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选秀二三号,窦征南。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我叫窦征南,来自西京大同府。
我今天演讲的题目叫‘重筑北辽梦’。
众所周知,我们北辽是一个伟大的帝国,我们先祖的铁骑曾经征服了许多地方。
那时候,他们的热血洒落的地方,那里的人就要唯他们马首是瞻。
那是个充满着梦想的年月,每个人都能在广阔富饶的原大地得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和奴隶。
那时候的北辽人,只要活着,就有尊严。
可是到了今天,我们已经失去了原,不再是那里的主人,我们只能偏安一隅,安受着来自北方的风沙。
试问在场北辽的年轻人们,你们难道没有梦想吗?你们不想像我们的先祖一样纵横天下、问鼎原吗?现在,是靠我们的双手来重筑北辽梦的时候了,我们要拳打开封、脚踏苏杭,重新夺回那些本应属于北辽的富庶之地!豆豆你最棒!豆豆我爱你!豆粉永远支持你!这位选手台风非常清新,口齿非常清楚,思路非常清晰,说得非常好,我给你‘通过’!好的,评委徐杨教授连用了四个‘非常’来形容我们二三号选手的表现,可见徐教授对这位选手非常地看重。
我看其他评委也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通过’的牌子,那么恭喜二三号选手入围!谢谢主持人、谢谢评委、谢谢所有豆粉,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不可能站在这里,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下面是二四号,高河。
我要说的题目是‘我们需要改变’。
今天,在我们北辽,价值观正在崩坏、年轻和激情正在萎缩。
我们有大量的穷人,他们甚至难以维持基本生活,而官僚们却锦衣玉食。
再不阻止这一切,则国将不国,所以,现在是我们需要改变的时候了。
在北辽的每个重要时刻,我们的先祖总有人站出来选择改变,因为他们从未改变对北辽的爱,在北辽,我们不应该信命,而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命运……铛!对不起,这锣是我敲的。
我想,这位选手首先犯了一个错,那就是他不尊重评委。
他一上来就开始夸夸其谈,说我们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我怎么觉得现在挺好的嘛。
年轻人有时候看问题比较冲动,这个可以理解,但你应该起码学会尊重。
你站到台上,应该是对着台下所有的观众,包括评委,来进行你的演讲,而不是你一个人自说自话。
所以我打断你,是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吧,就这样,请下一位吧。
不好意思,请二四号选手下台。
来人,把他带出去。
下面是二五号,巴普。
大、大……大家好,我叫、那个、巴、那个……巴普,是南……南京、南京的……二五号选手不要紧张,我们给他点掌声鼓励好不好?巴普加油!巴普你行的!我、我给大家……大家念、念首诗……念首诗吧,是、是、是我自己……我自己写、写的。
床前明月光,吃面要放糖。
举头望明月,低头喝面汤。
谢、谢谢……大家。
这位选手虽然说话不是很利索,但他能在古人诗作的基础上进行自己的创作,将生活的细节放到诗作当,我觉得非常有趣。
这首诗很好地反映了我们北辽生活的美好和幸福,听起来意趣盎然,相信在未来的时间里,这位选手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当然,今天就不给你通过了,以后要继续努力,争取写出更多更好的诗作来,好不好?好的,谢谢评委对二五号选手的鼓励,相信二五号选手一定能在诗词创作方面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么下一位,二号,朱小美?什么……请等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个人?别管了,叫下一个吧。
喂喂喂,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上台?对不起,凡是和古羽有关的人,我们这里都不欢迎。
把她赶出去!是!小美嘟囔着嘴,被几个武士直接架着推出了天长观。
外面正在等她的曾苏忍不住笑道:小武说你最调皮,看来真是这样。
小美气轰轰地道:有什么了不起,一群人在里面互相吹捧。
我前面那个喔,话都说不清,写了首歪诗,那个评委还评得煞有介事,真受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学刚才那个评委的表情,逗得曾苏又是一阵笑。
小美又道:师父他们还没来吗?曾苏道:早来了,在那边坐着呢。
说着,她指了指对面一间茶铺,果见四个人正在其坐着饮茶。
小美见了那几人,便一阵风似地跑了过去。
那四人正是古羽、袖香、花梦醒和三小姐。
今天就是天长观观主白音的生辰,天长观内正在举行大型的庆祝活动,而活动的内容,就是演讲赛。
据说,来参加演讲赛的有上千人,评委们要从选出十二人入围到大殿之内的正赛。
正赛每人还将再进行一次演讲,然后由天长观请来的参加生辰会的嘉宾进行投票,得票最多的就是冠军。
能在正赛获得冠军的选手,则可以拜白音为师,成为他的弟子。
因为天长观和生丹道在北辽的影响力,能拜白音为师,就意味着从此成为人上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这个比赛。
古羽诸人昨晚就商量确定,今天要在这天长观大闹一场,所以也到了这里来围观。
花梦醒看着观内外进进出出的人群,道:这天长观还挺有新意的,还弄个什么选秀的仪式,亏他们想得出来。
袖香问道:选秀是什么意思?花梦醒愕道:呃,这个还满难解释的呢,反正就是让小人物有机会出头的一个比赛吧。
袖香道:那它和科举有什么区别?花梦醒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还是问你男人吧。
古羽白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最大的区别在于科举实行糊名制,而选秀则是公开的。
选手是公开的、评委是公开的、投票的人也是公开的。
你可能会觉得,公开的不是更好吗?其实不然,越是公开的场合,下面暗地里的操作更是防不胜防。
选手可以提前拉票、或者将嘉宾的请帖直接买来,这就等于买了一票。
如此一来,这个选秀也就变成富人们的游戏了。
这也是为什么科举要实行糊名制的原因。
说着话时,小美已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到袖香旁边,问道:师娘,你们怎么才来啊?袖香道:刚刚我们去安排人手了。
要进天长观,可不能像你那样蛮干,得计划好了行动,否则怎么斗得过白音他们。
小美难掩兴奋的神情,道:那我的任务是什么啊?袖香道:你的任务就是和我在一起啊,我们又不会武功,当然躲得远远的。
啊?小美一阵失望,我们不会就坐在这里等吧?要不让我跟着龙姐姐嘛,我一定不会乱走的。
袖香噗哧一笑,道:小美你的表情变化还真大呢。
放心吧,不会让你闲着的,我们有好多事要做呢。
三小姐要和伊在去那观内,你可不能跟着她。
她刚说完,古羽便站起身来,道:我们行动吧。
;第二回 战意古先生,柔然县主……古羽和袖香的出现让天长观的门口着实混乱了一阵。
昨天的赏兰大会,本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捧场,可还没到天长观,就被幽都府的公人拦住了。
天长观周围数丈的地方都被白音手下的江湖客们占据,其目的,自然就是要让古羽等人授首。
所幸的是,花梦醒带着众人即时赶到,闯过了江湖客们的围堵,这才成功救出古羽等人。
风波之后,整个南京就传开了,天长观和古羽的冲突已经开始。
而白音的本意原是想把在黑城和洗罪城受的气在古羽身上讨回来,没想到古羽提前做了部署,把西辽的人马调了过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白音一时气不过,就在整个生丹道的势力范围内发下严令,凡遇到古羽等人,一律下杀手。
古羽得知这个消息,也不客气,就定下了今天大闹天长观的计划,要和这白音好好地斗上一斗。
反正既然双方早在西辽时就已撕下脸皮,那就没给谁留退路,自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除了现有的这些人手,林儿那边也已联系上,随时可以过来增援,所以他并不感到害怕。
南京城的好事之徒更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今天是白音的生日,原本天长观会闭门一日,由白音宴请他道上的朋友。
可是昨天这场风波一过,天长观竟发了一个告示,说白观长要寻一个弟子将平生本领倾囊相授,有志者可以报名参加。
好事之徒们纷纷猜测,这是针对古羽而来的,所以早早地等在了天长观看好戏。
他们知道,这样大的动作,古羽是必定要有所回应的。
然而,当古羽和袖香走入他们的视野时,还是让他们颇为惊讶。
毕竟在他们心,天长观的势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撼动,来到这里,需要莫大的勇气。
惊讶之余,众人均是不由自主地鞠躬致意。
古羽拉着袖香的手,一路微笑还礼,来到了天长观的正门。
守门的卫士自然早看到了他二人、以及他们后面跟着的曾苏,没敢轻易上前动手。
直到二人走近,才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前拦住,道:对不起,观主有令,古羽和宋袖香不能进去。
谁知古羽刚到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向外,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袖香也同时依偎在他的身边坐下。
这场景,与那天神特院颇为相似。
周围就有那天去了神特院的人,没等古羽招呼,也即坐了下去。
如此三三两两,适才还人头攒动的天长观门前,竟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守门人完全不明就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进观去向管事之人报信。
古羽此时却缓缓拾起袖香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方才神色黯淡地道:过去一个多月,这双手,为了赏兰大会,辛苦地磨起了茧子。
可是,这样的辛苦,却轻易毁在这观人的手里。
你们说,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怎么做呢?他说得很慢,语调也不高,可听在周围众人耳,却只感一股凌人的寒意。
在古羽的身上,以前多是柔和与儒雅,可今天,却战意十足。
这战意,比之曾苏、念七这样八袋高手所释放的杀气也不遑多让,是将全身的意志凝聚到心神当,随时可以爆发。
古羽探手过去,紧紧搂住袖香的腰,续道:我今天来,只为我的女人而战。
因为他们让香姐伤了心、掉了泪,所以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从这一刻起,要想进此门的,要么,你能打得过苏儿,要么,你能辩得过我。
哇……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惊叹声。
古羽终于要和天长观动手了,好事之徒很快将这事传遍了南京的每个角落。
有人忍不住问道:古先生又不肯收徒,又要挡着我们拜白观主为师的机会,这不是把我们的路都挡住了嘛。
古羽冷然道:这里有上千人,其只有一个能够获得拜师的机会,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那人一愣,道:我哪里知道,那要看大家投票的结果呀?古羽道:其实一点也不难猜。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那就一定不是你。
这是一场游戏,一场普通人玩不起的游戏。
所以我挡在这里,是不希望你们跌入这个无尽的深渊。
又有人道:可是古先生,你不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梦想并且按着自己的梦想坚持走下去吗?那如果我的梦想是入朝为官,我当然会去考科举,可那同样是很多人竞争。
而如果我的梦想是成为辩论高手、或者成为北辽的名人,那去争取做白观主的弟子,不也是一条合理的路吗?虽然我现在是普通人,可是争取了,至少有成功的机会,不争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啊?古羽道:你说得没错,科举能够成功的人,同样是其的极少数,与眼下这场演讲赛差不多。
但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一个目标是不允许失败的,那你就要非常的小心。
这白音收弟子,只有这一回,下次要再来,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
这就意味着,你如果把目标定在成为他的弟子,那就只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正因为这不是一种常态,故而最后选上去的人,也必定不是正常人。
哈哈,我道这是哪个迂腐之人在传经论道,原来竟是你。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古羽回头看去,果然是他在京南学堂曾经的同事、当初曾与袖香同台竞聘的教授徐杨。
据小美说,他今天是在这观内做评委。
