震惊地望着风照原,后者不断发出痛苦的嗷叫声,抱住头,猛然转身冲出门去。
怕什么?耳畔寒风呼啸,两侧林木飞速倒退。
妖异的声音幽灵般地道:怕她看清楚你变成妖怪的样子?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我?风照原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发出野兽的叫声,白毛神奇消失,瞬间恢复了俊秀的外表。
如果你不是爱上她,又怎么会失魂落魄,连地上那些巫师的尸体都没有发现?如果你不是爱上了她,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将灵魂交给我,连重子拖延时间,悄然反击都没有看出来?风照原心头剧震,停下脚步,骇然道:你的意思是?重子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岛贺又怎么会派出那么多巫师对付她?她手中的红烛早就飘出了一丝极淡的烟气,一点点向岛贺靠近,只要再过几十秒,那道烟气就会暗中发生作用。
依我看,那恐怕是一种日本的秘术吧。
不然她直接打开电灯就可以了,何必费事点什么蜡烛?只要再等片刻,你根本就不用交出自己的灵魂,也可以安全脱困。
风照原呆立半晌,忽然苦笑一声:不管怎样,我承诺的话,绝不会食言。
要做英雄吗?同样沉默了很久,妖异的声音慢慢响起:这样赢得你的灵魂,我胜之不武。
你,你说什么?风照原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对方说的话。
先寄放在你这里吧。
妖异的声音涩声道:你的灵魂,先寄放在你这里。
哈哈!风照原兴奋地叫道:老妖怪,你是说真的啊!下一次,我的灵魂可没有这么容易交给你噢!在这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还记得我们从异度空间是怎么样回来的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既然事物遵循的规律是一个‘圆’,那我和你的相遇呢?妖异的声音显得阴森而诡异:如果我们的相遇是一个圆的终点,那么起点在哪里?为什么我会偏偏附在你的身上?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风照原茫然不解,摇摇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重子。
四周一片寂静,天空是极淡的浅蓝,拂晓的微风抚过林木,石板路上透着斑驳微明的曙色。
重子茶馆门口的纸灯笼在远处轻轻摇晃。
千年的白狐妖默默思索,从北宋以来,它就被封印在古画中,辗转流落到无数人的手里,为什么恰巧附身在风照原的体内?难道仅仅是因为风柯野暗杀风照原造成的吗?因果循环,天道轮回,绝不是那样简单。
它和风照原之间,一定有着更为深妙的关系!一个隐藏着命运奥秘的圆!(第二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