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悦脱离危险,可以下床走动以后,田凤宇提前回国是迟艾需要人照顾。
听康庆说,他跟史密斯的关系非比寻常,这回更是不虚此行,不晓得都偷偷谈过什么。
以前对这里的关系完全深藏不露,是隐瞒什么?巧的是,田凤宇前一天离开,隔天张文卓就现身了。
那是个星期二的下午,康庆当时忙着安排回国的事宜,还有美国人那里,也需要接洽和处理,他从来都不肯吃哑巴亏。
封悦坐在病房外的平台上晒太阳,天气很好,轻微的风送过温暖的清凉,虽然心里因为种种纠结,难以彻底释怀,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渐渐也就不以为然。
这些年来,他常觉得自己就像地球引力吸引越来越多的乌云,而他已经习惯暗无天日。
杂志合在身前,他的头侧在一旁,四周鸟语花香,加之晚上睡眠不好,恍惚间,便睡了过去……不知多久,其实也并没多久。
他最近经常这样,要很久才睡得着,醒得又总是很突然,当现张文卓坐在对面,更是没准备地战栗一下,张文卓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出来:干嘛?看见鬼了?你怎么来的?走来的。
封悦并不买他故意幽默的帐,回身张望,象是在找阿宽。
他跟个门神似的,在屋里盯着呢,就怕我动你个手指头,张文卓说,放心,我支开他,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对话给人偷听而已。
我们有什么怕人听的?好歹算同生共死过了吧,封悦冷淡的态度,让张文卓有点失望,他翘起腿,无所谓地说:那你就把康庆叫过来吧,我现在高兴得很,巴不得他跟我分享呢!坐在椅子里的人默不作声,脸色冷落下来,张文卓这才收敛,他并不想惹封悦不痛快,现在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珍爱眼前地人,不管他对自己如何冷言冷语,嗤之以鼻,在关键时刻,他可以为自己去死,去受苦,这份真心,其实让张文卓诚惶诚恐,他不知如何把握。
我就是跟你来道个谢。
他放下姿态。
也降低声音:谢谢你。
封悦。
我说真地。
说反了吧?应该我感谢你才对。
封悦把手里地杂志放在一边:阿宽说。
是你把他们引开地。
那是报答你救我一命。
帮我挡地子弹。
七哥真是误会了。
当时乱七八糟地。
还分得清楚谁是谁?我没有经验。
不象七哥那么眼观六路。
才受伤拖累人。
这下轮到张文卓沉默。
封悦是摆明了不承认。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彼此。
谁也不肯示弱。
你到底想瞒自己瞒到什么时候?张文卓身体前倾。
胳膊肘拄上双膝。
凑近他。
我没有隐瞒。
封悦神态平静,完全不曾泄露半点儿慌张。
骗人,封悦,你明明心里有我,不敢承认罢了!七哥,你想太多了,我心胸狭窄,只装得下一个人,真的不是你。
张文卓陡然站起身,似乎不想谈了,也没什么恼色:算了,说也白搭。
你放心,我不会在康庆跟前儿谗言,不过,别以为你两句话,我都真信了你,这次究竟怎么回事,背后是谁在主使,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你那晚上遭地罪,我会让他一分不少地赔回来。
封悦抬头,眼睛在阳光下闪烁如星,浅浅的嘴唇,血色尚未完全恢复,微微翕张,却欲言又止……张文卓便如何也迈不开脚步,只好用语言断自己想要留下的念想儿:好好养身体,我改天再来看你。
七哥……封悦开口留他,却给他打断:叫我名字!他立刻收住脚步,‘七哥’这俩字儿一到你两口子嘴里,听起来特讽刺。
眉头轻微皱起来,眼里又含着笑意:我能不能问你点儿事?替康庆和公司打听地,一律不回答。
你……封悦一口气卡住,索性算了:那没什么,不送,七哥慢走!这样的话,这样带着任性的赌气,于张文卓来说,无非就是勾引,他几乎算开心地笑起来:干嘛呀,有话就说呗!封悦见他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起身要站起来,他不习惯这样抬头仰望着说话的角度,张文卓赶紧靠前,想去扶,却给封悦拧身躲开。
我是担心你……张文卓也懒得去解释,说不说?再不说,我真走了啊?那个设计图,封悦斟酌着用词,你用意何在?这并不是容易回答地问题,张文卓挪动脚步,背对着病房通往天台的门,也挡住屋里人看向封悦地视线,沉默半天,虽然早前带封悦过去,就已经估计这家伙肯定会点点面面想个通透,但那会儿也只是为了讨好,顺便显摆一下自己的人脉实力。
冲动是魔鬼,这会儿他信了,看来让封悦这个人精接触太多,并不是最明智地选择。
你说呢?他只好把问题推回封悦。
你是……找他帮你设计新型反导的武器吧?这些天不见人影,你是不是找他去了?怎样?要跟康庆研究如何从我手里,把新设计搞去?张文卓侧目端详,封悦和大哥一样,会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近在咫尺地双睫,暖风中的忽闪,轻微得几乎让人注意不到……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人人都说封悦长得像左小姐,其实也不尽然,就好像这短瞬地神情,象极了他爸,早些年,康庆也是提过封悦继承他爸气质的话吧?我们回国再谈!封悦心里有了确切地答案,不再急功近利。
你说你,好好的,成天胡思乱想,怎么养伤?张文卓无奈摇了摇头:最终方案还没有拿到手里,不过你最好别私自去找他,你也未必能找到,反倒连累他的家人。
我不会那么做。
那最好,张文卓临走前,还是不死心,封悦,你为什么救我?你真想错了,我没有救你。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留半点周旋的余地,七哥以后不要再提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