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周起我要出去开会,因此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国内,没有办法继续更新,下次更新时间也只能待定了,十分抱歉。
不过我也正好趁这段期间好好沉淀一下。
我原来的计划,前四章是整个小说的开篇,这中间是主人公的集体登场,十个哲学派别的集体亮相,以及整个世界环境和历史背景的铺垫。
从第五章起,百年的历史就要正式展开了。
所以前面四章总体感觉写得比较乱,没有很好的焦点,接下来我会尽量改正这个问题。
还是谢谢所有点击、投票和收藏的朋友们。
人物简介主要人物简介识乐诸人:古羽:真实世界的物理学博士生,进入游戏后拜在狂儒田庄敬门下,苦读儒家经典,十年后成为经学大家,辩才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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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政治理想屡受挫折,但他始终没有放弃。
人称红玉先生。
古林:古羽胞妹。
真实世界的化学博士生,进入游戏后是医侠曾师东之徒,学医十年,医术精湛。
由于其天生的气质,聚集了各路人马在其麾下。
人称兰心仙子。
居所兰心居。
三杰:(除古羽)方任侠:真实世界的经济学专家,进入游戏后本是峨眉山僧人,被古羽收服拜入其门下,主管后勤。
因暗恋林儿,致终生不娶。
花梦醒:真实世界中与古羽是同学,进入游戏后是江家堡少堡主,文武双全,有雄才。
天下大乱后曾多方动摇,最后表明态度支持朝廷,被编入林儿的义军中。
十二钗:(除林儿)宋红香:古羽之妻。
家庭因战乱而毁,成了古羽的童养媳,陪古羽读书九年,学有所成,为女子中的第一辩手,人称火娘子。
居所蔷薇苑。
周玉霜:古羽之妾。
本是军神周宜知之女,因反对父亲屠城的号令,与父亲决裂。
从小迷恋古羽,经过诸多波折,终嫁入古家为妾,人称冰夫人。
居所百合苑。
朱小美:钦差朱贤之女。
因仰慕古羽,只身跑到西辽的沙漠中寻找幽禁于此的古羽,并拜古羽为师,从此矢志跟随。
居所栀子楼。
夏晶:叶枫之妻。
成都富商夏文商之女,腿有残疾。
为人和蔼、智谋过人、性格坚强,与叶枫一见钟情,历经磨难,二人终于结为夫妻。
居所腊梅馆。
曾苏:曾猴子之妻,越女剑传人。
本是曾家童养媳,后随夫赴嘉兴学艺。
剑术超群,性格豪爽,成为一代女侠。
居所石榴院。
妙宜公主:南越公主。
从小赴峨眉山修行,法号容宜。
南越遭入侵后,组织义军抵抗,因作战勇敢而为族人信服,后率军归附林儿。
居所牡丹阁。
龙绮霞:青龙城三小姐。
迷恋花梦醒的文武全才,甘心被其藏于深闺多年。
后江家堡被毁,青龙城转为邪教,毅然出来支持花梦醒。
居所芙蓉榭。
勒勒:叶枫之妾。
羌人领瓦拉之女,倾心叶枫。
羌人山寨覆灭后,勒勒成为羌人领,将羌军指挥权转交叶枫,成为林儿义军的一只。
居所杜鹃馆。
梁七妹:小武之妻。
出身普通农家,在襄阳学杂耍,因一次与小武的意外邂逅,从此两相倾心,但因为她是小武师侄,从而生出一段生死恋情。
居所桂霭村。
容若:峨眉山女尼。
本是蔡捕头自杀后留下的遗孤,心思单纯,被派到古羽身边做内应,后为羽、林心折,真心归附,在南越军中传播佛法。
居所清莲庵。
林雪平:医仙林致臻之女。
倾心方任侠,因而终生未嫁。
心思灵动、性格外向,医术不亚于林儿,时常作为林儿替身执行特殊任务。
居所水仙居。
北斗七侠:(除曾苏)赵力:赵木头,林儿之夫。
性格木讷,专擅木工技艺。
化心总坛被袭击后,成为文律成继任,接掌化心总坛。
其所造战争器械在反击战中挥关键作用。
曾庆驰:曾猴子,曾苏之夫。
轻功一绝,侦察专家,林儿的情报多出自他的手。
蒋有武:小武,在武当学艺,武术卓绝。
曾为情所困,爱上自己的师侄七妹,逃避世俗数年,后在古羽的开导下解脱,与七妹完婚。
孙彦格:大将军,行伍出身,曾随周玉雷远征西辽,军功卓著。
因不满玉雷边疆政策奋然率部下起事,后归附林儿,成为战力最强的一只。
陶宏:陶书生,玄兵老人之徒,极善五行阵法,用兵如神。
田顺宁:田秀才之子。
性格叛逆,只佩服林儿一人,是识乐除古羽的第二辩手。
行事乖张,往往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四丫头:蝴蝶(三小姐)、蛾儿(红香)、海棠(玉霜)、雪柳(夏晶)五匠手:(邛崃黄氏任务奖励)水冰淼(曾苏)、金钊鑫(红香)、土圭?(容若)、火炎焱(玉霜)、木林森(林儿)其他:叶枫:林儿师弟,夏晶、勒勒之夫,曾师东之子。
才智平平,但偶尔爆,是羽、林的好助手。
易明诚:方任侠之友。
性格大大冽冽,却极为细心,是理财的能手,为识乐管理财政事务。
家尔迪:北辽人。
性格沉稳,少言寡语。
原为北辽富商家鲁派在林儿身边的卧底,因被雪平捉弄,反而大彻大悟,从此真心归附。
是弓箭、暗器、追踪、潜伏的高手。
李成:长乐帮龙啸堂副香主。
识乐的安全护卫。
宗派人物:十大宗师:湛一:人间佛,大相国寺住持。
使禅教世俗化,影响佛教展极深。
受老和尚济善之托,多次帮助古羽。
田庄敬:狂儒,古羽之师。
性格火爆,但对学生非常爱护。
曾率领学生赴禁宫请愿,被逐。
后因与古羽思想不合而分道扬镳。
王郁:隐儒,与古羽亦师亦友。
古羽隐居南越后,常与其谈古论今,甚为相契。
其人古今中外无所不通,是当世鸿儒。
文律成:光明道长,青城派掌门,化心总坛创始。
毕生实施其科学救国之理想,为当朝权贵排斥,至死未能如愿。
刘英福:闲仙散人,龙虎山道长。
一生云游四方、清静无为,是传统道家的典型代表。
谭渡全:义天师,龙门全真传人。
在北辽领导民众抗争,曾短暂成为北辽国师,后被逐。
在北辽政界有极大的影响力。
门徒遍及中原。
周宜知:军神。
数次临危受命,镇压起义。
后朝廷式微,组织江南军民奋起反击,军功卓著,却也杀伐无数。
鲁黑白:商官,京西南路安抚使兼知襄阳事。
在其商业为核心的治境理念下,将襄阳建成了商业中心,但在乱军冲击下,襄阳一夜被毁。
龙慈:魔君,青龙城城主,后建立青龙教,自任教主。
周玉雷大败西辽后,成立杀手组织,成功暗杀玉雷。
张严:法祖,参知政事,小侯爷。
以严刑峻法闻名。
扬州四少:(除古羽)周玉雷:统率第一,周宜知义子,性格直爽,忌恶如仇。
作战神勇,以少数兵力全歼西辽主力,将西辽纳入宁朝势力范围,却被青龙教暗杀。
郑仲达:谋略第一。
主导朝廷变法,却多受阻挠,变法终难实施,后抑郁而亡。
罗九洪:财富第一。
扬州盐商之子,朝廷南迁后曾散尽家资,组建义军反抗,可惜能力有限,无功而返。
后因自卑情绪所致,投靠东洋。
和羽、林交好石报国:长乐帮主,有侠名。
扬州沦陷后誓死保住史可法祠。
石怡慧:石报国之女,曾暗中帮助古羽。
沈伟元:本是长乐帮麟祥堂香主,在古羽一番劝说后遁入空门,后来多次帮助古羽。
家鲁:北辽富商,家尔迪之兄。
因年轻时接济过谭渡全,而在其门中有一席之地。
不过是边缘人物,因机缘巧合成为林儿师父,后引见谭渡全。
陈配:原为涡阳县令,后任大邑县令。
大邑县沦陷后返乡。
宁朝复国后升任扬州太守。
瓦拉:羌人山寨大当家,勒勒之父。
一心维护羌人的福祉,不幸因内乱而亡。
戴德优:羌人山寨三当家。
城府极深。
后反出羌人山寨,投靠北辽。
和羽、林交恶阮冲和:原为天静宫监院。
实为谭渡全派至中原为抹黑青城而设的棋子。
夏文商:夏晶之父,成都商界的重要人物。
西渐:峨眉掌门,谭渡全在西川路派设的总指挥。
莲清:峨眉山明月庵庵主,龙慈之妹,派驻峨眉为其提供年轻女子作为杀手。
杨起:成都太守。
好财如命,隐藏极深,成都无人知其身份。
实际是东洋小芸派在成都的代表,故意放任成都混乱,好把这个游戏玩大。
其他人物:四大名医:曾师东:医侠,林儿师父。
本是华山派弟子,因爱妻不幸夭亡,愤而学医,成为一代大医家。
其人才情过人,无所不会。
张汉下:医宗,张从正后人。
医学正宗,为人刚正不阿,行医不分贵贱,不迂陈法,为林儿、雪平所深为敬仰。
姜附子:医神,火神派传人。
性格豪爽,治疗之法与张汉下迥异,引出一段公案。
林致臻:医仙,雪平之父。
无人知其确切行踪,与刘英福交往甚厚,乃世之隐士。
四大武魂:德天:少林长老。
陈如风:丐帮帮主。
东昌:武当掌门。
胡苗瑞:胡苗村大侠。
NPC:济善:古羽称作老和尚,无来历,神龙见不见尾,其所推荐的湛一和兰花,多次帮助古羽。
牛盼春:自称在真实世界名叫宋波,无来历,将古羽一步步引至南越。
曾多次传来关键讯息。
黄氏夫人:任务NPC,原为五毒教教主,先交给林儿等五人任务,完成后又交给林儿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第一回 傲气林儿从古羽的话中知道,他必定已经查出了江家堡的许多秘辛,小声问道:这于良是谁啊?古羽道:是我大学的同学、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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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就是他拉着我来到这个游戏的。
林儿一听噗哧笑了,果然是天意弄人啊。
刚知道江家堡有不为人知的勾当,就现江家堡的少爷竟然是自己的好友,这叫人情何以堪啊,不由得叹道:这是天意吗?古羽脑子里乱轰轰的,着呆不置可否。
林儿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的那些闺蜜们现在都在哪,希望她们出现时别以敌人的身份。
古羽此时的感受,恐怕整个游戏中只林儿一人能够理解,他不自禁地将林儿揽在了怀里。
林儿知他心情混乱,也就任由他搂着,不时用小手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拍,小声道:哥,别多想了。
不论如何,你还有林儿,还有嫂子,还有玉霜,还有这么多和你站在一起的人啊。
如若平素不相干的一男一女这样恣意的亲昵,定会被旁人误解。
好在羽林二人的身份是一母同胞,如何亲密都不为过,别人只道兄妹情深,分别这些时日好生亲近一下也是应该的。
许久,两人方才分开,林儿提醒道:哥哥,你看看第二封信写什么吧?古羽这才想起来拿出第二封信。
那里面有两张纸,只见第一张上写:小腐儒,意外吧?你这刚出门的,历练还不够,所以让你带封信给湛一老和尚,在京城也好有个照应。
另外,上回我碰到一个姓牛的怪人,说是你的朋友,他说京城这地方不好玩,想让你陪他去南越。
正好,湛一这老家伙与南越国师秋天有很深的交情,所以请他写了封书信,以后你去南越也就方便了。
济善。
另一张纸便是湛一大师的手书。
这信上短短几句,却足见老和尚对古羽的厚爱,古羽合上信,又感慨了一阵,方道:又是牛盼春,他居然和老和尚碰上了,还为我安排了出路。
南越我一定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走吧,咱们还是先赴宴吧。
林儿又是一笑:哥,你都被那花梦醒弄晕了,老朋友来了都不见见?说着忙把曾苏引了上来。
古羽拍拍脑袋,赔笑道:我的错我的错。
见着曾苏喜道:是苏儿姐姐吧?多年不见,越的英姿飒爽了。
曾苏嗔道:北极星,你可好,一个人就这样跑了,可把这些姐姐妹妹们担心得了不得。
古羽脸一红:哪有啊,亏得苏儿姐姐即时赶到,照料大家周详,等回了城里,还得好好谢你呢。
曾苏道:北极星这话我不爱听。
咱们虽没拜过把子,却胜似亲姐弟,现在你倒这么婆婆妈妈的,是跟红香那臭丫头、还是玉霜那大小姐学的啊。
古羽微微一笑,只点头不再说话。
林儿笑道:苏儿姐姐以后得习惯,我哥哥就这样。
说着冲古羽做了个鬼脸,续道:好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麻烦苏儿姐姐赶紧回迎仙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嫂子她们,免得她们担心。
曾苏正颜回了声是,主母,转身而去。
古羽见状,取笑起林儿来:我都听叶贤弟说了。
林儿主母,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林儿喊冤道:哥,还不是你,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你要答应我,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古羽道:正因为有林儿在,我才可以放心地把他们都交给你的嘛。
林儿听他这话,嘟起了嘴。
古羽笑道:好啦,咱们走吧,别让大当家等急了。
林儿道:你要边走边给我讲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个字也不许落。
古羽道:是,主母。
引得林儿又是一阵埋怨。
原来,那天古羽和玉霜在客栈中遭遇土匪,古羽留下三张纸条便挺身而出,独自来到前堂与一帮匪徒舌战。
当时领头的,正是后来被曾苏擒获的三当家,名唤作戴德优。
古羽走进前堂时,戴德优正对着掌柜的大呼小叫,见古羽出来,竟有些诧异,说道:哟,头一次见人自己走出来的。
小子,你胆儿挺大呀。
古羽拉了张条凳过来,一抖前襟,缓缓坐了下去,方才说道:横竖都是个死,何苦做个缩头鬼。
戴德优惊讶更甚,说道:这小子有点意思,对三哥的脾气。
来,给三哥说点好话,今儿就不杀你了。
谁知古羽却不买账,高翘着二郎腿并不理他。
戴德优也是个有心机的人,见他如此,心念一动,对手下人道:这小子一个人跑出来,定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上人藏起来。
你们几个到后院去搜搜看。
他一边说,一边斜眼看着古羽,果见古羽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只道诸位是好汉,不想白放着一个大老爷们在此,却去欺负女人。
唉!戴德优道:哈哈,不拿这话激你,你小子岂肯就范。
也罢,既然都这么说了,兄弟们,陪他玩几招便是。
他一说完,几个手下就抽出刀来,**上前与古羽过招。
谁知古羽仍坐在条凳上纹丝不动,只是口中说道:打架动武,岂是读书人的所为。
戴德优道:哦?听这口气你这读书人必有惊天动地之才了?想必你会奇门遁甲、杀人无形?不会。
那么行军布阵、纵横千里?不会。
不然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不会。
戴德优大笑道:原来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看你桀骜不驯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真本领呢。
古羽道:真本领没有,只是我若一开口,必叫尔等心服口服。
不过我怕吓着你们,故而只好闭口不语。
戴德优一下来了兴趣,道:这口气倒不小。
也罢,三哥这就坐在这儿,看你今天如何用一张嘴让我心服口服。
他边说,手下人边起哄,都嘲笑古羽真是不知死活。
古羽通过酒楼老板娘的介绍和刚才一番话,早已看清楚这帮土匪绝不仅仅是官逼民反、杀上梁山的草莽之徒,他们有很远的志向,只是他们现在遇到了某些困难,需要智士为其出谋划策。
心中思量一定,古羽已是成竹在胸。
他道:当初秦朝末年,楚汉争雄。
楚王项羽手下那是兵多将广,而刘邦凭草莽起家,实力远不可及。
当时二人约定,谁先打进咸阳,谁就可称王。
项羽凭万夫不当之勇,一路摧城拔寨、所向披靡。
而刘邦呢,只用一个郦生,便说降陈留、令西路诸将望风而降。
可见,一张巧舌便可胜千万雄兵也。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那戴德优的表情变化,见他似有所动,续道:我观这位大王也是胸中有大志之人,想必是当年迫不得已才落草在这大邑的群山之中。
然而英雄在世,难道就要凭着打家劫舍以至终老山野吗?显然不是。
要想成就大事,必学刘邦招各路贤士帐中听用,而你们,也正是在寻找这样一位贤人,我没说错吧?他一说完,众匪立时紧张起来,笑容也为之收敛。
戴德优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阁下之言,一语中的。
我们这次下山,正是希望延请几位足智多谋之士上山做我们的军师。
古羽心中一喜,果然被自己言中,脸上却不露分毫,恕我直言,这天底下哪有你们这样来请军师的,有也被你们吓跑了。
更何况,天底下的读书人,胸中都有那么一股子傲气,宁可断头,也不能折了气节,岂是凭你武力恫吓就能得逞的。
戴德优迭声道:是是是,先生您不就是这样的嘛。
您这一席话,果然令在下心服口服,佩服之至啊。
古羽心中一阵失笑,这匪还真是好糊弄,见他刚才还耀武扬威,转眼就喜开笑颜了。
那戴德优沉吟片刻,又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先生您是否愿意屈尊到我们山寨中,为我们出谋划策?我愿让出三当家的交椅给先生。
他一说完,手下人就炸了锅:三哥,你怎么能把位子让给这毛头小子呢?戴德优道:兄弟们,这位先生胆识过人,又能说会辩,这不正是大当家和我所需要的贤人吗?你们不要再劝了,我已拿定主意,等回去禀明大哥,我就让出这把交椅。
古羽听他这话,知道自己卧底的计划已然成功,便道:三当家何须如此。
既蒙三当家鼎力相邀,小生少不得只好走一遭了。
乡野散人,交椅于我实无什么用处,如果三当家真有心,不如放了后院的人吧,他们都是些无辜的客商。
戴德优忙道:那是那是,有幸得先生相助,真真是如虎添翼啊。
我这就令兄弟们撤走。
先生请这就随我走吧?古羽道:那就劳烦三当家带路了。
古羽讲到这里,林儿忽道:哎呀,原来当时哥哥是被请上山去的啊。
那酒楼老板却说你是被带走的,害我不知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古羽笑道:那老板想必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一时吓到了吧。
害你们为我担心,我也一直很难过的,在山寨中我没有一日不想着你们呢。
林儿道:好啦,哥哥总是这么认真又肉麻,你还是接着讲吧。
第二回 豢养羽林二人沿着狭窄的山道往山寨中走,后面跟着一个叶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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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道:哥,你第一次被请来的时候,也是从这条路上走的吗?古羽道:是啊。
这鹤鸣山再往西就是红岩山,地势高峻,羌人山寨就设在其林深隐密处。
叶贤弟,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有没有晕头转向啊?他最后一句是问叶枫的,叶枫闻言笑着点点头。
林儿道:对了,还没有问师弟你是靠着什么混入这山中的呢?总不会也被请来当军师吧?叶枫摸摸脑袋,道:我可没大哥那本事。
我就站出来和三当家说,我大哥古羽上次在这酒楼失踪了,我是来寻我大哥的,然后我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林儿赞道:没想到师弟你也有一套嘛。
叶枫被夸得脸红了半天。
古羽又道:那天我刚一来就直接被带到了羌人山寨。
后来才知道,这山寨中一共有三股势力。
山寨最早本是以瓦拉为的一个羌人部落,他们世居于此,以农牧为生,靠着将山中各种蘑菇菌草采来卖到成都府换些日用,虽与汉人偶尔也会生冲突,但日子总算还能过得去。
直到川陕大乱生时,附近许多汉人农民生活不下去了,被迫落草做了土匪,也跑到这鹤鸣山中活动。
由于和羌人部落离得很近,少不得双方便有许多冲突。
后来土匪领戴德优和瓦拉达成协议,由瓦拉做大当家,自己做二当家,两家联合,把这山区中的富户都赶了出去,占了他们的地,也就成了这一代的霸主。
林儿道:这样啊,那戴德优后来又怎么成了三当家了?古羽道:林儿别急,听我慢慢讲。
那戴德优其实家境还不错,早些年曾到武当山学习武艺。
当时乡内酝酿起义,戴德优很自然地就成了乡人的领袖。
此人可非一介武夫,他是极有眼光的一个人。
当时乡人因为多年来一直与羌族不和,起义时便多有主张要占领羌人的山寨作为据点。
戴德优却审时度势,认为他们主要的敌人应当是官军和当地的豪强,而羌人一向以来也深受其害,两家正好同仇敌忾、联合起来共同抗敌,这才促成了双方的联盟。
直到川陕大乱快要结束的时候,大邑县忽然来了一支乱军,为的名叫魏游。
这支军队的主要人马都是武当山下来的。
这个魏游不知从哪里得知戴德优在这一代占山为王,就派人与他取得了联系。
算起来,他二人也是武当的同门师兄弟,不过戴德优只是个俗家弟子,学武时间又不长,两人并没有什么深的交情。
所以一开始戴德优并没有理会魏游。
不过在那之后,怪事就接连的生了。
先就是剿匪的官军突然多了起来,而且官军并不去进攻那些到处流窜的魏游的人马,专往这鹤鸣山跑,令山寨是疲于应付。
更奇怪的是,魏游的人马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而且四处出击,大邑及周围县镇的许多富户都被他们打得不是家破人亡就是远走他乡。
林儿听到这里,不自禁地插嘴道:竟有这等事!这种祸害一方的土匪,官军竟然不管?古羽道:其实,若不是进了山寨,恐怕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官军当然是两路都派了人马出战。
可是只有戴德优他们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官军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全都派到了鹤鸣山这边,而魏游那边的,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戴德优这时才明白,想必魏游是和官军相互勾结上了。
他想起当年魏游曾派人来与他们联络过,于是派出使去和魏游重提结盟之事。
此时的魏游,可不似当年刚逃到大邑时的无助,戴德优也明白,不给他好处,他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所以戴德优才主动让出二当家的交椅给魏游。
而魏游则看中了山寨可以作为一个固定的据点,就这样,羌人山寨就成了川陕乱军的大本营。
林儿长吁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后面叶枫补充道:外面的人,好比像夏老爷,他们只知道有川陕乱军,几乎没人清楚大当家和三当家的故事,也正是因为他们都长期受到魏游的荼毒,所以会痛恨山寨。
林儿忽有所悟道:这么说来,姐姐那天用‘贼喊捉贼贼无常’来敲山震虎试探花梦醒,其实是猜对了,江家堡才是真正的‘贼’!古羽笑道:不错,我一开始也是很奇怪,为什么魏游这个乱军,从一支四处投靠的残兵败将,突然就和官军有了勾结。
直到那天叶贤弟上山,把你们调查到的情况和我一说,一切的秘团就解开了。
十年前,当时的江家堡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富户,川陕大乱让他们萌生了战争财的想法。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遇到了穷途末路的魏游,两下一拍即合,便制定了这样一个可怕的计划。
江家堡凭借自己的钱财,豢养魏游的人马,而魏游则充当江家堡的打手,四处攻击异己、圈占土地。
同时,他们很可能还收买了太守,使其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
就这样,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江家才成了大邑的土皇帝,可以把县太爷也毫不放在眼里。
林儿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陈大人一到任,太守就主动出命令,要求他严剿匪患呢?古羽道:这正是他们用心歹毒之处。
林儿你想,陈大人在遇到我们之前,是个什么样的官员?林儿略一思索,便立时明白了:竟然是这样!我记得当时陈大人说上面要求他不必回京述职就直接往知大邑事,哥哥还感到奇怪呢。
