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回过神来,急欲叫住天龙将军,可是他听到我的呼唤,却头也不回的驾马跑远,只剩下我和君儿面面相觑,浑然不知他是因为什么而发火。
即便很不解,然而为军人者,第一条便是服从命令,所以天龙将军纵马离去之后,士卒们不敢有异议,纷纷靠到林子边,下马坐到树荫下休息起来。
奔驰整天之后,总算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离开马背,疲惫不堪是自然有的,可当前的第一要务倒还不是好好睡个觉,而是,怎样先填一填肚子再说。
才将自己一屁股摔在树荫底下,我便听到腹中发出了咕咕的鸣响,看到君儿掩嘴而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跑了一天一夜马,还真饿了…………君儿又低笑了一回,然而坐到我面前,这才小声坦白道:赵君……我,也饿了呢……她见我一直望着她,便解释道:没了,赵君别看着我哦,君儿可没藏私,咱们的干粮,在前儿晚上就吃干净了,真没有了……说这话的时候,生怕我不信,她还拍拍自己的肚子,君儿的肚子都空了来着,不信你听……我瞪大了眼睛,诧异与那个成熟而妩媚的秦筝居然能作出这样小女儿一样的动作来,又是好笑,又是感到别样的可爱。
我笑道,我可不是在怀疑君儿藏私,而是……想看着君儿来饱一饱肚子。
又胡说了……君儿轻唾一口,你要吃了君儿呀?哼,君儿不是饼子,又不能吃……这可错了!我摇了摇手指,有些狡猾地笑道,古人不是说过——秀色可餐么?眼前,可是大餐呢!……无行!明知我是调戏之句,君儿也不恼,只是白我一眼,面上泛起一丝绯红,而后眼珠一转,忽又将一张美丽之极的容颜凑到我面前,轻噙笑意着反击道,是吗?秀色可餐?这么说,赵君终于承认君儿这‘一点点’的姿色还算是‘秀色’喽?唉……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赵君这句话,君儿应不应该为此感动来着……仿佛真的感动之极,只是细看,才分辨得出那‘满怀感激’的眸中分明是小狐狸般的狡黠,她的面庞更凑近了一些,说话间,气吐如兰,馥郁香气轻轻地地抚在我脸上,样子妩媚而俏丽,更加三分娇憨,让我霎那间竟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不,更准确的说,是……根本无法呼吸。
眼前人的容颜犹如画中仙子,无一处微瑕,美的让人窒息。
然而,我已经痴痴愣愣的样子似乎还不能让君儿满足,她唇角笑意更深,顿了一顿,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心中犹如鹿撞:没照顾好赵君,让您肚子饿着,嗯……说起来,是奴家的错呢……嘴说着自己有错,清澈的眼眸却最无辜地眨动着,真是迷死人的小妖,我终于深刻地明白了孔子所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她不露痕迹的攻势之下,我已失去了全部反击的力量,只是语无伦次,我……我?赵君想说什么呢?此刻的她,已经轻易地转变成了那个倾城的舞伎,或者更有过之,让君儿来猜猜——唔,赵君大概是想要君儿补偿您吧?秀色可餐,对不?看着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的我,君儿轻合眼眸,却嘟起了红菱唇瓣:既然赵君想吃了君儿,君儿又有什么办法呢?……赵君,您尝尝罢……啊……?这旖旎的一幕,让我心中顿时电闪雷鸣。
柔柔软软的一句话,却似最锋利的刀刃,将我这大赵七皇子生生分成了两半,半是理智,半是迷乱;半是怯懦,半是轻狂。
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立刻跳起来跑到千里之外去,借此来摆脱妖女般的魅惑;而另一方面,我的视线,却始终无法听从脑子的命令,哪怕刹那地从她红润娇嫩的唇瓣上移开。
犹如牡丹的娇艳,又有着难以想象的香甜,从君儿身上散发出了奇异的充满诱惑的气息,萦绕在我鼻尖之下,进而缓缓占领了我的全体意志——就像是一团温柔的沼泽,轻易地,让我陷身其中而无力自拔。
怎么办、该怎么办?温香软玉当前,我的心思极其矛盾:我当然知道自己可以真的‘尝上一尝’,而不用担心君儿会介意、抗拒……但是,就在我面对这温柔的进军,每每几乎放弃抵抗的关头,却又总会想起璐儿……璐儿,我又怎能背叛自己的竹马青梅啊!正意乱情迷、抉择不定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提醒般的两下清咳,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不能自持的我们同时一震,然后小偷被捉住似的立刻正襟危坐。
