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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禁军

2025-03-30 15:05:17

大人,城东有两座破旧的房子塌了!夜幕降临时分,分派下去的人终于有了汇报,却是一个让司马光不甚高兴的消息。

可有百姓受伤?司马光惊悚而起,关心地问道。

那人回道:还未曾发现,房子都是老旧废弃的,并未有人居住。

还好。

司马光嘘了一口气,又令人退下继续关注周边情况,之后人又愁了起来,到如今,大雨整整下了三个时辰,为开封历年罕见,窗外的小院都已经开始积水,快要淹没到膝盖;而雨势却没有停下来到意思,依然哗哗地下个没完,这样下去,局势就难以控制了。

司马光转眼看向沈欢,希望他出个什么主意。

沈欢无奈地摇头,该做的基本都做了,其他只能听天由命而已。

唉!司马光叹了一口气,子贤,就按你说的办,老夫这就入宫,恳请官家授予调动禁军的兵符,以防万一!现在?沈欢愣了一下,看看天色,已经开始入夜,衬以天上乌黑如墨的云层,显得整个天地都阴森恐怖。

司马光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对,这就入宫,这场雨也许真如你所言,要下到明天了。

今晚一过,又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要倒塌了,只靠些厢军并不能很好地保护百姓,只有动用纪律更强的禁军!此事刻不容缓,必须去办!看到司马光一脸急色与愁色,沈欢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这般把百姓放在心中的官员,古今俱少,能有幸一见,份属难得。

劝也劝不来。

只能把司马光送出门,看他匆忙步上马车,疾驰而去。

司马光一走,沈欢在开封府衙就坐不住了,看到外面磅礴的雨势,也开始担心起在天然居的家人。

他并不是开封府衙之人,统筹不了这些人力。

司马光既然不在,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处,想及此处,不肯多呆,披上准备多时的蓑衣,顶着风雨,也出了开封府衙。

上了自己的马车。

让马夫赶紧打马奔向天然居。

外面的大街也开始积水了,毕竟不比后世地排水系统,三个时辰的大雨,终于让这些渠道饱和了,再也难以消逝。

好在雨虽然还在下,却比两个时辰以前小了许多,饶是如此,若一直下完今晚,形势估计也不容乐观。

天然居落座在官员府邸附近,在城西。

一路过去。

这里的形势又比东南要好上许多,至少积水还未曾发现。

这点让沈欢感慨不已,达官贵人与平民百姓差距如此之大,单是住处,在天灾面前,就多了一层保障。

可惜了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了,人们说乱世人命如草芥。

其实就是治世。

除了统治阶层,人命又何来不是草芥呢?雨势大的离谱。

在外面淋了几个时辰的马车也禁受不了,厚厚的油布也都浸透,雨水湿润了进来,滴在身上。

坐在车中,耳听外面风声雨声,沈欢觉得有如身处漂泊在海上地小舟之中,摇摇晃晃,难有保障。

不禁佩服苏轼的豁达,至少面对风雨,这家伙能说也无风雨也无情、一蓑烟雨任平生,当然,也许这些雨太过小了点,比不上此次。

也许苏轼现在在家里也哆嗦着吧。

沈欢不无恶意地揣度苏轼面对如许风雨时的胆怯表现,聊以自娱。

神思飞驰,不知过了多久,天然居终于到了。

如许风雨,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出门的。

若是往常,虽是夜晚,天然居依然***通明客似云来,就是不喝茶,在这个充满(手 机 阅读 1 6 k . c n)古典气息的地方聚上一聚,也是幸事。

如今景况,也只有门前的两盏灯笼还亮着,不过在大风之中摇曳,不知道它的命运。

子贤,你可回来了,外面雨大,没出什么事吧?才一进门,周季就迎了过来。

沈欢倒是奇怪了:云飞兄,这般晚了,你不在家怎么在这里?周季笑道:为兄看雨势不小,担心这边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后来看雨没停,打算在此落脚一晚了。

沈欢闻言大是感动,周季说得轻松,其实内里心酸,又岂是这般简单。

自两家合伙做生意后,沈欢由于性子或者身份问题,并没有直接出面,大多时候都是周季一人在操劳这些事物,又是印刷馆又是茶楼,还有那研究所,事务繁忙,做起来也不轻松。

这不,一遇大雨,这茶楼他又得过来照顾。

想来自己欠他颇多,令人难以自安。

不过以如今两人地交情,说客套话就太过见外了,笑了笑,沈欢问道:云飞兄,这般大雨,印刷馆那边是否安置妥当了?子贤放心,半个月前就按你地吩咐,把馆里的布置都增高了差不多一丈,一遇风雨,就书籍与机器都安放在上面,就是进水,亦是无妨!周季笑着说道,接着人又激动起来,子贤,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你呀!你是如何知道会有这场大雨的?沈欢掩饰道:小弟哪有这般神奇,让你提前安排,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所谓有备无患,不正是今日情况么!如今的沈欢有点后怕了,他多处表现出对这场(手 机阅 读 1 6 k . c n)雨的预测,在有心人眼里,就太过神奇了点,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祸害来。

因此现在不得不多方解释,幸好当时与司马光也是敷衍拉扯而已,并没有说出真相,别人有疑问,他也能胡乱说说,蒙混过关即可。

周季微微一笑,胖胖的脸上有着红光闪现,半眯着眼,也不再追问。

在他眼中,这两年来沈欢一直都是神奇的象征,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也不出奇。

他只要跟着闷声发大财就成。

在他眼里,沈欢的点子主意,那是比圣旨还要管用,遵行就成。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沈欢地话已经与当年地赵高差不多了:沈欢说鹿是马,他就不敢说是鹿,更不敢说是什么獐子耗子!总之一句话,凡是沈欢拥护的,他一定遵行;凡是沈欢反对的,他一律否定!他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大宋首富的梦想,有沈欢指点,将不是幻想!沈欢没有理会周季的幻想,直接上了顶层,上面有他安置的母亲与妹妹。

在走廊发现房子还有着亮光,愣了一下,才走近门就开了,母亲沈氏看见他时一脸喜色。

娘,你怎么还没睡?沈氏微笑道:欢儿,你回来了!外面雨大得厉害,娘还怕你出了什么事呢!娘是关心孩儿才睡不着么?沈欢感动地问道。

沈氏不置可否地道:为娘把莲儿哄睡下了,外面雨大,声响也大,睡不下呢!欢儿,你怎么把衣服都弄湿了,快去换上,免得生病!沈欢感觉眼睛湿润了,别过头去,笑道:孩儿这就去换!娘,孩儿回来了,你可以安心去睡了。

你先把衣服换了!是!沈欢强忍热泪,转过身去,往准备好地房间走去。

待到转角,回过头去,发现母亲依然在关切地注视着他,不由微笑以对,接着才进房换衣。

在昏黄摇曳地灯光中,沈欢面对如许风雨,却觉得心中有了一盏明亮的灯儿,在温暖着身心。

和衣躺下,心思又一下子飞驰起来,一下子担心司马光地处境,一下子又担心这场雨造成的破坏。

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直至半夜,才半昏半醒迷糊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就惊醒过来,未及整理,就倾耳细听,外面依然有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推窗一看,好家伙,楼下的院子真的积水了,那绑着的逃生小船都浮了起来。

心里一惊,又跑到前窗观察,外面大街真的成了汪洋世界,水不深,却淹没了街上店铺的门槛,大概只到小腿而已。

看看天色,乌云终于没有昨日那般墨绿了,不过天色依然阴沉,还下着中雨。

可以想象:城西高处都如此水势,城东城南更不知是何许景象了。

最糟糕的是雨还没有停,另外天色也不好,也许一段时间过去,雨势又有反复也说不定。

不敢怠慢,匆匆梳洗完毕之后,告别母亲,打马赶往开封府。

在开封府衙外看见一批批披着蓑衣的大汉,心里一喜,难道司马光入宫请求调动禁军成功了?才一进府里,就看见司马光在指挥着部署,一见沈欢,他憔悴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招呼沈欢过去,道:子贤,如你所言,禁军调动了些过来,你认为该怎么做?沈欢也喜道:老师,这里有多少禁军?三千!第一百章 弹劾三千?沈欢吃了一惊,咽了一口口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三千禁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放在其他地方,在别人眼里,一个文官,能掌控三千精锐禁军,实在也够面子了。

但是,沈欢有点悲哀了,如今水灾形势险峻,波及大片地方,城东与城南都是危险地带,也许城外有些地方也给淹没了,三千禁军,能抵什么事呢!司马光看到沈欢脸色,也不禁沮丧,一夜筹算,他倒也明白了这三千人的作用,苦笑说道:子贤,这已经是官家能够接受的底线了!底线?沈欢又是一愣,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皇帝这个时刻还不怎么相信臣子呀,也许他认为大雨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严重吧---他坐在高高的皇城里,又岂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呢?因此还提防着掌控兵权的大臣,在天子脚下,他也不敢把更多的兵力授予臣子了。

沈欢有点愤怒了!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么?为了平衡,为了自己位子的稳固,可以漠视百姓的生命?子贤……司马光打断了沈欢腹诽官家的念头,禁军就在这里了,你说该如何布置?看这雨势,虽然比昨日小了不少,可依然没有停,这样下去水势还是消不了,而河流水渠都满了,天气一反复,也许情况就更严重了!沈欢思虑片刻,叹道:老师,本来学生以为能有五千禁军,这样的话还可以派遣一些到城东外面看看情况,如今看来,只能把这三千人都布置在城里了。

至于城外,只能暂时放一放!司马光深懂相权利害,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府衙外面有着积水。

环境说不出的糟糕与恶劣,不过京城禁军毕竟是这个国家的精锐,战斗力先不说,至少这个纪律就严格多了,三千人马,身穿蓑衣,依然有序地挺立在广场之上。

司马光掌控兵符。

可以通过号令他们的上司指挥这支人马了。

看着眼前这些一脸坚毅的军人,沈欢眼眶湿润了,想起了后世救灾的军人形象,顿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倏地喝道:诸位,你们是军人,可是你们知道军人是做什么地么?诸多禁军一时愣住了。

不明白何意。

就是一旁的司马光。

也疑惑地看着沈欢。

保家卫国!沈欢喊了起来,不错,就是保家卫国!军人就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只有保家卫国,才能体现军人的作用!鄙人不管你们是否能战斗,也不管你们战场如何厮杀!如今,大水之下,淹没了百姓的家园,淹没了他们的希望,对要保家卫国的你们来说,这就是一场战争!同----诸位。

能不能把百姓从大水中救出来。

能不能给百姓希望,就看你们这些军人了!保家卫国!保家卫国!前面这些汉子毕竟是军人出身,思想还是比较单纯,给人一撺掇,**上涌,难以遏止地呼喊起来。

喊声从前面开始,慢慢波延整个广场。

沈欢开心地笑了。

刚才一番演讲。

也让他感觉好似回到了一些熟悉《16K小说网手机访问http://wap.bxwx.net》地场面,差点连同志们的称呼都要出来了。

好在收口及时。

保家卫国!他也跟着喊了起来,接着开始布置任务,最后大手一挥,高喊出声,去吧!很有威严,也很有气势,大有后世某纳粹领导人指挥的风范。

三千禁军顿时有序地行动起来,驱马的驱马,抬竹筏的抬竹筏,整军开往城东城南方向。

这些人走了以后,偌大的府门广场就剩司马光与沈欢两个明显的目标了。

司马光脸上有了笑意,道:子贤,你刚才那番话说得不错,能鼓舞人心呀!沈欢当然不能说对军人就要使出忽悠手段,赶忙谦虚地道:老师,学生说地只是事实罢了,还是这些军人够爽快,不然也没有什么用呀!嗯!司马光点了点头。

这时两人又往府衙里进去了,他们需要在这里坐镇指挥。

今日沈欢公休时间已到,按道理需要回三司报道。

不过如今开封大雨,形势有点不妙,估计整个朝堂都紧张起来。

他想在这里多帮司马光,请司马光遣人与三司使韩绛禀明了情况,暂时留在这里支援。

如今大雨成灾,暂时是开封府最忙,灾后忙着赈灾与救济,那就该三司最忙了。

沈欢揉了揉额头,有点头痛地感觉。

回到府里,司马光还是坐立不安,一脸愁色地观察老天脸色。

沈欢看到他憔悴的神色,关切地道:老师,您昨晚是不是不曾休息,看您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司马光应道:如今开封形势,老夫哪里睡得着!昨日傍晚入宫,等待官家召见,禀明情况后,官家才许诺今日一早把三千禁军调由老夫差遣。

回来心上担忧,一宿未睡,翘首以盼这些禁军,一直到了现在!不过子贤不必担忧,这算不得什么!沈欢闻言大是感动,都说好官难做,也确实难做,古今官场里头,有几个年能像司马光一样心怀百姓,又兢兢业业的?史书上司马光的结局倒与诸葛亮大为相似,都是累死的,但他们明知这样,依然无悔无怨。

说他们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也不夸张。

在后世颇为享受的沈欢,如今也自认做不到这种境界,对于这些人,他只能高山仰止地佩服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对于司马光的身体,他还是比较关心的,只有司马光能多活一天,他倚靠的大树根就能多在一天,哪天这大树根倒了,那他也就少了一个依靠,算不上什么好事。

老师,俗话说身体是革……哦,是工作地本钱。

没有个好地身体,怎么能做好工作呢?又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您还是入内休息一下吧,您看这个大水形势,估计以后几天都有得忙呢,若是把身体拖跨了,难以主持下面工作,岂不是得不偿失?沈欢挠了挠头,劝人休息,他还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不懂说什么,有点慌张,差点连革命都说了出口。

司马光苦笑道:老夫哪里有心思休息!老师,圣人有言,有事弟子服其劳!这里的工作,不是还有学生在吗?就由学生先帮老师顶替一下,老师先去休息,回来再继续如何?难不成老师不相信学生的能力?沈欢《16K小说网电脑访问http://www.bxwx.net》继续劝道。

这个……司马光有点犹豫了,对于沈欢的能力,他倒是颇为信任的。

沈欢心喜地把司马光扶入室后,道:老师就不必犹豫了,这里交给学生,也是对学生的一种锻炼。

若是学生做不过来,再叫老师也不迟呀!唉,好吧,依你!司马光叹了口气,又颇为欣慰地笑了,挣脱沈欢的搀扶,一个人入内去了。

沈欢转回大厅,倒是有点慌张了,他没有多少执政经验,面对水灾,下意识地运用了一些后世地防范知识,在司马光地主持下,还可以运用自如。

如今司马光暂时不在,他倒有点心虚了。

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务么,不会一有情况就得再次把司马光请回来吧?不禁祈祷老天保佑无事。

老天也真是够厉害,听到了声音,醒了过来,在沈欢失望又绝望的目光中,风云突变,本来已经变小地雨势倏地哗哗又大了起来,差点就要赶上昨日的趋势了。

我靠!沈欢忍不住爆了个后世的口头禅,大恨老天捉弄人,司马光才离开一个时辰不到,形势又开始糟糕了!子贤,又下大雨了?司马光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神色依然憔悴,沈欢眼利,还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血丝。

司马光一脸惊慌,刚才给哗哗的雨声惊醒过来,跑出来观察天色。

看见天空又乌黑起来,整个人都慌了。

沈欢有点心酸地走到司马光身边,说不出话来。

这场雨,可真把这位老人家折腾得够厉害!没过多久,派遣出去的禁军有人汇报:发现了百姓伤亡!雨也大了许多,外面整个天空又是白茫茫一片,连带着大厅里的师徒俩也迷茫起来,最后甚至有点麻木了。

从一个,两个,三个……随着时间的迁移,越来越多的死亡人数报到了司马光这里。

而每多一个人死亡,司马光的脸就白上一分,强自镇定指挥救灾事宜。

这样一直到了八月初五,从早上雨开始小了,到晌午时分,这场数十年罕见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开始放晴。

而这场大雨,也下了两天两夜……混帐!一声充满了愤怒的暴吼从大殿里传来,殿外的太监诸人禁不住一个哆嗦,脖子一缩,神情更严肃了。

这里是福宁殿,大宋官家的休息与处理朝政的地方,敢在里面大吼的人,除了天子,别无二人。

赵曙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酡红,显来是激动的成分,他把御案拍得大响,充分显示了他此时的怒气。

殿里没有其他大臣在场,只有他最疼爱的儿子,颖王赵顼。

父皇,还请息怒。

身体要紧呀,犯不着这般生气。

赵顼关切地劝说。

朕能不生气么?能不生气么?赵曙只差没有咆哮了,拿起桌上的奏折,又是大拍几下,御史台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如今开封大雨才停,他们就跳出来威风了?竟然开始弹劾了,好一个弹劾!他们弹劾宰相也就罢了,竟然连司马光也给他们弹劾!他们怎么能这样!太令人失望了!第一百○一章 对策皇帝赵曙所说的弹劾,是几本奏章,皆是今日早朝御史台那帮所谓的清流官员所上。

开封大水两日两夜,到今日八月初七,算是停了两天,因此朝廷又恢复了之前的工作。

这个早朝让赵曙感到很难堪,一上来,以御史中丞彭思永为首的一帮言馆,当即弹劾宰执他们不守礼法,不敬上天,致使天降灾祸,百姓流离,还说天灾,皆是人为。

总之一句话,就是说这次开封大水,是宰相他们的执政措施失当,导致天怒人怨。

他们这帮濮议幸存的言官这时候拿到了当时对手的把柄,当然不肯放过,把套在韩琦他们头上的不利的屎盆子有多大就描绘得有多大!按照惯例,被弹劾的宰执等人当场不敢反驳,只能在皇帝无奈的眼神中告病在家,等待裁决。

自汉代把天人感应发挥得淋漓尽致之后,皇帝,也就是天子,名正言顺地作为整个天下的掌管者,拥有了无限的权力。

但是,权力背后,也有着限制,那就是当天灾发生的时候。

按照天人感应的说法,天灾都是祸害,作为天子,让上天如此,当然是他的失责,也是他的过错。

但是,作为天子,最讲究威严的一国之主,他会犯错吗?纵使会,他允许别人明目张胆地宣传吗?不!不能!所以,作为帝国的宰执们,天子给了他们最大的权力,如今天子有难,该是为皇帝背黑锅的时候了!当时这些言官弹劾宰执,赵曙很愤怒,但是也很无奈,他明知道宰相的为难,不过他也为难,当朝不好发飚。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琦、欧阳修告病在家了。

当然,能让一个最讲究不动声色的天子如此愤怒,还不是这些人弹劾宰执,毕竟他们也是按照惯例而已。

让他如许生气的原因是弹劾对象里竟然有司马光的名字!罪名是作为开封知府,在开封大雨的时候,没有做出最大地努力,致使百姓死伤。

人民流离,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了!赵曙看到司马光的名字时,像见着了鬼一般可怕,也很震惊,更是不敢相信!他认为这帮言官的脑子真是烧坏了,或者是在胡眼乱语!开封大雨,如今损失情况都汇报了上来。

可以说。

司马光为了抵抗这次水灾。

所做的努力,都堪嘉许。

还有灾害时期,连续三日三夜亲自在前线指挥,据说休息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五个时辰,到现在依然不肯退下来!这些情况是赵曙为了打探情况所派之人汇报回来的,他了解得很。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这些言官地弹劾感到万分的恼怒,司马光所作所为,在他眼里,不单无罪。

还有大功!如此兢兢业业的忠臣。

若没有他的努力,这次大雨估计会有更大的损失吧。

赵曙的怒气难以遏止,好在没有当场发飚,只下令退朝,让百官回去。

而他一回到福宁殿,就啪地一声把一个价值不菲的杯子给摔得粉碎,刚好让进来请安地颖王赵顼看见了。

父皇。

言官弹劾。

也是他们地本分,何必如此生气呢?赵顼生怕父亲气坏了身子。

赶紧相劝,父皇该换个角度去想,若这些言官在出了问题的时候不敢说话,那才是坏事呢!赵曙经过一阵发泄,心情好了许多,闻言沉吟,摇摇头,苦笑道:皇儿,他们弹劾宰执,朕无话可说,当作不理就是了,待两日后下诏让宰执他们回到中枢即是。

可是,他们却弹劾如今还在主持水灾救助工作的司马光,那就没有道理了,是人都会感到生气的!你看看,这些言官里竟然还有范纯仁的名字,要知道,去年范纯仁能留在朝廷还知谏院,那还是司马光给他说好话与推荐的结果,他倒好,如今跟着御史们弹劾起司马光来了!父皇,这不是好事吗?赵顼笑了,父皇教导儿臣莫要让朝臣迷惑了耳目,更不能让他们毫无限制地结成一群,司马光推荐范纯仁,范纯仁不顾情面弹劾,不正说明了范纯仁的耿直么,可见他身在谏院是不错的选择!赵曙闻言一愣,既而也笑了,道:好,好,看来皇儿心性倒也有长进了,朕很欣慰看到你的成长!多谢父皇夸赞,儿臣一定不负父皇的厚望!赵曙点点头,本来还存着笑意地脸一下子又爬满了忧愁,抽出一本奏章,感慨地道:皇儿,这是司马光地奏折,详细列举了此次大雨对开封造成的损失:死一百三十三人,伤五wwW.l6K.cN百,另外房屋倒塌一千户,致使五千多人无家可归。

五千多人呀,如今都给司马光聚在一起管理,可是他们无家可归,一个不好,闹起来,在开封里也不是件好事。

这可如何是好呢?赵顼还年轻,没有多少处理政务的经验,疑惑地道:父皇,既然他们是受害人,由朝廷拨款赈济他们就是了。

无家可归,拨钱给他们建就是了!赵曙叹道:一场大雨,把他们家里的余粮都给冲走了,除了给他们建房,还要给他们吃喝,直到下次粮食收获才成。

这笔钱,少不了要花上百万贯。

上百万贯呀!如今朝廷财政紧张,去哪挤出这些钱来?赵顼一愣,这才想起帝国财政窘况来,想想朝廷一直在削减开销,连他亲王府的俸禄都减了几成,上百万贯不是小数目,还真令皇帝为难呢!父皇,三司方面没有办法吗赵曙道:这些是朕猜测而已,具体数目,还没有个定数,不过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就是三司使韩绛,想必也没有多少办法吧?三司……赵顼沉吟片刻,想起沈欢就在三司,怀念起他的神奇来,父皇,还需让三司与开封知府一起商量对策才是呀!韩计相也许无计,不过父皇难道忘了,三司里还有wap.l6K.cN个颇有才能的沈欢呢,也许他有办法吧。

沈欢……赵曙眼角缩了一缩,想起一事来,皇儿,你总是推崇这个沈欢,也许他真有一些神奇地才能吧。

你看这两期地《文艺》杂志,那可是在一个月以前就刊印了一些防范水灾的知识。

一个月以前,有谁又知道会有这场大雨呢?赵顼心里一惊,道:父皇地意思是……赵曙又摇头笑道:没别的意思,也许是巧合罢了。

但是……这个巧合也太巧合了!先不说这个,之前朕听你说宝安与这个沈欢走得极近,最近他们如何了?也不是走得很近,只是就一些学识方面的事有些交流而已。

赵顼谨慎地回答,最近一两个月,沈欢都在忙着杂志的事,也不怎么上儿臣那里了,与宝安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至于宝安,倒还是努力收集与沈欢有关的真迹与消息,不时发呆,状况不大好呀!唉!赵曙叹了口气,宝安如今也十六了,快到找婆家的时候了!算了,由她去吧,此事暂且不必理会!赵顼一愣,他摸不准父皇对这些事的看法,总觉他话中有话,有着他还不能理解的东西在里面。

赵曙又道:皇儿,像你所说的,水灾之后的赈济事宜,还需开封府与三司两方通力合作才成。

你去把司马光与韩绛宣到福宁殿来吧,此事不容延迟,现在就去!另外,把那个沈欢也一同宣进来!是,父皇!沈欢是与司马光一道进了皇宫的。

当时颖王来宣诏的时候,他还与司马光在主持救济工作。

几天下来,他也憔悴了许多,睡不好,吃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当然,他年轻力盛,还吃得消,至于司马光,更憔悴了,眼圈黑着,皮肤干巴着,神情又忧又愁,实在没有什么光亮可言,看得令人心酸。

如今对于司马光的感情,沈欢就没有之前那般复杂了,一开始抱着傍大树的目的接近人家,有着对古人的敬佩,但是比较功利,可如今一场水灾,对于对方的道德水准,那却是心服口服了,生出死心塌地追随的心思来!对于官家传诏,他很惊奇,特别传诏人还是堂堂颖王。

按道理,他官阶太小,没有面圣的资格,传诏司马光还说得过去,怎么还有他的份呢?到从颖王口中打听到韩绛也一起入宫,倒是明白过来了,韩绛与他都在三司里工作,而三司又掌管天下财政,救灾救灾,耗的就是钱。

他在三司工作也有一段时日了,当然清楚如今帝国的财政状况。

也许,现在官家在头痛着救灾钱财的事儿吧。

想到这里,他心儿笃定了许多,看着神情恍惚的司马光,暗想此次应该是他们的一次机会了。

第一百○二章 目标陛下万岁!福宁殿响起了几位臣子的呼声。

官家赵曙高高坐着,安然地接受了这些臣子的拜礼。

底下臣子只有四位,确切地说,除去他的儿子赵顼,只有三位而已。

沈欢、司马光与韩绛是一同进入福宁殿的,说来也巧,沈欢与司马光同来,在宫门前刚好碰上前来的韩绛,寒暄半会就一同进来了。

赵曙点了点头,道:三位臣工想必也清楚朕为何令你等前来了吧?不错,正是为了开封大水之后的赈灾事宜!底下三人互视一眼,之后同声道:全凭陛下裁决!赵曙不由好气又好笑,道:裁决?由朕裁决什么呢?韩计相,你为三司使,掌管财政,而赈灾少不了钱财。

这次大水造成的损失你是否都清楚了呢?需要的钱财数目可曾计算清楚了?韩绛知道不能再打官腔了,赶紧说道:是的,陛下,臣都计算过了。

这次大水,直接无家可归的有上千户,五千多人,另外还有上千户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失。

总得来说,需要给他们吃喝的人有两千多户,上万人;另外要给他们造房的也有两千户!以开封的物价,管他们吃喝数个月,就需要二十多万贯钱;另外造房也需要数十万贯,满打满算,怎么也需要上百万贯才能处理好这些事宜。

上万流民就在开封城里城外,赈灾事宜刻不容缓。

陛下,这些钱,想省也省不了呀!赵曙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之前也与颖王估算过需要上百万贯钱来应付灾后重建,可真的听闻如此大的数目,又是心痛又是无奈,直愣愣地看着三司使韩绛。

韩绛当然不能无视这个求救式的目光。

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如今国库只剩一千万贯了,可如今才八月,还需要四个多月才能撑到明年开春,一千万贯还不足够应付如许长时间。

若是再支出一百万贯,那么,也许连个年都难过了!陛下。

如今灾民聚在一起,这些百姓愚昧无知,若不急速处理妥当,给有心人一煽动,暴动起来,那就更难处理了!司马光听得韩绛在吐苦水,生怕官家真的不管这些灾民的死活。

只能说出了更坏的趋势。

这个朕当然清楚!赵曙苦笑又恼怒。

可你要朕怎么办呢?去年一年财政亏空上千万贯,大部分是由内库补上地,为此你看看,这个大殿本来需要点的上百根蜡烛,如今只点了十几二十根而已!如此削减用度,你还能让朕怎么办?难道真的连蜡烛都不点了,直接摸黑?话说古代建筑没有玻璃,窗门多为木纸,透明度极差,采光也就更谈不上了。

因此越是规模阔大的建筑。

里面越是漆黑。

福宁殿经过几代皇帝的修建,规模当然不用说了,若是不点蜡烛,正如赵曙所说,白天也只能摸黑了。

不过,沈欢偷偷看了四周,不由咋舌。

这些所谓的蜡烛。

也太过惊人了吧,都差不多有半个人儿高了。

粗更是如儿臂一般!另外,赵曙说到内库,沈欢就更不屑了,所谓内库,那是皇室的钱袋子,一般皇宫花费,都由这里支出,与用于国家地国库区别开来。

但是内库的钱财来源,还是从国家的税收财政收入里拿去的,听到赵曙很痛心很舍不得的语气,沈欢恼怒了,外面百姓居无定所,或许快要饿死,内库若有钱,先支出也不成么?司马光也没有多少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若财政真拮据(电 脑阅 读 w w w .1 6 k . c n)如此,那也只能继续削减各项开支了!赵曙父子听得气苦,如今他们已经尽力削减开支了,若还继续下去,那只能从官员的俸禄上面做文章了,但是这些官员肯吗?他们可不想弄得天下大乱!沈欢听得好笑,节流一直都是司马光的主张,与王安石地开源相对。

