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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桩喜事

2025-03-30 14:59:23

回金陵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去见皇叔了。

杨进芳手上有着表弟赐给出入的命符,因而没费什么周折,我们的这一辆车便直接进入了宫禁中。

到了午门,照例是解剑、换御,由于杨进芳不是内宫近卫,因而不能再驾车了,他的位置由一个小黄门代替,于是,他向我行礼拜别道:末将现在只能追随殿下到此地了,拜别之后,惟祝殿下您风云际合,千秋永享。

这一次的唐城之行,末将实在保护不周。

关于此中情况,末将会一一奏报将军大人,甘愿领取罪罚。

实在无需如此,我知道他指的是我们先前遇刺一事,细细想来,那可说并不是他的责任,遇上那种强悍又似乎早有预谋的敌人,便是换作任何一位骁将也难以有更多的作为了,真要计较的话,倒是杨进芳一直挡在我面前,誓死不退的忠诚令我印象更加深刻,于是便安慰他道:军侯只管照实上报好了,相信幕府中会有明鉴,若有需要之处,可以找本殿为军侯作证。

末将感激不尽!他深受感动,朝我恭敬一叩首:……殿下,好好照顾自己。

当然!我朝这位军侯挥了挥手,便放下了窗幕,让小黄门载着我去找吴王。

车子辚辚远去,在我看不到的身后,杨进芳却凝立良久,眉头中纠结着深深的忧郁和狐疑。

……是陨儿回来了!?宫人才进去禀报,不多一会儿,画屏后便传来了皇叔喜出望外的声音,我迎上前去,亦有着难以抑制的欢欣:是的,皇叔,陨儿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皇叔激动地拉着我起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舒出一口气道:早几日听说你们遇上了刺客,后来又传来唐城被攻击的消息……唉,陨儿你不知道,那时候皇叔都给吓傻了!镇日提心吊胆的,就怕陨儿你有任何闪失啊。

吴王果真老了,说到激动处,一如所有老人一样他抑制不住眼中有了水光闪动:我已老了,皇兄又已经仙去,整个天下,都系在陨儿你一个人身上啊……那事,我就在想,太祖皇帝,你可千万不能让陨儿有危险,要不然,这九传的神系岂不毁于一旦,天下的庶民岂不永远无法解脱?如果真是上天要降罪于我赵家,我倒宁愿,让灾祸全部降到我赵轻的头上……皇叔万万不可有此念头,不然陨儿可真就承受不起了!我心中泛起一阵暖流,看着皇叔鬓上的百丝又增,再想到当日自己执意要往唐城去奔丧的固执情形,真是倍感羞愧,我呐呐道:皇叔……陨儿不会再任性了,我会担起父皇和您的期望,担起天下的责任。

只希望皇叔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才好啊。

正是,正是。

吴王听我这么说,微微一怔之后露出了欣慰的笑颜,他叹道:唐城一趟,陨儿果真长大了!接下来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我把这一路的见闻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了皇叔听,他仔细地倾听着,时而为刺客的凶残而愤怒,也为无虞的乖巧而高兴,听完之后,他对唐城的现状有些感慨:多亏还有个楚峤可以带兵打仗的,要不然,凭着孤儿寡母,太子妃他们怎么能在乱世里立足?现在好了,总算是打下了大半的常州,和我希望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吴王恍然过来,问我道:对了,太子妃有没有告诉过陨儿,他们出兵打常州,是得了我的密令的?陨儿大概还不知道罢,我早些时候做了一个全盘部署,号令天下宗室扩张领土来着。

是,嫂子曾经告诉过陨儿。

我点头道:开始还不太理解个中意图,后来才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

吴王一声长叹,摆摆手道:说甚么良苦用心?唉,也是不得以的下下之策了……要是皇兄还在,恐怕是要大骂赵轻愚钝误国的。

我望着皇叔满脸的不安和惘然,知道他在意的是天下大势是否会因为他的计划变得更加难以收拾,致使良苦用心的计策,反而会成为他日灾祸的肇因。

我看了心里不忍,虽然自己对纷乱的局势也无信心,但还是乐观地安慰道:皇叔是过于忧虑了,至少现今来看,各地王侯都是忠勇之辈,只要抱作一团,定然可以荡涤污秽,无坚不摧——将来还都复辟之时,皇叔定是居功至伟呢。

皇叔听了我的话,笑了笑自嘲道,赵轻不求居功至伟,只要不千夫所指便安心了。

说话间,吴王看着我,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说起来……陨儿,有些事情,你不会怨恨叔叔吧?陨儿岂敢?我不解道,惶然坐直了身子。

……是关于给大哥和太子发丧的事情,这些日子,朝臣们争论得很厉害,一派说应该尽可能快地昭告天下,另一边坚持要等局势定了之后也不迟……赵轻举棋不定,实在不知该听谁的才好,这不犹豫着居然就过了这么久都还毫无作为,午夜梦回,赵轻总觉愧对逝者啊……我一怔,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啊,父皇已经驾崩了这么久,怎可再不为他发丧?一代天子,难道要让他连后事都如此凄凉落寞?不过,再转念一想,我却犹豫了:让百姓相信他们的圣明还活着,不比让他们接受皇帝已经死在叛贼手上更加能鼓舞士气么?真的发丧会造成怎样的恐慌?再想想唐城的宴会,如果那时武夫们早就知道太子死了,后来的结局,恐怕就不会是楚峤突袭各军、横扫诸部;倒会变成四方会战唐城,割裂瓜分太子封邑吧。

联想到那种情形,我不禁冷汗直冒,也明白了吴王的难处。

咬牙一阵,我仰天长叹:罢了吧,皇叔,既然已经到了现在了。

再等下去,等各地安定之后再说……也,无妨……唉……吴王落下一行泪来,扶着我的肩膀,连声叹息。

这个世上,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不得已啊!纵然你是皇帝,是权倾东南的吴王,你又怎么把握得住一切?在好长一段时间里。

空荡的大殿上,只有我和皇叔的相对叹息。

直过了几刻钟,吴王才从惘然中回过心思,他看着我黯然的神色,想起了什么勉强笑了笑,岔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对了,陨儿。

这一次可也不全部是坏事来的,至少,眼下再过几天,金陵就有件小小的喜事了。

哦?我听吴王这么说,便也收拾了心情,奇怪道:喜事?皇叔指的是……?吴王笑了笑,拄杖敲敲地面,是皇叔家中的喜事,一桩红喜。

红喜?不就是说有婚姻嫁娶了?我微微地提起了神采:是表弟他……?不,皇叔摇摇头,是我的女儿。

女儿?我怔了,搜索记忆,一时间竟然完全想不起皇叔还有个女儿。

皇叔你有女儿?我忍不住脱口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