现在想想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太守正是急需一个像陈大人这样懦弱的官员,这样他可以把剿匪的样子做足,最后失败的责任也不在他的身上。
古羽道:没错!而且更歹毒的是,他们可以利用这一次剿匪的动作,吸引外地客商来做他们的猎物。
林儿你的北辽师父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襄阳的龚掌柜他们,若不是见多识广,恐怕也已被拉进这个陷阱了。
林儿恨恨地道:太可怕了,那个花梦醒,我一开始还为他叫好呢,没想到竟这般阴险。
古羽沉吟片刻,道:我现在觉得,我们还只不过揭开了冰山的一角,这可能还是一个更大的局,也许连花梦醒和江家堡也不过是这个局中的棋子而已。
林儿想了想,说道:是啊。
我们在调查中还现了好多奇怪的事呢。
这里面的关系我早就被弄糊涂了。
说着,她将叶枫走后生的事给古羽讲了。
古羽听完,深深皱起了眉头,道:真没想到,本以为到了号称安逸的天府之国,此行却一点也不安逸啊。
第三回 山头林儿道:哥,你再和我说说,三当家被我们擒获之后都生了什么吧?为什么大当家会和你歃血为盟呢?古羽道:其实魏游一到寨中,戴德优就开始调查他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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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魏游做事小心谨慎,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无奈之下,戴德优只好也带着人马四处出击,一来可以找更多的闲人入伙,二来则是监视魏游。
所以当时在安仁镇上,花梦醒知道是戴德优来了,就主动地躲开了他。
这才有了我在安仁镇酒楼与三当家见面的一幕。
那天一上山,戴德优就将我引荐给了瓦拉领,从言谈中我很快得知了他们与二当家魏游的矛盾。
其实瓦拉和戴德优都是当地的农民,因生活所迫才干上这勾当,他们并不愿意成天提着脑袋去杀人越货。
所以从魏游一上山,新旧人马就存在分歧。
瓦拉领当时正苦于此事,一见到我,自然就要询问对策。
我就对他说:‘二当家的事如何解决,就要看大当家您希望这山寨变成什么样子了。
’瓦拉就说:‘我当然是希望山寨能恢复往日的安宁,还请先生教我。
’我见他态度真诚,对他说道:‘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大当家想要恢复安宁,恐怕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才行。
’可大当家当时颇为犹豫,我也明白他是担心魏游人多势众,实际上,我那话有一半是对在旁的戴德优和很有可能听到这话的魏游说的。
魏游也不是省油的灯,果不其然,他在大当家身边安插的眼线,将我这番话报告了他。
那时魏游还在山外,听到这消息立刻就赶了回来,当着瓦拉的面说我妖言惑众,必**除之而后快。
但说起来我毕竟是戴德优的人,他这样做实在是驳了这位三当家的面子,双方的梁子也就这样结下了。
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但当时的凶险林儿自然能想象到,于是说道:哥,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那时三当家必定是力保于你吧,你就不怕他保不住?古羽笑道:这山寨毕竟还是三当家的地盘,魏游虽然人多势众,还是要顾及这一点的。
古羽续道:后来的事,我想你也能猜到了。
戴德优被官府抓获的消息一传回来,寨中就炸开了锅。
戴德优的手下冲到魏游的驻地要人,因为他们知道魏游和官府有勾连,结果跟魏游的人几句话不对,双方就打了起来。
魏游的人大都身怀武艺,且战斗频繁,岂是一帮起义的农民所能敌的。
这一打起来戴德优的人立刻损失惨重。
瓦拉领情急之下就想到了我,连忙请我过去商量对策。
我这时才亮出我的身份,并告诉瓦拉,三当家是我的人抓的。
林儿奇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哥哥,你是怎么知道三当家是被我们抓的啊?古羽笑道:我虽不懂武艺,但也知道戴德优的本事远近闻名,能抓住他的人一定是武艺高强。
所以很自然就想到了猴子夫妇。
说起来真的是多亏了你们这擒贼擒王的计策啊,让我省了很多麻烦。
林儿瘪着嘴邀功道:哥哥这么看不起林儿呀。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这临危受命、带兵出征的功也是我的吧?古羽看着她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可是在夸小林儿呢,能用行医的道理带兵打仗,真是了不起呢。
以后我们林儿的古家军一定能扬名海内的。
他说得兴奋,林儿却惊诧无比:我那番行医的话只对姐姐她们讲过,哥哥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我们被偷听了?古羽道:是啊,所谓隔墙有耳,真真不是虚言。
我在峨眉山上就被偷听过一次,差点害了性命,这次也是如此,以后我们说话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林儿不禁后背直冒冷汗,说道:看来我们在迎仙阁中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监视着的。
古羽道:迎仙阁是山寨的桥头堡,怎可能当中没有山寨的人。
那个接待你们的张大平就是瓦拉的亲信,你们在阁中的一言一行,他全部都记录在案,并且报知瓦拉。
不过好在林儿很机警,自始至终都没有让苏儿姐姐和她的人露过面,而你的行动又十分诡异,所以张大平也不敢贸然对你们采取行动。
林儿点点头道:这还得感谢猴子哥,若不是他往返报信和那来去无影的轻身功夫,恐怕乡勇们早就暴露了。
古羽道:是啊,那天我把身份亮明以后,瓦拉也就把迎仙阁中的报告给我看了,问我是不是你们干的。
我当时可是吓了一跳,忙叫瓦拉一定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否则三当家就回不来了。
瓦拉无奈,才命人火速通知迎仙阁要保护你们。
林儿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个张大平如此用心保护我们周全。
古羽轻轻一笑,续道:后来我又对瓦拉说:‘既然事情都清楚了,今天我们就把话说开吧。
我的人抓三当家绝无恶意,我只需去一封信,相信他们会立即将三当家毫无伤地送回来。
可是大当家,那样做似乎就辜负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瓦拉自然是听懂了我的意思,问我道:‘也罢,如果真要和二当家翻脸,先生有必胜的把握吗?’他这样一问,我就知道大事已成,说道:‘二当家的人武艺远在大当家和三当家的人之上,硬拼恐怕不是对手。
不过俗语道‘强龙敌不过地头蛇’,咱们这红岩山、鹤鸣山再加雾中山,都是绵延千里、山路崎岖。
本地人从小生活于此,走起山路如履平底。
可外面的人初来这里,往那些狭长的栈道上一站,立刻就找不到北了。
大当家不妨利用这点优势,将二当家的人引到山中,再逐个击破,方可获胜。
’瓦拉听了我的计策,连声称妙,这才命手下的人且打且退,将二当家的人引出山寨,进到深山之中。
二当家的人武艺虽高,然而在这山道上,有力也使不出来,大当家这边就可以形成局部的优势。
不出一日,二当家的人马就全部成擒了。
这时候,大当家又对我说:‘古先生,如今二当家已然在我的掌握,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相信他的后台一定不会罢休的。
’我也知道他一定会有这样的担心,这才对他说:‘大当家,其实当我的人抓住三当家的时候,我们就在一条船上了。
我们的敌人是在这成都府横霸一方的人物,想要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官民联手,只有那样才能共抗强敌。
’瓦拉听我将他称为‘民’而非‘匪’,一时有些惊喜,毕竟他们羌人被本地的汉人官员压迫太久,能得到这样的承认曾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于是我趁着他激动之时,就建议双方歃血为盟,汉羌以后永久和睦。
后来的事林儿就都知道了。
第四回 邀舞古羽这故事讲了很长时间,可绵长的山路却似乎仍然没有尽头。
。
林儿喘了口气,叫道:怎么还没到啊!古羽笑道: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林儿张大了嘴,道:啊!走了这么久,还有半个时辰,怎么这么远啊?山寨的人天天就走这么远的路去打劫?古羽道:这就是山里人的生活啊,他们每天一边走路,一边聊天,才形成了乐观开朗的天性。
三人就这样走着,古羽忽然手指前方的一座平顶山,对林儿道:山寨就在那座山顶上,爬上去就到了。
林儿仰头看了一下高耸入云的山峰,道:这悬崖峭壁的,咱们怎么爬啊?古羽指了指山壁上弯弯曲曲类似洞穴的山道,说道:沿着这条山路上去。
林儿望着那有如碉堡一般的山道,完全惊呆了。
也不知这是亘古以来,山民们用了多少代人,才凿出这样一条路,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
又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三人总算爬到了山顶,都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林儿这才见到了羌人山寨。
山寨并不大,也很简朴,此时在寨子**已经堆起了一堆干柴,看样子是要开一个篝火宴会。
古羽道:羌人的宴会往往都是围着一团篝火载歌载舞。
林儿,今晚你要好好快乐一下哦。
可惜你没带琴,否则还可以为大家演奏一曲呢。
瓦拉见古羽三人终于到来,过来拉古羽到主位坐下,旁边戴德优与林儿等也纷纷落座。
瓦拉道:古先生,这位姑娘便是令妹吧?刚才听三弟介绍,这位姑娘一张口便破解了他的太极剑。
看来古先生一家都是人才超群啊。
古羽道:大当家过誉了。
舍妹天性贪玩,大当家不要见笑才是。
瓦拉道:那正好啊。
来,把篝火点起来。
古姑娘今晚可以尽情地玩,和我们羌族的小伙共舞。
不知道古姑娘有没有兴趣?林儿道:好是好。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和男孩子跳?我要和羌族的姐妹们一起跳。
瓦拉大笑道:没问题。
勒勒,就由你来陪古姑娘跳我们羌族的舞蹈。
话音刚落,一个羌族少女走了过来。
只见她肤色略黑,却显出一股健康的活力,脸型娇小,身材却很丰满,迎面就如夏夜的凉风般扑面吹过,让人心胸舒畅。
勒勒走到瓦拉身旁,答了声:是,爹爹。
原来她是瓦拉的女儿。
林儿见状,感觉自己在此处受到了格外的礼遇。
这时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下人将食物一一端上。
篝火前,一群少男少女跟着一位善舞的老正翩翩的舞蹈。
勒勒也过来拉着林儿加入到人群当中欢快地跳起来。
那勒勒显然是羌人中最善跳舞的。
众人跳了一阵,就都停下来,围着篝火看勒勒一个人的表演。
勒勒想必平日里也习惯了这样的追捧,加之今天来了尊贵的客人,跳起来也就格外地有兴致。
她舞了一阵,到兴头上,就一路舞到了桌席旁边。
众人知她是要寻找一名男舞伴,不由得纷纷起哄。
只见她婀娜的身姿,最终停在了叶枫的身前,一弯腰,便向叶枫邀舞。
场中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到了叶枫身上。
叶枫何时享受过这样的荣光,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林儿顺着众人起哄的声音喊道:师弟,愣着干什么,也出来跳一段吧。
叶枫摸摸后脑,却没有答应勒勒的邀舞,而是走到乐师队中,借了一支羌笛在手,对勒勒扬了一扬,示意她由自己吹乐,她来跳舞。
勒勒开始还以为叶枫拒绝她,却没想到他还有伴乐这本事,不禁格外地兴奋,回到篝火旁又翩翩地舞了起来。
叶枫箫笛均很擅长,这三孔的羌笛虽是第一次吹,偶尔会有走音,但总算还是能吹出一番韵律。
加之此时不用再当卧底,心情十分愉悦,原来幽怨的羌笛,竟被他吹出了一丝喜悦的味道。
勒勒在这幸福的乐声中,越舞越兴奋,竟来到了叶枫身边,把他当成篝火绕着他欢快地舞着。
瓦拉也十分高兴,对古羽道:古先生,看来勒勒对叶公子很有好感啊,哈哈。
古羽却有些尴尬,支吾道:这个……瓦拉见他迟疑,问道:古先生为何如此表情?莫非觉得勒勒与叶公子不合适?古羽道:不是不是,只是……算了,这事还是由叶贤弟自己决定吧。
瓦拉笑道:嗯,我们羌人的青年男女都是自由地相恋,没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
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咱们接着饮酒。
说着又举起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众人就这样吃喝、舞蹈,直至篝火燃尽时,月已中天。
瓦拉拉着古羽和戴德优进了他的大帐去密谈。
这边勒勒似乎还没尽兴,走到叶枫身旁,说道:叶家大哥,你的笛子吹得真好,你以前吹过我们的羌笛吗?叶枫害羞道:别说吹,见也没见过,只是在我们汉人的诗歌中读到过。
羌笛一般都是战场上的英雄们吹的,我这个读书人吹来,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呢。
勒勒道:才不呢,我觉得比他们乐师还吹得好。
叶家大哥,要不你再给我吹一曲吧?叶枫没想到她提这要求,忙道:勒勒小姐,夜已深了,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帐安寝吧?勒勒却是全无睡意,说道:我还不想睡,想听叶家大哥的笛子。
叶枫左右为难起来,又不好过分拒绝她的要求,又不能和她纠缠太久,一时没了主意。
他四下一望,现林儿正坐在一个山包上看着他们,忙向她使眼色,让她来救自己。
谁知林儿像没看见似的,把眼光移向空中。
叶枫无奈,只得对勒勒说道:我师姐刚刚找我有点事,勒勒小姐请等我一下。
勒勒道:好啊,我就坐在这里等你。
叶枫一阵风似的就跑到了林儿身边。
林儿见他过来,奇道:咦?怎么跑我这来了,不陪你的勒勒小姐?叶枫喊冤道:师姐,开玩笑可不是这个时候。
你快教我个法摆脱这勒勒小姐吧?林儿道:奇怪了,人家对你一片痴情,你干吗要摆脱她?这小姐长得又可爱,舞又跳得好……她还没说完,叶枫怒道: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心里已经有夏小姐了,还说这种风凉话!林儿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叶枫竟然会生气,不怒反笑道:好啦,我是试试看这段时间来你对姐姐有没有变心。
还不错,姐姐听到这话肯定开心死了。
好吧,这位勒勒小姐,还是师姐出马替你摆平吧。
说着,径直走到勒勒身边。
第五回 密约大帐中,瓦拉、戴德优、古羽三人,正在为将来之事商讨对策。
。
瓦拉先道:二当家和他的几个亲信,都按您说的押在了后帐中,其他士卒我让人正看着。
古先生觉得我们应当如何处置二当家?古羽点点头,他之前已经试探过魏游等人,知道魏游和他的几个武当的师兄弟都是玩家扮演的,故而才让瓦拉将他们单独关押起来,而魏游的手下,则多是各地的贫苦农民,迫于生计才跟了魏游,只要晓之以理,想来将其收服也非难事,说道:二当家手下的兵,大多都是他这些年在各地作乱带来的失地农民,我想不如请大当家出面,告诉他们愿意留下的,就继续在寨中听令,不愿再打仗的,也可以将寨中闲余的土地分给他们耕种,若是不愿留下,那就放他们走吧。
至于二当家他们几个,我的意思,不如先关他几日,待兵卒散去,也就放他们离开便是,不必赶尽杀绝。
他一说完,戴德优忙道:这……二当家武艺高强,又与官军勾结,放他出去,岂非放虎归山吗?古羽却气定神闲地道:三当家尽可放心,待明日天明,我就去见二当家。
相信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二当家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瓦拉笑道:有古先生的辩才,我们自然是可以放心了。
戴德优似乎还有疑惑,古羽问道:我料三当家一定在想,二当家在寨中,至少可保山寨无虞,若放走他们,难免不会走漏风声,到时官府再派大军来剿,则山寨再无宁日。
此言立刻让戴德优和瓦拉不住地点头。
古羽笑道:请二位当家仔细想想,我们山寨虽有天险可守,但如若不是靠着将山中珍宝拿到成都府去卖,换来粮食衣物,仅凭山中土地的微薄收入,如何能养活这些许人口?因此,府衙若真想动手,断了这条生路即可,完全不需安插内应这种伎俩啊。
戴德优道:是啊,正如先生所言,我也一直很纳闷,大邑县一说起剿匪就开始招募乡勇,却从来没想过断我们的粮道,难道就没个明事的人给县太爷出这招吗?古羽闻言,不禁在心中一笑,招募乡勇还是自己给陈配出的主意呢。
不过,他并不是没想到断粮道这个办法,可一旦这么做,羌人普通百姓也要跟着遭殃,这与他在赵云祠堂和陈配定下的治羌方略大相径庭,所以他才决定以不扰民为上。
不过府衙可未必是这个心思,古羽道:所以我想,太守和江家堡是想留下山寨另做他用的,他并不想将山寨毁于一旦。
派二当家到山寨,正是为了摸清山寨虚实,并通过不断的渗透达到控制山寨的目的。
瓦拉奇道:这就怪了,我们羌人山寨,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要人没人,他们控制我们有什么用呢?古羽笑道:但你们有‘名’啊。
名?是啊,你们有匪名。
正因为你们被认定为匪,才会有剿匪的事情啊。
二当家到处打家劫舍,不就是在不断地加强这个‘名’吗?戴德优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这叫以战养战。
若不是有我们的存在,府衙就没有剿匪的名义,也就没了上面给的各种好处。
没想到我们倒成了这些人敛财的工具,唉!说完,将拳头重重地击在桌上。
古羽突然闭上双眼,低头沉思起来,口中喃喃说道: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倒还好了。
戴德优道:难道他们的目的还不仅仅于此?古羽睁开眼来,缓缓地道:有些事情,以匪的名义做起来,恐怕比官还要好吧。
他一句话似乎点出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让瓦拉和戴德优都忍不住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谁知古羽却转了话头,道:先不去管他们的目的了,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二位当家,要想保住山寨,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另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古羽笑道:当然是和他们合作了。
他此言一出,瓦拉立刻大声回道:这是什么办法?我之所以关了二当家,就是不想和他一起同流合污,与他们合作,那和二当家又有什么区别了?古羽道:大当家别急。
我让你们取代二当家,不过是做一场戏而已,乃是一时的变通之策。
戴德优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就是我们假意当太守的走狗,其实什么事情都不做。
但太守和江家堡也不是傻子,我们是不是诚意,他们很容易就能知道。
何况按江湖上的规矩,要想入伙,总要先交投名状,我们到哪去拿这投名状呢?古羽道:这个只要三当家愿意冒险走一趟江家堡,在下自会为你们找到投名状。
戴德优狐疑道:去江家堡倒不是难事。
只是恕我小人之心,古先生为何要如此用心地帮我们?古羽哈哈大笑道:三当家果然是豪爽之人,既如此,我就把话挑明了吧。
我们陈大人虽说只是小小的县令,县中出了如此不法的事,也绝不能不管不问。
一旦拿到可靠证据,便要上报朝廷、直达天听。
两位当家如若依计行事,不仅可保山寨无事,古某还希望你们能在关键时刻给我们提供一些重要的帮助。
戴德优听到这里,也有些感触起来,说道:对不起先生,是我管中窥豹、见识短浅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按您说的办。
古羽起身抱拳道:那就有劳二位当家了。
我料二当家这般被擒,不日就会有人来寻他,到时就看二位当家的。
瓦拉戴德优也起身作礼道:只管放心。
三人商量已定,古羽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告别瓦拉走出大帐。
林儿刚才说破了嘴皮,才总算把勒勒劝回去睡觉。
这时见古羽出来,林儿迎上去道:哥,山里的天空好美啊。
古羽这时可没心情欣赏夜景,说道:林儿,我好累,咱们回帐中休息吧?明天还要下山去呢。
林儿调皮一笑道:好,知道哥哥想嫂子了。
那今晚我睡哥哥的床,哥哥睡地板。
古羽见到此状的林儿,心情放松了不少:咳喘病犯了,你得负责。
林儿道:睡之前先给你扎一针,管保没事。
古羽微微一笑,这才与林儿、叶枫回到自己帐中。
林儿这时才正色询问古羽密谈的情况,古羽便将刚才大帐中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林儿听后,担心地小声问道:哥,你觉得他们到底可靠吗?万一到时候他们反水怎么办?古羽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担忧。
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以后只好尽量不留下什么把柄给他们,所以你以后做事一定要更加小心。
林儿也叹起气来,说道:哥哥就是爱冒险。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安安静静地过平凡日子了。
古羽见她如此,不自禁地心疼起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替她理了理耳鬓的乱。
林儿失落了一阵,突然一把推开古羽,道:好了,不伤感了。
睡觉吧。
说完就钻进了古羽的被窝。
古羽和叶枫面面相觑,却谁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第六回 惊闻帐中本有两张床,原是古羽和叶枫各自睡的。
。
林儿占了古羽的,叶枫只好把自己的床让给古羽,自己打个地铺睡。
古羽收拾好正准备躺下,林儿转过头来,说道:哥哥也不问问勒勒小姐的事?古羽会心一笑道:这段时间我和勒勒小姐多有往来,这位小姐心地善良,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呢。
林儿道:所以我觉得师弟是好样的,在美女面前不改本心。
古羽看了看叶枫:贤弟对夏小姐这份情意真是让人敬佩啊。
这勒勒可是山寨中众多小伙追逐的女子,贤弟你却毫不动心,勒勒要是知道了,不知有多伤心呢。
叶枫尴尬道:可要是不放弃勒勒小姐,夏小姐也会伤心的。
我不想夏小姐不开心。
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夏晶送的香囊,嘴中还嘀咕着:明天就可以见到了。
古羽看着他的表情,不禁也想起了玉霜,眼中流露出伤感来。
林儿自然明白他的想法,看着他们偶尔流露出的柔情一面,也不知是该羡慕那些被他们所珍视的女子,还是同情那些因此被放弃的。
她本想换个轻松的话题,却不想又变得这么沉重,只好转头不再说话。
三人各怀心事,渐渐睡去。
睡至半夜,帐外忽有人急迫地叫喊:北极星,北极星……古羽于梦中忽然惊醒,只听林儿道:那是猴子的声音。
古羽心中忽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忙爬起来飞奔出帐。
猴子见他出来,当先跪倒在地,古羽忙去扶他,皱眉道:猴子,多年不见,这却是为何?曾猴子略带哭腔地道:北极星对不起,我没保护好红香姐。