我整理着自己的冠带,手指却还在颤抖着,君儿也好不了多少,低着头,脸颊红红的梳弄着长发。
我眼角余光偷瞥着君儿,心中一下子是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却又满是遗憾。
天知道,此刻少年的心思,究竟是杯怎样的酸甜的清酒?我按耐下所有的心思,望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站在十几步开外的来人,书记官?……你有事找我?不错,来人正是刚刚那个掌书记,他听到我问话,有些尴尬的又咳了几咳。
这才抬起脸来,道,将军……要我送食物与二位……食物?我一愣,摆手道:不对,书记官,你说错了吧?将军?他送食物给我们?这不可能,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一开始就曾经与天龙将军有过约法三章,其中他明确说过将不会把将士们的食物分给我们这外人。
可是,掌书记却坚定地点着头,道:没错的,将军确实让我来送食物与二位食用。
我见他说的肯定,便也不好再推辞,狐疑着接过他递来的那个黄油纸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真的是四个巴掌大的饼子,还有一小块干肉。
自从离开画苑号,我和君儿便再没有享用过如此丰盛的食物了,尤其是在吃了十几天的冷硬的‘干面渣’后,此刻再次闻到难得的肉香——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干瘪的肉片,却让我们两人很没面子地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只是,没有得到明确的原因之前,嗟来之食,并不是这么好下口的。
我和君儿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先接受这不明不白的赠礼。
看见我们的犹疑,那本来转身要回去的掌书记忍不住,低声道:赵公子,没事,吃吧,这并不是将士们的食物,而是将军大人自己的——将军分出自己的食物给我们吃?我一愣,更加摇头,那更不能接受了,我们麻烦将军保护在先,又怎能厚脸皮再——掌书记摆摆手,切勿如此说,将军的意思我倒是能够猜出几分,在他心中,你们也不算是无功受禄,这食物,大约是为了向你表达谢意的,感谢你一直为我们作向导来着。
他想起刚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公子在,甫阳我恐怕已经把兄弟们带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是么?我苦笑,真如书记你说的可就好了,只是,将军大人未必这么认为吧……我想到天龙将军不接受我的建议,并且发怒的样子,心中就有几分烦闷、不自在,很不明白他为何一意孤行。
听我这么说,那掌书记停顿一阵,面上显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来,他左右看看,将没有其他人,便除下头盔,压低声音对我们道:赵公子,你以为将军为你的提议而发怒?不,绝对不是那样,你完全想错了……嗯?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掌书记继续道:诚然,将军大人的性子喜怒无常,但是他绝不是分不清事理的昏庸之辈……依我看,刚刚赵公子说的话,将军心里是完全赞成的,正是因为完全赞成,所以才气恼——……?就这么说吧,有些事,明明知道不能那样做,可是,却别无选择,他叹了口气。
眼神中很是惘然,将军大人心里明白你说得是对的,带部队入楚州,确实是件危险的事,可另一方面,当今天下大乱,局势风云诡变,时间根本已不允许我们多耗费了——谁知道多捱一刻钟,政局会变成怎样的不可收拾?听到前面,我还点着头,可到这时,却听出一丝不寻常来,……敢问书记官,天龙将军究竟是什么人物?听你的意思,他倒是能左右天下大势?我感到不可思议。
呃……那个……被我一问之下,掌书记连忙捂嘴,霍地站起身来,退开几步,再也不肯说什么了,……没有……是机密吗?我好奇心愈重,上前拉住掌书记,想要问个明白,可他连连摇头,讳莫如深,别问了,赵公子,请别逼我了!……前面的话,就当甫阳我从未说过,你也无需好奇下去了。
‘为何?不为何,没有为何?‘他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眼睛看着我,见我坚持到底的架势,便只好苦笑道:只能告诉你,在当今这世上,若说真有什么所谓的机密的话,那么,皇帝深宫内院中的密事只能算是第二,而将军,以及整个天龙军的存在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