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羌终于放弃般的摇摇头,对我道:……算你运气好,早一天来,我一定会杀了你,而现在……算了,没想到搞了这么多事,最后还是要和你妥协!我愤然笑道,妥协,你以为这么容易么?疏之的性命谁来偿?画苑号上那么多水手的命谁来偿?还有这渠寿城内枉死的诸多百姓的命呢!!一句妥协,一句告饶,这些就可以当作没发生了吗?住嘴!我不是向你投降,而是你必须配合我守城!算是威胁也好,利诱也罢,总之,假若一日渠寿城破,我宁肯将整座城市付之一炬也不会拱手让人!如果……你不想看见画苑号上的、整个县城的百姓死掉,你便只有帮助我,此外别无选择。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我却无法反击,只有手指紧握住剑柄,怒目而视。
尚羌叹了口气,孙治的死是他自找的——你可以去问画苑号上的人,我有没有想过杀死他们?不,从来没有,我虽然率领着这群海盗,但我只劫船,只夺财,若不是孙治反抗,他根本就不会死。
对此你理解也好,怨恨也罢,我只说抱歉,而绝不后悔。
我哈哈大笑三声,挥剑指着这满园萧瑟,只夺财?那么这渠寿城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是,你们是海盗,夺船、夺财尚且算是情有可原,可你不要告诉我杀人据城也是海盗的‘本业’!他看着我,眸中毫无神采地摇了摇头,赵公子忘了,尚羌不只是这群海盗的统领,根本上说,我是琉球人……混帐,琉球乃我大赵属国,自太祖皇帝以来便纳贡称臣————太祖?笑话,大赵已经不是你们太祖皇帝的大赵,琉球也再非三国共治之琉球。
他冷冷道,两国之间,从来没有永远的和平可言,琉球虽小,你大赵也不能期望要我们一直跪在你们皇帝的脚下——况且当今大赵自身难保,你更加无权要求我们还恪守着藩臣的节制。
厮杀声随着夜风传来,他显得心绪不宁,一挥手,长话短说,镇守琉球中山都的安国校尉已经于半年前被我父王处死,这个消息,大赵想来没人知道……那不是我们的问题,总之,从安国校尉的脑袋悬上城头的那一刻,我琉球与大赵便已经成为敌国,因此,我取渠寿城,是代表琉球展开的战斗,而不是你所认为的,海盗据城杀人而已。
安国校尉已经死了?我听到这个消息诧异之极,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果是真像尚羌说的那样,他的行为确实无可非议,敌国攻伐,自然是可以用极一切手段的,因而他混入画苑号,连接海盗夺船,乃至于屠戮渠寿城,这些,全然可以用战略来解释。
只是,我无法容忍阴谋的背叛与可耻的欺骗,好一个‘已成敌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接受你的妥协?和一个敌人妥协?哼,请恕赵云还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你必须说服,他看着我,要么现在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死去,要么帮助我获得最大的利益,两个选择,你必居其一——而我相信,赵云公子,你不会选择前者。
哈哈!我气急之下,不怒反笑道,那倒请让三王子殿下指教一二!很简单,你并不是赵帝,就算大赵损失一座两座城,那也不是你所需要担心的;再则,除了圣人和蠢才以外,作为人来说,总是贪生怕死的,相比于能够活下去来说,损失一点良知,并无什么不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赵公子你不怕死,难道你愿意看到你的伙伴们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而陪葬么?东牢里可还有你八个手下呢,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地牢里也有你的一个小情人,我不希望,尚羌很不希望,在不得已地时候,用女人来威胁您。
不是赵帝?不,我正是那个窝囊、无用,完全丢尽了先祖颜面的赵帝啊!牙齿因为愤怒而咬得作响,心里直想着冲下去与他同归于尽,可是,当我回头看见面色苍白,穿着薄衣在夜风中发抖的雪儿时,我知道,尚羌真的制住了我的命门了:我有着太多的放不下,因此,不敢死,更不愿让其他人因为我而死。
默默地蹲下身去,我从雪儿的脖子下解下玉佩来,将这太子哥哥的贴身物抵在额头,刹那间,热泪长流:哥哥,最溺爱陨儿的大哥,请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的软弱……下一刻,我飞快的擦干泪水,转头对尚羌道:我答应你。
××××××××××××××××尚羌的要求很简单也很难办,说起来只有一条:让我说服城中所有的人不计前嫌,并且帮助他守城。
我想了一想,摇头道:如果只是说服画苑号的众人,我倒还有几分把握,但是……说服被你杀戮过的渠寿城民再回过头来帮助你?尚羌,你未免穷极生疯了!没什么不可能的。
尚羌一点也不恼,他比我想象的更为隐忍,我杀的全部是官吏和士绅,而且该杀的都已经尽数杀完了,和剩下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犯不着舍命为这些人报仇——而且,更重要的是,城守不守得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有的人,比我手段更残忍,城民更怕见到他们入城。
什么意思?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我听得一头雾水。
这时候,不知是何时起躲在一旁偷听的阿仁闪了出来,指手画脚地解释道:笨啦!他的意思是,打渠寿主意的人不止他一个,你看到城外头的军队了没有?他们难道都是冲着道义来支援的?难道不是?我一怔,其中不还有一支军队是县里的子弟兵吗?披麻戴孝的?笨,真笨!阿仁白眼看我,县尉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死了而已,他们会那么急切命都不要杀回来?还有其他的呢,一支杀人越货的马匪,一支蠢蠢欲动的府兵,还有什么?不都是为了宝藏而来的!渠寿城里,传说可是有着大宝藏呢!为了宝藏,那些家伙可是都不惜屠城的!大宝藏?尚羌怒了,伸手抓起阿仁,一把提到半空中,你这小子又是哪里来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本王子出言不逊,还有,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对渠寿这么了解?!难不成,你是哪个官员的子孙?!放下他!我伸手挡住尚羌扬起的手,冷冷道:对一个孩子出手,这样就勇武了吗?尚羌瞪了我一眼,脸色紫红地气鼓鼓坐下,而阿仁经历了这一吓,嘟囔了几句,也明白害怕了,躲到我后面去不再说话。
我盯着尚羌,半晌,吐出一口气道:现在,该来说说怎么合作的事了。
什么意思?他狐疑地看着我。
……你的诚意,真心合作的诚意,以及守城成功之后放我们出去的诚意。
我不想看到过河拆桥,也不想再被你背叛戏耍一次。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尚羌初时仿佛被识破一般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我,然而在我的注视之下,终于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耳听城门口的战斗声愈发激烈,他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一咬牙,我见尚羌从身上解下那柄弓来,并着一筒箭推到我面前,没好气地道:这样,够了吧!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我身边,若是你背弃盟约在先,我的手下会立刻杀死你;若是我背叛了……相信凭你的身手,在被杀之前,就用这弓箭向我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