那徐杨轻蔑地一笑,说道:你古羽当初也去竞聘过教授,也同样是大家投票决定,同样是只有一次机会,这有什么分别?为什么你自己可以做,却不准其他人做?这未免太霸道了吧?他的话一下子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起哄附和。
古羽同样态度冷然,并不抬眼看他,只是缓缓说道:京南学堂的竞聘是三十个人选三十个人,若非我的加入,就根本没有失败者。
我参加的目的,只是让程序看起来更加公正一些,我并没有想让自己获聘,自然也无所谓成功或失败。
徐杨道:哼,程序更公正?真是可笑,你一会儿说不允许失败的事不能做,一会儿又人为地制造失败,你这个人好像就是为失败而活着。
一个只知道失败的人,还在这恬不知耻地教训别人,真让人笑掉大牙。
古羽道:那你就尽情地笑吧,如果你觉得笑几下就算成功的话,我不介意你多笑几声。
你对成功的理解,是建立在战胜别人的基础上。
而我对成功的理解,却是建立在战胜自己的基础上。
战胜自己,也就是超越过去的自己,是一个人进步的标志。
一个人只有不断进步,他才有可能是个成功的人,而不只是昙花一现。
要不断进步,就总要面对失败,所以失败又有什么不好?像我以前曾在辩论上败给过很多人,后来都能在辩论上找回场子。
昨天我又败给了白音,但我相信,在不远地将来,我就能战胜他,因为我已找到失败的原因和胜利的钥匙。
相反的,徐教授,上次你和香姐曾间接地辩论过一次,你觉得再辩一次,你能战而胜之吗?按你对成功的理解,如果不能胜她,那就不算成功。
徐杨被他一番话,说得脸上阴晴不定,正欲再辩,后面又出现一个人的声音:徐兄不必着急,让在下来会会他。
;第三回 赶驴古羽再次回头,却见那也是个老熟人,太守府群英之一、成都解元樊明心。
古羽一愕,道:明德兄怎么也到北辽来了?那樊明心一拱手,笑道:叔元没告诉你我也是北辽人吗?古羽恍然大悟,他能在成都科场考上解元,若没有北辽背景,又怎么可能,随即也就微作一笑,转回头来。
樊明心在古羽身后一礼,当先发难道:为仪见了故人却不见礼,这可不是你这明礼之人的作风啊?古羽毫不退让:明德兄在成都有功名在身,在北辽又是什么人物?樊明心道:白老板店里的帮工,受白观主之邀来朝贺的客人,没什么身份,也不是什么人物。
古羽道:原来明德兄是白写的弟子,失敬。
不过既然你在北辽是白身,而香姐这柔然县主,在北辽大小也算个爵位吧,何来我向你见礼之说?樊明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只得笑道:为仪果然犀利,再不是浣花溪时的不堪一击。
难怪董全知、梅仁化、龙氏兄弟全都败在你手。
诚如你所言,当时与你对战的人,都已被你踩在脚下,还剩下的,也就我一个了,真是让人唏嘘啊。
古羽道:想来那些人,论辩论之力,怕也是明德兄实力最强,当时也正是你的一番朱熹之语,差点让我堕入魔道。
如今再次见面,我自然会小心应付。
他二人一上来这来去数语,看似寒暄,实则暗流涌动,一个应答不慎,就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当真是高手过招、字字见血。
现场也只有袖香、徐杨等少数几个辩论高手能明白其的凶险。
袖香在一旁不自禁地紧紧握住古羽的手,为他传递信心。
樊明心又道:为仪刚才对大家说的话,似乎是在反对这种以投票的方式选择最后的优胜者,也就是反对选举的形式。
那么我想请问,你有比选举更好的方式吗?当然你可以说,考试也是一种,可演讲和辩论,如何通过考试来进行?古羽道:选举的方式有很多种。
天长观所采用的,是由少数人决定多数人的命运。
这些少数人或许是你们所谓的成功人士,但那就可以为眼前这么多人做决定吗?京南学堂所采用的,则是一人一票制,每个人都有投票的权利,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可你又如何保证这每一个人都不受其他人影响,而独立自主地投出自己认为最合适的那一票?这么说来,为仪还是反对选举的。
任何一种形式,总有它的弊端,你永远无法设计一个完美的方案。
重要的不是投票的制度,而是投票的人。
投票的人,必须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要为自己投出的这一票承担责任,不管这一票最后成为多数还是少数,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去接受。
如果是这样,那么不管哪种选举方式,都是可行的。
责任?那么如何才能让每个人清楚自己的责任?或者说,不清楚自己责任的人,你就要剥夺他投票的权利?责任并不复杂,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道德水准不受侵害,而不去管别人的事、别人的道德水准如何,这就是最大的责任。
哦?这倒让我相当惊讶,这‘不利天下’的话,却从为仪这个儒门正宗的口说出来?古羽当然知道,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乃是道家杨朱的名言。
樊明心这样说,是想把他往歧路上引,他又岂能上当,当即辩道:我这番话和道家之言大相径庭,岂是杨朱那自私之语可比。
每个人所珍重的,应该是心里的‘义’,而不是‘利’。
只珍重利的人,那不过是自私的人。
孟子说:‘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横渠先生说:‘利于民则可谓利,利于身利于国皆非利也’。
所以,要利万民者,对上位之人,则是要‘致诚心以顺天理’,可对于普通人,则只要管好自己心的‘义’,就是真正的‘匹夫之责’了。
樊明心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这话说得太复杂,我也听不太懂。
总之,为仪的意思,每个老百姓都应该为了自己心的所谓‘义’而活着?是!古羽斩钉截铁地回答。
樊明心仿佛深有所得,向着旁边一个地方忽然一摆手,大声唤道:赶过来!就见不远处有人赶着一辆驴车走了过来。
在驴车的前部,伸出来一根木杆,上面悬着一捆鲜草。
那草就吊在离驴嘴的不远处,那拉车的驴不断地伸嘴想要去吃那草,可始终够不到,如此反复施为,那驴也就不断地向前走着。
围观众人见此情形,都不自觉地哄笑起来。
樊明心脸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提高了声量喝道:为仪所说的‘义’,可与这拉车的驴所想要得到的草一致乎?驴没有草吃就不能活,所以对于驴来说,草就是最重要的,是它心的‘义’。
普通老百姓也是一样,吃饱饭对他们就是最大的‘义’。
为仪的意思我如果理解得不错,就是说,老百姓都应该守住自己心的‘义’,就如同这个驴想要得到它面前的草一样。
但是大家都看到了,这草它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反而却让它变成了你我奴役的工具。
所以,如果按照为仪的理论,每个人都坚持心的‘义’,其结果就是每个人都将被更有权势的人所奴役。
事实上也是如此,那些所谓的道德君子,又有几个不是一身孑孓、要看别人的脸色吃饭?他的话不冷不热,个嘲讽之意却表露无遗。
古羽被他一喝,竟突然失了声,再说不出话来。
围观之人也已停了笑,齐齐看向古羽。
大家都知道,这才是樊明心一直隐而不发的原因,他要的就是这一击制敌的效果。
旁边的徐杨见他深藏如此狠辣后招,也是暗自佩服,微微地向他一躬身,以作敬礼。
古羽此时只感觉被这突如其来的驴车打得有些缓不过气来。
樊明心所用的,是真实世界再平常不过的狗拉雪撬的寓言,他只是略作改动,换成了驴车。
但在此时此境,却格外贴合主题。
古羽适才抛出的义利之辩,在他的《立身》一书早已有所阐述。
他本意是想在这辩题上与樊明心一战,他自信在义理一道,自己绝不输任何人。
可没想到,樊明心的能力和对自己的了解,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他并没有硬接自己抛出的命题,而是跳出了这个自己设定的框架,另辟蹊径,也就取得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兵者,以正合,以奇胜。
樊明心早已深谙此道。
古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如此激进,一下抛出太多的观点,等于把自己的破绽全都暴露给对方,焉有不败的道理。
他越想越心惊,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神情也僵住了。
场立时静得鸦雀无声。
身边的袖香感受到了古羽的颤抖。
她当然明白古羽此时的处境,没有比她更熟悉古羽的了。
樊明心故意出言令古羽转入他自己书的言论,然后再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战,这是有备胜无备,显然,其人是早把古羽当成了对手,誓要力战胜之的。
袖香心里明白,如若今天这第一阵就败北,以后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
这时候,只有她能帮古羽了,所以她也开始紧张地思索起来。
驴?出身农家的她,对驴这种动物自然不会陌生,甚至还有相当的亲近感。
把人比作驴,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啊?不多时,她心已有计较,便回头问旁边的小美道:你会赶驴不?小美一怔:赶驴?袖香微笑道:你上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赶得动这辆驴车?众人见回应的不是古羽而是柔然县主,全都好奇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在原外号火娘子的夫人,也有着相当不俗的实力,故而都对其的行为充满了期待。
小美也不明白袖香的意思,不过既然师娘吩咐,也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在驴屁股上拍了一拍,让它往前走。
可那驴一开始本是在往前的,被小美这一拍,反倒站住不动了。
小美见状,睁大了眼好奇不已。
半晌,她又跑去赶驴人那借了鞭来,在驴背上连抽数下,可那驴不但不往前走,却倒反而连退数步,险些让小美摔个跟头。
围观众人这才明白袖香的用意,禁不住又一次哄笑起来。
小美嘟着嘴道:大师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袖香笑道:小美你没在乡下住过,所以不知道。
这驴可是有这倔脾气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为什么呀?小美一脸的疑惑。
就像刚才樊先生说的啊,因为它心有自己坚持的‘义’,或者说,它知道自己做这事的目的是什么。
你还记得羽弟上次在天长观对一众拜师者说的话吗?嗯,当然记得。
师父让那些人想想自己的理想是什么,然后坚持着去实现它。
没错。
其实推而广之,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这样。
据我的观察,现在在北辽,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做一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学生去学堂,不知道学习的目的是什么;商人去经商,不知道经商的目的是什么。
更有甚者,两个人在大街上吵架,吵了半天,却忘了自己为什么而吵。
她这几句说完,停顿了一阵。
在场众人听到她这番话,立即就想到了自身,俱是不自觉地点头。
看来,他们都犯了袖香所说的毛病。
袖香又是莞尔一笑,继续说道:那么,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答案很简单,正如樊先生说的,坚持自我的人,都是被更有权势的人所奴役的。
所以他们感到害怕,就想着不被人奴役、而去奴役别人。
于是他们迎合那些奴役他们的人,希望有朝一日也变成那样,其结果就是,他们在这个过程逐渐迷失了自己,忘记了当初的目的,变成没有自我的人。
在我看来,被人奴役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上没有人是绝对自由的,即便权势无穷大的人,还要受天道的约束呢。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是这个意思。
道家面对这个问题,选择的是逃避,而儒家面对这个问题,却要像一个勇士一样地勇往直前。
因为,只要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自己的理想为何,坚持自我道德的高尚,你就总能乐在其。
所以羽弟要表达的,也正是要让大家像这头驴一样,都有一副坚持心大义的倔脾气,那样我们这个世界才会更加美好。
生丹道不是也一直宣扬人要像动物一样生活吗?这倒是和羽弟所倡导的不谋而合呢。
她的话语,自有女性的温柔。
语速不快、语调也很温和。
可她受古羽的影响极深,言语的霸气不自觉地就流露了出来。
那气势,同样是属于一名儒者的,绝非是樊明心所能抗衡。
所以,此时的樊明心,眉头紧皱,全没了刚才的嚣张。
他没想到,一向不露声色的袖香,竟会如此一针见血,破了他准备良久的招式。
他一时情急,竟然再没了一句话。
这就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袖香用生丹道的教义去抗辩,立即成功地反噬了樊明心的精心准备所带来的伤害。
袖香见这场面,心一笑,便知自己已经成功挽回了败势。
于是继续向众人说道:刚刚羽弟还说想在这里建一个社团,却没想到叫个什么名儿,要不咱们就叫‘赶驴社’吧?谁要是有兴趣,尽可以加入到赶驴社来喔。
众人一听,原来古羽来这天长观门口,是要在此成立社团,这就是要与天长观摊牌了,人群立刻喧哗起来。
不多时,就有已经在天长观选秀失败的人上前要求加入。
有了第一个,加入的人也就逐渐多起来。
