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叙旧古羽又仔细看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大大的眼睛更加的清澈无邪,褪去了扬州初见时的稚气,现在的玉霜玲珑剔透,却又清新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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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玉霜说道:菩萨保佑,羽哥哥还记得小妹。
言语中一副虔诚的模样。
古羽道:天下间只玉霜妹妹一个会唤我‘羽哥哥’,哪敢忘记。
妹妹怎会到这里来?玉霜道:羽哥哥那年骗我说要来看我,我等了十年,却没有等到我的大英雄,我只好自己跑来了。
古羽被她一说,想起了当面分别时说的话,不想这小妹妹记到现在,一时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玉霜见古羽脸红,掩嘴一笑,道:没有啦,这次是陪我哥哥来的,他和陈大人出去了,等他回来让他告诉你原因吧。
这位是红香姐姐吧?这些年还好吗?红香与玉霜不过是一面之缘,但却在古羽口中知道他与玉霜的缘分。
听玉霜问,红香忙道:玉霜妹妹你好。
她说出这几个字后却再也想不出更多的语言。
还是后面的林儿过来替她解了围:哇,好漂亮的大美人!哥哥,这是谁啊?玉霜见到林儿,也对古羽道:羽哥哥,给我介绍一下你同车的伙伴吧?古羽忙道:玉霜妹妹见笑了,这个顽皮的小妮子是我的亲妹妹古林。
坐车上的是夏晶姑娘,是我们刚在成都府结识的伙伴,驾车的叶枫是林儿的同门师弟。
玉霜便与众人一一颔见礼。
古羽又小声对林儿道:去扶夏姑娘下车休息吧,走了这么久也辛苦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央求。
林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玉霜和红香,微微一笑,便转身去指挥叶枫卸下行李,安排住宿。
红香也要去帮林儿忙,古羽忙拉住她道:玉霜妹妹有十年没见了,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红香还未答话,就听玉霜道:我让海棠沏壶茶去,咱们到客厅说话吧?便下去吩咐了。
这边红香道:羽弟,你去就好了,我还是去帮林儿吧?古羽拉起她的手,悄声说道:香姐,玉霜妹妹是家中的贵客。
你是我的未婚妻,未来家中的内主,理应和我一道去会客的。
红香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眼中忽然闪出了几滴泪花来。
古羽替她拭去泪珠,轻声说道:傻香姐,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红香心中激荡,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
其实红香以女人的敏锐度,一见面便看出了玉霜对古羽的感情非同寻常。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儿时的古羽在她心中就是大英雄。
古羽自己也能感受到这一点,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古羽先想到的是照顾红香的感情,足以见得她在其心中的地位。
这也难怪红香会喜极而泣。
此时最艰难的莫过于古羽了。
他心底深处最爱的女子已被他支开,那个人依然是最理解他的。
而眼前面对的两个女子,一个是他誓要守护一生的,而另一个,却把他放在心中整整十年。
他不想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他得尽快解决这问题。
羽香二人来到客厅,玉霜已在那等候。
三人坐下饮了会茶,古羽才缓缓说道:玉霜妹妹这些年都还好吧?玉霜微微一笑道:还好啊,就是没人和我玩,只能自己一个人和花草作伴。
这句话又让古羽想起了当年曾答应要陪她去玩的,他只得一声苦笑道: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不过我的小伙伴们也都一个一个离开了家乡,成长的岁月其实大家都很辛苦。
玉霜道:是啊,哥哥自己没来,却派来了一个曾猴子哥哥和苏儿姐姐。
这些年,羽哥哥给爹爹、哥哥、曾猴子都写过信,却从来没给小妹写过。
她每一句都说到古羽心中的痛处,古羽多年来又何曾没想过要给玉霜写信,可他能说什么呢?他并不能保证在通信过程中不产生丝毫的男女情愫,而一旦生这一切,所有人都会受到伤害。
所以他只能借向周大人去信的机会代问玉霜好。
任凭古羽平日里滔滔不绝,这时也哑了口。
红香忙出来解围道:猴子哥和苏儿姐姐他们还好吗?玉霜道:红香姐姐还不知道吧?他们两个绰号璇玑双侠,在嘉兴府已很有名气了。
前几日哥哥已去信嘉兴府,让他二人过来帮羽哥哥,想想不日便可到吧?红香兴奋地道:苏儿姐姐要来大邑吗?太好了,我很想念她呢。
她回头看了古羽一眼,却见他犹疑之情溢于言表,忙问:羽弟怎么了?猴子来你不高兴吗?古羽道:猴子来我当然高兴,只是玉雷大哥这时候请他们来必定是有难办的事,所以我才会有些担心。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贤弟来了?声音洪亮如钟,一听就是周玉雷的声音。
古羽忙起身出门相迎,果见一个威武的男子走过来。
时间逝去,虽在他脸上映上许多成熟气息,依然掩不住当年的英气,来人正是周玉雷。
玉雷一见古羽,忙上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说道:贤弟长大了,就是个头没怎么长啊。
古羽也笑答道:大哥却越的英明神武了。
玉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古羽也就陪着他笑。
笑了一阵,玉雷又道:后面应该是弟妹红香吧,也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
红香在后面一个万福,道:周大哥好。
这时后面陈配说道:周大人,古师爷,别站着了,何不进去坐下来慢慢叙谈?玉雷方拉着古羽进客厅坐下,红香、玉霜与陈配也各自坐定。
玉雷道:贤弟怎么今天才到,让愚兄好等。
古羽道:小弟一时贪玩,误了些时日。
大哥怎会到大邑来?刚才问玉霜妹妹,她却不肯说。
玉雷叹了口气,道:贤弟知道西北战事否?古羽摇摇头,道:西北在打仗?要紧吗?玉雷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西辽人这些年时不时就要闹上一下,战事也就没停过。
愚兄这次来成都府,就是替经略西北的卢中水将军催缴军粮的。
古羽忙道:关河打仗,怎么军粮催到成都来了?玉雷道:北方近年闹饥荒,粮食缴不上来,只得往成都府来要。
这仗打得辛苦啊,兵士都是饿着肚子。
古羽道:那军粮催到了吗?玉雷道:已经筹措到一些,等这些军粮一起运,我就要回前线去。
古羽笑道:大哥重任在肩,还抽身来看小弟,真是过意不去啊。
玉雷道:反正在成都也是闲着,恰好听太守说大邑要调兵剿匪,我就去讨了这差事来做。
开始太守还不同意,我说我有个结义兄弟在大邑,必须把这事情交给我,太守也就无可奈何了。
他说着,脸上布满兴奋之情。
古羽道:大哥怎知小弟在此处?玉雷道:自然是听罗老九说的。
他到京城时,愚兄正在兵部公干,也就听说了你们在中原的事迹。
贤弟现下可真是了不起啊。
古羽谦道:大哥谬赞。
玉雷又笑道:贤弟你可不知道,我把你的行程去信告知玉霜,她可比我还着急呢,星夜兼程就到了大邑。
这下我可把她交给你了。
第二回 堂审古羽苦笑道:小弟位卑力薄,恐照顾不好玉霜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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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雷道:贤弟此言差矣,若论这天底下最能保护我妹妹的,就是贤弟你了。
当年可是你拿命从小芸手上救出妹妹的。
他说着,又凑过来小声对古羽道:贤弟,这次让玉霜来这里,实是为她找个托身之处。
我得到可靠消息,皇上已决定再次启用父亲来解决华北的动乱。
所以让玉霜来贤弟这里,才能让父亲和我都放心啊。
古羽闻言大惊,道:怎么华北也有动乱?那岂非整个北方都不安定了?玉雷道:是啊,举国不宁,也非一两天的的事了。
现在想想,全天下最安全的反倒是扬州。
或许是当年大乱之后反而形成大治吧。
古羽突然意识到,扬州的确是安定如常,连带着周围州县也较平和。
扬州与别的州县有何不同呢?他心中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夏文商时听说的关于成都变化的事。
扬州因为当年他的一个心蛊谎言,玩家大部分被查了出来。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那里成了天下少有的乐土。
古羽回头看了看玉霜,对玉雷说道:既然如此,大哥只管放心。
玉霜妹妹在这里,就如在家里一般,决不会有丝毫闪失。
玉雷点点头道:有贤弟你在,我是十分放心的。
我还给你找了两个帮手。
古羽笑道:是曾猴子伉俪吧?听玉霜妹妹说了。
玉雷道:是的,他二人来,应当万无一失了,而且剿匪的事也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封信是给你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古羽。
古羽接过信来,问道:谁写的?玉雷道:我不认识。
那天我刚从京城出来,一个人拦住我的马,让我将此信交给你,说是你的老友,也没说别的就走了。
古羽展开信,一看落款,原来是郭振之,便轻轻一笑道:多谢大哥,此人是小弟多年前的朋友。
许久没见,还挺想他的。
说着,他便展信来读:我的朋友,你还好吗?京城真不是个好玩的的地方。
这里不知为什么,特别流行辩论。
据说有的官员从上朝吵到下朝,连打起来的都有。
还好你没来这里,去了成都。
嘿嘿,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行踪?就不告诉你。
北方打仗打得也很厉害,我想还是去南方待着吧。
据说南越是个好地方,国泰民安,我决定去那里了。
别回信,回了我也收不到。
后会有期,郭振之。
古羽合上信,心道一声真是个怪人。
便不再管他。
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古羽道:大哥,陈大人,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剿匪的事。
他又转头对红香道:香姐,和玉霜妹妹出去说会话吧?红香、玉霜二人便依言起身出去,让他三人谈国家大事。
陈配道:古师爷,我正想和你说这事。
刚刚我与周大人出去检查兵勇招募的情况,却现了一件怪事。
古羽哦了一声,陈配续道:最近县中突然来了许多异乡人,似是从北辽来的。
他们好像并不惧怕兵祸,反而在县中置地购田,还雇了不少人力,很多游民都被招了去。
所以兵勇招募反倒有些困难了。
古羽皱眉道:有这等事?难道是有人故意来阻止我们剿匪?陈配道:这应该不会的。
剿匪主要靠的是府军,乡勇不过是起后备的作用。
古羽道:这倒怪了,看样子得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正说着,就听见前堂鼓响。
差衙来报:有一群人在堂前击鼓。
陈配问道:是来告状的吗?差人道:像是两拨人闹纠纷。
陈配对羽、雷二人道:两位稍候,我去处理一下就来。
古羽忙道:我既身为师爷,升堂怎可不到场。
我陪大人去。
陈配道:师爷刚到衙中,不如略作休息,今日就不去了吧。
古羽道:无妨的,大人请升堂吧。
于是古羽便随了陈配第一次走上公堂。
威武声起,早有差人领了击鼓之人走上堂来。
古羽细看,来的是两拨人,分为左右,左边为的是一个银老,右边为的则是一对中年男女,都是衣冠不整的模样。
堂上陈配惊堂木一拍,堂下诸人纷纷下跪磕头。
陈配道:堂下之人为何击鼓?有甚冤情速速道来。
左边老便道:我告这对奸夫淫妇。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男女。
陈配道:老人家贵姓?今年高寿?老道:老儿姓武,今年八十有二了。
陈配道:哦,老人家快快请起。
来人,为老人家搬张凳子坐下来慢慢说。
古羽在旁看着,微微点点头。
陈配能先想到尊老,必定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自己没有看错人。
武老汉坐了下来,手指着妇人道:这个女人本是我的儿媳,四年前我儿子死后她就做了寡妇。
谁知她不守妇道,如今却与这个男人干出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我当场抓获。
他一说完,右边人群中就有人驳道:武老头嘴巴干净点,我妹妹什么时候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三年丧满,她要再嫁,有何不可?这话引得右边人纷纷附和。
左边众人也就和他们起哄对骂。
陈配忙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堂下众人才住了口。
陈配又道:堂下所跪妇人报上姓氏。
那妇人便回道:占氏。
陈配道:占氏,武老汉所言属实吗?占氏道:我与韩大哥一人寡居,一人独处,两人在一起,不知道犯了哪条王法,却被武家人闯进门来。
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陈配闻言,一皱眉头,侧身对古羽道:这倒怪了,这两人是否鳏寡,交与乡老一查即知。
平日里这样的纠纷根本无须到县衙公堂来审,怎么今天如此反常?古羽也道:我也纳闷,只恐还有深意,大人不如再细细问来。
陈配便问武老汉,道:占氏所言有理,你们擅自闯入私宅,实是不该。
武老汉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妇人要再嫁人,老汉并无意见。
只是她须将我儿的土地还给我们武家。
占氏的兄长又驳道:凭什么?那地是武老大留给我妹妹的,凭什么还给你们?左边人群中有人道:占氏既然改嫁他人,我武家的东西自然应该还给武家。
占氏兄长还想再吵,陈配喝止道:等一下。
占氏的哥哥,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占氏兄长道:是。
小人占友富,是占氏的二哥。
事情是这样的,四年前,妹妹的前夫武足金去世,他把自己的财产分成两份,一份是他的家宅和所有银钱,约莫有五千贯,全部留给他的老父。
至于他生前买下的几百亩田地,则交给我妹妹打理。
他这样安排也是因为他看老父亲年事已高,干不动农事,所以给他现钱享清福。
当时我妹妹也是看在武老大一生至孝的份上,没有去和他争。
要说这几百亩田地哪里能与五千贯的现钱相比,辛辛苦苦做多少年也挣不到这么多。
现在倒好,他们看到这土地值钱了,又想来抢回去。
大老爷,这世上哪有这样无耻的人!第三回 家宴他刚说完,武家人又要吵,陈配忙阻止他们,继续问道:你说现在土地值钱了?这是为什么?占友富道:大老爷可能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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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多人到大邑县来买土地,过去一个月价钱翻了十倍还多。
陈配愕道:有这等事?都是谁在买?占友富道:有成都府的,也有外地的。
陈配闻言,眉头紧锁,回头对古羽道:这可不是件小事,师爷,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调查一番。
古羽道:不错,这桩财气纷争是件小事,大邑土地买卖才是大事。
我看不如先把这案子放一放,我陪大人下去调查一下再说。
陈配点点头,便将惊堂木一拍,说道:案情我已基本清楚了,尔等先回去,过几**县自有公断。
退堂!于是一干人众也就退出了县衙。
陈配与古羽方退后后院。
只见陈青迎上来道:老爷,古师爷的家眷住所已经安排妥了。
东面几间大屋子给古师爷,东西都已经搬进去了。
周小姐本说要把北面的正房让出来,按您的吩咐,已经回绝了。
古羽道:那大人住哪里?陈配道:我和陈青两个人住在西面的房子就好了。
古羽一看即知,西面背着马厩,是最差的,便说道:让大人住那边,我如何过意得去?陈配笑道:无妨的,师爷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一路过来,辛苦了。
古羽点点头,便回房间去了。
此时红香正在布置房间,见古羽进来,便过来说道:陈大人把最好的房子给了玉霜妹妹和我们,自己却住在马厩旁。
古羽道:我已经知道了,以后自当全心辅佐他。
香姐,今晚你亲自下厨吧,一来感谢陈大人,二来也慰劳我们远道而来。
今后就要在这大邑住上一段时间了。
古羽顿了顿,又道:香姐,帮我拿一下纸笔,我想修一封家书。
红香便从一堆行李中找出文房四宝放在桌上。
古羽一招手,让她坐下,然后微笑地看着她,道:我要修书请示父母大人,让他们允许我就在此地与你完婚。
红香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古羽又拉住她的手,道:香姐,嫁给我吧。
此处虽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但至少也是个容身之所。
陈大人未来三年任上,我们就好好地在此地待着,香姐你也不用再随我四处奔波了。
红香一双神情的眸子也紧紧地望着古羽,说道:我都听你的。
两人正情深意浓时,小林儿突然闯进来,见兄嫂模样,笑道:你们两个被我逮到喽。
红香脸一红,忙转身去收拾东西。
古羽道:你这小妮子,逮到又怎么了,她迟早都是我媳妇。
林儿道:我是羡慕你们的嘛。
说着她又转头问后面进来的玉霜道:你羡慕吗?古羽见玉霜也来了,忙道:玉霜妹妹来了?进来坐。
玉霜道:没有打扰你们吧?古羽尴尬地摇摇头。
林儿便拉着玉霜坐了下来,又叫红香道:嫂子别忙了,过来坐着说说话嘛。
古羽此时与三个女孩聚在一室中,心想着以后这样的机会还会很多,索性便把话说开。
于是也唤红香道:香姐过来吧,趁林儿和玉霜妹妹在,我正好把刚才的话再宣布一遍。
红香也就静静地坐了过来。
古羽便对三姝道:刚才已经和香姐说过了,我一会便修书回扬州请示父母,得到二老同意后,我与香姐便在此地完婚。
林儿拍手道:真的哇?那我就等着抱小侄子喽。
玉霜脸色略微一变,但还是挤出笑容来,说道:恭喜羽哥哥、红香姐姐。
古羽知她此时心中定是打翻了五味瓶,绝不好受。
但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正是要断了她的念想,让她能尽快找到人生真正的归宿,短暂的痛苦也就在所难免了。
隔了一阵,古羽又道:我的事宣布完了。
林儿,你们来应该有别的事吧?林儿道:哥,以后咱们就要在这里长住了吧?古羽道:对啊,县令一任三年,以后三年都要在这里过了。
林儿一脸兴奋道:刚刚我和姐姐商量,以后在这小县城,我们几个姐妹总得找点玩乐吧。
我又没有姐姐和玉霜姐姐那么大的文采,否则还可以像《红楼梦》里一样组一个海棠诗社。
不过姐姐说,在成都府很多富家小姐都喜欢打麻将。
我和玉霜姐姐说好了,一起向姐姐学。
嫂子,你也要来哦。
古羽笑道:你们四个倒是正好嘛。
林儿道:等我们技术练好了,就到成都府去找人挑战,嘻嘻。
古羽见她一副窃喜的模样,当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
当晚,衙门中诸人全都聚到后院,就在院中间摆了张大桌子,由红香主厨,诸人一起吃了来大邑后的第一顿饭。
席中玉雷地位最尊,便先举杯,祝道:这第一杯酒就由我来起头。
陈大人刚来此地上任,希望能在这里干成一番大事。
贤弟,你我兄弟有十年不见了。
十年前,你还是个孩子,如今已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真不枉我们结义一场。
这杯酒饮罢,我妹妹就交在你手上,以后就麻烦贤弟了。
来,大家同饮此杯。
说着一仰脖,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便也同饮一杯。
饮罢,陈配又站起身来,说道:第二杯,便由本官来起了。
配是个庸人,在哪里都是软弱无能,至今没干成一件像样的事。
这回真是天佑笨人,送古师爷到我身边,配凭空得了无数自信。
从今后,我便在这大邑县中施展抱负,不辜负天恩浩荡和县民的期望。
