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帮他们订的位,封悦和康庆刚到餐厅门口,经理已经等在那儿,寒暄着把他们迎进去,侍者过来接过他们的外套,挂到一边的衣帽室,这才有人领着,朝里面餐厅走去。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但宽敞巨大的空间,即便是用餐的高峰,也从不会觉得拥挤。
承袭的欧洲广场用餐的风格,这里不设包间,全部的桌子都摆在大厅,头顶是两层楼高的拱形屋顶,窗外则是海天相连。
封悦看见坐在那里的张文卓,想要返回已经来不及,因为张文卓那一双眼,从他身影在门边儿一闪的光景儿,已经第一时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康庆顺着封悦的视线看去,心中更是一愣,乔伊什么时候和他混到一起的?最坦然的还是张文卓,他与乔伊低声说了什么,就站起身朝他们走过来。
够巧的,他今年来似乎越发自来熟,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不要拼一桌算了?他含笑看了眼封悦,这人是随随便便都抢眼,只是看他神色倦怠,该不是刚刚滚过床单,又出来消遣吧?看来二少体力恢复得卓见成效。
心里琢磨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只手礼貌探到封悦后身,并没真的碰着,康庆的眼光已经杀过来。
真他妈地跟小狗叼着骨头似的,别人一靠近,就龇牙咧嘴地示威,张文卓在心中暗骂。
下回吧,今晚就不打扰七哥雅兴了,康庆态度自然地靠近封悦,我们订的位子在另一边。
说完,手轻轻叩了叩他的腰。
封悦会意,施施然跟他朝订的座位而去。
张文卓却不以为忤,耸耸肩膀走了回去。
康庆一边坐下,一边朝不远处的乔伊看上一眼。
不得不说,心里很有些不高兴。
Joey当年出事,家里并不知情,只当他出了意外。
不过,就算乔伊不知道张文卓是杀害他哥哥地凶手,也不至于急功近利地凑上去吧?他难道缺钱吗?本来觉得这小子挺懂事的,原来也不过是见钱眼开的庸脂俗粉而已。
封悦看得出他的不痛快,故意专注地看着菜单:要不要点些酒?来点儿吧。
康庆收拾心情。
不再去想那个与自己不相关地小明星,你也少喝一点儿,助助兴。
助什么兴?封悦眼中噙着满满的笑意,瞅过来就像溢水的池中捧着驿动的月光,康庆怦然心动。
那就当纪念今天下午的美好时光……说完。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对面的封悦,绯红起来的脸。
隔着寥落地几桌。
他俩之间亲昵而隐蔽地互动。
看在张文卓眼中。
无论表面装得如何淡定。
内心里却已经忍不住妒火中烧。
他这几年枪林弹雨地挺过来。
可不是为了回到柏林道看他们亲热。
每当这个时候。
他就无法把持自己对封悦爱恨交织地矛盾感情。
想把他紧紧捏进手里。
哪怕破了。
碎了。
也只能是自己地。
他看了看表。
时间差不多。
猜想这会儿乔伊肯定是如坐针毡。
从康庆走进来看见他和自己坐在一起。
乔伊脸色不知多难看。
他现在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不该跟自己出来吃顿饭。
结果打碎了他在康庆心目中干净地形象。
吃好了吗?张文卓看了看乔伊半天也没怎么动地盘子。
我晚上还有事。
让司机送你回去。
好了。
乔伊恨不得立刻就能消失。
如果可以穿越时空。
他宁愿下午做完就走。
或者根本就没去找过张文卓……又或者。
当初根本就没有冲动。
跟他上了床。
不用你送。
我自己叫车就行。
那我哪能放心?张文卓话中有话。
让人捉摸不透:我已经叫另外地司机来了。
就在外头等你。
嗯。
乔伊一推盘子。
我也想早点儿回去。
明早还得去公司开会。
张文卓点头,伸手招侍者结账。
到了门口,他先看乔伊上了车离开,这时另一个司机从车里走下来,把钥匙交给他,张文卓自己开车,朝着相反地方向驶去,不久消失在山顶斑驳的夜色中。
餐厅里,钢琴声停止,空中洋溢着小提琴地低吟,在时而传进破碎而汹涌的海涛声里,像孤帆努力破风而立。
因为喝了点酒,封悦脸颊飞起两片浅浅的嫣红,当康庆抱怨也没觉得怎么好吃,怎么柏林道的白痴们却趋之若鹜的时候,他抿嘴一笑:吃什么不是重点,主要是看在哪儿吃,跟谁吃。
哦?你的意思,跟我一起,吃糠都高兴,是吧?吃什么糠?你不就是康?封悦笑话他,示意侍者过来结账。
张先生已经结过,侍者过来恭敬地跟封悦说:他还给您留了话,祝您晚上愉快。
康庆没说话,拿出钱夹,抽出一张大钞,压在酒杯下面,跟封悦走出餐厅。
见他酸溜溜的不吭声,封悦只好安慰说:他请咱俩的么,该不是这也算我头上吧?请我?哼,我看他恨不得请我吃几斤砒霜呢!康庆忿忿地上了车,张文卓这只绿头苍蝇,总是知道怎么恶心他。
不过,他可不想让这个小人得逞,好不容易跟封悦消磨这么个平静无波的下午,不能前功尽弃。
车子滑行春夜温润的晚风中,封悦把车窗降了些,透进带着海味地空气,和最后一声教堂钟鸣地余韵,让他想起午睡时的短梦。
封悦,这些年关于你哥,我可都任你来去,没管过什么。
今年别去了,跟我出门打球散心吧,这么长时间,怎地也不能老是关在里头,人得往前看吧?过去的事儿,该忘就忘,你看迟艾过得多开心?封悦扭头看他,不见恼色,依旧愉快:这话憋了好些天吧?可惜找不见机会说,今儿个是不是特意的阴谋啊?就为这段铺垫呢吧!康庆轻轻咳嗽,当做自我解嘲,又突然反应过来:看出来我憋着话,也不给个台阶下,真忍心啊你!有什么不忍心?说不定哪天给你气疯,一觉醒来,就成迟艾那样儿了。
他们在后座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逗扯起来,康庆踩住按钮,将隔离板升了起来。
张文卓的车,沿着盘旋的山路而下,森林公园的牌子很快闪进他的视线,他左转进了门,沿着树木浓密的小路朝前开,直到前方出现宽敞的空地,是一片水边的礁石,那里已经停着一辆黑色房车,见他熄火下了车,对方也从车里走了出来,正是田凤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