他此言一出,有如晴天霹雳,震得古羽脑中嗡嗡作响。
这时林儿与叶枫也同时听到了猴子的话,林儿急切中冲过来抓住猴子便问:说清楚,嫂子怎么了?猴子抹了把眼泪,说道:主母,红香姐、夏小姐和易先生被一伙黑衣人抓走了。
那些人武功太高,我对付不了,只救出了周小姐一个人。
林儿闻言,一屁股坐到地上,登时傻了眼。
叶枫却在一旁高声叫道:夏姑娘也被抓了?猴子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念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就这样过了很久,林儿才回过神来,两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口中念着:是我的错,我明知有危险,从被跟踪时我就知道有危险。
我不该让她们出来,不该把她们留在那里。
叶枫听她开口说话,恳求道:师姐,快想办法救他们,快想办法救他们啊!林儿却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呆坐在地上,两眼望着古羽,口中喃喃地道:哥哥,对不起。
古羽适才乍闻噩耗,立时木在了当地。
这些天来,他其实一直在担心这事生,没想到还是真的生了。
引猴子上山的正是张大平,他一上山就通知了瓦拉,这时瓦拉、戴德优、勒勒都纷纷赶了过来。
瓦拉先问张大平道:知道是谁干的吗?张大平摇摇头:那些人武功很高,恐怕和二哥、三哥比也不遑多让,实在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历。
瓦拉回过头,见古羽模样,知他心神已然大乱,忙安慰道:古先生千万沉住气,一定能想出办法救人的。
勒勒也过去扶住已经手足无措的叶枫,劝道:叶家大哥别着急,急也救不了人的嘛。
她这话叶枫尚未反应,倒是惊醒了林儿。
林儿定了定神,又问猴子道:把整个过程再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讲一遍。
猴子这才整理了一下心情,叙道:昨天早上,主母和娘子把那三当家带走,急切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想着去问问红香姐她们。
结果我一上山,就听到了打杀之声。
原来娘子为主母挑选的几位勇士,还有迎仙阁中的几位道长,正在与一群蒙面人搏斗。
那些蒙面人武功很高,勇士们根本不是对手,三下五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这位张道长也被打晕在地。
那些蒙面人倒并没有想要伤人,只是绑了红香姐她们就走。
我一时脑子塞住了,只知道周小姐一定不能让人抓走,就飞过去从蒙面人手中抢出周小姐逃掉。
真的对不起。
他言谈中仍是十分自责。
林儿安慰道:你没有错,玉霜姐姐本就不能落在贼人手上。
你接着说吧。
猴子又道:于是我带着周小姐跑了很远,我的轻功好,可武功有限,要想再回去从蒙面人手中救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就只好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一直过了很久,估计蒙面人已经离去,我才重新摸回迎仙阁,正好见到了奉主母之命回来的娘子。
娘子把我骂了一顿,就和几位道长在案山周围四处寻找蒙面人的下落。
可找了大半天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无奈之下,娘子只好派我和张道长先上山来通报消息,看北极星和主母有什么主意。
她和周小姐在山下待命。
林儿疑惑道:如果你说的时间没错,蒙面人是在我和师弟一离开之后,就出现的?猴子想了想,答道:算算时间,应该是的。
林儿皱起眉头,回头对古羽道: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动手?为什么不抓我?猴子的话古羽自然也听到了,此时他总算是回过神来。
听得林儿问,古羽直接坐到了地上,缓缓说道:道理很简单。
第一,他们刚好是在你们离开的前后到的;第二,他们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或说你对他们并不重要,甚至玉霜对他们也不重要,他们的目标在被抓走的三个人中。
林儿奇道:这就是说,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到?这也太巧合了吧。
古羽沉声道:没有巧合,是有人领着他们去的。
谁?林儿一惊,忽然反应过来,回头看看叶枫,道:师弟?哥哥的意思是,他被人跟踪了?古羽却低着头,并未回答,林儿续道:这不可能。
师弟虽然武功平平,但反跟踪的本事还是有的。
走了这么长的路,如果有人跟踪,他怎么可能现不了?古羽这才抬起头来,问道:林儿,叶贤弟是怎么找到你们的?林儿道:他就喊着‘师姐、夏姑娘’,被我们听到了,就……她忽然住了口,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叶枫也听懂了,大叫道:是我害了夏姑娘?!是我害了他们!他情急之下,竟然就要将头猛得往地上磕去。
旁边戴德优见状,忙运动内劲,才将叶枫紧紧拉住,不让他做傻事。
林儿道:师弟别这样。
相信我和哥哥,一定会平安救出所有人的。
她又转头对古羽道:这么说来,是师弟满山的叫嚷惊动了蒙面人。
他们本不知道我们在哪,至多只知道我们也在这山中,或许已经找了好几天。
这时候师弟的呼喊,正好帮了他们大忙。
古羽的姿式此时变作了盘膝而坐,刚才叶枫的叫嚷又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只能闭目,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林儿的话,他并没有回答。
林儿了解古羽此时的心情,也就不打扰他,只是继续分析道:下一个问题是,他们既然已经来案山很久了,那应该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最后一次离开房间是在抓住三当家的时候,此后就一直关在房中没离开一步,因此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这段时间内到的?古羽似乎完全没听她说话,忽然抬头追问道:林儿,你刚才说叶贤弟叫的是什么?林儿道:师姐、夏姑娘,怎么了?古羽喃喃地道:师姐是个普通的称谓,特别是在道观中,更是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所以能引起他们迅速反应的,是‘夏姑娘’!林儿惊道:哥哥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是姐姐?古羽道:那三个人中,易先生孑然一身,成为目标的可能性最小。
香姐来大邑后,从未与生人接触,以她为目标除非是为了要胁我或林儿。
这样的话,同时抓走玉霜妹妹会有双倍的效果,以他们的武功,猴子也未必能这么轻易从他们手中救人。
可他们并没那样做,说明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夏姑娘。
林儿抿抿嘴,道:哥哥分析得不错。
那是什么人想要抓她呢?古羽道:林儿仔细回想一下,夏姑娘最近都得罪了什么人?林儿便依言在记忆中迅速地搜索,不多时便惊呼了出来:花梦醒!第七回 人去林儿续道:这一来,整个事情都串连起来了。
。
姐姐那天在家中宴会上敲山震虎,让花梦醒狼狈地逃了回去。
他一定是觉得姐姐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会妨碍到他们,所以派人抓走了姐姐。
而那天晚上我假扮成姐姐的丫环,他们自然不会对一个丫环动手。
她一说完,叶枫立刻站起身来,叫道:花梦醒,我去找他要人!说着就要往外跑。
林儿忙喝止道:师弟!你去能做什么?叶枫被她一吼,只好恨恨地又坐了下来。
林儿又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和刚才我们分析的时间对不上啊。
要动手,他们应该在成都府或大邑县衙就动手,为什么要等这么久?还跑到案山来找我们?古羽忽站起身来,说道:这正是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的!走吧,去向花梦醒要人。
说罢竟真的向寨门走去。
林儿忙站起来,向瓦拉和戴德优道:二位当家,变起突然,我们这就告辞了。
瓦拉道:我派人送你们。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传封信上山来便是。
林儿点点头,道声:多谢大当家。
相信不久后我们还要再上山造访的。
旁边勒勒道:爹爹,就让我去送他们吧?瓦拉看看女儿,道:好吧,一切小心。
于是林儿率着叶枫、猴子和勒勒赶紧追上古羽,一行人也不耽搁,飞速地往山下走。
伴着山中夜晚的凉风,古羽似乎清醒了不少。
他回头看看林儿,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知她是心存担忧,便道:林儿是在为我担心吗?林儿道:哥哥一向谨慎,怎么今天突然变得和师弟一样冲动了?古羽叹口气道:妹妹你知道的,从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香姐,我和她就一直是朝夕相伴。
那时候我读书累了,就和她到村头的树下看星星,听她唱歌。
或和她下棋,她每次都输给我,还赖皮不承认。
记忆中的美好让他眼睛已有些湿润,他顿了顿,续道:可是自扬州出来,我一次次答应香姐以后不再受苦,却一次次遭遇囹圄之灾。
刚刚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你让我如何冷静得下来。
他说得动了情,林儿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古羽稳定了一下情绪,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的冲动。
从这次的事情来看,我们的力量太微弱了,那些人动动手指,我们就可能没命。
所以这时候我们必须要找一棵坚固的大树,躲在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花梦醒跟我的关系林儿你是知道的,他不管变成怎样的大奸大恶,也绝不会对我下手。
所以我到他的身边去,一来可以探知更多的内幕,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大家不再出事。
只是这样一来,林儿你又要辛苦了。
林儿自然听懂了他的苦心,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势成骑虎,有古羽和花梦醒这层特殊的关系在,只要善加利用,的确会让大家行事方便很多,于是她道:林儿倒没什么,只是哥哥要屈居那花梦醒之下,一定不会好受的。
古羽微露一笑道:林儿别担心,想必花梦醒还要好吃好喝招待我呢。
至天刚蒙蒙亮时,众人下得山来。
远远就望见斜江边上站着两个人,看身形即知是玉霜和曾苏。
那两人也看到了众人下山,飞快地跑了过来。
玉霜一边跑一边哭泣,刚看清古羽的脸就开始呼喊:羽哥哥!直待众人走近,玉霜急切地道:羽哥哥,红香姐姐她们……古羽打断她道:我都知道了。
玉霜妹妹照顾好自己就行。
然后转头对曾苏道:军中还有马吗?我要三匹。
曾苏道:有的,我马上去牵。
说罢转身**走。
古羽似又想起了什么,忙道:等一下,顺便帮我找些纸笔来。
曾苏点头称好,便使动轻功,往乡勇驻地去了。
这时古羽安排道:叶贤弟和猴子随我去江家堡。
猴子能用轻功在房顶上偷听谈话吗?猴子道:江家堡我去过。
只要不进后院,就没有机关埋伏,我可以随进随出,无人能拦住我。
古羽道:那好,你到时候将我与花梦醒的谈话报告给林儿。
又转身对林儿道:千斤的重担又要压到你身上了。
我进了江家堡,一定想方设法与你们联系。
林儿的心思比我更加稳重,又有猴子伉俪从旁协助,但我还是想说,救人虽然急迫,但千万不要莽撞,林儿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好吗?他和林儿虽只认识半年,但不知是因为血脉相连,还是同样的来自另一个世界,二人早已是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就足以传递很多讯息,所以林儿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反倒是玉霜在一旁有些着急了,问道:羽哥哥要去哪里?古羽回头看看她,忽然将她的手交给林儿,说道:羽哥哥没本事,照顾不了玉霜妹妹周全。
林儿是我亲妹妹,心智远超于我,相信她一定能照顾好你的。
林儿拉住玉霜的手,笑道:哥哥只管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这个如花似的大美人完璧归赵。
说话时曾苏已将三匹马牵了过来,同时送上纸笔。
古羽就在马革上手书一封信,交给林儿道:务必请可信的人将这封信交给大当家,让他给二当家看。
他似乎言尤未尽,又在林儿耳边低声道:这封信关系山寨未来,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包括三当家。
林儿知道此事的要紧,坚定地点点头。
古羽交待完一切,过去牵了缰绳,对曾苏说了句:苏儿姐姐,林儿就托付给你了。
说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叶枫和猴子也上了马,众人都默然相送,只勒勒在后面喊了句:叶家大哥,早点回来!曾苏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林儿便将古羽的安排给她说了,曾苏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儿道:我想先去看看乡勇,还有多少能战斗的?找几个人日夜保护玉霜和勒勒小姐。
曾苏道:他们都是不会武的人,空有一身蛮力,那会武的人一来,什么用都派不上。
她一边说一边懊恼,想必心里在后悔为什么当时她没在现场。
林儿一声苦笑,说道:是啊。
凭现在的人手,别说去救人,便是自保恐怕就已经千难万难了。
勒勒道:林儿姑娘,要不我叫爹爹多派些人过来帮你吧?林儿道:不用了。
我们的对手是武艺高强之辈,不是普通兵卒能应付的。
我们先去看乡勇,然后回县衙再慢慢想办法。
四人来到乡勇驻地。
曾苏指着几个伤兵道:伤势所幸都不重,对方似乎也没有痛下杀手。
林儿过去看了看伤势,问道:能看出是什么武功伤的吗?曾苏道:看起来像是用纯阳内力催动的阴柔拳术。
不过现在各门派武功融合十分严重,很难说清是属哪派武功。
林儿沉默半晌,仔细给伤兵检查包扎之后,才起身对众乡勇道:各位勇士们,这次战斗你们很勇敢,任务完成地很出色。
就在刚才,我从羌人山寨得到消息,羌人领瓦拉已经答应言和,从此县内再无兵祸。
大家领完饷银就可以回家了。
对于和大当家结盟的事,因为有古羽的密谋在先,林儿也不敢说更多的话。
乡勇闻言仍是一阵吹呼。
林儿又小声对曾苏道:易先生已经将饷银算好,照着分下去就是。
记下几个作战勇敢的年轻后生,以后还用得上。
曾苏点点头。
林儿回头见玉霜正在呆,问道:玉霜,怎么了?从哥哥离开到现在,你就一直这样。
玉霜却没有说话,仍是呆呆地看着林儿。
林儿料定她心中所想,缓缓说道:哥哥和嫂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嫂子出事,哥哥难免心情受影响,玉霜姐姐应该理解哥哥。
玉霜淡然道:为什么猴子哥当时不救红香姐而要救我。
那样羽哥哥也不会这么伤心的。
林儿真没想到这小姑娘比她想像中更加坚强大度,说道:玉霜姐姐怎能这么想,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有事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玉霜道:我明白。
林儿,我想帮你,我可以去请我们扬州长乐帮的高手来。
林儿喜出望外,道:那就太好了,玉霜姐姐请的人,一定是顶尖的武林高手吧。
曾苏遣散了乡勇,又将行屋赶了过来。
此时斜江边上就剩下林儿、玉霜、曾苏和勒勒四个女子。
男人们都已经各奔四方了,林儿坐上行屋,不无感慨地道:这行屋从扬州出,载着哥哥、嫂子、木头和罗九哥,如今竟换成了我们这四个女子。
行屋若有情感,不知它会不会伤心。
行屋到得大邑县衙,正要进去,林儿在车上看到了县衙旁搭建起的简易窝棚,心中忽有所悟,问驾车的曾苏道:当今武林中哪个门派比较开放?曾苏奇道:主母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林儿道:我们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而可用之人却捉襟见肘。
所以我想在这些佃农和遣散的乡勇中选一些可造之才,送他们去习武,等学成之后再回来为我们所用。
这样这些没处安置的佃农也有了去处。
曾苏疑道:可习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所成就的。
林儿道:这我知道,这些人才都是为日后做准备的。
兹事体大,我们要好好地筹划筹划。
第八回 重逢古羽率着叶枫与猴子,三匹马飞速地往安仁镇方向奔去,没几个时辰,就远远看到了江家堡。
。
古羽吩咐猴子下马,使用轻功先潜伏进去隐藏好,自己则与叶枫并辔来到江家堡大门。
守门的过来询问,古羽将花梦醒的信递给门子,说道:你们花少爷写信让我来此,快去通报。
门子略略看看信,知是少爷的老朋友,哪敢怠慢,连忙进去禀报。
古羽见状,想起第一次来时吃的闭门羹,无奈地摇摇头。
不多时,花梦醒竟亲自迎了出来,一件宝蓝色银丝小褂,显得格外精神。
他一见古羽,如老友相识一般,上来拍了古羽一下,道:兄弟,你总算来了。
前几天我还派人去县衙找你,才知道你不在衙中。
怎么样,一切还好吧?古羽却无笑意,说道:不好!花梦醒忙问:怎么了?走走走,进去说话。
于是花梦醒领着古羽、叶枫进得江家堡来。
这堡内分前院后院,前院与普通人家并无二致,想是给不熟的客人准备的。
而后院中据猴子说才是富丽堂皇、机关密布,想来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花梦醒将两人安排在了前院的客厅中,自有下人送来茶水、点心。
这客厅虽说普通,却也是相当奢侈,比普通人家客厅宽敞且不论,厅中更是全用黄杨木雕花座椅,而主位上更是铺了一张白虎兽皮,既显出主人的华贵,也不失一股江湖气。
花梦醒对古羽如同当年学生时代的无拘无束,直接将他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不无兴奋地道:上次在镇上见面时,我就觉得对你十分熟悉,真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小子啊。
那天他们送信给我,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
古羽报之一笑:是啊,我等着看你那三十个老婆可等了十年了。
花梦醒尴尬一笑道:啊哈哈……你还记得这话。
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幼稚啊。
他忽然转头看了看在旁的叶枫,对古羽道:兄弟,咱们进内堂私下聊聊?古羽道:就在这就好。
叶贤弟,你到门外等我吧。
叶枫眼神中还有些担心,古羽示意他无妨,叶枫也就离开客厅,厅中就只剩下古羽跟花梦醒两人。
古羽深吸一口气,道:我应该叫你什么呢?阿良,还是花公子?花梦醒道:你看我现在还像原来那个花花公子吗?古羽道:潇洒倜傥、智勇双全的江家堡少爷,你的变化当真让人难以揣测啊。
花梦醒感慨道:别说你,现在回这十年,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时候刚进游戏,我是一心要享尽齐人之福。
可没过多久我就现,这个世界的生活不但不像我们原来那么无聊,还有趣得很。
重要的是,玩乐的同时,没有社会压力的释放,没有寂寞之后的狂欢,开心得随心所**、酣畅淋漓。
所以现在要我回到游戏之外,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他说着,又看了看古羽,续道:我已经调查过你的情况了。
八岁时拜在位列十大宗师的无锡狂儒田庄敬门下,乃是田无锡的开山大弟子,可以说他是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实力之强,相信假以时日,十大宗师在你面前也不值一提吧。
难怪你这一路走来,连挫各路强敌,名门之后自然非同凡响的。
古羽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老师也是大名鼎鼎的十大宗师之一,这些年与老师多是书信往来,只偶尔几次去无锡东林书院小住,亲聆老师的教诲,每次都是深得裨益。
不过此时他可没空管这些,只道:看来不光是我,我的伙伴们你也全都了解过了。
花梦醒不无自豪地道:凭我江家堡在江湖上的人脉,要调查几个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你的伙伴中最重要的是你的亲妹妹,一个贪玩的十六岁小姑娘。
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其师乃是当年吒咤江湖的医侠曾师东。
而你的妹妹随师学艺,从小就智力过人,十岁时其医术已经扬名江南,当地人称林仙姑。
兄弟你有这样的佳人相伴,福缘不浅啊。
古羽听他此言,不禁后背凉,林儿之前说她扮作丫环未被现,恐怕也不尽然的。
花梦醒似乎并没察觉他的想法,续道:不过兄弟,你的那位未婚妻就实在有点……我很纳闷,上次和你在一起那位千金小姐,好歹也是十大宗师之后,人又漂亮又文静,还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就选了这个……咳,普通的农家女孩呢?古羽并不答他,只是沉声道:既然你也知道香姐,想必也应该知道她对我的重要性,那么,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吗?花梦醒止住笑容,道:这话什么意思?古羽道:怎么,别告诉我这事和你没关系。
花梦醒闻言,低头沉思了一阵,说道:我明白什么情况了。
她和你们那位夏小姐一起失踪了?古羽听到失踪二字,心中突然一凛,似乎这两个字蕴涵了很多内容,但他一时也想不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梦醒顿了顿,又道:很抱歉,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
兄弟,没想到这事你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说话间充满了失望。
古羽苦笑道:十年来,我想过无数种与你重逢的情景,却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
花梦醒有些不甘,说道: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吧。
还记得我当年说的话吗?你我兄弟二人要并肩战斗。
如今你看,我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势力,而你则是辩才无碍。
我们两个配合,天底下还有我们办不到的事吗?古羽轻叹一声,道:对不起,我恐怕没你那样的大志向,也不能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花梦醒脸色陡变,怒道:兄弟,我好话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完全不念往日旧情吗?古羽冷哼一声道:你已经不是于良,我也已经不是刘信。
如今的古羽,不过是个酸腐文人而已,跟花公子恐怕很难再称兄道弟了。
