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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鬼之术(上)

2025-03-30 14:59:05

傍晚的天空寥廓而低矮,远方银色灰色的远空仿佛是垂下的帘幔,而当中却是被夕阳映红的片片层云如列羽一般。

天似穹庐兮,人间如棋局。

在这一片苍茫的天空底下,是绵延的莽莽大山,雾气在山顶升起,随着山体流淌下来,再萦绕在每一株草木之上,随着细细的风息变幻了各种姿态,它将一切也蒙上了神秘而朦胧的色彩,仿佛那浓雾深处,便是神话中的仙人洞府。

而视线穿过层层的雾霭,涉过潺潺的小溪,出现在面前的,便是一个美丽秀气的山谷,在这里,到处长满了繁芜的藤萝和灌木,低陷的地方也有着大大小小的翡翠般的深潭,若不仔细看,也许你会以为这是一个未经人迹的净地,只有留心时才能发现,在那些树木婆娑的影子中,其实是藏着许多精致的建筑的,它们一律是用刷了清漆的白木筑成,简朴,但是与周匝浑然一体,没有人声的喧哗,只有鸦雀停在坟起的屋檐上鸣唱。

这里,是安乐道的道坛。

……安乐道的道坛。

自走进这里以来,我心中的惊异愈来愈强烈,看到四围的装饰、以及那些绚烂的壁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我竟觉得自己不是走在大赵的土地上,仿佛是走进了一个异邦!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然而,一切又美好得让人惊叹,我在心中暗自感慨:好个谜一样的安乐道!好个谜一样的道坛!回过神来时,见小狸的师傅已经将雪儿放在一张软塌上了,许多道人闻讯赶来,都围在旁边,小声的议论着。

小狸的师傅似乎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她只是扫了一眼,众道人便识趣地停止了议论。

她回过脸去,用一柄小刀轻轻划开雪儿背上的衣裳,令得伤口的样子得以显现。

当伤口清楚地呈现在眼前时,我禁不住吸了一口气:我看见,雪儿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如今随着刀伤的走势竟已经变成了一大片的紫红色!而且,伤口紧紧地向内卷起,已没有一滴血再流出来!为什么会这样?我大惊问道。

周围的道人都只抬眼看了看我,没有人作声,这让我倍觉恼火,正欲再问时,小狸的师傅仿佛是询问又像是自语道:众道友,……你们怎么看?她的话显然比我管用,话音落定,一个长袍道人作了一揖,上前看着分析道:……回持玦师姐,依我看来,伤这位姑娘的定然是一种极暴烈的刀法,执刀人显然内力深厚而刚猛,刀刃中集聚的是炎罡之气……所以重击之下,不仅斩断了经脉血管,而且将伤口封阻了起来,所以血水无法流出……我大为赞同,连忙补充道:那人自称是‘决川三式’!那……是什么招式?听到我的话,众安乐道人一怔,有人诧道:决川三式,那不是下关昊门的绝学吗……另一个道人皱眉道:如果真是决川的话,事情就更麻烦了……因为炎罡之气尚且可以以内力疏通,可是,被决川砍中,罡气会在人体内与血融和,形成剧毒,这样的话……血会渐渐不再流动,甚至于在体内坏死、腐烂——伤者不会流血而死,却会在痛苦中毒发身亡。

我听得毛骨悚然,慌张起来,连忙上前拉住小狸的师傅:求求你们,一定救救雪儿!小狸的师傅冷冷看向我拉住她的手,我一怔,连忙放了开来,她这时才叹了口气,并不回答我的话,反而问我:小狸说,她的名字是沐侬雪?没错,我肯定道,不知她有什么用意。

听到我的回答,众道人却仿佛听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一样,轰然惊呼,看一看我,再看一看已经命悬一线的雪儿,都面面相觑。

我们该怎么办?小狸的师傅明显有所指地征求意见。

几位道人交头接耳一阵,面露疑问道:持玦师姐,你今日早晨确然得到了同样的卜辞?我得到的启示是一个三个字的声音,小狸的师傅道:如果写出来的话,确实也可以写作这三个字,但……也不一定,天下人口众多,名姓一模一样的都不算稀奇,更况只是同音的,所以……她们似乎在讨论着一个我听不懂的问题,我眼见雪儿痛苦的神色,正要急着催促,小狸却拉住了我的衣裳,示意我稍安勿躁。

众人考虑了半响,眼神交流着,很快有了结果,一道人做代表道:应该不会错,大执幡既然告诉我们,那人是一个女子,并且,就在附近,我想……天底下应该没有如此巧合之事吧?另一些人也附和道:很有理,很有理!持玦师姐,我们相信你的占卜定不会错!我们救这位姑娘吧!大家决定了就好。

小狸的师傅终于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么,准备降神的阵法吧!我为他们终于答应救雪儿而松了口气,不过,留意到她用了‘降神’这个词,又狐疑起来:救人,不是应该用歧黄之术吗,他们却说降神……?唔……这时,似乎是痛楚袭来,雪儿虽在昏厥之中,却也痛苦地呻吟出声来,她仿佛在经历着惊涛骇浪的冲击,身体僵硬着,并且颤抖起来。

我连忙大声地呼着她的名字,并上前紧紧攥住她冰冷的小手,试图减轻她的痛楚。

她听不到的。

小狸的师傅对我道:让我来。

我依言放下雪儿,跟小狸走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众安乐道人怎样救治雪儿。

这时,许多小道童端来了烛火,蜡烛或红或白,他们将它按着某种顺序排列在雪儿四周,组成了某种阵法似的图案。

我正纳闷,忽然,四周陡然黑了下来,我诧道:小狸,怎么了?黑暗中,小狸凑近握着我的手,以确定我的位置,她答道:没事,刚刚道童们放下了窗前的布帘,挡住了阳光……不变成黑夜,师傅她们就没办法请神呀。

我只感荒谬之极,忍不住道:请神?你们究竟……用巫术还是医术?!小狸不满意我的质疑,暗地里抓了一下我手背,抗议道:我们是明人,是安乐道,自然用的是道术了!道术?我顿时无语。

难道……这世上真有所谓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