一个新的社团,对于这些梦想成为人上人的逐利之徒,正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而此时,古羽则凑到袖香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第四回 妇人天长观的正门处,因古羽等人的出现而热闹非凡,可是侧门却相当冷清,只偶尔有人进去参加选秀,也没多少守门的人。
花梦醒和三小姐,正是从这个门进到天长观。
观的前庭,就是刚才小美偷偷混进去参加选秀的地方,在旱桥前面搭起了一个高台,选手就站在台上演讲。
台下正前方放着三把椅子,两男一女坐于其上,应该就是演讲赛的评委。
评委本应有一个是徐杨,不过他此时已被古羽吸引出去,所以换了一个人。
这时候,也正是古羽挡住大门,与徐杨辩论之时。
没有从大门进出的人群,庭冷清了许多,但选秀却仍在进行。
选手们时而激昂、时而深沉的演讲,评委们有水平没水平的点评,充斥着整个前庭。
三小姐悄声道:相公,你说怎么会有一个女评委坐在间呢?花梦醒道:娘子的意思是,我们打这女评委的主意?想法不错,我先去打听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物。
花梦醒挤进人群,找了个台下的看客,小声问道:借问兄台,坐间这个妇人是谁?那人略作诧异状地看着他,道:你是刚来南京的吧?连她都不知道。
她就是东平郡主白紫萱啊。
花梦醒道:抱歉,我刚从西辽过来,对这位郡主不甚了解,还望兄台详解。
那人道:她可是我们北辽的厉害人物,她姐姐白紫蔓是当今的元妃,她儿子就是南院大王王难消。
花梦醒讶道:她的儿子是南院大王?我看她如此年轻,怕是还不过三十岁吧,儿子能有多大,就做那么高的官?那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咱可没那机会见南院大王的面。
花梦醒道声多谢,这才回到三小姐身边,将打听到的情况与她说了。
三小姐奇道:这可怪,郡主是白家人,按北辽的祖制,是必须嫁给乞伏家的,怎么她儿子却姓王?况且南院大王这种职位,也很少给非皇族的人吧?花梦醒笑道:这个问题,娘子还是一会儿去问她自己吧。
不论如何,这么重要的人物,的确是很有用的。
三小姐却犹豫道:可她的背景这么强,万一篓子捅大了……娘子可从不是怕事的人,怎么也说起这话来?我倒不是怕,就是不知道为仪能不能兜得住。
你可别替他操心,我才不信这世上还有他摆不平的事,他的招多着呢。
你还是帮我看看这庭守卫的情况吧。
二人一边说着,眼光开始在这庭逡巡。
不多时,三小姐续道:她身后站了四个,门口四个,四周围墙边十二个,人群还有个常衣的。
一共二十人,不好办啊。
花梦醒听着她的指点,脑开始飞速地计算。
算了一阵,就见他的手开始凌空比划起来,口小声道:娘子的人对付门口和围墙边的十人,乞丐兄对付身后四人,我们两个从这个地方先往北冲向那妇人,再转而向西,带开人群的人,这样东南方向的一条路能留出几息的时间。
出了庭院是观的建筑区,方便逃逸,时间和空间都足够了。
三小姐点点头,重又挽起花梦醒的手臂,开始运转自己体内的真气。
约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忽从墙外传来一阵鞭炮声。
那是曾苏发的信号,意味着古羽等人已完成任务安全撤离。
花梦醒当即一声长啸,在场大叫道:东平郡主万福,在下西蜀人花梦醒,仰慕你的容颜已久,每夜梦回,都会因为想念你而梦湿被衾。
所以本人特地从西蜀来到这里,就是想与郡主一交鱼水之欢。
在下平生阅女无数,相信不会让郡主失望的。
说罢,他的喉竟发出一阵淫笑。
围观众人无不惊讶万分。
那东平郡主白紫萱听得呼唤,也回过了头来。
那是个一脸盛妆的华贵妇人,一张鹅蛋小脸,配上曼妙的身段,确有几分抓人的魔力。
加之她的双眼含情,听得花梦醒的表白,那半带欣喜的蹙眉,在场的男人们都被她勾得心一荡。
然而守卫们却没有让这一幕维持太久,十来个武士迅速从各个方向往花梦醒围了过来。
花梦醒见状,嘴角微微一扬,就拉着三小姐向白紫萱冲过去。
他和三小姐武功相当,步调也很一致,向前的同时,见有卫士上前阻挡,二人立时折而向西,带着人群也到了庭院西侧。
同时,就见十几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庭院当,那自然是念七和青龙城的诸多高手。
众人俱是按花梦醒的指点,对付自己负责的守卫。
原来,刚才花梦醒的凌空比划正是给他们看的。
之前他们早已按计划潜伏在天长观的各个角落,就等花梦醒出现来给他们部署任务。
以念七为首,立即与卫士们战在一处。
他们的武功略超出卫士一截,对方也就无暇再顾及花梦醒二人。
这时,又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闪近,那当然是猴子。
猴子的目标正是由花梦醒指定的白紫萱。
由于白紫萱身后的卫士们已被花梦醒带开,她的身后漏出了一条畅通的大道。
猴子使动轻功,很容易就接近那白紫萱。
白紫萱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柔弱妇人,如何能敌得过猴子的功力,立时就被猴子制住穴位、负于背上,然后沿着花梦醒早已计算精确的道路,逃之夭夭。
这一切发生不过几息的时间,待庭院人反应过来时,白紫萱已被绑走。
就有人高声叫道:快去报告观主!就有闲着的下人飞奔去了后面的大殿。
不多时,便见白音带着满面的怒容走了出来,见花梦醒伉俪正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看戏,当即喝道:花梦醒、三小姐,你们果真是要与贫道对着干吗?花梦醒正欲作答,三小姐抢道:白音,我在鸿乐府时就想和你翻脸,对着干就对着干,难道怕你不成。
白音一声冷笑,道:我的三小姐,这里可不是你们青龙城,由得你一个疯婆娘在此耍横。
真是可笑,江家堡的少爷、青龙城的小姐,竟然干起了绑匪的勾当。
我劝你们赶紧把郡主放了,否则,要灭了你们,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三小姐却一脸鄙夷之色,道:哼,土匪的勾当?我相公在西川时本就是土匪头子,我们青龙城更是由土匪发家,当绑匪干一票又有什么关系。
不像你白音,只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可惜,这些话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我打心里就一直鄙视你。
所以还是把你那些话拿去对付你那些狐朋狗友吧。
相公,我们该撤了。
花梦醒过去握住三小姐的手,向着白音微作一笑,说了句:要救郡主,等着我们的消息吧。
便转身向庭外飞奔而去。
众卫士还欲上前阻拦,念七和一众青龙城高手立时将道路一封,随即且战且退,也出了天长观。
这边,天长观本来预备的生日宴会,哪还有办下去的可能。
白音将手一挥,卫士们忙将参赛选手和围观看客们统统赶了出去。
观这才安排人手,一面四处搜寻白紫萱的下落,一面去通知白乔、白写等人,天长观出事了、出大事了!;第五回 郡主南京城往南,过了永定河就是固安县。
家尔迪以前曾在这里做过两年长工,昨天从天长观出来,他就建议到这里来。
固安县他做长工的地主家,如今已是人去屋空,正好给众人暂住。
今天,家尔迪并没有参加众人的行动,他独自去寻兄长了。
而这时候,他却一个人坐在堂屋的角落里发呆。
古羽见状,只能上前安慰道:放心吧,令兄一定会没事的。
家尔迪淡淡地回了句:谢谢。
古羽闻言,一阵黯然神伤,其实他心里也有不详的预感,家鲁可能真的出事了。
昨天在天长观,那白音一上来就说出白写拿古羽的手下出气的事。
后来在看到家尔迪的时候,古羽立即就想到了他的兄长家鲁。
家鲁是在成都之战的时候离开阆回北辽的。
虽然具体原因并不清楚,但古羽猜测,这是生丹道的人想通过家鲁来了解识乐斋诸人的情况。
后来古羽到了北辽,一路下来,没少与生丹道冲突,可见他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这时,他想起了在鸳鸯村查案时收到的那个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如果所料不错,这张纸条,就应该是家鲁冒死传出来的。
如果真是如此,家鲁此时将非常危险,甚至有可能已经……家尔迪连续两天在南京和周围地方寻找家鲁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昨晚上,当家尔迪满脸失望地回到住地,古羽立即明白了一切。
情急之下,他马上就定下了绑架的计策,而东平郡主白紫萱就成了那个不幸者。
在古羽看来,只有绑架了生丹道的重要人物,他们也许才能救回家鲁,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机会其实已经很渺茫了。
他这是置自己辛苦积攒的名气不顾,也要为自己的朋友出一口气。
当然,这样顺便在天长观一场大闹,也最终让自己所处的地位彻底明朗起来。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如何在与生丹道的战斗获取胜利了。
古羽小声对袖香道:唉,是我们害了大家先生。
若非我们与生丹道为敌,他也不致冒此风险。
袖香道:羽弟别再自责了。
我们当初不也是想在草原上好好过日子、不去管什么匡正乱局的事吗?可乱局一旦形成,哪怕是想做平头百姓,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只能寄希望大家先生安然无恙,那就谢天谢地了。
另一边,猴子和念七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前往西辽。
昨晚听猴子提到了七妹,念七就再也坐不住了,当时就想走。
古羽苦劝之下,他才决定完成了今天绑架的任务,再和猴子一道离开,也正好帮古羽把于氏血书带过去交给林儿。
二人也不多言,当即告别诸人,骑快马往西辽而去。
此后对战龙慈的情景,前已然叙述周详。
小美此时却兴奋不已,今天大闹天长观,不仅出了昨天花展被砸的恶气,还让那白音大大地丢了丑。
此役之后,相信白音在南京的地位也要受到质疑了,毕竟被人欺负到头上,却又无可奈何,作为生丹道的核心人物,这实在说不过去。
想必此刻他们一定是在南京周遭密集搜索,必欲找到东平郡主才肯罢休。
然而,古羽他们躲的地方,又岂是一两天就能找到的。
小美道:这地方真好,躲在这里,保管没人能发现我们,安全着哩。
可是师父,为什么这固安县会这么冷清呢?处处都残破不堪,哪像京师附近的县城。
而且我们现在的小村,就只几个老人家,连个年轻人都没有。
还有啊,这家庄园这么大,怎么就荒废了呢?古羽道:别说这固安了,就是南京城郊的应恩家,那不也相当破败吗?北辽这些年,什么都被朝廷和生丹道白写这些少数人控制起来,各地的地主、富户没了生计,只好辗转迁移,像家先生他们,就只能千里迢迢到原去谋生。
地方上若没了富户,也就没人愿意出钱修桥铺路、建设家乡,自然地,这地方也就百业凋零了。
小美道:嗯,我明白了。
这就是像孟子说的,即便‘寡人好货’,也应该让‘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囊’,也就是要‘与百姓同之’。
古羽赞道:你最近进步很快呢,已经明白这样深入的道理。
小美也不谦虚:那是当然,名师出高徒呀,小美当然不会给师父和师娘丢脸啦。
古羽笑了笑,又问刚从房出来的袖香:那位郡主怎么样了?袖香道:郡主有些难缠,问她的话一个也没问出来,反倒被她套出了不少话。
我没办法了,只好让伊在去会会她。
古羽奇道:竟有这等事?我们去看看。
原来从南京出来后,到了这固安县的小村,众人在这庄园落脚,那白紫萱就被安置在一间客房,由袖香负责与她接触。
可是袖香与她说了半天的话,却没问出个之乎者也,无奈之下,只能换了花梦醒去。
花梦醒刚一进屋,那白紫萱出奇地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慌乱,反倒有些兴奋地道:这位公子好面生,不像北辽人?花梦醒一愣,回道:在下姓花,从西蜀来的。
白紫萱在口咂磨了半天,喃喃地道:姓花?真是好姓啊。
花梦醒又是一愣,道:郡主,我们带你来此……还没说完,白紫萱就打断道:花公子刚才牵着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吗?她似乎完全没理会自己正被绑架的事实。
花梦醒无奈,只得回道:她是我的妾室,我的正妻没有随我同行。
白紫萱默然地点点头,又是喃喃地道:花公子这样的人才,妻妾成群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个女人又美又年轻,整个北辽怕是也找不出这样的人物,唉……花梦醒并不擅长口舌之辩,于这郡主的纠缠竟没什么办法,只得礼貌地回了句:郡主已是他人之母,还能保持这样的容颜,也是难得之事啊。
白紫萱听得他言,却一下子展颜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亮,笑起来又有少妇的成熟气息,花梦醒若不是已经定情于三小姐,放在以前,怕是早已为之一动,就要对其下手了。
白紫萱笑了一阵,方道:好久没人这样夸我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花梦醒差点没晕过去,心道:花痴姐姐,你现在可是在被绑架的过程,竟然说这是好日子。
白紫萱可不管他想的什么,只是继续说道:刚才在天长观,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花梦醒这才明白她心里所想,自己在天长观的说辞,不过是想借此引开旁人的注意,哪知她竟当了真,忙道:那些话都是唬人的,郡主千万别当真。
在下心只有霞儿一个,不会再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往来。
谁知白紫萱竟毫不在意,轻笑道:你在我面前不过是小弟弟,你的心思我会看不出来?你对女人有天生的喜好,你的心可以骗你,你的身体却骗不了你。
你的那个霞儿固然很美,但却总有老去的那天。
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当然!花梦醒斩钉截铁地道,我的誓言这一生都是有效的。
白紫萱又是一阵银铃般地笑,笑毕方道:这样的话,我都不知听过多少个男人说了。
