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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册 第八章 再逢玉人

2025-03-30 14:20:24

伊藤照盘膝坐在床上,双目低垂,进入深思冥想的状态。

暗忍已经默默等候了很久,望着伊藤照的目光中有一丝惊异。

十八岁就主掌飞天流的少年,此时脸上不断变幻色彩,苍白、绯红、紫黑、深蓝、翠绿、鹅黄——,肌肤竟然如同彩虹般艳丽照人。

伊藤照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又重新变得白腻如玉。

暗忍以一种敬畏的语气道:首领的忍术似乎又有突破。

这不是飞天流的忍术。

伊藤照淡淡地道。

暗忍微微一愣,伊藤照站起身,窗外暮色无声蔓延,伊藤照秀挺的身姿在地上垂下阴影。

作为忍者,难道只能学习忍术吗?伊藤照凝视着下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任何一种技能都有它的局限性,忍术也不例外。

要想变得强大,飞天流就决不能固步自封。

从这一点来说,绯村康是个智者。

暗忍露出震惊的神色:可是绯村康暗自偷学雪鹤派的秘术,触犯了飞天流的禁忌啊。

所以您已故的父亲才会将他列入叛逆名单,对他下达了追杀令。

那只是我父亲的想法。

伊藤照神情冷漠:绯村康当然该死,因为他私自偷走了飞天流的忍术卷轴。

但他要将天下技能融会一炉的心胸,是值得肯定的。

暗忍沉默不语,对于门户之见向来严厉的飞天流来说,这样的话简直大逆不道。

可是眼前的首领以弱冠之年,执掌飞天流,短短三年间几乎横扫整个日本,早已树立了绝对的权威。

伊藤照的话永远只有服从,因为在飞天流忍者们的心中,他已是一个神!幕府时期的飞天流,只不过是那些权贵的杀人工具。

但是今天的飞天流,却拥有了主宰日本各界的力量!伊藤照慢慢地转过身,一字一顿地道:穷则变,变则通。

没有约定的规则,只有绝对的力量!暗忍默然良久,忽然跪下:多谢首领指点,暗忍茅塞顿开。

伊藤照摆摆手:起来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绯村樱君的住所已经查到了。

好,你和妖蝎跟我去吧。

暗忍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首领决定亲自出手了吗?微微一笑,伊藤照洒然走出了房间。

威尼斯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汽车的城市。

除了公共汽船以外,它的交通工具还有一种叫做贡多拉的小船。

船的首尾尖翘,中间扁平,左右两边并不对称。

船身由数百块木板组成,船头镶着一件别致的铁制装饰品,可以称得上是极富地域特色的游船。

伊藤照、暗忍和妖蝎包了一艘贡多拉,驶离岸边。

跟在后面的风照原也如法炮制,虽然这两天跟踪费用惊人,不过好在公款旅游,不必为钱操心。

沿途夜色明媚,风光怡人。

古色古香的建筑夹岸迎来,悠扬的手风琴声飘过水面,荡起上个世纪的波光。

五分钟前,绯村樱君离开了住所,现在我们的人正盯着她。

暗忍放下,向伊藤照低声汇报。

妖蝎皱起了眉头:这就麻烦了,外面有很多游人,不太方便下手。

随机应变吧。

伊藤照站在船头,淡淡地道。

他神色悠然,目光宁静,仿佛陶醉在充满异国风情的水景中,看不出一丝杀人前的戾气。

贡多拉穿梭在弯弯曲曲的水道中,船桨撩碎海面上璀璨的灯火光影,船夫哼起了意大利民歌。

驶过一座拱桥时,船夫向风照原介绍道:这就是著名的叹息桥。

风照原仰起头,桥上身穿雪白和服的丽人身影扑入眼帘。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重子独立在叹息桥头,垂首凝睇,身姿依然曼妙高雅,容颜倒映在水面上,恍若一个惊艳的梦。

