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悦走到阳台边缘,倚着栏杆半坐下来,楼下和庭院里,都是制服和便衣的保镖,私下巡逻,看守严谨。
张文卓的车子停在庭院中央的泊车位,在两名贴身保镖的护卫下,他轻松迈着大步,上车前,扭头朝楼上看过来,见到封悦倚栏而立地看着他,似乎更加得意,朝他挥了挥手。
别呆太久,进屋歇会儿吧!阿宽过来,在他身后低声问。
康庆呢?还没回来,有电话说大概要晚饭时间。
封悦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目视着张文卓的车子远去,阿宽便知道,他是有话要问自己。
受伤的原因,他是不是追问过你?嗯。
你怎么说?说你没经验,被流弹所伤。
封悦非常清楚。
阿宽不可能再康庆面前透露任何对自己不利地信息。
但他还是选择问出来。
并不是怀疑他对自己不够忠实。
而是。
他希望阿宽能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地态度。
才懂得以后作何应对。
你……都知道吗?封悦不晓得怎地。
竟不敢直视阿宽。
但他微微侧过脸。
目光落在阿宽衬衣地尖领儿上。
嗯。
阿宽先是短短沉默片刻。
又说:但你不该救他。
现在对他仁慈。
日后也是要为他烦恼。
封悦眉头轻轻皱起来。
似有难言之隐。
但如他素来地个性。
不会平白说出来。
阿宽不想他因这个人再添忧愁。
但情势如此。
康庆不会放张文卓太久生路。
更是不争地事实。
这回封悦救下他。
反倒要面临将来二虎相争。
必有一伤地抉择。
只会更加艰难。
你……不会明白地。
封悦肩膀无力低垂。
这会儿地他。
没有掩饰自己地脆弱和焦灼。
我不明白没什么,只要你心里清楚就行了。
阿宽不忍再看他如此为难,将来的事再说吧,先别想太多。
说完,他一手拎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一手放在封悦背后:进去吧,你累了。
回国的漫长飞行中,封悦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着,康庆坐在他身边,哪怕是他轻轻动个肩膀,也会低头观察他是否安好。
康庆这半生,经历过多少生死攸关的关卡,从来也没惧怕过,他生来一副豪胆,没什么能吓得住他。
封悦对他而言,就像阿基里的脚踝,吃一点苦,受一点伤,都让他胆战心惊,惶恐不安,都能要了他的命。
想起收到他在枪林弹雨里失踪的消息时,整颗心被真空压缩般紧揪的疼痛,康庆就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而固执如他,现在也会少有地感谢苍天,封悦依旧躺在他身边,摸上去,带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
封悦到家以后,大概休息了两个礼拜,闭门不见客,只有私人的中医西医,几乎每天来往,他必须在公开露面之前,尽快调整到正常的状态,不能透漏任何重伤后的憔悴气场。
最先见到他的,是律师和会计师的这个小集团,毕竟他们处理的是跟封悦切身相关的,最直接的利益,让他们放心始终是封悦需要悠闲兼顾的。
随后就是雷悦集团最新的项目华凤山庄的开业剪彩和酒会,当封悦神采奕奕地站在镜头前,深灰色的西装,让他略显成熟,却又契合今天传统和正式的场合,众星捧月之下,尤显得他身上旁人不能企及的一股钟灵毓秀,在场记从镜头中定格他豁达自信的微笑的同时,也能不惊叹,柏林道的第一贵公子,实在是名不虚传。
张文卓隔天在报纸上看着风姿绰约的身影,之前在腥风血雨中奔命的日子,遥远得有些记不清。
封悦在短暂的修养和调整之后,似乎又回到从前的柏林道二少,而他心里隐隐预感,现在的自己,重做以往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在所不惜的张文卓,已不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