若在十年前,我兴许就信了,可是现在……呵呵。
花梦醒被她一阵讥笑,忍不住有些生气,道:那是你遇到的男人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也没必要在此和你表什么决心。
白紫萱道:小弟弟,我会让你明白,女人是有很多种的,有些女人的好处,你身边的人给不了你。
嘻嘻。
说着她又笑了。
花梦醒也自信曾是个多情种子,今天遇到这个白紫萱,竟是缚手缚脚,完全施展不开。
他一阵气恼,正欲再说,后面却传来一阵人声:伊在,可别再上她的当了。
;第六回 荒唐古羽、袖香、小美、三小姐四人走进屋来。
古羽脸带微笑地对三小姐道:一向泡在女人堆里的花公子,怎么今天对这位郡主却束手无策?看来三小姐已经把这匹野马彻底驯服了。
谁知三小姐却口一哂,愠道:为仪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不是他在外面找的那些野女人。
古羽被她一抢白,竟有些不知所措。
旁边袖香忙解围道:三小姐别介意,羽弟这玩笑开过了,我替他道歉。
古羽闻言,也只能躬身致歉。
三小姐却不还礼,只到了花梦醒身边,握住他的手站定。
古羽心一凛,识乐斋的女子还没有像三小姐这般刚烈性子的,这倒是有趣得很。
他又是一笑,方才说道:这位郡主说的话,不知道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不过有一点却肯定是假的?哦?众人俱都惑然。
古羽道:她一上来就问伊在‘是北辽人’吗?可伊在在天长观时就已道明身份。
由此可见,郡主这是在惺惺作态,其目的我猜是要利用类似于摄魂音那样的幻术来迷倒伊在。
话刚说完,白紫萱又笑了,这次的笑非常爽朗。
只听她道:为仪先生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洞悉一切啊。
古羽一怔,道:你认得我?白紫萱道:如今在北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姐夫常常提你的名字,我怎会不知道?光看你腰间那块袖玉,就知道是你了。
我们一些姐妹私底下都称你为‘袖玉先生’,你可比白写、白音那些阴阳怪气的老头子要有趣得多。
只是不曾想,袖玉先生何时做了绑匪?这恐怕连皇帝姐夫都罩不住你的吧。
古羽笑道:反正皇上想要我的脑袋也不是第一次了,索性我就当个土匪,这样也好让他名正言顺嘛。
白紫萱道:佩服佩服。
不过,你要是出了事,可不知有多少女孩会掉眼泪。
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围,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哦?说来听听。
这个办法简单得很,让这位花公子娶了我,就没什么绑架不绑架的了。
此言一出,古羽、袖香、小美三人都忍不住噗哧笑了,唯花梦醒和三小姐一脸怒容,不知该如何应答。
古羽笑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得看花公子的意思。
伊在,你怎么说?花梦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情,这才一字一顿地道:郡主大人,谢谢你的美意。
但是我说过,除了家的一妻一妾,我不会再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往来。
郡主也是有家室的人,还请自重。
白紫萱神色黯然地道:我是有家室的人吗?如果你愿意娶我,丈夫儿子我都可以不要的。
花梦醒正欲再答,三小姐已然怒不可遏,喝道:你这个女人真是没脸没皮,世上哪有像你这样不害臊的。
自己明明有男人,你自己不欢喜,就硬要去抢别的男人。
早听说你们北辽皇族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假。
古羽见三小姐情绪有些失控,忙叫袖香过去将她扶了出去,这才对白紫萱道: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婚姻这样的大事,不能作为交换条件。
别说伊在不答应,就算他答应了,我也会从旁阻挠。
我不怕当什么绑匪,如果怕了,我就不会这样做。
这次请郡主到此,不为钱财、不为私人恩怨,只是为了换回我的一位朋友。
如果这位朋友平安无事,我会亲自将郡主送回去。
在这之前,只好委屈你在此住几天了。
众位兄弟,好生看着郡主,吃穿用度一律不得短缺。
白紫萱道: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花公子亲自照顾我。
让他给我端茶送水,不过分吧?古羽回头去看花梦醒,花梦醒又是一阵无奈,半晌方道:行!走出房门时,花梦醒直摇头,道:为仪,以前你说我这一生一定要毁在女人身上,现在可真是应验了。
想我花梦醒当年也是叱咤风云,今天竟沦为替人端茶送水的……古羽奇道:你也算见过大世面的,怎么连这样一个纠缠不清的女人都搞不定。
花梦醒道:我可不像你,对谁都能翻脸。
我这一生就从没对女人翻过脸,这回绑个女人来,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古羽道:也是,你总说我的性格太独,现在倒看出好处来了。
我心的羁绊不多,只要林儿、香姐、霜妹她们没事,我就能保持冷静。
这点上,我倒胜过你了。
堂屋,三小姐还在生气。
袖香坐在一旁不住地劝她:伊在对你这样好,你应该高兴才是,干吗要生那郡主的闲气?三小姐道:我是觉得她说这些话像是在耍我们,我不信她真的这样放荡,你信吗?袖香想了想,道:我信,北辽的这些贵族本来就够荒唐的,我是早就见识过了。
我那个名义上的干哥哥乞伏于勇,上次才让人生气呢,他根本不把爱他的女人当一回事。
而伊在为了你,宁可舍生忘死去闯洗罪城,这样的气概,就不是北辽贵族们能比的。
那个郡主如果从白音那里听说了这回事,早就对伊在芳心暗许,也不是没可能的吧。
三小姐点点头,这才开颜一笑,道:要像你这样说,那我在北辽可莫名地多了不少情敌呢。
说得袖香也是一笑。
说话时,古羽三人也走了出来,古羽将白紫萱的要求与二女说了。
三小姐经袖香一劝,倒不怎么生气了,只是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然惹恼了她,平添许多变数。
不过我不想再见她的面,我们不是需要一个人去南京和那些人谈判吗?让我去吧!古羽抿抿嘴,道:我本来是打算亲自去的,既然三小姐不惧那些人,倒是能做成一些事,那我们就同路前往吧,今晚就出发。
原来他们事先正商量由谁回南京去谈交易之事。
这白紫萱是后族的人、皇帝的小姨子,兹事体大,古羽本来要亲自出面去和各方人等周旋。
不过现在既然三小姐愿意同行,倒是再好没有了。
三小姐虽然武功有限,但在低级武师面前,自保还是足够的,这一点比袖香要好。
而且她见惯了场面上的人物,能够镇得住场子,平时又行事低调,此行如若要和贵族们打交道,她的确有不小的优势。
古羽顿了顿,又道,小美也去,赶驴社的事,就由你来出面。
我们城南的宅子,你可以暂时将之作为社团活动的场所,不过那地方小,可能还得寻觅新的地方。
一会儿你和香姐商量,定下第一次活动的时间,到各个茶楼、酒肆去宣传,争取尽快把名声打响。
小美听到给她安排这么重大的任务,兴奋不已,不住地道:师父放心吧,小美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袖香却不无担忧:小美年纪还小,现在就让她四出联络,是不是太早了?小美忙道:师娘何必担心,我都快十岁了,林儿师姑刚出来的时候不也十岁吗?古羽道:这话说得对,香姐不必担心。
现在本是该让小美出来历练的时候了,我心有意让她帮我做些大事,她若能早日成熟,也能更快地加入进来。
小美听到古羽对她有这样的期许,兴奋地连连点头。
古羽微微一笑,又道:现在南京一定为了郡主的事闹翻天,这赶驴社估计不会有太多人关注,这正是我们发展的大好时机。
小美你和于烈他们接触时,也认识了不少人,加之你性格活泼,很适合这种社团活动。
所以你要利用这些优势,多与各方人等接触,锻炼自己的口才和应对能力。
另外,还要请三小姐派两名高手暗保护,以免出现意外。
三小姐闻言,当即差了两名手下听小美吩咐。
于是众人商议一定,便各自回去歇息,直待月上天,这才轻装简行,重又回南京去。
;第七回 仇汉古羽和三小姐,坐着曾苏驾的马车,戴着月色,缓缓地向南京进发。
古羽还是第一次与三小姐近距离接触,颇有些无所适从。
三小姐却双眼紧闭,并没有在意他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羽心想着,还是该说点什么,好歹以后也是一家人,便道:在成都时两次得你相救,一直都没机会当面致谢……三小姐却只是淡然地回了句:没什么,不必挂在心上。
古羽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一时竟有些语塞,挠着头道:你和伊在完婚,我们都没能亲临道贺,真是有些遗憾。
面对三小姐,他竟只能这般没话找话。
三小姐似也感到了他的局促,睁开眼来,柔声道:为仪不必如此。
我知道,识乐斋的人都听林儿主母的,而主母却听为仪的,所以你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
我龙绮霞如今唯主母之命是从,自然也是你的属下。
你又何必这般在意我的喜怒呢?古羽闻言,忙正色道:也许林儿没和你说清楚,在识乐斋里,没有上下高低之分,只有各尽其所能。
林儿既然接纳你为我们的一员,自然是把你当她的姐妹,而不是下属。
伊在是我兄弟,你也当然是我的亲人,我怎能不在意你的感受。
三小姐道:也许是我的性格使然吧。
除了我二叔,我从小就没有过亲人,所以也只把你们当朋友,而非亲人。
可识乐斋的人,毕竟来自不同地方,以后也是要各奔东西的,和亲人始终有区别。
至少我觉得,我唯一不会离开的,只有相公一个人。
古羽道:其实,要离开的早就离开了。
自打我从扬州出来,与我同行过的伙伴有罗哥、陈大人、大家先生、三当家、严庆、郭直,还有你们在西辽时的万智法师。
我无缘与他们做一生的伙伴,故而大家各自分道扬镳。
而如今剩下的,则都可以终其一生在一起。
我当然希望伊在和三小姐也能如此。
三小姐听得他如此话语,忽觉感触良多,说道:在我们青龙城,从来没有‘永远’这个词,大家都要学着面对死亡。
所以我是早就习惯了封闭自己,不让外人知晓。
可识乐斋却很不一样,在这里我不需要躲着藏着,就能感受到一生的幸福。
在没见到你们之前,那是我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
谢谢你们,我会让自己慢慢融入进来,真正成为识乐斋芙蓉榭的主人。
古羽这才开怀一笑,道:嗯,这个过程最好快一点,这样我也不用在你面前这样局促了。
三小姐被他一逗,这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马车继续往前,到得永定河边时,天已微亮。
三人不敢从官道上走,只能绕到河边一个小村,准备租一条船摆渡过去。
此时河边已停了不少船,都是来接早起的商家准备进城做生意的。
古羽沿着河岸走了一段,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熟人:他们第一次到南京时,领着他们去戒台寺的那个船夫。
古羽笑盈盈地上前拱手道:船家你好啊。
船夫一眼就认出了古羽,忙道:这位是古先生?好久不见。
古羽打趣他道:是啊,有好几个月了,亏你还记得我。
那牛盼春是否又有消息给我啊?他时不时的就会得到牛盼春的消息,这倒让他颇有些习惯了。
可那船夫却道:那倒是没有。
那位牛先生上次离开时曾说,北辽人太不友好,他是再也不会来了。
古羽奇道:喔?这却是为何?船夫道:可能是他去了锦州的缘故吧,因为我听他说他是从东京附近回来的。
古羽听得此言,忽然来了兴趣,问道:锦州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船夫道:锦州城是以前开国时候由汉人奴隶修筑而成的。
城修好后,汉人就留下来定居,所以那里的汉人也特别多。
后来晋王于仁去了东京,就把许多北辽人迁到了那里。
这些北辽人原本都是各地的地主富户,到了锦州之后没了生计,就怪在当地汉人头上,说是汉人抢了他们的饭吃。
一开始倒还只是小打小闹,可近些年北辽生活越来越困难,所以仇视汉人的心理也越发的浓,那里经常有汉人被打死的事发生。
古羽心一凛,没想到生活的困难已经影响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不安呐。
正说着话,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一群官差正在检查船家。
曾苏上前小声道:这是来抓你的,要不要先躲一下?古羽道:你怎么知道?曾苏道:我能听见那几个官差的对话,不过他们似乎并不认得你,也没有带画像之类。
古羽道:既然不认得,那又何必要躲。
现在肯定到处都有人在找我,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说罢他又对那船夫道:这些官差是来抓我古羽的,船家可别把我说出去啊,谢啦。
不多时,那群官差就到了左近,一路询问着有没有谁见过古羽、花梦醒等人。
就有船家问道:那古羽长什么样啊?官差没好气地道:鬼才知道长什么样,我又没见过。
船家道:没模样我们怎生认得,那人脸上也不写自己名字。
你们咋不带几张画像来?官差道:从昨天开始,宫的侍卫、夷离毕院的差人、幽都府的衙役,全都被派了出来,画师们据说已经在加紧赶画,可这么多人手要用,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呢。
反正你们只要见到一个男的腰间戴一块袖玉、一个男的背上佩一把宝剑的就是。
古羽闻言轻轻一笑,他昨天得了白紫萱的提醒,走之前就把袖玉掩藏了起来,岂会让这么明显的标记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几个官差仔细打量了他和曾苏、三小姐三人,只道是普通船客,也就放了过去。
官差从三人身边经过,却有一个人重又回头看了一眼。
古羽还道那人发现了什么破绽,可他却并未作声,只跟着大部队走了。