说着他举起杯,对着天上略作示意,方引尽杯中酒。
接着,古羽也端酒杯,起身说道:大哥,陈大人,各位我的伙伴,古羽何德何能,能与你们一道走过人生的旅程。
我们都知道,前方的道路并不平坦,但我们仍有信心携手走下去,因为我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和坚忍不拔的勇气。
并且我相信,我们这个队伍还会越来越大,还会有更多优秀的伙伴加入我们。
今天这杯酒为这几个月来所遭遇的过去践行,也为即将到来的明天接风,相信会有更丰富的未来等着我们。
来吧,干了这第三杯酒。
说罢,他与众人一一碰杯,然后举杯同饮。
众人于是便在这院中饮酒聊天。
直至半酣时,玉霜忽走到古羽身边,说道:羽哥哥,我们出去走走吧?古羽此时已有些酒意上来了,也就随她一道出了县衙,来到大街上。
冷风一吹,古羽打了个寒战,酒也醒了一半,便问道:玉霜妹妹,有什么事吗?玉霜并不回答,只是低着头默默往前走。
走了一段,方才说道:羽哥哥,你讨厌我吗?古羽愕道:怎么会这么问,我怎么会讨厌你呢?玉霜低声道:我知道你想我离开这里。
说着,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古羽坚定地道:不过你是赶不走我的,我一辈子都会跟着你,看着我的大英雄干轰轰烈烈的大事。
这时,她脸上显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四回 测字其实古羽早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执着,他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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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忽听旁边有人吆喝道:测字算卦?!古羽一愣,这都初更了,怎么还有算命先生在大街上游荡?忙迎声去看,一个银鹤颜的老,正倚坐在路旁,高翘着脚,手拿一个酒葫芦,正一边饮酒,一边斜眼瞄着羽霜二人。
古羽道:老人家,夜里凉,赶紧回去吧。
老放下葫芦,坐直了身子,问道:公子,要算卦吗?古羽听他的声音,全无苍老的迹象,暗忖道:这老头有问题,恐怕来不善。
老见他不回答,又转头对玉霜道:小姐,你来测个字吧?不灵分文不取,如若说对了几句,您只须打赏我一壶酒喝就成。
玉霜刚才和古羽把话说开,反倒敞开了心扉,此时似格外高兴。
她看了一眼古羽,然后转头对老道:那就测一个古井的‘古’字吧。
老便有模有样地凝神算了起来。
过了一阵,他突然睁大眼睛,说道:小姐真不容易啊。
玉霜忙问:老人家快请说。
老便摇头晃脑地道:古,上面一个‘十’,下面一个‘口’,意味着十年前你为一个口若悬河的少年暗许下芳心。
古字加个心便是‘怙’,怙,依仗也,这个少年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甚至将来,都将是你一生的依靠。
可惜古字只能加单人旁,他身边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小姐也只有与花草为伴。
然而,古字加草,那岂不更‘苦’了吗?玉霜听完,不仅瞠目结舌,对古羽道:老人家说的好准啊。
古羽却道:此人必定有鬼,玉霜妹妹,他定是识得认识你的人,打听来的消息,否则怎会说得如此精确。
老笑道:这位公子怎会这般想,那不如公子也出一个字,让小老儿来拆上一拆。
古羽道:正好揭穿你的把戏!我就出个最简单的‘一’字,看你能拆出什么花样来。
老便又开始思索起来。
不多时,只见他突然转坐为跪,在古羽面前道:今天遇到真人了,小老儿给您磕头。
说着竟真的磕了起来。
古羽一下傻掉了,忙过去扶他,口中说道:老人家何故如此,把我弄糊涂了。
老磕了一阵,方才说道:只一个‘一’字,已足见这位公子是人中之凤了。
古羽道:这话又从何说起?老道:一字,看起来最简单,却代表了人世间所有的学问。
儒家讲‘知几见著’,看到很小的东西,就能明白重大的道理。
佛家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也就是说一即是一切,一切都是一。
道家则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有人间的道理,都是从一开始的,所有人间的学问,都是从一出的。
公子不经意间便说出了人间的至理,若非人中之凤,又是什么?古羽被他这一说,当真是哭笑不得。
一来深深佩服这位老总结的哲理,二来却也知道他这所谓的测字,不过依靠的是深厚的学问功底。
这样一个怪人,怎会大半夜的来这里调侃他二人呢?正想着,玉霜的丫环海棠跑过来找小姐。
见到玉霜,海棠气喘吁吁地道:小姐你出来也不叫海棠一声,吓死我了。
玉霜笑道:我没事,刚刚和羽哥哥出来碰到一个算命的老爷爷,他说得可准了,所以就耽搁了。
海棠转头看了一眼那老,忽地张大了嘴,道:你不是那个化缘的法师吗?古羽忙问:海棠你认得此人?海棠道:前两天我出门买菜的时候碰到他的,当时他拉着我问了好多关于小姐的事。
不过那时他是个年轻人啊,怎么一下子头全白了?古羽闻言喝问老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打听我们的事?还请现出你的真身。
那老眯着眼笑了起来,说道:不急不急,让我先喝两口酒再说。
便举起那个酒葫芦豪饮起来。
古羽感觉他是故意在给自己展示手中的酒葫芦,心中忽有所悟,忙问:方任侠和你是什么关系?老突然放下葫芦,认真打量了一番古羽,然后说道:他和我说此人心思敏捷,眼光如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却见他把手在脸上搓了几下,须便尽数掉落。
原来他的老打扮竟是用易容术装的,这时去掉假和胡须,抹去妆饰,才显出他真实的面容,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少年。
古羽道:阁下适才那话我还是不大明白。
那人笑道:先做个自我介绍。
敝姓易,名明诚,字问禅,号修真散人,尚未婚娶,目前无业,古师爷若能赏口饭吃,愿到您鞍前效力。
古羽听他这介绍,心中好笑,口中说道:我这里的饭可不管饱,易先生要想好了。
易明诚道:无妨无妨。
山人命贱,好养活。
玉霜在旁也学他的语气打起了哑谜:好说好说。
既然如此,羽哥哥就让他做个衙役就是了。
易明诚笑道:正合我意!古羽道:易先生这话究竟是玩笑呢,还是当真?易明诚道:当真当真,自然是当真,出家人从不做假。
古羽听他自称出家人,越觉得这是个怪人,便问道:易先生能否说句实话,你与方任侠到底是何关系?你又怎会来到大邑?又为何要将我们的底细探听得如此清楚?易明诚道:我腿酸,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古羽道:是我的疏忽,易先生就请到衙中叙话吧。
说着,四人便回到后院。
此时席已散去,众人都聚在院中聊天。
见古羽带了个陌生人进来,林儿忙过去问道:哥,这是谁啊?古羽笑道:这人名儿太长,我记不住,还是让他自己来介绍吧。
易明诚便将刚才那话又重复了一遍。
林儿皱眉道:这么多名字啊,那就叫你姓易的吧。
易明诚道:妙哉妙哉,林儿姑娘这个名字取得好。
林儿诧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古羽道:他不光知道你的名字,恐怕这里所有人的身世背景他全知道吧。
便将刚才的事给林儿说了一遍。
林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易明诚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不好?古羽便给他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
易明诚方缓缓地道:我与方任侠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很多年前,我俩都是孩子,却在战场上见了面。
我们厮打在一起,难分难解,最后却幸运地都活了下来,从此我们就成了朋友。
他上峨眉山还是我推荐的呢。
那天他来找我,说拜了个十八岁的少年为师,让我也来投奔。
我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这小子如此臣服。
所以我就先你们一步到了大邑,假扮成各种模样的人,把你们的底细摸了个不离十。
就等你们一到,我便现身相见。
第五回 上下古羽道:任侠从军只参加过川陕大战,难道易先生也曾参加过?易明诚道:是也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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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必讳言,老头当年便在乱军中混过。
古羽道:易先生能弃暗投明,前事自无须再提。
如今能得先生相助,小可三生有幸啊。
他刚说完,却见旁边林儿一个劲地使眼色,便顺她眼神转头看了看玉雷。
只见玉雷正阴沉着脸看着易明诚,这才想起来玉雷的官家身份,忙转头对叶枫道:贤弟,让易先生和你先挤一个屋吧,你带他去看看。
叶枫也是个机灵人,立时便明白古羽的意思,忙过来带了易明诚进房去。
玉雷对古羽道:贤弟,你真打算和这样一个贼寇共事?古羽道:大哥,他已经弃恶从善了,佛家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们为什么不能收纳他呢?玉雷突然提高声音道:贼就是贼,他的本性是改不了的!他本就声音洪亮,这一吼更是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古羽被他一吼,也就禁了声不再说话。
旁边玉霜过来解围道:哥,人是小妹带进来的,你要骂就骂小妹,和羽哥哥无关。
玉雷回头看了一眼妹妹,就如一拳打在棉花里,一腔怒火登时泄去。
他一拍桌子,便起身回房去了。
玉霜道:羽哥哥,我哥脾气大,性子急,你别怪他。
古羽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我能理解,时候不早了,玉霜妹妹早些安歇吧。
玉霜点点头,道:羽哥哥也早点睡。
便也回房去。
陈配这时夹在玉雷、古羽中间,左右为难。
古羽安慰道:陈大人,不用担心,这事我能处理。
陈配道:有劳师爷,那我也回了。
此时院中还剩下古羽和三姝。
古羽缓缓坐了下来,忽然从腰间解下佩了多年的红玉,拿在手上仔细把玩起来。
过了一会,方才抬头问道: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林儿道:我虽不喜欢那个方任侠,可这个姓易的倒很有趣,而且学问也不错,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她说着,回头看了看夏晶,道:姐姐觉得呢?夏晶笑道:妹妹你可能还没明白大哥和周大人争吵的原因。
那个易先生其实是小事,观念的差异才是主要的。
古羽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感慨道:贼就不能成圣人,下等人就不能变上等人吗?夏姑娘,前两天我们谈论川陕大战的时候还问道,为什么没有像扬州、山东剿匪那么彻底,现在有答案了。
夏晶点点头道:扬州是上官与头目直接对话,山东是江湖好汉自己解决。
只有川陕是官家与反军的对抗,反而不容易打了。
古羽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大邑的匪患屡剿不成,恐怕原因就是官家把他们都当成了盗寇,必**除之而后快。
可这些匪兵也是人,也一样有父母兄弟,若非有不得已的难处,又怎会落草为寇呢。
所以也许我们剿匪要想成功,就一定要真正的了解他们才行。
可现在,大哥却并不这样想。
他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地叹气摇头。
三姝看着古羽,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古羽半天才从感慨中恢复过来,勉强一笑道:我今天太激动了,还是早点去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红香便推着夏晶先回了房。
林儿落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对古羽道:姐姐和玉霜都是富家小姐,可姐姐总是一个人,玉霜身边却永远有一个丫环在服侍。
也许这就是玉霜和我们最大的差别吧。
古羽也看了看,说道:林儿一语中的。
以后玉霜妹子要在这里长住,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林儿道:哥哥放心,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姐姐一样完美的。
次日一早,古羽便来到叶枫房内。
叶枫已经起床,易明诚还在闷头大睡。
古羽悄悄问叶枫道:他还好吧?叶枫道:昨晚你和周大人的争吵他也听到了。
不过他的性格比较随和,也没多说什么。
古羽道:那就好,以后你和他都紧紧跟着我,我到哪你们也到哪,谁要赶你们走,就连我一块赶。
叶枫笑了笑,正要回答,却听床上易明诚说道:多谢多谢。
主公如此信任下属,岂敢不效犬马之力。
古羽听他醒了,忙过去拜道:先生昨晚睡得可好?若有怠慢处,还请海涵。
易明诚从床上支起身来,回了个礼,道:客气客气。
主公以后不必如此,有何吩咐,说一声就是了。
古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叶贤弟,易先生的食宿就由你安排吧。
一会儿我给陈大人说一声,你们从今天起,就在衙中充个差役。
他顿了顿,又道:我去看看大哥。
他走出房门,正巧碰到出门采摘花露的玉霜,便问道:大哥起来了吗?玉霜道:哥哥已经走了。
古羽讶道:走了?玉霜道:他昨晚趁大家熟睡的时候悄悄过来向我辞行的。
他临走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羽哥哥。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古羽。
古羽展开信来读:贤弟,很抱歉不辞而别。
本应多待几天与弟一叙兄弟之情,不过现在看来,我在这里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八岁小孩了,现在的你已足够胜任大邑县师爷的任务。
我到成都后会立即返回前线,相信太守会另派人选担当剿匪的重任。
我妹的月银会定期派人送来。
希望贤弟能尽快地成长起来,这样才不辜负我们当年结义时立下的誓言。
待古羽看完,玉霜说道:哥哥性子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可他又不想依靠自己的官威来命你赶走那个易先生,所以他只好选择自己离开了。
也许只有战场,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古羽不无感慨地道:和玉雷大哥见面才一天,又分开了。
我们四兄弟不知哪一天才能聚在一起。
也许那时候大家都已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大家都已经起来了,见古羽手里拿着信,纷纷过来询问。
古羽将玉雷离开的事给大家宣布了,然后说道:好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正式在大邑县落脚了。
大家要像一家人一样,不分彼此,相互扶持。
一方面助陈大人保一方平安、谋乡民福祉,另一方面我们要快快乐乐在这里生活。
成都号称天府之国,我们一定能在这里过得很开心的。
他这一番话,引得众人脸上都充满了期待。
第六回 关联吃过早饭,陈配便对古羽道:出城往东不远处有个银屏山,那是蜀汉名将赵子龙的埋身之所。
。
县丞对我说,历任大邑县令上任,都要去那里朝拜,以保一方平安。
我来此也有一段时间了,只待师爷你来,咱们便也去朝拜吧?古羽道:如此甚好。
赵云之忠勇,古今罕有,咱们理应前去。
我读《三国志》最敬佩的就是这个人。
于是陈配便与古羽率了叶枫、易明诚往银屏山而去。
出了东门,一路都是宽阔的大道,想必这通往赵云墓的道路,历来都有修缮。
大邑县中多山,那银屏山是绵绵延延许多山峦中的一座,位于斜江东岸。
据《大邑县志》记载,当年赵云在这里筑有望羌台,演兵场等建筑,为蜀汉中心守卫一方,这也深深地影响了当地的文化。
一路行来,古羽望着周遭巍峨的山峰和山上千年不倒翠绿的松柏,听着微风吹过时响起的阵阵松风,不由感慨良多,思想一下子跳回到千年以前。
他对陈配道:陈大人,你说这天府之国有多少财富,为何自古以来,却只有蜀汉一家在这里建立皇朝呢?陈配想了想说:我读史书时,也常有这样的疑惑,不知师爷如何看?古羽道:就以我们大邑为例,自古便是汉羌杂居之地,也因此常常会爆冲突,如今我们的匪患,不也与羌人有关吗?所以依我说,诸葛武侯能在这里立足,也正是因他能很好的处理汉人与蛮夷的关系。
陈配笑道:师爷分析得十分有理啊。
看来我们也要特别注意对待羌人的态度。
一边说着,四人便来到了位于银屏山教下的赵云祠堂。
甫一进门,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
陈配问道:怎么回事这是?后面易明诚道:我去看看。
便循着人声走了过去,不多时回来禀道:有趣有趣。
大人、先生,过去看看吧,里面正在打架呢。
四人忙依言穿过一条回廊来到祠堂后院,正眼处一个小小的坟包,想必这就是赵云的墓冢,再往后就是银屏山了。
有一群人正在山脚下争执。
易明诚走过去喝道:安静、安静,县令大人来了。
有什么事和他老人家说。
那些人听得他喊,忙转过身来,见到陈配的官服,纷纷跪下磕头。
陈配定睛细看,人群中除当地农民模样的,竟还有几个身着袍子的外族人,从服饰上看,应当是北辽来的。
陈配转头对古羽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北辽距此几千里的路程,怎会有北辽人跑到我们大邑县来了,莫不是假冒的吧?古羽心中想起了真实世界中常常会有的某些汉族人冒充少数民族来获得某些利益的事,不过想必在游戏世界中不会有这种事生,也只是轻轻一笑,表示并不知情。
陈配清清嗓子问道:有管事的上来回话,这是怎么回事啊?打架竟打到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后面跑出来一个人,跪下来回话道:启禀大老爷,小的是这里的庙祝。
我们本不应在这里闹事,但这几外乡人实在太过分了,村民们都忍无可忍才这样。
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北辽人。
陈配道:他们怎么过分了?庙祝道:是这样的,这几个外乡人,最近在县城周围买了很多土地。
他们自己种不了这些地,就雇了好多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佃农替他们种。
这些佃农没地方住,就全跑到这祠中来借宿。
您看这才没几天,就把这好好的祠堂糟蹋成什么样了。
村民们看不过去,这顺平候赵子龙是保护我们百姓的神明,怎能任由他们如此糟践,所以今天才聚到一起要赶他们走。
陈配皱眉道:有这等事?带我去看看他们糟蹋的地方。
庙祝便领着陈配等人来到祠堂中的一处殿堂。
庙祝指着一尊神像后面道:这就是他们干的好事。
言语中充满了义愤。
古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地上杯盘狼藉,锅碗中还留着不知道哪一天剩下的饭食,以至于这里苍蝇、臭虫更是嗡嗡地乱飞。
陈配回身对几个北辽人斥道: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北辽人上前来,彬彬有礼地道:县令大人,不知我们的人做错了什么?陈配道:你们不是中土之人,不懂礼数,这可以原谅。
但现在本县郑重地告诉你,这里祭祀的是一位曾经在我们西蜀战斗过的了不起的英雄,你们这样做是在玷污他的英明。
所以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另寻住处。
谁知那北辽人竟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道:唉,你们中土人就是这样虚伪,连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
他一说完,后面一群人又想冲上来一番骂战。