这是司马光一贯地政治主张,从不肯浪费。

可转念一想,这也证明了司马光在执政能力上的缺陷,那就是生不了财,这应该是他输给王安石的地方。

想想如今被逼得快要疯了的赵曙,再想想给财政问题纠缠得更厉害的赵顼,不难想象他为什么要起用王安石了。

无论王安石的那些措施多么不得人心,杀伤力有多大,只要他能为皇帝弄来钱财,那么在皇帝眼中,他就是应该使用的,比一切臣子都该要大用!想到这里,沈欢心里一凛,好似他也没有多少生财能力,当然,这是相对于朝廷执政上来说的,与之前那些鼓捣出新奇的东西来赚钱大大不同,至少他没有能力制定出行之有效的财政制度。

这一点上,无疑是逊色于王安石地。

若想在皇帝面前保持良好地印象,他们师徒在这一点上是要多想办法才成。

赵曙此时面对司马光,也是无奈加愧疚,看到对方一身憔悴的神色,就知道他为此次大水付出了多么大的精力,可朝廷力竟然有人弹劾他!有点尴尬了,赵曙安慰道:司马知府为了抵抗这次水灾,所做努力,朕都看在眼里,以后一定会重赏的!至于朝廷里的其他什么言语,司马知府不必在意,什么好歹,朕还是分得清的!陛下厚恩,臣不敢忘!臣不指望什么赏赐,只希望能以绵薄之力为陛下为天下出一分力而已!司马光诚恳地答道,他虽然没有上朝,但毕竟还挂着翰林学士的名头,今日早朝别人地弹劾,也由翰林院地人告知了,却没有放在心上,只更加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开封子民而已。

说到这个弹劾,沈欢却是恼怒万分的,当时他在司马光身边,听得别人来告,义愤填膺,气得跳脚,恨不得与那些人来个真人决斗!司马光地操劳。

这几天他一直看在眼里,这样的官都要弹劾,这个天下还有天理不?在司马光把他安抚住之后,他冷静下来,接着苦笑,以天命来限制人的行为,这也许是古人苦于没有良好的制度来规范行为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吧。

这种观念深入人心,也许受到弹劾地人也是默认了这种苛求。

民智不开,徒若奈何!沈欢沉默下来,算是入乡随俗了吧。

赵曙闻言也感动了,道:司马知府的忠心,朕一直看在眼里。

你放心,有功之臣。

朕岂有不赏的道理。

司马知府先不理会什么言语。

把赈灾事宜处理妥当即可,到时朕自会给你一个说法!臣一定不负陛下宏恩!司马光激动地回答。

沈欢闻言却是暗喜起来,司马光不在乎钱财,身处他这个地位,钱财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赏赐,想必皇帝也会想到这个,那么,除了赐财,那只有升官的道理了。

司马光如今是翰林学士。

还是开封知府。

再上去,也只有参知政事算得上是升官了。

当然,枢密使等职位也算得上,不论如何,都是入得中枢,直接参与朝政核心了!这不正是他沈欢这两年来的目标么----在王安石之前让司马光做上参知政事,也算给后来的王安石一个限制。

赵曙点了点头。

心里却有点酸了。

召来地几人中,都没有好的办法应付赈灾所需的钱财:韩绛捂紧了钱袋。

一个劲地说没有,打的却是内库的主意,这对赵曙来说也是个昏招,这样(电脑 阅读 w w w.1 6 k . c n)下去内库估计也会与国库一样花个精光,到时估计双方也只能相看无语凝噎了;司马光就更狠了,直接让朝廷削减开支,可是上百万贯的钱呀,就是大家饿得衣带渐宽也没法筹得这笔款子!摇摇头,赵曙苦闷地把视线转移开去,放在了沈欢身上,眼睛一亮,想起儿子的说法,不由想看看对方是否真地神奇了,强自一笑,道:沈副使,你在三司也做了不短地时日,可曾想出一个好的法子来筹这么一笔赈灾之款?赵曙继承了宋仁宗的谦虚,当着官员的面,从不直呼名字,或以字呼之,或称之以官职。

纵使沈欢年轻无资历,他此刻也能自觉地称之为副使,算是给尽了他面子。

当然,这个面子有多大,沈欢清楚得很。

副使很好听,乍听之下让人以为只不过低三司使一阶而已,但是,他也只是盐铁副使而已呀,比人家目为计相的三品官员三司使差了不知有多远,能进得宫来面圣,那是皇帝开恩的结果,因此他秉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宗旨,入得殿来,行礼之后就旁观了。

如今听得对方询问,微微一笑,暗道生意上门了,接着笑得更灿烂,环视一周,众人的表情都给他看在眼里:官家赵曙有着一丝期待;赵顼就是雀跃,给他鼓励的眼神;韩绛微微笑着,其他没有多少示意;司马光甚是欣慰,点了点头。

陛下,臣这些日子跟着司马大人忙着水灾救济工作,倒是有了一些方法!沈欢顿了顿,开始兜售他的主意了,臣有两策,可令朝廷无须花一铜一文即能完成上百万贯钱地赈灾事宜!什么!在场诸人皆是一惊。

无须花钱即可赈灾?韩绛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程度堪能吞下鸡蛋,子贤,你可不能说大话呀!子华何不先听听子贤地计策呢?也许他真有办法也说不定!司马光微笑着说道,相信沈欢的能力像似比相信自己还要多一点。

赵顼则向赵曙笑了,开来这个举荐之功是跑不了了。

赵曙也笑道:沈副使不愧年轻俊才,两策为何,说来听听!沈欢道:陛下,钱财得来,无非交易耳。

如今朝廷财政拮据,难以筹出上百万贯的钱财。

但是我大宋之殷富,历朝历代皆不能比拟。

朝廷无财,却不代表民间没有!以微臣在三司工作的经历,稍微推测,得知单是开封商贾富豪就拥有着无限的钱财:开封上万贯家财者,比比皆是;上十万贯者数不胜数,百万贯者亦多!这话没有多少水分。

大宋的经济,冠居中国古代历朝,经济总量据说占了当时全世界经济总量的七成以上。

也许大宋朝廷总为财政拮据苦恼,但是民间之富,难以想象。

中国自秦以来行使地是抑商政策,因此民间有钱财不可露白地说法,是为所谓的藏富于民间。

大宋到此时承平了百年,各行各业都有了显著地发展,虽然还比不上后来南宋那般靠着海外贸易富得流油,但是开封富丽甲天下,吸引了各种富豪来此居住。

其中有商贾,也有家大业大的地主。

总之一句话,若是这些富豪的钱加起来,足以应付朝廷天下一年的财政用度!子贤,民间是富有不错!韩绛听得沈欢说法,疑惑不已,可难不成要把这些富豪的钱都抢来不成?不与民争财,一直是朝廷的主张,总不能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来吧?其他众人也露出了与韩绛一般的神色,沈欢看在眼里,笑在心上,道:陛下,臣当然不敢让陛下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来!微臣刚才说了,钱财之得,无非交易。

这些富豪的钱是朝廷急需的,那么,朝廷也可以拿出相应的东西来与之交易!莫不是拿出大内奇珍异宝来与他们交易?赵顼颇感兴趣地问。

赵曙闻言点点头,道:若是真没有办法,奇珍异宝能救朕百姓,朕也没有吝啬的道理!陛下宽厚为民,臣等感激不已!沈欢闻言也有点感动了,这皇帝总算还有点良心,但是刚才臣也说了,无须朝廷花费一铜一文,若是拿出奇珍异宝,与朝廷花费百万贯钱财又有何异?赵曙更奇异了,转念一想,正色道:好了,沈副使,你就说出你的这两个对策吧。

若能救助百姓,朕也不吝赏赐于你!第一百○三章 两策沈欢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了,所谓君无戏言,当着其他大臣的面,皇帝说出的话就不能收回了,只要自己所献之策给采用,那么赏赐也就跑不了的。

微微一笑,沈欢又道:陛下,微臣所说交易,并不一定就需要真材实料的物品,其他看不见的东西也是可以交易的,而且还是双方都需要的东西。

其他诸人听沈欢在大殿里大谈交易,不由皱了眉,觉得有辱读书人的气质了,不过他们也不是小孩子,更不天真,当然清楚朝廷现在需要的东西,不谈交易,还真拿不出来,只能等着他说开去。

陛下,如今朝廷需要钱财来赈灾,而这些开封富豪有着无可比拟的钱财,那么,这些开封富豪需要的是什么呢?沈欢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顿了一顿,身份!微臣觉得他们需要一种能助长提高他们身份的东西!因为这些富豪大多是商贾,在天下间是没有多少身份可言的!因此,微臣觉得可以由朝廷设立一些特定的勋章,由这些商贾以捐赠的名义投资,达到一定数额就可以获得一枚勋章。

这些勋章可以由朝廷规定其佩带者可以见县官不拜,也就是遇见七品以下官员皆可不拜!商贾是没有身份的,遇到这样的好事,岂有不踊跃参与的道理,以开封的富豪的实力,到时不说一百万贯钱,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朝廷的财政拮据局面呢!这是微臣想的第一策,陛下以为如何?不妥!赵曙等人还没有反应,倒是刚才还对沈欢有着无限信心的司马光开口反对了,子贤,你这计策,能筹钱倒是不假,但是卖官以筹钱。

岂不是要重演汉末卖官乱政之事?此天下之大害也!子贤通达史书,焉会想不出此理?沈欢刚才给司马光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听得他反对的理由后,恍然醒悟,赶紧解释:司马大人多虑了!勋章只是一种身份的表示而已,连爵位都不是,更不用说官职的权力了!也是说佩带这些勋章地人并没有插手朝政管理的权力。

就是地方管理,他们也插不了手,只是作为身份象征而已。

若是如此,应该不会有那么严重了吧?司马光依然不同意,正色道:祸患常积于忽微。

今日因财政卖勋章,焉知后世子孙不会以财政拮据的理由效仿?今日卖勋章,明日卖爵位。

再后些卖官职。

又岂知此事不会发生呢?此头万万不可开!请陛下三思!不得不说,刚才赵曙给沈欢那个能缓解财政局面的画饼给迷惑了,差点给忽悠住,隐隐有了同意的倾向;待司马光一说出隐患,立刻又醒悟起来,不禁左右为难起来,只能问道:韩计想以为此策如何韩绛一开始的心思与赵曙没有什么两样,但想得又远了许多,他是臣子,若是同意了沈欢的这个计策。

倒有点像司马光所说地汉末情况一样了。

到时外面那些清流官员估计就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手机 阅读 1 6 k . c n),为了家族考虑,也只能忍痛割爱:陛下,臣觉得沈副使此策不错,但是司马大人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权衡利弊,此策只能说是下下之策。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实施为好。

沈副使不是说有两策吗?听听他的第二策略也不妨事!对对!赵曙差点忘了沈欢提到的第二策。

沈副使,你的第二策又是什么呢?沈欢第一策给反对。

有点沮丧,但是又说不了什么,毕竟反对他的人是他的老师司马光。

转念一想,自己这一策想得也确实太过简单了点,这种朝廷买卖,在别人眼中,确实难以启齿,估计朝堂也难以通过。

这种交易行为,估计在后世,别人也不会宣诸于口吧。

真难为自己当时是怎么想出来地!不过不要紧,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若是这一计还不成,那只能束手旁观了。

陛下,臣之二策,只能说是第一策地变异而已。

沈欢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既然不能买卖,那么朝廷还可以让人出面召集富豪商贾,让他们以行善捐赠的名义,供灾民吃喝,另外为灾民建造房屋。

当然,这些是善举,朝廷是要嘉奖的!奖什么呢?微臣初步认为可以这样设定:凡是供一百户灾民吃喝三月的商户,朝廷可以给他们所经营的产业免税一年,供二百户灾民吃喝者免税二年,依此类推……另外凡是为一百户灾民建造规模不小的房屋者,发一等勋章一枚,其佩带者可以见县官不拜;建造房屋满二百户者,勋章使用可以延至子孙二代,三百户者三代,依此类推。

当然,同时供灾民吃喝又建造房屋者,其奖共赏!沈欢计策一出来,众人又面面相觑了。

刚才大家认为他第一策有买卖嫌疑,不大妥当,这次正如他所说,把计策一变异,倒成了奖赏行善之举了。

这次大义当头,大家都没话说了吧?确实没话说了,但是众人不得不为沈欢那脑袋的机灵而感叹,生意能做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话说呢?陛下以为如何?沈欢开声问道。

这个……赵曙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法,转向司马光,司马知府认为如何呢?司马光也不懂怎么说,只能道:由陛下决断。

赵曙又把头转向韩绛。

韩绛没有办法,出列道:陛下,沈副使此策不错,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开封商贾富有,为了这些便利,估计会争得头破血流!沈欢笑道:我等的任务就是协调这些人的举动,妥善处理(手 机阅 读 1 6 k . c n)好分配。

若能让他们出更多地钱财,那就更妙了,毕竟钱越多,救助地人也就越多越好!好!赵曙最后拍板,既然两位大人都同意了这策略,想必别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现在灾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此事宜早不宜迟!韩计相,司马知府,朕给你们旨意,此事就由你们共同处理了!另外沈副使一旁协助!是,陛下!三人领了旨意。

沈欢低头的那会儿,嘴角有了一抹笑意。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蝼蚁之穴,今日你开得此例,难免以后发生灾祸时再如此处理。

若是如此,这些得到勋章的富豪商贾一天天变多,虽然没有权力,却是一种身份高贵的象征了,待得数十年之后,焉知这些商贾不会形成一个特有的阶级!一想到资产阶级初步萌芽在自己手上产生,沈欢就激动得难以遏止,只要这个计策成为惯例,数十年之后、百年之后,以宋朝多如牛毛的天灾,沈欢难以想象得到勋章地商贾会形成如何地局面!这也是他能为这些商贾做的最大地争取了吧。

在他眼里,大宋富丽没有一个朝代可以比拟,但是结局却并不美妙,原因是多层次的,但是其中一个就是漠视了商业阶层的作用。

为商人争取尽可能高的地位,算是为改变这个朝代做的先期投入与准备吧。

沈欢取得了预期的目的,与司马光等人满意地出了宫去。

接下来数日,司马光等人还在忙着救助灾民的事儿。

有了官家的旨意,他们办起事来当然要快了许多。

他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朝廷里却也没有安歇,也闹腾得很。

原因是官家终于给托病在家的韩琦、欧阳修两人下了诏书----当然,不可能是贬谪他们,而是下令让他们回政事堂主持政务。

这样的结果当然让那些御史们不满意了,他们觉得这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也是对上天的不尊重。

因此奏章上得更勤快了,弹劾得也越加厉害。

打着天人感应的旗帜,打着尊重上天的名义,把天灾与人为的关系发挥得淋漓尽致。

赵曙是皇帝,出于平衡的考虑,没有办法,只能每天皱着眉头看这些奏章。

不说是他,作为正统文人的韩琦、欧阳修,面对这种传统观念,也徒叹无奈而已,并没有反驳的根据,只能苦恼着。

不过情况的转变在八月初十的这一天有了眉目----终于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了!这日早朝,那些御史们依然在说着天灾人祸的观点,这次官家赵曙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听他们说完,最后也不反驳,而是示意让人送上了好几本卷子,一一递到了这些朝廷官员的手上,之后让他们好好看一遍。

接着宣布退朝了,留下一帮子莫名其妙的官员。

这些官员奇怪地盯着手上的卷子,定睛一看,却是最新一期的《文艺》杂志,还没有上市,因为朝廷的关系,先行送了上来,如今却让官家当朝拿上台面来。

不禁奇怪了,这次上面刊行的又是什么呢?第一百○四章 升官这一期《文艺》杂志的前半部分依然是参知政事欧阳修的史记,只是普通的传记而已,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那么官家要众官员仔细看一次的当然不可能是这些文章。

接下来再看下去,却是一篇名为《自然论》的文章,有点意思了,定睛一看,作者的署名还是新科士子沈欢。

正是沈欢!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些御史们放狗屁一般在那里叫嚣了。

本来他是不打算理会的,毕竟这个时代的观念都是如此,说太多估计没多大意思。

不过这些御史们好像把天人感应的理论宣扬得过瘾了,也过头了,使得整个朝廷都充斥着这些声音,连欧阳修等人都不敢反驳。

在官场上,沈欢是打着各家自扫门前雪宗旨的,本不该出头,奈何这些御使们太过兴奋,弹劾名单中司马光也赫然在列!为了司马光的前途着想---当然,也为了自己的将来,他该站出来说话了!因此趁新版《文艺》即将刊行之际,运用各种学识,草成一篇《自然论》,当作为这个时代的文人讲一讲自然科普知识。

在这篇文章里,他言辞激烈,雄辩有力,结合了古代有些唯物先贤的言论,对那些谬论大加调侃,因此唯物的荀子等人都在他的文章里出台了好几次。

不过他也清楚,这个时代,王安石之前,别说荀子了,就是孟子,市场也不大。

因此他搬得最多的还是孔子,比如子不语怪力乱神、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等理论高调上场!立论于孔子之上,把天人感应批了一顿。

这些文人把孔子作为正宗,虽然也清楚这是孔子的主张,奈何千年以来,天与人的感应理念深入他们之心。

一时反驳不得,却又感到别扭。

另外,沈欢也深知只是把孔子抬出来也只能做挡箭牌而已,若要说服这些人,还差得远,所以为了将来打算,他也给他们上了一场科普知识的课。

结合古代理论。

简单地解释了风雨雷电的自然现象。

其中他标明了论点:风雨雷电,自然之理,阴阳而已矣。

阴阳理论是中国古代哲学的基础。

在众多地思想家、哲学家的论调中,特别是用来解释自然现象时,阴阳观点就会大占市场。

沈欢解释这些自然现象,不可能直接按照后世那般宣.读书WWW.16K.CN传,再说他也没有工具来证明这些理论的正确。

只能结合了阴阳理论。

把这些自然现象都套上了阴阳的名头。

比如说到风,他就说天地有阴阳二气,阴重阳轻,当二者相遇,就如水势高下之湍急,两者相冲,也就形成了风,还举了孔明灯的例子来证明这些气体的性质;接着解释雨雷电,他就说阴阳二气聚在一起形成了云,而云也有阴阳二性。

当性质相反的云在天空相遇。

相撞就是雷电,相合就是雨。

这样解释风雨雷电,在后世人眼中,当然还是比较幼稚地,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新奇的,在道家的理论中。

这些风雨雷电。

就是雷公电母之类的仙怪实施的。

儒家文人虽然不信,但也只是半疑。

毕竟以他们的学识与条件,没有一个接近正确地说法,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天人感应地理论出现了。

其实沈欢写这篇文章,还想捎带把瘟疫也讨论一番的,不过这话题比那些天灾还要敏感,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吧。

按照惯例,大水之后一般会有瘟疫,不过沈欢之前早做准备,大雨一停,就让人在一些臭水沟或者脏乱处撒了不少石灰消毒杀菌,加上准备了一些大蒜之类的食物,倒也没有发现有瘟疫病例。

其实这更应该感谢老天的帮忙,大雨是停了,不过天气没有一下子又变得像之前那般热,而是断断续续又下些小雨,气温上不去,很大程度上抵制了瘟疫的发生。

再过些时候,进入九月,天气又要渐渐凉起来,更没有这层顾虑了。

因为新奇,加上好似看上去又有道理,因此沈欢这篇文章一出,御使们除了一开始的集体失声,接着有些沉默,有些就开口大骂,反驳起沈欢的理论来。

不过沈欢不在场,他们找不着主人,只能面面相觑而已。

可是沈欢偏偏又比较可恶,在文章的最后还写下敬请指教的话语,也就是让这些人写文章投稿到《文艺》杂志,若有道理,也就刊发,做一场讨论。

御使们当然不服,群情激奋,赶紧回家准备文稿去了。

这样也就达到了沈欢的目地----转移视线。

把这些传统文人地视线转移到杂志论战上来,不再纠缠于朝堂之中,反正大水之后,《文艺》杂志也就失去了把本来创立的目的,那么让它变为真正的杂志,也就是时候了,让这些文人在上面讨论,有莫大的广告功效;另外也算是为赵曙、韩琦等人解了围,这些朝廷大佬看在眼里,以后总会有所照顾吧。

如此一石二鸟的好事,不做那就太没天理了!这一期的杂志,沈欢还是比较满意地,因为在最后,他还打了一个漂亮地广告。

如果仔细之人看到最后,一定会发现一则对他们来说是最新奇最有意思的广告了。

这不是一则商业广告,确切地说,算是一则公益广告吧。

那就是八月十三至十五这三天地夜晚,在天然居茶楼,将举办连续三天的义演,入场的门票很贵,也分了好几个档次,一楼大厅区,是一贯钱即可进入;到了二楼,非十贯不能上去了;到了三楼,更是离谱,没有千贯以上休想涉足!所谓义演,广告词里说得很明了,是为了给这次水灾的灾民筹集重建家园的资金,也为在灾害里失去了依靠的孤儿老人筹钱建造一些公益场所,让他们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这目的很高尚,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虽然入场费对大多数人来说。

确实贵得离谱,不过开封有钱人多如牛毛,这也不是问题。

再说了,在广告词里,这次义演的东西很有意思,据说是一些大宋人从没有听过地新式歌曲,是由前艺馆红人如怡姐妹登台献艺。

这也是沈欢的手笔!如怡姐妹与杨信聚在一起也八个多月了。

日夜钻研歌艺的他们,在沈欢大开金手指的指导下,终于在最近一段时间把歌艺演练得纯熟了。

为了把他们推上.读书WAP.16K.CN历史舞台,沈欢做了思考,终于打算趁着这次水灾推上前台,打着义演的名号,就能让他们的名望高上不少。

名声也好了许多!对于机遇。

沈欢现在是越来越能准确把握了。

虽然是趁着灾害达到自己的目地,不过确实是为了筹钱给他们,算不得发什么国难财,倒也能心安吧。

八月十二这一日,忙活了七天多的司马光终于可以停歇一下了,以沈欢奖励资助的策略,他与韩绛通力合作,以官府的名义,召集了开封的商贾富豪,把朝廷的策略说了开去。

当即引得这些富豪内分泌失调。

荷尔蒙上升,吵着闹着要多资助灾民,要不是沈欢早定下了分配份额,他们估计真要为了争这一荣誉打起来了。

沈欢的目地也很简单,尽可能让更多地商人获得这个名誉!只不过两三天时间,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都安排妥当:家大业大的商贾,先把划归他们的灾户安排到他们的大庄园里。

供着吃喝。

而那些有建造房屋任务的商贾,则尽快把房屋建造起来。

让灾民尽快入住。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官府的的监管之下进行的,若是给查到有偷工减料或者消极对待灾民,不单取消要给他们的荣誉,好要做好被处罚地打算!把最后一批灾民送出去后,司马光完满完成了任务,终于可以向官家汇报了!赵曙欣然接受这次汇报,高高坐在龙椅上,下边只有司马光一人,笑着说道:司马知府,你这次处理得很好,朕很欣慰大宋能有你这样地能吏!当然,你在这次水灾中付出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朝廷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你放心,对于你的赏赐诏书,很快就到达你手中了!陛下,能为朝廷效力,是臣的荣幸,臣定当兢兢业业,不敢疏忽。

臣既为开封知府,为开封百姓尽力更是本分,何敢要赏赐!司马光激动地说道,所谓君忧臣辱,能为君分忧,得到君主的肯定,对他这个正统文人来说,那是很本分也很有面子的事。

赵曙摇头说道:有功不赏,岂是朝廷作为!司马光只能道:陛下,这次大水,能妥善处理,又岂是臣一人地功劳而已?像几千禁军壮士,当时如许大雨,若没有他们地努力与不畏,臣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赵曙道:禁军之功,自有枢密院按功行赏,这些司马知府就不必担心了!司马光又道:还有三司使,这次联系商贾救助百姓,就是他多方奔走,才聚集了许多富有商贾,使得任务能顺利完成,韩三司的功劳,也不能忽视呀!赵曙不由好笑了,别人做臣子地,一遇功劳,恨不得把功劳抓在自己手中,独揽功绩,司马光倒是相反,恨不得把功劳分摊下去,淡薄了自己的功劳。

无奈地摇摇头,赵曙苦笑道:好吧,对于韩计相,朕也会赏赐的!司马知府,还有谁要赏的吗?这个?司马光一下子想到的当然是沈欢,他这个之前的学生,若是没有他,这次水灾,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不过虽然古人有着举贤不避亲的说法,不过那毕竟只是说而已,真要做起来,司马光就犹豫了,生怕惹得官家不悦,到时对沈欢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赵曙叹了口气,道:当然,还有沈欢沈副使,不是吗?在这次事里头,他至少献策有功!放心,朕也该赏赐予他的!司马知府,你教出了一个好学生呀!司马光闻言赶紧道:沈欢虽然跟着臣学习了一些东西,不过他如今是天子门生,能有作为,还是陛下栽培他的结果,没有陛下给他机会,他也不会有所作为的!当初若不是陛下慧眼钦点了他作为探花,也不当有今日功业!赵曙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道:司马知府,你这个知府之前只是权代而已,你做好准备,朕还有更需要你的地方!司马光心头一震,心思急转,心里暗暗揣摩官家话里的意思,更需要的地方指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把权代两字去掉,转为正式知府?或者说挪个位置,做别的官职?带着疑惑,司马光暂时退出了皇宫。

赵曙没有让他等待多久,翌日一早就下了诏书到他手中。

这是一纸升职诏书,一开始先把司马光翰林学士的名头去掉,另外也解去了开封知府的官职,最后才宣读出新的官职---大宋参知政事!不消说,这纸诏书之后,大宋的权力核心又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变动。

司马光,在沈欢与他的努力下,终于做上了足以改变历史的官职。

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与欧阳修并列,只在韩琦之下而已。

恭喜,恭喜!恭喜君实荣升高位!朝廷放了司马光一天的假,这一天,司马府邸门庭若市,不少官员亲来恭贺司马光高升,迎来送往中司马光却差点要累坏了。

在别的客人都送走了以后,他的学生沈欢才慢慢进来,先是恭喜了一番老师,接着才是寒暄,最后秉明了来意。

什么,去看义演,今晚?司马光疑惑地看着沈欢,子贤,老夫现在哪有这个闲情去听曲儿呀?第一百○五章 深意沈欢当然清楚司马光所说的没有闲情是什么意思:经过这阵子的努力,开封大水的灾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基本上都找到富豪来供养他们了,但是,作为开封知府司马光的工作还没有完结,像监督商贾富豪对待灾民的态度如何、督促商贾的工程进程等等事情都还要他操心----这些事情,本来是他的事情,可如今他高升上去了,那么这些繁杂的工作都得交接给下一任开封知府!交接工作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总之令人操劳就是了。

沈欢笑了,道:老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这次开封大雨,您没日没夜地忙了十多天了,现在基本工作算是完成,休息一晚也不紧要吧。

再说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今晚由学生请老师去喝上一杯茶,当作恭贺老师高升之聚,这也不成?这……司马光一下子为难了,学生美意,确实难以推却。

沈欢趁热打铁道:老师,如今官家下了高升您的诏书,留在府邸,也要应付那些上门的官员,一样做不了什么,更不谈休息了,还不如到茶楼去,若是碰上认识的官员,交流一番,对您今后在政事堂的工作也顺利一点呀!司马光呵呵笑道:子贤,老夫说不过你,罢了,既然你如此盛情,老夫也不好推却了,今晚就到那天然居再喝上一杯好茶吧!顺便听听你所说的曲儿如何!想必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哦?司马光倒是来了兴趣,这些号称新奇的曲儿真的有这般希奇?老师到时便知道了。

沈欢卖了个关子。

司马光微微一笑,不再追问,接着叹道:这个所谓义演,若真能为那些孤儿老人筹到一笔款子,让他们有个今后无忧,倒也是件好事。

子贤,这也是出自你的手笔?沈欢道:老师目光如炯,这不过是学生的一点想法而已。

开封大水。

伤亡数百,致使百姓家破人亡,留下孤儿寡母与老人不少,虽然现在有商贾养着,但他们不可能养一辈子,那么他们以后的日子只靠朝廷救济也不是办法,因此学生想出这个法子。

以艺筹钱,为他们建个安身之处,或者保证这些孤寡老幼的生活!好!好!司马光捋须感慨不已,子贤能有这番心思。

老夫甚是欣慰!老夫本来还为这些灾民苦恼,没想到你不动声色中就想出法子了,确实难能可贵呀!照你这么说,今晚这个义演,老夫是无论如何都要捧场地了!司马光说着说着都有点激动了,儒家以仁为本,到孟子等人还提倡仁政,有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宏愿。