古羽心下一阵狐疑,忙令曾苏道:刚才那个官差似乎认得我,而且有话想对我说。
你去悄悄跟上他们,把他带到那边的树林去。
曾苏应声去了,古羽和三小姐则转到树林等候。
不一盏茶工夫,就见曾苏领着刚才那示意的官差走了过来。
古羽忙上前见礼,道:阁下认得我?我看你刚才有话想说,这才请来此处相晤。
那人道:在下孙鹏,我曾在鸳鸯村见过你。
古羽诧道:鸳鸯村?查案的时候吗?孙鹏道:还记得有一张写着‘速离’的字条吗?那就是我扔过去的。
古羽大异,忙问: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扔那字条?孙鹏道:那是我的朋友嘎鲁让我交给你的。
他被白写控制,没法脱身,只好写了这张字条传出来。
古羽道:果然是家先生。
他现在何处?我如何才能找到他。
孙鹏却黯然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想,白写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怎会让他活下去。
唉,可怜啊,那么好的一个人。
什么!古羽闻言,脑嗡地一声响,悲痛之情登时爆发。
他本已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乍闻噩耗,仍是难掩伤痛之情。
半晌,他才咬着牙问道:他的墓现在何处,我要去祭拜!孙鹏道:他是被秘密处死的,哪会有墓啊,应该是埋在了生富股票行的后院吧。
古羽道声多谢,这才送走孙鹏。
这时,只见古羽的表情忽然变成了决绝之色,他对曾苏道:苏儿姐姐、三小姐,我要你们二位前去那生富股票行,找到家先生的尸身,务必将其带出来安葬。
曾苏忙道:我们两个去,那你呢?古羽眼神由决绝变为了坚毅,看着远方镇定地道:我替你们引开他们的注意!;第八回 入狱一、二、三、四……二、二七……三二五、三二……二零一二……哼!用了近半个时辰,你们可真够慢的。
古羽心里嘲讽着。
此时他的头被一块黑布罩着,也不知多少人在左右推搡着他,不多时就上了一辆车,只听马蹄声响,马车疾驰而去。
原来,刚刚南京城门尚未开启时,古羽就一个人来到城下站定,然后双眼紧闭,心默念着数字。
他已将腰间那块袖玉重新佩戴整齐,袖玉配合着衣襟随风飘荡,可他的身躯却坚若磐石。
他在心嘲讽着那些想要抓他的人,明明已到近前,竟没人敢动他,几队人马还在互相拉扯纠缠。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所谓成功者,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当地,就会有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关注着你,为你奔波。
古羽正打算利用自己已经积攒起来的这点优势,以自己为诱饵,吸引各方人等的注意,从而为曾苏二女争取到足够的空间行事,同时也让袖香、小美做起事来更加容易。
既然已经做了绑匪,那就到牢里去待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黑布打开时,一股腐败的刺激气味扑鼻而来,古羽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心下忽然一惊,这可不好,这样的空气环境下,他的肺可受不了,咳喘病发作恐怕是免不了了。
也罢,病了也好,省得去搭理那些有的没的。
左右忽然出现的光亮,让古羽的瞳孔自然地一缩。
半晌后,他才定睛观察四周,方知自己已在牢,身边四五个狱卒,正将他往牢房推,而周围更是密密地站着一二十人,将不大的牢房挤得满满当当。
还有个领头的在不停地叫: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了,此人的同伙厉害着呢,把你的头砍了你都不知道。
古羽笑骂道:胡说,我的朋友没有滥杀无辜之辈。
借问牢头,这里是哪个衙门的监牢?那牢头道:刑部。
古羽诧道:刑部来审我?这倒有趣,第一次听说刑部还有人在做事。
牢头道:要不怎么说你这汉人不得了,这刑部大牢怕是有年头没关过人了。
古羽道:没关过人怎会有这么多狱卒?怕是从别的衙门调来的?牢头道:那当然,我们都是大惕隐司的人。
说来也是,我们这些人,还是第一次弄一个汉人,你的面子可真是大。
古羽听得他说,也是啧啧不已。
来北辽这段时间,古羽早已把北辽的官制弄得透彻。
那大惕隐司,是专门设置来管理宗族事务的,连皇帝的事他也管得。
让这样一个机构来处理他这样一个汉人显然不合适,所以他们才不得不临时起用这刑部大牢。
北辽依唐制,也设有三省部,专管汉人事务。
不过这部实际是虚设的衙门,长官多由其它职官兼任,平时亦无多少实事可做。
这回重新起用这刑部大牢,的确是北辽历史上所罕有的。
古羽心飞速地思索起来:专门为我古羽开一个新的牢房,也难怪这气味这样难闻,可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到底是谁在拿主意呢?正儿八经处理刑狱事务的应该是夷离毕院和幽都府衙门,经过去一段时间的了解,其多是与生丹道有关之人。
那么把自己关到这刑部大牢,想来就是要避开生丹道的人,这当然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么又是谁想保护自己呢?会是天官帝吗?可能性不小,毕竟只有他能派得动北辽的宗族官员来处置自己。
一路想着,那牢头已领古羽来到里面最大的一间牢房。
古羽侧身往牢房看,登时就是一惊,原来牢房竟已摆下一桌丰盛的美食,桌旁还有四个妆容艳丽、身着火辣的美女,正准备着要来服侍他这犯人?牢头见古羽一脸的惊诧,不禁笑道:怎么样,我说你不简单吧?自有刑部以来,这里都是审大辟的要犯,一关进来先是一顿毒打,像这样的场景又有谁曾见过。
兄弟,请吧?尽情享用这些美食美女。
说着他已将牢门打开,躬身让古羽进去。
古羽又看了一眼牢房的场景,心道: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便踏进了牢门。
身后金属锁声响起,牢门被紧紧关上。
甫一进去,那四个美女立即拥了上来,一个揉肩、一个捶腿、一个替古羽除去已被扯破的外衣、一个则凑到他的鬓角恣意亲昵。
古羽感受到她们的体温和胸前软软的凸起,心不由得一荡,想着:我古羽还第一次有这艳遇呢。
若是花伊在来,那才是耗子掉米缸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推开美女们,径直找了个角落坐下。
美女们先是一愣,旋又凑了过去。
古羽忙将手一摊,道:别急别急,先坐一下。
边说他边用手指引四美女坐下。
美女们不知他是何意,就有一女突然哭了起来。
古羽见状,略有些慌乱,忙道:你哭什么呀?那女抽泣道:都是奴家貌丑,吸引不了官人注意。
古羽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们四个如果也算得丑,天下哪还有美女哟。
别哭了,先坐下来听我说。
说着,他伸手过去将那哭着的女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那女子以为他终于接纳自己,又想扑上身来。
古羽连忙将她挡住,道:我不是不喜欢女人,也并非坐怀不乱、见了美女不动心。
说实话,我其实是很想和你们玩来着,可是……说着,他尴尬地挠挠头,我在那方面的经验实在欠缺,还没有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所以,要做也要先找个温馨的所在,调节好气氛,再培养起情绪,然后慢慢地来。
现在这大牢里污秽不堪,要我跟你们这样逢场作戏,我不会满足,你们也不会满足。
既然大家都不会满足,那又何必要做呢?美女们固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也知道他没有再一亲芳泽的可能,只好依他言,各自坐了下去。
古羽对那哭泣的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么容易哭,看样子也应该是头一回做这事吧?那女子神色黯然,道:我叫秦丝丝,是惕隐大人的奴隶。
古羽奇道:听这名字你是汉人?怎会做了奴隶的?秦丝丝道:爹爹惹恼了锦州一个北辽官员,被杀了头,家女眷都被发配为奴。
古羽叹道:唉,真是可怜啊。
想来你的身后一定有一个凄惨的故事,我还如何能占你的便宜。
秦丝丝却道:如果没有伺候好官人,回去惕隐大人也会赐死的。
古羽笑道:伺候好的方式不见得要肉体接触啊,你们几个陪我说说话,就算伺候好了。
等到时见了惕隐大人,我一定在他面前大大地说你们好,你们也就不必担心啦。
那秦丝丝和另外三女想来都是刚被贬成奴隶的,在家一定也算得宝贝千金,并不多想人心的险恶,听古羽这一说,也自然地信了。
古羽见四女心安,这才缓缓说道:其实我和你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我来北辽是因为要做北院大王的人质,后来好不容易凭借自己断案的能力解除了人质的命运,结果却不幸卷入了朝廷的争斗之。
我想着,反正转来转去都转不出他们的视线,索性我就不转了,乖乖到这大牢里待着,让他们去转吧。
你看,这里又是美食又是美女,多好呀。
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啪、啪、啪……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鼓掌声,随即便听有人道:古先生不愧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这几个美女也能这么快就变作你的信徒。
白惕隐要知道了,还不气炸了肺?古羽听得人言,也不抬头,便冷声回道:我想了各种可能,竟没想到第一个来见我的却是你,俞大人!;第九回 狱中来人正是俞清风。
他正满脸堆笑地站在牢门外,一双炯炯的剑目紧盯着坐在角落的古羽。
听得古羽之言,俞清风似有些诧异地道:古先生这是在说笑吧?依你的判断力难道猜不出我在北辽朝廷的地位?再加上我与古先生的特殊渊源,派我来做说客,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古羽却道:派你来我能想到,但却想不到你会来做说客。
我虽不知你我二人是什么渊源,但知道你对我有很深的成见。
做说客,断无可能。
俞清风哈哈大笑,道:古先生对我果然是知根知底。
不错,我不是来做说客,而是来下战书。
既然古先生已经向生丹道宣战,那我俞清风也要向你宣战。
不妨告诉你,过一段时间,我会杀很多人。
古先生既然宅心仁厚,那就试着救活这些我要杀的人吧。
说罢,他又是神秘一笑。
古羽心连打了几个激灵。
这俞清风隐藏极深,且无比残忍,他说出杀人的话,那就真是恶魔苏醒、天下大难的开始。
古羽想到这里,心下忽然软了,道:如果俞大人能收回刚才的话、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我古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俞清风一声冷笑,道:一向自视甚高的袖玉先生,怎么今天却这么轻易地认怂、向我俞清风下软话?我这战书,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古羽无奈,只得长叹一声。
他明白,这俞清风既已打定主意,自己要想轻易说服他,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道:俞大人可否明言,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我二人又是什么样的渊源?俞清风听得他问,竟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我的身份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该说哪个。
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一定是‘古羽一生的敌人’。
说罢便转身离去。
古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涡阳见的那个阮冲和了。
阮冲和跋扈的性格,在俞清风身上一丝也找不到。
似乎他在改了名字的同时,也完成了性格的升级,变得更加隐忍。
这样的敌人,比起之前的他,可怕了何止十倍。
古羽明白,自己在进步的同时,敌人也同样在进步。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下午时分,牢里来了第二波人。
一进门,那为首的就找上了牢头,道:我是幽都府捕快,奉府尹之命来提转要犯,这是公函。
牢头却看也不看那函,直接道:这倒怪,幽都府何曾有权提刑部的犯人?来人道:这绑架案发生在南京,幽都府不管谁管?牢头道:这可不是普通绑架案。
涉案的有皇族、有后族,可不是你幽都府能办得了的。
这人我不会让你提走,要提人,除非惕隐司的函。
来人无奈,只得带着手下悻悻地离开。
吃过晚饭后,夷离毕院也来了一波人马要求提走古羽,可仍被牢头挡住。
看来这监牢之外,北辽的朝野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博弈,大家一定在各自奔走忙碌,对于这场可能改变各自命运的风波,没人肯放松警惕。
而风波的主角,就是古羽。
古羽虽早猜到自己的影响力,但能令各方人等轮番登场,这仍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从他应聘京南学堂教授开始,他写书、断案、演说,到昨天的天长观一场大闹,早已将自己的名气提升到了顶点,堪与谭渡全一拼的程度。
此时此刻,无论是谭渡全的支持者抑或反对者,都需要把古羽这个人物抓到自己手上,不能为对手抢先。
这正是因为北辽的政局早已到了临界点,随时有剧变的可能,自己就是那改变这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谁抓住了自己,就是抓住了未来的主导权。