陈配止住众人,一声冷笑,道:哦?那我倒要请教,做人的基本道理是什么呢?北辽人昂起头来,说道:当然是回归自然,回归人的动物本性。
你们看这里,老鼠和蟑螂可以在这里自由而快乐的生活,人为什么不能呢?他一说完,引得众人一番嘲笑,有人道:蛮人就是蛮人,把人比作老鼠和蟑螂,哈哈……人群中却有两个人不笑反惊,正是古羽和叶枫。
叶枫凑到古羽耳边道:这死鞑虏竟然也说出和那个太清宫的费理一样的话!古羽道:是啊,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竟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此时陈配正用半笑不笑的口气说道:哦!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做人的道理啊,我明白了。
他一说完,又引得众人一番哄笑。
古羽却上前在他耳边说道:我看这北辽人身上有许多蹊跷,大人可别轻视。
陈配道:那我该怎么办?(P.S.1,赵云庙经过那十年,已经被毁损殆尽,早没了当年热闹的景象。
不过相信英雄之灵是不会死的,这里总有复兴的那一天。
P.S.2,不知读们还记得第二章太清宫生丹派和叶枫骂常月真人的情节吗?以后类似的伏笔会有很多,我不可能一一提醒,请读自己回去搜索吧。
)第七回 大户古羽走到北辽人身后的几个人面前,问道:你们是此人雇的佃农?那几人点点头。
。
古羽道:他就让你们住这儿,你们也愿意为他出力?几人中一个为的回道:只要他能按时月钱,有什么不愿意的?古羽道:哦?不是你们向他交地租吗?那他一个月你们多少钱?那人道:一百文左右吧。
古羽愕道:一百文!按现在的市价,不过只能买三四斗米,你们就靠这点钱生活?我朝佃户是开放的,这天地底下的地主多的是,你们靠自己的双手,到哪里不能过活?那人道:先生不知道,我们都是从北方来的。
这几年又是闹饥荒,又是战乱,我们能到这里来有口饭吃就已经很满足了。
古羽摇摇头道:我明白了。
他回到陈配身边,说道:大人还是让这些佃农先住这儿吧。
陈配诧道:这不是亵渎神明吗?古羽道:赶他们出去,恐怕真的会流离失所、忍冻挨饿,实在是不忍心啊。
陈配无奈地道:说得也是,流民一多,县里也很难太平。
看来只好如此了。
那北辽人听到陈配的决定,当即放声大笑起来。
庙祝和当地乡农责问道:大人,怎么能这样,神明是不能亵渎的。
陈配只好打起了官腔:本县会尽快解决这问题。
说罢便如逃跑一般离开了祠堂,连朝拜也没有做。
古羽见陈配走掉,把一帮人丢在这里,着实有失体面,便过去拉住庙祝悄声问道:这附近就没有一个主户能收留这些流民吗?庙祝道:先生不知道,前些年打仗,乡里的男丁死得都差不多了,加之近几年又闹土匪,地自然就荒下好多。
这次来的这些外乡人,一出手就把这些荒地全买了下来,你说还有谁家能雇人。
古羽道:原来如此。
那就麻烦你给乡亲们说,十天内大人一定想出解决这事的办法。
庙祝道:这位师爷,但愿你说的话能算数,那我就给乡亲们说,让大家再等十天。
古羽道声多谢,方率了叶枫、易明诚离开。
刚出庙门,叶枫便道:依我说,这种奸商就应该狠狠地惩治一下。
古羽道:他犯了哪条王法?如何惩治?叶枫道:再不然,就征他的税,狠狠地征。
古羽无奈地道:你可真是孩子气。
他回头看了看易明诚,见他脸露笑意,便问:易先生,你有什么主意?易明诚道:岂敢岂敢。
最好的主意先生您不是已经想到了吗?古羽笑道:你是指让附近的大户来收容这些流民?可那庙祝不是说没有什么大户吗?易明诚道:这庙祝见识短浅,先生如何信得。
平白放着一个在成都府都有名的大户,就在我们大邑,岂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古羽道:易先生别绕圈子了,赶紧说说。
易明诚道:先生刚来成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过江家堡的名号?古羽道:江家堡,有所耳闻,但知之不详。
易明诚道:这江家堡在成都可是极有势力,不仅田地无数、家丁成群,而且门下弟子也个个是武林高手。
古羽听他介绍,不禁疑惑道:这江家这么厉害,又家丁成群,恐怕他不会愿意收纳这些流民吧?我估计那个庙祝就是这样想的。
易明诚道:据我所知,这江家堡就是靠大量购买土地和收容难民的家,有这样的机会,他没道理会放弃。
再说,我们可以以县衙的名义给他们一些好处,相信他们一定会动心的。
古羽道:唔,易先生这话有道理。
那你觉得这个好处应该怎么给呢?易明诚道:刚才小叶说要征税,我倒觉得我们不如给他减税。
今年县里正好要用兵,就告诉他们,收容流民就可减少兵役钱,这可是不小的数字,他们一定会接受的。
古羽道:好!那咱们就这么办。
真没想到,易先生还有这方面的才能,真是让我如获至宝啊。
易明诚道:过奖过奖。
这都是这些年问任侠学的。
谁知叶枫不买账了,道:为什么你叫大哥就是先生,叫我就是小叶?那好,以后我也随师姐叫你姓易的。
易明诚皱眉道:奇怪奇怪。
难不成我该叫你老叶?古羽轻轻一笑,也就任由他二人在后面斗嘴,自上前去与陈配道:大人,我们就按易先生这主意办。
明天我就到安仁镇,先去拜访一下这个江家堡,顺便探探口风。
陈配犹豫道:师爷,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这税赋是朝廷定的,岂能说减就减啊?要是减了税,银库空了,我如何向上官交代。
古羽见他这懦弱劲又上来了,心中一笑,说道:大人尽可放心,垦荒的收入势必超过兵役钱,银库的收入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的。
陈配点点头道:陈配道:是我多虑了。
那明天就有劳师爷了。
四人回到县衙,却见四个女子真的在院中打起了麻将,林儿正兴奋地说着什么,估计是刚刚胡了一把大的。
古羽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古人说,少不入蜀,看来真没有骗我啊。
林儿回头见是古羽,兴奋地道:哥,你一回来我就胡了把清一色关三家,你就一直站我后面吧,嘿嘿。
古羽道:好啊,那你就教教我,这和咱们扬州麻将有什么不同吧。
他家本是开酒馆的,对这些博戏,从小耳濡目染,古羽自信还是懂得一些的。
谁知林儿还没说话,红香先道:羽弟,这成都麻将可不一样呢。
咱们扬州的麻将是难学易精,所以会玩的人少,而且会玩的人水平也差不多。
这成都麻将却是易学难精,所以成都几乎人人都会玩,可是真正水平高和水平低的人却差距很大。
古羽奇道:这却是为什么呢?红香道:这成都麻将用的牌少,花牌字牌全没有,番数也少,易学易记。
但它有很多限制,逼着你去算牌和记牌。
据说水平高的人能把你手上每张牌都算出来,你说有趣不有趣。
正说着,林儿又叫了起来:杠上花。
哈哈,哥,我厉不厉害?古羽笑道:怕是大家看你年纪小,让着你的吧?被林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八回 安静次日一大早,古羽便对叶、易二人道:今天我们分头行动,叶贤弟去调查一下那些北辽人是什么来历,易先生则调查大邑县目前究竟有多少人在买地,都是从哪里来的。
。
我就去江家堡探访。
二人点头领命。
旁边林儿道:哥,你就一个人去啊?古羽笑道:想跟我去不?说不定又碰上什么疑难杂症等你解决呢?林儿瘪着嘴道:不去,我要打麻将。
古羽道:你这小妮子,牌瘾可真不小。
玉霜却道:羽哥哥,小妹陪你去吧?林儿道:不行,玉霜姐姐要是走了,我们就三缺一了。
玉霜道:让海棠打吧?我人笨,打牌老摸不准方向,这丫头比我更擅长。
古羽听她这么说,也只好依她。
吃过早饭,两人便换了正式的衣服出。
这安仁镇在县城以东十几里的地方。
近代之所以出名,自然是因为出了个刘文彩这样天下闻名的大地主和刘湘这个川军的头头。
不过在游戏的时空中,这两位都还没出生呢,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虽然路不远,可玉霜远不如红香能走,走出没几步,便已累得腿脚没力。
古羽无奈,只得替她雇了顶凉轿。
一路上,古羽还不住地和她聊天解闷。
古羽道:一会儿到了江家堡,我们应该如何称呼呢?玉霜道:田师叔和爹爹本是师兄弟,那羽哥哥自然也应该是我的师兄哦。
古羽道:那好,那我们就以师兄妹相称。
说话间,便已来到江家堡。
这堡乃是依山而建,三面高高的砖墙足有数丈,宛如一座城堡。
门口两只大石狮子,显示着这家人的权力与财富。
古羽走过去,向门子一拱手,道:劳驾,我是大邑县令陈配大人的师爷古羽,想见一下江老爷,可否代为通报?说着拿出了一张名帖递过去。
谁知那门子全然不接,说道:赶紧离开,别说你一个县令的师爷,便是县令亲自来,这门也是进不去的。
古羽道:这是为何?门子道:我家老爷何等身份,太守面前还要称兄道弟,是你见得起的吗?赶紧走赶紧走。
边说边将古羽推到了一边。
古羽抖抖自己的衣裳,摇摇头道:没想到这家人竟是这般的蛮横,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
玉霜道:羽哥哥这么有本事,竟会被这一道小门给拦住。
古羽道:人微言轻,又能有什么奈何。
咱们先到安仁镇上找个酒肆坐一会儿再说吧。
两人也就离开江家堡,来到安仁镇上。
这镇子上或许也是因为有大户人家在侧的缘故,人气十分旺盛。
羽霜二人找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就着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些酒菜来慢慢饮食。
其实玉霜十年前就是个话不多的文静姑娘,现在也是如此。
相比与林儿在一起的滔滔不绝,与红香在一起的情话绵绵,与玉霜在一起,两人竟一句话也没有。
玉霜就这样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吃东西,隔一会儿抬头看一眼古羽,见他在看自己时,也就笑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吃东西。
古羽望着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忽觉得心中分外安静,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两人就这样坐了半晌,门外忽然吵闹起来。
几个人走进店中,其中一人提了只野兔,一进店门便吆喝店小二道:快拿去做。
店小二忙过去弯腰哈背接过野兔,道:哟,花公子又去打猎了?今天这只比上次的还肥嘛。
古羽一看那些人簇拥着的公子,眼中一亮,对玉霜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听古羽朗声说道:麻辣兔头,花公子若是分给小人一份,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原来那花公子,正是在草堂诗会及天火盛会上都露过脸的花梦醒。
此时他手下的人听古羽叫,都嘲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公子请。
那花梦醒回头看了一眼古羽,又看了看旁边的玉霜,一挥手让手下人住嘴,然后走过来对古羽一拱手,道:这位兄台,若是有个合理的说法,这顿饭在下请了。
古羽也起身还礼道:‘享温柔于泛舟兮,得逍遥于江湖。
’想来花公子身边已有这样一位相伴终身的女子。
花梦醒叹口气道:在下虽已成家,然心中却凄苦得很呢,不及兄台的福气大。
说着他眼神又瞅了瞅旁边的玉霜。
古羽道:花公子似心中有难言之隐,不如坐下来喝一杯。
花梦醒道:正有此意,那就叨扰了。
两人便各自落座。
花梦醒道:听口音,兄台不是蜀人吧?不知来自哪里,又怎会知道我在青城吟的一赋?古羽道:在下古羽,这是我师妹,我二人是从江南而来。
前日天火降临时,恰巧也在场,才有幸得窥公子天神一般的剑舞,这舞不知迷住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啊。
花梦醒道:惭愧得很,不过都是些花花架子,真上阵时是不管什么用的。
古羽道:公子有此志向已是难能了。
不像在下这般文弱,手无缚鸡之力,到沙场上只有逃命的份。
两人话说开了,也就畅快一笑。
这时小二已送上来新的碗筷给花梦醒,两人便就着一笑,干了满满一大碗酒。
花梦醒又道:贵师兄妹到安仁镇来,是路过,还是游览呢?古羽道:实不相瞒,我二人今天是慕江家堡的名而来,谁知因我们地位浅薄,被挡在了门外。
花梦醒道:嗯,父亲平日事务繁忙,若非事先约好,的确很难抽空相见的。
古羽奇道:江老爷是花公子的父亲?花梦醒笑道:每个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我们家这个是隔代传姓,也就是说爷爷的姓传给孙子。
古羽道:哦?这倒十分有趣,可以讲讲原因吗?花梦醒道:我们的祖上是两个亲密无间的好兄弟,一个叫江小鱼,另一个叫花无缺。
他二人是玉郎江枫与花月奴所生的一对双胞胎。
但因为仇人的安排,他们从小并不在一起长大,而是被不同的人抚养,并且让他们长大后要自相残杀。
聪明的江小鱼识破了仇人的阴谋,与他的亲身兄弟花无缺相认,两人最终打倒了敌人,然后便来到此处隐居。
因为两人从小便一人姓江,一人姓花,所以江小鱼索性规定,以后的子孙就隔一代姓江,隔一代姓花。
这也就成了我们家族的惯例。
古羽道:这可真实无奇不有啊。
他真没想到古龙《绝代双骄》的结局被游戏公司这样安排,不由得深深佩服创作人员的想象力。
第九回 避难花梦醒道:古兄找我父亲有什么要紧事吗?在下可代为转告。
。
古羽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紧要事,只是在下一个朋友在县内做衙役,昨天传话给在下,说最近有许多外乡人在县内低价买田地,然后以极便宜的工钱雇流民当佃户,县令大人十分不悦,已下令要减少今年的兵役钱,来鼓励本地的主户。
这可是一笔大利润,我得到消息后,第一个便想着来告诉江老爷,嘿嘿,也希望能捞点赏钱。
花梦醒道:原来是这个事啊。
这县令也忒有些杞人忧天了吧?人家愿意买就让人买嘛,他能雇谁就雇谁,又没触犯王法,他管那许多做啥。
古羽道:话虽如此。
可田地不同于一般事物,如若都被外乡人买了去,遇上荒年,他便可以伺机涨价,到时候苦的只能是穷苦百姓啊。
我看县令大人这个做法还是对的。
花梦醒双手一摊,道:或许有他的道理吧。
不过这事和我们江家堡恐怕没多少关联。
古羽道:据在下所知,今年县里就要用兵剿匪,这兵役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贵堡真的不在乎吗?花梦醒道:若真能肃清匪患,花一点钱也是值得的。
古羽心道:竟然有这等事。
这江家堡果然是财大气粗,完全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看样子,只能找找还有没有小一点的富户了。
正想着,外面忽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有人高呼:打劫的来了!这边花梦醒的几个手下立时便围了过来,全都拔出手中的剑环伺左右,其中一人急道:公子,赶紧回堡吧。
花梦醒便起身向古羽告辞道:古兄赶紧找地方避一避吧。
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便与众手下快步离开了酒楼。
同时,酒楼老板也在大声招呼道:各位客人请到后院暂避。
他说话时却有客人径直逃了出去,只有少数人听他的话,穿过后门去了后院。
古羽也拉着玉霜跟着那几人往后面跑。
老板此时也来不及下前门的门板了,只待客人都离开后,便与店小二将后门牢牢地上了锁,也躲进了后院。
老板娘还算周到,将几个客人引到堂屋坐定,还奉上了茶水。
羽、霜二人也就跟着坐了下来,待老板娘过来倒茶时便问道:看你们的神情,似乎并不慌乱嘛?老板娘道:这些人一个月总要来个两三次,也就抢些过路商贩的东西。
对我们这些当地人一般是不抢的,否则镇子毁了,于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你们这些外乡人,跟我们进来避一避才是对的,出去说不定就碰上土匪了。
古羽道:原来如此。
看来那位花公子也不应该跑的了。
这时老板也坐了下来,一边抽着水烟,一边说道:花公子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一样。
听他们传言说,这帮土匪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大家都是看到这些年很多富户都倒了霉,唯独江家堡没事,才会作这样的猜想。
古羽道:对啊,我也一直纳闷,为啥大邑县就这江家堡不仅没受匪患影响,反而你看这花公子,还是春风得意,当真是奇怪。
老板一撇嘴,表示不知道原因。
旁边一个客商打扮的人忽然开口道:唉,真侮气,第一天就碰上土匪。
古羽道:这位先生贵姓?听你口音也是成都人士吧,怎会不知这大邑有匪患呢?客商道:免贵姓董,董之杰。
先生说得没错,我是成都人。
这大邑的土匪多我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前几天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消息,说这大邑县过不多久就会有剿匪的行动。
这地方因为连年战乱,荒了好多地,已经有一些北辽人来这里抢购了。
成都的商人听了这消息,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也要来捞上一把。
这就是在下来此的原因。
说起成都的商人,古羽自然地联想到了夏文商,他突然想起来,无为村不也在这附近吗?便问老板道: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无为村的地方啊?老板道:有啊,不过到那里要走许多山路,除了土匪爱去,我们是很少去的。
古羽奇道:土匪爱去?这却是为何?老板笑道:玩笑而已。
主要是我们很奇怪,明知道大邑土匪多,那些成都府的钱庄老板还舍得把钱花在这里,那自然就会有贼人掂记的了。
他正说得来劲,忽听外堂有人喊:老何,给我出来!老板轻呼一声:不好!众人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老板娘道:土匪来了!你们几个姑娘赶紧随我进来化化妆,这花枝招展的,别被抓去做了压寨夫人。
说着便过来拉了玉霜和在座的其他几个女孩子,进到了里屋。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像是许多人走进了酒楼。
有人在使劲拍打着后门,一边不停地叫道:老何,躲得挺舒服啊,今天又藏了几个人啊?里面的客人听到外面叫,便急得埋怨起老板来:你这不是害我们嘛。
还是古羽比较冷静,说道:大家别急,先问问老板还有没有别的门出去。
老板拿着水烟猛吸了几口,道:别想了,他们早把各条出路都封死了。
他们今天是来抓人的,你们就算跑,能有他们的马跑得快吗?所以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比较好。
古羽反而奇怪了,问道:他们来抓人?做什么用?老板道:这谁知道,我又没被抓过。
反正他们山寨需要人就会来抓。
你们先待在这,我出去和他们说说吧。
说罢便带了店小二打开后门到了外堂。
这边老板娘的妆也画好了,玉霜走出屋来,古羽一看,登时乐了,刚刚还是美若天仙的女子,被老板娘一拾掇,竟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头梳得凌乱不堪,一张血盆大口,更是到了吓人的程度,古羽不禁佩服起老板娘的易容技术来。
那老板娘见丈夫不在,便问道:外子已经出去了?古羽答声是。
老板娘叹口气道:唉,也不知今天又要抓几个人。
古羽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土匪经常抓人,看来他们山寨也缺人嘛。
他突然心中一亮,一个想法闪了出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何不就索性让他们抓了去?他想法一出,自己后背也是一凉,这想法实在太过大胆。
但仔细想想,从老板夫妇的言语和他们面对土匪时的镇定来看,至少此去应当没有生命之虞。
打定主意后,古羽的思维便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把以后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都设想了一遍。
一切算计已定,便问老板娘要来纸笔,写下三张纸条,然后叠好交给玉霜,悄声对她说道:妹妹,回去后务必将这三张纸交给林儿,让她按上面所定的时间依次拆开。
玉霜接过纸条,急道:羽哥哥你要做什么?古羽握了握她的手,微笑道: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说罢便转身走出后堂。
第十回 交接这下变起突然,玉霜还未反应过来,就这样呆呆地杵在那儿。