既然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那古某就告辞了。
说罢起身**往外走。
花梦醒怒极反笑,道:古兄,你觉得进了江家堡,还能再出得去吗?古羽闻言,倒也不客气,顺势又坐了下来,说道:也罢,只要花公子愿意供我每天三顿饱,古某就勉为其难留下了。
一边说话,一边还将二郎腿跷得老高。
花梦醒对他也是无可奈何,道:真没想到,古兄对你未婚妻的感情如此之深,连我这个老朋友也不认了,这的确是调查不到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和拙荆一样,也是童养媳,也是姐弟恋,你我的态度也应该一样的吧。
古羽听他聊起家常,态度也有些软了,将适才那些官面上的话都放了下来,温情地说了句:我真的很爱我的妻子,花公子如果听我一句劝,也希望你能好好爱你的妻子,否则你的未来会毁在女人手上的。
这句话显然是回应当初他们在安仁镇上聊天时,花梦醒从言语中流露出的对婚姻的不满。
花梦醒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承蒙赐教,不过这种事我自己能把握得住。
古羽摇摇头,道:言尽于此,花公子自己斟酌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随便,回答或不回答。
香姐这事到底是谁干的?花梦醒神秘一笑,道:这一点,还是去问你们自己人吧。
第九回 难关县衙中,林儿、玉霜和勒勒正坐在房内。
。
曾苏夫妇同时走了进来,不过她俩刚从不同的地方回来。
林儿急问道:猴子哥,我哥怎么样?猴子忙将江家堡客厅中的对话一一复述了一遍,遇有他不明白处,林儿就帮着古羽打圆场:他们两个十年前曾是很好的兄弟,花梦醒的身世也比较复杂,具体情况我就不十分了解了。
直到猴子叙述完,林儿感慨道:看来我们都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里的势力犬牙交错,而且十分强大,我们大家的身份都已被掌握得一清二楚。
说着,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以后我们每走一步,都要更加地小心才是,说话也要尽量的低声,千万不要重捣迎仙阁的覆辙。
刚刚我还在想,要隐藏自己,就必须学会姓易的那样的易容术。
玉霜姐姐曾说,她在安仁镇避难时,那个酒楼老板娘给她化妆的技艺非常高超,我们可以去向她学习。
旁边勒勒忽道:是何家酒楼吗?那个老板娘我认识,以前我还专门向她讨教过呢,要不让我去吧?林儿喜道:既然勒勒小姐愿意,那再好不过了。
她又转头问曾苏道:苏儿姐姐,我让你去将姐姐的事告知夏叔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曾苏道:禀主母,据夏家下人说,夏老爷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可能出去跑生意了。
主母吩咐不让她家里人知道,所以我只好先回来了。
林儿疑道:跑生意了?没说什么时候出去的吗?曾苏摇摇头。
林儿道:奇怪,怎么会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出门?他是知道江家堡的阴谋的啊。
而且夏老爷生意上都有掌柜的管,一般不用他这个东家亲自去跑生意的。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道:先不管他了,我们先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吧。
她理了理思路,续道:刚刚玉霜把我们目前的情况梳理了一遍。
要的当然是找出姐姐他们是被谁抓走,然后再设法营救。
可目前这件事我们还完全没有方向,只好等等看哥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再说了。
另外两件事情我想要立刻去做,一件是确定要派出去习武的人才,另一件则是兑现和大当家的约定。
你们各位觉得呢?她刚说完,却见猴子**言还休的样子,便示意他有什么就说出来,猴子怯生生地道:主母,整个成都府实力最强的当然是太守了,夏小姐知道的秘密影响最大的也是太守,而那个江家堡和太守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府衙盯梢呢?说不定就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他一说完就被曾苏一顿臭骂:亏你想得出来。
成都府那么大,为什么偏生就是太守干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太守,他要是抓了人,会关在自己家里吗?一番话说得猴子直咂舌头。
玉霜在旁边也有话想说,犹豫了半天方道:林儿,那个花公子说,让羽哥哥去问自己人,这是什么意思啊?林儿知她心意,温言道:玉霜姐姐不要想太多了,那花梦醒不是好人,一定是在使用离间计想离间我们。
大家要记住,我们要信任自己的每一个伙伴,不要轻易上了敌人的当。
玉霜低头思索片刻,轻轻地点点头。
正商量着,外面有人敲门:古姑娘,是我。
那是陈青的声音。
林儿忙开了门,陈青禀道:有个北辽人找你。
林儿道声知道了,转头对曾苏道:刚刚我让人去知会嘎尔迪,希望他能给我推荐几个年轻又身体不错的佃农,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苏儿姐姐陪我去见见他们吧。
林苏二人随陈青来到客厅。
一进门,林儿一眼就认出来人,竟是嘎鲁,忙上前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嘎鲁见到林儿,竟像见到救星一般,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在大邑等你好多天了。
林儿忙问:出什么事了吗?嘎鲁道:小姐你给我介绍的古玩店全掌柜,不仅自己答应了行股票,还带来了不少他的朋友。
林儿道:那是好事啊,恭喜师父。
谁知嘎鲁却叹了口气,道:唉,哪是好事啊。
没两天,府衙就来了人,说我们这个交易所扰乱了成都的商家秩序,勒令我们停止经营。
林儿惊道:竟有这种事?府衙凭什么这么做?嘎鲁道:我也是奇怪啊,在我们北辽,这种政令是违制的。
所以我打算去府衙理论,可全掌柜却拦住我,说我们可能已经被府衙盯上了,还是趁涉足未深赶紧走吧。
小姐,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在这成都府实无可依靠之人,这才想到来找你,希望你帮我出出主意啊。
林儿微叹口气,道:唉。
师父有所不知,我现在也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哪还能有什么主意啊。
嘎鲁一听急了,双手不停搓着,口中念道:这可怎么办?林儿道:师父你在大邑不是还有那么多土地吗?先把它做起来,以后再徐图展吧?嘎鲁道:实在不行,也只能先这样了。
送走嘎鲁,林儿小声对曾苏道:北辽商人原来也逃不脱太守的魔爪。
我有预感,他们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一会儿你找两个乡勇去师父那给他做保镖,同时也方便和他联系。
说不定还有不少事要指着他帮忙呢。
曾苏应了一声,便去安排。
林儿这才回房,惴惴不安地睡了一宿。
次日天才刚亮,陈青又跑来敲门:古姑娘,快出来看看吧,那个沈光辉正在堂上训大人呢。
林儿忙起身,粗粗地整理一下妆容,随陈青来到大堂。
只见那府军将领沈光辉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持一根马鞭,指手划脚地教训陈配:没有太守的命令,你就敢擅自出兵,你这县令的胆子真是不小啊,我看你是想造反吧?陈配本就懦弱,被他一训完全没了脾气,低着头不敢作声。
林儿忙走过去打圆场:沈军校何故这么大的气啊,气大了伤身体,您可消消气。
沈光辉见是林儿,说道:又是你这小姑娘。
你那师爷哥哥呢?该不会是陷在哪里出不来了吧?他这话意有所指,林儿自然是明白他必定是已经获悉了古羽的去处,也不愿过多与其纠缠,便道:我哥哥现在挺好的啊,只是临时有点事不在。
陈大人出兵这事,您可实在是冤枉他了。
前日里不过是我们的一队斥候兵碰上了土匪,双方免不了生一些小摩擦。
沈光辉道:小摩擦?这话可说得真轻松啊,土匪头目都被你们抓了,让人给打到县衙里来,差点让县衙都搬了家,这可不是小事。
实话告诉你吧,这事要是上奏朝廷,陈大人擅离职守、仓惶出逃,县衙都被人给占了,朝廷的威严丢得干干净净,你们呀,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说罢,他仰天大笑几声,扬长而去。
第十回 绕道那沈光辉刚一走,在后面闻讯而来的玉霜等人都走了出来。
。
勒勒急道:这个将军真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周家小姐的父亲不是朝廷大官吗?为什么不给你父亲写封信,把事情的真相讲出来呢?曾苏道:勒勒小姐对我们汉人的官场还不太了解。
周大人虽然手握大权,但朝廷对他却是相当忌惮。
所以周大人平时十分低调,很少参与这种地方官场的事。
勒勒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陈大人被他们冤枉,然后被他们砍头吗?陈配长叹一声,道:我的性命倒在其次,此间的许多不法才让我痛心疾。
我想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写个陈情折子递上去,希望能直达天听吧。
玉霜道:陈大人,县令没有直荐之权,你的折子递上去,也一定被当权的人拦下来,不仅石沉大海,恐怕还真的就害了自家的性命。
她想了想,续道:我觉得,那个沈大人只是在吓唬你。
大邑土匪横行这是尽人皆知的。
在这边陲小县,衙门被攻击也是常有的事,其责任在军事主官而非地方官吏。
朝廷真要追究,那也应该是沈大人先被革职。
所以我想,他是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听到她一番话,众人激动的情绪总算放松下来。
林儿道:好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到后院,再从长计议。
后院正**摆了一张桌子,衙中众人一边吃早餐,一边合计未来的计划。
曾苏问道:主母,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等吗?林儿眼神中露出了一股坚定,说道:我想,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如猴子哥所说,监视府衙!猴子听得此话,第一个兴奋起来,立时回道:主母你同意了?那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林儿轻轻一笑,道:猴子哥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这两天,前有北辽师父求救,后有沈光辉恐吓,两件事都和太守脱不了干系。
虽然我不认为太守会亲自动手抓走姐姐,但这成都府衙的水很深却是无疑的。
所以,要想找出是谁抓走姐姐,就必须先从府衙着手,我要看看,太守大人的府上,都有些什么样的角色。
曾苏皱眉道:话虽如此,但难道真的让夫君去盯梢吗?林儿道:哥哥临走时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我们的身份既然都已经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之中,现在我们就要想个金蝉脱壳的办法,脱离他们的视线。
曾苏道:我明白了,主母的意思是,我们全部人都躲到府衙去,在他们眼皮底下,反而不易被察觉?林儿道:苏儿姐姐一言中的。
我是这样打算的,我们易容改扮到府衙旁边去开一家医馆,我来当坐堂大夫,你们都扮成伙计。
这样我们既可以逃脱别人的眼线,还可以监视府衙的一举一动,利用医馆作为据点,行动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众人听得林儿的计划,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林儿见大家都同意,便安排道:吃完饭,猴子哥就找姓易的支些钱银,悄悄前往成都,盘下一家铺子来。
她刚说完,见大家异样的表情,才想起易明诚此时已经不在了,忙拍拍脑袋,道:自来大邑后,钱都是姓易的管着,我竟忘了他此时不在,真是该打。
既然如此,只好请玉霜姐姐代为管理几日了?他们自从鹿邑出至今,有罗九洪留下的一些钱,洪王生答谢林儿之恩的银元宝虽被林儿婉拒,但临走时盘缠什物还是颇为丰厚,加之夏老爷送夏小姐、玉雷送玉霜来此,钱银细软均会带足,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缺钱使。
林儿又道:我们几个没猴子哥那千里不留行的本事,只好辛苦一点,从一条僻静小道走。
勒勒道:林儿姑娘,你说的僻静小道,是我们山寨吗?林儿笑道:正是。
恰好我这里还有封信要亲自交给大当家,所以我们就索性再去一次鹤鸣山,从山中小道折往成都。
只是这样走要辛苦玉霜姐姐了。
玉霜闻言坚定地道:我不怕!林儿说去哪我就去哪。
林儿道:那好。
吃完饭勒勒先去安仁镇学手艺,等我把送出去学武的青年安排妥当,就共同前往山寨。
玉霜姐姐,你让海棠留在县衙吧,衙中有事,她好来报我。
众人齐答一声是。
饭后,众人各自按安排去了。
勒勒刚要准备出门去安仁镇,昨晚曾苏派出去给嘎鲁当保镖的一个乡勇突然走进来,还带来了另一个人。
曾苏忙问:这位是……那乡勇道:这位是嘎鲁先生的胞弟嘎尔迪先生。
昨晚我们过去的时候,嘎鲁先生说,有来无往非礼也,所以就派了嘎尔迪先生来。
嘎尔迪先生以前在北辽时是位猎人,不仅跟踪与反跟踪是一绝,而且陷阱、暗器、弓弩,无所不通。
林儿仔细打量这位嘎尔迪,只见他身材比一般北辽人要稍显瘦小,不过眼神炯炯,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记得在成都时,夏晶就说这个嘎鲁以后可以成为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了。
于是她笑道:这位先生大概就是那次把我叶师弟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位吧?嘎尔迪却不笑,只道:当时不过是误会而已,小姐不要介意。
林儿还没回答,勒勒抢问道:姑娘,你说叶家大哥被他打,是什么意思?林儿见勒勒正用眼光直直地盯着嘎尔迪,心中不禁好笑,这羌人小姐真是有趣得紧,口道:勒勒先赶紧去安仁吧,回来我再告诉你。
勒勒恨恨地哦了一声,这才离开县衙。
林儿又问曾苏学武之事,曾苏道:天下武学尽出少林,要学武自然是少林最为适宜了。
只是少林是天下大派,入门要求极为苛刻,如若我们选的人过去,一时半会儿通不过入门的考核,我们岂非要多破费了?林儿道:这正是我打算在佃农中挑选的原因。
我的意见是我们可以提供往来的路费和入门所需的基本费用,至于平时的生活,就要靠他们自己去努力挣去了。
佃农本就勤劳和朴实,相信应该没问题的。
曾苏道:半工半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劳作本来也是练功的一个基础。
那就请嘎尔迪先生多推荐几个合适的人选吧。
嘎尔迪早听说此事,就将已经准备好的名单递上,加上曾苏物色的几个乡勇,总共十三个人,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刚出头的年纪。
曾苏将这些人集中到校场,林儿见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其中还有他认识的韩平和杜刚,心中生出了许多期望。
这些人一旦学成,就是未来队伍中值得倚赖的栋梁。
她不禁兴奋异常,为每个人一一整理行头,又好生勉励了几句,才让曾苏领了出去。
这十三人不日就赴少林学艺去了,后来学成归来,为林儿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当然是后话。
没几日,勒勒也回来了,一见林儿,即汇报道:易容术的学问太多了,虽然我以前也学过一点,但都只是沾了点皮毛而已。
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何大娘那认真学一段时间。
好在这次何大娘给了我不少易容的工具,稍作改扮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儿道:勒勒小姐掌握了这套本事,对我们可是大有用处啊。
当日天黑,一行人就趁着夜色径直往鹤鸣山上去。
五人到得羌人山寨。
瓦拉见林儿等人来,忙请进大帐坐下。
林儿将古羽被江家堡扣留的事简略和瓦拉说了,瓦拉便问:林儿姑娘,那我们山寨接下来该怎么做?林儿道:还是按您和哥哥商量好的计划办吧。
江家堡的花少爷和哥哥有旧,相信哥哥从内部呼应,这事应该更容易成功的。
如果江家堡提了什么入伙的条件,大当家请派人传信到县衙给一个叫海棠的姑娘,她会转达给我,到时我们再想办法。
不知大当家意下如何?瓦拉道:古姑娘智谋不让乃兄,我们一切自当按计划行事。
明天我就让二弟下山去江家堡走一趟。
林儿微微一笑,又道:大当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勒勒小姐与我十分投缘,我们此去成都山高路远,希望您能答应她继续和我们作伴。
瓦拉道:嗯,这一路山道艰难,如今又是塌方季节,是需要一个当地人做向导才行。
如果姑娘不嫌勒勒山野丫头粗浅,让她跟去就是。
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们换几匹好脚力,补足干粮食水。
你们路上一定要当心啊!林儿道声多谢,又凑到大当家身边,悄悄从怀中拿出古羽给魏游的信,小声道:大当家,这封信是我哥哥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魏游的,请大当家务必亲自转承。
此信关系山寨未来,哥哥交代切勿让旁人知道。
瓦拉闻言,秘密收下信,道声放心。
一切事毕,林儿五人便在寨中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五人骑着瓦拉给的脚力,风尘仆仆便往北面的青城山而去。
第十一回 小镇出了山寨一路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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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勒介绍道:我们山里人行路,看不到太阳,只能看大山。
再走不远,就会有四姑娘山在前面迎接我们了。
下了四姑娘山就到青城地界。
林儿笑道:勒勒,你们山里人真好,说话都这么诗情画意。
曾苏却有另外的心思,沉默许久才对林儿道:主母,咱们能在青城山逗留一天吗?林儿道:苏儿姐姐是想去看那块木头吧?猴子哥走的时候也和我说这事。
我们反正要经过青城,正好顺道略作休息。
曾苏自来了成都府,就不断地在各处奔波,这次能见到儿时的伙伴,心中愉悦的心情终于让她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五人中,却只有玉霜笑不出来。
她此时正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眼神迷离。
林儿回头一看,立时明白,她是高原反应了。
众人忙勒住马,将玉霜扶到地上,林儿将她靠在自己怀里躺下,慢慢喂些马奶给她喝。
见玉霜一副难受的模样,林儿有些不忍地道:玉霜姐姐刚来大邑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几天的工夫,就蜕变成了一位‘山里人’。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生这样的巨变。
勒勒,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镇甸?咱们今天就不走了吧。
勒勒想一想,道:那咱们赶紧一点,下了这座山岗,前面就是一个叫映秀的小镇。
林儿道:好的。
苏儿姐姐你的骑术好,要不你来带着玉霜走吧。
曾苏点点头,将玉霜扶上马,众人才继续赶路。
约莫黄昏时分,五人到了映秀镇,早已是人困马乏。
勒勒在镇中找了户人家,众人将玉霜安顿好休息,这才稍微缓过一口气来。
歇了一阵,曾苏去取了随身带的干粮来充作晚饭。
林儿草草将一个饼塞进肚子,又拿了些干粮和几文铜钱去送给主人家。
这户人家姓李,家中就老头老太和一个小孙子,儿子儿媳都不在家中,生活可想而知的清贫。
林儿见李大娘可怜,忍不住问道:大娘,怎么没见您家的孩子呢?李大娘听到关于子女的事,就禁不住老泪纵横,抹了好几把泪方才说道:前几年被人抓走了就没再回来。
林儿惊道:被抓走了?是官府抓壮丁吗?大娘道:不是,官府和他们穿的不一样。
只是听人说他们在山里做工,莫有人见过。
林儿闻言,唏嘘不已,叹道:人世间的悲剧,莫过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啊。
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路上遇到了太多的不平事,而她却对此毫无办法。
她犹豫了一阵,忽道:我还是出去走走吧。
说罢便要起身,谁知李大娘阻道:姑娘,你可别出去,镇上夜里闹鬼,没人敢出门的。
林儿奇道:闹鬼?哪儿来的鬼?李大娘道:一到夜里,你到镇口去听,会有轰轰的声音从地底下传出来。
有时候地还会擅。
在地底下的,不是鬼难道还是活人吗?怕是阎王爷盯上我们这里了。
林儿心道:这哪是鬼,分明是地下有人活动嘛。
以前家旁边修地铁,经常晚上闹轰轰地让人睡不着。
这话自然不能对李大娘说,于是她道:不妨事,你看我那些伙伴中有个身材矮小的异族人,他在家就是专门帮人捉鬼的,我这就带他出去探查一番。
说罢回到自己房间,留下李大娘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的背影。
林儿将李大娘的话告知众人,然后道:你们要是不累,陪我去看看?勒勒不无担心地道:这里山路复杂,映秀镇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稍不注意就回不来了。
姑娘,我觉得还是别出去了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勒勒本就性格开朗,与林儿在一起也有许多天了,两人已是非常熟络。
林儿道:勒勒说得没错,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太敏感了。
可你们想,除了盗墓贼,谁会在地下活动?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吵到临近的小镇。
曾苏道:主母的意思是,这里面会有蹊跷?林儿道:要在地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干得出的。
我的直觉是,这里面有大文章。
嘎尔迪专擅追踪和潜伏,有他帮忙,去探查一番相信也无碍的。
勒勒抿抿嘴,道:要不勒勒也去吧,勒勒至少对山路比较熟。
林儿道声也好,抢先出了门。
林儿、勒勒、嘎尔迪三人来到镇口,果然隐隐感到地面在擅动,如同地震一般,偶尔还会听到几声闷响。
林儿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才现这里果然是四面环山,整个镇子就像在一个茶杯的底部,有的山石就悬在空中,眼看就要掉下来。
林儿感叹道:这镇子就在这些巨石之下,万一哪天掉下来,不真是灭顶之灾了吗?勒勒笑道:姑娘你多虑了。
这些石头在那都几千年了,从没掉下来过。
镇上的人都如李大娘这样的纯朴善良,老天爷又怎么会降下灾难呢?林儿闻言,啧啧称奇。
这时,嘎尔迪正趴在地上,侧脸贴地,仔细倾听地下声音的方向,直到听得真切,才站起身来道:西北面。
这嘎尔迪平时沉默寡言,可做起事来却一点不马虎。