然而我们的主角此时却一点不好受。
随着夜幕的降临,阳气逐渐收敛,古羽的咳喘之疾也渐渐发作,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旁边的秦丝丝诸女见状,就要替他唤大夫,可古羽却拦住她们,只是说道:喘了好,喘了我就哪都不用去了。
的确如此。
晚些时候,牢头本来要传古羽过堂,可见了古羽模样,他只能回禀说古羽已经病得走不了了。
过了没多久,坐堂的大人竟直接来了狱见古羽,这面子可真是给足了。
牢头领着大人来到古羽在的牢房,大声宣道:惕隐大人到!来人是个白发老翁,不过走路既快且稳,倒不似耄耋老人。
此人就是俞清风说的白惕隐。
那白惕隐一见古羽模样就笑道: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啊,搞这四个女人就累得喘成这样,还不如我这老头子,啧啧。
旁边秦丝丝正要答话,古羽忙拉住她手,抢道:那是那是,惕隐大人替我选的这四个女孩尚好,我很满意,服侍得也很舒服,还没来得及谢谢大人的美意呢。
白惕隐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这美女你也收了,美食也吃了,那就把我女儿还我吧?古羽愕道:你女儿?白惕隐道:东平郡主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在哪。
古羽这才恍然,原来花梦醒绑架的白紫萱竟是这白惕隐的女儿。
难怪他的人马会首先上来擒自己,丢了女儿,哪个父亲会不急呢。
可问题是,这白惕隐又是哪方人马?从姓氏上看,当然是后族的,可他执掌的却又是皇族的大权。
而白家的老巢夷离毕院和幽都府都没能抢到自己,这么看来,白惕隐又不是后族的?古羽一时有些惶惑。
于是他道:郡主一切安好,大人毋须挂怀。
我之目的是为了对付白音和白写。
如若大人见到他二人,请替我传个话,就让他二人当面向我家香姐和家先生道个歉,那我自然会将郡主完璧归赵。
白惕隐道:那是你和天长观、股票行的事,和我女儿何甘?再说,那两个家伙又不会听我的,我如何能让他们道歉来换回我女儿?你这要求着实让人为难。
古羽这一问,立即试出了白惕隐的背景,他至少不会是生丹道的人物,也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刑部主事并非白家之人。
古羽心长舒一口气,只要没落在白音等人手上,自己的计划就基本成功了。
于是他道:既如此,那就只好我自己去和他们打交道了。
不过,想来惕隐大人亲自来此,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女儿吧?我想知道你的真实目的。
白惕隐笑道:你很聪明,难怪这么多人在抢你这么个弱书生。
我来此,是来探你的口风,想知道你究竟会帮谁,这样我也好作安排。
古羽道:我谁也不帮,只帮百姓。
谁愿意和我一样帮百姓,他自然是我的朋友,谁站在百姓的对立面,当然就是我的敌人。
白惕隐道:不身居高位,就不能开仓赈灾、秉公断案,那又如何能帮到百姓?古羽道:当官有当官的法子,不当官有不当官的法子。
别逼我做官,那样我谁都帮不了。
白惕隐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难怪外面会有那么多替你请命的百姓。
很好,我知道该联系谁了。
你们几个,出来吧。
说罢他即命牢头打开牢门,将秦丝丝四个美女唤了出去,又送进来一套干净衣服,续道:换上吧,等一下自有贵客来见你。
说罢便行离去。
古羽不知他所说的贵客是谁,不过他并没有换那身衣服,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喘粗气。
大凡咳喘犯病时,他总会想到林儿。
他此时心里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见的这个人,以及所做的决定,将必然影响到包括远在西辽的所有识乐斋人。
所以,即使病情很重,他依然保持着自己脑子的活跃,这个时候,每一分的判断都异常重要。
两个时辰之后,牢突然紧张起来,众人肃然列队,没发出丝毫声响。
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走进牢来,径直到了古羽所在的牢房。
有下人将随身带来的酒菜铺在桌上,然后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牢房便只剩下两个人。
那来人往一张条凳上坐定,这才将斗篷缓缓取下来,招呼古羽也坐。
古羽定睛细看,却并不认得来人,只好勉强拖着病体在他对面坐下。
那人方才开口说道:本王就是乞伏于仁。
(按:辽五京的行政首长为五京留守、行府尹事,其职权与北宋开封府尹略有不同。
本书无意于这类细节的考证,为了情节简化,故而未采留守之名,仍同原一样使用府尹称谓,职使亦相当。
北宋开封府尹是北宋朝廷最重要的官职之一,历任者俱为皇亲或名臣。
后,临潢府尹能与晋王一争夷离毕之位,也是因其职位尊贵之故。
另外,幽都府在辽圣宗时改析津府,本书采前一地名。
);第十回 晋王眼前之人,就是闻名已久却素未谋面的晋王爷、部族首领、天官帝和乞伏于勇的大哥、于老师的主子,乞伏于仁。
他的声如洪钟,想是常年带兵的关系。
比起略显苍老的天官帝,他明显要更有活力。
古羽微微一躬身,道声:晋王千岁有礼。
晋王一挥手,道:古先生身体有恙,不必多礼。
古羽这才一手撑着桌面,颤微微地道:小人身体欠佳,致惕隐大人和晋王千岁辛苦跑一趟,实在有失礼数。
晋王却道:古先生大才之人,我们跑一趟也是应当的。
正好我本也应该亲来向先生当面致歉的,前天我手下的人险些致先生送命,真是过意不去。
不过先生吉人天助,那些小儿也伤你不得。
他一口一个先生,极尽谦卑之能事。
古羽想起了于老师曾说,晋王在东京厉兵秣马,实力与皇帝不相上下。
可这样一位当世枭雄,尚能放下身段来这牢与自己一晤,即便他有意拉拢,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绝不会多。
难怪于老师如此精明之人,都能一心为他卖命,看来他确有过人之处。
于是古羽道:依我的观察,王爷似乎与那天长观并非一条路上的,为何却要让你手下的武士去帮那白音的忙?晋王道:我把那阿晴的秘密告诉白乔,又把手下人借他使唤,本意都是想救我手下的一个谋士,也就是古先生在天长观地牢见过的于老师。
于老师纵横捭阖的能力,当世罕有,只可惜八弟不擅用人,让他落到了白乔手上。
我也只能假意靠拢那白乔,让我手下的人去他身边潜伏,以期寻得于老师的下落。
可谁曾想,他竟被关在了天长观里这么隐蔽的所在。
若不是古先生等人寻得这个地方,引起观一场大的风波,这秘密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得天日。
如今既然秘密已破,于老师业已身故,我与白乔自然再不用虚与委蛇,我的人当然也就撤了回来。
所以,昨天各位英雄在天长观才能如此轻易得手。
古羽这才明白,自己无意探得的天长观秘洞,竟会触动如此之大,这倒是自己从未想到的。
晋王又道:本王来此,实则是想请古先生出山相助。
自于老师走后,本王身边一直缺一个得力的谋臣,这些年也没干成什么像样的事。
古先生之才,已不消我多言,八弟一个莽夫,做他的谋士实在委屈了先生。
而本王若能得先生相助,则必定成就一番大事。
只要先生愿意相助,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本王绝无二话。
古羽倒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如此直接,只能说道:王爷与我还是第一次见面,你我双方并不十分了解,小人一时也很难决定。
晋王道:我明白,皇帝几次许你高官你都不做,想来先生绝不是贪图富贵之人。
可本王也看得出来,先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
你心有着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也就是一个儒者所追求的万世太平。
然而,当今陛下当年是靠着奸细之力才上的位,试问这样的皇帝,如何能创造出一个清平盛世来?像古先生这样的大才,也只能空埋没而已。
本王若能上位,誓要一扫旧弊、励精图治,请先生放心。
古羽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心忽然一惊,他肯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说明他已对自己成竹在胸。
如若不能说服自己,他是必然要当场下杀手的。
在这刑部大牢杀一个人,恐怕没有人能怎么样。
不过古羽既然来了此处,又岂是怕死之人,只见他忽然正色问道:王爷有雄才大略,我自然不会怀疑。
不过你既说你想上位,不知打算用什么方法?勤王?逼宫?还是黄袍加身、自立为王?晋王见他也如此挑明了说,心一喜,便道:不知先生以为哪种方式更好?古羽道:一个都不好。
我知道,王爷在东京的积淀,早已有了攻克其它四京的实力。
然而想来你也明白,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一旦你起兵,必然会引发天下大乱,除了当今圣上,太后、北院大王、还有白乔,谁没有与你争雄的实力。
这些人又谁能服谁?若要一个个灭了他们,你自信有这实力吗?就算有,可别忘了,外面还有宁国和东洋,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
一旦北辽朝自乱,他们随时可以兴兵入侵,则北辽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由此可知,你若起事,最后只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晋王听得此番话,脸露喜色,道:先生真不愧是诸葛转世。
我手下那帮庸才,成天劝我起兵,他们没一个能说出像先生这样的话。
不错,我之所以隐忍这么多年,正是因为有这些顾虑。
既然先生看得如此透彻,敢问先生可有什么教我?古羽斩钉截铁地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王爷认为自己能得民心吗?晋王犹豫起来:民心难测,要说一定能得民心嘛,本王也无十足把握。
不过刀兵无眼,如若真要起战事,本王倒是知道体恤百姓的辛苦,不会滥杀无辜。
古羽闻言,忽然一阵感动,道:王爷能说出这番话来,已是殊为不易。
只要王爷真能信守这番话,未来必定能执掌天下,反之则将为世人抛弃。
希望王爷能谨记于心。
晋王听得他言,似乎心有所动,忙道:先生的意思是?古羽便道:我可以帮你上位,但不消一兵一卒,只凭我这一张嘴。
哦?晋王大喜过望,惊讶地有些不敢相信。
古羽却不慌不忙地道:王爷不必着急,我心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这个计划需要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去实施,一旦成功,王爷便能成为和当今皇帝平起平坐、在北辽最有权势的人。
王爷如果信得过我,只需按我说的去做,时机一旦成熟,自会请王爷出面。
晋王听他说得模棱两可,但毕竟已经答应帮助自己,也就不再质疑,只是问道:我自然相信先生,不知先生要我做什么?古羽道:第一,送我进宫,我要去面见陛下。
第二,在宫给我找个你信得过的人作为内应。
晋王道:这个好办。
让白惕隐安排你入宫之事,他的大女儿、元妃白紫蔓是我的人,可以作你的内应。
古先生,我这可是把多年深藏的棋子都让你知道了,千万别让我失望。
他最后一句话半带威胁,言外之意显然是,如果这白紫蔓的身份被揭穿,那古羽的命也就交待了。
古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我古羽既然答应的事,就从没食言的。
王爷若是信不过我,可以安排一两个监视之人在我身边,我不介意随时有人贴身保护。
晋王笑道:既然请先生帮忙,哪有信不过的道理。
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入宫?古羽道:三天之后,等我病好了再去。
晋王道:行,我这就去安排。
再顺便请几个名医进来为先生看诊。
说罢他便起身,重又穿上斗篷,埋着头出了大牢。
古羽看着晋王背影,心感慨万千,他不知道刚才做的决定是不是最有利的。
这个晋王他并无多少了解,没法揣测其内心之所想。
但他的计划却能改变许多事,一旦付诸实施,天下之势必然大变,也许会变得很好,也许会变得很差。
但无论哪种,他真的已经开始做事了。
和远在西辽、正为攻占西平府而出力的林儿一样,为了心那个梦想,不辞辛劳地行动着。
此时,他多么想念远方的林儿,想和她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听听她的意见。
他已经下定决心,一旦有机会,他就立刻把林儿叫过来。
离开了近一年,两边是时候会合了。
;第十一回 伶俐三天后,古羽的病渐渐好了起来。
他这一场病动静可不小,南京城的名医被请了个遍,连宫里的御医都来了。
据牢头说,外面的百姓见这一个又一个大夫进牢里,还以为古羽在里面遭了毒打呢,差点又上宫门敲鼓去。
最后还是几个小孩的出现,才把百姓们劝住,让他们去参加一个什么驴社。
古羽心一乐,这想必是袖香已经到了南京,正在组织赶驴社的事,那几个小孩自然就是小美、于烈他们。
赶驴社是他计划非常重要的部分,所以交给了袖香和小美亲自去做。
看样子,目前进展得很顺利。
三天的约定之期一到,白惕隐就来了,还带来了一套宫太监的衣服,对古羽道:皇上口谕,让我带古先生秘密进宫。
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委屈你先扮作太监了。
古羽奇道:入宫见驾还要扮太监,这却是唱的哪一出啊?白惕隐道:你这小子搞女人不行,不扮太监扮什么,嘿嘿。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朝都闹翻天了,白乔他们几个在大安殿下面长跪请命,要皇上严惩于你,太后也到了南京亲临坐镇,皇上实在没辙了。