。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板才从前堂回来。
一进门就感叹道:我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大的。
老板娘忙问:那人怎么了?老板道:那人一出去,便和匪头子一场激辩。
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反正最后对方答应只带走他一个,不伤害这里的人。
我看这人真是属豹子的,这么大的胆。
一直在一旁想问话的董之杰这才插话道:那土匪都走了吗?老板道:都走了,你们也可以走了。
让你们受惊了,这酒钱就免了吧?众人连声道谢,顿时作鸟兽散,屋内只留下老板伉俪和玉霜。
老板娘过来安慰道:小姐,别难过了。
赶紧回去给家里报个信吧。
玉霜沉默片刻,也就走出了酒楼。
此时天色尚早,她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她长这么大,恐怕今天走的路是最多的了。
可她并不感到累,心中想着尽快走回去。
约莫黄昏时分,竟就这样走了回来。
县衙内,只听见林儿正大声说道:师弟啊,我看你这就叫不打不相识。
话音刚落,玉霜便站在了众人面前,林儿回头看见落魄的玉霜,笑道:今天是怎么了?师弟给人打成了猪头,倾国倾城的玉霜姐姐也来扮丑。
旁边夏晶忙道:妹妹,好像不对劲!林儿闻言登时收起笑容,走过去扶住玉霜,问道:玉霜姐姐,出什么事了?旁边海棠也忙过来扶住玉霜,急问道:小姐,怎么了?玉霜见到这两人,一直忍住的泪水终于决了堤,一股脑全流了下来。
林儿忙扶她坐下,又问道:究竟生了什么?我哥呢?玉霜这才哽咽着说道:他被抓了。
众人大惊,齐呼:被抓了?!玉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方才将今天的经过和众人讲了一遍,然后把古羽交给她的纸条递给了林儿。
林儿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看了看第一张纸条背面,上书:接到玉霜时拆看。
林儿忙展开来读:我此去九成无碍,乞请宽心。
四事须急办:一,请易先生联络成都客商解决流民问题,遗产案先拖着;二,请夏姑娘告其父,恐无为村乃遭人算计,须留意;三,详查何人将剿匪事传至成都尽人皆知;四,近日内领兵佯攻匪窝一次,让我看出动静来。
林儿阅毕,便传给夏晶让众人看。
自己又看了下另外两封,都不是立即打开的,也就先放入怀中,不去看它。
林儿抬起头,才现红香的表情正极度悲伤,双手紧紧抓着一只茶杯,不停地抖。
林儿走过去抱住她的肩,安慰道:嫂子,哥哥福大命大,又聪明绝顶,不会有事的。
红香定了定神,忽然抓住林儿的手,道:妹妹,我都听你的,一定要让羽弟平安地回来。
她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儿。
林儿这才意识到,古羽在的时候,自己可以随便的胡闹,可现在,他的责任便全担在了自己身上。
她心里感到一阵不安,说道:我也没有准主意,不像哥哥那么能担当,我怕会害了大家。
夏晶道:妹妹,大家都会帮你的,但是这个重担只有你能挑起来。
林儿抿抿嘴,心中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那好吧,我不能给哥哥丢脸。
至少我们要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完。
说着,她取过第一张纸条,又仔细看了一遍,说道:易先生,你不是今天去调查买土地的事吗?结果怎样?易明诚道:主母,你还是叫我姓易的吧,比较亲切。
今天去调查之后,现来买土地的人其实不少,不过真正的大客商却不多,很多人都是试探性的买几亩,要让他们去收纳这些流民,恐怕不现实。
林儿忖道:那可怎么办?哥哥昨天不是说答应那庙祝以十天为期吗?易明诚道:我就纳闷,天下怎可能有看到利益而不去追逐的?你们不知道,这江家堡有几千口人,如果收起兵役钱,那可是不小的一笔,怎可能他们会无动于衷呢?后面叶枫道:那你的意思是?易明诚道:看到利益而不去追逐的商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更大的利益藏在后面。
所以如果主母允许,我想再查江家堡。
林儿道:查当然可以,可哥哥他们都进不去,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易明诚道:主母放心,我连这县衙都不出,只须将县内这些年所有关于江家堡的卷宗调出来,一一翻看,便可查出端倪。
林儿立时明白,他用的一定是现代审计学的办法。
这想必也是方任侠教他的。
她虽然很不喜欢方任侠,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讨厌的家伙给自己送了个好帮手,于是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姓易的。
众人都是轻轻一笑,紧张的气氛暂时缓解了下来。
林儿又看看纸条,续道:第二条自然是拜托姐姐去做了。
可这第三条怎么办啊?全无头绪。
夏晶道:妹妹,我倒有个主意,不过是个笨办法,怕大家笑话。
林儿道:哥哥不在,姐姐就是哥哥了,你的办法一定是好办法。
夏晶略作一笑,道:要打听这种小道消息,我们女孩子有自己的门道。
所以我想着,我们不如到成都府去约一些富家小姐来打麻将,顺便向她们探听消息。
林儿拍手道:姐姐这办法好,我们明天就去成都。
她顿了顿,续道:这个第四条,等陈大人回来,问问他征兵的情况再说吧。
叶枫听她说完,便道:师姐,让我也陪你们去吧,我还是驾我的行屋。
林儿道:不去打架了?原来叶枫脸上有好几块淤青,一看便是被人打的。
叶枫叹气道:都怪我学艺不精,连几个鞑虏都打不过。
几人中只有玉霜不知他生了什么,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夏晶知她刚才错过了这一段,凑过来悄声说道:叶公子去调查北辽人的来历,本想跟踪人家,却因为跟踪技术一般,被人早早就现了。
结果他就让人引到了人家的地盘,被狠揍了一顿。
她一边说一边掩着嘴轻轻地笑,引得玉霜也破啼为笑了。
叶枫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嘲笑自己,脸上架不住尴尬,急得通好。
众人又闲聊了一阵,终究古羽被抓的气氛笼罩着大家,连笑都变得有些苦涩。
入夜之后,林儿便拿了琴出来,默默弹奏起来。
那调弹的是《秋风曲》。
其时本已入秋,凉风阵阵袭入院中,让人想起李白《秋风词》中的句子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不由更让人平添几分悲凉。
第十一回 线头陈配很晚才回来,听到古羽被抓的消息,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
林儿道:陈大人,哥哥留下纸条,希望我们能率兵佯攻匪窝,不知道现在兵力准备如何了?陈配道:府内的军兵未至,本县一个文官,纵然招募了一些乡勇,也无法领兵啊。
也不知府内新派的军官什么时候才到。
林儿问玉霜道:上次听你说已经去信让哥哥的朋友来,怎么现在还没到啊?玉霜道:扬州这么远,一来一去少说也要个把月,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林儿无奈地道:那这事只好等成都的军官来了再说。
我们明天先去成都,查清泄密之事要紧。
玉霜抿抿嘴,道:我也想随你们去,可以吗?林儿道:可玉霜姐姐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向哥哥交代啊。
玉霜坚毅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出事的。
林儿想了想道:那好吧。
不过我有三个条件,玉霜姐姐出门不准喊累、不准化妆、不准带丫环。
玉霜还没说话,后面海棠先道:那怎么行!玉霜止住她道:我答应!只要能帮羽哥哥,林儿妹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儿又问红香道:嫂子也和我们去吧?红香道:羽弟如果回来,一定先到衙门,我要在这里等他。
妹妹你们自己小心啊。
林儿拉了拉她的手,道:嫂子放心,小妹一定不辱使命。
次日一早,叶枫便驾了行屋,载着林儿、玉霜、夏晶三姝赶到成都府。
四人先回夏家暂歇,一进门,下人见是小姐回来,赶紧过来相迎。
夏晶问道:爹爹呢?下人回道:出去和人谈事了。
夏晶道:赶紧去请他回来,说我有急事。
下人立刻跑了出去。
这边夏晶便招呼三人在堂屋稍坐。
不多时,夏文商就赶了回来。
见到女儿,夏文商关切地道:晶晶,怎么没去几天就回来了?夏晶道:爹,我问你,你在无为村一共花了多少钱?夏文商见女儿神情严肃,奇道:晶晶,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夏晶道:爹,你先回答我嘛。
夏文商想了想,道:我想一千贯总归有的。
他一说完,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这么多啊。
夏晶这时才将这几天的情况告诉乃父。
夏文商皱眉道:竟有这等事?难怪老白时常和我抱怨村子又被洗劫了。
林儿忽问道:夏叔叔,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明知这大邑县强盗多,还要把无为村建在那里呢?夏文商道:这事说来话长啊。
那时候文道长修建化心总坛,同时也在成都周围建了许多类似的村庄。
他在这些村里推行道家思想,力图恢复魏晋时期的那种恬静无为的感觉。
我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想着也来建一个,就让晶晶她表哥去请教文道长,传回话来说大邑的江家堡最近也有这意愿,不如大家联合起来共同组建。
你们也应该知道,这江家堡是何等的财富,既然他们说了话,这村子自然也只能建到离他们近的地方。
林儿道:我听姐姐说江家堡不仅有钱有势,还有自己的兵丁护院。
既然他们也在村中出了钱,却为何不派点人来保护呢?谁知夏文商叹了口气道:唉,他们哪里出什么钱。
名义上说起来,他们是大相与,但真正到需要用钱的地方,他们却总是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搪塞。
夏晶叹气道:爹爹就是这样,总喜欢做冤大头。
说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林儿道:叔叔这样说,给我感觉好像是江家利用自己的财势把你们骗到安仁去的。
她这一句话似提醒了诸人,夏晶道:妹妹这话很有道理,江家的行为只能这样解释。
夏文商道:不瞒你们说,我这些年也不止一次这样想过,可想来想去,他这样做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真是让人费解。
林儿忽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呜呜,好多头绪啊,青城派、江家堡、无为村、北辽人、匪患……我完全被弄糊涂了。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在这线索中找到突破口。
夏晶笑道:是啊,现在才知道古大哥心思转得有多快了。
林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玉霜,见她正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便问道:玉霜姐姐你在念什么呢?玉霜答道:我在缕一共有几条线。
林儿眼中一亮,道:哦?快说说,快说说。
玉霜道:羽哥哥留的纸条上说,无为村是遭人算计,所以这是一条线的头。
另一个线头就是成都客商和北辽人到大邑买地,因为有人把这里马上要剿匪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但看起来这应该是两条线,成都客商和北辽人应当是出于不同的来历。
所以我们现在一共有三条线索,无为村、成都客商和北辽人。
林儿道:玉霜姐姐真是心细如啊,继续说。
玉霜抿抿嘴道:我就想到这么多了,其实不过就是把羽哥哥早就想到的东西重复了一遍而已。
夏晶忽道:妹妹,把古大哥的字条再给我看看。
林儿忙将字条交给她。
夏晶仔细看了一阵,说道:古大哥在这字条上说,无为村是遭人算计,还特意让我提醒爹爹注意,看样子他的意思是说,这算计之人必是熟识的人。
林儿道:你是说仍是江家堡干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夏晶道:我不知道。
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来知道。
林儿道:什么办法?夏晶道:引蛇出洞。
以爹的名义,请他们来府上做客,席间我们设法让他们不打自招。
林儿拍手道:姐姐真聪明,这是个好办法。
夏晶笑道:妹妹别夸我了,我这是古大哥不在,猴子称大王。
众人都是一笑。
林儿又道:成都客商和北辽人的线索呢?夏文商接道:说起北辽人,最近我还见过几个呢。
林儿道:哦?什么时候,在哪里?夏文商道:这个事情晶晶知道,就是最近有几个人在谋划着搞一个叫‘股票’的东西,他们说这个东西可以让大伙一起赚钱。
林儿想起来第一次见夏晶时就听她说起过,便点点头。
夏文商续道:你说这天下哪有一种生意,能让大家都赚钱呢?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是有一群北辽人在协助他们做。
所以蛮人就是没文化嘛。
林儿心中一笑,他不理解资本的力量也可以理解,下次得找人给他们讲讲荷兰人创建股票行的故事,这方面那个讨厌的方任侠倒是专家呢。
她口中问道:那我在哪儿能见到他们?夏文商道:他们在城北搞了个什么‘股票交易所’,或许在那里能见到吧?林儿点点头,道:那好,那我们就分分工吧?麻烦夏叔叔去请那几位朋友过府一叙,打麻将的事就拜托姐姐和玉霜姐姐了,师弟和我明天去那股票交易所。
待她宣布完,玉霜犹豫地道:林儿妹妹,我不大会打麻将,我想跟你去找北辽人。
林儿看看她,又看看叶枫,心中不由佩服起玉霜来。
她才来没几天,就在为叶枫创造追求夏晶的机会,自己这个师姐真是汗颜哪。
于是说道:那玉霜姐姐和师弟换一下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会心一笑。
玉霜仍低着头,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
第十二回 股票第二天,众人便各自按计划行动。
。
林儿与玉霜便往城北,找到了那家股票交易所。
这是个很小的店铺,看样子还没有正式营业,门前冷冷清清。
林、霜二人走进店门,店主见有人光顾,笑盈盈地亲自过来相迎,说道:二位小姐,是来买股票的吗?要不先让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什么是股票吧。
请这边坐。
二人也不客气,就依言坐下。
林儿将二郎腿一跷,端起了小姐气派,说道:掌柜的,这股票呢,本小姐已听朋友介绍过,就不劳烦你了。
不过,听说你们这个什么所,是北辽人开的?店主道:不知道小姐的朋友介绍到什么程度,我想还是让小的给您详细地讲讲吧?林儿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这么麻烦,好吧好吧,就勉强听你?嗦几句。
一句话引得旁边玉霜掩嘴一笑。
那店主倒不生气,仍是脸带微笑,说道:小姐,请见谅,只因股票这东西就是从北辽传过来的,所以要先行介绍。
说起股票,先就要说股份。
其实在我们中土,也有过一些类似股份的东西。
比如一个人要开店做生意,钱不够,就去问相熟的朋友借些钱,等一年终了,赚的钱就大家平分,这便是股份。
如若把这个股份写成白纸黑字的契约,交给这位朋友保管,这就是股票了。
那你说人家做生意股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想,比如我手上拿着一张股票,一个商家一年赚的钱能分给我一贯,那这张股票就值一贯,对吧?如果我现在拿一贯问你买这张股票你会卖给我吗?他忽然停下了下来,等着听众的反应。
林儿对股票的原理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兴趣不浓,反而是玉霜听得兴致盎然。
听到店主的问题,玉霜回道:当然不卖了,拿在手上,明年还能继续分钱啊。
店主道:这位小姐真聪明。
那如果我拿两贯,来买这股票呢?你卖吗?玉霜犹豫起来,想了半天才怯生生地答道:可能会卖吧。
店主笑道:这就对了,你看,本来只值一贯的股票,一下就变成两贯了。
是不是很神奇啊?如果这个商家明年生意做亏了,那我这两贯钱不就打水漂了?忽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质疑起店主的理论,所以小姐你们别上他的当,这股票说是能赚钱,但很可能最后把老本都亏光。
那店主脸色有些微变,说道:这位先生,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请你告诉我,这天底下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吗?年轻人笑道:当然,笨蛋做什么生意都会亏本,但聪明人做什么生意都能赚钱。
看样子他也是个生意人,而且对自己的经商之道颇有自信。
店主道:不错,那么做股票的买卖也是同样的道理啊。
年轻人道:大错特错。
做正常的买卖,输赢取决于自己。
但做你们这个生意,输赢只取决于别人。
如果我买的股票那个商家是个笨蛋,年年都赔钱,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店主道:那你可以去买聪明的商家的股票嘛。
年轻人道:这股票我又不是问商家买的,而是商家的朋友卖给我的,那我怎能对商家有所了解,知道他是聪明还是笨呢?店主被他问得脸色铁青,一时无言以对。
林儿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一针见血指出证券市场的痼疾。
这个问题即使在现代法律如此完善、监管如此健全、信息如此透明的情况下,依然会不时地出现,更何况在那样一个资本市场全无的年代。
她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生起了一分好奇之心,便说道:这位公子说得在情在理,看来掌柜的你要好好想想了哦。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想必也是这生意场上的行家里手吧?年轻人道:在下袁通,平时做点小买卖,不值一提。
林儿道:袁公子太谦虚了。
两人正寒喧着,店主说道:三位少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快步走进内堂。
不多时,便带出来一个北辽人。
林儿见此人来,心中一喜,不禁深深地感谢这袁通的一闹,为自己省了许多麻烦。
只听店主说道:嘎鲁先生,这就是那个年轻人。
那嘎鲁看了袁通一眼,用还算地道的汉语说道:阁下刚才是问如何判断你所购买的股票的商家是聪明还是笨对吗?袁通答道:正是。
嘎鲁道:那请问阁下,如若现下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独此一处,别无分店,若将其交给一个并不太笨的人经营,应该都能赚钱,这句话阁下不反对吧?袁通想了想,说道:我同意。
嘎鲁道:既是如此。
刚才阁下说,你并不能了解其商家是聪明或是笨,但这没关系,你大可以去买那些金字招牌、稳赚不赔的股票嘛。
看样子,店主请的这个援兵嘎鲁,战力明显比他高出一个层次,两句话便把袁通说服了。
店主神色颇有些得意,说道:这位公子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请你别再妨碍我向这两位小姐介绍股票。
袁通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店铺。
林儿想着,还不知这人是从何而来呢,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北辽人的事要紧,萍水相逢,这袁通有缘自然还能相见。
店主又道:二位小姐,对股票还有什么疑问吗?林儿道: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如果是金字招牌,稳赚不赔,那人人都想要买啊,岂不是这价格就更贵了吗?嘎鲁道:这位小姐真是个好问题。
当买股票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那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赚钱的股票,自然是很抢手了。
