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仁的又一支焰火后,攻城两支队伍中的一支神奇地退去了。
尚羌信守诺言,放出了李建他们,我和王阐一起,也组织起了一支城民的队伍,与海盗们会合以后冲出城去与县尉军鏖战了起来,直杀到拂晓时分,由于我们人多,县尉军眼见孤军苦战,怕损失太重,将来无法抗衡其他队伍,于是,在丢下了几十具尸体之后,他们恨恨地退回了淮水边上。
丧家犬,滚吧!你们回不来的!哈哈哈哈!!打退了县尉军,尚羌出了一口恶气,在马上除下甲胄来,朝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狂妄地笑道。
一时间,海盗们跟着哄笑了起来,不过,我们这边可没一人笑,尤其是被我组织起来的渠寿的百姓们,虽说是为了自家安危而打仗的,县尉又劣迹斑斑,可是,终究是帮着海盗在打自家人啊,一个个面色严肃,并没有分毫喜悦。
隐隐的泛起了对立的情绪。
我咳了一声,冷笑道:只是退开,还会回来的,王子,等你真正打垮他们在笑也不迟吧,胜败,此刻尚且是未知之数!尚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我会打不过他们?看看地上,他们留下几具尸体,而你手下又死了多少?以两倍的伤亡换得的胜利,我看实在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我一语指出他的自欺欺人。
两倍伤亡?他鼻子里冷哼一声,就是二十倍也无所谓,只要撑过了这几天,二百倍的人我都有!说完之后,他猛地闭嘴,看向我的眼色充满了后悔和狐疑。
我却不禁为他这不经意中爆出的真像而心惊肉跳:二百倍?撑过这几日?难道说,琉球还会有援兵来渠寿?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我面上装作没有细想的样子,手却不由自主握紧了弓箭:能够和尚羌联合的基础便是他兵力不足,需要我动员力量帮助他守城……如果真有援兵,只要援兵一来,那时我们便再没有了利用价值……实在不敢想像,以他的狠毒个性,会为今时今日所受的威胁作出怎样的报复来。
应该先下手为强啊。
在沉默中,我们撤兵进城,人马嘈杂中,李建纵马来到了我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子,大家要我告诉你,已经全体准备好了,现在都指着你下命令呢,只要你振臂高呼,咱们跟着你杀了尚羌!不要冲动!我一怔,没料到他们居然已经密谋好了要杀尚羌,急道,杀他容易,可是别忘了,杀了他我们也活不成!我们加上姓附的城民,人数才刚刚能与海盗们相当,如果贸然下手杀了他,海盗们为他报仇怎么办?我们虽然出来了,女眷可还被看管着呢,不能害她们牺牲啊!那怎么办?李建有些急躁,不能等了,拖得越久,他这城越稳当,到时候大家可危险了!再说,公子难道忘记了,咱们是为什么坐上画苑号的,时间紧急,我们还要到金陵去啊!!我闻言,怔了一怔,脑海里这才浮现出久违的金陵两个字来:金陵,遥不可及的金陵啊!记得海上遇险的时候做的那个‘梦’,梦中男子一再告诫我,务必在日月更替三十次之内赶到金陵,不然计划就会毁灭——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天知道又还要几时才能到得了金陵!!启明星出现在东方,竟又是新的一天了。
忽然,我心中一跳:清晨?……不好!想到了一件极其要紧的事,我顾不得其他了,猛地将马头一转,转身就要跑出城去。
赵云!你想干什么!逃跑么,你不管你的伙伴,情人了?尚羌一愣,以为我想逃跑,怒起来,马鞭一指喝道。
李建,帮我保管这弓箭!不理会李建他们的劝阻,我把弓箭丢给他,然后转向尚羌,我出城一趟,马上便回来!放心,我不会丢下伙伴们逃走的!混帐!尚羌在后面骂道,一挥手,让海盗们挡在我马前,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想走就走?!万一你去投敌怎么办……我抬头看见天色已经大亮,心里焦急起来,又见海盗们堵住了去路,一火,猛地拔出剑来指着尚羌,闭嘴!投敌,投什么敌?我们才是敌人!别忘了你自己说的,我们只不过是因势联合而已!我要到哪里去,你根本管不着!我拔出剑来的那一刹,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海盗们怪叫着,纷纷将武器对准了我,而李建他们一声怒吼,也将武器对准了尚羌。
只要一有变故,下一刻,内讧就会不可避免地升级。
不过,被剑指住的尚羌显然不敢轻举妄动,他用怨毒的目光看我一眼,沉默半晌之后,一挥手,让海盗们放下武器,对我冷冷道,……走吧!不过,你要记住,你有人在我手上,如若你胆敢引兵攻城或者是一去不复返,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屠城一次!哼!我鼻中一声冷哼,收剑入鞘,折马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我以为,尚羌王子已经不会害怕了呢?原来,被剑指着的时候,也同样会发抖啊……哈哈……哈哈!作势挥起剑,前方的海盗一下子潮水般退开了,后面传来尚羌气急败坏的低吼,我大笑着,纵马朝南门驰去。
没错,我要出城去与君儿会合,昨夜发生了太多事,以致于我差一点便忘记了与她的约定,幸好是刚才看见了启明星,不然还不知要好久才想得起来呢。
电一般冲出了南门,我将缰绳一抖,折马冲进了林中小路,一面抬头留意着尖塔来确定方向,一面不断地扬鞭催促着马儿跳过昨日大雨造成的一道道障碍。
不多时,终于来到了那座山坡旁边,一抬眼,那彳亍的身影便映入眼帘,我禁不住激动地呼道:君儿!君儿看到是我来了,原本焦急的神色一扫而空,脸上露出欣喜来,连忙也纵马跑了过来。
两人在山坡的中段回合,顾不得还在马上,我们紧紧地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