沈欢的作为。

倒也与他心目中的仁政扯上了关系,难怪他为这个学生感到激动与宽慰了。

沈欢闻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在后世社会,一旦发生大灾。

总会有人支援,捐款就是一个最好的形式了。

不官主办者出于什么目的,功利也好,求名也罢,总之这些形式结果对灾民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善举,是值得提倡地。

他如今也不过是照着这些形式搬过来而已,最初还有着推销新式歌曲与如怡等人组合的本意。

如今想来。

不无惭愧。

请到了司马光出场今晚义演,沈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义演之事还有很多事物要准备,不敢多留,扯了一通后就告辞了,连他最关心地升官一事都没有聊到。

出了司马府邸,打马赶奔天然居。

天然居现在忙得热火朝天,到处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本来在此出避雨的母亲与妹妹又回到了原处居住,沈母不喜欢吵闹,沈欢也就不强求她留下来听什么歌儿了。

进了天然居,开始观察起来,第一层中间搭起了一个高台来,足有半丈多高,呈四方型,宽长两丈多,是沈欢构建的舞台,面积足够几人活动了。

舞台由红布铺着,不是很奢侈,却够体面。

舞台不高不矮,能让底层的人看到上面的情景,也能让二楼三楼的人听得到声音,这种兼顾可让沈欢费了不少心思,好在这栋茶楼本身就呈圆柱型的了,到时关上门,让人们安静,声音应该能够在楼身回荡,只要不喧嚣,演唱者的声音只要不是小得和蚊子有得一拼,应该都能让众人听清。

说到这里沈欢就沮丧不已,这个时代没有扩音设备,办起所谓地演唱会来,最是困难了。

本来想做一个简易的喇叭,但是想想让一个美女扛着一个大喇叭凑在嘴边演唱,真有点难堪,也就放弃了这个设想。

说到让如怡他们组合演唱,沈欢有点后悔了,这事在他回到这个时代的事迹中,算得上一个败笔了----好处貌似没有多少,反之惹了不少烦恼。

当时撺掇如怡姑娘这样做,全是为了让她转移视线罢了,减少她纠缠在自己身上的心思,但是,真地有这个必要吗?唉!叹了一口气,沈欢摇了摇头,如今骑虎难下,他不仅为如怡等人剽窃了几首后世歌曲,竟然还为了他们这个组合去拉人----杨信的到来,刚好弥补了她们姐妹地缺陷,如今费了好大劲才成立起来的组合,岂会放弃他们的努力呢?算了,就当是自己为古人少得可怜的娱乐节目做点贡献吧!子贤,你来了。

事情都办妥了?正当沈欢恍惚的时候,肥头胖脸的周季走了过来,他作为这次会场布置的总指挥,忙得满身大汗,正因为如此,那更见肉感地脸红光满面,还显得精神饱满。

云飞兄,辛苦你了!沈欢感激地说道。

周季摆手道:你这话就见外了,这所谓地义演,为兄也新奇得很呐,能参与进来,也感到振奋!再说还能卖那所谓的门票,何乐而不为?沈欢苦笑着摇头。

一说到钱,周季那眯着地眼就放着骇人的光芒,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练就了这个条件反射。

可惜啊!周季大叹一口气,甚是肉痛,可惜这些门票所得的钱,都进不了我等口袋!子贤,你可知道这次门票卖得有多火吗?自杂志上市后。

看到消息的人不少,买票的也不少,特别是今早你让我放出不少高官也到场观看地消息之后,那三天的门票。

呼啦一下就全卖完了!哦,总共卖了多少钱?说到钱,沈欢也来了兴趣。

周季道:按你所说,把门票分了三个档次,一楼的有两百张,不过两百贯钱而已;二楼有一百张,却是有一千贯钱了;最要命的是三楼高档区了,总共四个雅间,除去你要了一间外。

另外三间就得三千贯,也就是说一晚就入帐四千多贯,三晚就是一万二千多贯,除去各种花销。

盈利怎么说也有一万贯!一万贯呀,子贤。

这简直是抢钱,不,比抢还要厉害了!沈欢也吃了一惊,知道开封人富有,没想到却富有到这个程度!之前他如此定价,还算考虑到了这些群众的盲从心理,特别是三楼雅间。

他定下如此高价。

本以为也许没有人会定,如今却爆满。

不能不说开封人真是太厉害了!转念一想,却明白过来,正如周季所说,这些人大多是在他放出高官也会到场的消息之后才蜂拥过来消费的。

这些富豪没有身份,也许觉得能与这些高官同场听曲,是件荣耀之事,因此不惜高价也要来一趟吧。

特别是那些有钱人,来了还不行,高官在场,不能失了面子,因此那些家财数十万贯者想必都争着要那些三楼地雅间吧。

子贤,你简直就是财神呀!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能赚钱的?这个义演很好,真是太好了,子贤,和你打个商量如何?周季激动得两眼都要昏花了,想到上万贯钱都不是自己的,才入口袋没捂热就得全部捐赠出去,真舍不得呀!商量?沈欢疑惑不已。

周季大是点头,道:你想啊,这义演如此大卖,你看,是不是该延长一下义演时间呢?三天时间明显不够呀,要是多几天就更好了!延长时间?沈欢一愣,转念一想就明白对方是打什么主意了,云飞兄,你太可恶了吧,连这个钱都要赚?按你所说,三天就入帐一万多贯,能捐出去的也就一万贯,因为还得付一些花费给你,是不是?这些花费对于捐出去地来说不多,但是对于你之前茶楼的收入却又多了点,你就抱着这个小赚一笔的念头要小弟延长义演时日?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周季吃惊地看着沈欢,接着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子贤,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沈欢白了一眼,但是也颇为心动,小赚也是赚。

可转念一想,这事涉及的因素太多:首先,这次能赚钱,全是三楼雅间的功劳,而这些家大业大的富豪为什么会挥金如土呢?很明显,正是冲了今日那个高官到场的消息来的,至少大半原因是这个,那么,这个高官到场,沈欢一开始还能保证,至少这一两天司马光苏轼这些人可以赏脸过来,但是以后呢,他们不来了,这些富豪还肯来消费吗?毕竟一千贯不是小数目!另外就是如怡他们地因素,现在安排一晚半个时辰的节目,都是唱,连续三晚,弹奏乐器是他们,演唱也是他们,比后世有专业人才演奏要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这样一来他们要花费的精力与力气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其中又有两个体弱的古代女子,安排三个晚上,估计已经是她们地体力极限了,一旦延长时日,出了事怎么办呢?把这些原因说与周季知道,周季顿时萎了,只能道:那只好让他们休息一阵再开演了。

不过那时候估计来看的人就少了,毕竟断了那么一段时日……但是,子贤,过了这些日子,是不是就不再属于义演了,那么是不是说所有地收入都属于我们了?沈欢有点怀疑把周季培养成这样见钱眼开的家伙是不是自己的罪过了,叹道:云飞兄,义演义演,难道你就看不出小弟的深层用意吗?比如说,靠着为灾民筹钱善举的口碑,改变商贾与艺女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周季浑身一震,吃惊地道:子贤,你是说……沈欢顿时充满了忧患意识,道:云飞兄,有些事,要做出改变就得需要努力!正如沈欢之前所想,他认为宋代经济发展迅猛,特别是后来的那些大作坊里,已经有了资本主义初步萌芽地迹象了,可惜因为传统观念太过根深蒂固,使得商业阶级没有抬起头来,这才使得中国古代地发展进入一个歧途。

他没有能力一下子改变这个时代的轨迹,但是做出一些尝试与努力,也不是一件坏事,凭着他地千年的见识去引导这个时代,不论成功与否,总算对得住自己回来一趟了!周季总算是了解沈欢如此努力的深意了,大是感动,拉着他的手,道:子贤,难怪你会想出以捐赠换名誉的法子。

也难怪你会让为兄一定要去把那个见县官不拜的勋章给争回来!原来……努力吧,云飞兄!沈欢坚定地拍了他的肩膀,自官家同意让商贾参与救助灾民的策略之后,一回来他就撺掇周季花钱去把那个勋章争回来。

周季一开始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他再三交代一定要如此才去的,最后周季觉得那个免税政策更实用,又多花了钱把免税与勋章都争了回来。

花了不少钱,差不多一年所赚的几万贯前都在其中了!好!周季也坚定地握住了沈欢的手。

第一百○六章 义演入夜时分。

***通明,夜市繁华。

喧嚣的开封褪去了白天的容颜,换上了夜晚的多姿。

一场大水给了开封不少的苦痛,随着时日渐去,又开始恢复了它往日的容光。

天然居茶楼门前,吱地一声,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下来,环视一周,附近停留了不少马车,不由微微一笑。

天然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天然居里的人当然认识这个年轻人,正是他们东家的好友沈欢沈子贤。

沈欢走到马车前,掀开门帘,恭声说道:老师,请!能让他称老师的,全开封也只有一个:司马光。

刚刚荣升大宋参知政事的司马光。

只见司马光由沈欢搀扶下了马车,发现了周边的热闹,不由笑道:子贤,一个多月不曾到此,天然居好生兴旺了呀!沈欢笑道:这不都是冲了今晚的义演来的吗?老师,进去吧!两人进了天然居。

周季还在忙活着,见了两人当然不敢怠慢,特意过来给司马光打了个招呼。

司马光点点头,看着周季,道:你就是子贤经常提到的朋友周季周老板?周季一愣,既而大喜,有点激动,连当朝大人都记得他的名字,不由受宠若惊,道:司马大人,下民不才,做点小经营而已。

哪敢称老板!司马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沈欢看场面又冷下来,暗叹一口气。

在双方地眼里,周季得司马光招呼一声已经欢喜莫名了;而司马光对对方爱理不理的态度,也认为理所当然,毕竟双方身份悬殊。

沈欢再次无奈苦笑,这情形,放在后世,做官一方是失败的了。

对于有钱人。

就该当菩萨一样供起来,毕竟他们才是自己政绩地来源!云飞兄,上面是否都准备好了?小弟的客人都来了吗?沈欢问道。

今晚义演,他倒是动用关系,请了不少人来捧场,就是不清楚别人赏脸不赏脸而已。

之前他亲自去请司马光,对于这边的情形,还不大了解。

周季道:子贤。

雅间来了几位大人,都在上面。

我已让勤快的下人招呼去了!沈欢应了一声,转头道:老师,上去吧。

学生请了几位熟人朋友,也许能让老师有惊喜也不一定!司马光微微一笑,率先上了楼。

沈欢跟在后面,周季作为今晚的主持,还要忙活。

只能留在下面。

再说上面那么多大人物,他也不敢跟上去。

雅间就在三楼。

东西各两间,宽敞幽雅,布置精美。

说是三楼,其实也没多高,就两丈而已,因此面窗而下,距离那个已经有了半丈多高的舞台倒不是很远,不单能看得清楚上面情形,只要不是太过喧嚣,还能听得清话语。

沈欢不理其他三间雅间的主人,径直往预定好地房间走去,领着司马光,掀帘而入。

司马大人来了!里面地人看见来人,赶紧招呼。

沈欢进去一看,人不多,里面只坐了四个人而已,不由皱了眉,他之前所请,不止这个数,如今都要开场了,还没见他们来,那么估计是不会来的了。

所请都是达官贵人,不来意义可都不小呀!爹!有人这样招呼司马光,正是里面的司马康。

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好友欧阳发,接着是苏轼,对面而坐就是另外一位老大人----欧阳修。

原来永叔公亦在此地!司马光看见一个资格比他要老上许多的前辈,不敢怠慢,赶紧见了一礼。

欧阳修招呼司马光过去坐下,哈哈笑道:君实今日荣升参知政事,日后就是与老夫一样,都在政事堂办事了,何必多礼!子贤,你也过来坐吧!司马光在旁边,沈欢当然更不敢放肆了,只能恭敬地坐在苏轼旁边。

为了看到下面的场景,座位都是临栏而设,因此桌子不能太大,排得比较狭长,围坐在一起也能看清下面景物。

两人坐定,苏轼奉上了好茶,看他那操作桌上茶具的熟练程度,倒让沈欢惊奇了,这家伙不是怀旧不肯多喝清茶么,现在怎么却如此高超了?欧阳修看着沈欢,笑道:子贤,这所谓义演,又是你鼓捣出来地东西?到底怎么一回事?听子瞻说这些曲子确实不一般,都出自你手!沈欢道:永叔先生,晚辈不过为演唱者提供了一点见解而已,至于实际操作,还是他们的功劳。

就说子瞻兄吧,对此亦是出力不少呢!欧阳修摇头不已,道:你们两个,就是不肯透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反正一下就开唱了,老夫就好好听着就是!唉,岁月无情,当年我等年轻时也是这样一帮好友聚在一起吟诗谈艺,匆匆数十年已过,老来重逢此景,令人唏嘘。

苏轼笑道:老师是我大宋朝风流人物,天下景仰,士林钦佩,风情技艺,当然不能让于晚辈了!若能再听到老师临席赋诗,才是人生幸事!老了,老了!欧阳修呵呵笑道,倒是你等四个年轻人,风华正茂,该留下佳话才是!至于君实,唉,就不必谈了,他不喜欢这些繁华风情地,只要有书给他,就能捧书过上一辈子了!司马光苦笑,欧阳修是老资格,拿他来开唰,也只有认了,道:永叔公,光与您不同,您老才华无双,才思敏捷,又是酒席常客,于此最为擅长,而光愚钝。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献丑而已!欧阳修摇头道:整个开封谁不知道你司马君实谦谦君子,一代贤官。

说是愚钝,也太过苛刻了!如今你已是参知政事,这话万万不可再说!司马光只能应是。

沈欢听到参知政事几字,愣了一下,转而问道:永叔先生,今晚聚会,晚辈还请了韩相公与韩三司。

怎不见两位呢?哦。

是这样地!苏轼想起一事,韩三司给官家召进宫去了,也许有要事,未见过来。

至于韩相公……苏轼不知该如何说,拿眼看向欧阳修。

欧阳修淡淡地回答:韩相也许是有要事吧,不来也属正常。

沈欢一愣,与司马光对视一眼。

有点不妙呀,他本来以为司马光已升为参知政事。

再不济也能与韩琦同列了,因此就是双方不熟。

以前聚会没有请他过来,这次却不敢怠慢,送了请柬,哪知对方人却没有到。

这代表什么呢?苏轼说得像是另有隐衷,欧阳修也说得莫测高深,这倒让两人有着纷纭的猜测了。

欧阳修刚才语气不大好,难道说他与韩琦有矛盾了?打两人执政以来。

一直同进同退。

难道说这些美好的局面结束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欧阳修叹了一口气,道:君实。

如今你已是参知政事,只要兢兢业业为朝廷为官家办事即可,至于其他,则不必理会。

这个位子,觊觎地人不少呢,你须当心。

司马光心里一震,疑惑地看向欧阳修。

欧阳修苦笑不已,他心里也有苦说不出呀。

这次司马光升为参知政事,让朝廷高层震动不小。

现在看来表面平静,可当时的情形,又有谁知道呢?官家要用司马光,开始倒也没有一意孤行,先召见了最信任的他与韩琦,说明本意。

对于司马光进入正式堂,欧阳修是没有意见地,在他地理念里,高位都是能者居之。

而现在大宋有着两位参知政事,除了他,还有一位濮王之议时由官家许以参政收买的王。

对于王,这位濮议之时地对手,最后倒戈过来地家伙,欧阳修是没有多少好感地。

特别是对于他的为人,更是感到愤怒,虽然对方也没有什么大恶。

在他的意识里,司马光做参知政事,比这家伙要称职多了。

因此官家询问,并没有反对,反而为司马光说了几句好话。

官家很满意他的推荐,转而询问韩琦,哪知韩琦却有所反对。

这让欧阳修感到震惊,在他的认知里,韩琦应该会与他同处一条线的。

韩琦反对的理由很古怪,说什么参知政事一般是两位,司马光要上,就要选一位退下。

深受官家信任的欧阳修当然是不会下地,那么唯一的选择只有王。

但是王此人也偏偏下不得。

为何?濮议之时是官家亲自许以执政之位才让对方站到这边地,如今才用了人家不过一年,在对方没有大过的情况下,就要把他放下去,有卸磨杀驴的嫌疑,若是造成朝廷官员猜忌,以后还有谁肯为官家卖命!不得不说,这个理由,连欧阳修也觉得有道理,这下子倒让官家与他都犹豫了。

最后他提议干脆上来三位参知政事,反正参知政事这一职位一开始并不固定,有着好几位也不希奇,如今回到这条路去,也属正常。

但是这提议更让韩琦反对了!原因?欧阳修苦笑不已,作为官场老油条的他,当然清楚韩琦打的是什么主意,参知政事是副宰相,建国初设立的目的也是为了分薄宰相地权利,相权本来就一分为二了,若是上来一个年富力强地司马光,就是连韩琦也不心安呀!就是这样,好一番切磋都没有形成共识。

最后还是官家咬咬牙,认为朝局稳定,加上御史台那帮人也不一定对王有好感,顶着压力,真的把王给退了下去,恢复他翰林学士地名头,顶替司马光的位子,做上名副其实的开封知府!对于韩琦在这事上的作为,欧阳修也感到无奈,还有淡淡的愤怒。

韩琦的权力欲望一直都很大,这也是他这个权力欲望淡薄的人能与他相处共事的原因之一。

如今对待令他看好的司马光,他第一次也生起了怒气。

不过两人一直交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如今听得沈欢询问韩琦为何不来,就是明白原因的他,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只能含糊其辞了。

沈欢还想问个明白,却听到下面哗地一声,一个大响,整个楼阁都静了下来。

开始了!这是沈欢的念头,义演要开始了!众人都往下观看,周季站到了舞台上,作揖为礼,扯开他的嗓喉,先是感谢了诸位父老乡亲的捧场,接着是缅怀了艺术的发展,接着又悼念了水灾中死去的百姓,这时候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痛惜了灾后幸存的孤老寡儿,赞扬了这次义演的崇高目的。

总之一番话说得淋漓尽致,感情真挚,感人至深。

最后才喝道:诸位,请大家屏住呼吸,安静下来,倾听这次不一样的乐曲,它将让你感到不虚此行。

现在,有请我们的演绎者……最后一个声调拉了很长很长,像长线一般,一直到他没有力气了才停下来。

这时候的观众当然没有鼓掌喝彩一说,只能瞪大了眼珠盯着舞台来看。

看着跑下去的周季,沈欢只有一个服字,当时让他把开场白说得动听一点,尽量延迟时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撑上一两刻钟,而且还没有重复的话,比后世那些开会动辄几个小时一句话来回说上好几次的官员要高明几个档次了!见惯了后世那些震撼出场情景的沈欢当然不能让这古代版的演唱会太过平淡,于是----啊!快看!啊……众人都惊叫起来,纷纷把目光都投向了出场的人物!第一百○七章 寇边八月十四日一大早,开封城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还有一日便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又该是准备的时日了。

然而这一日大家谈兴最烈的还是昨晚在天然居茶楼看过义演的人们。

这些人非富即贵,正因为如此,大多又是炫耀之辈。

昨晚的情景一一在他们脑海里展现,不说出去心里就像有蚂蚁一般不舒服。

于是,经过一晚一早,大半个开封城的人都知道了昨晚的事儿。

李哥,你听说了吗,昨晚天然居那个义演听说所唱曲儿都是很新奇的,也很有味道的!李哥哈哈大笑:小弟,这你就不懂了吧。

李某怎么会不清楚呢?李某舅舅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昨晚就有幸去看了。

听他说就在底楼,一开始那场面,一辈子都都忘不了!哦?小弟更感兴趣了,李哥,都听他们在说开始的场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李哥疑惑地道:你怎么不问那些新奇的歌曲呢?小弟撇嘴道:李哥,现在大街上都有不少人能哼出那些歌曲了,确实很不一般!小弟还是对那场面感兴趣!李哥哈哈笑道:好,就让李某为你说说那场面……对了,你那么感兴趣,怎么不亲自去看一下呀,今晚和明晚这个义演都还开呢!小弟为难地道:李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弟家里的情况,虽然不算穷。

但是一贯钱入门费,也不能这样奢侈呀!李哥摇头不已:话不能这样说!既然是千古难见地场面。

还有能哄传一时的歌曲,不听就太过可惜了!李某决定今晚就去看一回,你要知道,李某家里也并不宽裕,看完之后今后就得省吃俭用了!李哥,你真有种!哈哈,那当然……来。

我等继续说昨晚地场景……这样的对话与兴奋,在天然居街头附近都能看得见,想必他们真的很有兴趣,也说明了这个义演总体上来说还是比较成功的。

沈欢走在大街上,准备赶往三司衙门,但是耳朵灵敏听到了这些赞誉,不由放慢了脚步。

耳朵更是像兔子一般竖了起来,听着这些赞叹,全当是对自己的赞美了!而这些话也勾起了他的回忆,不由浮现昨晚的场景来:当时如怡地出场震撼了全场观众,只见三人从楼顶处缓缓飘了下来,并排在一起,白衣飘飘,有如仙人。

说是飘,其实是观众一时在心头的反应而已,待演唱三人慢慢下来以后。

他们才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三人脚底下有一块颇大的木板,木板四个角都缠了一根粗大的绳子。

绳子拉到楼顶,慢慢把踏在木板上的三人放下来。

饶是如此,依然让观众吃惊不已,三楼顶有四丈之高了,从那般高的地方这样下来,心里的震撼是可想而知地,因此他们欢呼尖叫不已!就连三楼雅间的人都吃惊叫出声来。

看着司马光等人疑惑的眼光。

沈欢得意地笑了。

这当然也是出自他的手笔,看惯了后世那些出场时各种各样震撼的场面。

没道理让这次义演平淡,因此把后世的一些方案也搬了过来。

这个时代没有钢丝,只能以麻绳替代,另外在楼顶设置了几个杠杆滑轮,套以麻绳,再让几个大汉控制下滑力度与速度,一切也就成功了!想到这里,已经上了马车的沈欢还是笑着,虽然隔了一晚,但是昨晚的场面气氛,还是令他满意,这次准备了良久的新式音乐,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当时如怡三人出场完毕之后地,大家最期待的就是他们地歌曲了。

三人不负众望,在大家的期待中,把各自的乐器摆放妥当,试音几下,开始了准备多时的音乐演绎。

咚咚几声琴音之后,如怡姑娘那颇有磁性的嗓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回荡开来:明月几时有……后世版本的《水调歌头》终于在众人面前面世了!婉转地啼音,多变地曲风,优美的旋律,无一不令当场观众如痴如醉。

果然是异于当世地曲风!一曲完毕之后,连见识渊博如欧阳修都发出了赞叹!未来会怎么样呢?想起昨晚的辉煌,沈欢又感到有点烦恼了,如怡等人以后的发展道路该如果走呢?昨晚的成功,肯定让他们名利双收,要让成功继续下去,不花点心思是不可能的了。

这次义演,每场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因此演唱的歌曲也不多,特别是掺杂了当世一些曲儿之后,所谓的新式歌曲,也就那么几首而已----这是沈欢从后世学来的,几首好曲带上大半普通平常甚至有点差的曲子,也能招摇上市了。

如怡姑娘主打的后世歌曲当然是《水调歌头》,另外还有那首李清照填词的《一剪梅》等等。

当然,如果只是如怡姑娘独自支撑也就没有意思了,特别是有了杨信的加入,就显得更没有意义了。

所以,沈欢也为杨信量身打造了几首曲子。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屠洪刚版本的《精忠报国》也提前面世!曲调大气,歌词豪迈,词风古雅,豪情纵横与精忠之心,无一不让这首歌深入人心!此歌一出,当时造成的轰动。

比如怡姑娘所唱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在这个孱弱地宋代,如此刚强的曲调。

如此大气地精忠,真令他们震撼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一念叨到这句,沈欢现在都感到身体在颤栗着,这是多么大气的时代之音,但是这个文人孱弱的北宋,也只能是缅怀与幻想了吧!这首歌作为昨晚义演的压轴之作,一出之后。

不少人都热泪盈眶了!跟着曲调在哼着,深思迷茫,又感到振奋,就连老如欧阳修,听此曲时也站了起来,站在楼前,遐思万分。

想了很多很多!让四方来贺!沈欢笑了笑,有苦意,也有冷意,有宋一代,只有他们这里称臣那里做子,哪有汉唐时期万国来朝的气象!这种场面,他这一生,还能有幸看得见么?坐在车里,随着车子摆动身体,沈欢的神思。

也一下子去了好远!东家,到了!直到车夫喊了一句。

沈欢才发现车子停了下来,掀开帘子一看,三司衙门就在眼前,整理一下衣衫,收拾旧情怀,下车进了三司。

这些日子他忙着帮司马光处理开封水灾事宜,不大到三司。

如今回来。

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想到韩绛处汇报一下情况与敲打一下昨晚他为何不到场的原因,赶到三司使处却没有发现韩绛在场。

不由愣了,一般这个时候敬业地韩绛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沈大人,你是要找韩三司吗?他进宫去了,官家要他早朝后在政事堂侯见!一位官员与沈欢打起了招呼。

沈欢闻言心里莫名其妙地一紧,政事堂议事?一般而言,韩绛作为计相,有什么事早朝汇报即可,没道理要他到政事堂与一帮子宰相一起议事。

这次扩大会议,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说朝廷遇到了大难事?李大人,你知道韩大人是为了何事入宫吗?沈欢不死心地问道。

李大人闻言愣了一下,沉吟之后才神秘说道:沈大人,朝廷估计又要用大钱了,听说韩大人昨晚由官家召见,是因为昨日傍晚官家接到军情汇报----党项人寇边了!党项人寇边……沈欢下意识地跟着念了一次,最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党项人!嘘!那李姓官员示意他噤声,这只是下官打听到的而已,是与不是,还不确切,你不要慌张!说完生怕沈欢拖累自己,告罪一声,走了开去。

沈欢脑子一片混乱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地,坐下来后才苦笑一声:来了,又来了!心中之苦,非他人可以了解。

一早刚念叨了一遍《精忠报国》里的让四方来贺,如今嘛,四方确实来了,但是却不是来贺的,而是来打劫的!党项人是什么?不就是西夏政权么!沈欢在后世一般都是西夏西夏地叫,因此刚才听到党项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琢磨完之后只有惊呼了!西夏啊西夏,这可是北宋王朝心中最大的痛,最大地伤!虽然刚才那官员说这只是小道消息,还不确定,但沈欢却没有多少怀疑,能让官家连夜召见财政大臣,翌日又召开政事财政扩大会议,这样的大事,除了发生特大灾害,那就只有异敌寇边了。

若是特大灾害,一旦发生,估计外面也就开始传播开来了,但是外面没有风声,加上是灾害的话,朝廷也不会秘而不宣,而是召集群臣商讨决议对策。

那么,也只有军情该如此神秘了!记忆中好像历史上确实有那么一笔西夏寇边的记载,沈欢叹了一口气,西夏这强盗又来抢劫大宋的东西了,而大宋呢,依然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有什么苦楚,也只有心中知道而已!沈欢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宋朝孱弱的军事,这一次直直地摆到了他面前,他又要再一次看到一个失败的案例吗?别人不清楚,他难道还不了解,宋王朝面对西夏,虽然也有不少记载胜利的例子,但是,那也只是某一战役的胜利而已,在战略上,他从来都是失败地,每一次打仗,到最后,不管名义上是谁赢了,结果总是西夏越打越富有,而地盘也越来越大。

宋王朝这边,却是损兵折将又丢了地盘,还有当地的财富,也给党项人搜掠一空!唉!沈欢只有叹气了,面对这个局面,他一时也只能瞪眼。

在后世纵观史实地他,对西夏从来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打心底地痛恨。

为什么呢?因为西夏人可恶啊!西夏建国没有宋王朝那么早,国力也差了许多,无论政治经济文化,都只有在后面仰望的道理,就是军事,总体实力也差了许多,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弹丸小国,成为了北宋王朝最大的伤疤!说到这里,不能不分析一下西夏人的形势,先从历史说起:西夏的历史根源可以一直追踪到唐初。