所以这时候,只有聪明的人才会去选择那些有升值潜力的股票啊。
比如朝廷今年下达一个谕令,是在三年后才能显出效果的,那这两年内,与之相关的股票就并不值钱,如果你这时候去买,第三年不就赚大钱吗?所以在我们股票这个买卖中,仍然还是聪明人才能赚钱的。
林儿忽心中一动,随即调皮一笑,说道:嘎鲁先生真是好学问啊。
我们姐妹俩都拜你为师吧?跟您学这股票之道。
那嘎鲁于股票一道固然可以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但对这凡尘俗事倒是一片茫然,听林儿突然说到拜师,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回应,只是说道:这位小姐在开玩笑吧?林儿假意嗔道:一大早太阳还没上山本小姐就跑到这里来,是来和你开玩笑的?那我何不睡到日上三竿再来。
你看我这么诚心诚意的来,就收下我们吧?这天下间寻人拜师的,大概最横的就是这位了。
好在林儿与玉霜都是清纯美女,又有大家气度,这嘎鲁也不好轻易往外轰,只得低声去与那店主商议。
那意思大概是说:这是哪家的千金,没处玩闹,竟跑到咱们店中来了。
第十三回 宏林儿想到用拜师这招来与北辽人套近乎,其实也是灵机一闪,因为借着他们刚刚将那袁通打败的时机出言拜师也是容易想到而不会引起怀疑的。
。
趁那两人商讨的间隙,林儿悄悄回头看了看玉霜,见她正看着自己偷笑,也向她吐了吐舌头,随即又转过头来,一脸急切的表情看着那两人。
两人商量了半天,才由店主说道:小姐要拜师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拜师费可不低啊。
林儿心道:这不是在探我的底嘛。
口中说道:这好说,掌柜的您说个数,我回去取来就是。
店主道:何敢劳小姐亲自去跑,您写个字条,我让手下人去送一趟也就是了。
林儿知道这人的确是精明的商人,不露声色就想问出自己是那家的小姐,然后便好斟酌是否要得罪。
她犹豫着回头看了看玉霜,玉霜也勉强说道:要不就写吧?林儿道:那好吧,掌柜借个纸笔,您说要多少钱,我这就写。
您托人送到锦江边的夏文商老爷家即可。
那店主闻言似有些惊讶,便道:原来是夏掌柜家的千金。
好说好说,您二位一人出一贯铜钱即可。
随即送上纸笔,林儿便写好纸条交给他,让下人送过去。
店主又问道:小人听闻夏掌柜膝下只有一位千金,且足有残疾,不能行走。
莫非二位是他的亲戚?林儿道;不错,夏小姐夏晶是我姐姐,今天若不是她请了人打麻将,还要和我一道出来的。
看来掌柜的对我夏叔叔还是相当的了解嘛?店主道:夏掌柜在这成都的票号业中是有名的人物,小人就是再耳拙,自然也是知道的。
日后我们股票业,还要多仰仗夏掌柜的提携。
四人又说了一阵话,外面送信的下人回来了,带回从夏家拿的两贯钱。
林儿便笑道:这下可以拜师了吧?师父。
说着就要起身行礼,那嘎鲁也是明事之人,哪敢受她的礼,说道:钱也收了,自然是要教二位小姐一点东西的。
这礼就免了吧,小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
林儿心中一笑,看来这事还算顺利。
不过她也不急着问大邑的事,而是婉转地道:请问师父,如果我要想来买你们这个股票,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嘎鲁被她这一问,兴致陡增,说道:两位小姐随我来。
说着领了林、霜二人来到内堂。
林儿抬眼一看,这才吓了一跳。
那内堂四周墙壁上,满满地贴着一张张纸条。
仔细看去,上面写的都是锦里如归客栈、盐市口徽扬盐店等字,想必成都府所有的商家店铺全在这上面了。
再看堂内布置也十分有趣,四四方方整齐摆放了许多桌椅,林儿一看即知这是依照真实世界中的证券交易所设计的。
林儿赞道:这也太壮观了。
师父要把成都府所有的店铺都揽入怀中吧?嘎鲁似乎很有信心,说道:当然!不过这是我们的长期目标,现在大家还不太理解股票,愿意参加的商铺都还没有。
所以我们还要一家一家去游说,这可不轻松啊。
如果你们夏掌柜能够给我们一些财力上的支持,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林儿心道:看来他们还是看中了夏叔叔的财力。
便问道:这个事情我回去后一定给他老人家说说。
不过我倒有个疑问,你们要笼络这些商家来,想必也要花不少钱吧?你们自己的财力也是可以想见的了。
嘎鲁道:这是自然。
你们中土人有句话,叫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不过股票这东西,一时半会也不见得能赚什么钱,所以近段时间还得靠一些别的生意来支撑。
林儿道:哦!原来师父的生意做得很大呢,都有些什么生意啊?嘎鲁忽然犹豫起来,说道:这个……因为涉及到一些机密的事情,小姐还是不要问了吧。
林儿点点头,她也知道,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把什么都问出来,那事情也就不值得问了。
她心中想着,这事情急不得,需要先一点一点获得嘎鲁的信任。
于是盘算来盘算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替他办成点什么事,比如拉拢几个商铺来行股票。
这个事情本身她是极有兴趣的,因为很好奇现代的经济模式在古代到底会产生什么效果。
打定主意后她回头对玉霜道:姐姐,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去帮师父游说商家吧?玉霜抿抿嘴道:妹妹你做主吧。
嘎鲁一听,似乎不喜反忧,说道:小姐您可要想好了,这夏天虽过,但秋老虎当道,在外面到处跑可是很辛苦的。
况且我们这店刚开张,工钱也是低得可怜……他没说完就被林儿打断:哎呀,谁要你的工钱了,本小姐还不缺这点钱用。
嘎鲁笑道:那是那是,是我失言了。
林儿道:师父你就交任务吧,让我们去哪里,我保管把事情做好。
嘎鲁沉吟片刻,说道:也罢,那就麻烦小姐了。
要不您先就近在锦江边上几家商铺试试看?林儿道:好,那我们这就去了,您就听我们的好消息吧。
说完便拉了玉霜告辞离开。
玉霜有些不安地道:林儿妹妹,我们真的要去那些商铺一家一家跑吗?林儿道:当然了,不这样怎么能让这嘎鲁信任,又怎么能打听到哥哥交待的事。
你看他刚才**言又止的样子,一定有什么秘密是对我们有用的。
她看着玉霜的表情,又道:玉霜姐姐是想打退堂鼓了吗?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了?玉霜道:没有。
我只是觉得,女孩子这样天天出去抛头露面的,有点……她说了一半就住了口。
其实此时玉霜心中还有些怕林儿,因为林儿可不会像羽哥哥那样看她累了还给她雇凉轿,那样贴心备至的照顾。
果然林儿说道:玉霜姐姐,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不能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既然哥哥不在,他的事情只能我们来做。
你说如果哥哥也在这里,他会不会也去跑这些商铺呢?玉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妹妹,我跟着你走。
林儿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我们先回去,给姐姐说一下今天的事。
明天开始,我们就去跑商家。
两人便回夏家而去。
正走着,玉霜忽然拉住林儿的手,有些战惊地道:我怎么老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第十四回 救星林儿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没人啊。
。
你别吓自己了,我们初来乍到的,这里根本就没几个人认识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人跟踪呢?玉霜道:林儿你不知道,十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和羽哥哥就被人跟踪过。
所以后来我哥哥就专门教了我一些反跟踪的办法,对有人跟踪也特别敏感。
林儿道:这样啊,那我们走快点,回去就没事了。
两人快步回到夏府,玉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叶枫正在院中闲逛,见二人回来,便问:师姐你们回来了,玉霜小姐怎么了?林儿道:玉霜姐姐说有人跟踪我们,所以就逃了回来。
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叶枫道:夏叔说已经把请贴都出去了,就定在十天后聚会。
夏小姐约了人在房内打麻将呢,不过要套出点口风还要过两天。
林儿道:这是难免的,我们这边也是一样。
对了,夏姐姐都请了哪些人?叶枫道:有府衙的太太,也有富家的小姐,要不你进去看看吧?林儿道:正好,我正有些手痒呢。
说着,林儿便进屋陪夏晶打麻将。
直到晚间牌局方散,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林儿与玉霜商量,得写一点类似真实世界中广告传单一类的东西,也好到处去。
玉霜出自书香门第,这字自然是娟美秀丽,写出来的传单还颇有点艺术品的味道。
林儿拿起来欣赏了一番,说道:嗯,这些商家得把这传单好好收藏起来,以后拿出来就是我们周玉霜小姐的墨宝了。
玉霜谦道:哪有啊。
林儿又取笑了玉霜几句,两人才离了夏家,就沿着锦江一路寻找适合的店铺。
刚走没几步,林儿抬眼一看,便见一家店的招牌上写着宣德年制四字,纳闷道:这家是卖什么的啊?玉霜格格一笑,道:这是古玩店啦。
林儿道:这商家起的名字可真有意思,咱们进去看看?**的青花瓷自明朝永乐宣德之后,便有了大明宣德年制之类的官式属款,并从此成为典范,恐怕这也是现代MadeinChina的老祖宗了。
二人走进店中,掌柜的见有人来,忙过来招呼道:二位小姐您找啥?瓷器还是玉器?林儿拿出一张传单递给掌柜,说道:我们不买古玩,只是想给掌柜的看看这个,不知您听说过没有?掌柜接过传单看了看,说道:股票啊,听过听过,不过我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二位请便吧。
说罢便做出赶人的动作。
林儿却不放弃,说道:您再听听我说嘛,通过这股票您就可以拿到更多的钱,开更大的店……还没说完,掌柜便连连摇手,示意请她二人出去。
林儿无奈,只得离开那铺子。
她出来时才现,原来玉霜早就逃了出来。
见到林儿,玉霜小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呢。
说着竟作势**哭。
其实不光是她,林儿在真实世界里还是在校的博士生,到了游戏中更是天地任我行,被这样直接让人往外轰也是次。
于是她道:这人真是,一副市侩面孔,让你买东西的时候脸都笑烂了,一听你是推销东西,脸立刻变样。
亏他还起这么个文雅的店名,真让人生气。
两人都是青春少女,脸皮浅、心思重,受了这气更觉面子没处搁,索性就跑到锦江边坐了下来。
林儿叹道:早知道就和哥哥多学学舌战了,把这些商铺全都横扫一遍。
坐了一阵,玉霜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儿一咬牙,道:再去试试。
姑奶奶就不信这个邪。
玉霜啊了一声,道:可不可以不去啊?我怕……林儿道:怕什么?我要学哥哥那样巧舌如簧,不能给他丢脸。
不过这口才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练出来的,二人一连跑了几家,不是被直接轰出来,就是委婉谢绝。
林儿也没了主意,只得回去,跑到夏晶面前哭诉求救了。
夏晶笑道:妹妹你是从扬州来的,对我们成都人不了解。
成都人悠闲惯了,很多商家掌柜,只要能养活自己一家,就不会打算加大店面去赚更多的钱。
林儿道:啊!那我这生意岂不是没得做了。
夏晶道:别着急,慢慢来吧。
总会有那么几个例外的嘛。
林儿点点头,也只好这般没头苍蝇乱撞了。
可是一连好几天,两人仍然是一无所获。
这一天,林、霜二人正在大街上闲逛寻找目标,玉霜忽然惊道:我好像又感到了有人在跟踪我们。
林儿道:不会吧。
便转头四周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异样。
玉霜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就这样往前走,我让你回头的时候你再回头。
林儿点点头,两人就这样并肩往前走去。
过不多时,玉霜忽道:往左后看!林儿敏锐地一转头,一张脸立时闪入她的眼中,这一惊着实不小。
玉霜问道:看到了吗?林儿双目圆睁,说道:刚才那眼神是……阮冲和!快跑!说罢拉了玉霜便向前狂奔。
两人虽来成都有些日子了,但这道路还不算太熟,几穿几转,便没了方向,也不知钻进了哪条胡同,路是越走越偏僻。
玉霜的心跳开始加剧,说道:妹妹我怕。
林儿心中也是害怕,不过仍然安慰她道:没事,光天化日之下,看他们敢怎样。
两人就这样往前走,不一会儿竟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玉霜只感觉跟踪的脚步正逐渐地迫近,吓得两腿一软,竟坐了下去。
林儿忙去扶住她,两人就这样相拥坐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决定。
此时,只听得胡同外脚步越来越密,偶尔有人说话,但两人惊惧之下,完全听不清楚。
隔不多时,又出现了一些刀剑相击的声音,十分微弱,且很快就止歇了,看样子双方的实力相差甚远。
之后,便是寂静。
林儿能清楚地听到她和玉霜两人的心跳。
刚才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完全被恐惧笼罩了,现在想想,那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那张熟悉而又诡异的笑脸。
阮冲和在成都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此刻他怎会在这里?这时候,她没空思考这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同口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双手抱剑站在当地,朗声说道:起来吧,吓成这样。
林儿定了定慌乱的眼神,仔细端详来人,令她惊讶的是,那人竟是一个曼妙的少妇,身着一身绿色衣衫,头随意地挽着,但并不凌乱,从她的角度看去,更觉英气逼人。
林儿尚未说话,旁边玉霜竟是跳了起来,跑过去兴奋地喊道:苏儿姐姐,怎么是你?第十五回 汇总那少妇摆摆手,说道:啊哟!怎么你和红香那丫头一个毛病啊,见人就粘。
。
难怪两个人都对那个小小的北极星这么痴情。
玉霜脸一红,仍是难掩激动,转头对林儿道:妹妹,这就是羽哥哥儿时的伙伴,苏儿姐姐。
林儿走过去,对苏儿道:苏儿姐姐好。
苏儿将林儿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盈盈一福,道:听你们那位易先生说,见了林儿姑娘要行礼,要称主母,所以曾苏在此见过主母。
以后主母别这样没命似地逃了。
林儿尴尬一笑,疑惑地问玉霜道:苏儿姐姐姓曾?玉霜笑道:她与曾猴子哥哥已经成亲,自然就姓曾啦。
对了,猴子哥哥呢?曾苏笑道:猴子嘛,自然是在树上。
林、霜二人闻言,便四处寻找。
却听一个声音自旁边一颗大树上传来:我在这儿呢。
两人抬头一看,才见树上还倒挂着一个人,玉霜认得,正是曾猴子曾庆驰。
只见猴子翻身一跃,便落在两人眼前,轻功之高可见一斑。
那猴子一扬手,笑道:妹妹接着,送你的。
便扔给玉霜一个物什。
玉霜忙伸手接住,拿来细看,却是一个令牌之类的东西,上面还刻有文字,似是东洋国的。
林儿也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问道:猴子哥哥,这是哪来的?猴子呵呵一笑,却不答话,曾苏答道:还能从哪,自然是用空空妙手在刚才那人身上偷来的。
不准对主母动手!她最后一句是对猴子说的。
猴子似也极听曾苏的话,笑道:知道啦。
原来他刚才正打算对林儿也空空妙手一下。
林儿立刻明白,以前古羽说过,他二人去的是嘉兴学江南七怪的本事,因此曾猴子学了二师父朱聪的妙手空空之术也毫不稀奇。
此时她更关心的是这枚令牌,这阮冲和怎会有刻了东洋文字的令牌?这可是一个重大现。
于是她问道:刚才跟踪我们的人呢?曾苏道:太不经打,被我两招就吓跑了。
林儿道:就一个人吗?曾苏道:好几个呢,不过武艺都差不多。
林儿忖道:这可真是奇事一件。
曾苏道:主母,要不我们先回夏家吧,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林儿答声好,四人便回夏家而去。
一路上,玉霜便开始询问曾苏二人是怎么来的。
曾苏就将这几天的行程,如何接到信就昼夜兼程赶来,如何到了大邑县衙得知古羽的事,又如何到了夏家得知林、霜二人在外面,这才跑过来相见。
回到夏家,叶枫第一个迎上来,给林儿报告好消息:师姐,夏小姐打听清楚了,消息是从江家堡漏出去的。
林儿道:师弟先别急,我们这里还有更多的现。
几人便走进堂屋,夏晶已在堂内等候多时了。
林儿过去坐到她身边,说道:姐姐,刚才要不是苏儿姐姐,我们可危险呢,吓死我了。
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夏晶听得也不禁揪心道:怎会有人跟踪你们?咱们的处境好像越来越不安全了。
林儿道声是啊,便转头对曾苏道:苏儿姐姐,你刚才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给我?曾苏点点头,拿出两封信交给林儿。
林儿接过来,问道:怎会有两封?曾苏道:一封是我们从大邑过来时,那位易先生托我交给你的。
另一封,则是猴子在路上偷的人家的。
林儿奇道:偷的?这是怎么回事?曾苏道:说来也巧,我们那天到了一个叫安仁镇的地方,正在客栈吃饭,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聊玉雷大哥。
仔细一听,原来他是要到成都府给一个什么人送信,报告玉雷大哥已离开的消息。
猴子一时机灵,便顺手将那信偷了来。
林儿明白,他们从东边过来,的确要经过安仁镇,看来这信也是从江家出的,便展信来读:秦老弟,前日得到太守的信,那个讨厌的周玉雷已离开成都,之前计划可以继续实施了。
江存义。
林儿道:江存义应当就是江家堡堡主吧?看样子这样的信应该有很多,寄给不同的人,恰巧这一封被猴子哥偷到了。
说着将信递给夏晶。
夏晶看了看,说道:从这封信和我从牌桌上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消息确是由太守府告诉江家,再由江家泄漏给成都商家的。
可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呢?为什么那么讨厌玉雷大哥呢?林儿又展开另一封信,是易明诚送来的,上面写着:主母万福。
因为十日之期限将至,属下斗胆僭越,已建议陈大人先以衙门出资修建简易窝棚,收容流民。
属下也知这非长久之策,流民一多会有更大的麻烦,所以还要请主母定夺。
另外,那个打遗产官司的又来了衙门几次,属下无奈,只得建议陈大人将那地仍判给占氏,武老汉扬言说要把冤情诉到太守那里。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属下这些天翻查江家堡的记录,现他家的人口比十年前多了十倍还不止。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他是靠什么养活这么多人,养了这么多人又是做什么用呢?请主母开示。
姓易的。
林儿又将信交给夏晶,然后说道:看来大家都有收获了,除了我。
夏晶看完信,道:话虽如此,不过我倒以为,妹妹这个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古大哥让我们调查是谁走露的消息,但更重要的,却是他们走露这消息的目的何在。
依我看,这还得从妹妹这条路着手。
林儿点点头,说道:我们来整理一下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吧。
这个还是交给玉霜姐姐。
说着将两封信递给了玉霜。
玉霜看完信,仔细想了想,说道:所有现好像都和江家堡有关。
先是他在过去十年,势力迅速膨胀,然后是他和太守以及成都府许多人都有书信往来,即将出兵之事,也是从太守府传至江家堡,再通过他传给成都客商的。
她说到这里,夏晶忽打断道:等一下,好像我们漏掉了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思考起刚才玉霜的分析,但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