两人的目光在瞬间交汇,风照原身躯微微地一颤。

贡多拉缓缓驶过桥梁。

前方的贡多拉忽然靠岸,妖蝎等人随着穿流的人群,慢慢走向叹息桥。

风照原心头狂震,大叫了一声:重子!暗忍、妖蝎一左一右,守在桥尾。

伊藤照不紧不慢地走向重子,在人流中忽隐忽现。

重子,快走!日本忍者来追杀你了!快走啊!风照原焦急地大声疾呼,挥动手臂,心跳得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

桥上的游客纷纷向风照原投来好奇的目光,重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糟了,是他!是万神庙中的那个家伙!妖蝎骇然叫道。

暗忍盯着风照原,眼角跳动: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已经被炸死了吗?此时,伊藤照已经走到了重子身后。

在游人们的惊呼声中,重子轻盈跃下桥头,宛如凌波的仙子,落在风照原的贡多拉船上。

伊藤照站在重子刚才的位置,目光闪动,贡多拉迅速转过左面的水道,再绕了一个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暗忍赶到伊藤照身边,涩声道:是那个在万神庙与妖蝎激战的少年。

对不起首领,这都是我的过错。

妖蝎眼中厉芒一闪:我和暗忍立刻追下去。

不用。

伊藤照出神地注视着海面,过了一会儿道:你们带人封锁住威尼斯码头,不要让他们离开这里。

至于那两个人,就由我亲自动手吧。

贡多拉穿梭在绮丽的夜色中,华贵的凤凰歌剧院里传来隐隐的歌声。

风照原默默地看着重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您已经是第二次救我啦。

重子轻轻一笑,笑容清越明澈,在水面上盈盈绽开。

重子,那些忍者为什么要追杀你?话一出口,风照原不由暗骂自己猪头,哪有这样单刀直入的问话啊。

毕竟和对方只见过两次面,又怎能不避忌讳,打听重子的隐秘呢?可是重子的回答又让风照原觉得欣喜:那是飞天流的忍者,因为他们的忍术卷轴在我手里,所以一直追踪我。

风照原君,你又怎么会来到威尼斯的呢?我,我。

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

不是的。

风照原生怕重子误会,一咬牙,道:我正在追踪那批日本忍者的底细,没想到恰好看见重子。

重子秋水般的目光在风照原脸上略一停留:风照原君也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呢。

想起在茶馆变身妖怪的那一幕,风照原有些惴惴不安:重子,我上一次没有把你吓坏吧?重子微笑道:刚开始还真把我吓一跳呢。

后来想想,这大概是一种幻术吧。

是的,是的,幻术,幻术。

风照原频频点头,乐不可支,千年妖狐不满地嘀咕:臭小子,见了美女就这副嘴脸,真受不了。

飞天流的忍者很危险,风照原君还是小心一点好啊。

重子坐在船头,清丽的侧影映在波光中。

重子,你也要小心。

肉麻啊!这种蹩脚的爱情对白一千年前就让我想吐!拜托换一点新潮的可以吗?千年白狐怪叫道。

风照原心中大骂老妖怪,一面问道:重子,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意大利呢?重子沉吟了一会,低声道:先母是意大利人,家父是日本人,我从小就出生在这里,意大利可以算是我的故乡吧。

虽然准备离开躲避飞天流的追杀,可总还是觉得有些恋恋不舍。

重子的目光在夜色中朦胧:站在威尼斯的叹息桥头,总想起幼时随父母出来赏玩的往事。

仿佛一低头,时光就在水波中无声倒流。

叹息桥的名字真是奇怪。

嗯,那座石桥把公爵宫与河对岸的监狱连接起来,是当时死囚走向刑场的必经之路。

每当囚徒走到这里,见到桥下船上的亲人等候诀别的情景,总是哀叹不已。

所以叫叹息桥。

重子低下头,叹息声比云烟还要轻:人生是否总要经历离别呢。

我的母亲早已不在,父亲也不知所踪。

曾经熟悉的景物中,只剩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