这个时候党项族开始强大起来。

其中拓跋赤辞投降唐,被赐姓李,迁其族人至庆州,封为平西公。

自此在此定居。

唐末党项部首领拓跋思恭平黄巢起义有功,再次被赐姓李。

从此拓跋思恭及其李姓后代以夏国公成为当地的藩镇势力。

西夏皇族是鲜卑族的后裔。

西夏开国君主李元昊就自称是北魏鲜卑之后。

《宋史》上就记载李元昊上宋仁宗表章里说:臣祖宗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

宋太祖赵匡胤削藩镇地兵权,引起李氏地不满。

虽然他们一开始服从宋的命令,但两者之间地矛盾不断加剧。

宋仁宗时李德明之子李元昊继夏国公位,开始积极准备脱离宋。

他首先弃李姓,自称嵬名氏。

之后以避父讳为名改宋明道年号为显道。

开始了西夏自己的年号。

在其后几年内他建宫殿,立文武班,规定官民服侍,定兵制,立军名,创造自己的民族文字。

公元1038年,李元昊称帝,建国号大夏。

可以说,西夏建国这三十年来,基本上都是靠侵略与打劫宋王朝来壮大自己的,特别是如今的国主谅诈,登基以来,几乎每年都要侵略一次宋朝,如今中秋已来,又是他们打劫粮食财富过冬的时候了!沈欢突然想起一事,嘿嘿冷笑:来吧来吧,也许这次就要你们有来无回了!第一百○八章 西夏对于党项人寇边一事,沈欢还不是最头疼的。

最头疼的人当然是作为大宋天下的主人、九五之尊、当朝天子赵曙了。

此刻他紧皱着眉头,端坐在福宁殿高座上,脸色苍白,精神颓靡,眼神无光,显来是昨晚睡得不大好。

诚然,作日傍晚一接到党项人要寇边的情报,赶紧召见了三司使韩绛,之后一直没有睡得稳,一大早就把政事堂的几位召过来议事了。

当然,作为主管军事的枢密使肯定也要在场。

福宁殿下首有六个人:颖王赵顼最近一直随着官家听政,这次也没有不到的道理;接着就是枢密使文彦博了,治平二年原本的枢密使富弼以腿疾致仕后,他就走马上任了;另外就是财政大臣韩绛,说到要打仗,没有他到场议事,还真难以应对;还有就是政事堂三位,除了韩琦、欧阳修,司马光新官上任,也有资格参与进来了。

不过他的脸色也不大好,才升官没一天就遇到这种军国大事,难以做主,是谁都会不开心。

不过这里除了颖王,就属他资历最低,官家发问,还轮不到他率先发话。

官家赵曙坐着坐着又感到头有点疼了,强打精神,无力地问道:诸位大臣,事情你们也了解了,该如何处理?下面几位大臣相视一眼,还在考虑。

赵曙等得不耐烦了,有点怒气:你们倒是说话呀!如今边疆守将来报。

西夏国内的探子探知其国主谅诈整顿大军,亲帅十万之众。

一路从兴庆往永兴军路过来,如今情报到朝廷又要几天,朕估计他们再有两三天地时日就可以到大宋国界了!朝廷必须在这一两日内做出决策,也好让边地守将有个对策!所谓君忧臣辱,天子生气,作为臣子就再也不能忽视过去了,韩绛站了出来。

道:陛下昨晚召见微臣,要臣统计财政。

臣不敢疏忽,连夜计算,今日已有结果:前面八个多月,朝廷花费了数千万贯钱,到如今,只剩九百万贯。

不足一千完贯了!当然,战争所需兵器医药粮食,往日尚有些须积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帝国财政败坏,却没有想到一至如斯!平常若没有事,这里省那里抠,上千万贯还勉强能度过今年,可如今战事一起,花费不菲,财政肯定捉襟见肘了!该死的党项人。

该死地谅诈!官家赵曙猛地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赵顼赶紧站出来道:父皇何须动怒。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众位朝廷栋梁皆在此地,还怕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来?赵曙苦笑不已,示意颖王退下,转而问文彦博:文枢密,你主管军事。

到底该如何做是否有个妥当的对策了?文彦博道:陛下。

若情报没有误的话,谅诈以一国之主身份亲自统帅。

十万之众,必是其国精锐,想必骑兵就不下七万之多。

我军要抵住这十万虎狼之师,非要禁军十万、厢军十万不可!二十万之多?赵曙眉头皱得更紧了。

文彦博很老实:陛下,这还是以往常双方的战力来估算的,若是党项人兵力更盛,那么就需要更多的兵力去抵抗了!万万不可!听到文彦博说要动用更多地兵力,一边的韩绛就急了,怒眼看向此君,心说好家伙,你不管这个帝国的柴米油盐那是不知道其中的难处,你动口几十万军队,却口了韩某,哪有这个道理,陛下,二十万军队,非五百万贯钱难以供养!战后若有死伤,还得抚衅,这样一来国库剩下的九百万贯钱连十月份都撑不到,毕竟其他花费亦不能少!赵曙把拳头握得紧紧地,又骂了一句:该死的谅诈!司马光看不下去了,出来为君分忧,问道:文枢密,永兴军路大致有多少兵马?文彦博想了一下道:大概有十万,不过只有五万禁军不到,不足以与党项十万之众一战!司马光点点头,转向赵曙:陛下,既然财政不允许动用太多兵力,不如下令要边将不得出战,据城死守吧!党项虽众,攻城却非其所长!撑得两三个月,入冬之后,他们也便会退军了!不妥不妥!欧阳修虽与司马光私交甚好,如今节骨眼关头,也没有客气,司马参政好像忘了党项人的目地:他们就是来劫掠的!若是我大宋边军不出城迎战,那么他们就会劫掠边地百姓,不单劫财,还要掳人!到时亦是我大宋之大损失!司马光道:那就下令让边地守军坚壁清野吧,把周围百姓都转移开去,党项人来了看到没有什么可以劫掠,又攻不了城,自会退去。

而我大宋加紧治理天下,到时国富兵强,内圣外王亦非难事!要是司马光的学生沈欢在此,肯定会反驳他这种鸵鸟作风!打不过人家就逃避,还假装看不见,这个世间,有这样的好事?不过如今非常时期,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闻言之下,还是觉得有道理的。

至少一边的欧阳修就给说服了,频频点头。

这个时候大宋朝的宰相出马了,只见韩琦一脸笑意,道:陛下,我等可都忘了一支重要的兵马!兵马?赵曙也疑惑了。

不错,正是一支兵马,就是西北,有十数万之众!韩琦回答。

不可能!文彦博摇头不已,天下兵马布置,还有比枢密院更清楚的?韩相公。

难道凭你区区一言,就能凭空生出一支兵马来?其他人也是疑惑地看向韩琦。

韩琦微微一笑。

道:难道诸位都忘了去年秋召集地义务军?那可是有十多万呢!司马光闻言变了脸色,说到义务军,还是他的功劳,当时本来要辞陕西义勇军,后来为了不误农时,还是他接受了沈欢地建议,把义勇换成义务!韩琦又道:如今秋季已过。

陕西一地要到明年开春才是农时,正是召集义务军的时候了!十数万之众,上到前线,与党项人对峙,也能有一定的威慑作用!而且这些是义务军,每年已经领过义务钱了,务须再多发钱财。

正是一支好的兵力!赵曙闻言大是心动。

不可不可!司马光变了脸色之后,丝毫没有给这位上司一点面子,直接摇头反对。

韩琦怒了,眼睛眯了起来,沉声道:司马参政,你这话何意?司马光正色面对他,道:韩相公难不成要动摇大宋根本这话让众人吃了一惊,觉得这个罪名太大了,就是韩琦也受不了。

韩琦虽然与司马光没有意气之争,也不是政敌。

但是人性总是为自己考虑居多,司马光的上位。

让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因此今日也不无针对之意。

如今闻得对方反驳,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那倒要听听司马参政的高论了!韩琦数十年宦海,一生沉浮,练就了一身不动喜怒地本事,还能保持着一丝沉稳。

司马光接着说道:当时要辞陕西义勇,下官就反对。

生怕让这些人上前线作战。

当时韩相公明着说不会,如今呢。

战事一来,又要他们上去了?义勇与义务,虽然义务军练兵时日比义勇军要长一些,但是如今不过年连,训练不过三个月,还是一些百姓,能有什么战斗力?让他们上战场,无亦于送死!党项人自来骁勇善战,又岂会因十多万兵力虚弱地义务军而怯战?一旦挥起屠刀,这十数万义务军也就是白白惨遭屠戮罢了!试问韩相公于心何忍呢?韩琦有点语塞了。

司马光又道:贪生惜死,人之天性。

面临死生大事,非大丈夫难以坦然!义务军不过愚钝百姓,教化不开,觉悟不高。

如今党项人汹涌而来,这些边地居民,岂有不知之理。

若是这个时候召集义务军,他们会如何作想?若是心思叵测之辈一鼓吹,以为朝廷让他们去送死,形成恐慌,纵是有一半之人不肯听召,几万人拖家带口开始流亡,从永兴军路进入河东路,一路上喧闹,一旦当地百姓盲从,跟着流亡,到时几十上百万百姓涌入河北诸路,危机京师亦非杞人忧天!当是时,敢问韩相公如何应对?众人闻言皆是变色,像是看到了司马光所说的情景。

看向司马光地眼色也变了,虽然对方说得有点危言耸听,不过正如他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造成这个模样,谁来收拾烂摊子!官家赵曙又苦恼了,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光看得韩琦也无话可说,才道:陛下,召集义务军危险太大,不足取!微臣亦在西北行走过,知道边地百姓不过数万,清野坚壁亦非难事。

权衡利弊,万分无奈之下,也只有这一策略了!微臣愚钝,只能就此所想。

赵曙点点头,感觉头更痛了,看看他们一时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只能挥手道:你们退下好好思虑一番,明日此时,一定要拿出决断来!是,陛下!虽然忧心,不过众人也知道,军机大事,不能草率,多思虑一日,也许多一分胜算。

朝廷高层的议事,在各怀心思之下,散了开去。

这一日也过去了大半,沈欢在三司衙门也坐不住,胡乱作为一番之后,看看天色不早,退了出去,打马赶向司马光府邸。

司马光从福宁殿出来之后,感到心力憔悴,这个朝廷副宰相,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今日面圣,说话对事。

都没有以前那般自在了。

听闻沈欢到来,赶紧招呼进去。

在他眼里,沈欢是可以与他商议朝廷大事地年轻人,特别是此时还涉及到他提议地义务军。

子贤,你一向稳重多谋,如今如何是好?把今日之事说了出来之后,司马光期待地问道。

他是文官,修史作文倒是一把好手。

对于军务,也只是半知半不知。

沈欢装作在思考地样子,心里却在暗骂了。

骂的首先是韩琦,这家伙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年纪的增大成糨糊了,竟然敢把十多万义务军放到战场去!对此他是赞同司马光的说法的,这些才训练了不过几个月的百姓,放到战场去。

也只是做炮灰的料而已,估计给人家西夏人练手地资格都没有!真亏得韩琦还与范仲淹一道有着让西夏人害怕的歌谣名声呢!如今看来,廉颇老矣!另外骂地就是皇帝了。

所谓兵贵神速,战场瞬息万变,现在都接到边军情报了,他竟然没有魄力一次作出决定,还让这些大臣退下宽待一日!等得越久,死的人越多。

等这边做出决定,圣旨下达,估计西夏兵马也到边界了。

到时仓促。

边将也没有多少选择了。

另外骂地就是司马光,他的鸵鸟作风。

不过一次次屈服在别人的铁骑之下而已!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道:老师,你所说地内圣外王,学生以为……你不用说老夫也清楚!司马光打断了他的话,古来敌对之国,非刀兵难以分出胜负!老夫治史多年,这样浅显的道理。

岂会不懂!说内圣外王。

也不过是劝谏天子的一种策略手段而已,让天子不要过于穷兵黩武。

否则亦非天下幸事。

汉武帝不正是这样地例子吗?前车之鉴,亦非久远呀!沈欢一愣,司马光一个儒家文人,竟然能说出如此话来?在沈欢眼中,很开明,但却不符合往日地印象。

难道说是自己走眼了?有点尴尬了,沈欢讪笑道:老师问学生该如何应对西夏寇边。

学生倒想先问老师,在老师眼中,西夏是怎样才存在呢?怎样的存在?司马光沉吟片刻,一个剽悍地民族!比之我大宋如何?子贤问的是哪一方面?全部!全部?司马光的神思一下子去了好远,他精通史实,当然清楚党项人地来历,也清楚西夏人的一切,若是比照国力,比我大宋当然远远不如?就是兵力,亦有不如呀!沈欢点头不已,司马光地说法,他是赞同的。

在他眼里,西夏不过是大宋的疥趾之藓罢了。

但是偏偏是大宋数十年的痛痒,死不了人,却让你一直不舒服,而且时不时要出血疼痛一番!若说国力,不说西夏,就是辽国,或者说放眼整个世界,又有哪一个国能和宋王朝相比的?西夏的幅员都是辽阔,但是地处处西凉地区,是游牧民族,经济并不发达。

西夏经济的来源是靠侵占宋地土地而成地。

西夏在李继迁时期占领了宋的灵州和兴庆等地,又向西占领了凉州和瓜州等地。

这些地区丰饶五谷,经常种植蔬菜,水果和粮食。

党项人在这个广阔地农田里耕作,学会了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促进西夏经济的发展。

并且西夏长期与汉人杂居,农业技术也达到很高水平史书上就说:耕稼之事,略与汉同。

说到西夏的侵略与学习能力,沈欢除了愤怒,有的就是佩服。

比如西夏本来没有瓷器,瓷器靠掠夺宋人来获得。

宋夏庆历和议以后,西夏与汉族人民交往的同时学会了制瓷技术。

西夏毅宗时期,西夏开始兴建瓷窑,开始生产自己的瓷器,发展制瓷业。

西夏的制瓷中心位于塞上江南银川平原.其瓷器既吸收中原地区的优点,也有本民族的特点如淳厚朴实等,形成了独具一格的西夏瓷器。

西夏瓷器还远销到海外。

党项族原来主要从事畜牧业和狩猎,通过学习汉族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农业经济得到迅速的发展。

到西夏建国时,农业生产已成为西夏社会经济的主要部门。

西夏建国后,李元昊更加重视农业生产的发展,大力兴修水利工程,使得兴庆府、灵州一带,一直是西夏粮食生产的主要基地。

在发展农业的同时,西夏统治者也较重视畜牧业生产。

国家专门设立群牧司负责畜牧业的管理。

西夏的畜牧地区主要分布在横山以北和河西走廊地带,牧养的牲畜以羊、马、驼、牛为主,还有驴、骡、猪等。

由于农、牧业的发展,社会生产力的迅速提高,西夏的手工业生产和商业贸易也随之迅速发展起来。

西夏的冶炼、采盐制盐、砖瓦、陶瓷、纺织、造纸、印刷、酿造、金银木器制作等手工业生产也都具有一定的规模和水平。

这些资料都是沈欢今日在三司衙门查到的,今日之后,西夏这个敌人已经在他心中上升到一个很高的高度。

在他认知里,西夏这个敌人,很像后世的日本鬼子。

侵略性大,学习能力更强。

像西夏的政治制度就受了宋朝的很大影响,官制的设置基本上模仿北宋。

中央行政机构有:中书省、枢密院、三司、御史台、开封府、翊卫司、官计司、受纳司、农田司、群牧司、飞龙院、磨勘司、文思院、蕃学、汉学等。

地方行政编制分州、县两级,在特殊的政治中心和军事国防要地有时也设郡、府。

了解完政治经济,就该是西夏最引以为傲、也是宋人最惧怕的军事能力了:西夏的军事制度是在党项的部落兵制的基础上吸取宋制而发展起来的。

枢密院是西夏最高的军事统御机构,下设诸司。

军队由中央侍卫军、擒生军和地方军三部分组成。

中央侍卫军包括质子军、皇帝卫队和京师卫戍部队。

质子军人数约5000人,是由豪族子弟中选拔善于骑射者组成的一支卫戍部队,负责保卫皇帝安全,号称御围内六班直,分三番宿卫。

另有皇帝亲信卫队3000人,是从境内各军中精选出来的强勇之士组成,皆为重甲骑兵,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随皇帝出入作战。

京城地区还屯驻一支训练有素的卫戍部队,共2.5万人,装备优良,是中央侍卫军的主力。

擒生军人数约十万,是西夏的精锐部队。

主要任务是承担攻坚和机动作战。

因在战斗中生擒敌军为奴隶,故此得名。

西夏的地方军由各监军司所辖,共有50万人,军兵种主要是骑兵和步兵两种。

西夏兵役制度是全民皆兵制,平时不脱离生产,战时参加战斗。

最小单位是抄,每抄由三人组成,主力一人,辅主一人,负担一人。

全民皆兵是他最大的特色,也是宋人最难以赶得上的地方。

这次谅诈率十万之众杀过来,更多的应该是擒生军,这支军队是他们的精锐,战力最强,多次让宋人吃尽大苦头,这也是这些大臣害怕的地方。

沈欢与司马光讨论完这些后,问了一句:老师,我大宋与西夏数十年作战,却败多胜少,您认为最关键的地方在何处?第一百○九章 论势骑兵!司马光思量了良久之后幽幽叹道,关键在于骑兵。

党项人有骑兵十多万,一人两骑,来去如风;而我大宋整个天下所有骑兵不过一万,疏于战备,少于锻炼,与党项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差了不知几许!一起战事,有着骑兵优势的他们想战就战,想走就走,我军追之不及,逃之亦不及,因此每次战事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徒叹奈何而已!唉,我大宋天下,苦于此点,每年几乎都为党项人所侵扰,更为他们所累!司马光说到最后,已经有点深沉了,更有着无比的痛心。

他虽然不是兵法大家,可怎么说也在陕西一带为官做过边防,大致还了解到大宋与党项人的优点与缺点。

再说他是历史大家,纵观古今成败,众多军史了然于胸,眼光自是不差,一眼能洞穿这问题的核心。

对于司马光的说法,沈欢大致点头认可。

骑兵骑兵,说白了就是马匹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大宋来说,是最艰巨的问题。

宋朝少马,那是普天之人都知道的,特别是好的战马,那更是少得可怜。

君不见民间没有马匹,只能以牛来代步了?这种情况,与汉唐强盛事情民间阡陌马匹到处可见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反差!没有好马,就没有好的骑兵,没有好的骑兵,在这个以马代车的时候,一旦战起,也只有被动防御的份儿,根本谈不上什么主动进攻。

大宋建国一百年,从契丹到党项,每次战事,无一不是给人家骑兵打得一塌糊涂,打了上百年,已经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这也就罢了,关键是给人家打得自己未战心里就害怕了,从心理上恐惧对方。

未战先败,因此每次听到对方用兵,就要变色,多次割地或者赔款求和!呜呼,我老大中国,只能如此苟延残喘了!一想到这里,沈欢也只能徒呼奈何。

大宋富丽天下无双,经济文化更是冠盖各朝各代,偏偏军事孱弱难以启齿。

这不是它的错,只能说历史和它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从建国开始。

宋朝就先天不足了,像一个早产儿,畸形发育,到处给人欺负:比契丹建国还要迟,早早失去了幽云之地,战略上就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成分。

对整个北方的防御更是弱到了历史低点。

因此,对于契丹,它只能消极抵御了。

接着是战略上的疏忽,让党项人坐大,一下子不见了西北平原,失去了放养马匹的地方,一下子落入了没有战马的尴尬之地!几十年来。

对于党项,也只有苦恼地份儿。

可以说,没有战马和失去了幽云之地,从整个战略上看,只能让宋朝从开始到结束。

数百年间,一直都是先天无力的模样,几次振奋。

也是徒劳无功!战马战马……幽云幽云!沈欢心里不住念叨几句,暗叹一声,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这场景估计也只能梦中想一想了吧,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个局面么?不,一定要改变,不然数十年后,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孙。

说不得就是女真人的奴隶了!老师。

您真的认为是因为没有战马才使得我大宋对党项人没有办法吗?沈欢问道,确切地说。

战马在这个时代很重要,拥有大量的战马骑兵,在战争上就拥有了大半的优势,但是还不至于真的就决定了整个战争的形势。

像稍后的岳家军,在那种情形下,不一样把拥有强悍铁骑地女真人给打得闻风丧胆么!还有明初的军队,打得蒙古骑兵一路往北退去,又岂是真的有着骑兵优势!司马光一愣:难道不是这个原因?纵观数十年战争,我大宋全是对他们骑兵没有办法才造成失败的!沈欢说道:老师,在学生眼里,党项不过百万人口小国,弹丸之地,攻不足以入中原,守不足以抵挡我数十万大军!何来骑兵优势之说?只不过是数十年来我大宋一直败仗,使得从上到下、从朝廷到兵卒,都惧怕了他们,未战就输了而已!弹丸小国?司马光更愣了,有点不敢置信,面对党项人十万铁骑,他都有点心惊,如今却听闻沈欢丝毫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的样子,有点想不通了。

沈欢笑了,道:老师,在学生眼中,不说党项人,就是契丹人,也比不上我大宋的。

契丹人虽然有着数十万大军,但也是承平百年,早就失去了当年地锐气,再说它人口不过千万,财力更是不足我大宋十分之三;反观我大宋,财力自是不说,先帝四十多年的努力,打造出百万大军,城池更是固若金汤,对上契丹,又岂有害怕之理!这个……司马光沉吟不已,听沈欢一说,还真有道理,对于党项来侵的惧怕心理,总算少了许多。

沈欢侃侃而谈:契丹尚且不怕,何况党项!然则我大宋何以就不能消灭他呢?老师是治史大家,肯定知道如今天下形势与哪一朝代历史相似吧?司马光捋了一下须子,思虑片刻,道:难不成是汉末三国形势?正是!沈欢拍掌赞叹,在学生眼中,我大宋无论国力比契丹与党项都要胜过许多,就是军队战力,除了没有骑兵攻不远之外,其他也是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在别人眼中,与这两国对峙,我大宋是弱的一方,但是,真正来说----至少是现今而论,在学生眼里,大宋反而与三国北方的魏国情形相似了!也就是说,我们是最强的;而党项当然是最弱的西蜀,一旦双方战起,我大宋惧怕地不是党项,而是北方虎视的契丹,纵观这数十年,只要是我大宋攻打党项,契丹人也会兴兵北方,牵制我大宋,使我等不能全力为之。

这不正是刘备联吴抗魏的情形么!哈哈!司马光大笑不已,精神振奋,拍着沈欢的肩膀,子贤啊,经你这样一说,连老夫都觉得我大宋是最强的一方了,若是如此,还有什么可惧怕地呢!当然!沈欢也笑道,老师,这次党项人十万来袭。

其实也不过是准备过来抢掠一番而已,实在没有惧怕的必要,当然,北方也需做好准备,防备契丹人趁火打劫!至于党项人这边,学生认为。

韩相公之策老师是一定要反对地,那些义务军,如今来说,与百姓无异,上了战场也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至于老师地策略,学生也认为还是太过消极了点,总体来说。

西夏人根本没有深入我大宋腹地的可能,他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因此我们也不须害怕到不抵抗的地步,反而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坚决组织兵力抵抗,让党项人吃到苦头。

免得他们以后每年如此!不要怪沈欢不懂军务胡乱说话,西夏现任国主谅诈,此次兴兵的主帅。

在沈欢的记忆里,这家伙也是个短命鬼,好像只有二十出头就死掉了,而他死前的最大伤害就是因为侵略北宋在一场战役中受了伤,回去没多久就死翘翘了!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年了,不过难得这次他亲自过来,沈欢当然不会让他好过。

弄不好运气好就是这一次搞死这家伙。

那就大吉利是了!沈欢话说得豪壮,不过司马光作为参政。

又为难了,道:子贤,如今朝廷财政,根本不足以组织大军抵抗,这也是今日福宁殿议事的最大问题,不然早就有决断了!老师,打仗不一定就需要靠军队,也不一定真要流血地!说这话地时候,沈欢想到地是后世地小日本,这个在他眼中卑劣的民族,在军力受到限制的时候,凭着强大的经济与科技能力在世界上混得风生水起!这是典型的不靠军队扬威异国地例子!大宋经济实力天下无双,拥有的物质是党项人所没有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眼红过来抢劫了,也许,和他们打一场经济战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当然,沈欢不是傻子,不会天真地以为真靠着一些经济策略与手段就能消灭党项人与契丹人,这个时代与后世不同,后世是太平天下,所以小日本才能靠着经济与科技实力威逼其他国家,但是,如今是冷兵器时代,也没有什么和平公约,这些游牧民族可不会和你谈什么人道与人权,只要他们日子过得不好,那只有骑上战马,扬起手中的屠刀,大肆进攻与抢劫富裕的国家!典型的强盗个性,矣,仔细一想,好像又与小日这个卑劣地民族更相似了!沈欢一下子神思漂游,还是司马光的一句话拉了回来:难不成子贤已经有了对策?司马光的语气很激动,也很期待,好像对沈欢有了无比的信心。

沈欢愧然,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现在才去提经济策略与手段,好像太迟了,这些还是战后再说吧。

皱了一下眉头,沈欢问道:老师,对于西夏这次兴兵,如今您的基本打算是怎样?基本打算?司马光也比较困惑,这个老夫也难以决断,军情紧急,明日一早官家一定要我等想妥法子呀!韩相公那个法子老夫是一定要反对地,军国大事,岂能拿老百姓的生命来开玩笑!至于老夫的想法,总地来说,在财政不允许大规模起兵的情况下,老夫也只能想出清野坚壁的策略了!子贤,你是如何作想的?沈欢沉吟一下道:老师,学生有一策,不知可行否?如今谅诈侵的是永兴军路,十万精锐,全部过来了,可是我大宋与西夏接壤可不止这一路呀!你的意思是?司马光一时没有明白。

沈欢道:老师,战国时期,魏国进攻赵国,魏国势大,差点就要灭掉赵国了,这时候赵国向齐国求救。

齐国以孙膑为首的大军没有直接到赵国与魏国军队决战,而是直奔魏国都城而去,没费多少兵力就让魏国从赵国退兵回救了!好一招围魏救赵!司马光明白过来,子贤地意思是谅诈攻击永兴军路,而与之接壤地秦凤路军队也可以兴兵过去,让谅诈有了顾忌不敢全力进攻?正是!老师,谅诈身为西夏过主,所率军队,必为其国精锐,西夏国内虽然还有着不少兵力,但都比较分散,而我大宋秦凤路亦有五万禁军,厢军亦是不少,足以威胁他们内部了!司马光一下子犹豫了:这样大举兴军,弄不好就是一场大战,非我大宋之福呀!沈欢无奈地道:老师,刚才学生不是分析过了吗,党项人根本没有能力深入我大宋!若不趁此机会打疼了他们,还真以为我大宋是个软柿子随时可捏呢!还是不妥!司马光依然有问题,若我大宋有这般大的举动,正如子贤你所说,党项人与契丹人岂会不联手?到时永兴军路军队可以不动,但秦凤路要动用十万军,河北诸路也要调动不少兵力以作防备!如你所说,三方都是有制横,谁也奈何不了谁,放在平时,老夫也不怕激进一回让官家同意这一策略!问题是,这样一来,与文枢密所说大起二十万军迎抗党项人又有什么两样呢?二十万军队呀,哪来如此多地军费?窘!沈欢大窘,瞻前忘后,本以为出了个妙计,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财政问题上来。

但是模糊记忆里杀死谅诈的诱惑太大了,让他忍受不了要推销这个计策。

又是思量了一番,沈欢说道:老师,其实若为了这一笔军费,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书生本来就打算这个月去光荣地参加我们区的公务员考试……但是,今天接到公告,这个月28号就考试了,我靠,书生连书都还没看几页,只能努力了!准备考试,很紧张,也很累,这个月本书不敢说更多少,只能说尽量保持这个月的更新而已。

第一百一十章 立功什么法子?子贤快说!司马光急切得有点激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两三年前他是谏官,对朝廷大事张嘴就弹劾,所说宏论,毫无根据。

后来当了开封知府,为了整个开封的民生,稍稍了解没有财政的困难了,如今做上参知政事后,才上台一两天,就起战事,朝廷竟然因为没有钱想不出对策来。

这对他这个正统文人的冲击非常巨大,都有点焦头烂额的模样了。

沈欢沉吟片刻,开始组织语言:老师,之前学生就和您说过,朝廷没有钱,却不代表民间不富有,像上次水灾集捐,不是一下子就筹够上百万贯钱了么?区区五百万贯的战争经费,也许开封之人一时难以筹集,但对整个天下的富豪商贾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司马光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依然像上次一样,让商贾富豪捐赠钱财?沈欢瞪大了眼睛,摇头道:老师,学生家乡有一句俗话,叫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让商贾捐赠救济灾民,那是善举,人皆有恻隐之心,他们欣然同意。