唯独勒勒心中始终和他有过节,说道:就这么听一下就能听出来?西北面是个乱葬岗,再过去就是悬崖,那是个鬼都不去的地方,人怎么能去?谁知嘎尔迪并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林儿轻声一笑,拉住勒勒道:好啦,走吧。
迅速跟了上去。
正如勒勒所说,西北面是个不太陡的山坡,破落的坟头到处都是,不时的还燃起一些鬼火来。
林儿许是与古羽一母同胞之故,并不特别害怕这山中的景象,反倒是勒勒这个山里人胆怯起来,躲在林儿身后亦步亦趋。
走过乱坟岗,才现果如勒勒所言,这里层峦叠嶂,四周都是光秃秃的乱石山,难怪没有乡里人会到这种地方来。
可是黑夜里,嘎尔迪竟如白昼一般,行动自如地在前带路,双姝紧随其后,就这样走了很远。
这时,嘎尔迪忽然蹲了下来,后面双姝赶忙蹲下躲到长草当中。
林儿小心地探出一个头来,才看见前方出现了点点火光,轻声问道:看清楚什么了吗?嘎尔迪道:看不清,慢慢凑近去看。
便轻轻地将身体往前挪去。
林儿与勒勒也跟着向前挪动。
不多时,终于勉强看清楚情况,原来在对面山坡上,有一个山洞,一些人正在进进出出地忙碌。
勒勒小心问道:他们在做什么?林儿道:看不出来,不过我们在镇上听到的声音应当就是从这个山洞中出的。
我们走过来也有不少路程了,可想而知这个洞一定很深。
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
嘎尔迪道:令牌?林儿经他提醒马上注意到,那些进出的人,都身着黑衣,手持一块令牌。
她正要仔细观看那令牌的模样,勒勒忽道:看,好像来了个大人物。
林儿忙侧眼去看,果见坡下来了几个人,同时,山洞中也有人出来迎接。
黑暗中,她并没看清来人的面容,直待那几人走到山洞旁,借着火光一照,林儿这才认清来人的样貌,心中不禁一凛:怎会是他?!来人竟是化心总坛物理分坛力学堂副堂主,夏晶的表哥,康震!第十二回 秘洞勒勒在后面感到了林儿身体的颤抖,问道:你认识这人?林儿略一点头,说道:不但认识,还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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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怎会在这里,我想不明白。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了花梦醒对古羽说的去问自己人,当时只以为他这话是离间之计,现在看来恐怕意有所指。
林儿咂咂舌头,沉吟道:这洞中必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一定要想个办法进去看看。
嘎尔迪沉声道:我去抓个人,抢来他的令牌就是。
林儿忙阻道:先别打草惊蛇,等等再说。
三人就这样隐伏在草丛中,静观那洞口的变化。
约有一个多时辰,那洞口都是一些普通喽罗在进去,偶尔有几个在搬运东西的,也不过是些液体、碎石之类。
这时,一群人打着火把走了出来,为的仍是康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刚从洞口走出,紧随着跟出一个人来,身着鲜亮衣服,在一群黑衣人中极为显眼,林儿定睛细看,登时大惊失色,那人竟是天静宫的孔仪!勒勒再一次感到了林儿身体的反应,又问:姑娘,莫非你又认得?林儿一声苦笑,道:不仅认得,而且更熟。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光盯着孔仪,只见他手上也持着一块令牌。
此时正面相对,林儿依稀看清了那令牌的形制,似乎在哪见过。
仔细一想,她立即便恍然大悟!勒勒道:姑娘,现什么了吗?林儿道:那令牌我也有一枚!这话引得勒勒一声轻呼,连嘎尔迪也转过头来。
林儿道:是猴子哥在一个人身上偷来的,此时就放在我的行李中。
要不,嘎尔迪在此继续监视,我和勒勒回去取令牌。
嘎尔迪忽道:等一下。
用手指了指康震等人,他们可能也是往镇上去的,你们现在回去一定撞上。
林儿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先生心思缜密,我这莽撞的性格总算不会出什么纰漏了。
又过了很久,直待周围恢复了平静,林儿才与勒勒退了出去,沿着原路返回镇上。
此时已是深夜,镇上除了犬吠毫无声响。
两人小心翼翼回到李家,却见曾苏还没睡,正焦急地等着她们。
林儿正要将刚才的现告诉曾苏,曾苏抢道:主母,刚刚你们回来之前,镇上忽然吵闹了一阵。
一群人来到镇上,又迅速离开了。
我思量着这些人十分奇怪,就悄悄跟了出去,现他们往东南方向去了。
我追了一阵,也没现什么异常,又担心周小姐,只好先回来了。
林儿闻言转头问勒勒道:东南方通向哪里?勒勒道:正是往都江堰、青城山方向。
我们明天也要走这条路。
林儿口中喃喃地道:康震这么着急来找孔仪,又急着离开,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又怎会搅在一起?曾苏和勒勒听她自言自语,脑中一片茫然。
林儿这才想起她们并不清楚以前生的事,忙将自鹿邑以来的情况简短介绍了一遍。
曾苏听完,说道:这么说来,这个康震肯定有问题,要不我这就追出去跟踪他们?林儿思索良久,道: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定要调查清楚。
不过与其现在跟踪过去,倒不如去青城寻木头哥,他在化心总坛待了这些日子,说不定会了解到一些内幕。
我看这样,苏儿姐姐先行前往青城,我们四个则直接去成都。
我们在成都碰头。
曾苏点点头,道声那我这就出,转身去取宝剑。
林儿心念一动,问道:苏儿姐姐别急。
你有夜行衣吗?曾苏道:我们跑江湖的,自然身边都会备上一身。
主母问这个做什么?林儿神秘一笑,道:借我穿穿,我要进那山洞一探究竟!此言一出,勒勒抢道:林儿姑娘,那洞中什么情况你全然不知,这样进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觉得还是让苏儿姐姐或那个嘎尔迪进去吧?他们会武功,遇到意外情况也可以对付啊。
曾苏还不清楚之前的事,勒勒忙将现山洞的事说了,曾苏一听,也慌了神,阻道:主母,北极星走的时候就说过,让你要保护自己,你怎么可以轻身犯险呢?林儿见她二人如此担心,报以一笑,说道:你们说的我不是没想过。
可我们五个人中,只有我一个认得化心总坛和天静宫的人,我不进去就不可能探查到有用的信息。
好在他们进出都是看令牌的,说明这里生人本就很多,我这样进去,应该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苏儿姐姐和嘎尔迪在外面接应我,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她停了一下,又对勒勒道:现在就是挥易容术的时候了,你一定要帮我打扮得不像我自己才好啊。
勒勒脸上还是挂满了担心,林儿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勒勒知道说不过林儿,只好取出化妆的工具,为林儿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她刚刚在山洞前也仔细观察了进出的那些喽罗模样,里面自然是有男有女,而且个个脸上都是惨白色,想是在山洞中待久了,很少见阳光之故。
她依照这个特点,将林儿扮得尽量像洞中之人。
装扮完毕,林儿又换上曾苏的夜行衣,从行包中取出阮冲和那枚令牌,将勒勒留下来照顾玉霜,自己和曾苏直奔那密洞而去。
嘎尔迪见林儿已换了一身行头,知她要进去探查,道: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人出来透气,小姐可趁机混在他们中间进洞。
只是出来的时候要逃脱他们的视线有点麻烦。
这个北辽人真是一句多余废话都没有,样样事情都做得妥帖。
林儿也就不客气,按着他的指示,小心地绕到了那山洞的背后,只待有人出来,就悄声混入人群中,再随着那些人进到山洞。
曾苏则在一旁静候,只待林儿出来,就立即出手,带她离开。
洞中的景象着实让林儿吓了一跳。
这洞显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开凿的。
甫一进洞,就见一条长长的甬道,顺着甬道不时有一些板车来来回回的运送东西。
甬道很长,另一端有微微光线射入,估计也有一个出口。
甬道两边是不同的小山洞,每个洞中都有一群人在做工。
这些人就是外面看到的那些着黑衣而脸色惨白的人。
林儿沿着甬道慢慢往前走,只见每个洞中之人,都在自顾自的做事,也没有人来关注自己,她也就所幸可以自由地参观这个巨大的地下工厂。
一路沿着甬道走,每经过一个小洞口,林儿便停下来略作观察,一面看是否有熟识的人,一面看里面都在做什么。
走了半天,熟识的人倒没见着,有趣的东西却现了不少。
一个小洞中正在测试类似火药的东西,不时地能传出阵阵爆炸之声,原来镇上听到的闷响就是拜这些穿越的诺贝尔们所赐。
她又来到另一个洞口,这里的工匠正将一堆堆陶土放入一个大的机器中,而旁边则摆放着一些已经成型的器物。
林儿立即想起了在宣德年制店中,易明诚曾说那掌柜的瓷器是从青城买的,想来就是产自此处了。
看着这些东西,林儿心中一个念头便再也挥之不去。
于是她有意地四下去寻找。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洞里,工人们正在一锅药水中搅拌着什么,而旁边,则整齐地推放着许多林儿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药皂。
第十三回 巨网那日,古羽和叶枫被花梦醒扣留,软禁在了江家堡后院的一间柴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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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梦醒念及同学之情,倒也好吃好喝地款待两兄弟,还让自己的元配妻子甘氏亲自来料理二人的生活。
或许真的是命运的捉弄,花梦醒这位妻子也是童养媳,打小就过了门,而且跟红香一般的贤惠温柔。
那甘氏一进门,见了古羽竟像看见多年不得谋面的亲人一样,分外热络地打起了招呼:古兄弟,这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给嫂子说,我让下人给你们换。
古羽对这位大姐也是颇感亲切,回道:有劳嫂子。
反正关在这斗室之中,也没什么过多的要求。
甘氏道:相公真奇怪,他告诉我说,古兄弟就是他的至亲之人,要悉心备至的照顾,可为什么又把你关在这里呢?古羽自嘲道:没什么,我这人天生就有牢狱命,被关押都已经习惯了。
甘氏道:古兄弟身处囹圄还不改乐观本性,真是难能。
我听相公说,你是为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才来这里的,莫非她也被关在我们堡中?古羽道:这还得问花公子啊。
甘氏道:古兄弟不必担心,嫂子去帮你问问。
说着,她竟真的快步出了门去。
古羽真没料到花梦醒还有这样一位妻子,无奈一笑,回头看看从一进门就蜷缩在房间一角的叶枫,问道:贤弟还在想花梦醒那句话吗?叶枫道:大哥,我越想就越觉得是海棠这丫头。
你想,当初小易是如何探听到我们每个人的消息,不就是通过海棠吗?花梦醒说的‘自己人’,只有海棠无疑。
古羽若有所思,片刻方道:希望林儿没像你这么想才好。
叶枫还有些不依不饶地道:知道师姐她们藏身之处的,只有衙中剩下的三个人。
陈大人一向谨慎,陈青沉默寡言,他们两个泄密的可能性都没有海棠大。
古羽道:你怎知不是那些保护林儿她们的兵勇泄的密呢?他们都是临时征召来的,又都是本地人,焉知其中没有一二个奸细。
他说着,忽的摇摇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林儿。
叶枫诧异道:师姐?大哥不担心红香嫂子吗?古羽道:花梦醒与我虽相识不久,说着他突然顿了顿,轻咳一声,我是说,自从来成都之后仅有数面之缘,但我相信他不至于对我撒谎,香姐被抓应该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这成都府各种势力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张巨网,我现在也搞不清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所以林儿现在一下子身负重责,身边又没人能出谋划策,真不知她能不能斗得过那些人。
叶枫道:大哥放心,我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别看她平时贪玩好胜,可她的才智却绝不输于须眉。
只是我还不太懂,大哥说的巨网是什么意思?古羽见他疑惑的表情,笑道:贤弟你总算冷静下来了。
弄得叶枫尴尬不已。
古羽又道:从花梦醒的言语来看,他是知道抓香姐的那帮人的。
可他又有难言之隐,想必那些人绝非太守的人,但又与花梦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贤弟你还记得我们遇到过的那些外族人吗?叶枫道:怎会不记得,我还被他们打过呢。
说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
古羽微作一笑,道:我朝和北辽并不算十分友好。
这些北辽人能在成都混得风生水起,后面也一定有背景。
你再结合花梦醒他们控制官场、趋使富商、豢养匪军的种种行为,恐怕就会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论。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叶枫却一声轻呼:造反?!古羽倒并没有急着回答,沉吟半晌方道:如果只是改朝换代,那也罢了。
我是担心……他已经住了口,思绪开始紊乱起来。
因为在他的历史知识中,比造反更可怕的是灭国,那才是真正的人间悲剧。
他正心中难过时,门开了,甘氏又走了进来。
一进门,甘氏就迫不及待地道:来来来,古兄弟,跟我走吧。
古羽愕道:去哪?甘氏道:我给你们二人安排了两间上房,另配两名丫头服侍,洗澡水也准备好了,专候你们过去。
古羽更加吃惊了,忙道:等等嫂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都被弄糊涂了。
甘氏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今晚真打算住这儿?相公和我说,他白天也就是一时气不顺,把你们关了起来。
这可不是我们江家堡的待客之道。
相公说了,弟妹不在堡内,他一旦有了消息,会立刻告诉你的,古兄弟就放心吧。
古羽这倒有些手足无措了,说道:那就多谢嫂子了,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二人真的随甘氏出了房间。
一路上,甘氏还不住的客套:客房就在我和相公院子的旁边,古兄弟也不是外人,如若有什么住得不顺意的,只管来和我说。
丫头若使不惯,换一个就是。
古羽道:嫂子太客气了。
丫头就不必了吧,我二人都是粗人,不习惯有人服侍。
甘氏道:这是哪里话。
早晚端茶送水的,总要有个人服侍方便些。
古兄弟就客随主便,别再推辞了。
古羽心中一笑,知这丫头还有第二重身份,就是监视他二人,也就不再多言。
三人来到客房,果见房中已是一应俱全、准备妥当。
两名丫环,名唤作蛾儿和雪柳的,也早已候在门口。
甘氏又嘱咐了一句:我们这院中道路复杂,兄弟晚上若没事,切不可随处走动,若有什么闪失可就不好了。
古羽应了一声,甘氏便先行离开了。
叶枫走进房内,看了看周围,还有些不解:大哥,这到底是哪出戏啊?古羽却径直过去探了探洗澡水,冷热适宜,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
我要赶紧洗个澡,山寨里这么长时间,一直脏到现在。
第十四回 西餐当夜,古羽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叶枫则抚弄着夏晶送的香囊,久久不能入眠,也不知夏小姐现在能安睡在床吗?次日一大早,古羽起得床来,丫头蛾儿早已捧了热水让古羽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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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羽看了那丫头一眼,心想自己也乐得当一回公子爷,便不客气地任其服侍。
那丫头还算利索,待古羽洗漱完,又送来干净衣裳帮他换上。
古羽见她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面容俊俏,肤色黝黑,充满了活力,一条马尾辫拖得很长,不由得打趣道:你叫蛾儿?是辛弃疾《青玉案》里的那个蛾儿吗?蛾儿答声是。
古羽道:这是你们花少爷给取的吧?这他就没学问了,蛾儿、雪柳那都是女儿家头上的钗饰,可你头上除了马尾辫却一无所有,这名儿取得名不符实啊。
蛾儿笑道:我们是下人,哪有资格戴头钗啊。
古羽瘪嘴道:这你们江家堡的规矩可就兴得不好了。
在我们扬州的大户里,下人也是打扮得花容月貌的。
正此时,外面传来人声:是谁又在说江家堡的坏话啊?说话的正是花梦醒。
古羽忙赔笑道:我这和丫头开玩笑呢,怎想到隔墙有耳啊。
花梦醒走进房门,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交与蛾儿,说道:既然古兄话了,蛾儿以后都要佩钗。
这支就赏你了。
蛾儿接过钗来,忙连声称谢。
古羽面露不屑道: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啊。
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没事随身带支钗,这算怎么回事啊。
花梦醒却一脸的得意,道:长夜漫漫,自然是有佳人相赠啦。
古羽竖起了姆指,道:算你狠。
让兄弟在柴房里受冻,自己出去风流快活。
花梦醒笑道:风流快活也未必要‘出去’啊。
要不留你在柴房,凭我花某的面子,也留不住古兄这尊神啊。
古兄只管安心在我这堡内住上几日。
太守大人已经传来话了,过些日子他还要专门宴请古兄呢。
宴请我?古羽大惊,忙从床上跳了起来,道:花公子怕是开玩笑吧,古羽一介布衣,无名无分,敢劳太守大人宴请?花梦醒道:这种事我可不敢开玩笑。
先不说这个了,古兄收拾完就过来和在下一道用早餐吧。
说着,也不等古羽答应,转身而去。
叶枫此时正站在门口,花梦醒忙拱手道:叶兄也一道来。
叶枫走到古羽身边,问道:大哥,太守怎么会请你,这不是鸿门宴吧。
古羽笑道:你我都是他们的阶下之囚,他有必要摆鸿门宴吗?管它是福是祸,我自冷眼对之。
走,陪花梦醒吃饭去。
一说完,蛾儿忙过来迎住古羽,道:少爷在前堂等二位公子。
古羽见她已经带上了花梦醒赏的头钗,笑道:你们花少爷这位姘头挺有品味啊,这钗真好看。
蛾儿佩上蛾儿,才是名符其实的蛾儿嘛。
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那边,果然花梦醒和甘氏已经等在了前堂,身后一干下人均已是严阵以待。
古羽轻呼一声,这阵仗可真是了不得啊。
他与罗九洪家虽也时常往来,却也没见过这样整齐庄重的下人队伍。
这时有下人过来服侍古羽二人坐下,然后递上了餐布。
叶枫接过餐布,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古羽。
古羽也是一脸茫然,转头问花梦醒道:这玩意做什么用?花梦醒笑道:古兄怎的不会用此物了?蛾儿,赶紧伺候二位公子。
蛾儿忙过来将餐布搭在二人腿上。
花梦醒道:西方之人的讲究,古兄博学多闻,焉能不知?古羽苦笑道:山野之人,随意惯了,被这白布头一罩,实是拘谨得很。
花梦醒又是一笑,唤下人端上食水。
只见一个丫环拿着一个大银壶,给每人的杯中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黑色的液体。
花梦醒道了声请,当下举杯来饮。
古羽举起杯正要喝,那边叶枫却喷了出来,咂咂舌道:这是什么呀?药吗?花梦醒却不答他,转头望向古羽,古羽浅尝一口,惊道:咖啡?花梦醒正要说话,反倒是甘氏先开口了:古兄弟果然是博闻。
相公这东西拿回来之后,还没一个人知道的。
古兄弟一口就叫出名字,让人佩服之极啊。
古羽道:此物中土并无出产,不知是从何而来?花梦醒道:古兄还记得一个叫米满的人吗?古羽自然知道,那是真实世界中他们学校历史系的同学,和于良是好朋友,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
花梦醒道:此人是我以前的好友。
十年前,很多人都坐船到海外去淘金,米满也是其中之一。
去年他忽然托人给我捎了封信来,说他在那边混得不错,还给我运来了许多咖啡豆。
古羽心道:原来如此,按游戏的设置,此时的美洲大陆还是一片净土,很多玩家去那里冒险是毫无疑问的。
不知道这米满是靠什么的财,但想必在那边已经相当厉害了。
甘氏又道:古兄弟再尝尝这两样?说着指了指桌上银盘中装的一黄一白两种东西。
古羽微微一笑,也不去尝,直接道:不用尝,想必就是黄油和奶酪了。
甘氏一阵惊讶,道:这可是我家秘制的,古兄弟如何知道?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花梦醒。
花梦醒道:我给你说了我这兄弟乃是当世罕有的奇才,这下你该相信了吧?说得甘氏直点头,古羽却只能摇头兴叹了。
这一顿早餐,餐布、刀叉、咖啡、牛奶、面包、黄油,竟然全是西式。
其价格不菲自不必说,其人以西食为贵倒更让古羽惊心。
蜀中自古号称天府,美食贯天下,如今竟出现这种情况,真让人匪夷所思。
至于叶枫在桌上出的洋相,倒不在话下了。
饭毕,花梦醒又唤古羽道:古兄,一会儿我要在演武场检视手下武艺,你我一道前往如何?古羽于武学一道毫无心得,道:对武艺我是丝毫不通的。
在下既然要在贵堡中住一阵子,总应该先见见令尊吧?否则失了礼数,倒显得我们江南之人少礼。
花梦醒道:那是应当的。
只是我父亲这几日都不在堡内,以后有机会,自会给古兄引见。
古兄不懂武艺没关系,看了我手下的演示,你一定会懂的。
说着,表情中显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也不经古羽同意,拉着他出了门去。
第十五回 阵法当下,花梦醒拉着古羽来到堡内的一座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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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经过的雕廊玉阁无数,道路更是弯弯曲曲,难怪猴子说这里面他也不敢轻易进来。
而这演武场相较长乐帮的,则更显出大气庄严来。
一众数百名家丁武夫早已按列站好,肃然立在场子两侧,各个精神抖擞,只待花梦醒检阅。
花梦醒不无自豪地道:古兄觉得我这堡中儿郎的气势如何?古羽道:很好。
难怪又会打兔子,又会打豪强。
花梦醒也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并不生气,直接走到了场子正中。
古羽忙小声对旁边叶枫道:一会儿他们演武时,你仔细看看他们的武学渊源。
他心想,叶枫也算出自华山门下,至少比他这个外行要好一些吧。
花梦醒这时朗声说道:兄弟们,我旁边这位古公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乃是田无锡最得意的门人,通州玄兵老人的入室弟子也是古公子的结义兄弟。
你们今天要拿出真本事来,可别让我丢了面子。
众家丁答一声是,列队走进场中。
古羽在旁听得心中一惊,玄兵老人的入室弟子,自然是指的陶书生了。
花梦醒对他真是用心至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他心中正寻思着,那边家丁们已经开始操练起来。