这时,一直站在夏晶身后的叶枫忽道:夏小姐和玉霜小姐都只说了消息从太守府传到了江家堡,再由江家堡传给成都客商,对吗?林儿道:对呀,哪里有问题?叶枫道:可我们好像一直都忘了问,出兵剿匪的决定到底是谁作出的。
他这一言,让众人吃惊不小,夏晶用少见的兴奋表情说道:对啊,叶公子真聪明。
我们都先入为主地认定,剿匪的决定就是太守下的。
可实际上,正如目前我们所掌握的复杂线索,很可能太守身后还有更多的人。
听得心上人第一次这样夸自己,叶枫心中真是说不出的幸福。
第十六回 别情玉霜忖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也没搞清楚。
。
既然太守打定主意剿匪,那他们又为什么会讨厌我哥哥呢?有哥在,剿匪应当更容易才对啊?林儿道:对的,不管怎么样,玉雷大哥是从前线来的,战场经验丰富,自然也应该更有利于剿匪。
况且,如果剿匪这事对江家人有诸多好处,他们又干吗要去泄密?那么多荒掉的田地他们也无心去争。
这事情讲不通。
夏晶道:是啊,的确有太多疑点。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那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这一来,众人都感到手足无措。
林儿忽然想起来,哥哥给的纸条还有两张没看呢!她忙从怀中拿出纸条,只见第二张背后写着:得知泄密后拆看。
林儿忙将纸条打开来看:相信你们一定在苦思此人泄密的原因,我料其必须在匪窝中查。
故烦叶贤弟仍按我之法进来匪窝将消息告知于我。
另,此时猴子夫妇必已到,请他二人暗查江家堡虚实。
林儿将纸条交给众人传阅。
夏晶看完纸条,回头看了看叶枫,不无担心地道:叶公子没问题吗?叶枫听得夏晶关心,胸中自生出一股豪气来,说道:夏小姐放心,叶枫一定不辱使命,将消息安全带给大哥。
林儿心里却有些难过,说道:哥哥真是的,他自己去冒险就已经害得大家都为他担心了,现在还要搭上师弟去陪他。
如果他在里面已经生不测……叶枫打断她道:师姐别说了,大哥的智谋与口才天下罕有,相信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不会出什么事了。
旁边曾苏忽道:我看还是换我去吧,一帮小贼是奈何不了我的。
林儿道:哥哥让你和猴子哥探查江家堡,这个危险性只怕更大。
叶枫道:对啊,江家堡里面说不定是龙潭虎穴,曾夫人才要多加小心才是。
况且成都府也不安全,我更希望你们能保护师姐她们呢。
大家就放心吧,叶枫本就是大哥和师姐的信使,这件事我一定能办好的。
林儿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方道:好吧,那就这样,明天一早师弟就与猴子夫妇一道去安仁。
我和两位姐姐做完这边的事也立刻回大邑。
众人都点头称是。
唯猴子犹豫着对曾苏道:娘子,我觉得还是我一个人去那江家吧?你在这里也好保护她们。
曾苏想了想,便对林儿道:是啊主母,外子轻功比我好,他一个去,来去自如,我去反而碍事。
不让我去送信,也让我待在这里好了,不然你们几个娇弱的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北极星和这位叶公子回来,让我们夫妇如何交待。
林儿道:那好吧,就这样定了。
说着又将已探知的事和叶枫认真嘱咐了一遍。
当夜大家都惴惴不安地早早就寝去了。
次日一早,一切都已停当,叶枫便与猴子准备出。
临行前,叶枫特意走到夏晶面前,说道:夏小姐,我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夏晶凝视叶枫良久,方从身边拿出一个香囊交给他,说道:叶公子,这里面装有一枚护身符,小女从小就戴着,今天赠与公子,希望你能平安顺利。
叶枫接过香囊,心中升起一股激荡之情,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默默相对。
此情此景,多少的情,都已不需要多余的语言来表达了。
只待林儿上来小声提醒,两人才终于分别。
叶枫与猴子上了马,三步一回头地缓缓而去。
林儿走到夏晶身后,捏了捏她的肩,郑重地道:姐姐,你已经喜欢上师弟了。
夏晶看着远去的叶枫,终叹口气道:这些日子,叶公子日日陪在我身边,他一心一意地对我好,我又怎么能辜负他呢。
可是妹妹,从今后,他要受的苦恐怕是无穷无尽的了。
林儿道:姐姐你多虑了。
我相信,师弟只要为了你,受再多的苦,于他也是快乐的。
夏晶似有所思的样子,眼光仍望着早已没人了的远方。
林儿则看着她,心中不仅生出一丝感伤,他们两人你情我愿,有情人终会成为眷属,可自己呢?每逢这个问题,她都不敢多想,想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过了许久,四姝方才回到屋中。
林儿说道:玉霜姐姐,我们还是赶紧去把股票的事做完吧?玉霜犹豫地道:可我们这几天都没任何收获啊。
夏姐姐想个办法帮帮我们吧?夏晶还未从别情中恢复过来,只是淡淡地道:股票这东西我是丝毫不懂,否则前几月就已经想出办法了。
玉霜道:那要不然差人去把易先生请过来吧?他兴许会有办法。
林儿道:这主意好,那就请姐姐唤个下人去跑一趟吧?曾苏道:这有什么必要,只要借快马两匹,黄昏前我一定把他接过来。
林儿道:那就麻烦苏儿姐姐了。
于是曾苏便骑了快马赴大邑送信。
下午时分,两人就回到夏家。
易明诚一进门便道:终于到了!主母万福。
累死我老头子了,这总算是颠过来了。
林儿笑道:姓易的,你不是号称还当过兵上过战场嘛,咋骑个马就给你晕成这样?易明诚往一张太师椅上一瘫,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大字,说道:拜托拜托,这个苏女侠那骑术,就是多年的将军还要怕她几分,何况我这小喽罗。
林儿立时想起来,江南七怪中韩宝驹的骑术也是一绝,苏儿学了来倒也并不奇怪。
于是她倒了杯茶递给易明诚,说道:辛苦辛苦,先喝杯茶压压。
易明诚道:哎哟哟,主母亲自倒茶,小的受不起啊。
林儿啐道:好啦,赶紧喝了,还要和你说正事呢。
易明诚忙坐直了身,说道:刚刚苏女侠只说了个大概,主母再讲一下吧?林儿轻轻一笑,这家伙角色转换还真快,便将这几天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易明诚呷了一口茶,开始苦思良策。
直至一盏茶用毕,方道:小人以前听任侠说过,这股票其实就是买卖的你对某个商家的信心。
但这个东西对很多商家都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那些急需用钱的商户。
所以大家想想看,什么样的商家最需要钱呢?他说着,有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夏晶。
夏晶便道:最需要钱的,那自然是那些亏了买卖的?。
易明诚道:不错不错,夏家妹子永远都这么睿智。
那我再要请教,这些亏了本的商家想要来借钱救活自己的生意,令尊会借吗?夏晶道:自然不会借的。
我明白了,易先生是想去找那些做赔了本的生意人来股票。
可问题是,他们行之后,谁会买呢?易明诚道:那就要看这个商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了。
第十七回 瓷器易明诚续道:有一种生意,是大家都觉得会赚钱,可真正输赢却只有做过的人自己知道,你们说这是什么生意?林儿笑道:还有这样的生意?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去试试了?易明诚道:那是那是。
。
可这生意一般人想做,却做不来。
玉霜有些怯怯地道:是古玩行吗?易明诚道:聪明聪明,正是古玩。
这里面作假的最多,稍不注意的就打了眼,不管你是多大的行家。
林儿忽想起前次的经历,道:咦,那街口不就有一家古玩店啊,我和玉霜姐姐去过了,也是直接就被轰出来。
易明诚道:我们这里谁懂古玩?林儿看了看众人,道:以前哥哥给我讲过这方面的学问,他们四兄弟都是这方面的高手。
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夏晶笑道:妹妹你也看走眼了,一个大行家在你面前,你都没注意?林儿恍然大悟道:对呀,既然玉雷大哥是行家,玉霜姐姐也不会差啊。
玉霜道:我懂是懂一点,可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易明诚道:无妨无妨,周小姐只须替我指出哪个物什比较值钱,哪个不值钱就行。
山人自有妙计,定教那厮就缚。
他边说竟边唱了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引得众人一番嘲笑。
第二天吃过早饭,易明诚便布置起来:一会儿进了那店,主母先拖住那店主说东说西,周小姐就赶紧替我指出几件假的瓷器来。
至于苏女侠,嘿嘿,要是有人来找我打架,那就麻烦你帮我挡住?。
曾苏愕道:我这剑可不是用来欺负诚实商户的。
易明诚忙赔笑道:放心放心,绝不会让女侠为难。
说罢,四人又来到那家叫做宣德年制的的古玩店。
那掌柜的眼力不错,一眼便认出林儿与玉霜曾来过。
见她二人进来,立刻说道:二位小姐请回吧,这个股票我是不会考虑的。
林儿经过几天的磨炼,脸皮厚了许多,也不怕赶,反而笑道:掌柜的怎知我们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她说着话的时候,易明诚和玉霜已走到一旁摩看店中摆设的几件瓷器。
掌柜的见状,只道她二人今天真的请了高人前来,忙换了副笑脸,就要走过去介绍。
林儿忙抢道:不如掌柜先给我介绍几件玉器好了。
我买来送哥哥。
掌柜一听便知林儿是个生虎,啥也不懂,心中捉摸着好好宰她一笔,便引她去寻了几件玉器来看。
这边玉霜便在易明诚的掩护下拿起几件瓷器把玩起来。
没过多久,玉霜便小声道:全是新活,都是今人作的。
易明诚神秘一笑,忽地提高嗓门道:奇怪了,这店名取得好,却没见到永宣的器物嘛。
那边掌柜的虽在给林儿介绍,余光一直盯着这边,听到易明诚的话,忙扔下林儿跑过来道:您别急啊,看看这个,能上您的眼吗?青釉龙纹瓶,宣德的。
说着顺手拿起一个瓷瓶就要递到他手。
那易明诚伸手去接,刚一碰到瓶壁,手一松,便听叭啦一声,瓶子应声掉地,摔了个粉碎。
掌柜的睁大了眼,怒道:我三百贯收的瓶子,就这样被你砸了!说吧,怎么赔?谁知易明诚却全不在意,懒然道:敲,接着敲,把那竹杠再敲响一点。
掌柜的见他此状,忙回头唤徒弟道:快去叫人来,这有人来砸店。
那徒弟应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带了几个人拿着木棍冲进店中。
掌柜的道:阁下还是识相点,赔钱走人为好。
省得大家伤了和气。
易明诚装出一副很怕的样子,说道:我也要叫人。
苏女侠,帮忙啊。
他刚喊了一声,便见曾苏的身影蹿进店中,在那几个徒弟身边转了几圈,然后来到易明诚身边站定。
这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等众人反应过来,定睛细看,才见那几人手中的木棍已全到了曾苏手上。
掌柜见状,不由全身一颤,说道:几位大侠,小店是诚实的生意买卖、小本经营。
小人一向本分,与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几位何故与我为难呢?不光是他,就连林儿几人也是第一次见曾苏的本领,同样的一番惊讶。
易明诚张大了嘴道:高手高手,真正的高手。
我这帮手找得有点过了吧?曾苏不怒自威,说道:该干吗赶紧干吗。
我只做这么多。
易明诚忙道:遵命遵命。
说着蹲下去捡了一块碎瓷片,道:掌柜说自己本分老实?那你倒说说看,永宣瓷有这么细的胎吗?掌柜脸色微变道:阁下什么意思?易明诚道:三百贯……恐怕三百文也不值哦。
青城收的吧?掌柜道:行行行。
今天算我认栽,遇到了行家,您几位请吧,钱我不要了。
易明诚道:掌柜何必这么急呢。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砸场子的。
在下知道,成都府自古没有好窑口,这古玩行也不易做,跋山涉水去北方收点东西回来,还有可能打了眼。
所以我们来是希望与掌柜的合作。
掌柜心想想,说道:几位不如移步内堂叙话。
说着便命徒弟们收拾店堂,自己先进了内屋。
林儿过来小声对易明诚道:你行啊,把那掌柜说得一愣一愣的。
易明诚尴尬道:主母过奖。
只不过以前和任侠关心过这方面的情况。
这些古玩行的最怕让人知道打眼的事丢人,所以不出狠招,他们不会低头的。
玉霜问道:我还是纳闷,你说青城收的,是什么意思?你这么懂瓷器,胎的成色一看就知,还找我哦。
易明诚道:哦哟,我哪里懂这个。
只是听说青城那个化心总坛最近搞出来一个什么打磨的机器,原来要做半年的胎,现在一天就出来了,只是比原来的工艺要细一些,所以我就拿这话去唬那掌柜?。
四人边说边来到后堂,掌柜已备了茶候着。
等众人坐定,掌柜便问:阁下说的合作,不知是什么意思?易明诚道:合作的方式,其实我家主母已向掌柜介绍过了。
掌柜道:股票?股票对我有什么用?易明诚道:古玩这一行,要从外行变内行,少不得都得出上点血本。
掌柜以次充好,想必也是不得已。
自己的钱花光了,问亲朋好友都不肯借,钱庄也自然借不出。
掌柜道:阁下真是说到小人心里去了。
易明诚道:掌柜的如果信得过在下,不妨就到股票行去试一试,如何?掌柜的沉吟半晌,忽的下定决心道:好吧,就去试试。
林儿听他说出这话,憋了这么多天的一口气终于宣泄出来,不由得欢呼了一声。
(P.S.,关于古玩,笔是绝对的外行,写得有常识错误的地方,还请谅解。
)第十八回 密报林儿立刻就带了那掌柜去股票交易所。
。
一进门,林儿就叫道:师父,商家我给你请来了。
那嘎鲁正与店主在里面闲聊,见林儿进来,忙起身相迎。
林儿便将古玩店掌柜介绍给嘎鲁。
嘎鲁先是一惊,随即就转头对店主道:你来介绍一下股票的基本情况吧。
店主便引了古玩店掌柜到一边去坐下聊。
嘎鲁对林儿道:辛苦小姐了。
真没想到,我们第一桩生意竟是小姐介绍的。
林儿笑道:没什么啦,都是我的朋友们帮忙。
师父,我们进里面聊吧,还有些事想请教你。
嘎鲁忙引了林儿等人进到内堂。
林儿一坐定就问道:师父,还是上次那个问题,您不肯说,但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嘎鲁犹豫道:小姐为何一定要问这个呢?林儿道:既然今天把话说开了,咱们就坦诚相见吧。
实不相瞒,我们正在调查是谁将大邑县最近即将剿匪的消息传了出去。
我知道,师父已经派了人去大邑购买荒废的土地,对吧?嘎鲁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儿道:我们是大邑县令派来的。
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件事背后可能有很复杂的利害纠葛,我担心师父你们也会成为受害。
嘎鲁见她一片真诚,对她说的也信了几分,便道:好吧,我告诉你。
那嘎鲁于是缓缓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北辽也乱得很,跟你们中原一样。
我们这些本分的生意人需要稳定的收入来养活家人,战乱并不适合我们,所以才来到了成都这个还算安定的地方。
我们在北辽的时候做的就是股票的生意,自然也想到来这里做,等等,林儿忽然打断道:师父你们在北辽就做这生意?这生意是你们自己想到的吗?嘎鲁道:我们哪有那能耐。
不知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这当今天下有十大宗师的说法?林儿想起了孔仪曾讲过的一佛二儒三道四杂家的十大宗师,点了点头。
嘎鲁道:北辽国师苏赫巴鲁就位居‘三道’之一,他老人家可是全真道的嫡传真人,当今在北方信徒极众的生丹道便是由他所创。
这股票行则是他座下四大弟子之一的白音道长明的。
我等师兄弟就是白音道长座下的小喽罗,正是他老人家让我们来成都推行股票行的。
林儿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师父您接着往下说吧。
嘎鲁续道:做股票行,一开始总是很困难的。
所以我们先便想到做一些其它买卖来养活这生意。
没想到,这成都府大的生意买卖都被像江家堡这样的大商团给霸占着,我们根本没机会进去。
前段时间,我得到密报,说大邑县最近有一个重大的商机。
我一问才知道,原来那里的土地因长年匪盗猖獗,荒废得十分严重,最近太守大人突然决定要肃清匪患,还去吏部专门要了个新的县令来此,大有励精图治的意思。
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我们哪里能错过,于是我的几个师弟就雇了一些流民去那里买地来种,我想小姐应该也知道他们了吧?他说到这里,林儿很自然地点点头。
但在众人心中,现在最感兴趣的,却是嘎鲁跳过去的情节――谁提供的密报?林儿用眼神示意易明诚,易明诚立即领会,便说道:嘎鲁先生,您的师弟我们不但见过,我的一个朋友还被他们打了呢。
所谓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和嘎鲁先生不也成了朋友嘛。
嘎鲁道:原来是这样,那天嘎尔迪来给我报告了这件事,我还怪他们鲁莽,无故得罪官衙做什么。
现在看来,都是一场误会。
什么时候见了你那位朋友,我亲自给他道歉。
易明诚道:好说好说。
我这位朋友现在正在做英雄呢。
说着他自己不由得一笑,续道,嘎鲁先生讲的对我们都十分有用,当然,如若您能告诉我们,那个给您密报的人是谁,我们会感激不尽的。
嘎鲁摇头道:那不行,这是绝密的事情,很抱歉不能告诉你们。
易明诚道:先生您也看到了,您与我们合作,我们就能带来商机给您。
同样的,我们以后还会在大邑县有广泛的合作前景……他没说完,嘎鲁抢道:对不起,哪怕我将这生意本都赔光,也不能说出那密报之人。
易明诚闻言,忽然转换表情,一抱拳道:好罢,那少不得只好我们自己动手去查了。
嘎鲁见他表情诡异,倒并不理会,只道:请便。
这时,易明诚便要起身离开,林儿还想说什么,被易明诚使了个眼色,也就知趣地起身告辞。
直到走出交易所,林儿方道:姓易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易明诚脸上露出一丝奸笑,说道:那自然还得麻烦苏女侠了。
曾苏一听,很干脆地道:又帮你挡架?没门!易明诚赔笑道:哪敢哪敢。
不是替我挡架,只是监视这个嘎鲁。
刚才我丢下一句‘我们自己去查’就走人,想必这嘎鲁一定会跟他的线人会面来确保安全。
林儿道:你这么有把握?易明诚信心满满地道:刚才听这嘎鲁说话,感觉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都会栽在这个小心之上。
林儿啧啧道:姓易的,你对人的本性了解够透彻啊。
真希望你没有研究我。
易明诚道:岂敢岂敢,小人岂敢对主母擅自揣度。
林儿撇了他一眼,转头对曾苏道:苏儿姐姐,那就麻烦你了。
曾苏道:主母放心去就是。
林儿点点头,便和玉霜、易明诚返回夏家。
甫一回去,林儿便赶紧将今天的事和夏晶说了,然后道:那嘎鲁真是个老狐狸,说的都是无关紧要、一查便知的事,关键的就直接跳过去。
夏晶笑道:这是难免的,出门在外跑生意,总是要小心为上。
我倒觉得,这样的人反而可以当成朋友,因为他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现在只希望苏女侠盯梢能有所现就好了。
她刚说完,玉霜忽的扑哧一笑,林儿忙问:怎么了?玉霜道:我想起叶公子去盯北辽人结果被打的事了。
夏晶一听,也是一笑,不过笑容中却流露出一丝担忧,说道:不知道叶公子现在还好吗,见到古大哥没有。
玉霜忙道:对不起夏姐姐,是我失言了。
夏晶微微一笑,道: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叶公子和古大哥都会平安无事的。
引得玉霜也跟着担心起来。
第十九回 诗语十日之期一到,夏家早已准备就绪,所邀之人也是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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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陪着夏晶与夏文商一道去会客,其余诸人则在后堂观察。
林儿偷眼观看来人,都是一些掌柜、老板模样的,唯一认识的,也就是无为村的白村长和江家堡的那位美少年花梦醒。
夏文商请花梦醒坐了上,其余人等方一一落座。
花梦醒看了一眼在旁侍候的夏晶,说道:夏小姐也入座吧,今天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
夏文商便指示道:那晶晶坐下陪诸位叔伯吧。
于是林儿推着夏晶的轮椅入了席。
花梦醒又看向林儿,道:这是夏小姐的丫环吗?以前没见过嘛。
