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觉者及其国家(2)

2025-03-30 14:40:58

为了正确感悟这种伟大的一致性,印度的祭司们想出了一个奇怪的方法。

他们在印度的浓密的原始森林里的某处坐下,一门心思地思考这个问题:接连几小时,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几年之久。

他们总是直挺挺地静悄悄地坐在地上,盘着腿,垂着眼。

他们尽量少呼吸,尽量少吃。

是的,他们之中的某些人还以特殊的方式折磨自己,以做忏悔并做好在内心感受神的气息的充分准备。

公元前3000年,这样神圣的人、忏悔者和遁世修行者在印度有许多许多,今天也还有,但是他们中的一个却与众不同。

这个人就是王子乔答摩,他生活在公元前500年左右。

这个后来被人称为觉者、佛陀的乔答摩是在东方的最富丽堂皇的环境中长大的。

据说他曾建造了三座宫殿,一座供夏季居住,一座供冬季居住,一座供雨季居住,宫殿里总是响着最悦耳的音乐,他从不离开宫殿。

他的父母一直不愿意让他从小阳台上下来,因为他们想让他远离一切令人伤心的事物。

所以他们不允许任何受苦难的人在他身边出现。

可是有一次乔答摩乘车驶离他的宫殿,他看见一个弯腰弓背的老人。

他问陪伴他的驭车人,这是什么人,驭车人只得给他解释一番。

他若有所思地返回他的宫殿。

另外一次,他看见一个病人,关于疾病的事人们也从未给他讲述过。

他回到他的妻子和他的小儿子的身边时,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第三次他看见一个死人。

这时他不再愿意回宫了,而当他后来看见一个出家修道的人时,他便决定自己走进荒野,去思索这人间的苦难,在老年、疾病和死亡中向他显示出来的苦难。

我还正在青春时期,有一次他这样宣教说,光彩照人,一头黑发,享受着青春的快乐,风华正茂,我便违背我的哭泣和悲叹的父母的愿望,剪掉了头发剃掉了胡子,身穿灰暗的衣衫,离家出走,走进茫茫荒野之中。

他过了六年修道和忏悔的生活。

他比所有的其他人都想得深远,他比先前的任何人更严酷地折磨自己。

他这样坐着时,便几乎根本不再呼吸,他忍受着最可怕的疼痛。

他吃得如此之少,以致他竟虚弱得倒下。

但是在所有的这些年月里他的内心得不到安宁,因为他不但在思索世界是什么,是否一切在根本上全都是一回事,他还思索这世上的全部不幸,思索人类的全部痛苦和灾难,思索老年、疾病和死亡。

在这方面的忏悔还是帮不了他什么忙。

于是他又开始渐渐跟所有的人一样进食、积聚力量和呼吸,所以迄今除了一直颂扬他的,其他修道者便很鄙视他,但是他毫不动摇。

有一天,他在一棵无花果树下那景色宜人的林中空地上打坐,他来了灵感。

他突然懂得了,他在这些个年月里寻找的是什么。

这就像一种内心的光亮,他突然见到这光了。

所以他现在便是觉者,是释迦牟尼。

于是他就去向所有的人宣告他的内心的重大发现。

于是你一定会很想知道,乔答摩在那棵无花果树下,这就是说在那棵灵觉树下所悟到的摆脱一切疑惑的真谛究竟是什么。

如果你要我稍许给你解释一下这个真谛,那么你就得对此进行一番思考,毕竟乔答摩整整六年只思考了这一个问题。

伟大的知觉,苦难的重大摆脱全凝聚在这个思想中:如果我们想使自己免遭苦难,我们就必须从我们自身做起;一切苦难来自于希望。

大致的意思是:如果你因为得不到你希望得到的一本好书或一件玩具而伤心,那么你可以做两件事,你可以想方设法得到它,或者你可以不再希望得到它。

如果你做成了两件事中的一件事,你就再也不会悲伤了。

释迦牟尼这样教导:如果我们不再希望得到一切美好和舒适的东西,如果我们不在某种程度可以说是总是渴望幸福,渴望舒适,渴望赞赏,渴望柔情,那么,我们往往也不会在我们缺乏这一切时感到悲伤了。

