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的脸色白得可怕,宛如死人一般,眼中发出幽幽绿光,切齿道:好得很。
你的真力竟然如此雄厚,难怪张恒打你不过。
刘易文听得此言,大起疑惑,怎地此人不是张恒?就在此刻,张恒背后黑影一闪,身边多了一人。
此人披青色铠甲,面目瘦削,身形矮小,一副痨病鬼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壮汉被突然抽干了精力后全身萎缩的样子。
他双目如蛇信,幽幽地看着易文,黑暗中鬼气漫卷,这人间豪宅霎时成了阴曹地府般地可怕。
张恒如梦初醒般大吼道:杜昌将军,就是此人杀我!原来此人,不,此鬼,居然是苦海北州的鬼将杜昌。
刘易文道:好,又是一个鬼将。
你们这般恶鬼一个个来到人间作乱,我今天就收拾了你。
杜昌发出阴阳怪气地笑声,这笑声传入耳中,顿觉周身如同万千只蚂蚁在爬一样,奇痒难当。
刘易文急忙运气,闭目塞听,但凭意念感受鬼气最重之处,便将虎符之力发了出去。
杜昌手一抬,从袍袖之中飞出一只鬼兽,形如飞鸟,九头十八目,通体红色,翅尖泛蓝,尾羽金黄,双翼张开约莫一丈,暗哑嘶叫,号声凄厉。
那鸟双翅一振,扑向虎符白光,用铁一样的喙将白光瞬间啄破,虎形一乱,余力散开,喀喀喀数声,震断了几颗大树,倒将过去,压在屋檐,房顶轰然坍塌。
刘易文力不能敌,亦被震得从破损的大门飞了出去。
张恒吓得伏地不起,声音颤抖道:将军,这,这是何物?为何如此骇人?杜昌道:你怕什么。
这是本将的鬼兽,金尾九头鸟。
说罢收起鬼兽,化作黑影。
刘易文飞身出屋,却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那人飞身跃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空复亮,树静风止,宅内恢复平和。
刘易文抬眼一看,好一张俏丽的脸,深邃的眸子乌亮乌亮,挺拔的鼻梁,薄薄的鼻翼,两片小巧的嘴唇,十七八岁模样,真是个漂亮的姐姐。
这姑娘气息如兰,带着丝丝甜味,胸口温暖,刘易文顿时忘却了伤痛,也忘记了自己是十八岁的男儿身躯,仍把自己当做十三岁的小娃,伸手便搂住了姑娘的脖子,头往前凑,竟是要去亲吻姑娘的粉嫩脸蛋。
那姑娘惊得花容失色,大叫道:淫贼!两手一松,刘易文勾不住脖子,跌落在地上,疼得哎哟一声,嘴角渗出鲜血来。
那姑娘眉头一皱,一咬嘴唇,一跺地,对刘易文道:我好心救你,你怎么如此轻薄?你莫要再乱来,否则,我便撇下你不管了。
刘易文道:好,好,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敢了。
那姑娘蹲下身子,将刘易文背在后背,行了数里路,到了一间旧屋外,推门便进去,将刘易文平放在床上,又盖上一条薄被。
刘易文顿觉温馨无比,仿佛回到家中,眼前女子也恍若亲姐易成,禁不住轻声叫唤道:姐姐……那姑娘哼了一声,说道:做什么?你给我放规矩些。
我看你敢斗张恒,以为你是条好汉,谁知道是个淫贼,和那张恒又有何区别?真是枉为修真之人。
刘易文听她屡次三番说自己是淫贼,有些明白过来了,自己方才忘记已是十八岁身躯,做出了非礼之举,不由得羞愧万分,满脸通红,拉起被角蒙住头,不再说话。
那姑娘见他如此,扑哧一声笑道:亏你是个男儿,怎么如此不经说,还做这样小孩子气的事情。
刘易文在被窝中低吼道:是我不对,你就不要再奚落我了。
那姑娘又笑道:敢作敢当,倒也是大丈夫所谓。
你快快把头伸出来,不然,憋气憋坏了,你的伤就治不得了。
刘易文连忙将头伸出,苦笑道:多些姐姐相救,不知道姐姐尊姓大名?别尊姓大名了,江湖人哪来那么多说辞。
我叫梁婕,栋梁的梁,班婕妤的婕,你晓得班婕妤么?那姑娘问道。
晓得晓得,刘易文生怕她瞧不起自己,连忙道,她和赵飞燕都是汉朝皇帝的妃子嘛。
赵飞燕的故事,我自然晓得。
哼!梁婕不屑道,天下人都先知赵飞燕而后晓班婕妤,却不知班婕妤秀外慧中,才色俱佳,是难得的人物。
