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取胜

2025-03-30 14:58:58

十五,火星逆行过天,其焰如灯盏者留于危宿已逾百日,天下恐之,识者曰:火星,荧惑也,出主战乱,据其宿征则分野国有乱,今已留危宿百日,又出入者九月,时下当有亡国之事,若然,危宿也,分野应在青州,青州,则必建武乎?……九月十八日,郑万龄引兵十万进犯建武王,杀神射将军于淮阴,然后御水而北进,攻陷徐州……郑君时已入城,建武王仓皇遁走,至蓬莱阁乃无去路,回顾左右,则从之者仅黄门二人而已,遂仰天长叹,涕下沾襟……火起,万龄将甲士捉王,王自顾必死,乃引御剑中密器射杀万龄,即已,伏剑自刭……建武王死、万龄死,青州两国一时俱丧其君,诸侯争斗,连战之下,几近土崩…………赵帝欣然受谏,遂挥师北上,一举覆灭二国,荡平青州,于是一月之间,前谶验也。

——《国史稗纪.青州六国纪》古书文字历来简略,由于年代久远之后,有些意思便更加难以理解,以至于后人读史之时,多半会在细节上茫然迷惑,全然不知那寥寥文字中究竟想表达怎样的隐情。

就像这一段史书记载,我虽然读过许多次,甚至于勉能背诵了,然而若不是今日那女子提醒,我一定不会注意到,其中一句极重要的话的深意————乃引御剑中密器射杀万龄御剑,自然毫无疑问是我手中这柄琅荆宝剑,可是,什么才叫做‘剑中密器’?什么又叫作‘射杀’?剑能够刺,能够砍,甚至能够抛出去、投掷出去伤害别人,可是怎样子才是射?一个字,也许写史的人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必再解释;而后人亦从来没深究过那究竟是笔误还是别有隐情……直到,刚才。

我按着伤口重新坐在马上,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不由震惊:只见张烈从坐骑上仰头摔下,他几乎是痛苦地咆哮着,捂着一只右眼在泥泞中挣扎翻滚着,而手指之间,殷红的血水喷泉一样地正汹涌泌出。

他背一弓,嘴唇哆嗦着,右手往眼睛上摸索一阵,伴着一声狮虎般的哀嚎,他猛地从血肉模糊的眼眶里拽出一只紫玉蟠龙来!那是,琅荆剑柄上所装饰的紫玉蟠龙!我看向手中的剑,却见剑柄上,已经空空荡荡。

原来,琅荆剑不仅仅是一柄剑,它更是剑与暗器的完美合体,当按下束着红缨的掣钮的时候,那装饰性的紫玉蟠龙便可以变成致命的暗器!瞬间击杀敌人!紫玉雕就的蟠龙仿佛活了一样,挥舞着爪牙,直接刺进了张烈的瞳中。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城墙脚下顿时死寂了,不管是我们,还是马贼那边全部怔住了,一时间,只有张烈的痛呼在雨幕中回荡,震人齿颤。

老大!马帮陡然响起一片急呼。

哈,杀过去!他们首领已经死了,咱们赢了!杀光他们!海盗亦爆出欢呼。

片刻之后,所有人同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马贼那边是不顾一切地冲向张烈,而城里的尚羌则是率领海盗们操戈反击!战场上的形势完全发生了逆转,原来进攻的一方变成了狼狈地抵抗,而原本几乎被打败的一方却愈战愈勇。

张烈一倒下,众多的马贼便乱了阵脚,没有指挥和统帅的他们根本无意再攻打即将到手的城池,全体围绕在张烈身边。

尚羌向他们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残破的城墙上也射下了漫天的箭雨,马贼伤亡惨重,但还是保卫着张烈,一层层的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列,阻挡住了外围的冲击。

一则是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二则是还心有余悸,总之,我射出蟠龙之后,并没来得及乘胜追击,反而是有些发愣地看着张烈被一名马贼拉上马,人群阻隔露出的空隙间,看见他仅余的一只眼睛瞪着我,充满仇恨和怨毒。

主帅受创,混乱的马贼我方的反击下迅速退去,不多时之后,茫茫的雨幕中响起了起伏的欢呼声——城守住了!咱们胜利了!渠寿永在!胜利永在!……欢呼声中,八将军和许多人涌到我身边,本要庆贺的他们,直到这时才发现我身上还在流血,李建他们一惊,立刻下马围过来。

公子受伤了?!这么会这样?重不重?快扶公子下马!八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我的伤情,忧急写满面容,我勉强笑笑,道:没事,没事。

尽量不触碰伤口,我在他们的搀扶下走下马来,才下马的瞬间,又是一大股血水从创口中喷出,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公子!公子!八将军连忙扶住我,才站稳,就见尚羌带着一众琉球人,笑呵呵地来到了面前,大喜道,多亏你在关键时刻射杀了那头目,不然,咱们全都完了!真是大难不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摇头,我只是伤了他的眼睛,尚不至于危及性命,恐怕不用多久,他还会卷土重来的。

那怕什么,多几天等我们修复好了城墙,他们就休想打进来了!尚羌自负极了。

说到崩溃的城门,我忽然心中一动,问众人道:对了,刚才击中城门的是什么怪物?炮弹么?听到我的话,大家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废墟,也同时生出一种恐怖的感觉来:是啊,刚才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将数丈厚的城墙完全炸成碎片?佑之沉默半晌,摇摇头,不是炮弹,至少,不是寻常所见的炮弹。

他解释道,帝都火器营的装备亦算是整个大赵最好的火器了,然而我可以肯定,他们的炮火决不能造成今天这样大的爆炸。

我扬眉,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说,马贼的火炮,竟比我大赵正规军的更好?见我们讨论这些问题,尚羌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道:胜都胜了,管那些作甚,也许是这些天城门被火烧软了,才让他碰上机会罢了,——算了,不说这些,咱们入城去,治伤的去治伤,睡觉的去睡觉,今夜——他笑着提高了声音,登上一个土台,向所有人宣布道,今夜戌时全部到县衙来,我来为大家设宴欢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