古羽抬眼看时,着实又是一惊,他们练的不是什么武功招数,而是行军打仗的奇门阵法。
换言之,这并非一群江湖之人,而是一支军队!古羽来不及细想花梦醒为何让自己看这个,只是定睛观察其阵法精妙。
他的所学虽是以儒家经典为主,于这兵家的阵法不甚了然,但周易象数之学却是宋明理学必修的功课,自然也能由此而及行军布阵之法。
前些年,陶书生在通州学艺时,中间也曾回来过两三次,每次都少不得将其所学与古羽探讨一番,再加上还有周大人这个军中之神的有意提携,因此对这阵法一道虽说不上精通,至少也能初窥门径。
所以红香说她略懂一些兵家之道,正缘于此。
这天下的阵法繁多,依天时、地利、人和而取法不一,但大抵无非是以极小之代价达到克敌致胜的目的。
总体来看,阵法可分两类,一圆一方。
圆以八卦为本,方以五行为要。
圆则擅于交叉变换,方则长于犄角呼应,两相互弥补,便能生出万千种变化来。
可此时江家堡家丁们所布的阵法却似乎并不在这一传统思维中。
在古羽的眼睛看来,他们的阵法有些凌乱散慢,不是十分严谨,但其中似乎又隐藏着巨大的杀机。
他总感觉,这阵法在何处见过,但又难用生克道理来诠释,一时有些狐疑。
花梦醒显然想要在古羽面前露一手,不无得意地道:怎么样古兄,这阵法还有些趣味吧?古羽道:有点似曾相识。
不过在下眼拙,并不识得这阵法的精妙。
花公子略作讲解如何?花梦醒哈哈大笑,凑到古羽耳边小声道:你这小子可真是忘本啊。
这可是你当年主要的研究课题呢。
看着古羽惊疑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安德森局域化嘛。
这一句话点醒了古羽,他的思绪立刻回到了真实世界中。
那时候,他的博士论文课题就是有关于花梦醒所说的安德森局域化,那是**物理学家安德森荣获诺贝尔奖金的一项重要科学现,其内容简而言之就是说,在一个规则的系统中,任何一点微小的无规则变化,都会导致电子被陷制在这个无规则的陷阱中。
对啊,难怪我觉得这阵法略显凌乱,这正是安德森局域化中的无规则变化,其效果就是,当有人闯进这个阵中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像电子一样,被陷制在阵中,再也别想出去了。
而且更奇妙的是,哪怕这个人是何等的顶尖高手,阵中也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代价即可将其制伏,整个阵法却不会生根本性的改变。
这样的阵法实在太可怕了。
古羽不禁暗暗心惊。
花梦醒见他陷入沉思。
笑道:怎么,在想破阵之法吗?我用自然科学的定理来布阵,除非你能想出违背自然的法门,否则此阵就是无敌的。
他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之情。
古羽点点头:真没想到,你会把物理学和兵家学问作这样巧妙的结合。
说实话,时我的确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就这么自信我不会与你为敌,不会想出破阵之法?花梦醒释然道:如果你有一天真要做我的敌人,我也绝不后悔。
给你看这些,不是想在你面前炫耀什么。
而是想告诉你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古羽道:我并不惊讶,你的智力远胜于我,有什么样的表现都在情理之中的。
花梦醒见他自谦,也不答话,只道:再让你看看别的。
说着举手示意手下换一个阵型。
有了花梦醒的提醒,古羽自然知道了用自然科学的眼光来看这些阵法,果然其中都暗藏着许多深刻的规律。
他暗暗地将这些阵法记在脑中,待日后再慢慢思索其中更深的本质和可能的破解之法。
这时,古羽忍不住问花梦醒道: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却仍然找不到答案,不知花公子可否和我说句心里话?花梦醒道:你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
古羽道:你这堡中机关重重,又有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人马,而堡外更有你们各处的势力。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花梦醒道:既然古兄此问,我就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
古兄自东到西,也走过了许多地方,应该能看清当今天下的局势。
朝廷势弱,内忧外患,今后鹿死谁手,远未可知,若不及早准备,如何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站住脚呢?古羽闻言,微微摇头,他也知道,这些玩家们进到游戏,本就是来玩的,他们各个都想着靠一己之力一统天下,做救世的英雄。
如果这世界天下太平、宇内祥和,绝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而江家堡自十年前家,其时正是花梦醒刚到游戏中,想必这一切与他天才的作为和庞大的野心密切相关,看看眼前整齐肃穆的家军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古羽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道:他们真的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吗?如此两日,古羽都陪着花梦醒操练阵法,两人也不时聊起这十年的经历,互相之间也就多了一层了解,知道了各自奋斗的艰辛,敌意也渐渐消了。
这一日上,二人正在堂上饮茶,从外面进来一个家丁,急慌慌地跑到花梦醒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花梦醒眉头立时皱紧,回头看了一眼古羽,对来人道:把人领到这儿来。
那人得令去了。
花梦醒看着古羽,忽然冷声道:古公子果然厉害,凭三寸不烂之舌,便破我多年的经营,你若不能为我所用,当真必成祸患!(按:关于阴阳五行和奇门阵法,会在陶书生出场后再作详解。
至于用物理学诠释阵法,难免涉及许多偏深的知识,读权当一乐,不必认真计较,此事不会影响主线的展。
)第十六回 作坊说话间,一个大汉被蒙着眼带了进来,古羽立时认出了来人,正是戴德优。
。
看来自己与他们的密约已经被识破了。
果然,只听花梦醒道:解开他的蒙眼布,给我绑了!一群手下闻命,三下五除二将戴德优绑了个结结实实。
戴德优一面挣扎,一面说道:花少爷这是何意啊?我可是诚心来此的。
花梦醒冷哼一声,道:我看你胆子倒不小,抓了我的人,还敢来我这里。
戴德优惊道:花少爷却是如何知道的?花梦醒道:难道你那山寨是一道不透风的墙吗?戴德优道:也罢,既然花少爷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山人也就实话实说吧。
二当家的确是被我们抓起来了。
这些年二当家用我们羌人山寨的名义到处劫掠,捞了多少好处,坏名声全让山寨来背,我想现在是时候把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要回来了吧。
花少爷如果愿意,我愿代替二当家,为您效力。
他这一套说词自然是早已准备好的。
花梦醒仍是冷哼着道:为我效力?恐怕是想趁机窃取消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戴德优道:我明白,我这样说花少爷必定不肯相信。
江湖上的规矩我懂,入伙前都要先取一个投名状来。
山人这就回去准备一份厚礼,献给花少爷。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却被一干手下拦住。
花梦醒哈哈大笑,别有深意地看了古羽一眼,说道:投名状,你把我这儿当梁山草寇了吗?哼,事先准备一份礼物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此言看似对戴德优说,实则是冲着古羽。
古羽早知他聪明过人,自己的密计被他识破倒也在意料之中。
此时被花梦醒看了一眼,他倒恍若无事人一般,两眼观心,静候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果然,花梦醒话锋一转,说道:既然你有意投靠我们江家堡,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江家堡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要想投靠,就做一件让我看得上眼的事。
他停下来思索良久,续道:近日襄阳有几个商人,在我们成都府捞了不少好处。
我听说,他们最近还要在东面的阆中城办一个襄贾大会。
虽说阆中不在成都治下,可西蜀之人哪个不靠成都府过活,襄阳人把手伸到西蜀,未免太不把我们成都商人放在眼里了。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能给我带回来一千担襄阳商人的货物,就算让你入伙了。
戴德优还有些迟疑,转头望向古羽,古羽微微一笑,眼神一瞥,示意他赶紧答应。
戴德优便抱拳答道:既然花少爷这么说,您放心,我保证让您在襄阳商人面前出这口恶气。
花梦醒一挥手,一帮手下仍将戴德优蒙上眼睛,领了出去。
花梦醒回头对古羽道:此人我见过多次,心思极深,绝非笼中之辈。
我劝你还是不要在他身上下太多工夫。
古羽道:你既已知道我和他们商量的计策,又为何还要给他们机会?花梦醒笑道:因为我想和你打个赌,看他们能不能完成我规定的任务。
古羽也笑了,道:有点意思。
你是想看看,我在被你严密监视之下,还能不能帮到他们,完成这个任务?花梦醒点点头,道声聪明。
古羽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说道:没问题。
那我们的赌注是什么?花梦醒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赢了,我就接受他们入伙,并且今后绝不为难羌人。
如果我赢了,你要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至少三年。
后面叶枫叫道:这不公平,你本来就答应了要让他们入伙的,这根本不是赌注!古羽却止住他,对花梦醒坦然一笑,道:非常公平,我接受你的赌约。
花梦醒倒是微微有点诧异了,不过也并未深究,只是安排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会儿我们吃完午饭,我带你去个地方,也许会帮到你。
午饭过后,花梦醒就拉了古羽出门,后面跟着叶枫和花梦醒的两名贴身卫士唐威和唐猛,五人五骑并辔出堡,往东面山中而去。
古羽也不询问,只由得花梦醒带路。
山路崎岖,五人左转右绕,约有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村庄,只见村头石碑上三个斗大的字:无为村。
古羽略为动容,心道:原来这里就是无为村,刚来成都时就听说了此村的大名,不想直到今天才来走访,还是身被软禁之后。
不知道花梦醒带自己来此,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仔细观察着这个村子。
这里与其说是村子,不如说是个小镇,村上大大小小的房舍有数百间之多,而且人声鼎沸、商业繁荣。
一个如此偏僻的小山村,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景象,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想必已有人见到花梦醒之后就去上报了,此时无为村的白村长笑呵呵地迎了出来:花公子您怎么来了?山路不好走,您也不通知一声,好让我派人去接您啊。
花梦醒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带个朋友来随便走走。
你忙你的吧,我们逛完就自己回去了。
那白村长自然是跟花梦醒很熟的,知道他的脾气,也就不再多话,客套两句就离开了。
花梦醒对古羽道:走,带你去看看这里的小作坊。
说着当先往前,穿过市集,向一排民居走去。
古羽一边走一边观察,这里的市集汇聚了南来北往的客商,操各种口音的人应有尽有,市中贩售之物也是花样尽出。
古羽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襄阳,可这里和襄阳的地位,差距实在太大了些。
花梦醒见他吃惊,说道:是不是颠覆了你的想像?一个交通如此不便的落后小山村,竟然如此繁华。
古羽道:是啊,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吗?花梦醒道: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完你就清楚了。
说着,五人已经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
街两边是一个个大的院落,花梦醒在一个最大的院门口停下,见门没关,径直走了进去。
古羽也顺势跟进,一进院门,就现这里正热火朝天的,几十个工匠在摆弄着一些机器,看形状,那机器颇有些类似英国的珍妮纺纱机。
花梦醒驻足向古羽道:很眼熟吧?古羽点点头,道:哪来的?花梦醒道:你去过的,化心总坛的‘明’。
当然也不能叫完全意义上的明,毕竟是仿照珍妮纺纱机的技术,不过他们在仿制过程中还是碰到了不少困难。
我猜是游戏公司看到他们的行为,故意设置的障碍。
他最后一句自然是小声说的。
古羽赞道:很佩服他们的毅力。
这有点人与‘天’斗的味道啊。
花梦醒又道:走吧,进去和钱掌柜聊聊。
说着就拉古羽进了一个房间。
那房中正有两人在喝茶闲聊,其中一人古羽竟认得,乃是他们刚到成都时,在那草堂诗会上对过诗的李秀才。
那二人见有人门也不敲就往里进,先是一怔,定睛看时才知是花梦醒,忙起身相迎。
花梦醒拱手道:西通兄也在啊,小弟扰了二位的雅兴。
那个掌柜模样的人道:花公子怎想起到寒舍来了,这位是?花梦醒忙给众人介绍。
原来钱掌柜名叫钱忠文,而李秀才则名英字西通。
四人分宾主坐定,花梦醒寒暄道:钱掌柜最近生意可好?钱忠文叹口气道:唉,别提了。
都是襄阳那帮人搞的,最近我们布庄的生意是一落千丈啊。
古羽诧道:我们刚从集上过,眼看着商贾云集,何故钱掌柜还抱怨生意差呢?这一句话,惹得另外三人都笑了,好像他很没见过世面一般。
李英道:古公子想必第一次来无为村吧?我们这儿生意好的时候,你从村头走到钱老板的作坊,至少得两个时辰。
古羽闻言大惊,不禁对无为村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十七回 传信古羽又问:既然生意差,为何我看外面院中的织布机还在不停地工作呢?钱忠文道:生意总是有好有坏,可生产却不能停,否则等到生意好的时候再忙就来不及啦。
。
古公子是读书人,看来对做生意还不是很精通啊。
古羽心道:这叫什么生意经,万一东西做了很多,却卖不出去,那岂不是要赔钱了嘛。
他疑惑地看了看花梦醒,却见他微微一笑,示意回头再解释,也就不再说话。
花梦醒又和主人攀谈了几句。
原来钱李二人是表兄弟,钱忠文本是当地的农民,因见村中其他人都做生意了财,才想到自己也做点什么,于是问亲戚借了钱,从化心总坛买回几台新式的织布机,开起了这布庄。
要说这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资本和人脉,无为村借着多方势力,恰恰最不缺的就是这两项,所以赚钱还真是容易得很。
至于李英,早年就中了秀才,是村中唯一的读书人,即使在成都府也是小有名气。
他本打算指着乡试一举中第,不成想自无为村开了风气之先,人人想着赚钱营生,这读书二字不但提不起别人兴趣,反而常常遭人讥笑,李英索性放弃了考功名的念头,平日替人绘绘图谱、算算帐什么的,也乐得一身轻松。
又聊了一阵,花梦醒便起身告辞,与古羽走出布庄来,然后带着一丝神秘的语气说道:感受如何?古羽摇摇头,示意还是不太懂。
花梦醒便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古兄,你我从小都学过,知道资本主义危机的根源,正在于生产的过盛。
可为什么他们不停止生产呢?这是因为商业的本质其实是心理。
除了战争饥荒时期,一件商品值多少钱,不完全取决于他的实用价值,而是人们对这件商品价值的心理判断。
要想保持住市场的繁荣,就必须要保证人们的心理需求,让人觉得商品总是很稀缺。
所以,要实现这一点,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垄断,一个是不断地消耗。
古羽听明白了,二当家魏游的作用,不正是打击那些与他们争利的富户和消耗他们剩余的商品吗,难怪他要让戴德优去劫襄阳商人的货物而不是钱财。
古羽看得出来,花梦醒显然对自己的天才做法沾沾自喜。
可他心里,却堵得难受。
在他原本的想像中,除了技术、商品、生意,无为村本应该有更多的东西。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听到夏晶说起无为村时,提到了文律成希望把无为村建成世外桃源,这里只有欢笑与幸福。
而现在看来,她的确是投机的世外桃源,也的确是有忙碌的幸福,可她的面貌却让人可憎。
古羽说不出这其中到底哪里不对,因为花梦醒的逻辑似乎无懈可击。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方任侠临走前和他说过,青城派表面风光,但其实漏洞百出,或许方任侠能为他解此谜题吧。
接下来的几天,古羽就一直和花梦醒待在一起。
花梦醒好像卯足了劲,绝不让古羽参与襄阳的事,内有蛾儿、雪柳,外有唐威、唐猛,四人无时无刻不盯着古羽和叶枫,以致于他们没有丝毫的机会向外传递消息。
直到这一日上,刚吃过早饭,花梦醒忽道:古兄,太守传下话来,请你过府一叙。
不如一会儿让蛾儿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到府衙去吧?他语气虽是询问,实为命令,不等古羽点头,蛾儿跟雪柳两个丫头就下去收拾细软,准备出了。
古羽心中一阵苦笑,暗道:也罢。
来成都府时间不长,即得面见太守,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
我倒要看看,这个一方霸主,究竟是什么角色。
趁着花梦醒回房准备的间隙,古羽悄声对叶枫道:贤弟,昨天让你办的事怎样了?叶枫苦着脸道:雪柳那丫头,我走哪儿她跟到哪,根本没有机会到前院。
也不知道师姐有没有派人来与我们联系。
古羽将一个纸团塞到他手上,道:你将这封密信放在身上,等我们走出江家堡的时候,你找个机会扔在路边。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但愿林儿会派猴子尾随我们。
叶枫捏着纸团,默念道:师姐,你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二人正商量着,下人已经将细软什物装上了马车。
花梦醒别过夫人,与古羽登上另一辆马车,加上两名服侍的丫头,四人一车在前,叶枫与唐氏兄弟、蛾儿雪柳在后,三辆马车驶出了江家堡。
此时叶枫手中正紧紧攥着那个纸团。
那四人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但还没到目不转睛的程度。
所以叶枫总能找到机会,借着欣赏车外风景的间隙,将纸团远远地抛出车外。
接着就只剩默默地祷告了,希望那纸团真能被捡到。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曾猴子已经在江家堡外徘徊许多天了。
古羽临走时就留下了话,一定想尽办法将消息传出去,林儿他们一到成都府,立刻就派了猴子过来接应消息。
只是这几天江家堡一直大门紧锁,猴子几次试图闯入后院,都差点被人现,好在他轻功了得,才没引起大的动静。
直到这天,他看到三辆马车驶出,自然会使动轻功远远地跟随,直到现车上扔下的纸团为止。
接下来,他就是骑上快马,飞奔到成都府衙后门的淮北医馆。
这医馆堂面不大,可能是新开的关系,堂中并没有什么病人。
坐堂大夫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后生,说话间还带着一丝女子气。
此时见一匹快马奔到,来人直接就进了后堂,大夫忙吩咐自己的外族伙计上了门板,今天不看诊了。
大夫与手下正是林儿与嘎尔迪。
后堂中除了玉霜、曾苏、勒勒、海棠,还有一人,长相憨厚老实,自然便是赵木头赵力。
海棠是从大邑县衙过来,自然是带来了花梦醒给戴德优提的条件。
至于赵木头,则调查了康震近期的动向。
那康震最近一段时间都神出鬼没的,没有几天是认真待在坛中,据熟识的人说,他一直在阆中一带活动,但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林儿不等曾猴子坐定,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哥哥有消息吗?猴子忙将捡到的纸团交给林儿,道:从江家堡出来了三辆马车,应该是往成都方向来的。
从马车上扔出来这个纸团,我猜是北极星留下的。
林儿拍手道:好啊,哥哥终于有消息了。
第十八回 端倪古羽信中写道:我与叶一切安好。
。
花要带我去府衙见太守,想个办法把你们近况告知我。
阆中之事不必着急,先派人去阆中探探虚实再说。
化心总坛水很深,花说的‘自己人’可能也在其中,让木头详加调查。
派人去涡阳把方任侠请回来,他能解开很多谜团。
这里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盘根错节,林儿务要以保护自己为上。
羽。
林儿看毕,第一个转头看向玉霜。
那日猴子传回花梦醒原话,玉霜还怀疑自己的丫头海棠,反倒是羽林二人从头至尾信任自己的伙伴。
玉霜转头对海棠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海棠听闻小姐之言,受宠若惊,道:小姐怎么这么说,我只是个下人而已。
林儿道:这是什么话,我们这里没有上人和下人,那是你们周府的规矩。
你说是吧,玉霜姐?玉霜羞怯地点点头,没来成都之前,这规矩本是根深蒂固的,她这位娇小姐又怎会想到过给自己的丫环道歉呢。
林儿笑一笑,又对海棠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只能交给你去办。
在中原的涡阳县,城西有一户姓方的人家,女儿名唤作珍娘,你去那里一打听就知道。
哥哥信上说的方任侠就是这家人的。
你骑快马去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就说他师父让他赶紧回来。
她沉吟片刻,续道:此人有些疯疯癫癫,你说的话他如果听不进去,你就给珍娘说是我让你去的,让珍娘帮忙劝他。
她对方任侠仍是耿耿于怀,不知古羽为什么一定要找回这个人。
海棠哦了一声,又回头看看玉霜,玉霜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她,道:你顺便去一趟长乐帮设在京城的象霸堂,把这封信交给香主帅志天。
海棠依言去了。
那边勒勒等不及了,问道:姑娘,我们该做什么,你赶紧安排任务吧。
林儿宛尔道:勒勒怎么这么着急?勒勒道:这几天一直在等消息,又不敢出门,都快把我闷坏了。
林儿道:要是天天都像在山寨里跳舞那样,那就快活了。
可惜那些人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唉。
她叹了口气,续道:正好,哥哥说让我们先去阆中探查虚实。
前几天我已派人去给三当家传信,让他先行前去了。
我看,三当家在明,不如勒勒你和苏儿姐姐再去阆中,从暗中探访,一来你会易容,可以隐藏身份,二来三当家在那边,两下也能互相照应,你觉得如何?勒勒立时拍手答应,反倒是曾苏不放心道:主母,我若一走,你和玉霜小姐的安全如何保证?我觉得不如让嘎尔迪先生与勒勒同去吧?她话一出口,立时遭到勒勒绝口反对。
林儿却不理她,点头道:嗯,嘎尔迪心思缜密,不在苏儿姐姐之下,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就这么定了,嘎尔迪和勒勒去阆中。