另外几十年都没有一次大灾,他们也不惧怕朝廷让他们经常捐赠。

但是战争就不同了,与西夏契丹时不时就是动武,难不成让他们每次都捐赠钱财?若是如此,一旦战争来临,他们肯定会收拾家当离开,到时战争阴云就会在天下百姓的心头驱之不去,那样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老夫担心的正是这点!司马光恍然地嘘了一口气,接着又愁了起来,子贤。

你有什么妥当的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再卖弄玄关了,直接与老夫说一说!是地,老师!沈欢开始解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上次让商贾捐赠之所以能成功,是朝廷给了勋章荣誉他们,算得上一种交易。

如今朝廷还想让他们出钱,当然还是交易。

不过这次交易不能再是勋章之类的东西了。

毕竟这些只是摸不着的荣誉而已,商人逐利,既是如此,当然还需要给他们实质的利益!子贤,快说出你的打算吧。

司马光有点苦笑不得,军情紧急,莫要耽误了!沈欢嘿嘿笑道:老师,朝廷财政十之八九皆是从税收入帐,比如说盐茶酒之类的赋税。

那么。

为了能让商贾自愿给钱朝廷。

学生觉得可以以朝廷的名义发行国债。

所谓国债,顾名思义,就是国家欠下的债。

把这些债以债地形式分成份额,让这些商贾购买,朝廷也就有了战争经费的来源。

而朝廷为了让这些商贾安心,就以某些事物比如盐下面一年的税收作为抵押,若是朝廷到期还不了这些钱给他们,这些盐的税收就是他们的抵偿了。

当然。

也不一定是盐,还有其他事物也成,毕竟盐的税入一年有一千万贯呢。

而这次战争经费则不需如此之多!老师你看如何?司马光听完之后沉默下来,思考了良久,才道:子贤,老夫相信你这个对策是能够筹集几百万贯钱,正如你所说,有税入做抵押,这些商贾也会甘愿购买你这个所谓的债。

但是。

子贤。

这些税收都是第二年要收上来的,就是朝廷要还这些钱给商贾。

亦是要从这些税收抽出,你这样做法,岂不是预支了第二年的财政,那第二年没钱了又该怎么办?寅吃卯粮,也不是办法呀!沈欢感觉很苦恼,他不能与司马光这家伙谈什么经济理论,更说不上什么些许地财政赤字有利于促进国民生产。

想来半天,沈欢苦笑道:老师,若怕明年税收减少,那可以把抵押之物地份额交予这些商贾经营,商贾善于钻研,更有经商策略,给他们经营,也许比朝廷经营更有利,说不定经营份额大了,收上来的税入也更多。

司马光讶然道:子贤,天下之财皆有定数,朝廷不能与民争财,若交予商贾经营这些事物,凭他们的钻营手段,不亦是从民间攫取财物么?天下之财皆有定数……沈欢眼珠瞪得更大了,好家伙,这话终于找着正主了,也算找到组织了。

当日韩维说这话时他就隐约觉得耳熟,原来这正是历史上司马光为了与王安石一方辩驳时说出的名震千古的话---后世人当然觉得这话很傻很天真!韩维如此说,司马光也如是说,不能不说这观念在古代真是有着莫大的市场。

咳咳!沈欢清了清嗓子,觉得又该是给司马光这个老顽固上一堂经济理论课的时候了,张嘴就把当日反驳韩维的话再说了一遍,很清晰,也很激昂,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重复宣传,轻车驾熟,隐隐有天花乱坠之势。

天下之财非是定数,而是可生?司马光露出怀疑与迷惑地神色,但沈欢的话他又反驳不得,他是治史大家,沈欢从古到今的财富一一列举,证明了他所说地理论:朝代变迁,人们的财富确实是越来越大了!沈欢看出了司马光的迷惑,赶紧趁热打铁说道:老师,这个财数是不是能生得了,这次不正是一个证明的机会么?让商贾购买债,把所抵押之物交由他们经营,到明年看看税收是不是少了多少?再说若凭他们的经营还是还不了这些钱财,也可以由朝廷在其他方面多做努力,一样能平衡得了!学生如今在三司协办,却也发现财政一年比一年要多,但是税率又没有变化,可见财富还是越生越多的!这……司马光还是有点犹豫,多年的观念一时难以转变,心里在挣扎着。

沈欢叹道:老师,军情紧急。

这也是学生唯一能想出地法子了!您斟酌斟酌。

司马光点了点头,道:子贤,你先回去。

老夫还须再考虑考虑!是,老师,那学生先回去了!沈欢也知道多说无益,还不如让司马光静下来想想,说不定到一定时刻他就像佛家所说地顿悟,心思一下子豁然通透起来了!真能如此。

也不枉费自己这几年地努力敲打。

司马光自沈欢走后,一直坐在书房里,动也不动,神思翩然不知所至。

他甚至感到了迷茫,还有彷徨,学生沈欢地话让他感到难以停止心思的激荡,一时悟不过来,不知是自己观念的错误还是沈欢所说是错误的。

这个学生,隐隐让他有了害怕之意。

唉!最后司马光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正如沈欢所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如今军情紧急,官家要他明日就拿出决断,再也耽误不下去。

实在无法,也只能按沈欢所出计策行事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也顺便验证一下沈欢所说是否正确。

想到这里,司马光终于动了起来。

铺开纸张,握起笔杆,挥毫写起了奏章。

这奏章是司马光写得最困难的一次了。

写着写着又要停下来,消化一下沈欢地语言,还要琢磨如何完善沈欢的对策,让司马光觉得有点陌生。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算完成。

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奏章,司马光感觉心儿一下子放松了很多……翌日一早又是福宁殿议事。

昨日的几位大臣又聚在了一起。

官家赵曙坐在龙椅上。

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愈见苍白。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诸位可否想出法子来了?军情再也耽误不下去,现今就须拿出一个方案来!韩琦看了一眼司马光,出列道:陛下,臣依然是昨日所说,舍此无他法!赵曙平静地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众人沉默半晌,看看还没有人出列,司马光这才心安理得地道:陛下,臣有奏!看到司马光递过奏章,赵曙隐隐有了一丝期待,写成奏章,想必所言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吧。

吩咐寺官快快拿上来,静下阅读起来。

福宁殿有了暂时的片刻静谧。

众人都悄悄地打量起官家的神色,只见他一开始平静,接着是兴奋,再接着是激动了。

片刻之后,赵曙看完奏章,脸色也恢复了平静,看看司马光,欲言又止,最后把奏章递发给韩琦,要他先看。

韩琦初始不以为意,后来一边看一边打量司马光;到欧阳修阅读的时候,他匆匆读完就转手出去,瞥了一眼司马光;文彦博看的时候一脸迷惑;倒是韩绛一边读着一边狂喜,脸色都酡红起来;最后才是颖王这个好学地家伙阅读,看到众人各异地神色,他早就按耐不住好奇之心了。

看到众臣都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赵曙问道:诸位臣工以为司马参政所上奏章如何?一时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曙又道:韩三司,此事涉关财政,你最有资格发话,你认为如何?韩绛看了一眼司马光,出列道:陛下,司马参政所说债,臣以为可行。

债利弊如何,司马参政在奏章里都说得清清楚楚了,符不符合礼制臣不敢说,但却是现今筹集战争钱财最好的法子了!司马光嘘了一口气,有人支持总算不错了。

他还是按沈欢所说对策写成了不短的奏章,写完之后,一夜不得安生,生怕别人不理解反驳于他。

赵曙闻言淡淡地道:朕哪管他符不符合礼制,能为朕分忧解难就是好事!再说如今强敌寇边,正是危急关头,不思退敌,空谈礼制有何作为!这话让群臣听得心惊胆战,官家的话很明白了----他肯定了司马光所上的奏章!这是一个基调,让众人反驳不得。

特别是文彦博,他岁数大了,根本不能了解司马光所说筹集钱财的理论,不过听了官家的话,他纵使再迂腐,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反对,只能就自己懂的东西说话:陛下,司马参政所说分兵进入西夏国土,行围魏救赵之策,财政支持地话,臣以为可行!若是如此,不出三月,谅诈必退!好,很好!赵曙阴沉了两天的脸色终于笑了开来,显得很开心,既然大家都觉得此策不错,那就如此行事吧,虽然有点冒险,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军情紧急,又是西夏人自先寇边,如此行为他们也没有话说!陛下英明!众人只能这样赞叹了。

赵曙吩咐道:韩三司,如今军情紧急,也不允许先让商贾购买债再准备其他事宜了。

这样吧,你先从国库拿出五百万贯,交予枢密院,让枢密院有了底气,也好布置边防事宜!当然,为了能安稳度过今年,发放债的事也不容迟缓,这半个月内你可办得好?韩绛笑道:陛下,有了上次筹集灾款地经验,臣肯定能完成!文彦博也笑了:陛下,有了钱财的支持,臣调动起边防也有了底气。

赵曙谨慎地道:一定要严防契丹人!臣不敢忘!文彦博点头说道。

吩咐妥当之后,赵曙这才轻松起来,看着司马光,笑道:司马参政建策,待西夏退兵之后,那就是于国有功,朕一定会不吝赏赐!臣不敢贪功!司马光恭身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不敢奢谈赏赐!赵曙点头不已,笑道:既然如此,司马参政就与韩三司一道去完成债之事吧。

可好?这话一出,其他大臣都有了各样的心思,特别是韩琦,微微变了脸色,他是第一宰相,有什么事,都应该是他先负责,他又没病没痛……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司马光没有考虑其他,只觉得作为臣子为天子分忧是理所当然之事。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暗叹一声,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陛下,其实这次微臣所上奏章里的策略,大多不是臣想出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臣不敢贪功,忍不住要说出来!司马光又说出了一句令人吃惊的话来。

第一百十一章 情人司马光最终还是忍不住把沈欢给推到了台前上来。

他为人耿直,不肯独占别人功劳。

这一点官家赵曙是最清楚的,因此面对司马光的说辞,他没有感到希奇了。

唯一让他震惊的这一次站在幕后的依然是那个年轻多才的沈欢。

司马光既然都不在意多一人分薄功劳,众人也更没有话说了。

官家挥挥手,大家就都出去办事去了。

军机之事自有枢密院去做,司马光等大臣不好插手,献策完毕之后,也就没有他们什么大事了。

司马光回到府邸的时候,发现下人忙碌不已,一打听才发觉今日已经是十五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不知不觉中就到来了!看着这种快活的节日气氛,本打算让人去叫沈欢过来吩咐事宜的心思也就没有了,既然是节日,就让人家快活地过吧。

他自己也该和家人好好团聚一次了。

随着时分临近夜幕,沈欢确实又比较快活了。

和家人早早吃完晚餐,他就要出门----今晚天然居的义演是最后一日,有不少收尾的事要他去做,另外也该犒劳犒劳人家义演三人团,至少得去说些鼓励人的话,要想马跑,就得给草马吃,这个道理,沈欢还是明白着的。

临出门妹妹小莲儿竟然吵着要一起去,沈欢拿这个可爱的妹妹没有办法,只能抱上她,一起登上了马车。

这时候大街两旁的民居点起了彩灯,通街一片繁华与锦绣,欢声笑语时不时从大街上传来。

小莲儿难得出门,趴在车窗上看着,一边惊呼一边笑着,还时不时大哥大哥地撒着娇。

到了天然居之后才发现这里更热闹,人来人往,有吆喝声,有呼喊声。

有大笑声。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气。

沈欢凭着东家的身份把小莲儿带了进去,发现最后的义演早已经开始,此时已经到了杨信登台,却已经是到了结束部分。

沈欢没听多久,带着小莲儿上了楼,三楼的一个雅间,周季一直为沈欢留着。

不清楚他到底何时又要宴请朋友。

对于天然居,小莲儿也不陌生,半个月前的水灾事件,沈欢生怕家里住所地势太低发生危险。

哄着她们母女到这里住了几天。

一到楼上,小莲儿就欢快地跑着,这里玩,那里跳。

对于这点,沈欢没有阻止,小孩子嘛,总得小孩子的童真。

自进入官场之后,他能陪家人的时间就不多,白日在衙门里办公,回到家也得准备朝廷事宜。

忙得够戗,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与家人玩乐。

如今好不容易趁着节日时分出来玩。

总不能太过扫兴。

大哥,等一下你让我见见那位姐姐好不好?小莲儿突兀地指着楼下说道临窗而坐,沈欢探下头去,笑道:哪一位?那!小莲儿小手一指,就是那位穿白衣的姐姐,她唱地曲儿真好听!我知道大哥与她熟,哼。

上次她还到过我们家。

与我们一道到相国寺上香呢!大哥,娘可是多次向我打听她地哦。

我为了替你隐瞒,都撒了好几次谎,你可得补偿我!好,补偿你,等下就让你与她一起玩好不好?沈欢有拍额头的冲动了,小莲儿随着年纪越长,也越有小鬼精的趋势,懂得耍小手段了。

她刚才指的就是如怡姑娘,本来也打算让他们结束义演后上来一聚,既然小莲儿威胁,顺水推舟满足她的愿望,何乐而不为?人家就知道大哥最好了!小莲儿笑得很甜,让沈欢心头涌起满足的感想。

义演很快就结束了,先是如怡三人感谢了一番听众,之后下台。

接着才是天然居的东家周季周大老板上台致辞,这家伙一年多地商场锻炼,本来就很有天分的口才能力更见犀利了,吹嘘起来让人真正知道什么叫牛在天上飞,功力可以媲美后世的某些资深大律师----有张嘴在这里,黑的可以说成白地!纵是苏秦张仪复生,亦要惭愧,听听下面一阵阵的掌声与喝彩声,就是知道他的演讲是多么的成功了。

最后才在他意犹未尽的可惜下,宣布了这次义演的完满结束,还不忘多谢大家对天然居的照顾,又请大家今后一定要多多支持天然居的生意,他本人将竭诚为大家服务!这让无数纵横家惭愧的演讲完毕之后,义演真正结束了,不少人也都散了开去,当然,也一般少人留下来喝上一杯茶再走。

这时候周季领着如怡姑娘三人上楼,到了沈欢的雅间,吩咐下人上来几壶热茶,还有他们家制造地月饼,一起赏起月来。

小莲儿再次见着漂亮的姐姐,扑到人家怀里,撒起娇来。

几人都算熟透了,谈起话来也没有多少顾忌,特别是谈到这次义演地成功,更是兴高采烈。

过了一阵,杨信起身,措辞要离开:他与如怡两位姑娘不同,他家大业大,今日是中秋团圆佳节,还需回家陪伴家人。

沈欢几人不敢挽留,任由他去了。

再聊一阵,周季也以忙碌为由下去了。

雅间一下子只剩四人,本来也不要紧,偏偏这时候如嫣姑娘看看四周,拉起小莲儿的手,说要带她到外面去玩。

小莲儿小儿心性,禁不住诱惑,欢快地跟着下去。

那么,一会儿之后,雅间里就剩沈欢与如怡姑娘两人了!孤男寡女,一下子让两人都不舒服,特别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如怡姑娘娇嫩绝美的脸蛋染上了一层胭脂红晕,不知道是本身使然还是给茶的热气氤氲成这样,她看着沈欢,神色渐渐痴了不少。

沈欢这才能仔细打量对方今晚的装扮,美人静坐在椅,碧绿长裙,秋眸如水,肌肤如霜,顾盼生妍。

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地水雾,好似天下间清幽潋滟地波光都聚在了这双如梦如幻的双瞳里,有着难以诉说地神韵;眉梢似迎风招摆的柳梢,轻轻飘飘,像远黛一般,令人难以捉摸;冰霜肌肤,如玉温暖,娇嫩得要滴出水一般;还有那薄薄的红唇,一抹淡淡的胭脂,涂在了弯月上,性感诱人;曼妙的身体曲线,婀娜多姿,身体的美感,尽现人间。

沈欢心头有了一丝震撼,几许未曾注意,这个美人儿更显得妖艳了。

历经风霜的她,身心皆已成熟,散发出来的妩媚气息,是那般的令人心动……沈欢不敢再看下去,强自扭过头,看向窗外。

他的动作如怡姑娘都看在眼底,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幽幽地叹了口气,强笑道:沈公子,很久未曾为你弹奏一曲了,就让奴家献丑一番如何?沈欢一愣,接着勉强笑道:如怡姑娘经过这三天义演,美妙歌喉迷倒了开封不知几许人,想要听你声音的人更是多得难以胜数,沈某能有幸一闻,当该感谢上天了。

献丑两字,万万不能再说!如怡姑娘幽幽地道:奴家能有今天,不也是公子所赐么?没有你所创歌曲,奴家几人也谈不上深入研究!沈欢最听不得她的叹气,赶紧说道:那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听如怡姑娘的天籁之声,今晚也好回去睡个好觉!扑哧!如怡姑娘终于笑了一下,整理一番带上来的瑶琴,为沈欢弹奏的却是他那首《水调歌头》,唱的是古曲,声音婉转,还多了一层迷离与迷茫,令人心酸。

待唱到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时候,如怡姑娘反复弹唱,更是感人肺腑。

听着听着,沈欢的神思一下子不知飘到了何方,似是想起了后世的亲人,还有那充满现代气息的生活……醒来的时候,如怡姑娘已经换了一首曲儿,仔细一听,正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歌词,也是沈欢当日剽窃给予如怡姑娘的词作。

沈欢一愣,看向如怡姑娘,她绝美的脸上挂起了两行清泪,滴在琴上,是那般的震撼。

他只觉得心头一痛,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飘在深静的雅间,来回回荡。

如怡姑娘奏罢,停了下来,放好瑶琴,绝美的容颜笑了笑,道:沈公子,奴家与你相识也有一年了吧?沈欢一愣,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如怡笑得更是莫测高深了:确实很快!当日奴家不知好歹,一心还想侍奉在公子左右呢!如今看来,这个情人却也做不得!公子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当然不能为奴家所拖累!如怡姑娘把这个情人两字咬得很重,沈欢愣住了,是啊,当日美人投怀,若是没有其中波折,也许她就真成了他的情人了!但是,这个情人,沈欢抱得是什么心思,来自未来的他,对于这份感情,还真难以表达是什么感觉。

如怡姑娘说得太客气了,什么叫拖累?只能说沈某没有这个福分罢了!沈公子……如怡姑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若是现今奴家不求名分,只求能跟在公子身边,公子还会答应么?第一百十二章 志向沈欢闻言吓了一跳,如怡姑娘的话很突兀,让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心里苦笑,都一年过去了,她还没有放下那所谓的感情么?不禁有点为难:如怡姑娘……如怡姑娘凄然一笑,道:沈公子,奴家明白了,你不用再多说!看你这般犹豫,也知道这只是奴家的一点妄想而已,不是么?如怡姑娘,沈某不知如何回答。

如怡姑娘点点头,笑得很勉强,道:既然如此,奴家也算可以做出决定了!决定?是的!如怡姑娘吸了一口气,神色开始郑重起来,沈公子,奴家这个决定你也许要惊奇,不过奴家还是请求能得到公子的帮助!沈欢更疑惑了,只能让她先说说看。

如怡姑娘顿了顿,组织起语言:沈公子,这次举行连续三天的义演,本意应该是为了帮助今次水灾的难民吧?奴家不懂经营,不过这三天来场听曲的人络绎不绝,想必这个收入应该不少吧?沈欢想了片刻,没有隐瞒地道:除了一切开销,纯净收入还有一万贯。

当然,如怡姑娘三位出了不少力,也应该要拿一份报酬的!一万贯?如怡姑娘吃惊得轻张小嘴,快要合拢不起来,大是惊讶,不敢置信,一万贯对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纵横风尘场所的她凭着出色的技艺,几年下来,也不过是赚了上万贯而已,到她手中的那就更少得可怜了!公子是认为奴家贪财了,不然怎会说要分报酬给人家?不是说好了吗。

这次收入全都用作救助灾民?如怡姑娘有点不高兴了。

沈欢笑道:灾民是要救助,但是维持义演者生活的资本还是要分出来的。

你们除此又没有其他收入了。

难不成因为义演弄得自己潦倒不堪?若是如此。

那就是沈某的罪过了!如怡姑娘反驳不了,她也就罢了,问题是参加义演地还有其他两位,谁也保证不了别人是怎么想的。

不敢贸然推辞,只能换个话题:沈公子,一万贯钱能救助很多百姓了吧?沈欢心里计算了一下,道:省点用。

够五百孤儿寡老一年地用度了!五百,确实也不少了!如怡姑娘总算笑得开心了,若是她以前地生活,从未想过自己能为灾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五百灾民。

在以前想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倏地她又愁起来,道:沈公子,你说只够一年的花度而已。

那么一年之后呢,他们又该怎么办?沈欢回答不上来。

这些孤儿寡老根本没有任何生产能力,这次水灾留下的数目也差不多刚好是五百人,另外开封往年还有不少孤苦无依地人儿。

算起来那个数目就更大了。

他准备把这次义演所得用来先建个大一点的收容所。

收容这些灾民,供他们吃穿----当然。

现在还不急,三个月内,那些一心想得到荣誉勋章的富豪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们的。

三个月地时间,也足够他安排好这一切了。

最大的问题是一旦收容所建起来之后,开封街头那些没有依靠的人也涌入进来,那就是麻烦了,以沈欢的财力,不足以养活他们。

但是这些人困苦不堪,往年在街头要么乞讨,要么饿死,他们要进来,沈欢又忍得下心不收容?如怡姑娘看沈欢没有回答,知他为难,商量着说道:沈公子,你看就由我们三人多举行几次义演,如何?多几次?沈欢苦笑不已,如怡姑娘,这次义演,之所以能有这般多地收入,还是靠了它是第一次,比较新奇,加上我等宣传手段还不错,才吸引了不少富豪来观看;另外加上这个茶楼布置也不是一般,雅间收入在总收入里就占了大半。

但是雅间价格太高了,其他人又岂能每次都来观看?再说你等义演了三天,所唱歌曲,皆已在外面传唱,估计不少青楼艺馆的歌女都已熟练,既然在外边也能听得到,又何必花大价钱来这里听呢?哦!如怡姑娘失望地叹了口气,之后很不死心又问起来,沈公子,你说这些歌曲别人熟了,那你再创一些新鲜的歌曲不就成了?沈欢叫苦的心思更烈了,说到剽窃歌曲,比他剽窃古人的诗词还要为难十倍,诗词只要应景就成。

歌曲呢?不单要看歌词----太俗的不要,因此想尽心思都要找那些比较古典的,好让古人能接受;另外词意太白地不要,特别是那些爱来爱去地东西,免得让人攻击有伤风化!沈欢叹了口气,道:这个创作歌曲,只能说灵感来了才成,它不是街上的青菜,说捡就捡。

另外你所说地多开几次义演,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开封,沈某估计还能开上两三次的,至于收入,可以降低进来的门槛价格,想必也不会比这次少多少吧!那就好!如怡姑娘笑得甚是开心,沈公子,如你所说,就再多开几次义演吧,收入也用来救助百姓,如何?在这里,天然居?不行吗?看着如怡姑娘一脸疑惑的模样,沈欢不忍心打击她。

若是开真正的演唱会,收入与天然居分配,这个估计周季还能答应。

若是总是借用他的场地来开义演,所赚收入又只能让他看着用不着,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的。

怎么说这里只是茶楼而已,三天五头开义演,还让他做生意不?沈欢正色道:那就由沈某与周老板商量一下吧。

但是,如怡姑娘,沈某也说了,这个义演开不了多少次,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这个奴家也计较过了!如怡姑娘的脸色突然淡了下来,如沈公子所言,开封之人腻了这些歌曲,但是不代表别的地方的人也腻了!这个天下,除了开封,还有不少大的城池!巡演!沈欢脑海里闪现这两个词,心里震惊不已,看向如怡姑娘的眼神也变了样,这姑娘家,心思巧得很,胆子也大得很呀!他也只是想趁着义演娱乐娱乐而已,没想到人家已经想着巡演了!老天,玩笑开大了!这个时代,哪有巡演的硬件设施呀!不说其他音响设备了,就是组织人员,也难以找得着。

出了开封,还有他与周季这种人才来经营策划?另外演唱场地也是个问题,不是哪个地方都有天然居这个条件的!如怡姑娘……沈欢咽了口口水,你是说,要到其他地方去办义演?如怡姑娘疑惑地道:不可以吗?沈公子,你想想在开封就能有不错的收入了,其他大城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而大宋富裕之城多得难以胜数,另外除了大宋,还有辽国,还有西夏,你想想,若是把义演都开到这些地方去,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壮举!至于收入,也就有更多的钱财可以用来救助更多的百姓了!沈欢这次对如怡姑娘的评价不再是大胆而已了,应该以野心家来称呼!难以想象一个古代女子能从一个小小的义演延伸到如此之多的东西。

这次她不单要做一个全国大明星,还想把知名度打到其他国家去,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国际演唱家!沈欢这次要哀呼了,不知该如何打击对方的兴致,犹豫着说道:如怡姑娘,你能有如此善心与志向,沈某佩服得紧。

但是,这也是你的想法而已,其他两位义演者是如何作想的呢?他们会与你一样的想法吗?如怡姑娘嫣然一笑,道:这个沈公子可以放心,奴家之前就与他们谈过了,他们都觉得应该把这不一样的音乐带到别的地方去发扬光大,窝在开封就太过屈才了。

如嫣姐姐觉得无所谓,去哪就去哪;杨信公子,他志向就更大了,早就想离开开封去见识见识这大好河山!得了!想来沈欢的委婉相劝是没有作用的了!人家连如何打算都计较好了,他还能说什么!如怡姑娘又道:沈公子,本来奴家不怎么想离开京城的,这里毕竟还有你。

但是你刚才的犹豫……唉,奴家也没有什么奢望了!对方哀怨的表情,让沈欢更无从反驳了,只能叹道:好吧,如怡姑娘,既然你主意已定,沈某也只能尽力完成你的愿望了!如怡姑娘喜道:如此还请公子准备好几首新奇的曲子给奴家。

另外一路上的打点,还请沈公子与周老板说一声,派个熟手的人跟着打点这一切。

如何?沈欢叹道:沈某尽力吧!如怡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如怡姑娘沉吟道:如今已是八月,十月初出发吧,剩余一个多月做好准备。

沈公子认为如何?沈欢点点头算是同意。

谈妥此事两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好像不懂再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又诡异起来。

这时候周季匆匆上来,看见沈欢,刚想说什么,发现如怡在场,有了顾忌,走到沈欢身边,低头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他怎么来了?沈欢吃惊地站了起来,低头沉思片刻,转而向如怡姑娘说道,如怡姑娘,稍待片刻,有位朋友过来,沈某出去接一下!第一百十三章 强盗能让沈欢赶忙出迎的客人,肯定不是寻常人家!沈欢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冷落一下如怡姑娘,因为周季上来说颖王赵顼已经在楼下了,点名要见沈欢。

说到颖王的身份,当初还是周季派人跟踪对方才推敲出来的,他就是不在官场,对于皇家大事,也能清楚,当然明白对方如今的身份,不敢怠慢,匆匆就上楼来找沈欢下去应对了。

沈欢冲下了楼,第一眼就看到了颖王,接着又是一愣,颖王身边还有一个算是熟络的人---宝安公主。

她此时一身男装打扮,虽然隐藏了女子曼妙的身材,但沈欢眼力还在,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只见她一身青衣,包裹了逐渐成熟的身体,面白唇红,俊俏无双,拘谨地站在她大哥赵顼身边。

沈欢看看左右无人,赶紧道:殿下、公主,你们怎么来了?颖王哈哈笑道:子贤,今日中秋佳节,我俩在府里过完之后,就想出来走走。

最后想起这边有义演听,可惜来的时候已经完了,再转念想起你在这里,就进来拜访拜访了。

不请自来,还请子贤莫要见怪呀!沈欢苦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与公主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已是失礼!心里却暗自嘀咕,***,你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就是再不欢迎你,也得拉下脸皮装欢喜呀!腹诽完之后,也不敢让对方在人来人往的楼下多呆,招呼上楼。

一边走着,赵顼又一边问道:子贤,楼上是否有你的客人呀?沈欢闻言心里一凛,客人倒是没有。

不过是如怡姑娘还坐在上面等待而已。

一个风尘女子。

与这些皇室子女能有交集么?瞥眼看了看跟着上来的宝安公主,再往下一看,不由怒了,周季这家伙竟然没有跟着上来,还在下面冲他挤眉弄眼,太不够义气了!心思一转,沈欢不敢隐瞒,呵呵笑道:不瞒殿下,沈某刚才正在宴请这三天在天然居义演的三位演绎者。

