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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围困中的扬州城

2025-03-30 14:59:32

淮海维扬州,扬州,亦即是二百年前钱塘国的江都。

也许自大禹时代开始,扬州便已经是一块人歌人哭的热土了,它的历史几乎与我们的文明等长,而且古来便得鱼盐之利,富足、繁华得令人惊叹。

然而扬州也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城市,它依水而建,因水而兴,南面是滔滔东去的长江,北边有着广阔的湖山水泽,而且隋代炀天子为了一睹江都之美,更是不惜以举国劳力,在此地开凿了穿城而过,北连涿郡,南接余杭的千里大运河……此刻我眼前的,便是这条运河,便是这扬州。

当大军乘坐的船只迫近大运河时,我想起了吴王的嘱咐,因而决定谨慎行事,于是当即下令全军船只就地停下,没有命令,所部不得贸然进入大运河。

命令传下去之后,船只纷纷停了下来,在大运河口泊住,旌幡密密匝匝迎风招展,俯瞰时仿佛一只巨鸟张开翅膀遮住了滚滚水脉。

我命令先锋部队派出一个屯的骑兵先行靠岸,四散去打探情报,等扬州的情况明了了,再与众将领决定该如何入城。

其实,说来也荒谬,大约是因为帝都的沦陷使得驿路、情报系统受到了重创,在那之后,整个帝国各郡、各县竟是像被海水相互隔绝的数千个孤岛一般,互相之间绝难得到有意义的情报,每当战事爆发,这种隔绝更加是雪上加霜。

而这一次,这种情报的缺乏更是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以致于我率领了浩浩荡荡数万军队到了扬州的跟前,却还一无所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人数几何?想到这里,我嘴边浮起一丝苦笑,深感荒谬之至,我问身边的杜申:金陵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么?至今没有。

叹息着回答出这句话,身边的将军也是一脸无奈: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恐怕……我们这回是犯了兵家大忌了。

听了杜申自嘲般的叹息,诸位将军都为之沉默了,我也极有同感,只是,身为主帅,也深知此时绝不能灰心丧气,我强颜笑道:不过,好在咱们要打的是一场守城战,孙子的话虽为至理名言,却对我们无用,诸位应该满怀信心才对:扬州城垣高峻,池水又深,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愁不能将敌寇击退!正是!我的话令众将提起了斗志,尤其是经历了帝都之战的李建更是情绪激动,他挥着拳头道:别忘了,孙子可还说过‘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呐!现在我军已经将近五万了,况扬州城内还有守兵,还有数十万的百姓为我所用——除非敌寇以五十万压城,否则又何惧之有?!李建素来勇武有余,智谋稍欠,然而这一次他的看法却是十分准确,一语便指出了我方的优势所在,令人听来豁然开朗,大家听了,都纷纷点头,面露赞同,原先因缺少情报而弥漫的颓然之气顿时也一扫而光。

杜申频频点头,他不禁看了看李建,觉得陌生,便迟疑问道:敢问……这位将军效命何部?现居何职?您不是金陵水军的人?李建呵呵笑道:敢劳将军下问。

李建本在太子帐下效力,居官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现在服侍建竹宫左右,尚无军职。

杜申惊疑地看着我:殿下……我这才想起出征许久,还未对杜申说起过这事,深感疏漏,连忙解释道:哦,我忘记通知典军大人一声了,这一回出征,在金陵的水军之外,赵陨尚且带了自己的三千人马来,因为战事匆忙,所以未曾编入战列之中,先由追随我的几位将军统领着——说到这里,我让褚倪、余锋余韧、佑之、银朋上前来拜见过杜申,并一一介绍,完了之后,我试探着问道:赵陨未来得及请示吴王便私自带所部赴战来了,这应不会令典军大人为难吧?事实上,我的确有想过要事先上报吴王,请他赐给番号,让几位将军编入正常的战斗序列之中,然而,当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却让世廉给阻止了,他坚持以为,这三千近卫是太子的人,而太子是有资格巡驾各郡王领地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得到吴王的认可,再则是战事瞬息万变,三千人放在编制之外,由我来亲自指挥,也许会有更大的机动能力,比编入吴国军队来的更好。

我总是拗不过这倔犟的老人的,况且想想,他说的也算是有理,便只好照做了。

果然,杜申皱了皱眉:难怪预先算计好了的舰船,到渡江时却载不下全部军队呐……原来竟多了三千人啊。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地笑笑:但也无妨,大战当头,自然是士卒愈多愈好了,而且殿下有自己的军队,也可让杜申不必担心您的安全了。

此事虽出乎意料,可也不失为大好消息啊!我道:典军这么说,赵陨就放心了。

哪里的话,这个江南汉子大笑起来,有着北方儿郎一般的爽朗,他道:建竹宫才是主帅啊,凡事该您决意才对,实则无需考虑杜申意见的。

将军百战老将,而赵陨才初上战场,岂敢独断?我不失时机地示以恭敬,很显然,杜申深感受宠若惊,他连连呵呵笑着。

这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正午,先前派出的探子也陆续返回,一个个报告着自己所见的战况,渐渐的,片段见闻聚成了一幅相对完整的战局图,幕僚们在绢制的地图上比划了多时以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一个幕僚作为代表上前奏报道:启禀大帅、副帅、各位将军大人,据探子回报的情况综合来看,现在的战况是,扬州城北、东、西三面都被大军团团围住,南面也有少量军队在不时逡巡,据估计,敌军的总数在十五万以上,其中没有发现大规模骑兵部队,没有大型攻城战器。

而扬州城方面,其外围的三圈防线已经全部沦陷,城体也有多处损伤,庆幸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大的缺口,只在西南的一个小湖边有大量阵亡战士遗体,估计,城内已无可突围之力量,但也仍未到弹尽粮绝之程度……是么!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我们知道了敌军原来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多,而且,扬州城还在!听到这里,我们全体松了一口气,禁不住又对未来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