看着勒勒嘟起了小嘴,林儿在她耳旁轻声说道:你想替师弟报仇这不正是机会吗?勒勒闻言,狠狠地看了嘎尔迪一眼,心想:是啊,到了那边,有我三叔撑腰,还怕制不了你,神秘地朝林儿一笑,抢先出了门去。
后面知道原因的,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待二人走后,林儿方道:苏儿姐姐,嘎尔迪走了,你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原来这几天曾苏一直在防着嘎尔迪,可那嘎尔迪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不苟言笑,也搞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有许多话也就不敢轻易说出口。
此时,她才放心大胆地说出心里话来:主母,那天木头对我说,康震前几天还和几个峨眉山的僧人秘密来往过。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我们在成都不是也现,嘎鲁先生曾经秘密见过峨眉的万智法师吗?两下一结合,我担心……林儿抿着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道:苏儿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担心嘎尔迪有问题,是敌人派来监视我们的。
她一说完,猴子急道:啊?那嘎尔迪有问题,娘子你为何还让他和勒勒小姐去阆中啊?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曾苏见他犯傻,白了他一眼,道:就你聪明,如果嘎尔迪会对我们下手,早在映秀镇不就动手了嘛。
猴子被他一骂顿时傻了,旁边木头却忍不住扑哧一笑。
猴子眼见自己在小伙伴面前丢脸,急得打了木头一下,道:笑什么啊,你以后肯定娶个比她还凶的。
木头偷眼看了林儿一下,也急道:要是能娶苏儿姐姐这样的,我还巴不得呢。
说着也动起手来,两人就这样小动作不断,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
曾苏看着这两个不争气的,叹着气摇着头,一阵无语。
反倒是玉霜颇为兴奋,小声对林儿道:羽哥哥以前对我说,他的小伙伴们每天在一起打闹,开心得很。
猴子哥和木头哥到现在还像小孩子一样,真好。
林儿似乎也有些触动,点点头,任由他们打闹,并未阻止。
直到曾苏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让两人赶紧收手。
林儿给木头淡淡一笑,才对曾苏道:苏儿姐姐说得对,当时在密洞时,嘎尔迪并不认得洞中之人,而且他还主动提醒和保护我。
可转念一想,姐姐她们刚被抓,我们刚回大邑,师父就找上门来,这时间也未免掐得太准了吧?所以想来想去,我始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倒不如让勒勒和三当家去想办法对付他吧。
这时,玉霜又悄悄拿起了古羽的信来反复读了几遍,疑道:林儿,羽哥哥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那会不会你们说的峨眉山也是其中一股势力呢?我听爹爹说,峨眉山是武林大派,功夫都好得很,而苏儿姐姐刚刚又说好多人都跟峨眉山扯上了关系,说不定它真的有问题呢。
一席话,让大伙都为之一震,似乎看到了一点新的希望。
唯独木头还有些犯傻地道:峨眉山和我们也没有多深的过节吧?难道就为了几个小师太出走的事,他们就抓走了红香姐吗?林儿道:玉霜姐姐和木头哥说得都有道理。
不过峨眉山一定是我们解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她第一次叫木头作哥,这句话让木头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
曾苏这个大姐姐,从小照顾这群小弟弟,自然看出了木头对林儿有意思,不由得啐道:木头都快十八岁了,还像当年那么忸怩。
一句话让木头更是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儿反倒是放得开,微微一笑,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兵分两路。
木头哥仍回化心总坛,按哥哥说的,详细调查那里的每一个细节,不过一定要注意保密。
苏儿姐姐则再上峨眉,探访那山中虚实,尤其是自从我们上次离开之后那里都有哪些变化。
一会儿我把上次我们在峨眉的详细遭遇再和你讲一遍。
曾苏道:主母放心,此去一定不辱使命。
林儿又嘱咐道:峨眉山是个龙潭虎穴,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虞,你要千万小心,绝不可大意。
曾苏点点头,又看看猴子,忽道:我走了之后,你们如何能与北极星联系?相公说他观察过府衙的情况,里面至少有四个捕快是顶尖高手。
以相公的功力恐怕难以越雷池一步。
要么还是让我先去会会他们吧?林儿忙阻道:不行,我们都不能轻易露面,否则之前隐身的安排都付之东流了。
她一边说着,眼睛不住地四下张望。
忽然,她现了挂在墙上的兰心琴,这琴从小一直陪她到现在,从未离开。
林儿会心一笑,说道:我想,我已经有了联系哥哥的法子。
第十九回 暗语是夜,出奇地静。
。
空气中传来一阵古琴之声。
琴声微弱,带着丝丝伤感,懂琴之人都知道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蝶恋花》,想是某个怨妇又在思念着离家多年的夫君。
古羽此时尚未入眠,也听到了琴声。
他并不懂琴,这曲子在他生命中也只听过一次。
可此刻,他却已完全听懂曲子的含义。
今天白天,花梦醒带着他和叶枫、以及一干手下到了府衙。
谁知太守临时有事,没空接见,只好先由下人安排在了客房住下。
随后一个捕快传过话来,太守明日将在浣花溪设宴,专请古羽。
古羽倒并不在意这个,反而是那个传话的捕快让他大吃一惊,那不是别人,竟是峨眉山因他们而被扫地出门的万空。
万空传话之时,对古羽冷笑不已。
花梦醒自然知道个中关系,好言提醒道:古兄,明日宴会可是你露脸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古羽明白,他们已经为他设下了重重的考验。
府衙的客房显然没有洪王生庄上的舒服,今夜也没有下雨。
古羽独自靠着窗台呆。
林儿琴声清晰地告诉他,她们就在附近,并且已经得到了他所传递的讯息。
当务之急,固然是早点与林儿接上头,互通消息。
可是,白天万空的眼神清楚地写着,自己已经被重点看管了。
如果连万空这样的武僧都能在此做捕快,这府衙中必定是藏龙卧虎,要想靠曾猴子进出来传递恐怕是不可能的。
很显然,林儿专奏这《蝶恋花》是隐含深意的,因为当初第一次听她演奏此曲时,古羽正在病中。
所以唯今之计,便只有那一招棋了:装病。
古羽自十年前留下咳喘病根,每年秋冬之时必。
此次离家远行,也正是为了求医问药而来。
自从上次碰到张汉下,得了一个良方,又遇到学医十年、医术精湛的胞妹林儿,他就没再犯过病。
林儿用梨汁、杏仁等物做成丸剂,让古羽随身携带,遇痰多实热时取来含服,又嘱他在咳喘**时挤按胸背俞府、定喘诸穴,使痼疾得以控制。
然而,此时机缘巧合,生病竟也成了一招妙棋。
咳喘病,难受不过几日,却不但避开了太守之请,还能引林儿进府衙。
古羽思量既定,便除去了周身衣服,任由窗外寒风吹打在身上。
咳喘本自寒起,此时又已深秋,不自觉古羽就打起了喷嚏。
直至半夜,古羽喘息之声大作。
蛾儿本睡在外屋,听得古羽呻吟之声,忙进得内屋来,但见古羽坐于床沿,双手撑着身子趋前,面红耳赤、大汗淋漓,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蛾儿一下慌了神,转身冲出门去,喊着少爷快来。
花梦醒此时正在梦中,闻得蛾儿叫喊,忙起身过来探视,见古羽模样,问随之赶来的叶枫道:这是怎么回事?叶枫一面过去替古羽揉揉胸脯,一面说道:我大哥从小有这咳喘病,逢秋风肃杀时必作,想是这几日天气转凉,触动肺脉,才使作。
要不我现在就去请个大夫来替他诊治吧?花梦醒伸手一拦,转身对雪柳道:出府往南不远,有家五味堂。
坐堂大夫就是号称四大名医之的医神姜附子,姜大夫有‘火神’之誉,府衙有什么病人全都是请他诊治。
你赶紧去敲开他门,让他来此看诊。
雪柳应声去了。
不多时,雪柳孤身一人又跑了回来。
花梦醒忙问:大夫呢?雪柳道:那五味堂的伙计说,下午时分,有人持了拜帖来请姜大夫,说是姜大夫多年的好友,姜大夫见了帖就跟那人走了,至今未归,想是老友相见,喝酒去了吧。
花梦醒皱眉道:怎么这么巧。
他又回头看看古羽,古羽的表情更显得难过万分,只得道:那附近还有别的医馆吗?雪柳道:刚刚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家好像还亮着灯,应该还没有睡下吧。
花梦醒道:也罢,赶紧去请来先救个急。
明天再去请姜大夫。
雪柳应声又出去了。
这次跟着雪柳来了两个人。
前一个是一位年轻大夫,在他后面的伙计则悄无声息地紧紧跟随。
花梦醒也是习武之人,立时觉察出异样,小声对蛾儿道:让唐氏兄弟在院中待命。
然后试探地问道:这位大夫好面生啊?不是成都府人吧?敢问尊姓大名?那大夫正是林儿。
白日里她定下妙计,用琴声告知古羽,然后派了曾苏去打探府衙一般都是请谁看诊,得知是姜附子,林儿心道:天助我也。
原来林儿师父曾师东与姜附子有故交,两人时常书信往来,姜附子还去过江南一二次,林儿是认得他的。
于是林儿盗用了师父之名去帖赚出姜附子,让曾苏稳住他。
再派猴子在府衙外守候,只待有人出来寻医,即想方设法将其引到自家的淮北医馆来。
经过这番巧妙的安排,她与猴子二人也就顺理成章进到了府衙。
可林儿万没想到,千算万算,就忘了提醒猴子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功。
甫一进门,就引起花梦醒的怀疑,林儿不禁后背都凉了。
好在她与这花公子已有多面之缘,在夏老爷府上还有过近距离接触,此时只得硬着头皮回道:不才姓康,家父姓孔,川西人氏。
我家祖上是一个康姓一个孔姓,因为当年在青城山附近做点秘密生意,关系极好,这才有了我家隔代传姓的规矩。
又因为他们的生意和药有些关系,后来我家就世代行医,所以不才也是医学世家之后。
她这话是用川西方言说的。
他们到大邑也有不少时日了,接触的全都是当地人,本地方言虽还不够纯熟,但绝没有了刚来成都时的江南口音,再加上她这几天还跟勒勒突击学了不少土话,这成都府本就是十里不同音的地方,她这口音竟瞒过了身为大邑本地人的花梦醒。
花梦醒有些不耐烦地道:行行行,赶紧看诊吧。
林儿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正在床上难受的古羽。
他二人对互相的眼神是何等熟悉,只一眼古羽便知这是林儿了。
他把刚才林儿的话细细一想,立时便明白林儿是想告诉他,现了一个姓康和一个姓孔的人在青城山附近的秘密据点。
至于姓康和姓孔的人是谁,凭古羽的才智,毫不费力便了然于心。
此时林儿正走过来替他看诊,忽的啊了一声,道:这么严重啊。
拿我的药箱来。
后一句是对猴子说的。
猴子正要将药箱递过去,花梦醒一伸手抓了过来,道:对不住,我得先检查一下。
便让雪柳将药箱中的物什一件件翻出来放在桌上。
林儿佯怒道:你们做什么,我是要拿我秘制的止喘丸。
刚刚你那个丫头不是说病人是得了咳喘病吗?说着去桌上取来一个瓶子,倒出两颗丸药来。
花梦醒见药箱中也没什么异样,也就随她去了。
林儿拿着药丸对古羽道:这是用前不久一个峨眉山的老法师送给我康某人的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专治咳喘,官人先服下一颗。
古羽接过药丸吞下,闭上双目,表面上是消受药力,实则是将林儿送来的情报好好消化一下。
不多时,古羽睁开眼来,林儿忙问:感觉如何?古羽颤巍巍地道:感觉不错。
丸中加有半夏吧?林儿略一皱眉,心道:当时张汉下大夫给哥哥开的药中确有半夏一味,可是哥哥何故作此问?转念一想,立时明白了,他是要我去夏家了解情况。
上次苏儿姐姐去夏家送信,只知道夏老爷出门了,也没细问。
后来事情一多,就把这事忘了。
看来还是哥哥心思细腻啊。
(按:火神派是活跃在四川地区的一个中医派别,以用大剂量的热性药物治病而闻名。
直到今天,对火神派的用药之理还有许多争论。
笔绝不褒贬任何一派,后面有写得不准确之处,完全是水平所限,请读见谅。
)第二十回 钱庄林儿心下明白,口中却道:官人原来也懂医啊。
。
咳喘多因痰致,痰在喉中阻隔天地之气,方致咳喘。
半夏燥湿化痰、降逆止呕,置于方中并无不妥。
花梦醒已经着实不耐烦了,嗔道:叫你来看病,没让你解读本草。
赶紧诊脉开方子。
林儿见他怒,知道再说更多话必为所疑,赶紧住了口,真格地给古羽把了脉,写下了上次张汉下留下的方子。
花梦醒在旁不停催促,直待方子写毕,就立即命雪柳送林儿两人出府,顺便去抓药。
话分两头。
先说林儿与猴子离了府衙,帮那雪柳抓了药,关上店门,林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猴子哥,刚刚差点被你害死了。
就忘了提醒你一句,进去之后别用轻功。
猴子无辜地道:我以为要是生意外,可以随时带着你离开的呢。
林儿摇摇头,道:算了,还好一切无事。
那花梦醒毕竟也不是疑心重的人。
猴子忙问:你刚才和北极星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我一句也听不懂。
林儿忙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小心说话,万一花梦醒派人来监视我们怎么办。
猴子吓得立刻闭了嘴。
这一忙活,一夜也快过去了。
林儿吩咐医馆中的人都要安安心心睡觉,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可能的监视之人看。
只有曾苏奉林儿之命,从五味堂中赚出了姜附子,却又不敢暴露身份,只好将其绑在了一家客栈之内。
直到次日午后,曾苏才按计划放走姜附子,自己则小心回到了淮北医馆。
林儿见曾苏回来,忙问:姜师叔没事吧?曾苏道:一切都按主母的安排办的,没出岔子。
姜大夫虽然愤怒,却也不知是谁绑了他,无可奈何。
林儿道:情非得已,有得罪之处只好以后见面时再当面道歉了。
一会儿我还得写封信寄回去给师父,先和他老人家解释盗用他名义的事。
估计他肯定又会把我一顿臭骂了。
说着她摇摇头,想是很怕曾师东生气。
直到她缓过神来,才将昨夜和古羽的暗语和大家说了一遍。
众人都赞道:你们果然是一母同胞,心都在一处。
林儿心中也禁不住为自己兴奋,只是想到师父火的样子,怎么都笑不起来,只是给众人安排道:苏儿姐姐这里的事已了,即可就启程前往峨眉吧。
我和玉霜姐姐一会儿就去夏家拜访。
我们大家都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要暴露身份,特别是经过昨晚的事之后。
众人答应一声。
于是曾苏与猴子回房去收拾细软准备上峨眉。
林儿则跟玉霜两人略作梳妆,往夏家而去。
一路上,玉霜问道:林儿,你说如果夏老爷还是没回来,我们该怎么办?林儿看她一脸疑惑,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是啊,我们干吗去夏家,应当去他家钱庄看看才对啊。
生意上的事,钱庄掌柜肯定比他家里人更懂的。
说着便转向奔夏家钱庄去。
其实,他们刚到成都时,曾在夏家住过几天,林儿也随着古羽到过夏家的钱庄,只是那时候只顾着好玩,并没有刻意去了解钱庄的生意。
林霜二人进得钱庄,直奔掌柜贺四爷的面前。
贺四爷本认得林儿,只是她易了容,此时倒认不出来。
贺四爷见客人来,笑脸相迎道:二位,有什么需要吗?林儿左右看了看,小声对贺四爷道:贺掌柜,我是你们夏小姐的义妹古林,上次你见过我。
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贺四爷自然听出了她的声音,忙将二人引进内堂。
贺四爷奇道:古姑娘怎么变这个模样了?林儿道:说来话长,我这是为了避人耳目。
今天来,是想请问掌柜,你们夏老爷回来了吗?贺四爷道:东家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回不来。
林儿追问道:看来掌柜你知道夏老爷的去处。
事情紧急,可否如实相告?贺四爷道:姑娘见谅。
东家吩咐过,他的行踪绝不可对任何人明言。
林儿心道:今天既已来到这里,总要有所收获才行。
我先诓他一诓。
便道:夏老爷不在,柜上的事都是贺掌柜操持吧?贺四爷道:承蒙东家看得起,生意还算没亏。
林儿道:哦,看来夏老爷不是出去做生意的,有贺掌柜这样贤能的帮手,夏老爷自然可以毫无担心生意的事。
贺四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知如何应答。
林儿却在旁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希望从中捉摸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她续道:我曾听说夏老爷对新近在成都府出现的股票行当很不理解,说他干脆去无为村养老算了。
贺四爷道:是是是,那些北辽人宣扬说股票能赚钱,可你要是赚了钱,就总有人赔钱吧?那赔钱的人凭什么让你赚钱呢。
林儿道:这倒是,还是钱庄的生意踏实,借贷存还,公平清楚。
看来股票生意是长久不了的,难怪太守会查封那个什么交易所。
她说着,却见贺四爷苦着个脸,很有些不以为然,忙道:贺掌柜不同意吗?贺四爷道:北辽人不管怎么说也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不知道为什么太守会这样做。
言谈中充满了激愤。
林儿却奇道:这倒怪了,北辽人的生意也算和你们钱庄是竞争关系,他们被查封贺掌柜应该高兴才对啊。
贺四爷忽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唇亡齿寒,北辽人难以好好做生意,我们也就自然好过不了。
所以才会为他们鸣不平。
林儿自然不会管他这些推脱之辞,他们这些生意场上的人,要说互相之间毫无牵连是绝不可能的。
而现在成都的局面,很难不让他们这些人抱在一起。
她忽然有些领悟了,又问道:贺掌柜,最近在阆中有一个襄贾大会,不知你可有耳闻?贺四爷刚才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此时忽然笑道:古姑娘,你可真厉害,比你那个哥哥口齿还要伶俐。
你就别再问我了,言多必失,我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说漏嘴了。
林儿知道,贺四爷也是商场上多年打拼的,此时断难再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便诚恳地说道:不瞒你说,我之所以这么急着找夏老爷,是因为我的义姐、夏老爷的千金被不明身份的刺客带走了。
我怀疑这和夏老爷的生意有莫大的关系,这才来找你的。
谁知贺四爷却似乎并不特别紧张,只是将信将疑地道:小姐被带走了?这我倒完全不知情啊,也没听东家说起过。
林儿道:既然贺四爷不相信林儿的话,我也没办法。
但请你如果能见到夏老爷的话,务必将这消息转达。
另外,还请你保守这个秘密,不要泄漏出去。
贺四爷点点头,却不说话。
林儿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便起身告辞,和玉霜一起走出钱庄来。
玉霜小声问道:贺掌柜什么都不肯说,我们该怎么办?林儿笑道:他其实什么都说了。
我们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去阆中。
第二十一回 火神林儿见玉霜似乎并不吃惊,好奇地问道:玉霜姐姐怎么不问我既然已经派了勒勒他们去阆中,为什么还要亲自去?玉霜道:林儿一定有你的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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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有些无语道:唉,不知道玉霜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开朗一点。
要是姓易的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把你变得爱说爱笑。
她顿了顿,三当家第一拨去阆中,他想必是被花梦醒重点盯住的。
我再派勒勒和嘎尔迪去第二拨,相信这也在花梦醒他们的意料之中。
但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去第三拨人。
所以我们的活动一定会非常安全的。
从目前得到的各路讯息来看,各方人等都集中在了阆中,想必那地方会非常热闹,我们自然得去凑凑这个热闹,救嫂子他们的事,也要着落在此行中。
淮北医馆此时只剩了三个人。
林儿道:猴子哥,要不你留下来看家吧?那个方任侠要是到了,还需要有人给他送信。
猴子道:不行啊,玉雷大哥嘱托过,我们夫妻总要留一个人在周小姐身边,这是我们的责任。
林儿见他认真,开玩笑道:猴子哥,那我和玉霜姐姐如若同时遇到危险,你先救谁啊?猴子不想她如此问,先是一愣,然后凛然道:主母如有事,我愿以死谢主。
林儿不想一句玩笑却引出他如此真挚之语,赞道:猴子哥重情重义,苏儿姐姐有你为伴,真是三生有幸啊。
猴子却道:可是娘子老觉得我婆婆妈妈的,不像北极星、大将军那么有大丈夫气概。
他说得黯然神伤,引得双姝也不禁唏嘘。
半晌,玉霜方道:林儿,还是让猴子哥去吧?你不是说我们要身处暗处吗?勒勒姑娘不在,我们又不能易容,脸上这副今天就不能再用了。
到时候我们就只能躲起来,靠猴子哥四处周转。
林儿想了想:这倒也是。
可淮北医馆这里就找不到一个可信之人坐镇了,这却如何是好。
猴子道:留个字条不就行了吗?林儿道:不行,这样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经过这么多次事情,林儿也变得谨慎起来。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好办法:算了,等我们到了阆中再说吧,反正现在这医馆也不安全了。
三人自昨天到现在都未合眼,此时只等天黑,三人各自睡去。
直到月已中天,才由猴子驾了马车,林霜二人卸去假面,坐于车内,往阆中而去。
阆中之事,尚有诸多好戏,此处且放上一放,先说古羽。
林儿留下了张汉下的药方离去,花梦醒派人抓了药来煎上。
次日一早,花梦醒将古羽染病之事告知太守,太守无奈,只得将宴会顺延,待古羽病好。
可是说来也奇怪,以前用了张汉下的方子,古羽的咳喘病都是不须多少时间就会见到起色。
可一夜一日过去,这病没有一点好转,似乎反有加重的趋势,不但咳嗽越厉害,咳出的痰内还隐隐有血色。
花梦醒一看,骂雪柳道:看你找的庸医。
还不赶紧去请姜大夫。
雪柳挨了一顿骂,只好悻悻地去五味堂另寻名医。
叶枫虽不善医术,但毕竟从小耳濡目染,一些基本套路还是知道的。
他把了古羽的脉,小声道:奇怪,大哥这脉象洪数无力,想不明白是什么病征。
更奇怪的是,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见过师姐失手,这次却是为何。
古羽拖着颤颤微微的腔调说道:我听说行医之人须宁神静气,方能辨对脉下对药。
林儿这次却是带着极险的任务而来,失手也是无法避免的。
叶枫道:师父要是知道这事,肯定又要骂师姐的。
他最恨行医时不专注、拿病人生命当儿戏的庸医了。
古羽叹口气:也怪我,让林儿承受如此大的重担。
正说着,雪柳回来了,仍是一个人,脸上似还带着泪痕。
花梦醒有些生气:怎么回事?雪柳道:姜大夫说他这几天不出诊。
她言语中还带着哭腔,想必是苦苦哀求却遭了姜附子的冷脸。
花梦醒道:他没说为什么不出诊吗?雪柳摇了摇头。
花梦醒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叶枫本也认得姜附子,听这一言,忽然明白了,小声对古羽道:肯定是昨天师姐把姜大夫骗了,姜大夫在生气吧?古羽忙问:那有什么办法请他来看诊呢?叶枫想了想,道:姜大夫生性孤傲,不为金钱所动。