这小姐漂亮,连带丫环也跟着不俗啊。
夏文商应付道:对,新来的丫头。
花梦醒续道:夏小姐我们还是在上次草堂诗会见过呢,那次夏小姐提前离开,是因为那个万任和尚的事闹得不开心吧。
白村长闻言也附和道:是啊,那天真是过意不去,夏小姐别介意才是。
说起来,那天解围的那个少年,都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林儿心道:你们几个大人物,哪记得住我们这些小人啊。
哥哥一碰到方任侠就被认了出来,可那天在安仁,花梦醒却完全不认识他。
她心中这样想着,忽然对方任侠少了一丝厌恶,而花梦醒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却被破坏了。
众人说着话,下人便将冷菜端了上来。
花梦醒道:夏小姐对饮食极有研究,今天我们可要好好品尝品尝啊。
夏晶道:花公子平时山珍海味,恐怕我们这里的粗茶淡饭不合您的口味。
花梦醒笑道:我们家那些厨子都是俗人,岂能和夏小姐比。
不多时,下人就端上来第一盘热菜。
夏晶介绍道:花公子是文武全才,小女斗胆,今天这菜便以诗文命名,还请花公子品鉴品鉴。
花梦醒拍手道:妙得很,妙得很。
那今天这菜可就别有一番味道了。
不知夏小姐这第一道菜唤作什么?夏晶微微一笑道:渔夫养鹰布天网。
众人一看盘中,乃是高汤作底,中间一只肥鸭,周围是一圈海带丝。
白村长先赞道:妙哉,带丝鸭,取了个这么风雅的名字,夏小姐不愧为成都府的才女啊。
席中人也纷纷称赞,唯花梦醒笑容有些僵硬,口中喃喃道:这名儿怎么有些怪怪的。
正说着,第二道菜也跟着上来。
白村长先尝了一下,说道:嗯,这是狗肉吧?夏晶笑道:是啊,所以这第二道菜名字不大好听,叫‘善士割肉饲恶狼’。
她菜名一报,花梦醒脸色陡变,刚要伸出的筷子也缩了回去,只是端起茶杯狂饮。
夏晶见状,戏道:花公子怎么了?是这名太粗俗了吗?花梦醒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名字很好,就是有些怕人。
夏晶笑道:林儿,快给花公子斟酒,喝点酒也就不怕了。
林儿答声是,便过去给花梦醒满满地斟了一杯。
这时候,第三道菜上来了。
那白村长似也察觉了席中的尴尬,不敢先伸筷了。
夏文商则道:大家赶紧趁热吃这长寿菜,乌龟炖小龙,可是大补啊。
白村长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不知这道菜又叫什么?夏晶笑道:这名有些得罪人,众位叔伯可别传了出去才是。
叫做‘官惧上官官有道’。
众人都感不解,这菜名着实有些奇怪,都回头去看花梦醒。
只见他脸色铁青,手里握着林儿适才倒满酒的杯子,不一语,似心有所思。
当此时,第四道菜热腾腾地端了上来。
白村长赔笑道:我看我还是不问这菜名了。
夏小姐这些菜真真吃得不轻松啊。
夏晶笑道:其它菜不吃也罢,这道乌鱼烩海参可是我精心挑选的。
名字呢,也是我和几个朋友共同讨论出来的,叫做‘贼喊捉贼贼无常’!她话音刚落,花梦醒手剧烈一颤,杯中的酒全撒在了身上。
夏文商忙起身道:林儿,快给花公子擦擦。
花梦醒也跳起身来,辞道:不用了不用了。
正好在下一会儿还有些事,这就顺便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失陪诸位了,各位慢用。
说着便急匆匆离席而去。
夏文商见他离去,又重新回到席中,招呼众人饮食。
不过花梦醒这一去,引得众人都有些狐疑,也就各怀心事,席中再没什么话语。
直待热菜上毕,白村长便当先起身道:夏掌柜、夏小姐,今晚叨扰了。
在下这就告辞。
引得其余诸人也纷纷相辞。
夏文商也不挽留,就起身送出门去。
直待众人一走,后堂中易明诚拍着手走了出来,说道:今天这回目真可叫‘夏小姐笑里藏刀,花公子花容变色’啊。
他特意用了川西的口音,这夏、笑二字念起来十分接近,听起来像笑小姐一般。
林儿也兴奋地道:你们没看到,刚刚那花公子的手,被姐姐说得一直在抖呢。
我看他撒酒也一定是故意的,真没想到还能看见花公子这么狼狈的模样。
‘笑小姐’真是厉害。
她说完,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这时夏文商送完客走回来,脸色却并不好看,说道:晶晶,看来这江家堡果然是做贼心虚。
夏晶道:是啊爹爹,你要给几个叔伯好好商量一下对策了。
我想,咱们这次敲山震虎,先别急着行动。
等古大哥回来,一定要商量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将他们一击致胜。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林儿道:那咱们就只等苏儿姐姐了,她一回来,我们立刻回大邑。
于是众人在夏家又待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上,一大早曾苏就回来了。
林儿忙上前道:苏儿姐姐,这么多天真是辛苦了。
有什么现吗?曾苏喝了口水,说道:嗯,昨天夜里,嘎鲁独自一人出店,在城西一家客栈中与一个人会了面。
林儿道:看清那人样貌了吗?曾苏点头道:是一个僧人。
僧人?!众人都是一惊。
易明诚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林儿道:姓易的先别急,等苏儿姐姐休息一会儿,咱们就拿出我们的独门本领来。
易明诚奇道:独门本领?是什么?林儿神秘一笑道:嘿嘿,一会儿你就晓得?。
引得夏晶啐她道:这小妮子就喜欢夸张。
这独门本领自然就是他们在化心总坛研究出来的、通过目击的描述画出其人相貌的本事。
自那之后,夏晶又经过多次磨练,已几近完美。
于是,就在曾苏的描述下,夏晶便渐渐地摩出了那僧人的相貌。
待她停笔时,众人定眼一看,林儿与易明诚不禁同时惊呼出来:万智法师!第二十回 巾帼这一惊可当真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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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道:峨眉山的秘密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可他们竟还与北辽人有关系,这峨眉的水究竟有多深啊。
易明诚也道:对的对的。
这万智我以前也经常见到他,真想不到他竟然与北辽人有秘密往来。
老夫竟也看走了眼,唉。
这句话又是引得众人一阵嘘声。
曾苏却茫然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林儿这才想起两位新伙伴还不知之前的事,忙将在峨眉时的遭遇跟曾苏和玉霜讲了一遍,然后道:这事情真是越查越复杂,怎么现在又牵出峨眉山来了,这可怎么办啊?玉霜犹疑地道:那我们还要不要去峨眉山调查一下?林儿摇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还是先回大邑,把剿匪的事解决,再谈后面的计划吧。
众人也就点头称是。
告别了夏文商,一辆行屋又载了林儿、夏晶、玉霜、曾苏,由易明诚驾着,风尘仆仆回到大邑县衙。
猴子早几天便已到了,见曾苏回来,忙上前搀着,一副深情地道:娘子,你可算到了,想死我了。
后面红香微笑道:苏儿姐姐要再不来啊,猴子哥就该去成都府找你们了。
曾苏看了猴子一眼,道:几天而已嘛,看你这样子。
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啊?猴子道:说起来,那个叶公子可真是英勇啊,把那家酒楼的老板吓得连声说:‘今年这是怎么了,人都吃豹子胆了吗?前几天才来了个不怕死的,今天又来一个怕不死的。
年纪轻轻,都活腻了吗?’他学得惟妙惟肖,众人都觉有趣,唯独曾苏道:我问你你的事怎么样了,你说人家做什么。
猴子悻悻地道:我不是想哄哄你开心嘛,那江家堡我去过了,里面真的是森严壁垒、错综复杂,也不知道都藏了些什么秘密。
曾苏道:那你查到什么了吗?猴子摇摇头道:我在里面险些迷路,也不知从何查起,又怕陷在里面,只好出来了。
曾苏叹道:早知道就我去了。
林儿道:苏儿姐姐别怪猴子哥了,这江家堡这样大的财势,他那堡中定然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猴子哥哥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明智之举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问一下陈大人出兵的事。
易明诚道:我陪主母去。
两人刚要走到前衙,却见陈配正气轰轰地走过来,林儿忙过去问道:陈大人怎么了?陈配见是林儿,忙转换笑脸道:古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别提了,新来那个督军真要把人气死了。
林儿道:怎么回事?快说说。
陈配道:新来的督军名叫沈光辉。
这位爷据县丞讲,以前数次剿匪都是主要军官。
此人天性马马虎虎、慢慢吞吞。
这不,他来了这几天,每次操练一定迟到,而且吊儿郎当,以致他带来的手下也都是些酒肉之徒,这哪里能打胜仗啊。
林儿道:竟有这种事,陈大人你带我去见识见识这位大人。
陈配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会儿,他还不知在哪鬼混呢。
林儿转头问易明诚道:那我们怎么办?哥哥交待的事也做不了了呀。
她说着,没等易明诚回答,忽道:等一下,哥哥留的纸条还有一张没看呢。
说着忙从怀中拿出最后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出兵遭遇困难时拆看,忙拆开来,上书:大邑匪患多年难除,自因官兵难堪大用之故。
故此仍须猴子夫妇带乡勇做主力,给官军找个不要紧的去处即是。
林儿将纸条递给陈配、易明诚看过,便问道:姓易的,你有什么想法?易明诚摇头道:小的智计有限,于这出兵打仗更是一窍不通。
我想还是请夏家妹子来出谋划策吧?林儿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去。
后堂中,红香得知了叶枫之事,正在和夏晶说道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兄弟。
林儿进屋便将陈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将古羽第三张纸条交给夏晶。
夏晶看过之后,又递给曾苏,说道:打仗这事,得苏姐姐领军,看苏姐姐怎么想?曾苏想一想,说道:玉雷大哥传信我们,就是让我们过来领兵打仗的,看来北极星也知道他的意思。
领兵这事我自当承担,只是这行军方略,我也不懂,怕白白害了手下的性命。
夏晶道:这却如何是好?我们这几个小女人,平时就更没想过要运筹帷幄了。
不如就想想还有哪里可以去搬救兵吧。
曾苏皱眉道:如若大将军和陶书生有一个在,那就万无一失了。
可惜他们都远在千里之外……她没说完,林儿忽毅然说道:别说那么远,就是我哥在,这指挥作战也是毫无担心。
但如今这里就我们几个,靠不了别人。
这回我就扮穆桂英,领着我们这些巾帼英雄保一方平安!言语中竟有几分男子的豪气。
众人中陈配先说道:古姑娘气魄不让其兄。
本县何德何能,竟得诸位协助。
说着,他诚挚地向林儿深深一揖。
林儿忙道:陈大人别这样说,只要你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林儿就甘愿为你出力。
曾苏道:不错,我们夫妻行走江湖也有几年了,实在没见过几个像样的地方官。
陈大人只要能为乡民出力,这就是最了不起的。
主母,曾苏全听你的号令。
引得夏晶、易明诚等也纷纷附和。
林儿道:那好吧。
请陈大人集合众乡勇,顺便通知那个沈光辉,明天卯时三刻在校场点兵。
我自有见解。
陈配答声好,便转身离去。
林儿继续安排道:我想不管乡勇有几人,都由苏儿姐姐来带,猴子哥充当斥候,姓易的与姐姐就与我共同坐镇指挥吧。
刚一说完,红香、玉霜二人竟同时问道:我们呢?林儿道:嫂子和玉霜就在衙中静候我们的佳音呗。
玉霜道:林儿让我也跟着去吧?你不是说要领着我们保一方平安吗?林儿道:可是玉霜姐姐,战场上生生死死,可不是好玩的。
红香也道:妹妹,我就是想快点见到羽弟,他这时一定已经有了万全的破敌之策,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林儿看着她思念古羽的眼神,如此深情,再看玉霜,虽然矜持,却也一样的坚强有力,只好说道:好吧,大家一起去,多一个人总多一份智力。
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我们就开始行动!第二十一回 整兵次日一早,林儿便抖擞精神,头上的辫子也放了下来,登时显出许多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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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刚过,林儿便与曾苏夫妇来到校场之当。
从古羽传信陈配,让他募军备战到现在,也有许多时日。
陈配当真是把这事放在心中,虽有北辽商人雇去许多游民,竟也募到了上百人之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因战祸而闲下来的农民。
这时时辰未到,就已来了不少人,唯独府军却一个未至。
直到卯时三刻上,众乡勇便已全部到齐,列队完毕,也是颇有正规军的模样。
只是他们手上拿的武器太不正式,不过都是些锄头、钉耙等物。
至于府军,则稀稀拉拉站在一边,不停地打着呵欠。
林儿也不去管府军,只对乡勇们说道:各位乡亲,本县的匪患已有许多年头了,府衙数度派兵围剿,未获寸功。
究其原因,自是府军远在成都府,感受不到我大邑父老所受之苦。
而今,新任县令上任,件大事,便是要肃清匪患,还我大邑长治久安。
她说着,乡勇们似并不买账,心想这小丫头是谁啊,怎么今天来训话的不是县令大人。
林儿也明白众勇的心思,于是又道:小女姓古,是本县古师爷的胞妹。
古师爷当前不在县中,托我领起剿匪大任。
这位苏女侠是我义姊,武艺高强,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与其夫并称璇玑双侠。
此次便由她来统帅你们。
下面请她说几句。
说罢,她小声对曾苏道:众乡勇见我们女子,心中必定不服,苏儿姐姐要给他们一点下马威才行。
曾苏点点头,便走入场中,对众乡勇说道:各位大老爷们,我知你们必定心有不服,一定在想,这女子是谁啊,凭什么统帅我们。
那好,你们大家尽管向我身上招呼,若是能沾得我的身,我请他喝老酒!言语中一股子江湖的豪气。
众勇中就有胆大的,叫道:美女,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可别赖账。
说着便举起手中的钉耙扑了上来。
曾苏笑道:赢了再说。
只见她身子一挪,就到了那人身后,左手在他背上一拍,那人应声前扑,登时倒了个狗吃屎的模样,引得众勇一番大笑。
曾苏道:还不错,没有飞出去。
还有谁来?又有几人也顺势冲了上来,曾苏仍是脚步轻盈,四下闪躲,那几人被她转了几下,便撞在了一处,弄得头破血流。
林儿见状,出言阻道:好啦,我想大家也见识了苏女侠的武艺,从今往后便随她指挥,当无异议了吧?众乡勇何曾见过这样厉害的江湖人物,自然是心服口服,齐声高叫起来:苏女侠、苏女侠……曾苏走过去扶了扶撞破头的几个乡勇,问道:你们几个练过武吗?一人回道:小时候练着玩的,和苏女侠比自然不值一提。
曾苏忽伸手点了八个人,道:你、你、你……你们几个人做古姑娘的贴身侍卫,保护几位姑娘的安全,不得有失!那八人连声允诺。
林儿微笑着走过去,给那几个撞破头的乡勇敷上了一些止血药粉,那几人立时血止痛住,连连谢恩。
林儿道:各位乡亲,大家都是世世代代在这大邑居住,这一方的平安,也是大家的心愿。
这次由苏姐姐领着大伙一起同心协力,定奏凯功。
小女在后,也当尽己之力,保诸位性命。
她说完,众勇又是齐声呼喊:古姑娘、苏女侠、古姑娘、苏女侠……正喊着,一个军官模样的,领着几个官军走进了校场。
那军官就在后面道:嚷什么呢?陈配见来人,便到林儿身边小声道:这就是那个沈光辉。
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林儿道:知道了,我自有办法应对。
便转身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对沈光辉道:沈将军万福,小女古林有礼。
那沈光辉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斜眼瞄着林儿道:你是谁?女孩子不在家里绣花,跑这校场来做甚?林儿道:小女子是本县师爷古羽的胞妹。
兄长不在,他的事只好由小女代劳了。
沈光辉道:你们这县真有意思,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儿道:这些新招募来的乡勇,自然是要稍加训练才能投入实战的嘛。
沈光辉道:我却听说你们聚在这里,是要准备出兵剿匪了?林儿笑道:没有的事。
这剿匪的主力是府军,拿主意出兵的自然是将军您了。
我们这百十号人的,能有什么能耐,顶多在您的鞍前马后跑跑腿,给您做做侦察、运送的任务。
沈光辉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也好,就由着你们自己去玩吧。
出兵之事,须等太守大人之令,方可动身。
林儿道:那是那是,自当听太守之命。
这几日小女就派几个人出去替将军打打前战,把地形侦察妥当,大军停拔位置也要善加勘察,以期大军到时,少却许多烦恼。
沈光辉道:你这小姑娘倒挺懂事,比那个陈大人好多了。
哈哈。
说着,他就带着府军转身离开校场。
乡勇们似也听见了林儿刚才的话,纷纷询问道:咱们到底是去做什么?林儿神秘一笑,道:名义上是去侦察匪情,但实际的,诸位只管听苏女侠指挥便是。
她又对曾苏道:苏儿姐姐,你要赶紧突击训练一下他们。
我这就回去布置,一切就绪就立即出兵。
曾苏抱拳道:主母尽管放心。
林儿点点头,便回县衙去了。
衙中此时已在热议地形之事。
待林儿进来,夏晶便问道:校场顺利吗?林儿点点头,走到几人正在研究的一副地图旁,问道:匪窝位置、出兵路线,都调查好了吗?夏晶指着地图道:这是陈大人送来的地图。
妹妹你看,我们大邑县西部多山,虽然陈大人这段时间多方调查,但现在仍然不清楚匪的具体位置,只知他们常在这三座山之间活动。
林儿看看她指的地名,分别是红岩、雾中、鹤鸣三山。
只听夏晶续道:这鹤鸣山之前有一座案山,咱们的部队可先到这案山中扎营。
因为那三座山一路往东,都在这案山汇聚,可以说是咽喉之地,并且这案山还是有名的道教圣地,香火旺盛,在这里乔伏是再好不过了。
林儿道:我看可以。
要不请猴子哥再去实地勘察一番,只要确实无误咱们就按姐姐说的办。
猴子依言领命而去。
等猴子侦察回来,消息与地图所见分毫不差。
几日中,曾苏加紧训练乡勇,虽不能提高多少战斗力,但至少已不是一只胡拼乱凑的乌合之众。
中秋就要到了,林儿便请红香和夏晶准备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辛苦的乡勇。
等中秋一过勇军就要开拔。
中秋之夜,县衙内并没有张灯结彩,取而代之的是聚散无常的凄凉和即将出征的悲壮。
红香是一个已将感情倾注到做饭中的厨师,众人吃起来也就格外地多了一分忧伤。
林儿特意过去拉住红香的手道:嫂子,就要打仗了,相信哥哥也很快就能回来的。
红香微作一笑,说道:妹妹,十年来这是我第一个没有羽弟的中秋节,但我相信这一定是最后一个。
第二十二回 埋伏中秋一过,曾苏便先领着百十人的队伍,悄然开到那案山中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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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也率众人及曾苏为其挑选的八个侍卫扮作香客,来到那案山之上。
走之前,玉霜的丫头海棠不住说道:小姐,这贼人就在鹤鸣山中。
陈管家对我说,那儿与你要去的案山就一水之隔,这实在太危险了。
你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玉霜道:林儿妹妹和夏姐姐她们都是睿智之人,怎么会有事呢?海棠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吧。
其实玉霜也不无担心,私下里问红香道:红香姐姐,你怕吗?红香一说起打仗,脑中便自然浮现出儿时双亲被害的一幕,好在已过去十年,回忆也渐渐淡去,只是说道:有一点,你呢?玉霜道:我也有一点。
