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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神鬼之术(二)

2025-03-30 14:59:05

这世上真的有所谓鬼神?我博览群书,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事,所以听得小狸这样说。

顿时对安乐道人失去了信心,我迈开了步子,打算阻止她们的荒诞行为。

发觉我的意图,小狸死死地拉住我,小声惊呼道:大哥,你要干什么?对不起,小狸,我想我终究无法接受你们的做法,无论是巫术也好,道术也好,对我来说,那只是一种毫无作用的给病人的安慰而已,它不会有用的。

我叹息道:也许,我该抱着雪儿,让她最后也在我怀里渡过……哥你说什么胡话!小狸拉着我,愣是不让我上前一步,她道:也许别的巫术、道术都是骗人的把戏,但是,我们安乐道的道法绝对是真的!怕我不信,我感觉黑暗中小狸甚至是在举起手来对天起誓:师傅说帮你救人,那么雪儿姐姐就定不会有事……若果不是这样的话,小狸愿意赔你一条性命!我为她的上半段话而动摇,下半段话却又让我啼笑皆非,我停下了脚步:小狸真的……没骗我?没有呢。

她信誓旦旦,大哥你看下去就相信了……呶,你抓着小狸好了,要是雪儿姐姐好不了,你马上践誓都成!我哭笑不得,摇头道:谁要一只小狸猫的性命啊?啊?……坏蛋!敢骂我,我是小狸啦,不是小狸猫!呵呵。

话虽如此,我却还是慢慢放下了心来,毕竟,就算我不相信安乐道,但是我相信小狸不会骗我。

只是,我真的希望,安乐道人有鬼神之术,真能尽快让雪儿醒来才好。

我默默地祈祷着。

这时候,眼睛已经能够适应封闭房间里的黑暗了,我张开眼看见,道童们已经在布置好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法器之后,全部都退了出去,房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二十个年长的道士,他们席地坐下,手握着拂尘,视线都投向小狸的师傅。

直到这会儿,我才想到,自己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称呼呢,总是小狸的师傅、小狸的师傅的,真是有着说不出的别扭,于是小声问道:小狸,你师傅究竟怎么称呼啊?他们似乎都称她为师姐?这又是怎么回事……不对劲吧,我看她年纪很轻呀。

这个……不好解释啦,那些师傅们叫师傅师姐,并不是表明她年纪大,入门早,而是……大哥,你注没注意到‘师姐’的前头还有‘持玦’两个字呢。

持玦师姐?没错……告诉你哦,持玦,是我们道里的一个职位,很高就是了,在持玦上面,除了司师就是大执幡了,所以凡是有资格被封为持玦的,无论年龄多大,所有安乐道人都必须尊称一声师姐的。

原来如此。

至于大哥嘛,你又不是道中人,所以不能叫持玦师姐了……嗯,我师傅的道号叫‘紫月’来着,你可以称呼这个——说到这里,她忽然兴奋起来,拉着我看道:快看,师傅要降神了!我立时抬眼看去,却一怔,因为视线中,紫月正好除下了一声素白的外衫,露出仅著亵衣的,玲珑婀娜的身姿来!也许安乐道人们心如止水,看起来并没什么,可是,看在我这个道外人眼中,却是心中怦怦直跳!刹那间竟有些为眼前的美景而眩晕,我忍不住红了耳根。

好美啊,我心中暗赞。

可惜的是眼前春色并未继续下去,不多一会儿,有人捧来了白底红边的道袍来,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是为降神仪式而换装啊。

只是……红底白边的道袍?我不禁皱眉:似乎在某本古书上见过一段叙述,其中说,前朝皇帝的朝服就是素白色压红绢的——安乐道人也太大胆了,他们不怕僭越引来麻烦?不过,联想起他们种种的言行,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群人,也许根本就不曾有过忠君爱国的想法,他们仇视最尊贵的皇族,甚至不愿与朝廷的人有来往,和这些一比较,仅仅服饰上的越级根本已微不足道。

而披上华丽道袍的紫月凝立了一阵,便集中视线望着悬挂在堂中的一张大幡,她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要将全部灵魂迫出身体之外,将其注入到这面静静的旌幡之中。

渐渐的,她似乎进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中,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游离,忽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在她的仰望之下,那旗帜居然有了感应般的无风自动起来!我本来一直屏息观望着,这时心中不由大骇:我感觉得到四周没有一丝风,可是,那旌幡却明明在动!却说旌幡一动,那紫月就如同抽去了灵魂一样,顿时无力地瘫软在地,这时,四周席地而坐的道人同时一挥拂尘,陡然唱起一曲腔调悠远深邃的歌曲来!那歌声响起得是如此突兀,而又有着莫名的魔力,仿佛能直接穿透人心,打在你心底最深处,让人为之心旌荡漾,几乎不能自控!然而同时,这诚然也是一曲多么美妙歌曲,尽管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住了,随着那曲调的悠扬宛转而心事起伏,头脑中的杂念瞬间不见,我迷醉了,恍惚了,有一段时间,眼前竟是出现了千万般的景象,整个人犹如脱离了尘世,直接在天宇漫步。

小狸,这歌,叫什么名字?我喃喃如同梦呓。

小狸似乎也不能自拔,她呐呐了好久,才答道:没有名字……也没有歌词……这歌,是一代代明人前辈口耳相传下来的呢,和陌冈示文一样,它或许也能一直追溯到第一代大执幡的时代,它……也是所有活动中的圣歌啊……没有歌词,我顿感莫名的遗憾,但转念一想明白了,也许这歌最初之时是有歌词的,只是历经了两百年的风雨下来,再没有人记得了吧。

……这首美妙的曲子,又会带来怎样的奇迹呢……我仰望着飘飞的旌幡,仿佛看到了那个隐藏在深深的历史的帷幕之后的,第一代大执幡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