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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再见》第十章(1)

2025-03-30 14:55:14

那年,终于要告别学校、老师、校工和作业了。

由于离家太远和经济问题,从去年十月开始,阿摩司就一直没回过家。

到了要回家的那一天,阿摩司迫不及待地在他的小床边等待着。

行李已经都收拾好了,就等着那一下钟声敲响、值班门房大声地通知:阿摩司?巴尔蒂到门口来。

钟声每敲一下,他的心就跳得更剧烈一些,但他没想到要等上那么久。

爸爸妈妈遇上了堵车,被堵在佛罗伦萨到博洛尼亚的公路上,直到午饭时间才到达学校。

那时的阿摩司,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心情远远超过了吃饭的胃口,于是他们便立刻踏上了回家的路。

阿摩司想要马上回去见他的伙伴们,蹬着自行车逛逛,再去看看斯黛拉,把它从马厩里带出来吃点新鲜的青草。

总之,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就算如此,也才够勉强实现他计划的一半。

然而到家时,他只见到了焦急地等待他的外公外婆和小弟弟,其他玩伴们都正在地里帮父母的忙。

耐心点,第二天就能见到他们了。

不管怎样,他此时的心已经飞到星星上了:对于一个离开家几个月的孩子,此刻的感受真是无法形容,那是一种甜蜜的感觉,一种蜜蜂酿不出的蜜,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一种少年无尽的欣喜,这足以令他忘记分离所带来的苦痛,忘记曾经沉浸在孤独中的分分秒秒,忘记学校的严格纪律、同学的嫉妒、老师的不理解……总之,回家的快乐足以偿还分离时所付出的一切代价。

那年夏天格外炎热,阿摩司简直等不及要和家人们去海边了。

他们要去父亲的一个姨妈――艾伍杰尼亚夫人家做客。

艾伍杰尼亚夫人在里多迪卡玛尤雷有一座不错的公寓。

阿摩司要等到八月才能过去,而现在才刚刚六月,他们还要继续呆在乡下。

一天早晨,阿摩司的死党塞尔吉奥来找他,他们两家只有几步之隔。

这天,他把他最新的发明拿给阿摩司看:那是一个新弹弓,比其他弹弓更加精准有力。

塞尔吉奥找到了一个形状十分规则的叉形树枝,把它磨平,锯到合适的尺寸,然后找了个旧轮胎,再用剪子剪了两根约40厘米的长条,从一边把它固定在叉的两端,然后从另一边在一块椭圆形皮革两边打好的孔中穿入,最后再用一根结实的细绳系好。

做完后,他就跑去找刚从学校回来不久的阿摩司,把这件宝贵的礼物送给他,这代表着他们更加重视彼此的友谊。

接着,他们开始比赛,两人在巴尔蒂家院子中的石子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站在圆圈中间,然后每人用自己的弹弓瞄准,再把一枚小石子射向院子里的松树树干上,院子里只有两棵松树,它们就那样默默地承受着,继续为大家遮阳蔽日,也几乎充当了男孩们游戏时天真的同伴。

到了八月一日,巴尔蒂一家终于可以出发去海边了。

艾伍杰尼亚姨妈家的公寓很宽敞,但由于要同时接待两家人,还是有点拥挤。

阿摩司被安排和万达姑妈住一间屋子,她并不是阿摩司的亲姑妈,而是阿摩司父亲的一位表妹。

不过,阿摩司从小就受到教育,对所有的成年亲戚都以叔伯姑姨相称,以示尊重。

总之,阿摩司非常喜欢万达姑妈,每到晚上睡觉前,姑妈总会满足他那些古怪至极的好奇心。

她有时会给他讲讲动物:比如,向他描绘残忍的食人鱼和凶猛的海鳝,以此来激发他的热情;而有时候,在高中教了一辈子语文的姑妈还会给阿摩司讲一篇维尔加 的小说,或背一首诗,讲解那些他还没学过的单词的含义。

阿摩司来年就要上小学五年级了,为此,他常常问姑妈考试难不难,老师会问什么样的问题,万达姑妈耐心地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也借机纠正他错误的语法,让他更好地了解逻辑分析,并提前教给他一些复合从句的基本概念。

阿摩司并不爱学习,他更喜欢到户外,和朋友们在一起。

然而,在那个环境中,他入神地听着万达姑妈的讲解,有时他们会一直聊到深夜,直到两个人再也抵挡不住睡意,直到他们的声音被海浪低沉的隆隆声代替。

早上醒来时,阿摩司发现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姑妈已经出门了。

他想让妈妈给他拿杯牛奶咖啡、端到床边来,而妈妈像往常一样拒绝了他,让他早点起床。

吃过早餐后,他出门前往海边的好朋友浴场,他很喜欢那个地方,那里有一些体操设备,除了每个浴场都有的秋千外,还有吊环。

阿摩司非常喜欢紧握吊环、头朝下地垂直倒立,只要他一做这个动作,艾伍杰尼亚姨妈和其他亲戚都怕他会受伤,而这却令阿摩司更加兴奋,因为他和许多同龄孩子一样,爱出风头。

阿摩司还常常去找拉斐尔玩,拉斐尔是个海滩救生员,他总给阿摩司许多大贝壳,并把贝壳放在他的耳边,对他说:听,这是大海的声音!拉斐尔有着强壮的臂膀和举重运动员般的肌肉。

阿摩司想要摸摸那些肌肉,他常常幻想自己也能拥有这样强壮的身体,有时他还会梦想自己能成为拳击运动员或是空手道冠军。

于是,在那段日子里,拉斐尔就成了小阿摩司的偶像,他是力量、勇气与男子气概的象征。

一年前,拉斐尔还教过他游泳,在征得了阿摩司父亲的同意后,每天早晨七点左右,他都会在海边等着阿摩司,再把一艘小游艇推下海,用力划离海滩。

划到浮标附近后,他们便停下来,架起桨,往上面拴一根绳子。

而绳子的另一头则拴住了阿摩司。

拉斐尔让阿摩司跳进水里,他不肯,但再三拒绝都没有用,拉斐尔一把抓起阿摩司,把他夹在腋下,扔进了海里。

一秒钟后,阿摩司发现拉斐尔就在自己的身边,还没来得及把恐惧转化为泪水,他已经开始在拉斐尔从容的指导下,学起规范动作了。

爸爸则满意地坐在小游艇上,不时给孩子一些鼓励。

不久,阿摩司就学会了自由泳,随后又学会了蛙泳和仰泳。

那一年,阿摩司需要完善他的游泳技术,因此他常常去咨询他教练的意见,以便能在好朋友浴场组织的儿童游泳比赛中凯旋而归。

阿摩司不喜欢失败,每一次失败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屈辱,都会令他哭泣、彻夜难眠。

回家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八日,阿摩司一点都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而等他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些变化:在以前的堆柴间和所谓小黑屋的地方,大人们修了一条新走廊,而这条走廊是通往一间新书房的。

工程进行得很顺利,走廊已经建好了,书房里的泥灰也抹好了,就连地板也铺完了。

九月一日,书房里的家具都已各就各位。

阿摩司发现,他非常喜欢坐在写字台前,坐在一大堆的文具中,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求知欲,而这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十月一日是离开家返校的日子,阿摩司不像以往那么伤感了,他把这当作最后一次告别。

等到明年,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他肯定会离开那所学校,那就离家更近了,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自由活动了。

怀着这些希望,他告别了家人,准备面对小学第五个年头和随之而来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