不过中间散场了。

如今还有其中一位姑娘在上面。

哦!赵顼来了兴趣。

早就听说这次义演所唱曲儿非同一般,可惜这几天事务繁忙。

来不及过来一看。

现在能见着正主儿,也是一件幸事!这时候三人到了三楼走廊,宝安公主倏地问道:沈公子,这位姑娘肯定长得很标志吧!沈欢一愣,尴尬一笑,道:这个可就难说了,在别人眼中也许可比西施。

在公主眼里。

也许就不堪入目了。

那在沈公子眼里呢?宝安公主追问道。

这个……沈欢眼珠一转,这个就更难说了!沈某也不知如何回答。

免得得罪人!宝安公主闻言低下头,没有继续追问。

临进门时赵顼又一再交代在外人面前要替他们隐瞒身份,沈欢想想也有道理,夜晚皇子带着公主出来逛街,说出去也不大好听,能隐瞒当然是隐瞒的好。

沈欢当先推门进去,如怡看到有人进来,不敢托大坐着,也赶紧站了起来,有点拘谨地站在一边。

沈欢简单为他们介绍一番,就说来人是他地两位同事。

有外人在场,如怡姑娘给足了沈欢面子,话并不多,娴静地坐着。

赵顼显然对新鲜曲儿很感兴趣,攀谈了几句,几乎不离义演之事,最后更是请如怡姑娘现场弹奏一曲。

如怡姑娘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位来人,她风尘出身,什么人儿都见过,但是这两位举止言语地高贵,却是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特别是宝安公主,她更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真正的身份,女子之身的她,纵是穿了男装,依然难掩天生的雍容华贵,只温婉坐在一边,即尽显皇家的大度与大气。

如怡姑娘相貌亦是无双,加之技艺高超,自小就是心高之人,这一次见着了两人的风范,不由有了不自信的感觉,甚至有点自卑。

她也不是没有见识之人,稍微一想,即能猜出对方大贵的身份,转头一看沈欢,更觉得两人的距离远了,也许他结交地人都是这些大人物吧。

如怡姑娘心里酸得紧了,不过强忍下来,匆匆弹了一首曲儿,接着站起身来措辞要退出房间去。

沈欢一愣,一时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好好地要走,但是又得尊重对方地选择,只能让她出去了。

有点郁闷地坐下来招呼赵家兄妹。

赵顼嘘了一口气,笑道:子贤,果然是非常美妙的曲子呀,没想到这个《水调歌头》还能有如此唱法,真是大开眼界呀!当然,这位姑娘出去了也好,没人知道我等身份,正好有些不能为别人所知地事要与子贤说一说!沈欢无奈地叹道:殿下,沈某就知道你过来不是只为了玩乐而已。

但是,好不容易碰上了佳节,我俩在一起就不能只谈***莫谈国是么?赵顼闻言没有说什么,他了解沈欢,知道他言谈无忌,也没有在乎。

倒是一边的宝安公主看不下去,为大哥叫冤,有点生气地道:沈公子这话就太教人失望了!大丈夫当以过事为重,岂可因一己之私置之不顾!若是这样,岂不是辜负了朝廷予之官职的本意?是是!公主教训得是,沈某定当以公主之言为警,勿忘国事!沈欢不好与姑娘家计较,只能嘴上服输。

赵顼笑道:宝安不必如此责难子贤,子贤之心,为兄倒是了解得紧,万不会因私废公的,是吧,子贤?沈欢无奈地道:是,殿下所说无差!殿下今次找沈某,有何吩咐?赵顼道:吩咐倒不敢当,只是有些不明白的事要与子贤讨论讨论而已!殿下请说!赵顼沉吟一会道:子贤,今日参知政事司马君实,向官家上了一折应对西夏寇边的奏章,官家已经同意施行,政事堂亦没有异议!可想而知,一旦此事成功,献策之功却也不小!沈欢微微点头,昨日他与司马光商议对策,今日司马光入宫面圣,他因为**着过节的事,没有过问,也没有打听,如今听到官家同意这一计策,不由稍稍松了口气,有点欣慰。

说到论功,倒也不急,到时自会有人提出来地,这也算是司马光初进政事堂地第一份功劳吧。

赵顼又道:也许子贤还不知道,司马参政末了说这计策更多是你所献,他不敢贪功,因此在官家面前还提到了你的名字!啊?沈欢这次有点吃惊了,转而一想到司马光地为人,不由苦笑,虽然佩服他的高风亮节,但是不免怨怪。

他设计这一策略本来就是为了司马光能在政事堂站稳脚跟所上,只要西北一带传来西夏退兵或者重创党项人的消息,就算是司马光的功劳了,到时别人也不会因为司马光进入政事堂而怀疑他的能力。

现在倒好,他不肯贪功,把自己说了出去!这有什么用呢,他如今还年轻,就算有功劳,也升不到哪里去了,还不如循序渐进呢!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计量呀!殿下,官家对这一计策是沈某所献是什么态度呢?沈欢关切地问。

这个……当然是赞赏了,还说要赏赐你们呢!赵顼勉强笑着说道,他心里也奇怪着,本来父皇一开始还赞叹司马光计策高明的,到司马光说出沈欢之后,倒是沉静了下来,有点索然的样子,最后才说些一并赏赐的话。

这让他很不明白,加上回去一琢磨,又生了疑惑,最后忍不住跑出来寻找沈欢解惑了。

沈欢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道:那不知殿下这一次来找沈某所为何事呢?赵顼闻言大感振奋,急切地道:子贤,这一次西夏寇边,朝野皆是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主张和谈,或者消极抵御,就是司马参政,一开始也是说清野坚守的,反到是你,竟然使出如此般的大动作,起兵不少,就为了吓唬一下西夏人,你难道不怕弄巧成拙吗?若是失败,引起两国大战,岂不成了罪人?对于赵顼的问题与说法,沈欢也思量过,说实在的,他也怕,罪不罪人还不理会,最怕的是一旦大战,别人就有了攻击他与司马光的借口,到时估计两人也只能作为替罪羔羊给牺牲了。

如今颖王提及,倒是该好好应对了,总不能说他不怕的原因是信奉了一切反动怕都是纸老虎的教条吧?正了正脸色,沈欢不答反问:殿下,在你眼中,西夏于我大宋来说,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什么?赵顼奇怪起来,本来他们只是我大宋的一块领土而已,后来弄出了一个西夏国来,如今向我大宋称臣,算得上是附属国……哈哈!沈欢用笑声打断了赵顼的说辞,附属国?附属国还要大宋每年给他们岁币?赏赐,还是怜悯?抑或是其他?赵顼又羞又恼,因为沈欢的话触及了他心中的痛,但是又不好反驳,只能愣言。

沈欢想及远处,几乎是用大喝的声音说了出来:在沈某眼中,他们就是一帮强盗!强盗!第一百十四章 刀子强盗?赵顼愣住了,想不明白沈欢何以打出这个比喻。

看着赵顼不解的表情,沈欢终于激动起来了:难道不是吗?正如殿下所说,他们李家一开始不过是我大宋西北一小族而已,领地更是大宋领土!到了李元昊,这个野心家,在仁宗期间竟然称起帝来了!他们建国三十年来,几乎年一年都会与我大宋发生一场不小的战争!为的是什么?当然是我大宋的土地和财富!而我大宋这三十年来因为没有战马等先天缺陷,与之交战都是胜少败多,最后让他们称臣之后才罢休。

但是,殿下,你可知道这个称臣的条件是什么么?赵顼有点羞愧了,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不错!沈欢依然激动地说着,西夏向我们称臣,按理说他们是我们的附属国,需要纳贡上表?可是事实上呢?事实就是我们大宋每年需要赐若干岁币给他们!其中有钱,有布,有绢,而这些东西都是我大宋百姓的血汗呀!试问从古到今,有这样的道理么?沈欢又继续说着:抢我大宋百姓的膏血,而且还骑着马,拿着刀,我们不给他们就要杀人,这不是强盗是什么!而我们面对强盗,又该怎么做?颖王殿下,你认为呢?这个……赵顼给沈欢说得反驳不得,毕竟这都是事实。

刀子!沈欢开始作出挥手的手势,大有**演讲的趋势,面对强盗,我们就该拿起刀子,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我们的果实,保卫我们的财富!面对强盗,只有刀子才能让他们害怕。

只有刀子才能让他们不敢前进一步,只有刀子,才能让他们屈服!其他一切都是假的!赵家兄妹甚至有点害怕脸色狰狞的沈欢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一直地儒家教育观念差点要他们拿起仁德理论来反驳沈欢的强权言论,但是他们心底也有个声音在提醒:这些年面对西夏强盗,真如沈欢所说。

一切的忍让,都只是一相情愿的妥协而已!子贤……赵顼也给沈欢的言语激起了雄心,你和本王说一说,该如何扬起我们的刀子来应对西夏人,甚至是契丹人!沈欢给他一说。

从演讲地冲动中惊醒过来,赶紧道歉说道:不好意思,殿下、公主,刚才沈某一个激动。

遏止不了自己,言语有什么得罪,还请见谅!赵顼笑道:子贤赤子之心,本王了解,我们都没有怪罪的意思。

子贤不必放在心上。

快与本王说一说该如何扬起你所说的刀子。

沈欢心里叫苦不迭,刚才他也是一时冲动,把多年的憋屈都宣泄出来而已,若在平时。

还真不敢与别人这样说。

看着赵顼那年轻又希冀的脸,不禁暗叹,这个年轻地皇子、未来的皇帝,一直有汉武唐宗的志向。

总想扬威于异族。

记忆里他对西夏也发起过几场战争,想靠武力收复西夏,以达到一战毕功。

可惜一直没有成功,特别是最后一次,对西夏作战的失败,更成为压跨骆驼地最后一根稻草,内忧外患的他自此一蹶不振。

最后郁郁而终。

实在是可怜得紧呀!沈欢如今面对这位喜好战功的未来皇帝。

还真不懂如何解释了,若一个乱说。

激起了这位未来皇帝的某些心思,最后又失败,那他就是罪大莫及了!咳咳!沈欢清了清嗓子,组织起语言来,殿下,沈某所说的刀子,是个很笼统的东西。

像这次西夏寇边,大家都害怕,有的要议和,有的要消极防御,但是沈某却主张主动进攻,以达到积极防御地目的,也算得上是一把刀子!但是这把刀子只能让西夏人暂时为难、不能成功入侵而已。

只要西夏不亡、党项人不死,他们这个强盗也不会熄灭他们入侵我大宋的心思!赵顼点点头,道:这个本王也明白,这才想问子贤还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对付西夏人。

子贤智慧一直高人一等,博学多才,亦通军事,想必一定有好地招术吧?皇子竟然来拍自己马屁,沈欢大感受宠若惊,不过却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但是对方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若不给他个满意的回答,估计今日也难以罢了。

转头看向宝安公主,不经意发现对方也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眸子隐隐有着钦服的神色,不由心软了半截,更是激动了。

殿下,西夏就像我大宋身上的吸血水蛭,对我大宋伤害太大,其实沈某一直在思虑对付他们的办法,心中有了几点浅见,倒是可以与殿下说一说!才一说出口,沈欢就后悔了,怪自己没事招什么麻烦,看赵顼那激动兴奋的架势,今晚若不说到他满意,估计是不会放过自己地了。

搞不好连觉都不让自己睡了!真地?赵顼惊喜莫名,子贤快说!沈欢沉吟片刻道:殿下,民间有杀人不见血的说法,其实对付西夏人,也不一定全是要骑着马拿着刀去和他们拼杀。

这个刀子呢,沈某分成了两把,一把叫软刀子,一把叫硬刀子。

软刀?硬刀?如此新鲜地名词,赵顼听起来很有滋味,心里激动可想而知;就是一旁不喜刀兵的宝安公主,闻言也大感希奇起来。

沈欢解释道:殿下,这个硬刀子,想必你也能猜到了。

不错,就是战争,动用兵马这些实打实的东西来与西夏人打一场决定胜负成败的仗!当然,刀与兵,都是凶事,用起来肯定要谨慎又谨慎,否则一个失误,弄不好国败身亡,到时就是民族罪人了!因此,这个刀兵战事,沈某的意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尽量不要去做,不战则已,一战就要竞其全功!而我大宋要与西夏人作战,最需要的是什么呢?马!赵顼脱口就道,他也是聪明人,关心国家大事的他也深知大宋缺的是什么。

不错!就是马!沈欢呵呵笑道,这是硬刀子最需要的东西,而这马怎么来呢?这又需要说到软刀子了。

其实面对强盗,这个软刀子只是辅助硬刀子削弱他们的工具而已,关键还是靠硬刀子,若以为软刀子能成功击败敌人,那就是太天真了。

毕竟面对强盗,他们不会与你讲理的。

讲理?子贤,莫非这个软刀子就是与西夏人讲理么?赵顼急切地问道。

不!当然不是!沈欢摇头说道,强盗哪会与你说理!只不过这个软刀子不是动刀动抢而已。

殿下,刚才说到马,我们没有,党项契丹人都有,但我们又需要马匹,那么,想尽办法从他们手中获得马匹,才是重中之重!可这马该怎么去获得呢?他们也知道马匹的重要性,不可能甘愿卖给他们。

不过,殿下认为契丹与党项与我大宋相差的地方在哪呢?这个……赵顼苦笑不已,子贤就不要卖弄关子了,想说什么就说吧!经济,还有物质!沈欢给出了答案,这两国因为地势的原因,地质贫乏,物质稀少,反观我大宋,地大物博,富裕繁华,这也是这两国经常要侵扰我大宋的最重要原因了。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他们的战马,他们也有需要我们物质的东西,那么,殿下认为有没有交换的可能呢?交换?赵顼思考了一下才道,不可能吧,战马那么重要的战略物资,他们会与我们交换?沈欢道:那就看我们拿什么与他们交换,还有如何交换了。

比如说盐、茶、酒,对这些游民民族来说,也是战略物资!特别是盐与茶,更是不可缺少!沈欢后世而来,当然清楚盐是人体不可缺少的物质,还有那茶,对吃肉饮奶的游牧民族来说,也是不可缺少的物质!沈欢又道:这些强盗总是想来抢我们的东西,因此,相反,沈某觉得我们不该把这些东西藏起来,而是大方地拿去和他们交易,尽量扩大交易规模,以达到他们缺少了我们供应这些物质就难以活下去的地步!可是,子贤,你也说了,他们是强盗,若交易到了他们买不起的地步,他们不又是兴兵来抢么?赵顼疑惑地问道。

肯定会来抢!沈欢笑着说道,但是,抢是一回事。

我们与之交易,其他不要,就要马匹,等到了要抢的地步,我们需要的马匹,也不少了吧。

契丹人与党项人也不是很穷,如在边境多开几座交易榷池,能不兴兵就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不一定会兴兵吧?再说了,他们官府高层不允许,难道我们不能通过民间交易么?殿下不要忘了,就是在我们大宋,私盐贩子也不少呀,若是这些盐贩子把这些盐,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贩卖到这两国去,运回我等需要的战马,那么,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不是么?第一百十五章 阴招子贤,你是说……赵顼有点难以理解了,或者说很了解,但有点难以接受。

沈欢没有多说什么,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他所谓的软刀子,其实就如千百穿越人士对待敌国的方法:经济侵略!这个时代的人,不懂经济力量这把刀子的威力,但作为后世人,见惯了众多强国以经济为刀子,到处收割其他国家的劳动果实。

如今回到了经济力量最强大的宋代,也没有不实施这法子的道理。

另外,沈欢所说的除了正当的经济贸易外,有一招防着难以正当进行的招术,那就是走私。

走私这东西是个利器,如果能顺利对一个国家进行大规模的走私战略物资或者奢侈物资,那么对这个国家的经济那将是起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的创伤!像沈欢所说的盐这东西,因为生产力低下,在这个时代,一直都是供不应求,价格也高得离谱,若以大米的价格来衡量,这个盐的价格是后世的五倍以上!纵使价格高,因为是人体必需,依然是供不应求。

所谓绝大的利润催生犯罪。

既然是有暴利可图,在大宋境内也有了无数的私盐贩子,朝廷禁无可禁,压不可压,特别是江南一带,依然有着不少以贩私盐的巨商!盐在情况还算好的大宋依然如此,在西夏和辽国那些贫瘠的土地更是稀缺了,价格更是高得离谱。

因为他们军事强大,若是正常的贸易,大宋与之贸易,也不敢把价格抬的太高。

可若是走私嘛……沈欢已经可以想象那种害死西夏人或者契丹人的场面了,最重要的是走私可以无视他们国家的禁令,能够换来大宋最需要地战马!殿下!沈欢决定再加一把火。

这个不单只有盐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进入这两国,就是酒或者茶都可以,另外也不一定要民间个人行使这些手段,还可以让某些可以控制的组织大规模进行,毕竟这事要在边境展开。

总需要在枢密院那边通通气!沈欢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能点到即止。

反正赵顼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能明白过来。

只见赵家兄妹两人看向沈欢的眼色都发生了变化。

林雷隐隐有害怕之意。

子贤,这个……确实能够打击到党项人与契丹人,但是这个招术是不是太过阴损了?赵顼犹豫着给沈欢一些意见。

殿下,我们家乡有句俗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对待敌人也一样,不管阴招阳招,能打击敌人地就是好招!沈欢无耻地篡改别人的箴言。

可是……赵顼依然下不了决心。

沈欢看他那般犹豫,不由生气了。

正色道:殿下,沈某也清楚,很多长辈对您的教育一直都是要爱民如子,或者要以德服人,是为儒家之仁也!但是,内圣外王毕竟只是一种口号,殿下纵观古今,可有只凭着自己勤修内德就让外族降伏地?汉武之于匈奴,唐宗之于突厥,其对外彪炳千秋之业绩。

靠的不都是对外的杀戮吗?若是当时他们也要考虑什么仁德讲究什么正大光明。

可有今日我等景仰的战功?沈欢知道赵顼一生最想做的就是成为汉武帝与唐太宗他们赫赫名声的两位皇帝了,不为别的,就是他们对外的赫赫战功!以其两人为例来劝说赵顼,十有八九会成功!当然,沈欢也不能让这位未来地皇帝像历史上一样,不顾国内的各种缺陷一样要发动对西夏的战争。

他有责任引导这位志向不小的皇子!现在进行一些敲打,防范未然。

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

赵顼闻言之后思虑片刻,之后坚定起来。

道:子贤所言甚是,倒是本王矫情了!沈欢叹道:沈某说这番话也不是要殿下不勤政爱民,相反,对内殿下还真应该爱民如子,唐太宗说载舟覆舟,就是畏惧百姓力量。

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对自己境内的百姓,当然要好好对待。

但是对于虎狼一般的敌人,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否则受伤的反而是自己。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赵顼站起身来,向沈欢行了一小礼,道:顼谨受教了!沈欢不敢接受,只能谦让。

接着赵顼又询问行使某些阴招地具体方法。

沈欢靠着一些记忆,把经济地杠杆能量夸大几倍,滔滔不绝地说了无数在别人眼中有点离经叛道的语言。

说完之后沈欢留下还在思索的赵顼,下楼让周季拿了一坛东西上来,放在桌面上。

赵顼发现了这东西,反应过来,吃惊地问:子贤,这是什么?沈欢笑道:刚才与殿下说了不少战略物资,与北方两国交易,总要有他们特别需要的东西。

沈某既然想出此法,当然也得拿出一些特别的事物来了!这是……赵顼观察起桌上的一坛东西来,与平常的酒坛没有什么两样,酒?正是酒!沈欢哈哈笑道,之前沈某要办一个研究所,专门钻研一些特殊事物,这不,天然居地新茶就是他们弄出来地!如今这坛酒嘛,也是他们最近弄出来的新酒!殿下尝尝怎么样?边说着边开了盖子,给赵顼倒了一杯。

好,尝尝!赵顼干脆地说道,拿起杯子,扬头就要喝下去。

且慢!沈欢赶紧阻止,可惜还是慢了。

赵顼早已一杯下肚,倏地咳嗽起来,猛烈不可止,沈欢慌了,与一旁地宝安公主给他锤背什么的,好半晌终于让他恢复平静。

好辣!赵顼长出一口气,脸红了许多,盯着桌上那坛酒,目有余悸,好烈的酒!子贤,果然是新酒,比平常所喝不知烈了多少倍!宝安,不要喝!他看见旁边的宝安公主有点不信邪地要尝尝新酒的滋味,赶紧喝道,抢手把杯子拿了下来,在宝安公主疑惑的眼中,苦笑半天,宝安,这酒真的太辣了,不适合你喝,也许一杯不到你就要醉了!宝安公主有点羞恼,看向沈欢,要他给个解释。

沈欢看到这场景,直想笑。

这所谓的新酒,其实就是白酒罢了。

在宋代,民间也陆续有了一些白酒的出现,但是度数都还不高。

另外他们的制作方法也秘而不宣,旁人不懂此理,大多还是喝些黄酒。

其实法子也不很难,至少对于沈欢来说,知道有个所谓的蒸馏法能提纯白酒。

当日写下的清单中,就有此法,不过他不是行家,对于那些蒸馏设备与工艺,统统不懂,只好让研究所的工匠们去钻研探索了,如今正好有成!说到白酒,沈欢有点好笑,特别是在后世,对于它出现的年代,更是猜测难辨。

有的说汉代或者唐代就存在了;有的就说是元代出现的,因为那个鼎鼎大名的李时珍在他的《本草纲目》里就把此法归于元代发明;另外还有具体的事物来左证是在金代发明的,这个有实物,比较可信。

现在沈欢就全都明白了,最大众的说法是北宋期间就应该存在了。

确实是存在了,不过还没有普及而已,只是有些民间之人创造出来。

而且不注重工艺,所得白酒不纯,度数不高,只稍微比其他酒要纯香一点罢了。

沈欢对研究所的要求很高,经过反复的蒸馏,这才稍微有了与后世差不多的烈度白酒。

不说这些古人不习惯了,就是他喝起来,也觉得呛人得紧。

殿下觉得此酒如何?沈欢问道。

烈,烈得可怕!赵顼心有余悸地说道。

沈欢呵呵笑道:殿下所言无差,就是烈,喝起来很不好受,至少对于我们这些南人来说!但是殿下可知西北与北方皆是苦寒之地,一到入冬,天地皆是白雪,数月不见阳光,因此其人大多喝酒,以达到暖身子的作用。

因此,这个新酒,我们不适合,不代表他们不适合喝呀!沈某敢说,这酒一旦进入党项与契丹两地,肯定大受欢迎,是个抢手货呢!也就是说,这是他们最需要的,可以用来交易!果然是好东西!赵顼明白过来,看向桌上那坛酒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喜欢得不得了,子贤,这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当然也就可以换来我们需要的东西了!一切为了战马!沈欢高声宣称!一切为了战马!赵顼也心照不宣地回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十六章 防范沈欢与赵顼相应对笑的时候,如怡与如嫣两姐妹走了进来,另外带着的是小莲儿。

一进厢房,如嫣姑娘看到宝安公主不由皱了下眉,转眼看看沈欢,没有说话,微微叹了口气而已。

沈欢还来不及招呼,妹妹小莲儿就扑了过来,娇笑道:大哥,外面好多人,热闹极了!沈欢溺爱地把她抱在怀里,也不理面前是否有皇子与公主的存在,轻捏了她的小鼻子,笑道:那你玩得开心吗?当然!小莲儿笑得挺欢,咦,这位姐姐也在?她转头发现了宝安公主,虽然对方穿了一身男装,不过她小儿天性,一眼觉得很熟,再仔细一看就认出来了。

宝安公主脸色微微一红,她一身男装,别人就是看穿了也不叫出来,现在给小莲儿一嚷嚷,有点不好意思,面子上过不去。

只能向小莲儿轻轻点了一下头。

小莲儿突兀地问道:姐姐,另外一位姐姐呢?人家还要和她比认字哦!大哥可是教了我不少字的!她口中的另一位姐姐,就是寿康公主。

比认字的说法,在座诸位,也只有沈欢与宝安公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已。

两人闻言不由相视一笑,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比较奇怪了。

特别是如怡姑娘,不由脸色一黯,低下头不知要说什么。

倒是沈欢一脸惊奇地看着小莲儿,当日在相国寺偶遇寿康公主,给这位刁蛮的小公主一闹,几人兴起了一赌认字的法子。

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事沈欢都忘记了,没想到小莲儿这位小孩子还记着。

难怪这小家伙在他教字的时候认真无比。

显得一点都不贪玩!其实赌字什么的都只是一时气话而已,更多的是玩笑,虽然沈欢鼓捣出个拼音来给小莲儿学字,不过如今这东西公开了,想必寿康公主现在学起字来也快多了吧。

因为年龄地关系。

两者还真没有什么可比性。

不过沈欢也不说破,反而为了激励小莲儿,笑着说道:小莲儿。

那位姐姐现在也在家发奋认字读书哦,你以后可要多多努力了!我一定努力!小莲儿很认真地说道。

听他们说起字来,赵顼想起一事来,道:子贤,你弄的那个杂志,如今那《大宋字典》操作得怎么样了,应该快完了吧?沈欢说道:字典一事还有待努力,毕竟从古到今。

林雷产生的字太多了,一一注音,需要人力物力都不少,虽说现在有朝廷支持,不过要完成,估计要到明年!另外说到杂志,如今沈某可就不管事,全都交给别人主持了!赵顼点点头,没有就此事说的太多,看看外面夜色更深。

加上以他们的身份。

确实不能久留此地,起身告辞而去。

沈欢没有挽留,送他们出门。

到楼下门口时,他们要上马车,宝安公主驻足留步,欲与沈欢说点别地,最后不知怎么开口。

无奈地摇了摇头。

俏脸尽是愁色,不禁低声念了一句: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什么?公主你说什么?沈欢没有听清,因为此时宝安公主快要上车了,他离得有点远,连忙追问。

没什么!宝安公主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上车了。

另外一个人赵顼因为距离近,把宝安公主的话听得一清二处,当然清楚她念的那首词正是以前他央求沈欢写地《一剪梅》,词中何意,身为读书人的他,也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不由皱了皱眉头,看着一脸郁色的妹妹上得车来,再看看站在车下什么都不懂的沈欢,他也兴起了一股愁色,最后也是暗叹一声,让车夫打马赶路了。

沈欢看着他们的马车掩没在夜色的街头转角,神思一下子去了很远。

今晚,他对颖王赵顼说的话,也许会对这个天下产生难以想象地变化吧。

特别对方还是未来的神宗皇帝!沈欢所坚信的变化在中秋之后的三天就有了进展。

此时西夏寇边的消息在京城已经传得很热烈了,各种讨论都有。

从民间都朝廷,莫衷一是。

特别是在朝廷里头,不少人都慑于党项人骑兵的威力,对政事堂与枢密院通过的围魏救赵的做法感到很冒险,反对者不少。

不过官家坚持使用这一计策,特别是新任参知政事司马光给他们一一分析了当前情况,总算使他们在大敌当前时不至于内部闹得惨烈。

八月十八这一天,在官家赵曙觉得朝廷所下圣旨应该已经抵达边境的时候,心情松了下来,有时间阅读皇子颖王送上来的文章策论,仔细看完之后,他立刻吩咐寺人去宣诏颖王入宫。

一待颖王进入福宁殿,赵曙劈头就问:皇儿,这篇《应西夏对策》真是你写地?也难怪他堂堂皇帝要吃惊与不信,因为颖王所上地奏章,针对西夏这个强敌,设置了几种应对方案。

而这些方案有两个名称:一曰硬刀子,二曰软刀子。

硬刀子赵曙看得很明白,无非就是打仗罢了;至于软刀子,他半懂半不懂,这才是急召颖王入对的原因。

另外他觉得颖王所上的奏章,其中立论,与他平日所学所言关系不大,对这篇文章的作者也有了怀疑。

赵顼看到自己的文章就摆在父皇御案上,有点欣喜,笑道:父皇,确实是孩儿所写。

哦?赵曙应了一声,你为朕好好说一下这个软刀子是什么意思。

赵顼当然不敢怠慢,当场把沈欢当日的理论说了一遍,当然,其中言辞就是经过他加工修改的,以防自己地父皇听得云里雾里。

赵曙听完很震惊,脸色甚至有点苍白,盯着赵顼。

沉声说道:皇儿,这些计策,对大宋来说,皆是有利。

但是,难道你不曾觉得太过阴损了么?赵顼明显受到了沈欢地影响。

应道:父皇,若能为我大宋子民造福,损阴德之事。

孩儿甘愿为之!赵曙紧紧地盯着赵顼,叹道:皇儿,你老实说,这真是你写的奏章?确实是孩儿所写!赵顼再次坚定地道,不过其中思想主张,孩儿也是得人指点而已。

谁?赵曙追问,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他就肯定自己地皇儿不至于真有这般大才华想出如此狠毒的计策来。