不过因为他的师父是川内鸿儒,所以他自己是极重礼节的人。
如果以古礼相请,或许能打动他。
古羽点点头,对花梦醒道:姜大夫有医神盛名,想来寻常人物是请不动他的。
花公子也是蜀中名人,如果能亲自走一趟,好言相加,以诚意动之,或能奏效。
花梦醒道:也只好如此了。
我这就去备一顶蓝呢大轿,亲去下帖,正好拜访一下这位名医。
花梦醒果真是说做便做之人,当下就率人前去请医。
叶枫对古羽道:这个花公子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对大哥又如此之好。
若不是因为夏小姐的事,他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吧。
古羽道:是啊,命运捉弄,让我们兄弟陌路。
我这些日子,每晚都会因这事而梦中惊醒,真是唏嘘无比啊。
约去了一二个时辰,花梦醒竟真的带回了姜附子来。
只见这位姜大夫身着普通的麻布衣衫,一脸的络缌胡须,颇有些江湖气。
叶枫怕姜附子认出来有些不便,借口上厕所溜了,房内就剩了古羽一个。
花梦醒一进门就介绍道:姜大夫,这就是我的兄弟,请你务必施仁术助他康复。
姜附子看了看古羽,也不说话,直接拿起他的手腕来诊脉。
没半刻工夫,姜附子转头问花梦醒道:把前一个大夫的药方拿来我看。
花梦醒忙令蛾儿取了来。
姜附子接过药方,打眼一看,立时便大笑出声,笑毕,又忽然冷森森地道:这老匹夫何时到成都地界来了,还用曾老头的话来诓我,这梁子今天算结下了!花梦醒听得一头雾水,忙问:大夫这是何意?姜附子道:前一个大夫可是一位长须的老头?花梦醒道:不是。
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后生,想必这医术是不能入您法眼的,我当时就说只是救个急……他没说完,却被姜附子抢道:后生?老匹夫派个徒弟就来叫阵?这把谁看在眼里了。
花梦醒却越听越没有头绪。
这时姜附子从怀中拿出旱烟袋来点上了,闭目静静思索着。
良久,他睁开眼来,缓缓道:甘寒一派称良法,并未逢人用附姜。
拿纸笔来。
早有下人将准备好的纸笔奉上。
姜附子提起笔来,饱蘸墨汁,写下了他的药方:炮干姜二两附子二两灸甘草一两写完将药方递给花梦醒,也不说话,拿了药箱即自行离去。
花梦醒拿起药方给古羽念了一遍,就命下人去抓药。
叶枫适才也在门后偷听,见姜附子走,这才回到堂前。
他此时表情中充满了惊疑之色,对古羽道:大哥,姜大夫这方子着实让人毛骨悚然啊。
姜附二味竟按‘两’计,这怕是要吃死人的。
这话连旁边的花梦醒也深感同意,道:是啊。
昨天那个后生的药方虽然无用,好歹看上去还算规矩。
可姜大夫这方子就三味药,剂量如此之巨,所谓人如其名,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叶枫道:那这药能吃吗?万一吃出问题可怎么办?花梦醒也一片狐疑,转头看着古羽。
古羽却微微一笑,道:没事,沉疴用猛药。
我从小吃的药比饭还多,从没吃出问题的,今天正好亲自见识一下‘火神’的威力。
不多时,药煎好了。
蛾儿将药端了过来,旁边雪柳则捧了另外一碗汤剂。
原来花梦醒也是担心药有问题,又命人煎了人参等物在旁候命,若那药不对,则赶紧取来吊命。
衙中之人都是胆战心惊,当夜无法安寝。
第二十二回 豪宅蛾儿伺候古羽服下药去,叶枫在一旁不断询问是否有什么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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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过了两个时辰,古羽的脸上竟有了些血色。
叶枫道:大哥觉得热吗?古羽道:胸中非常凉爽,没有热的感觉。
众人闻言,无不大奇。
叶枫道:姜附都是大热之剂,大哥服下去却觉得凉爽,这太让人诧异了。
古羽笑道:看来姜大夫的医术已经炉火纯青了,信手之间,阴阳运化、冷热轮转。
下次见到林儿,一定要好好地和她说说。
就这样过了一夜,古羽的病竟真的好了起来。
花梦醒夜里来探视过几次,不自觉地啧啧称赞姜附子的医术之神奇。
又过了一两天,古羽便拔了病根,可以下床行走了。
这一日天气不错,一大早花梦醒衣着光鲜、带着两套华服来找古羽,说道:古兄把这衣裳换上吧?今天可就看你表演了。
古羽看了看那衣裳,乃是上等缎料制成,相当华美,摇摇头道:我不过是白丁一个,哪里穿得了这样的衣服,还是穿我的粗布衣裳舒适些。
花梦醒无奈,只得道:也罢。
那古兄这就收拾一下,我们出吧,别让太守等久了。
古羽知道今天这场宴席终是躲不掉了,只好与叶枫二人各自梳洗好,抖擞精神,随花梦醒出了门。
三人各乘一顶凉轿,周围簇拥着多名丫环仆人,一行浩浩荡荡往那浣花溪而去。
这浣花溪乃因杜甫而闻名,草堂就在其侧。
顺溪而下进入锦江,万里远行的船泊都在此处,这里从来就是成都府最繁华的所在,难怪张籍会写下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的句子。
成都太守杨起,正如峨眉山莲清所言,爱财如命,整日与商贾之人交往。
他在浣花溪旁起了一处大宅子,日日有宴会往来,极尽奢华之能事。
三顶轿沿着锦江,一路穿过喧闹的街市,进入一条宽广的大路,整条路上竟只有一处大门,正是太守的豪宅。
那大门外两尊极大的石狮,比江家堡门口那对还要大了不少,极力彰显着这家主人的权势。
古羽三人下得轿来,早有宅中之人过来接住,为的是两名中年男子,花梦醒见来人,忙拱手道:端木兄,贾兄,何劳亲自迎接啊。
那姓贾的板着脸,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端木这厮非拉我出来。
这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可看的,真是。
那姓端木的却满脸堆笑:什么这厮那厮,还竹笋炒肉丝呢。
老贾这人就是这样无趣,实在让贵客见笑了。
谁知姓贾的却不依不饶:被你说着了,我就情愿坐在里面吃竹笋炒肉丝,好过跟你出来走一趟,一会儿进去兴许连肉沫都没了。
姓端木的也不服输,还口道:嘿,竹笋炒肉丝有什么好吃的,你老婆不是每晚都要给你吃竹板炒肉片吗?说罢大笑起来,姓贾的听他提到老婆,不禁心生胆怯,可嘴上却还是不服软。
花梦醒想是知他二人习性,也就任由二人脸红脖子粗地吵闹,轻笑一声,带着古羽往内走,不时给古羽介绍道:这二位名叫端木清源和贾君鹏。
平时除了吵架拌嘴就没别的事做,也不知为何太守要将这二人收为幕宾,或许太守觉得听他们吵架可以解闷?两人并肩走进大宅。
当先所见是一条小溪,横穿着流过一处极大的庭院,溪边是两个花圃,圃内种满了芙蓉。
芙蓉花深秋时开得最盛,此时正是花香四溢时节。
古羽只见花色映着波光,当得是满眼的**。
成都府号作蓉城,果然名不虚传。
那溪流之上有三座小桥,左手那座是金属质地的铜质拱桥,横在溪上如一张拉满弦的弓;中间那座是汉白玉的七孔桥,桥上玉柱则刻有石狮、麒麟等物;右手却是一座樟木曲桥,微风飘过,还带着桥木散的辛凉味。
花梦醒**带古羽从玉桥上过,古羽一看即知,那铜桥是武士过的,木桥是文士走的,中间玉桥必定是达官贵人方可从上经过,笑道:花公子,我看我还是走这座木桥吧,这气味闻一下神清气爽,前面纵然是万丈深渊,倒也不怕的。
说着自行从木桥过溪。
花梦醒也就陪他走了木桥,道:古兄看来已是成竹在胸,今天就瞧你的了。
古羽笑而不答。
两人继续向前。
过了桥,眼前就是一座宫殿式的大房子,房前有台阶九级,上得台阶,则有青铜大鼎一尊置于房前,再往前,就进得房内了。
房内的装饰自是豪奢无二,不必细说,只是此时房内已坐了十数人,分于两侧,每人身前一个大桌子,放着各种蔬果食物。
这房子有罗九洪庄上办乡饮酒礼的堂子大小,人数却远非可及。
可以想像,置身于这样空旷的场所与人辩论,将是何种感觉。
古羽马上就要经历这样的场景了,因为他们一进门,十几双眼睛齐齐地看了过来,每一双都来不善。
后面端木清源却凑上来笑眯眯地道:花公子、古公子,请到座。
说着引了二人在最前排两个位置坐下,又道:太守在后堂小憩,片刻就出来。
这小憩二字,被他说得格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古羽在此时却格外地镇静,两眼观鼻,鼻观心,兀自坐定。
他到这游戏中十年了,经历了十年前的生死时刻,十年的寒窗苦读,以及近一年的各种遭遇,早已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唯独叶枫有些不自在,站在古羽身后不时地左顾右盼,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他也希望能帮古羽做点什么,而不是无能为力。
花梦醒见古羽淡定的模样,略略有些吃惊,凑过来小声道:古兄,堂上这些都是太守的幕宾,平日里一向是眼高于顶。
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不知有多少人坐过,可像古兄这样沉得住气的,还真没见过呢。
古羽笑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若不安然自处,如何能思虑缜密,应对自如。
花梦醒一拱手,由衷地说了句:佩服!第二十三回 群英说话间,太守杨起已从后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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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中众人只闻脚步声便纷纷站起,古羽见状,也只得站起身来,抬眼略一瞥,不禁吃了一惊。
那杨起并无想像中大腹便便的官式模样,而是相当的精干。
最奇特是他的服饰和式。
时下常见的官人闲装多是素色凉衫和平式幞头,可杨起穿的竟是短衣短袖,头梳成中分式,完全一个现代人的打扮。
花梦醒自然明白他的惊讶,道:后面还有令你吃惊的呢。
古羽略微一笑,仍旧低下了头。
杨起目光看向古羽,见他并未表现出慌张来,反倒有些奇怪。
好在他也是阅人无数,朗声说道:古先生外面是理科博士,里面是名门弟子,本守相请再四方请动先生,你们今天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向古先生请教。
众人齐答声是,才纷纷坐下。
杨起拿起面前酒杯啜了一口,道:自清,你给古先生介绍下我们的人。
坐古羽对面一个中年儒生便站起身来,向古羽介绍道:在下秦文远,表字自清。
古先生有礼。
古羽不知,此人正是猴子偷得的江存义那封密信中提到的秦老兄,只是微一拱手,道声失敬。
秦文远随即将座中之人一一介绍。
这位蒋观蒋自在先生,乃是人间佛湛一大和尚最得力的俗家弟子。
梅仁化梅义行,新民十二年进士。
永胜和永长二位师兄是少林寺的高僧。
袁通袁文通,鲁襄阳弟子。
司元司叔元,他可是古先生的师弟啊,田无锡门人。
樊明法樊在诚,成都府新科解元,前途无量啊。
龙济天和龙善身兄弟,是青龙城四大护法之一,合称双龙手。
董全知道长,洛阳北邙上清宫监院。
端木和贾兄,古先生已经见过。
还有西无法师,是先生的老熟人了。
这中间,袁通正是那天林儿在股票交易所见过的。
司元在无锡求学时古羽并不常在,也未得一晤。
唯坐在最角落不起眼位子的西无向古羽投来一道如剑的眼神。
古羽知他心怀怨恨,也不理会,只是颔见礼。
花梦醒小声道:怎么样,不是宗师门人,就是学界新星,这阵容够唬人吧?古羽倒不理会这些,只问了句:都是玩家?花梦醒点头称是。
古羽心道:如今是新民三十四年,那个进士倒没什么,可新科成都解元却是玩家凭自己本事考上的,足见这些玩家也和自己一样,在学问上下了不少工夫。
他隐隐觉得,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秦文远介绍完,向座中群英一挥手,朗声道:诸位请吧?这时梅仁化站起身来抢先难道:古先生可知在下是何处的进士乎?古羽抱拳道:正要请教。
我乃扬州府人。
哦……你不问我身为进士却为何没有官身?想必先生视名利如草芥。
哈!哈哈哈……他竟不怒反笑起来。
古羽岂会不知他的意思,他十年前定是在扬州府出仕为官,那时他已经中进士十二年了,按照正常的官员升迁速度,他那时至少应是一州的通判。
想必是自己的一个心蛊之计,让扬州许多玩家被清除,这个梅仁化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他是如何逃到成都做了师爷,中间怕是还有一段艰辛的故事了。
古羽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以此为题,直逼其要害,只得勉强反讥道:看样子这位梅先生的心蛊之毒还未拔除干净。
如若需要,在下可助你一臂之力。
梅仁化怒不可遏:你……却被旁边站起的董全知拉住,道:梅兄且勿动怒,待贫道会会此人。
董全知一抹拂尘,道:无量寿。
听费师弟说古先生辩论最擅胡搅蛮缠,今日一见,此言非虚也。
古羽道:不知道长的师弟是哪一位?董全知道:鹿邑县太清宫的费理道长。
古羽道:我记得他。
能让那么多人像动物一样去交配,这位道长的确有些本领。
董全知道:那是自然,‘人能群’才能成为宇宙的主宰。
如若人人都像古先生这样去残害同胞,人类怕是早就灭亡了。
说罢一阵冷笑。
古羽见他一笑,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心道: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在草堂诗会时,他就是用这句人能群对付方任侠的,如今却被人用同样招数击中。
他只觉胸口中了一记闷拳,五藏六腑都翻滚起来,说不出的难受。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席中诸人,一开始就如此难缠,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自己已是深陷重围、孤立无援。
想到这里,他的心已经凉了。
群英中龙济天眼光最是毒辣,一下就看出了古羽心中露出的破绽,适时站起来补充道:道长所言不确,古先生其实是深得我辈精髓,以强凌弱、痛打落水狗。
董全知道:此话怎讲?龙济天道:当年的扬州城,上有十大宗师之三的周军神、刘散人、田狂儒,下有号称扬州四少的统率第一周玉雷、武术第一赵迪、谋略第一郑仲达、财富第一罗九洪。
赵迪身死,出身扬州的玩家谁不想攀上这高枝,从此飞黄腾达?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位置竟被一个八岁的小孩抢去。
我不得不佩服古先生的心机谋略当真是天下罕有啊。
就凭一个心蛊谎言,骗取了所有NPC的信任。
‘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
至圣之德,非至诚不能为’。
旁边樊明法摇头晃脑地背着,他这新科解元,对朱熹的话自然是烂熟于心,NPC就是一堆数字而已,古先生骗骗他们,有何不可?你们看结果不是很好吗,古先生从此成了扬州四少之一。
什么‘至诚’,什么‘至德’,不过都是骗人的鬼话。
‘天与不取,反受其殃’,这一点上我和诸君不同,我支持古先生的做法。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阵笑意,那笑意在古羽看来竟如此渗人。
古羽此时头如炸裂一般,脑中不断地回响着唯天下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这不是自己一直奉行不悖的真理吗?可自己又何时为自己当年撒下的弥天大谎有过一丝的内疚呢?既然没有内疚,自己所奉行的道又是什么呢?短短几个问题,让他的心思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一时挣扎着,竟无论如何也脱不出来。
混乱中,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春天,回到了长乐帮初见石报国时的场景。
那时候,石报国听他的建议,一个个询问属下,言语中充满了赤诚。
记得他还向怡慧小姐埋怨石帮主为何不会说谎。
那时固然是自己尚未接触儒家经典,可这不也说明自己的本性并非至诚吗?那么自己真能从勤学苦修中解脱出来,了悟真道吗?古羽心思越来越远,不自觉便要走火入魔了。
第二十四回 重生太守府群英,一上来就怒喝、排斥、抹黑、嘲讽,无所不用其极,必**致古羽于死地。
。
此时的他,心志已经迷乱,立场已经动摇,要么,就从入魔的险境中挣脱出来,浴火重生,要么,就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何去何从,此时就在古羽心中一念之差了。
后面叶枫是堂中唯一的非玩家,很多话他也不完全明白,但他此时也看出了情况对古羽极为不妙,忍不住出口相帮:你们这样说对大哥不公平。
虽说五毒教连我师父也没找到,可大哥乃饱学之士,知道这个极神秘的组织也不奇怪。
大哥虽然贵为田无锡开山弟子,又有扬州四少的名头,可大哥从不放在心上,遇人不论贵贱,一律待人以诚。
大哥一身的学问,却从未想过凭家学出身博取功名,视名利如粪土,这样高洁的品性,试问座中诸君,能比得了吗?他满以为这番话定能让群英汗颜,却不想话音刚落,董全知就哈哈大笑道:亏你也是游历江湖多时,竟如此鼠目寸光,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远的不论,就说今天在座诸位,他走到袁通身边,道:袁文通,襄阳弟子。
出身在金山银海中,然而他却弃暗投明,毅然放弃襄阳的身份,来成都府襄助太守大人,令成都不到两年便旧貌换新颜,成为天下第一富庶之地。
他又走到司元面前,道:司叔元,无锡弟子。
放弃功名利禄,一心从教。
别看他年纪尚轻,竟已是桃李满天下。
光是新科的成都府举人,就有一半出自他的门下。
在诚兄也多受他的指点吧?再看花公子,不过十八岁年纪,已是统率一方的豪侠。
这几位,哪个比古先生差啊?他点的三人,花梦醒表情尴尬,毕竟古叶二人是他带来的,今天恐怕是要出丑了,他的面子上也挂不住。
司元念及与古羽同门,又是其名义上的师弟,不便出言相讥,只是略略颔。
唯袁通一脸得色,起身道:道长谬赞了。
钱财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
只要能让此方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那就是在下最大的心愿了。
董全知又道:至于叶公子说的什么五毒教存不存在,这又从何说起啊?蒋先生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可否为我等解惑?他言语中充满了胜利的骄狂,毫不把叶枫放在眼中,只是回头望了蒋观一眼。
这时一直闭目不语的蒋观缓缓睁开眼来说道:阿弥陀佛。
‘如来是真语、实语、如语、不诳语、不异语’,心蛊之言,诳语也,五毒教之说,异语也。
汝不说真语、实语,却说诳语、异语,实已着相了。
以异语反说诳语,却不怕堕入阿鼻地狱吗?他语气虽是平和,可话中狠劲十足,叶枫被批得体无完肤,登时羞得无以复加,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这番话却结结实实传进了古羽的耳中。
那声音有如醍醐灌顶,直通古羽心脉,竟令他有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舒爽自如。
他暗自偷眼看向兀自端坐的蒋观,见他仍不动如山,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忽然心中一动。
他是湛一大和尚的弟子,老和尚写信让湛一照顾自己,莫非这个蒋观是得了师父之命,来此帮自己的,所以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说出一番禅语解自己倒悬之苦?蒋观说得没错,以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只会增加更多的罪孽,殊不知自你撒下第一个谎言起,后面就要用一千个谎言加以弥补。
因为任何一个谎言都是着相的、都是不究竟的。
如此反反复复,除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实在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所谓感于物而动,性之**也,所以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当年自己凭着小聪明,的确是让扬州免于浩劫。
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战事已解,自己终究需要正面去面对自己所种下的恶因。
只有如此,身心方可健全,修道才能进阶。
古羽终于从入魔的深渊中转了回来。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早已是冷汗涟涟。
他抬头看看蒋观,对其抱以一丝微笑,感谢其在危难之际出手相救。
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对座中群英抱拳道:蒋公所言不错。
当年在下一时情急,撒下了弥天大谎,且不说令诸位玩家饱受困苦,也致非玩家蒙蔽至今。
一切错皆在古羽身上。
然而大错既已铸成,只能尽力弥补,我会立即修书一封告知扬州太守黄大人,等下次乡饮酒礼时,古羽当负荆请罪,冀望天下人的谅解。
从今往后,古羽若再有一丝戏言欺世盗名,将自刎以谢天下。
杨大人,诸位前辈,今天的宴会因为当年在下的莽撞而致大家都不愉快,不若在下就此告辞,各位请尽兴畅饮、纵情开怀。
说罢他携了叶枫缓步走出大堂。
花梦醒见状,忙向杨起赔了礼,也跟了出来。
在旁人的眼中,古羽是输了此番辩论落荒而逃的,堂上众人当是此次的胜出。
可此时,群英的脸上竟没了一丝笑容。
刚才古羽的话不卑不亢,这些人都是个中高手,自然明白他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考验。
下次若再遇到,恐怕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多年后,当古羽回想起这次浣溪之辩,仍不由得心有余悸。
这是他人生中的重要转折,从此后他内心中的缝隙也完全弥合上了,他完成了从学子到儒的最后蜕变。
花梦醒当然也清楚这一切的过程,此时他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就这样陪着古羽走出了太守府的大门。
三人正要上轿,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无赖,拉住他们的轿子死活不放。
唐威唐猛正要动武将其赶走,花梦醒忙出言喝止,问无赖道:你做什么?那无赖道:这位公子,你还没给我回信呢,我怎么去领赏啊?旁边古羽不解地看着花梦醒,道:怎么回事啊?花梦醒忽地犹豫起来,半晌方道:这人前几天送了封信给你,被我拦下了。
不过……他顿了顿,其实给你看了也无所谓。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古羽。
古羽一阵纳闷,接过信来,先看落款,竟是牛盼春,不由一惊,忙将信来读:南方真好玩,你怎么还不来啊。
我打算过几天还要再往南边走一点。
据说要过怒江,必须通过两条很粗的麻绳。
从麻绳向下看就是悬崖峭壁,这一定很有趣。
还有啊,我最近写了诗,还要你帮我润色润色呢。
下面便是一七言绝句,诗曰:南朝九月有茶香,孤翁一世在丽江。
目下峨峦山色好,眉间古道水流长。
古羽尚未读完,啪地将信合上了,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花梦醒见状,说道:没想到古兄这个姓牛的朋友还真有些本事啊,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他说得没错,因为古羽也在字里行间中找出了那四个字来:香在峨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