谁不再有任何愿望,谁也就永远不会悲伤。

只需消除渴望,人们也就可以消除苦难。

但是人们对自己的愿望是无能为力的呀。

你会这样说。

释迦牟尼不这样认为。

他教导说,人们经过经年的自我修炼能够做到不希望得到的比想希望得到的更多,像驭象人驾驭象那样驾驭自己的愿望。

这是人们在尘世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不再有任何愿望。

这就是他所说的内心清静,一个在尘世无所渴求的人至高无上的、宁静的欢乐。

此人对一切人都同样仁慈,对谁也无所要求。

谁这样驾驭了一切愿望――释迦牟尼这样继续教导说――谁也就在死后不会再来到这世上,因为灵魂之所以会转世――印度人这样认为 ――其实是因为他们留恋生命。

谁不再留恋生命,谁就在死后不再进入这生死循环。

他会进入虚无,进入无愿望无苦难的虚无境界,在印地语中这就叫涅。

这便是释迦牟尼在无花果树下所参悟的道――没有实现愿望而摆脱愿望,没有止住渴望而消除渴望的道。

通往这个境界的道路是不平坦的,这一点你能想象得出来。

释迦牟尼称这条道路为中间道路,因为它在无益的自我折磨和无思虑的舒适生活之间通向真正的解脱。

这里的关键是:正当的信仰,正当的决定,正当的言语,正当的行为,正当的生活,正当的追求,正当的意识,正当的沉思。

这是乔答摩宣讲的教义中最重要的内容,这种讲道给人们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致使许多人追随他并像敬奉一位神那样敬奉他。

今天世界上的佛教徒几乎与基督徒一样多,在后印度,在锡兰(现在叫斯里兰卡),在中国特别是西藏地区和日本的佛教徒尤其多,但是只有少数信徒能够按照释迦牟尼的教义生活并达到内心清静的境界。

第十一章 一个伟大民族的一位伟大导师(1)当我上小学时,对于我们来说,中国简直就在世界的末端。

我们至多曾在茶杯或花瓶上见过那儿的几幅图画,我们想象,那儿有神情呆板的长辫子的小个子男人、有弓形桥的富于艺术性的花园以及挂着铃铛的小塔。

一个这样的童话般的国家当然从来就不曾有过,虽然这话是对的:中国人几乎300年之久,直至1912年一直必须留辫子,在我们的国家里他们是首先通过纤巧的瓷器和象牙制品为人知晓的,那些制品均由那里的巧妙的工匠制造。

在现在我要讲述的那个时期里,在公元前2400年前,这一切还全都没有,可是当时中国就已经是一个又古老又庞大的国家,古老和庞大得已经就要瓦解了。

这个国家当时就已经有好几百万勤劳的农民,他们种植大米和其他粮食,他们建有大城市,身穿彩色丝绸衣服的人在这些城市里款款而行。

中国已经被在首都宫殿里的皇帝统治了1000多年。

那位著名的中国皇帝,他自称天子,跟埃及法老叫太阳之子完全相似。

但是在皇帝之下还有各诸侯,这个庞大国家的各个地区分赐给这些诸侯,归他们统治;这个国家比埃及大,比亚述和巴比伦尼亚加在一起还大。

这些诸侯不久便强大得可以不听皇帝的号令了,虽然他是中国的皇帝。

各路诸侯互相争斗,他们并不怎么把天子放在眼里。

由于这个国家如此之大,以至连国家各边远地区的中国人也都讲完全不同的语言,所以它肯定早就崩溃了,假如他们没有一种共同的东西的话:这就是他们的文字。

你会说,共同的文字管什么用呀,既然语言都不同,那就谁也读不懂写的是什么。

但是中国的文字情况却不是这样的,这种文字人们能读懂,即使说出来的话人们一句也听不懂。

这不是神奇得很吗?不,一点儿也不,这甚至并不很复杂。

人们在那儿写的不是言语,而是事物。

如果你想写太阳,你就画这样一幅图:。

你现在可以把它读成太阳或soleil或像中国人那样读成dsch,每一个认识这个符号的人总是都能读懂这个意思的。

现在你想写树,你就又简简单单地用几笔画一棵树,也就是,中国话里这就叫mu,但是人们不必知道这个读音,便可看出这 是一棵树。

是呀,你会说,说到具体事物我能想象,人们能简单地把它们画出来。

可是如果想写白,那怎么办?把白的颜料涂上去吗?或者竟然想写东方!东方是画不出来的。

你看着吧!这完全可以合乎逻辑地依此类推下去。

人们简单地画些白色的东西,这就写成了白了。

一画,从太阳里出来,这就是,这就叫bei、weib、blanc如此等等。

那么东方呢?东方是太阳从树后升起的地方,于是人们就把太阳的图画画在树的图画的后面:。

这很实用,对不对?不过,一切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你想一想,世界上有多少个词儿多少件事物!人们在那里必须为每一件事物学会一个专门的字。

现在已经有4万个字,而且某些事物表述起来实在相当困难和复杂。

所以我们终究还是更喜欢我们的腓尼基人和我们的26个字母,是不是?但是中国人已经这样书写了几千年了,而且大部分亚洲地区的人们都能读懂这些文字,即使他们不会讲一句中国话。

这样,伟大人物们的思想和原则便能在中国迅速传播并铭刻在人们的心中。

第十一章 一个伟大民族的一位伟大导师(2)因为就在释迦牟尼在印度想使人类摆脱苦难的时候(你还知道,这是在公元前500年左右),在中国也有一位伟人,他试图用自己的学说使人幸福,可是他跟释迦牟尼却有着天差地别。