当然,能用来对付讨厌的西夏,狠毒的计策,在他心目中,也就是好计策了。

之前不过是因为怀疑著者这才套赵顼的话而已。

如今听到真地有这么一个人在指点,有点欣慰了,甚至想见见这么一个人才。

现在西夏人寇边,在他心目中,这个西北的敌人很讨厌,伤了他一国帝王的自尊。

若真能让他们不好过。

那当然是很龙颜大悦地事!三司盐铁副使沈欢!赵顼没有犹豫地把沈欢说了出来,在他眼里,,沈欢所献之策,对付西夏若真有效果,无疑是一件功劳。

又是他!赵曙又是吃了一惊,失了帝王的稳重。

脱口就惊呼一声。

眼色也复杂了许多。

嘴上喃喃有语,想起了许多东西。

父皇。

你怎么了?赵顼不解问道。

赵曙醒悟过来,不自觉地扭头看了一下四周,这才道:皇儿,你觉得这些对策怎么样?赵顼笑道:父皇,这当然是好计策,我大宋若真正实施,党项人或者契丹人就有得受了!赵曙不置可否,翻开那本奏章,面无表情地道:软刀者,军事之外手段也。

行之可壮实己方,亦可削弱对方,杀人于无形无血之中,无往而不利!读完一段之后,合上奏章,翻了一下眼皮,皇儿,如你所说,这当然是好计策!好计策呀!但是……看到父亲停顿下来,赵顼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父皇,但是什么?赵曙嘘了一口气,道:但是啊,出这个计策的人,也太过年轻了!太年轻了呀!赵顼一愣,不明所以。

皇儿,这个沈欢如今是什么头衔了。

任三司盐铁副使,天章阁直学士。

赵顼对沈欢很熟悉,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说了出来。

是啊!赵曙叹道,已经是天章阁学士了,再上去呢,该封爵了吧,特别是这次司马光所上应对西夏寇边的奏章里也有他的功劳,你说,朕是不是该升他为龙图阁去了呢?未满十八岁的龙图阁学士,已他的能力,是不是二十多岁就该是翰林学士了呢?皇儿,你告诉朕,朕该怎么用他,怎么敢用他!赵曙说到最后已经声色俱厉了,赵顼听得又惊又怕,结巴地道:父皇,用人不疑……自古君臣相得……啪!赵曙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显示了他的愤怒,指着赵顼,想骂又骂不出来,最后才叹了一口气,苦笑不已:君臣相得……呵呵,皇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帝王之道,岂是如此而已!不待赵顼说什么,赵曙又自顾说道:这个沈欢,无论如何,朕都要想个法子防范他了,或者说限制他,朕也不想他没有个好下场!第一百十七章 升职父皇……赵顼闻言又惊又怕,心里自责不已,认为自己此举实在是害了沈欢,本来有打算成全对方功劳的意思,谁知道结果却换来帝王一怒。

赵曙看着眼前又惊又急的皇子,不由感叹:皇儿,帝王之道,最忌感情用事,更需克制自己。

今日朕再教你一次:制横,只有制横,才是帝王最稳妥的办法。

你看从古至今,哪朝哪代,就是再英明的君主,亦要制横群臣,汉武帝数十年间换了多少个宰相?不也是为了制横么?父皇,您说的孩儿都明白,可是……赵顼依然难以理解,对于忠心又有才华的臣子,难道不该发挥他的长处,成就千古之业么!唐太宗一朝,文臣武将,数不胜数,功业亦是彪炳千秋!赵曙冷笑一声:对皇帝来说,除了想要篡位的臣子,其他又有几个不是忠心的!赵顼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赵曙叹道:皇儿,他日你就知道朕今日所说之言不是无的放失了!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见赵顼没有说什么,赵曙又道:至于你所上的这个应对西夏的册子,上面所说的方法,朕也觉得很有功效,对于这个,朕会与枢密院协商怎么实行的!你就不要对别人说了,这些法子,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若让别人传了出去。

对你地名声不是很好!赵顼终于欢喜了一次,道:父皇吩咐。

儿臣不敢或忘。

儿臣也不求什么名声不名声,只要对我大宋有利就好了!赵曙点头道:你平日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

你用心办事即可!是。

父皇!父皇,这沈欢之事……赵顼还是担心沈欢在官家眼中地角色形象。

他很有才华!赵曙叹道,真的很有才华,比苏轼等人年轻了差不多十岁的他,治国方略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是朕最担心地!若他不表现得太过耀眼。

朕也不介意像先帝一样说为后世子孙得相才,皇儿,在你眼中,他也很有才华,往往能解决别人所不能解决地问题。

这才是你一心要维护他的原因吧?朕可以用他。

就是你,也可以用他,但是两代之后呢?你也看到了,身处帝位,太过操劳,赵氏一家身为帝王者,皆不长久。

就是为帝四十多年的仁宗官家。

也就刚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而已。

年轻又有才华的臣子,两代之后。

林雷他会变成什么样呢,霍光?还是王莽?赵顼心里一震,总算明白了父皇担心什么,他急了,道:父皇,我大宋所行制度比之汉代长进了不少,现在要出霍光或者王莽,想来比以前更难了!只有皇帝尚在,一旨诏书下去,即可免了任何官员的职位,何需担忧!赵曙摇头道:对于别人也许如此,但是这个沈欢,朕一直看不明白,如此计较,也算是未雨绸缪吧!父皇……皇儿!赵曙打断了儿子地继续劝说,你把当日他与你说这个软刀子事情的始末都仔细说一遍给朕听!赵顼没有办法,不明了怎么一回事,只能一边回忆,一边介绍了当日从开始到结束的情景。

赵曙一边听,一边思考,末了问道:你说有这个什么新酒?父皇,是的!这是沈欢所办的一个研究所制造出来地!他这个研究所专门研究一些新奇的事物,这个儿臣是知道的,因为他没办之前就与儿臣说了!赵曙点点头,道:那这个酒……父皇,酒已经在儿臣府里,就是酿造方子,他也献上。

若父皇真打算施行这个软刀子的法子,儿臣可以立刻把酒与配方都拿进宫来!赵曙一摆手,道:这个还不急,此事朕还需与枢密使商谈妥当才可施行。

当日详情你都说完了?赵顼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妹妹与沈欢的些许纠缠说了出来,末了不由担心地看向父皇的神色,生怕他一怒之下喝斥于己。

哪知赵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是说宝安对这个沈欢有了些许情意?或者说她看上了沈欢?赵顼赶紧道:儿臣不敢妄测!赵曙笑道:这也没有什么,男欢女爱,人伦之常,平常得很呀!赵顼惊异得眼珠子都要爆了出来,本以为自己的父皇会大怒一番,没想到他此刻还笑得出来。

不过天子之色,最好不要妄测。

皇儿,这个沈欢可曾婚配?赵曙突兀地问道。

赵顼不敢确定地道:应该还没有吧。

父皇,您问这个做什么?赵曙自顾说道:他都快十八了,如今又身为官员,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也该到齐家地阶段了!皇儿,宝安也快十六了吧?赵顼隐隐猜到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地,父皇。

赵曙又叹道:唉,为人父母,总是要为儿女操心的。

十六地女儿,又该是出阁的时候了!出阁?赵顼更愣住了。

赵曙道:皇儿,你说把沈欢招为宝安的驸马如何?啊?赵顼惊叫出来,父皇,这个不好吧,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呢?若双方无情,强为结合,岂不是要双方都不开心?再说了……没什么可说的!赵曙打断说道。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其他岂足论哉!男未婚,女未嫁。

有什么可担忧地!父皇。

这个沈欢不是常人呀!赵曙冷道:再不是平凡,也是大宋的子民,只是朕地臣民而已!能娶朕的公主,还能辱没了他?这太突兀了,父皇!赵顼今日已经手脚无措了,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会说到婚事上去。

赵曙道:也没有什么突兀地。

只不过是公主年纪到了婚嫁之期,作为父亲地朕想给她找个好的驸马而已。

皇儿,你不是说这个沈欢才华无双能力很强吗?这正是驸马的最佳人选!再说这个沈欢也快十八了,还不成亲,惹人笑话而已。

他是堂堂朝廷命官。

给人笑话,也是笑话朝廷,朕岂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你看你与沈欢同年,可你的孩子都快要有咯!赵顼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妥当,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有什么蹊跷。

这种事自古有之,就是本朝,在众多年轻才子里为公主尚驸马。

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他刚才明明听到父皇有讨厌沈欢地意思。

此刻又怎么会把最疼爱最宝贝的公主嫁给他呢?一时间他想不明白过来。

当然,这事也不能急在一时!赵曙的发话终于让赵顼松了一口气。

朕与朝廷如今为西夏人寇边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总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把招驸马之事说了出去!另外据你所说,沈欢之父早逝,只剩寡母,一个妇道人家,又岂能做得了主呢?这样吧,皇儿,这些时日你到司马君实处与之商量一下,他不是沈欢曾经的老师吗,让他探探口风,若沈欢没有婚配,待西夏寇边之事一过,朕到时也该有个主意了!是,父皇!赵顼只能苦笑,没想到他堂堂皇子,还要落到跑去做媒地份,说出去真是好笑,沈子贤,今日之情,你可要记住呀!吩咐完此事之后,赵曙还来不及松气。

因为翌日早朝,永兴军路的边关军情终于又送回消息,说谅诈的十万军队已经达到了边境,开始了劫掠,附近几个县已经开始惨遭损失。

一时间朝野又震荡起来,生怕党项人打进河北一地来,到时契丹人肯定也会趁机敲诈一番!面对这种情况,赵曙肯定轻松不了,不过他只能强自镇定,一心等待朝廷下发的围魏救赵的旨意能达到边境,而边境守将也能严密实施。

就在这样焦虑的状态下,到八月下旬,秦凤路的边将终于送回消息,说他们已经整装出发,由边境进入西夏境地,正往他们附近地一个城市进军!虽然已经距离远,两地信息交通极其不方便,不过这几日一来回地军情也总算稍稍稳住了朝廷大众的心儿。

九月初三日,大宋朝廷终于接到了永兴军路地一封让众人松气的军报,说谅诈已经引兵急援西夏东南,十万兵马一下子走了八万,剩下两万已经不足以威胁此路了。

不过因为对方留下了两万骑兵,他们也不能按计划进入西夏威胁党项人,使他们首尾难顾不能专心对付秦凤一路先前的兵马。

这个消息大体上还是好的,虽然大家也为进入西夏的秦凤一路的十万兵马担忧,不过在九月初九重阳这天,终于接到秦凤路守将的军报,说他们因为广派斥候,在谅诈军队还远的时候就停止攻击当地大城,率军退了回来。

而西北的天气此时冷了下来,过不了多久也许就要下雪,谅诈部队现在就要往回退兵了,不然一旦下起雪来,他们就会麻烦!好了!为时差不多一个月的西夏寇边事件总算平息下来,大宋又能安全了!虽然西夏几乎每年都要寇边,不过这次是谅诈亲来,又兴十万精锐,这才是大家恐惧的原因。

不过也因为大家都恐惧,因此这次围魏救赵的计策所造成的功劳,也就更大了。

有功就赏,是朝廷能维持下去的原因。

作为主事者,司马光得到了厚赏。

至于参与进来的沈欢,也得到了赏赐,甚至得到了提拔升职!第一百十八章 说亲老师,这次官家升学生为龙图阁侍制令学生心里很不安,只能来请教老师,让老师为学生解惑一二。

沈欢很严肃地做在司马光府邸的书房里,一本正经地询问对面的司马光。

司马光如今身为参知政事,经历这次西夏寇边事件,逐渐进入朝廷众臣的视线里。

本来大家一开始对于官家升他为参知政事也不是很以为意,因为这个职位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虽说得上是有了较大的发展,名义上好听,说是副宰相,其实不过是个宰相副手而已,对官家来说,也只是用来分薄宰相的权力罢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还是正宰相来主持事务,参知政事往往轮为附庸,除非他真的得到官家的赏识。

这次西夏寇边,司马光献谋成功,终于在政事堂站住了脚跟,这位年轻的副宰相,也开始让别人重视了。

也因为受到了别人的重视,天生谨慎的司马光对于自己的言行更是小心万分。

一言一举,都要保持上位者的威严。

正像现在,面对曾经的学生,曾经放松心态的他,如今也只能一脸肃色。

子贤,官家给你加官进爵,正是看得起你,想要重用你。

你只要尽心办事,何许担忧!沈欢苦道:老师,学生步入官场不过一年,从天章阁侍制,到如今龙图阁,算得上一年三迁,升得太快了。

而且龙图阁与其他馆阁不一样呀。

这样下去学生害怕别人会有意见,到时……司马光叹道:是啊。

子贤,你的待遇,算得上少有了。

不过这不正是代表了官家对你地信任么!只要你谨慎小心,尽心办事,别人就是有意见也奈何不了你呀!沈欢大是苦笑。

这次皇帝不知发了什么雅兴,既然一下子给了自己龙图阁的贴职。

这让沈欢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因为献策有功的司马光,也不过是赏赐了财物而已。

没道理他这个隐在幕后的人要升职!若是别人,能加官进爵。

也许该高兴万分了。

但是沈欢毕竟不同常人,他一回到这个时代,就打定了要谨慎处事的宗旨,免得触犯了这个时代的禁忌死无葬身之地。

测试文字水印5。

另外古语也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是司马光的门生,虽然现在不这样叫了,但在别人里,他脱不出这个模式。

师徒俩在大宋官场意气风发。

也许别人就要顾忌了。

甚至打压也将随之而来!这不能不令沈欢担忧。

再说他一年升三次,又如此年轻,谁知道在官场上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呢?在他地印象里,宋朝升官容易。

贬官也容易。

对于宋代有为皇帝的心思,最好不要去猜测,也不要存着某些侥幸心理。

所谓伴君如伴虎,既然能流传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沈欢的印象里,在宋代升官最快地莫过于神宗初期的王安石了。

从致仕白身在家,一纸诏书就能为江宁知府。

接着几个月就是参知政事。

再接就是挤掉正宰相顶替上去。

如此速度,真让古人今人瞪眼不已!沈欢自认没有王安石当时的名气。

也没有那般的魄力与能力,因此对这次升到龙图阁很担忧。

龙图阁是那么好呆地?龙图阁是什么呀?它算得上宋代地一种官名。

是真宗时建立的,本来用来收藏宋太宗御书、御制文集、典籍、图画、祥瑞之物以及宗正寺所进属籍、世谱。

景德元年开始置龙图阁侍制。

四年的时候又置龙图阁学士。

龙图阁学士为加官,用以加文学之士,备顾问,与论议,以示尊宠。

说到加官,这里又得提到宋代的官制。

在沈欢地认知里,宋代官制是最令人莫名其妙也最令人难以弄清楚的官制了。

其中程度,简直可以让后来人害怕!沈欢当初学历史,弄了好久,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认为要记住与理直宋代的各种官名,那是一种相当要毅力与吃力的事。

至少他就没弄明白多少。

宋代的官制和其他朝代有很大的区别,有官、职、差遣之分,历史上称为差遣制。

其中官名只表示官位和俸禄的高低,叫做正官、寄禄官,简称为官。

其他一些文官还有学士、直阁等头衔,是一种荣誉称号,叫做贴职,简称为职。

而担任地实际职务叫做差遣或职事,有实际权力。

但是前边还要加上判、知等限制词,表示你地官职也是暂时的,随时可以撤换,这是宋朝加强中央集权地表现。

如知县就是临时让你做县长官的意思。

如果官员没有职,就是吃国家闲饭的人。

也就是说,龙图阁里面的职位一定程度上是给吃闲饭的人来做的。

其实其他馆阁之职都差不多,按理说沈欢没有害怕的必要,能多领钱,又荣耀,他应该没有推辞的必要吧。

但是这个龙图阁在宋代,也有一定的意义。

在沈欢的记忆里,最著名的龙图当然是包龙图----即是后世称为包公包青天的包拯!他向来被公认为是位铁面无私的大清官。

仁宗时期包公因为弹劾外戚张尧佐而触犯了仁宗,让他离开京城去任河北督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的虚衔。

也就是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龙图阁直学士的。

宋代大多数人做官做了一辈子,都没能达到这个荣誉称号而致仕。

虽然沈欢现在升的是差了几个档次的侍制,不过身在此馆之中,也算荣耀了。

也因为如此,沈欢才怀疑官家是不是对他有了什么企图。

当然,此时的他当然还不能知道因他的一番话让颖王赵顼在官家面前大大表现了一把。

而这个升职也与他不无关系。

司马光对于这个升职业倒不大注意,只是吩咐沈欢要尽心办事而已。

末了他犹豫了一下,这才问起:子贤,认识你那么久,老夫只知道你尚是单身,未曾成亲,其他倒是不是很了解。

你可曾婚配了,或者与人与婚约了?老师怎么问这个?沈欢吃惊不已。

呵呵!也没什么!司马光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天地君亲师。

你还有高堂在上,本来这些事轮不到老夫来谈的。

不过你父亲只留你一男,如今你步入仕途,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沈欢道:老师,学生现在还年轻呢!司马光正色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都快十八了,哪还算小呢?以前为科举考试怕分心不曾考虑还说得过去,如今嘛,则说不过去了。

再说你已经是高官了,尚是单身,别人也容易有闲言碎语。

沈欢怀疑地问:老师是否听到什么流言了?没有!司马光赶紧否认,流言倒是没有。

不过为了防范于未然,早把亲事定下也是不错的。

你还未曾定亲吗?沈欢对于这个问题一直是头大的,他是后世人,虽然不曾把婚姻当作坟墓,但十七八岁结婚,对他来说。

总也是难以想象的事。

因此一直对这个问题避讳,就是家中母亲谈起,也一直托词避过。

母亲虽然也总是答应再看看,不过今年以来,对此也热心许多了。

现在怎么连司马光也有兴趣过问他的亲事了?有问题!沈欢直觉事情有蹊跷了。

学生是未曾婚配。

老师,是否有人要你来说媒了?沈欢干笑几下想把气氛活跃一点,奈何他心下惴惴,声音都有点颤了。

司马光叹了一口气,神色有点复杂,道:子贤,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确实是有人和老夫说起这事了,要老夫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个……沈欢也为难了,能让司马光出马的人,肯定不简单,若是一口回绝,又怕得罪人,老师,不知是何人能劳烦你过问此事呢?司马光苦笑道:当然不是常人。

难不成是欧阳永叔公出马?可他家没有合适年纪的女子呀!沈欢猜测说道。

司马光摇头说不是。

韩相公家的?沈欢猜的都是如今能请得司马光大驾的人。

也不是!司马光还是摇头,子贤,你不必猜了,老夫就摆明了和你说吧。

是颖王,他来找老夫,说是奉了官家的旨意,问问你是否婚配,若是没有,那将要招你为驸马,因为宝安公主已经到出阁的年龄了!第一百十九章 驸马招为驸马?沈欢惊呼出声,虽然他对宝安公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是沈欢却知道驸马不是那么好当的,需要舍弃许多东西----特别是身在古代。

以沈欢如今的博识,当然清楚驸马是怎么来的:他就是皇帝的女婿,公主的丈夫,这个不难理解。

相传在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制国家----秦王朝后,他经常出巡,每次出巡都前呼后拥,声势浩大。

在博浪沙张良会同大力士阻击秦始皇,只击中副车,这一下使秦始皇吃惊不小。

因此,在以后的巡游中,他乘坐的车辆常有变换,同时安排了许多副车。

他还特地设了一个替身来掩人耳目,借以表明皇帝在副车上。

从此以后,历代皇帝出巡时,都仿效秦始皇的做法,亲自选定一个替身,而这个替身又大都是自己的女婿。

因为女婿是皇室的人,不会损害皇帝的威仪和尊严,而且女婿总比其他人可靠。

若万一发生意外,女婿又是外姓,死了也不过是一牺牲品,皇子是绝对不会去乘副车的。

这样,由于皇帝的女婿常作为替身乘坐在副车上,跟随皇帝出巡各地,后来,人们就将皇帝的女婿称为驸马。

相对这个民间传说,沈欢更相信杜佑《通典》里的记载:奉车、驸马、骑三都尉,并汉武帝元鼎二年初置。

驸马掌驸马。

骑都尉本监羽林骑,又窦婴为朝请,后汉并属光禄勋。

奉朝请无员,本不为官,汉东京罢省三公、外戚、皇室、诸侯多奉朝请。

奉朝请者,奉朝会请召而已。

晋武帝亦以皇室、外戚为三都尉而奉朝请焉。

元帝为晋王,以参军为奉车都尉,掾属为驸马都尉,行参军舍人为骑都尉。

皆奉朝请。

后罢奉车、骑二都尉,唯留驸马都尉奉朝请而已。

《后汉书•皇后纪》又载:皇女红夫,十五年封馆陶公主,适驸马都尉韩光。

即东汉馆陶公主找的女婿恰巧是个驸马都尉,从此以后逐渐把驸马作为皇帝女婿地专称。

到南北朝。

凡作了皇帝女婿的人,无论是否擅长训马,都被拜作驸马都尉了。

尚公主者,明着是说娶的是公主。

测试文字水印1。

其实也不无嫁给皇家的意思。

像之前说用驸马来牺牲就可见他的地位了。

明着是夫妻。

其实是君臣罢了。

或者说上了床是夫妻,下了床还是君臣。

总之身为驸马,是很惨就对了。

像南北朝时,宋山阴公主嫌只有驸马一个老公服侍太少。

让皇帝哥哥又给找了二三十个面首,她的驸马则敢怒而不敢言----这是《宋书》里的记载:山阴公主淫恣过度,谓帝曰:妾与陛下,虽男女有殊,俱托体先帝。

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

事不均平,一何至此!驸马在公主面前还要行很多规矩。

驸马黎明于府门外月台四拜。

云至三月后,则上堂、上门、上影壁。

行礼如前。

始视膳于公主前,公主饮食于上,驸马侍立于旁,完全就是一个御用的奴才。

驸马怎么从一个官职,演变成为皇帝女婿的代称,沈欢对这点非常清楚,但是他更清楚地是,如果自己真的成为宝安公主的驸马,那么他的政治前途即将到此为止了。

特别是在宋代,因为开国皇帝是用了手段夺了人家的帝位,更为了防止出现唐朝皇亲国戚祸乱朝政,对于自己地皇亲的限制更是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

不单止奇怪皇子亲王要限制,就是驸马,也难逃这个命运。

在宋代,只有那些浑浑噩噩或者对朝政没有多大兴趣的人才会甘愿做一个驸马----但是这里又有一个悖论,没有能力地人家皇家又看不上。

所以就有了不少悲剧:有才华与能力地的人当上驸马反而一生不痛快!沈欢熟知历史,当然清楚现在这个宝安公主就是后来的蜀国公主,是这一时期最有才华与贤惠的公主。

因此皇家给她找了一个更有才华地驸马----王诜,这家伙诗画皆有水平,与苏轼是朋友,但他当了驸马之后,一生算是全毁了,自暴自弃的王诜公然在蜀国公主生病期间调戏歌女妓女,气得蜀国公主郁郁而终,那时候的她年才三十岁而已,而早些年唯一的儿子也夭折了!后来让宋神宗知道后,又拿王诜来出气了,把他贬了官,放到外地去!司马光也不是蠢人,心中当然也清楚沈欢的为难,这才是刚才他犹豫与不自然的原因,在他看来,自己这位爱徒将来可是要拜相封公的,辅助皇帝,留名青史地能力更是绰绰有余地,但是皇帝的意思是很明显了,想让沈欢当驸马,虽然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样地心思有这个打算,但是作为一名忠贞不渝的臣子,司马光并不认为自己能拒绝皇帝的命令。

这是官家的意思,希望子贤你要好好斟酌考虑。

司马光有些犹豫说道,官家啊官家,天下英才何其多,为何你要相中子贤。

太祖制定的祖制法律云:凡驸马、郡马之类,一律严禁担任任何有实权的官职,原来担任有实权的官职的,娶了公主、郡主等类人就得马上主动辞职,违者则是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沈欢缓缓念道,目光投向司马光。

驸马担任有实权的官职在宋以前是非常常见的,但是宋太祖有感于唐朝的藩镇与外戚之乱,认为皇帝的女婿不能让其担任有实权的职务,不然驸马一有异心,比其他谋反的行为更容易祸害大。

那依子贤之意,应当怎办?司马光最终还是舍不得沈欢这位爱徒,不想他的政治前途到此结束,在司马光看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但最重要的那是治国平天下,既然沈欢有济世之才,他司马光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爱徒沦落呢。

一时之间沈欢哪里能想出什么解决之法来,情急之下说道:不如让颖王殿下向官家求个情,让官家收回成命。

子贤,何出此言,正是颖王殿下托我询问你的。

司马光面带古怪,平时聪明机智的沈欢怎么这会也犯晕了,是官家授意颖王询问的,那说明颖王也没有办法,如今却向颖王求情,怕是十有八九不会成功,不过也是,毕竟这事关系重大,沈欢的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糊涂了。

沈欢苦笑。

莫要着急,官家只是询问你的意见,还没有正式下诏,这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司马光说道,既然官家只是托颖王来我这探口风,应该只是有这个意思,但最终还没有决定呢,子贤你冷静一下,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对于司马光的话,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既然能让颖王作媒,那就代表官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

让老师费心了。

沈欢感激地道,皇帝招他为驸马的意思,简直就是如同迎面一棒,直接把他打晕了,到现在脑袋还是晕呼呼的,在司马光的提醒下,沈欢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司马光欣喜的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沈欢,建议道:子贤,要不我与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商量一下,请他们帮下忙,劝说官家,尽量打消官家的意思。

你觉得怎么样?凭几位相公的力量,这事应该可以解决的。

老师不可,为学生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几位相公了,况且流传出去后,对皇家的声名难免有所影响。

沈欢说道,让你当皇帝的女婿,你不情愿就算了,但你居然还到处宣扬,这不是在污辱皇室的体面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的女婿不好过,但是这毕竟事关皇室的名声,确实不能玷污,沈欢其实还怕皇帝有逆反心理,说不定皇帝现在只是有这个意向而已,如果由于司马光的主意,请人去劝说,怕皇帝恼羞成怒之下,事情反而弄巧成拙了。

多亏子贤考虑得周到,不然差点误了大事。

司马光虽然正直,但是能写出资治通鉴的牛人,怎么会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刚才不过是因为关心学生,所以才一时糊涂而已,现在的他也和沈欢差不多有点昏了。

那子贤有何妙计?出了个晕招,司马光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直接询问沈欢的意思,反正自己这位学生主意特多,说不定现在早已胸有成竹了。

我靠,电脑又罢工了!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这章是在网吧码的,大家也清楚这些地方是什么情况了。

周围一帮子来上网的,在大声高呼,时不时互相问候对方的兄弟姐妹祖宗十八代,实在是吵得很,烦啊。

码出来的东西书生自己都有点不知所谓了。

大家先将就一下,明天去弄电脑吧。

第一百二十章 欺君一定要镇静,一定要镇静!沈欢喃喃地告诫自己,既然司马光也想不出法子来,那么这趟过来不单止没求教到升职的问题,还牵连出一个招驸马的事来!老师没有办法,那么就只有全靠他这个学生来自救了。

冲动是魔鬼,着急也是魔鬼,沈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自己说时间还充裕,皇帝要招驸马,现在也只是风声而已,说说不一定就是真的了。

至少如果真确定了,颖王就不是来询问司马光,而是直接来宣布婚事了!再说天下英才何其之多,哪就一定是他这个穿越人士来做驸马了----当然,这也是自我心理安慰而已,其实内心里也觉得这理由很牵强。

沈欢差点要给这个消息给吓得哭了出来。

说实在的,他不是很在乎什么政治前途,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混到多大的官----至于所有穿越人士最喜欢的争霸天下,那是想也不要想了,在这个太平天下,要搞什么造反成功那也太小看古人了。

他害怕的是皇室对外戚的限制,只要他有了驸马的身份,到时不单皇家要提防他,就是朝野上下,也都会对他注目良多,一辈子都改变不了受人防范的地位。

这样的生活是给人活的?沈欢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后世动物园里那些猴子的待遇!再说他虽然也处处小心了,但是很多观念毕竟与这个时代不相同。

不说格格不入,却也与大众有很大地区别,严格说来甚至有时太过出轨离经叛道。

这种作为若是常人或者一般的官员还能让人家忽略过去,一旦成为驸马,所有的行为过错都会给别人放大几倍,一按这个时代的判罚标准来对待他,估计不是给砍掉脑袋就是外放钓鱼的份了!这才是沈欢最害怕的地方!他不想害什么人,野心也不是很大,但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安危。