那飞燕合德只晓得迷惑皇帝,秽乱宫闱,如何能与班婕妤相提并论?刘易文心说,只因你名字里有个婕,便要大家都晓得班婕妤,也是不讲道理,便不吱声。
梁婕又道:那你又是何人?看你年纪不大,勇气倒是可嘉,敢独闯张府。
说罢,伸出素手,在刘易文鼻下探他气息。
刘易文嗅得阵阵淡香,心中极为舒畅,回答道:我叫刘易文,容易的易,文采的文,在乾元观学修仙。
你眉心被那九头鸟啄破,灵慧魄已被鬼气损伤。
梁婕皱起眉头。
人带三魂七魄,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灵慧魄在眉心脉伦,主智慧。
刘易文修仙半载,大致晓得这些。
什么?灵慧魄?那你是说我变得又蠢又笨了?我怎么分明觉得自己依然聪慧得很。
刘易文不满道。
梁婕笑了笑道:亏你还是修真之人,居然如此不明白事理。
你试试运行真气。
刘易文暗运真气,竟是一片杂乱涣散,聚不起形,眉心处一阵剧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易文急忙问道。
你体内既然有了鬼气,便冲散了你的真气,须慢慢将鬼气尽数逼出。
若不其然,任由鬼气留在体内,伤的就不止是灵慧魄,而是你的三魂七魄,你今日不痴傻,明日不但变得痴傻,还不能言语,继而行动不得,最后魂魄尽散,你性命不保。
你切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
梁婕表情有些凝重。
那,那须得多少时日才能驱除鬼气呢?刘易文面露愁色。
他想起萧杰等一干师兄还在客栈等自己。
自己许久不归,他们一定异常焦急。
依我目前的功力,至少三月。
梁婕道。
什么?三个月?刘易文差些跳起来,不行不行,我得赶回客栈和师兄们会合。
他们此刻一定在找我了。
你定然是走动不得。
修仙之人,真气贯流全身,你一旦匆匆赶路,真气便会在体内运行,那鬼气自然也四处流动,于你大有损伤。
你师兄在什么客栈,我去替你找他们罢。
梁婕道,继而脸一红,十分不满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却是个登徒子,现在又要替你跑腿,真是没有天理!刘易文一时情急,连忙解释道:我其实才十四岁不到。
当日大战鬼将婆娑,被他朱色火纹大蟒所伤,施以毒术,等醒过来,形体却硬生生长了五岁,心智方小。
方才见是漂亮姐姐,一时忘情,所以失态,并非什么登徒子!哈!梁婕怒道,你做就做了,先前不已经认了错?这其实也没什么,敢作敢当才是男儿气概。
你如今又编出这样的鬼话来诓我,你以为我三岁娃儿么?我梁婕也是习得法术,晓得三界,行走江湖有些年头,还从没听说有这样的咒法。
方才你不是还说自己聪慧得很么?怎地借口如此拙劣?莫非是真的昏了头么?呸!像你这般推诿,本姑娘倒是有些瞧不起你了。
说罢头一偏,不理刘易文。
这……刘易文大为窘迫,晓得无法解释,只好扮作大人口气,央告道,梁姑娘,我急于表明我并非登徒子,我,我,我求你不要生气,或许真是灵慧魄受了损伤,脑子有些糊涂了。
哎哟!!!说罢,佯装疼痛无比,一头倒在床上。
怎么?梁婕急忙转回身。
梁姑娘,我,我头疼**裂,若是不幸死了,还请梁姑娘代为向我师兄们报丧。
也求梁姑娘不要再责怪我,我就死而无憾了。
刘易文说罢,假意十分痛苦,在床上瑟瑟发抖,眼中竟是要流出泪来。
梁婕也不答话,伸出羊脂一般地纤纤玉手,轻轻按在刘易文眉心,顿时,一股暖流自眉心伦涌入,刘易文觉得舒畅极了。
许久,梁婕方将手收回,柔声问道:你好些了么?刘易文点点头,口气有些虚弱道:谢谢梁姑娘。
你,你不怪我了么?梁婕双颊飞红,面带羞涩,略一点头:罢啦。
我不怪你了,你快告诉我你师兄身在何处,我去替你找他们。
好,谢谢梁姑娘。
刘易文刚要说话,梁婕又道:你不用叫我梁姑娘,听着怪别扭的,你叫我婕儿吧。
脸又飞红。
刘易文要管这比自己大几岁的姑娘叫婕儿,颇是不好意思,可自己又不能再行少年顽痴之举,只得从牙缝里硬挤出道:婕儿,我、我、我师兄在、在城北的同元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