他不是国王的儿子,而是一个武士的孩子。

他没有成为循世修行者,而是当了官做了教师。

他也不怎么在乎让单个的人不再有什么愿望不再受什么痛苦,他主要看重的是,让人们平平安安、和和气气地共同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他的目标,关于良好的共同生活的学说。

这个目标他也达到了。

在他的学说的影响下,伟大的中华民族比世界上别的民族更和睦和平地共同生活了几千年。

现在你一定会对汉语中叫孔夫子的孔子的学说感兴趣了。

它不难懂,履行起来也不很难,所以他的学说也卓有成效。

孔子为达到他的目的所提出的方法是简单的。

也许你不会马上就喜欢它,但是其中却蕴含着比人们第一眼所看到的更多的智慧。

他教导说,生活中的表面礼节比人们想象的重要:向年长者鞠躬,让人先进门,与一位上司说话时起立,以及许多别的类似的事情,在中国比在我们这里有更多的处理这些事务的准则。

所有这些事情――他这样认为――并不是偶然这样的。

它们有某种含意或者曾经有过某种含意,通常都是某种美好的含意,所以孔子说:我相信古代并喜欢它。

这就是说,他相信所有几千年之久的风俗习惯的美好和深刻的含意并一再叮嘱他的同胞好好遵守它们。

他认为,如果人们这样做了,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

这简直就是自动进行的,用不着许多思考。

人们肯定不会因这些礼仪而变善良,但是人们比较容易保持不变。

孔子对人有一种很好的看法。

他说,所有的人生来就善良、本分。

其实在内心他们也全都是善良、本分的:每一个人看见一个孩子在河边戏耍,便都会感到害怕,怕这孩子掉进河里,他作如是说。

这种对旁人的关心,这种对旁人境遇不好的同情,所有这些都是我们与生俱有的。

人们不必做任何别的事,只需保持内心的善良、本分,别让它们丢失了。

在这方面,他说道,还有家庭呢。

谁总是对他的父母好,听父母的话并关心他们――这是我们与生俱有的――谁就也会对别人这样,谁就也会遵守国家的法律,一如他习惯听从他父亲的话那样。

所以他认为家庭,兄弟姊妹之间的爱, 对父母的敬畏,这些是整个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称它们为人性的根。

但是这并不是说,只是臣民应该忠实于统治者,反之就不必了。

相反,孔子和他的弟子们频频会见不服从的诸侯并通常都竭力向他们宣扬这个看法,因为诸侯必须是遵守一切礼仪、履行父爱、关心别人和行使公正的表率。

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如果他漫不经心地让他的臣民们受苦,那么人民推翻他便完全是他罪有应得,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这样教导说,因为诸侯的首要职责是当他的全国居民的榜样。

也许你觉得,孔子只是教导了一些不言而喻的事情,但是这恰恰正是他们希望的。

他所期望的,就是一些大家几乎一点儿不费劲地懂得并以为正确的事情。

那样的话,共同生活就会容易得多。

我已经说过,他成功了。

只是由于有了他的学说,这个有着众多省份的大国最终也没有瓦解。

但是你却不可以认为,中国不曾有过另样的人,更像释迦牟尼那样的人,这些人不注重共同生活,不注重鞠躬行礼,而是注重世界的各重大秘密。

在孔子之后不久,中国也出了另一位智者,他叫老子。

我们这里的人都管他叫Laotse。

人们说,他曾当过官,但是他不喜欢尘世的喧嚣,于是,他就辞去了官职,走进中国边境地区的孤寂的群山过着隐居的生活。

据说一个普通的边境上的关卡官吏曾请求他在离群索居之前把他的思想给他记录下来,老子这样做了。

但是那个关卡官吏是否理解了他的思想,我不知道,因为它们非常神秘和深奥。

它们的主要内容大致如下:整个世界,风和雨,植物和动物,白昼和黑夜的交替,星星的旋转,都受一个重要的法则主宰。

他称这个法则为道。

可是浮躁不安、忙忙碌碌、孜孜的人,甚至也包括献祭品做祈祷的人不理会这个法则,他们不让这个法则生效,他们干扰这个法则的运行。

老子认为,人们必须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什么事也不做,内心完全寂静,不到处张望,不到处打听,没有任何意欲,没有任何打算。

谁达到如此境界,变得像一棵树或者像一朵花,如此毫无企图和毫无意愿,那么,让天空转动并引来春天的这个伟大的普遍性法则,这个道,便也将开始在此人心中起作用。

这一学说,这一点你定会认识到,它难以理解,更难以遵循。

也许老子在远方孤寂的群山中已经达到这个境界,可以像他所说的那样无为而治。

但是总的说来,不是老子,而是孔子成为他的民族的伟大导师,这应该说是一件好事。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