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余留之行,居然是出奇的平静。
遥望着渐渐远去的余留,孙治放下心来,有些欣慰地感慨道,我笑着,或许,探到我们早有准备,海盗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罢手了吧。
但愿如此罢,孙治道,但是一日不到杭州,便终究不能掉以轻心,那是,我应承着,惬意的舒展着腰背,这时候,只见曹凤匆匆地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在我耳边道:公子,刚才杨仙派人来传话给你,却只说了一句‘事宜从权’,我们猜不透是什么意思,怕是什么要紧事,所以特意来通报公子知道。
事宜从权?我也纳罕,什么事?从那个权呢?虽然暂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对杨度已经产生了信任,便本能地相信这话必有道理在,于是吩咐道:曹凤,你立刻告诉大家吧——做好必要的准备,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状况。
状况?那是指?曹凤不多话,但是并不乏谨慎,他不由忧心道:是否会有危险?如果那样,曹凤马上叫大家来保护公子。
没事,没事,我摇摇头,安慰他道:只是这么说罢了,关键是大家多留心也就是了——如果是有危险,杨度给我的讯息就应该是‘万事小心’,而不是‘事宜从权’了。
也是,曹凤这才放心,一句话不多说,转身便离开,我看了,直摇头想笑,不过,旋即出了一点小意外,曹凤没走几步,一个人朝这边跑来,由于跑得太急,又喘着气低着头,所以直接对撞上了……呵呵,与上次我不同,这次那人撞上了高大的曹凤,曹凤只是一怔,倒还岿然不动,而那人,却自己倒退开几步,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蹲。
顾不得被撞倒了,也不理会曹凤想去扶他其来的手,来人是个仆役,抬眼一见我就站在眼前,连忙大声呼道:赵公子?帝都来的赵公子!快,快,执事大人请你过去一趟!执事?王阐?我有些意外,自己和他并无交集,若说秦筝找我还好,他怎么可能?我走过去,询道:是代执事?不,不,他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便拉住我衣袖,是大执事,王阐执事。
请快跟我来吧!公子!我还未表态,曹凤在一边却阻道,……应邀前往,公子……应该先更衣才不算失礼——不必了,请这边,马上跟我来吧,执事大人在等您,请务必赏脸!曹凤的话很委婉,暗示我事情未清之前,应该拒绝或拖延赴约。
我听出言外之意,可考虑片刻,还是摆摆手道,曹凤,既然老人家等得急,那些无谓的,能省就省吧——请在前面带路。
我对曹凤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然后便跟着一脸焦急的仆役前去会见王阐。
庞大而宽阔的画苑号,虽然名为货船,但是原本是按照一艘巨大的游船的标准来做的,所以上面有着数之不尽的大大小小的房间,如今有的还是客房,有的,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所以在画苑号上,你常常不会知道推开门,下一刻看到的会是什么。
如今,在匆匆的杂役的引领下,我来到了船庐的一扇门前,杂役在前面拉开门,然后便恭恭敬敬地一旁站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公子,执事大人就在里面候着呐。
我点点头,弯腰进去,抬眼一看,里面果然别有洞天:从外面看时,甲板上的三层建筑之中,就数船庐这一层最是低矮,连进门都必须弯下腰,可是到了里面,才发觉,它并不是和甲板相平的,而是一道梯子延伸下去,犹如洞府一般,人一进门,实则是踩在了半空中的木梯上,展眼看去,一片黄黄暖暖的绸缎幕帐,烟雾一般,竟然看不清,这房间深入有多深。
正犹豫间,我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赵公子,来了么。
请下来,这边,老夫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是。
我向下走着,心中疑惑,王阐的声音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上次在雀室中,不还是气韵充沛的,然而,等我走下阶梯,看到静静坐在案后的王阐时,却还是不由得震惊——他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若是说,上次雀室的他看起来是五六十岁,那么现在,他起码有七八十岁!什么事,能让一个人短时变得这么苍老,我有些纳罕。
这时,只听王阐道:残废之人,不能行礼,还请公子见谅了。
我连忙一揖,不,不需如此。
在王阐的示意下,我在他对面坐下,但是,我们并不曾见过几面,所以,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很是沉默。
片刻之后,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了:要是对面是不可方物的秦筝还好,就这么默默地坐着,也算是一种旖旎;可是,偏偏对着这么一个阴郁苍老的王阐,这让我我实在是如坐针毡,于是想了一想,便试探着开口问道:执事大人找在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王阐缓缓抬起眼来,眸中是化不开的郁结,他长叹一口气,不回答我的话,却很是突兀地问道:公子,帝都来的赵云公子,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我诧异之极,不明所指:在下——不明白执事为何有此一问。
王阐笑笑,眼角的皱纹却更深,他很直接地道:因为,王阐没有与公子有过交往,并无交情可言;但是,我又有事相托,所以,思来想去,只有投君所好…………我目瞪口呆:这……未免也说的太直了吧。
看到我的惊讶,王阐却不以为意,王阐不才,跟了刘侯三四十年,所会不多,文绉绉的那套是不晓得的,懂得只是商人交易之道,若有什么地方冒失了,还请包涵。
我点点头,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便索性问道:请问执事大人要托在下办的究竟是什么事呢?若是力所能及,那么不须酬劳,赵云也乐意帮您这个忙,如果力有不逮,那就……爱莫能助了。
听我这么说,王阐眼中闪出一点精光,只见他缓缓摇摇头:不,我知道,你一定有这个能力——就算不能帮我达成心愿,也必定能达成大半。
你为何会这么肯定?对他的执着,我只能啼笑皆非了,不禁反问道。
王阐看着我,眼神变得深邃,似乎想从我眼睛里找出些什么:因为,老夫知道,赵云公子,帝都来的赵云公子,必定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