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来了,殿下,该起床了。
朦胧中,只觉春日微寒,我不自觉地转身抱住了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而这被我抱住的温暖,却害羞地推着我的胸口。
听见连声的呼唤,我才极不情愿的挣开眼眸,迷离一阵,当视线终于能看清周围的一切时,这才发现,被我紧紧抱在怀里的温暖,不是别的,正是脸颊酡红的雪儿。
是春睡方醒的雪儿,她又羞又急,定定地望着我,眸子可怜的犹如山林中的小鹿,然而,我紧了紧怀抱,却觉得她暖香得就像是一块因掌心的摩挲而发热的羊脂玉。
未施粉黛的容颜白嫩犹如凝脂,几许散乱的发丝调皮的卷曲在她的耳上,而一望之下,从衣裳中露出的修长的玉颈,却泛上了一层薄薄红晕。
雪儿,早上好啊。
我嘴角弯起,舍不得松开她,趁着怀中玉人的怔愣,低头在她额上轻啄一口。
呀……雪儿脸腾地红了,慌忙推开我,一下子爬到了床的那头,拉开距离之后,才指着我抗议道:殿下……欺负人!哈哈!我大笑起来,那雪儿小猫。
喜不喜欢这样的‘欺负’呢?雪儿又是脸红一阵,这才咕哝着,给我取来了衣裳,声音细细道:不要闹了啦,殿下,你不记得了,太子妃昨夜说今儿早上要和你在后院商量事情呢。
可不能再耽误了。
也对哦,我张开手,让她替我披上衣裳,那么,雪儿要不要跟着我一块去?雪儿一怔,又有些黯然的:还是不要了啦……雪儿又走不得,待会儿又让殿下抱着,会给太子妃笑话的。
呵呵,我忍不住抚了抚她蓬松的长发:走不得又有什么要紧的,依本殿下的意思,把雪儿拿绳子一直拴在床上,哪儿都不许去才好呢,这样……雪儿就永远是我的宠物了。
才不要。
雪儿嘟起了嘴抗议。
又和雪儿调笑了一阵,我穿戴完毕,便唤人过来替雪儿梳妆更衣,交代了几句之后,见雪儿果不愿意一起去,便也不勉强她,带上剑,自己往后院去赴约了。
太子府的后院,即是一大片清淤而成的水池,沿着水池边上,修造有曲曲折折的汉白玉的石栏和石桥,在石栏与石桥两侧,草木深翠,虽是初春依然茂盛之极。
蓝天碧水,黑瓦白墙,无垠的天穹之下,这一片的建筑笼着薄薄的雾气,仿佛是瑶池仙境一般。
侍人在前面引路,由于后院实在太大,假山水泽又复杂而繁多,以至于我跟着他,一直走了将近一刻钟,才望见了一株极其高大的乔木,那侍人,便在此处停下:殿下,侯夫人、楚将军,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有劳。
谢过之后,我径直向前走去,现在所处的地方,大约是湖心的一个小岛上,说它小岛,一点也不错,因为放眼看来,这个岛也不过三四丈宽长,而一株大树,便如同伞盖一样遮住了小岛的全部。
等我走上去,才看见嫂子、楚峤已经在树下等候了。
我不好意思道:见过嫂嫂……实在不好意思,赵陨来晚了。
嫂子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没事,春眠不觉晓,多睡一些,方才精神嘛,我们一直在看雾景来着,陨儿这一来,恰逢其时。
是。
我回笑道。
留意到站在另一边,不苟言笑的楚峤,我想起自己似乎还未与他正式打过招呼呢,于是上前去:楚将军,赵陨有礼了。
不敢。
他弯腰行礼:末将昨日有要务在身,未曾迎接得建竹宫大驾,失礼的是我。
互相寒暄了几句,嫂嫂便欲向我道明此番找我来的目的,不过,她一开口,却吓了我一跳:叔叔,我们打下无锡了。
啊……我疑心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道:嫂嫂是说,无锡?太湖边上的无锡城?她叹息一声,点点头:不错,而且不仅仅是无锡,义兴、望亭、东洲,武进、晋陵、瀛湖、君山,都已经被楚将军攻打下来了……而且——楚峤接着道:江阴县令莱爰已经向我军投降,愿意献出江阴城,作为附庸。
他取出一份地图给我:现今,整个常州的版图之上,除了一座孤零零的常州府,其余全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
我看傻了眼,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楚将军的意思是,你以三千近卫军,占领了几乎整个常州?楚峤摇摇头:不是三千,现在,唐城兵马已经是二万多步卒,水师七百多人,以及,一只投降的三百骑的铁骑。
你疯了!我恍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怒道:为了自卫,你居然占领了那么多地方!……这、这是所谓的叛乱啊!常州府尹会怎么想?诸军府兵会怎么想?若是有人向吴王参奏一本,唐城岂不完了!叔叔,稍安勿躁。
嫂嫂示意我无需激动,她轻声道:吴王,他已经默许此事。
什么!我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不可能,吴王奉命节制东南,常州、湖州、宣州、越州、苏州、杭州、明州都在他的治下,试问他又怎会允许你们以暴制暴,然后又更进一步地攻占一州之地?嫂子和楚峤对视一眼,沉默半晌之后,告诉了我一件更加出乎意料之事:不,叔叔,你又错了,金陵吴王节制七州一郡已经成为往事了——吴王的使节前日来报信的时候,他宣布,歙州、睦州、衢州、婺州、括州、台州、温州都新近成为了吴王的节制之地……也即是说,今日的吴王,权倾一十五地,真正的做到了,节制东南。
不可能!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双手挥动着,脑中一片慌乱:皇叔,皇叔他擅自给自己加了七块地方?从而将治土扩大一倍?天,怎么可能,嫂子在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