可是看林儿妹妹信心满怀的样子,就好多了。
那案山在鹤鸣山主山之前,因形如案几而得名。
其山由平地耸起,悬崖绝壁,本就是仙家必去之所。
据载,五斗米道便端于此,其山中自是道观林立、仙踪密布。
在这案山上,便有一座明成祖为在此修行的张三丰而建的迎仙阁。
林儿一行人来到这迎仙阁中,见了执事的道人,林儿说道:我们是从成都府来的。
我们小姐听闻这迎仙阁中颇有些仙气,所以特来叨扰,希望能在此住些时日,不知是否方便。
香油钱一定会多加承奉的。
她口中的小姐,自然是一身雍容气息的夏晶了。
执事看了看众人,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我要去禀告师兄才行。
林儿道:那就有劳了。
那执事便跑进阁内。
不多时,出来一个中年道士,笑迎道:诸位俗客,小道张大平。
听说你们要在阁中借宿,那是没问题的。
不过阁中客房不多,诸位只好挤一挤了。
林儿道:好说好说。
只须给我们男女各一间大房,也就够了。
张大平道:那就好。
诸位请随我来。
便领了众人来到客房,开了两个大房间给众人用。
林儿拉住张大平,问道:张道长,听说这鹤鸣山中有土匪,我们住在这里不会有事吧?张大平道:这位姑娘但请宽心,俗言兔子不食窝边草。
虽然这土匪山寨就在对面山上,但与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否则咱这阁中哪里还会有香客光临。
林儿道:道长说这土匪就在对面山中?那岂不是隔山就能看得见吗?张大平道:那山寨隐蔽极好,倒并不知他们在哪里。
不过偶尔倒是能看见山下斜江岸边进出的马队。
林儿道:哦?能否请道长引我一观?张大平道:当然没问题了。
于是林儿随了张大平,来到这案山西侧。
极目眺望,那鹤鸣山的胜景便尽收眼底。
只见迎面巍峨的山脉,蜿蜒着向远处伸去,越往外走,山势越高,山体也越张越开,宛如一只俯冲而下的仙鹤一般,与之相比,自身所处的案山也果真不过是个案几而已了。
鹤鸣山两侧有两座墙壁式的山峰,据张大平介绍,这是妙高、留仙二峰。
这两峰向左右分出竟有十余里,为其内的山峰形成天然的屏障,也难怪此地会易守难攻。
在这两峰之间又有一座山峰,便是主峰大坪山,这也是仙鹤的头。
从这山里流出的一条江称为斜江,从山峰间流出又分为两支,绕案山而过,这就是进鹤鸣山唯一的通路。
林儿望着这般地势,心内嘀咕道:真难怪那些土匪选在这里面做山寨,这可真似一座天然的城堡。
这要是谁敢进去,还有能活着出来的吗?她正想着,忽然灵机一动,心道:既然进是进不去的,那我们何不守株待兔呢?这样想着,她便谢过张大平,回住地去了。
这时曾苏得知众人到来,已来到阁中相见。
见林儿回来,便小声禀道:主母,乡勇都已分散到这案山中各处驻扎,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动?林儿道:我刚才去查看了地形,心中有了个主意。
哥哥让我们试探性地攻打一下,以收打草惊蛇之效,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打伏击了。
这匪窝选得真好,如同城堡一般,而我们所处的案山就是这个城堡门前的拴马桩。
你们说这伏击该如何打呢?夏晶笑道:我明白妹妹的意思了。
你是想躲在这山的后面,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儿道:姐姐说得不错。
那些土匪三天两头出去抢东西,来回都要从这山下过。
咱们只须找个隐蔽处埋伏,等他们回来,趁其不备,动攻击,必收奇效。
曾苏道:主母,那我这就去组织埋伏。
林儿道:苏儿姐姐一定要小心,待机而动啊。
曾苏一抱拳,道:主母放心。
便转身而去。
待曾苏一走,红香忽然说道:看不出来,林儿还真有些大将军的风范呢。
夏晶道:是啊,假以时日,妹妹就可以指挥大军作战了。
林儿道:哪有啊,你们别夸我了。
要不咱们收拾好,来打麻将吧。
玉霜惊道:这时候还打麻将,林儿妹妹可是要学诸葛孔明用琴声退敌吗?说得大家一笑。
林儿又安排了猴子负责侦查战况,有消息即时来报,易明诚则负责军粮放和伤兵处置,自己则真与另三姝打起了麻将。
就这样直到第四天上,猴子突然来报:适才有一个二十几人的匪队出去了。
林儿牌兴正浓,便随口说道:再探。
猴子依言又下山去。
约莫下午时分,山下忽响起喊杀之声。
玉霜说道:打起来了。
林儿却并不在意,道:玉霜姐姐别担心,安心打牌,一会儿就可以听捷报了。
她说完,忽兴奋地一喊:等一下,单吊三条,清一色,哈哈。
正此时,猴子又进来报道:接上手了。
他们人少,不过很彪悍,可能要打上一阵。
林儿道:给苏儿姐姐说一声,抓个领头的,其余放回。
猴子道了声是,便传令去了。
夏晶有些不解道:妹妹,何故如此?林儿笑着举起刚刚胡的那个三条,说道:单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听口。
红香有些怯生生地问道:林儿,我一直想问,咱们在这里打了个伏击,要是土匪大军倾巢而出,将这案山一围,咱们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啊?她一面说,玉霜一面拼命点头,想来这几天一直存着这个疑问。
林儿又是一笑,指着牌桌说道:你们看这桌上,一条、二条、四条、五条,全都出了。
我这单吊三条就是必赢的局。
这埋伏,要的就是他们倾巢而出的效果。
你们啊,就放心吧。
(P.S.,麻将的规则各地不尽相同,我会主要以成都麻将为主要参考。
)第二十三回 军法林儿见红香还有疑惑,又补充道:我们在这案山中伏击,打的就是他们的措手不及。
。
土匪并不知道我们只有百十来人,岂有贸然出击的道理。
我想他们这两天必定会先派斥候来侦察,所以我已吩咐苏儿姐姐一旦得胜,就立刻到斜江对岸去隐伏。
我们只管在这山中巍然不动,让那些斥候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她说着竟有点眉飞色舞起来。
夏晶见状,颇为诧异,说道:妹妹平日里粗枝大叶,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诸葛孔明算无遗策了?红香也道:是啊,小林儿以前只说羽弟和夏姑娘是诸葛,不想她自己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呢。
林儿有些脸红起来,说道:你们别夸我啦。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带兵打仗,只是那天被逼无奈,我就心想,这打仗和我治病大概有许多相似之处,都讲天时地利、阴阳五行。
当一个病患在我面前,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是相互勾连、生营运化,就像在这崇山峻岭之中一般。
所以我就是按着寻找治病良方的法子来寻找打胜仗的策略的。
三姝一听,不由得又道:这可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红香笑道:那次羽弟突然成了辩论的高手已经让我很惊奇了,现在妹妹又突然成了将军,咱们古家专出生而知之呢。
她当然不会知道,她家的这兄妹两,的确就是生而知之,因为他们比一般人平空多出了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
说话间,山下喊杀声渐渐小了。
不多时,猴子回来禀道:打完了,杀了两个土匪,伤了数人,捉了个带头的,其余跑了。
林儿忙问:咱们呢?猴子道:死了五个,伤二十三个。
林儿微皱眉头,说道:猴子哥陪我去看看吧?夏晶忙道:妹妹,山下还很危险,万一土匪杀个回马枪,可怎么办?其余人也纷纷劝止。
林儿却道:此战虽然获胜,然我军伤亡数倍于敌,若这是数万人的大战,那将是一片哀鸿。
这是我的失误,怎么能不亲临战场去看看呢?她言语中一片赤诚,作为医,对生死的理解,自非旁人可及。
众人见她意志坚定,也就不再多劝了。
于是林儿随了猴子来到战场。
曾苏果然行动迅速,这些许工夫,已将战场清理得干干净净,想必已按林儿之命,退到斜江对岸去了。
林儿道;我与苏儿姐姐约定好,她在前面那座小山丘背后等我。
咱们这就过去吧。
猴子忽道:主母,要不我带着你兜个圈子再过去?林儿奇道:为什么?猴子道:这里毕竟是战场,人多眼杂,万一不小心暴露了行止,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也是刚刚娘子给我说的。
林儿点点头,道:还是苏儿姐姐谨慎。
于是猴子便使动轻功,带着林儿绕了一个大圈,方来到约定地点,曾苏和数十余名乡勇果然已在此处,当然还有他们抓获的那个土匪头目。
不过,此时那头目正在与曾苏对峙。
林儿见状,忙拉了个乡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乡勇道:回古姑娘话,刚才我们把那个土匪拖过来时,那龟儿子就一路骂苏女侠,说她不懂江湖规矩,使阴招。
苏女侠被他一激,就给他松了绑,要来一场真正的比武。
林儿闻言急道:刚才还夸她谨慎,现在怎么又这般的不冷静了!这时,曾苏与那头目已经摆开了架势。
两人都手持一把宝剑,曾苏提着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那头目则将宝剑半擎着,作抱圆守真状。
两人四目对视,只一刹那,曾苏手中剑一扬,顷刻便到那头目身前。
只见她连续挽了两个剑花,全落在头目四周,那头目紧守真圆,不乱丝毫,便将第一招化于无形。
曾苏不由赞道:太极剑,阁下是武当门下?那头目也道:好快的越女剑,江南的美女怎么到这西南边陲来了?两人一边说话,手上却丝毫不停,曾苏剑已舞成白影,在那头目身周跳动,但始终近不得他身。
林儿见二人一时难分高下,心中不免焦急。
于这武术一道,她虽有明师,但从小不喜习武,也就没能领会到这方面的精髓。
刚才听曾苏说,那头目使的是太极剑,这自然是每个金庸迷都知道的武功。
太极剑以圆融化解一切绝学。
她着急之余,大夫的本能又显现出来,心中思索道:真正圆融的状态是不存在的,太极是阴阳消长的动态平衡,破解圆融的最佳方法就是破坏这个平衡。
想通这一点,林儿立时喊道:苏儿姐姐要只攻一点,不可面面俱到!曾苏于酣战中听到林儿提醒,似突然醒悟一般,收起了她的剑圈,剑头直指对方眉心刺去,那头目自然地画圆拆解。
曾苏不等招式用老,剑一歪斜,又奔对方咽喉而去,头目前圆尚未画满,见她一变招,也跟着起了第二个圆。
曾苏见功效立现,故计重施,转剑照对方胸口劈去。
头目被她一瞬间连变三招,画圆不及,只得横剑格挡。
曾苏见他招破,电光火石之间早已欺到他身后,剑一扬,已架在他的颈上。
那头目叹一口气,只好弃剑就缚。
曾苏也收起宝剑,走到林儿面前,说道:曾苏谢主母提醒。
擅自作主与俘虏比剑,请主母责罚。
旁边猴子过去拉住她手道:娘子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么卖命,主母怎会……他没说完,却见林儿脸色一沉,只好住了口。
林儿道:苏儿这些日子训练乡勇,今天又伏击得胜,本是功。
但你私自给俘虏松绑,与其比武,如若败了,不仅整个战略将被暴露,我们这里上百人也休想活着回去。
兹事体大,此罪不可不罚。
给我杖责三十。
她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
那些乡勇更是没想到在这散兵游勇中,竟有如此严厉的军法。
猴子被林儿威严一震,更是傻了眼,当下便跪倒下去,求情道:主母开恩,要打就打我吧,我皮厚,没事。
谁知林儿尚未说话,曾苏先道:快起来,你当军法是儿戏吗?她又转头道:韩平、杜刚,你们两个来打。
那两个乡勇,哪敢动手,一时愣在当地。
曾苏喝道:动手!那韩平、杜刚被他一喝,只好拿着棍棒,颤抖着走了过来。
曾苏往地上一跪,卸去全身真气,任凭那棍棒打在自己背上。
猴子在旁,知她不加抵抗,痛心地道:娘子你是何苦,为什么不用内力?曾苏不理他,只待三十棍受完,方到林儿面前,说道:谢主母开恩。
一直板着脸的林儿眼眶中已经红了,想伸手过去抚曾苏的背,却被曾苏拉住,道:主母还是先看看俘虏吧?说着对林儿默契一笑。
林儿咬着嘴唇,缓缓方道:苏儿姐姐请起。
搜过俘虏身了吗?曾苏道:搜过了,没现什么。
林儿过去看了看那头目,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一脸忧郁,想必是这些年的战火使他多了几分沧桑。
那头目见林儿过来,说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竟能一语道出破解太极剑之法,山人佩服之至。
林儿道:如果我问你姓名和在山中的位置,想必你不会告诉我。
头目道:恐怕此时更好奇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你们穿着官军的衣服,而领头的竟是两个女子。
更奇怪的是,官军何时会有这样严明的军纪和知事的军官。
如若官军都是这样,我们的山寨早就没了。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第二十四回 血祭林儿不怒反笑道;你会知道的。
。
既然如此,就只好请你在这儿待上几天了。
那头目道:那就看你们守得住守不住了。
林儿不再理他,转头对曾苏道:先看着他,可千万别再放了。
曾苏道:主母尽管放心。
林儿道:战死的兄弟都安置好了吗?伤兵都在哪里?曾苏道:尸体都停放好只等运回去了。
受伤的已由易先生将你配的金疮药下去,都没有大碍。
林儿点头道:姓易的呢?曾苏道:他领了几个兄弟将粮草运到对面山谷中藏起来。
林儿道:嗯,等他处理完,让他回迎仙阁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要隐蔽好,千万别暴露自己。
曾苏答了声是。
林儿这才与猴儿回到案山中。
林儿吩咐道:猴子哥就在这上山的要道边藏起来,我想过不了多久,斥候就该到了,你要紧紧跟着他们。
猴子也应声去了。
林儿这才回到迎仙阁中。
刚一进阁,就被张大平拦住。
张大平道:姑娘,今天在山下,官军和土匪打了一仗,这山中恐怕不安全了,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林儿道:这都打起来,我们还能往哪儿去,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张大平道:这位姑娘还不知道厉害。
我们阁中的弟子看到的,那官军抓了土匪的三当家,这还得了,土匪必定会再来进攻。
咱们阁中便是他们必来的地方。
林儿大惊道:三当家!那怎么办,道长,那天是你说这阁中很安全,我们才在这住的,你要负责。
张大平被她这一耍赖,只得说道:也罢,那你们得听我安排。
你们几位小姐都得在屋中,哪也别去,安心诵经打坐。
你们的那几个保镖得穿上我们弟子的衣服。
这样可保无事。
林儿道:好的,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林儿赶紧跑回房去,将事情告诉众人,又安排八名侍卫去换了道士服装,自己房中则准备了经书蒲团等物,准备应付来犯之敌。
刚准备就绪,猴子便急匆匆跑了回来,禀道:不好了,主母,山下聚集了有上百人的马队,不像是斥候,看样子就要往山上来了。
林儿叹一声:来得好快!猴子纳闷道:主母,你知道他们要来?林儿道:我也是才听这阁中的道士说的,苏儿姐姐抓的是土匪的三当家,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看来我们得改变计划了。
夏晶忽道:妹妹,你说他们这样来势汹汹,必定是要找回三当家的。
如果这山中找不到,他们会怎么办?林儿思索片刻,惊道:我们的官军服色他们是看到的。
这里没有,必定会去县衙。
她忙转头对猴子道:快,赶在他们之前回县衙告诉陈大人,让他们立即转移监牢中的囚犯,赶紧躲起来!猴子立刻领命去了。
林儿这才舒了口气,转头对三姝道:姐姐们,土匪要来了,咱们开始诵经祈福吧。
她见玉霜表情紧张,说道:玉霜姐姐坚持住,千万别露了马脚啊。
红香走过去扶住她,说道:紧张的话就大声诵经,一定会没事的。
夏晶道:对,我们一起念。
正说着,就听外面大殿开始吵闹起来。
四姝便正襟危座,小心留意外面的动静。
那些土匪像是盘问了一番,未有收获,又来到客房,一间一间查看。
待打开四姝的房门,一个头目走了进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独见房内只有四个年轻女子在诵《道德经》。
后面张大平上前应道:这屋内都是普通香客,哪来的官军啊。
那头目用眼神扫了四姝一眼,见她们都是茫然不知的表情,也就离开了客房。
待匪众一走,四姝方松了口气。
林儿笑道:哈哈,咱们古家女将不输男儿吧?玉霜轻拍胸口小声道:吓死了,刚才心跳好快。
被另三女一番轻笑。
直至晚间,猴子才回来。
土匪果然去了县衙,好在准备即时,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猴子又从怀中拿出两封信交给林儿,道:这是从京城寄给北极星的信,陈大人说,送信人交待一定要尽快交给北极星。
林儿接过信,道:还不知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唉!于是众人就在迎仙阁安心住下,静待局势展,第二天安然无事。
第三天一早,众人还在梦中,忽听外面有人高声喊叫:师姐、夏姑娘、师姐、夏姑娘……夏晶于睡梦中惊醒过来,问道:妹妹,好像是叶公子的声音。
另三女也同时醒了,都听出了叶枫的声音。
林儿忙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大声应道:师弟,在这里。
不多时,果见叶枫跑了过来,见到林儿,立时叫道:师姐,总算找到你了。
三当家呢?林儿忙道:苏儿姐姐看着呢,咋了?叶枫还没喘过气来,便道:没时间了,边走边说吧。
林儿也不知情况,只好领着叶枫来到曾苏隐伏之地,带了那三当家,往鹤鸣山而去。
一路边走,叶枫一边介绍道:师姐,你们前天抓了三当家,他的手下哪里还坐得住,到处在找。
可你们就像遁地三尺一般,完全没了下落。
因为逃回来的兄弟见到的是官军抓了三当家,所以三当家的手下就去找二当家要人。
两下里本来平时就不对付,几句话不对就打了起来。
大当家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才终于同意了大哥的建议,制伏了二当家,并与大哥歃血为盟,他们从此弃恶从善、不再四处劫掠。
所以大哥这才急派我来请回三当家,此时他们就要到斜江边盟誓了。
他话说得没头没尾,林儿听得也是一头雾水,问道:等一下,为什么他们看到是官军干的,却要找二当家呢?叶枫道:哦,我忘了说。
大哥已经查清楚了,原来土匪中的二当家多年来一直与官军勾结,充当他们的打手。
要不你还是一会儿听大哥给你解释吧。
一边说着,众人已到了斜江边,果见那里已聚集了许多人。
当先两人,一个羌人打扮、一个文弱书生,那书生正是古羽。
林儿远远见到古羽,口中高声叫道:哥!脚下则飞快地奔了过去。
古羽转头见是林儿,也快步过来接住她,四目相对,刹那间竟没有一句话。
那边羌人领也见到了三当家,立即上前接住,便要给他松绑。
后面押守的曾苏看了林儿一眼,林儿忙示意她放人。
羌人领拉着三当家,说道:三弟,让你受苦了。
三当家道:大哥,听说你要和古先生歃血为盟,那古先生竟然是……羌人领止道:三弟,这事回去再细说。
说着便转身来到早已准备的案桌之前。
古羽见状也走了过去,对羌人领道:大当家,今天古羽就在此立下誓言,必以我微薄之力,保众兄弟此后无忧无患、永享太平。
羌人领道:古先生大仁大智大勇之人,我信得过。
来啊,上酒。
便有手下人端上酒来。
羌人领拿起一把匕,在腕上一割,鲜红的血液立时喷涌而出,全滴在酒碗之中,古羽也过去接过匕,割破手腕,滴血入碗。
两人高举起碗,用力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羌人领哈哈大笑道:能交古先生这样的朋友是我一生之幸。
我已命人在寨中设下酒宴,请古先生与众家弟兄一同前往。
古羽一拱手,道:那就多谢盛情了,大当家请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羌人领道声好,便拉着三当家当先而去。
这边,古羽却抬头望向了远处的群山,心中思绪无限。
林儿上去小声问道:哥哥,在想什么?古羽道:总算了结了一件大事,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对付江家堡了。
林儿忽然想起猴子送来的急信,忙从怀中掏出来交给古羽,道:哥,这是从京城来的信。
古羽接过信,拆开第一封来看。
却见他表情由惆怅变作惊异,又从惊异变作苦笑,最后,竟仰天大笑起来,高声叫道:天意弄人啊!林儿见状,忙将信拿过来读,只见上面写着:兄弟,十年来还好吗?很抱歉我家中事情繁多,抽不开身。
你若有空,不妨到成都府大邑县的江家堡来找我。
再看落款,共有两个名字,一个叫于良,一个叫花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