进宫之前你可得想好,怎么把绑架这事抹过去。
古羽却想也不想,就笑道:那还不简单,我就认惕隐大人做个表爷,那郡主就是我表姑。
侄儿跟表姑闹着玩,谁管得着。
他一边说心里一边想:反正你们家的人都挺荒唐,索性我也陪你们荒唐一回。
白惕隐道:这可是你说的,那一会儿见了紫蔓你可得叫姑。
古羽道:叫就叫。
不过咱这辈分可就乱了,我是北院大王的干妹夫,现在又成了皇上的表侄儿。
说着,两人竟是相视一笑。
古羽又问道:怎么是去见元妃娘娘?皇上呢?白惕隐道:宫眼杂,生面孔容易被人看去,若有人报了太后或白乔,徒惹事端。
紫蔓因为侍寝时间多,手下人换得也勤,多一个新去的也不致引起注意,还能方便面见圣上。
不过有一点,紫蔓身边的人都是皇上安排的,要给晋王传信倒是个麻烦事。
小子你有什么主意?古羽道:在城南一处破庙,有一个我的朋友,我让她在那等我派人过去唤她。
惕隐大人不如把她叫来,也充作宫女混进去。
她的心思灵便,传递消息是个不错人选。
他说的是三小姐。
那天入狱之前,古羽就嘱咐三小姐在找出家鲁尸体后,就到念七的那个破庙等他。
白惕隐当即派了手下前去破庙,没过多久便将三小姐请了过来。
怎么样,外面的情况?古羽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
三小姐道:大家先生的尸体已经带回去交给小家先生了,火化后葬到了永定河边。
小家先生没有哭,这两天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家香姐,看他意思是彻底对北辽失望了。
小丫头这两天跑得很勤快,赶驴社已经吸引了几千人报名。
你们原来住的地方显然不够,你家香姐正在寻觅更合适的场所。
不过,我看她虽没说出来,却还是挺担心你的。
你最好想个办法给她报个平安。
古羽道:我明白,等我们进宫见了皇帝,你再想办法出来报信。
三小姐道:还有啊,我和苏儿在生富股票行里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那其的帮工、学徒有一多半是汉人,却换作了北辽服式。
你怎么知道?天下只有汉人学徒才是真的学徒,做事勤勉认真。
而北辽的学徒、表情动作都比师傅还嚣张,一看就能看出来。
哦?这倒有趣。
这白写控制着北辽的商业,却多用汉人做手下,这是为何?里面似乎有很大的玄机。
说话时,白惕隐已经叫来一顶小轿,直接抬进了牢里,让古羽和三小姐挤着坐了进去,小轿便飞快地向皇宫大内而去。
这白惕隐手下都是皇族之人,进出宫门自然不须太多限制。
小轿也是一路不停,很快就到了白紫蔓的寝宫,此时天色早已黑了。
管事的太监已接到知会,皇上新安排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到元妃身边,故而也不多言,就将二人接下轿,然后尖声尖气地道:太后今天刚从上京过来,诸位娘娘都去请安了。
太后一高兴,就留娘娘们在那里用膳,这会还没结束。
古羽二人也不多说,就在这寝宫安静等候。
古羽心道:太后也来了,这事情可是变数陡增啊,真是不妙。
过了约一个时辰,却从外面回来一个小太监,报告说:娘娘今儿高兴,多吃了几杯酒,有些不胜酒力,皇上让多去几个人接娘娘回宫。
管事太监便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跟我过去。
这其正包括古羽和三小姐。
二人面面相觑,呆立片刻,古羽方才一示意,二人也只好跟着管事太监前往。
走了没多远,就来到太后的寝宫,只听见其时时传来众人说笑的声音,看来太后这里还真热闹。
古羽二人随着一众太监、宫女走进寝宫,才见堂上坐了五个人,为首的一个银发老妪,自然就是太后娘娘。
在她旁边一个身材瘦削的年男子,正是天官帝。
而在下首坐了三四个面容妖娆的妇人,想来就应是天官帝的一众了。
为首太监告了罪,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美貌妇人的身后。
那妇人脸色通袖,正在与身边的人喋喋不休。
看长相,与白紫萱有几分相似,不出意外,就应是元妃白紫蔓。
太监、宫女们躬身上前迎接白紫蔓回宫,古羽二人自然也就跟在了最后面。
那白紫蔓刚要起身,却听旁边一个妇人高声道:元妃身边好像又多了几个服侍之人嘛。
为首太监连忙告罪:他二人是今天新来的,还不怎么懂规矩,皇后娘娘莫怪。
皇后却不以为然,道:那婢子,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她指的正是三小姐。
堂上众人经她提醒,这才注意到了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古羽二人。
天官帝一眼认出了古羽,当然也就猜到旁边女子应该是他带进来的,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三小姐无奈,只得抬起头来让皇后看得真切。
皇后一见她的姿容,当即叹道:啧啧,这是何处来的如此标志的小美人。
皇上就是偏心,总向着元妃。
旁边的太后听得她言,笑骂道:皇后尽瞎闹,一个宫女值什么当,你要是喜欢,让她跟了你不就是了。
天官帝在一旁却支吾着不肯同意。
太后愠道:怎么,官家连个宫女都不舍得?天官帝道:还是问问宫女自己肯不肯吧。
众人于是齐齐将目光看向三小姐。
三小姐便怯怯地道:我想还是跟着元妃娘娘……话没说完,皇后立即怒道:你这婢子真是狗眼看人低。
怎么,皇后还比不上元妃?三小姐见她生气,慌忙跪倒在地,辩解道:皇后娘娘恕罪。
婢子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得罪各位娘娘啊。
婢子出身寒微,各位娘娘对我来说都是天仙般的人物,婢子只能仰望,哪敢有丝毫不敬。
只是,陛下将婢子赏给元妃娘娘,自有陛下的道理,所以婢子才不愿更换主子。
她这一番话,不卑不亢,皇后也略为消了气,又回头去看天官帝。
天官帝这才说道:她是白惕隐最近送入宫来的。
皇后也知道元妃性子忧郁,我看这宫女口齿伶俐,这才将她赏给元妃,让她多陪着说说话。
皇后性格开朗,何故跟她过不去呢。
太后也赞道:嗯,此女虽然低贱,却自有皇家气度,白惕隐这个人选的妥帖。
那就让她在元妃处吧,皇后不必争了。
皇后听得二人言,也只好作罢。
众太监、宫女见风波平息,这才将白紫蔓扶着出了太后寝宫,往回而去。
;第十二回 适宜一路上,古羽寻了个机会,这才小声对三小姐道:三小姐的气度果然不是凡人呐,今天可亏得是你,若换了别人,怕就要露馅了。
刚刚我看太后、皇帝都对你很满意,看来咱们这计划成功的机会又高了,谢谢你。
三小姐道:天下的皇家大概都是一样的,西辽的王后比北辽这位还要蛮横。
我是见惯了她们的嘴脸,所以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为仪不必多言,这本是我该做的。
那白紫蔓甫一回宫,就立即屏退左右,只留古羽二人在侧,这才找了张仙人椅懒懒地坐下。
看她神色,丝毫没有醉意,看来刚刚在太后寝宫,她只是装出来的。
也许是为了早点回来见古羽二人吧。
白紫蔓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三小姐,忽然神色黯然地道:都说柔然县主相貌平平,原来她们是骗我的。
古羽忙道:娘娘误会了,这位不是宋袖香,她只是我的朋友,进宫来帮我的。
白紫蔓旋即一阵释然地轻笑,道:我就说嘛,温柔贤惠、机敏多才,又找了个好男人,如若再长一副绝丽的容颜,那这柔然县主怕是连神仙也该妒嫉了。
古羽听她如此称赞袖香,心里自然地一番窃喜,口却谦道:娘娘过奖了。
白紫蔓笑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忧郁的神情,叹道:唉,为什么被绑走的人不是我?二妹真是走运。
古羽听得此言,险些没喷出来,这白氏姐妹可真是荒唐到家了。
他沉吟片刻,只得说道:我们就算有天大胆,也不敢打元妃娘娘的主意啊,那可是灭族的大罪。
白紫蔓道:这就是做娘娘的不好。
如能让我做一天柔然县主,死也值了。
古羽听到这般赤裸裸地示爱,一时也没了主意。
旁边三小姐见他模样,忙替他解围道:娘娘恕婢子多嘴,做皇帝的妃子,不知是天下多少女孩的心愿呢,娘娘何故这般不满足?白紫蔓道:那让你来做这元妃,你愿意吗?三小姐道:婢子已嫁作人妇,岂敢再作他想。
白紫蔓道:你是不愿意,我从你眼就能看出来。
她顿了顿,旋即又道:你们既是晋王派来的,想必应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不做元妃,我也应当是晋王妃,那样的话,日子就要轻松许多了,不必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尔虞我诈。
三小姐道:若婢子猜得没错,娘娘要做晋王妃,那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将来会晋升为皇后,我说得没错吧?此言让白紫蔓身子忽地一颤。
很显然,长时间以来,她都用做晋王妃的想法来麻醉自己,却从没想过晋王为什么要把她放进宫来。
她并不清楚晋王对她究竟有几分的爱,但她很清楚晋王的野心,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做一个晋王妃,可晋王又如何能安分守己地只做晋王呢。
白紫蔓被三小姐这一句话点醒,原本的最后一丝寄托突然像垮掉了一般,竟就这样大哭起来。
三小姐哪想到她会如此脆弱,慌地上去扶住她,劝道:都是婢子说错了话,娘娘别哭啊。
可劝了半天也没半分用处,她只好回头向古羽求救。
古羽想了想,这才说道:我不知道娘娘和晋王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渊源,不过我知道,当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志在天下的男人,往往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更何况娘娘还是这样一个大美人。
刚才听皇上说,娘娘性子忧郁,相信也是因这个事情所导致的。
我不晓得该如何开解,或许过段时间,等时局发生变化,娘娘的病也就自然地好了。
白紫蔓听得他言,这才稍为停止哭泣,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比晋王要小十多岁。
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从小就在皇族活动,自然地接触了先皇的三个皇子。
相比而言,当今圣上性子冷,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八皇子性格简单,徒有匹夫之勇。
唯晋王雄才大略、豪气干云,又会讨女孩子欢心,所以我们这些后族的女孩,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都想着要嫁给他。
那时候也不知什么原因,晋王就看了我,经常借故来我家吃酒。
一来二去,我就和他好上了,身子也给了他,他说他打完仗回来就娶我。
结果没想到,等他打完仗回来,先皇已经驾崩、圣上登基,他为了避嫌,只能退居东京。
那时候的我,别提有多苦闷了,就想着凭自己的姿色帮晋王夺回本应属于他的江山。
所以我就进了皇宫,做了皇上的妃子。
古羽有些好奇地问:谁接大位,先皇自有他的考虑。
虽说晋王排行靠前,但也不是当然之选。
为什么你却说是当今圣上抢了他的皇位呢?白紫蔓道:自十年前,原宁朝发生扬州、川陕、北方三场大乱后,实力大损,近些年北方又时常动荡,西北战事也一时难定,此时正是其最为虚弱的时候。
朝的大臣不知多少次上书请求出兵原,都被皇上否决了,古先生可知为何?古羽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他的皇位就是原朝廷给的!白紫蔓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当年先皇病弱多时,所有人都关注着北辽皇位的继承人会是谁,当然也包括原朝廷。
他们知道晋王生有雄才,绝不能让晋王当皇帝,所以才有意地在北方边境布上重兵,一直把晋王拖在前线,这才最终让皇上如了愿。
果不其然,皇上即位这些年,不但没有再对原用兵,反而一味忍让,此次西辽被宁国大举进犯,他却无动于衷。
你说,这是不是因为他得了原的好处、抢了晋王的皇位的缘故?古羽对北辽皇族的秘辛也多少从于氏血书了解过一些,但那毕竟都是书本上死的东西。
这次亲眼见识了这白紫蔓对此事的耿耿于怀,才明白其皇族内部的矛盾有多么尖锐。
在他看来,天官帝不对原用兵那是对百姓最大的好。
可在皇族们眼,这有悖于北辽祖先尚武、彪悍的传统。
可以想像,天官帝这些年遭受了怎样的压力和歧视,他能一直挺到现在,也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怪第一次见他时,就能明显感受到他因压力而导致的苍老与疲惫。
与白紫蔓相反,此时古羽心,却生出了一丝对天官帝的敬意来。
于是他道:也许吧。
不过皇上自有他的想法,他是希望通过改革北辽体制,让大家过得更好,这才是利于子孙后代的大计。
我想,先皇帝立他为帝,或多或少也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吧。
白紫蔓一阵惊诧的眼光看向古羽,道:你究竟是帮谁的?为什么替皇上说好话?古羽笑道:我既不是皇族、也不是后族的人,谁也不用帮,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
皇上和晋王,一个有巧智、一个有雄才,都应该用在合适的地方。
可惜现行的体制却同时制约了他们两人的所长,才让北辽现在混乱丛生。
所以我要做的,不是让谁上谁下,而是为他们每个人找到最适宜的事做。
白紫蔓显然听不懂他说的话,只能满眼疑惑地紧盯着他。
正说着话时,就听外面有太监大声宣道:陛下驾到。
房三人慌忙起身,跪迎天官帝。
不多时,就见天官帝快步走了进来,不等三人请安,便道:元妃先到外屋暂候,朕与为仪有几句话说。
白紫蔓也不多言,便侧身退了出去,房只留下天官帝和古羽、三小姐三人。
第十三回 要犯天官帝一双利目先看向了三小姐,问道:这位是谁?古羽忙道:她是贱民的朋友,因为天生气度非凡,故而贱民令其与我一同入宫来见驾。
自作主张之处,陛下勿怪。
天官帝略作一笑,道:亏得她今天随机应变,否则徒生事端。
为仪的朋友果真都不是凡人。
他顿了顿,随即故作深沉地道:你可知这回闯了大祸?这场面,你要如何收场?古羽道:贱民明白,这回的事让陛下为难了,一切罪责,贱民愿一力承担。
天官帝冷哼一声:一力承担?你以为你有多少斤两,能承担多少罪责?若真依那白乔的意见,别说你,就是你那些朋友,也要一并凌迟。
古羽微笑道:所以陛下才没让我入那夷离毕院,否则此时恐怕已经被剐了。
天官帝道:你知道就好。
不过朕也只能保你一时,接下来该怎么办,朕想来你应该是有主意的,你不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之人。
说出来吧,你究竟是怎么想。
古羽定一定神,这才缓缓说道:陛下前段时间一直在推行刑狱改革,不知效果如何?天官帝道:怎么突然问这个?效果怎么样你应该知道,旨意刚刚颁布,白乔他们就起来反对,廷议时吵了好几次,最终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古羽道:嗯,其实不光是这次的事,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在推行各种改革,可每次都会遇到很大阻力,所以实际上,最终也没有几件事情是做成了的。
天官帝道:看来你已经了解得很详细了。
朕数次让你入朝为官来帮朕,你都推说不肯,现在也该知道朕这五之尊的难处了。
怎么样,我再问你一次,愿意做官吗?如果我答应做官,陛下能给我什么位子?你要什么位子?北、南枢密使。
古羽说出这话时,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天官帝这次倒没上回那么大的脾气,也不生气,却道:嗯,以为仪的能力,入主枢也不是不可以。
但你知道,这两个位子的人选,不是朕说了算。
古羽正色道:我明白,所以我还是和上次一样,不打算做官。
不过,不当官也有不当官的好处,这样陛下抓我时才没有顾忌。
抓你?天官帝大惑不解。
古羽道:绑走了身为皇亲国戚的东平郡主,这不应被抓吗?我现在可还是刑部的在押要犯呢。
天官帝仍是不明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古羽神秘一笑,又问:陛下对刑狱的改革不顺利,有很大一半是来自夷离毕院的压力吧?天官帝道:夷离毕院一向铁板一块,为仪你去给他们授课时就应感受到了吧?古羽道:不错,我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才对夷离毕院有所了解,也下定决心要令其易主。
陛下难道没有这样的想法?天官帝道:现任夷离毕是皇后的亲弟弟白典,幽都府尹白知古则是太后的侄儿,这些人都和皇家沾着亲,是白家的自家人,想动他们,谈何容易。
难道为仪已经有什么好办法了?古羽又是微微一笑,方才解释道:这也正是我甘冒杀头风险,绑走皇亲国戚的原因。
只有朝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案子,才能让夷离毕院整个动起来。
据我所知,郡主刚被绑走时,几大衙门几乎是动用了所有力量来寻人。
这不正是我要的结果吗?天官帝似听懂了他的意思,沉吟道:为仪的意思是……上楼去梯?自己陷入危局的同时,也让对手陷入更大的危局。
古羽道:陛下英明,这正是我的计划。
由于我犯下的弥天大案,刑狱体系的各个衙门都有责任来处理。
白惕隐忧心其女儿,抢先一步把我带走,于情于理这也无可厚非。
不过刑部衙门毕竟荒废太久,如何能关得住像我这样的惊天大盗。
所以,我已让白惕隐在刑部制造打斗的假现场,明天天不亮,他就会向各个衙门通报,说昨晚古羽被同伙救走了。
明日早朝时,陛下可对白惕隐口头一番责难。
但更重要的是,如今重要嫌犯再度逃脱,那就必须责成夷离毕院缉拿真凶。
陛下不如再设一个时限,若是逾期未得,到时如何处置,就看陛下的了。
天官帝恍然大悟,不由得脸现佩服之色,道:他们说为仪是诸葛转世,可真不是虚言啊。
所以你这样深夜进宫见驾,却是要躲在宫里,让朕来保护你。
那你的未婚妻和朋友们可还在外面呢?古羽道:如果陛下同意,我这就让我的这位朋友出宫去通知内人,从明天起,她们就要隐匿行藏,直到需要时才现身。
天官帝道:你倒是一切都安排妥了,也罢,这个计策很妙,朕准了。
朕这就让人给你朋友一块临时出入宫门的腰牌,这几天她可以任意往返。
说罢他就唤了管事的太监进来。
古羽则小声交待了三小姐几句,三小姐方持了腰牌,出宫而去。
天官帝续道:为仪这几天就跟着朕吧。
古羽愕道:陛下身边突然多了新面孔,这不会引人注意吗?我看我还是留在元妃娘娘这儿比较好吧。
天官帝道:朕身边的人时常换,没什么奇怪的。
朕就是不想让某个人在朕身边时间太长,怕令其妄自尊大,引起朝官员的非分之想。
古羽道:用这种方式克制身边的腐败,陛下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天官帝笑一笑,又道:为仪这次以身犯险,的确是为朕尽忠之举。
可你这绑匪的罪名怕是很难洗脱了,你真的不担心吗?古羽道:陛下应该知道,我在宁国也是上了海捕书的,在北辽多一条罪名又有什么关系。
天官帝疑道:莫非……为仪想在此事了结后,再次遁走天涯?古羽转而一笑,道:陛下还不知道,我已经认了元妃娘娘做表姑……天官帝一愣,这才明白他是何意,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古羽骂道:你这厮真是……古羽见他如此,也只好陪着他大笑。
当天夜里,天官帝就在白紫蔓处就寝,古羽则在外间守候。
半夜时分,先是三小姐回来了,还带回袖香的口信:羽弟,赶驴社的活动场所已经找好了,就在应恩家。
他家地方大又空旷,人再多也没问题。
白紫萱已经同意让我喊她作表姑了,她随时可以露面。
不知道羽弟那边还要多久,不过我们一定会好好地躲着的。
古羽听到此番话,喃喃地道:快了,快了。
没过多久,白惕隐那边果然也将古羽早已设计好的说辞传进了宫里:昨夜初更时分,几个蒙面人闯进刑部大牢,打伤多名狱卒,将古羽劫走。
大牢虽已经派了里外三层防护,无奈那些人武功太高,实在是防不胜防。
希望夷离毕院的差人们能尽快行动,将那要犯古羽抓回来。
如此折腾了一整夜,天总算微微亮了。
天官帝起床开始整理衣装,快到早朝时候了。
今天这个早朝,必定会是一场唇枪舌剑,所有人都必须做出充分的准备。
;第十四回 早朝五更鼓响,群臣疾进。
www.qtxny.com百度搜索启|天|小|说金銮殿上,山呼万岁。
天官帝端坐龙位,古羽扮作小太监躬身立于其后。
如此居高临下,立时将朝堂情形尽收眼底。
今天是例行早朝,来的都是枢要员,像俞清风这一级别的并没有到场。
满朝武,古羽只认得一个白惕隐。
那白惕隐抢先出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臣有罪,昨夜刑部衙门走失要犯古羽,都是臣御下不严,臣负有重责,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
刚一说完,旁边一个臣就走上前来,一脸气轰轰地道:你不仅是失职,还是越权。
这绑架案明明应由夷离毕院处理,你倒好,把人抢了去,又管不严,让人走脱。
陛下,除了失职之罪,惕隐大人僭越之责也应一并处理。
说话的就应是夷离毕白典了。
敢情被绑走的不是你家的女人吧?一个少年将军随即回应道,我娘被人绑走那天,你们夷离毕院的人满南京闹了个鸡飞狗跳,结果搜到人了吗?还不是我外公的人机灵,找到了那首恶古羽,这才让案子有了转机。
要我说,根本责任还是你们夷离毕院的人办事不力,抓个读书人都抓不到,朝廷要你们做什么!原来此人就是白紫萱的儿子南院大王王难消。
古羽抬眼仔细观瞧,见那王难消身材魁梧,倒是一副行武的好身板。
www.qtxny.com百度搜索启|天|小|说只是他说话愣头愣脑,没有他娘白紫萱的机巧。
先前的白典哪肯相让,争道:夷离毕院擅长审案,抓人又不是我们的主责。
他惕隐司先抓到人又怎么样,这么多天,找到东平郡主了吗?若是把人带到夷离毕院,不出一个时辰,我保管叫他有什么说什么。
王难消哂道:你们夷离毕院不就是会用皮鞭吗?那古羽进了刑部后,有少挨打吗?我听说光是大夫都去了十几个,其还有御医,想来你们也都听说了吧?你们夷离毕院打人也没这么狠的吧?就这样的情况下,那古羽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这种臭人就这德行。
我才不信你们夷离毕院就有什么好办法。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吵了几句,天官帝方才干咳了一声,两人随即住嘴。
天官帝这才说道:刑部衙门虽说多年来未曾使用,但当年兴修时也是照着最高安全规格建的,怎会让一个要犯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劫走。
这话传出去,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吗?日后若是再抓了十恶不赦之人,又该让朕如何处置,白惕隐你倒是说说看。
长跪在地的白惕隐这才说道:陛下应该听说过,那古羽身边有三个能人,一个是原大派武当的弟子,据说是未来将会接管武当做掌门的人物,另两个则是一对夫妻,男的有一身鬼魅般的轻功,而女的是一位武双全的女侠,曾以一人之力击杀西辽青龙城的两大护法。
www.qtxny.com除此之外,还有青龙城的十几个顶尖高手。
把这些人放在一起,就是在万军丛取上将首级也不是难事,何况是臣一个小小的刑部大牢。
此事非臣的手下不尽力,实是贼人太过凶险。
陛下试想,那天在天长观,同样有几十个高手在侧,臣的女儿不是一样也被他们轻易劫走了吗?他说的其实是早已拟定好的说辞,可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演技十足的真,在场都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却也对他这般托辞有些无可奈何。
唯天官帝突然震怒,斥道:按你这说法,如若这些人要想进宫来取朕的首级,也不是不可能喽?真是荒唐!群臣见君上动怒,慌得全都跪倒在地。
一个武将模样的赶紧回道:臣等誓死保护陛下及娘娘们不受贼人侵扰!天官帝听那人表决心,语气这才稍微和缓下来,道:齐爱卿一向尽心护卫禁宫,朕知你忠心,并非责难于你。
不过,如若那些贼人真进得宫来,齐爱卿有胜他们的把握吗?那姓齐的武将道:白惕隐说的那个武当弟子名叫念七,以前曾在宫门前与风侍卫斗过一场,双方功力不相上下。
风侍卫是宫卫军最顶尖的高手,若单论武功,臣的手下确实无人能胜过念七。
不过宫卫军人多、装备精良,哪个贼人想在宫行走,也绝难轻易脱身。
至于白惕隐的手下,敌不过那念七等人却是可以想见的。
天官帝点点头,正欲说话,两班武为首的一人走出列来,冷声说道:那古羽既是国要犯,众人又都知他手下之人的厉害,那就不应独用惕隐司的人来看管其人,而应联合宫卫、禁军、夷离毕院,共同设下屏障,绝叫那厮走脱不得。
然而据我所知,夷离毕院和幽都府数次下去提那古羽,都被白惕隐拒之门外。
如此看来,白惕隐根本就是故意放走那古羽的。
话刚说完,王难消当即斥道:白乔,你这是血口喷人!那古羽绑走的是我外公的亲生女儿,是我们的大仇,难道外公他会自己放走自己的大仇吗?真是荒唐透顶。
原来刚才说话之人,就是闻名日久的北枢密使白乔。
这人在北辽政局所处的核心地位,古羽早在成都时就已经有所耳闻了。
如今总算亲见其人,方知果有过人之处。
其人等身材、相貌并不奇异,若是乍眼一眼,实在没什么特别。
可他从上朝开始到现在,始终沉稳如山,即使被王难消直呼其名,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其人城府之深,才是其迥异于常人之处。
而这样的强大气场,也让古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袭来。
这时,那白乔只是一声冷哼,便回道:自古羽被关进刑部大牢至今,已有数天,这间在那牢发生了些什么事,无人知道。
我曾问过为古羽诊治的大夫,他们说是肺脉受损导致的咳喘病复发。
好吧,我姑且承认这是用刑过度所致。
可既然这么多天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白惕隐为何不向其它衙门求助?前两天朝上,我们一再要求其公开审案过程,白惕隐都推说不方便透露。
现在好了,人被劫走,许多机会都已丧失,要再去抓人,不知是何年月才能抓住。
不论白惕隐是真是假,不予通报、走脱要犯,这都是重罪!王难消正欲再辩,天官帝忙喝阻他,道:此言不错,如此大责,绝不能轻易饶恕。
朕意已决,责白惕隐撤去刑部职使、罚俸一年,自己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想不清楚不得出来!白惕隐听得此罚,只得跪谢皇恩。
后面的古羽闻听到此,心却忍不住笑了:这一君一臣可演得真好,这才是真正的雷声大雨点小。
刑部本来就是虚衔,撤了就撤了;俸禄于白惕隐这种家大业大之人自然也是毫不在乎;至于闭门思过,这又算得是什么惩罚呢。
而罚完之后,才是今天主要的戏码,如何再行抓捕之事。
那边白乔等人见天官帝处罚如此之轻,知他有意维护,正要再来一番说辞,天官帝却喝止道:好了,白惕隐的事先放到一边。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把那古羽抓回来,又如何找到东平郡主。
元妃的亲妹妹、朕的小姨子,被人绑走了这么多天,你们这些人竟是拿不出丝毫的办法,让朕的颜面何存、让北辽的国体置于何地?今天若拿不出个主意来,你们看着办吧!;启天小说www.qtxny.com是免费小说阅读网,为广大小说爱好者提供异世邪君,遮天,永生,仙逆,天珠变,吞噬星空,大周皇族等热门流行小说免费阅读和txt电子书免费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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