毕竟他如今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家里还有母亲与妹妹需要他的照顾,他不能让她们有什么伤害或者担心自己,不然他心里就会很过意不去!一定会有办法的!沈欢这样鼓励自己。

他开始回想所有对付这种类型地情况:古时候民间之人对子女的要求是什么呢?虽然也有不少人希望子成龙女成凤,但更多的人应该是在乎这些子女的安全与幸福,最忌的就是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事情。

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得嫁比邻,这就是古代民间父母的感慨了。

测试文字水印2。

不希望儿子去当兵。

是女儿就希望她们嫁得近一点。

是了!沈欢恍然。

终于想起一些事来:皇帝的女儿不是天天嫁。

再说就是嫁大多也不是嫁个民间之人,因此民间最有办法对付地还是女儿地问题。

这个时代地皇宫,还是时不时要选秀的,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

环境惨烈甚至说得上严酷的皇宫在外人眼中更是去不得的地方,因此一到宫女选秀之年,民间百姓却是早早把女儿嫁掉,免得进了可能永远也出不来地宫门!女人一嫁,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那么男人呢?沈欢终于笑了,他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子贤,你如此这般高兴。

可是有法子了?司马光疑惑地问。

刚才沈欢思考的当儿。

他并没有做声,也陪着沉默。

皇帝招驸马。

他当然不希望这个优秀的学生入了套,他觉得这个人才的力量还是发挥在朝政上才是最大的出路,沈欢这一两年的表现让他觉得惊艳,假以时日,他至少是一方能吏,若真是给招为驸马,那就生生毁掉一个治国能人!因此他也极其希望沈欢能有法应对。

沈欢说道:老师,官家与颖王应该都还不曾知道学生是否婚配了吧?应该还不曾知道,要不然官家也不会遣颖王过来问老夫了。

沈欢又道:老师,官家招驸马,总不会要找有妇之夫吧?司马光好气又好笑:这不是废话吗!皇室之女,何其高贵,岂能嫁人为妾!沈欢也笑了,他当然清楚司马光所说地道理。

注意,嫁予有妇之夫,不是为妻,而是为妾!中国古代婚姻制度实行地是一夫一妻制---当然,后面还要搭上多妾两字,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其他都是妾了,按严格意义上讲,谁要敢说娶两个妻子,反而是犯法的,弄不好要流放。

另外妾就是妾,一旦为妾,就再也不能为妻了,纵使原来地妻子死掉也只能从外面再娶一个回来做妻子,而不能扶正原来的妾为妻子,否则也是违法的事!当然,这些只是律法表面上的东西,至于实际如何,那就很难说了,法律永远都只是有钱人有权人的游戏而已!老师,您说得不错,公主身份尊贵,当然不能做有辱身份的事!沈欢笑得有点灿烂了,嫁给有妇之夫的事皇室当然更是做不来了!老师,颖王只是来向你询问而已,而您只要说学生已经定下亲事就成了嘛!子贤!司马光勃然变色了,罪莫过于欺君!你身为臣子,岂可有欺君的想法!若你不是老夫的学生,单是这话,老夫早就赶你出门了!老夫岂是欺君小人,此事你万万不可再说!老师,沈欢叹了口气,老师的风骨,学生岂有不知的道理,更不会让老师犯下欺君之罪。

再说天子脚下,若向官家说空话,岂有令其不知的道理!那你的意思是?司马光也有点犯晕了。

沈欢说得斩钉截铁:老师,为了不做这个驸马,学生也只能短时间内从单身变成已经与人定了亲!司马光终于明白过来:子贤,你是说尽快让你家里把你的婚事给定下来,之后再让老夫向颖王说你已经定了亲?老师,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沈欢承认这法子很逊,但驸马的苦处,他真不想去体会呀!这……亦有欺君之嫌!司马光大是犹豫。

沈欢说道:老师总不希望学生当上驸马后什么事也做不成吧?学生满腔热血,一直希望能为大宋倾尽毕生精力与心血!司马光又大是心动,最后还是叹道:子贤,有这个必要么?宝安公主贤惠无双,温柔大方,朝野皆赞,你就是娶了她,想必她也不会与你为难的。

再说以颖王对你的看重,就是你做上驸马,以后也有为国出力的时候!沈欢当然清楚这个未来的蜀国公主是很贤惠的,历史就记载她受了丈夫的冷漠虐待后,依然替他在皇家隐瞒着,就是死前也不忘让神宗皇帝宽待予他。

这样的女子,娶来做妻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是----老师,您认为学生真的适合做这个驸马?以学生平日所言所行,一旦身为驸马,想必该让御史那帮人弹劾至死了吧?学生为人就是这样,秉性难改,老师不会真要见死不救吧?老夫说不过你!司马光苦笑不已,唉,随你吧!你这个逃避的法子确实有可行性:如今虽然西夏人已经退兵了,但是朝廷上下都还不敢大意,生怕对方又杀回来,还要忙着布置边境事宜,估计要到十一月真正入冬才敢松懈下来。

官家为此忙得很,就是要招驸马,想必也要到年关了。

说到这里老夫就有点明白官家为何升你进龙图阁了,以这个身份招为驸马,也不算辱没皇室了,呵呵!沈欢都要哭了,这个老师最后还有开玩笑的兴趣,难道一点也看不出他这个学生一直哭丧着的脸吗?子贤,你的事你决定吧,老夫也帮不了多少。

司马光正了正脸色,你真要定亲,这一个月就是关键!老夫想过了,你这个亲一定要定得合理,对象一定要官家无话可说,千万不能敷衍了事,不然天子一怒……到时就难处理了!是,老师,学生晓得!子贤,你如此推辞不做驸马,平时是否有心仪的对象了?可是要与她定亲?司马光好奇地问道。

没有。

没有?司马光没想到这个学生回答的这般干脆,反应过来后怒了,没有你出什么主意?老夫可告诉你了,现在说不出一个人选来,你就娶公主吧!得罪官家的事,老夫可不想陪你玩!沈欢苦了,眉头紧皱,他回到这个时代,认识的女性包括母亲妹妹在内,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更不要说从其中选出一个能娶为妻子的了:两位公主就不要说了;另外就是如怡姑娘两姐妹,她们身份特殊,正如司马光所说,这个定亲对象一定要说得过去,沈欢可以肯定,只要他敢说要与如怡定亲,司马光绝对会甩他一个耳光,接着就是朝堂的弹劾了,估计还不用做上驸马得罪人就要到外面钓鱼了。

老师!沈欢有点咬牙切齿了,硬着头皮,像是做出了莫大的决心,学生倒是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需要老师的帮忙……第一百二十一章 亲事九月深秋,天气肃杀,草木枯黄。

大宋江宁府虽然不是地处北国,但深秋亦已影响到此地,天空吹的风也都有了不少冷意,令人找到了冬天就快要来临的感觉。

江宁府如今最让天下士子瞩目的便是大学者王安石落居此地。

王介甫学识文章皆闻名天下,是天下读书人所仰望的目标,不少有志之人不辞万里从其他地方赶到这里,向隐居在此的王安石求学,甘愿附身门下为其奔走。

而王安石也不负众望,广收门徒,只要对方真的是有才学之人,都能有幸得其指点,甚至直接收为门人亲自培养,近在江宁的郑侠就是其中典型。

也因为如此,使得江宁王家门庭若市,差点都要踏坏了王家的门槛。

不过今天却有了意外的情况:一大早王安石就下令闭门谢客,所有来访之人,一律拒绝,就是深得他赏识的郑侠在今天也吃到了闭门羹!王府是王安石致仕时花了些须钱财买下来的,只是普通的院落,没有奢华如开封官院,却也不是贫穷寻找百姓人家可比,装扮得挺有雅致。

从班驳的大门进去,饶了两条小廊,才是客厅,后面是小院子,作为卧室群居。

此刻王安石招集王家一众男子都聚在客厅里:王家三兄弟,还有就是王、王旁兄弟,全是男性,其他女眷都给拒绝在外。

王安石坐在上首,看众人都入座等待他的发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我让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这话一说出去,王安礼与王安国相视一眼,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静等大哥继续说下去而已;另外王旁作为其中辈分最低年纪最小的人。

也不敢说话,看着父亲,有点好奇。

不过自小就很得尊宠的王就没有这层顾忌了。

好奇地问道:父亲,是什么大事要如此声势呀?孩儿出门回来就听到我们家闭门谢客了!王安石从怀里掏出一件事物,仔细一看。

却是一封信件,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指着说道:这是京城司马君实给我写来的信笺,提到了一件大事,我觉得事关重大,特别是对于我们王家来说,更不能忽视。

因此召集我等王家男子一同商量,就是旁儿,年纪虽小,我也觉得他该参与进来!哦!众人看王安石郑重其事的样子。

神情也严肃起来,并不敢轻松了。

看向那信件的目光也变了样,他们虽然远离京城,但还不是山中隐士对外面的情况什么都不了解。

恰恰相反,因为他们家各人都有显赫地名声,外人都希望能与其打交道,接触得多了。

对于外面的情况还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王安石聚众讲学,对朝政也多有涉略,朝中的一举一动,他们也都清楚得很。

司马光如今可不是他们刚离开京城时一个小小地谏臣了,才两年时间,他就通过努力走到了大宋权力的高层,做上了无数人为之奋斗一生的参知政事!司马光与王安石是知交好友。

以前在朝中也相互鼎助。

大家一听到王安石所说重要事项与其有关,立刻想到地就是有关朝政的事宜。

甚至以为司马光是来劝王安石从新出仕的,不由都心动起来。

王安石没有做多少吊胃口的事,直接说道:君实这次来信,谈的并不是朝政之事,更不是学问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件比较私人的事!王笑道:父亲,您总是说司马君实一生为公,心中从无私事,今天怎会如此了?旁边的王安国闻言不高兴了,道:元泽,你所说之言,何其苛刻!君实兄再贤德,也还是人,是人都会有自己的事。

你说话又何必如此尖酸?叔父,我……王还要辩解。

算了!王安礼打断说道,还是听听大哥所说何事吧。

王安石面无表情,眼神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把信递给王安礼,道:你们看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信几经转手,众人就匆匆阅读了一遍,其中所言,当然也了然于胸。

信中所说,你们是怎么看地?王安石淡淡地问。

王安礼犹豫了一下才道:大哥,这是家事,你做主便是了!不错!王安国也符合。

王安石把转回到手的信笺给折了起来,慢慢又放回了怀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君实这信实在写得有点令我出奇呀!一开始还以为寄错了呢,直到一阵后才反应过来,呵呵!我等相隔数千里,他居然无视各种礼节麻烦,竟然来信为他以前的学生沈欢向我求亲,要我把璇儿许配给沈欢!哈哈,真是奇哉怪也!求亲信?不错,这么荒唐的事一生信礼地司马光真的做了!而且还是向王安石求亲,为的正是沈欢!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然是沈欢地忽悠与所请了!当日司马光要他选出一个定亲对象来,沈欢想来想去,也只能把以前认识的王璇给推了出来,虽然他们已经有两年未见,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当日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女子,在一夜间,给了沈欢莫可名说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朦胧,难以捉摸,却又感觉触手可及,像初恋般美好,令人难忘。

这也是他首先想到这个人选的重要原因了。

对于这个对象,沈欢也没有多大把握,但是如今看来,他也只有请求司马光了。

因为对象确实可以让官家无话可说,堂堂王安石的女儿,就是身份比不上他的公主高贵,地位却也不会逊色太多,完全可以应付官家地怒火了。

另外沈欢也考虑过了,司马光与王安石毕竟是至交,虽然历史上他们最后闹崩了,几乎成为死敌,不过若能通过努力改变这些关系,他不介意努力一把,反正如今自己也为这个时代做出不少改变了,不在乎这一件----既然对这个王璇有感觉,何不由他这个司马光地学生与王安石的女儿结合,作为双方地一个关系纽带呢?也许以后他们闹起来时,他还可以从中缓和一下呢,虽然这有点天真!另外这有点类似于政治婚姻,不过火烧眉缭的沈欢却是再也顾不了许多,说了一大通话,终于让司马光提笔写起信来,之后再通过某些途径快马加鞭送到江宁王府。

沈欢现在对于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婚姻那是完全死了心,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念头再也不敢提,只能入乡随俗,与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先成亲再谈恋爱吧。

好在王璇还算相识,不至于要到洞房之夜才见得新娘的面----当然,前提是这次提亲要成功,这又取决于王安石的态度。

大哥,你是怎么看的?王安礼忍不住问道。

我?王安石笑了,我这次招集你们不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吗?你们两个作为璇儿的长辈,倒会撂胆子,直接说由我决定!唉,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父亲,这事不能答应!王不客气地说道。

为什么?王安石淡淡地问,因为我曾经因为一些小问题与这个沈欢有过不愉快?我……王不懂怎么说。

唉!王安石叹气不已,元泽,当日我还是听了你说有什么朋友看到这个沈欢从事什么商贾之事,而我又见他一个贫家子弟一夜间暴富,这才信了你的话,便不曾给他好脸色,如今看来,却是有点过了!你看看如今这个沈欢,短短两年,却进了龙图阁,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呀!不错!王安国也附和道,大哥,这个沈欢现在是天子门生,曾经却是君实兄的学生,以君实的道德与能力,就是稍有瑕疵的人给他一教育,想必也有长进了吧?那安国你的意思是同意这门婚事了?王安石奇怪地问道。

王安国笑道:这个年轻人,小弟一直都有着好感的,若能成秦晋之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王不服地道:叔父,看人可不能看表面呀!他对沈欢一直都有着气,一提到他,就感觉不能平静。

现在听到对方想娶自己疼爱的妹妹,更是怒不打一处来。

王安石看向一旁很安静的王旁,道:旁儿,你也不小了,对这事有何主张?这……王旁感到很惊慌,他与妹妹王璇最为要好,刚才一听到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脑袋就像糊糨一样了,想不出什么主意来,父亲……这等大事,还是由您决定好了,孩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王安石暗叹一声,他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弱,难以成事。

看来还是多花点精力培养大儿子吧,也好让他将来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王安石点了点头,最终说道:如今已是九月底了,君实那边催得紧,要我尽快回复他。

既然你们要我决定,那么我今天就给他一个答复吧!第一百二十二章 帝怒老师,王家可有回信了?哦,还未曾见!老师,王家来信了吗?未曾!老师……从九月二十五日起,沈欢就耐不住忍受,天天跑到司马光处询问事情是否有进展了。

至于司马光,当然是不耐烦了,但还算好言好语,并没有冷言打击这个已经忧急如焚的学生。

到了九月最后一天,沈欢又照常来到了司马光的府邸。

才一进门,就给司马光拉了进去,然后对方神秘地说道:子贤,王介甫处终于回信了,事情总算有个眉目!真的?沈欢顿感精神大振,老师,王先生怎么说?这个……司马光犹豫了一下。

沈欢顿时心儿凉了半截:他没有同意?唉,还是你看看吧!司马光拿出一封信件,让沈欢自己查阅。

沈欢没有丝毫怠慢,几下就打了开来,仔细看着,越看越开心,差点连脸儿都要开花了,喜道:老师,您刚才那模样,简直是要把学生吓坏了!你看,王先生这不都同意这门婚事了吗?是啊!司马光也笑了起来,没想到一朝一日老夫的学生倒还能娶王介甫的女儿,呵呵,还是蛮有意思的!信里介甫说了,先答应下来,过些日子,待双方做好准备,再把婚事给办成!老师,多谢您了!沈欢满是真心地说道。

其实古代从定亲到成亲,有着一整套麻烦的手续,哪里是像现在一样双方相隔千里一两封信就能定得下来的!像什么纳吉、采征之类的麻烦事,沈欢想来就头大。

现在虽然律法上还没有确定他与王璇的关系,不过司马光与王安石是当世大儒,一诺千金。

不要说书信确定事情了,就是口头上答应过的事,他们估计也不会有反悔的可能!暂时摆脱了成为驸马的忧患,沈欢又一下子忧虑起来了:一是与王璇的关系,一下子就定了亲,以后就是夫妻,这种关系瞬息间成立,还真令他一时难以接受,至少心理上还是很不安。

这次定亲。

严格来说有点政治婚姻地味道,王安石那边是如何作想他不清楚,不过自己这一边吗,开始的本意倒还是有点龌龊的。

但是,唉。

那句话说得真贴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身处这个时代,也不能太过纵容自己了,不是吗?另外就是担忧以后自己的前途了。

真按历史轨迹,司马光与王安石各为政敌,有着自己的党派,他若是处理不好。

夹在中间,就难做人了。

要是再严重一点,搞不好会成为李商隐第二!想想李商隐的可怜之处,还真令人不寒而栗!不过李商隐那是有着大志向的,一心朝堂,这才可悲而已,他自己从后世而来,看得东西多了,对升职什么的倒是没有多大兴趣,现在所做。

更多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吧!沈欢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沈欢看向严肃的司马光。

犹豫地问道:老师,这个亲事定下来了,那……颖王地事……司马光皱了一下眉头,道:子贤,你认为该如何说?总不能向他直接说你最近才定下亲事吧?那样也太明显了,这不是明显落皇家的脸面吗?老师,就说两年前学生就与介甫先生承诺了婚事如何?因为您与介甫先生是好友。

而那时学生也已经与老师相识了。

就说介甫先生赏识学生,要招学生为女婿。

如何?沈欢小心翼翼地询问司马光,语气尽是商量。

司马光除了摇头,还是摇头,道:这话老夫不能说!颖王殿下这半个月还是来过一次,老夫依然用来不及问你敷衍过去,这已经让老夫觉得很抱歉了,再以言骗他,老夫于心何安!再说他是代陛下询问的,他要回去回答陛下,这样一来就是欺君了!欺君之事,老夫岂能为之!沈欢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老头,有点无语了。

难道这人就真的一心忠君,从不会变通?那老师就直接说学生已经定下了亲事,对象是介甫先生地女儿,其他老师一概不说,推予学生,如何?让颖王去问你?对!或者学生亲自去与颖王说清楚!沈欢决定自己面对这个未来的皇帝,说清楚事情,免得发生什么误会,以免有损两人的交情。

关键对方未来会成为皇帝,若是因为某事给臣子小鞋穿,那么臣子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只有死认的份儿!司马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沈欢今日把人生大事给决定了下来,心儿有点恍惚,说话有时前言不搭后语。

司马光本来还打算留他下来谈谈学问,但是看到对方竟然能把毫无因果的话用所以串联起来,就不敢挽留了,直接让他回去静一静。

沈欢回到家,并不能平静。

一定下来,心里就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说你已经不再是单身了。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荒谬,对这个时代感到很荒谬!在这里,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次主动倒也罢了,也许王璇那边对于此事事前连知道都不知道就给她的父母决定下来了,人生之悲哀,莫过于此!但是,这就是时代的实情呀!沈欢叹了一口气,这里不说什么婚姻自由了,连恋爱都自由不了,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性地爱情故事了!他如今算是随波逐流了吧,或者说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了?婚姻大事,他也与在家的母亲提过,之前只说老师司马光已经在为他商谈婚事了。

沈氏一介女流,妇道人家,听到有鼎鼎大名的司马光在操劳,就不说其他了,只祝愿儿子能找个好人家而已!现在回来,也不过是与她提一声说婚事已经定下来,还有对象是谁罢了。

做完这些,沈欢还不敢松懈,准备了一天,翌日才登门拜访颖王府。

司马光不好说谎,他沈欢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直接就说他两年前与王家兄妹认识,他爱慕王女,让司马光打着与王安石的关系,给他们两人定了亲。

如今听到颖王询问,他特来回答,不信此事还让他可以去问问司马光,司马光一代君子,是不会说谎的。

当然,这个定亲的期限,他没有明确说是最近,模糊了概念,让人一听还以为是两年前就定下的。

另外他还装着不知道皇家要招他为驸马的事,一付老实相,当然把还不老到的颖王给骗了过去。

颖王对于沈欢的来访很开心,待听到对方地话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计较。

心里只是暗暗为自己地妹妹伤感而已,宝安对沈欢的感觉,他也看得出来,这也是他忍着可惜一个人才为其奔波的原因。

不过既然人家有了亲事,他们皇家总不能再纠缠了!至于下令让臣子抛弃元配娶回公主,这种事他们老赵家怎么能下得了手呢?这些事也只是晋代那些昏君才做得出吧。

大书圣王羲之的儿子不就是做过这种事吗?对于这种人,颖王是很不齿的,要是沈欢真做得出来,他早就把对方给扫地出门了!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谈此事,扯了开去,谈到了学问,谈到了新奇事物,谈到了朝政,总之是宾主尽欢就对了。

待把沈欢送出门后,颖王赵顼苦下脸来,自己的父皇之前一副铁了心要招沈欢为驸马的样子,才让他拉下脸去问司马光,如今算是给人家拒绝了,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去回禀父皇呢!不敢怠慢,赵顼打点一下,继沈欢出门后,也出了门,犹豫一番到了司马光家证实后才赶往皇宫!你说什么?本来还在处理公务地官家赵曙停下笔来,紧张地问着下首地颖王,对方刚才说话有点细声细气,而他一时不大注意,还真没有听明白。

赵顼硬着头皮又说道:父皇,您让儿臣办的事,儿臣问过了,那个沈欢已经定亲了,对方是大名鼎鼎地王安石的女儿!这个招驸马的事……你说他已经定亲了?赵曙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怎么会这样?朕明明听说他还未曾婚配的!颖王把沈欢忽悠他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去过司马光处证实了!赵曙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仍然不信地道:不可能,朕明明……明明!好,好,朕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沈欢,好一个司马光!好……赵曙很愤怒,怒到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最后他感觉呼吸越来越难了,心儿也疼得厉害,不由捂住了胸口,话也说不出来,脑子一片眩晕,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父皇……赵顼喊了一声。

咚地一声,赵曙终于支持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来啊!御医……快叫御医!大殿里只剩下赵顼近呼咆哮的紧张喊声……第一百二十三章 病危大宋皇帝病危!大宋官家赵曙在福宁殿昏倒之后,一连三天都没有清醒过来,期间只是迷迷糊糊而已,神智并没有清醒过来,甚至不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之后除了昏睡还是昏睡。

皇帝是一国的根本,特别是有为皇帝的朝政,缺少了皇帝,整个朝堂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做什么事都懒散起来,甚至起了不少的惊慌。

整整三天,朝堂乱作一团,就是有强悍宰相如韩琦,依然制止不了众人的议论纷纷!虽然皇帝昏迷的消息给大力封锁,外边不至于传得很开,但是内部里的人还是整天担忧了,此事还惊动了静住深宫的曹太后,这位老人家表示了足够的关心之情,每天除了到福宁殿看望官家,还不时遣人过来询问太医病情,另外勒令众人镇定,不要过于惊慌以至乱了朝政,一切都等官家醒来再说。

目睹官家昏倒全过程的颖王赵顼,此时却是最担心的人,整天陪在宫里,照顾着官家的病情。

他觉得很苦恼,不清楚父皇的病倒是不是因为自己进宫所说的那番话。

太医,你说父皇怎么还不醒过来,都三天了!赵顼看着眼前的老御医,一脸担忧,又甚至有了怒色。

这三天他也是混混沌沌地过来,忍受了不少煎熬。

这……这位主治的老太医很为难,不过回答却很谨慎小心,殿下,陛下是因为操劳过度,以至力乏心血上升,这才昏迷的!本王问的不是病情原理!赵顼终于忍不住了,三天的时间,在别人说来也许不长,但对一国帝王来说。

却是无比重要的,这些天他看着那些朝廷众臣越来越急噪与忧虑的神情,也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你说实话,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老太医苦笑道:殿下,这个真的很难说,也许这一两天就能醒过来,也许……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赵顼却心里一惊。

瞪大眼珠盯着老太医,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老太医没有说得太多,说道:殿下,臣是太医,自会尽力救治官家。

其他就不该是臣该理的了。

若是殿下觉得臣有什么不力地地方,倒可治臣之罪!你……赵顼说不出话来。

颖王殿下,老太医的话说得很不错,救治官家,他们自会尽力,还是不要干扰他们为好!这时候大宋帝国的宰相韩琦走了过来,大家都在福宁殿里。

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当然也听在耳里了,过来劝一下急噪了的颖王。

皇帝病危,也不是所有的臣子都能有资格进入深宫探听病情。

如今太后已经下了旨,除了几位大臣能够进入宫里外,其他一律挡驾。

今日除了颖王在场,还有政事堂的三人----韩琦、欧阳修、司马光。

韩相公!赵顼看着这位历经两朝的元老重臣,感觉一下子心境稳了下来,韩相公,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殿下是说朝堂之事?韩琦问道。

赵顼叹道:自父皇病倒之后。

朝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大小之事都烦得紧,有些人甚至到太后娘娘身边去乱说话了!韩琦当然明白皇帝对于一个天下的重要性,不过他是宰相,如今是关键时刻,只能强自稳定,一切事情现在都还不好做出决定。

其实他心里也有了不少计较,如今官家昏迷不醒。

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他们老赵家有这样地传统。

像仁宗官家等人,也是一倒之后就醒不过来。

再说当今官家登基后那一年令人揪心的病情,也让大家多了不少推测。

一切等官家醒来就会好起来了!韩琦这样安慰赵顼,也算自我安慰。

是的,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赵顼握紧了拳头。

韩琦转头看着这个神色坚定的年轻人,心里一动,轻声道:殿下,如果……臣是说如果……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话一出,已经围过来地另外两位参知政事心里一惊,惊骇地看着韩琦这位老臣,接着相视一眼,摇了摇头,不禁暗自叹气。

还有赵顼,更是惊得有点不知所措了,来回在三位重臣身上看着,最后心里一沉,感觉更不好了。

等吧!韩琦叹了一口气,希望一切能好起来!朝廷众臣又都只能在等待中度过了。

一直又多等了四天,依然未见官家病情有什么好转。

一连七天朝堂无主,这下很多人可就都坐不住了,纷纷起了其他的主意。

什么?沈欢惊叫一声,此时的他身处司马光的书房,本来坐着的他更是夸张地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司马光,惊慌地看了一下周围,书房里就他与司马光两人而已,没有其他人,稍微松了口气,老师,您说政事堂诸位大人主张请出太后代理军国之事?也就是暂时监国?司马光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官家昏迷七日,尚未醒过,这事可大可小,没有官家主持朝政,现在朝堂乱得紧,就是韩相公也镇不住群臣骚动。

因此我等三人也只有商量请太后出来主持一下了!子贤,这事你何必如此惊慌?沈欢苦笑道:老师,学生怎能不惊慌,难道老师忘了当日官家要太后还政的经历了吗?帝王家事,最是难测,一个不好……不会不会!司马光说道,这个主意是政事堂诸人一齐商量地,准备明日就在朝堂里提出,就是韩相公也没有异议,要知道他与太后可是有点不对付的,他都能抛弃个人成见赞成太后主政,我等又岂能有私心呢?是啊!这正是沈欢奇怪的地方,韩琦纵横官场几十年,早就是老油条加老狐狸了,岂有自己为难自己的道理。

不过沈欢相信对方不会贸然赞成这个在沈欢看来都觉得有点奇怪的主张。

本来皇帝病危,由太后暂时主政,这是宋代的传统,无可厚非,关键是如今的官家与太后并不是亲母子,前些时候甚至闹过矛盾,现在皇帝病危了,把太后请出来,这事要是让清醒了的皇帝知道,该怎么想呢?老师,这主意该不是您先提出来的吧?沈欢突然问道。

子贤你怎么知道?正是老夫提出的,因为老夫觉得这样才对大宋有利!司马光一脸奇色。

老师!沈欢甚至不清楚该怎么说了,终于明白韩琦为何会同意这主意:他也看得出来,司马光比韩琦要年轻,最近表现也很出色,这都让韩琦有了一股忧色,生怕对方在他还有精力地时候把他挤下相位,因此诸多防范。

说实在地,让太后监国,还不如由皇子监国,毕竟后者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在感情上就能让官家好接受一点。

要是官家醒来后知道是司马光提请太后监国……沈欢已经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了!原来韩琦的主意在这里!何其阴险!老师,万万不可请太后出来呀!沈欢慌张地说道。

为何?现在官家病危了呀?沈欢又说不出话来了,他总不能说他知道这次皇帝死不成吧。

沈欢凭着后世记忆,可是知道这位皇帝的年号是用了四年的,哪会有那么早死的道理!再说好像记忆里也有这位官家数次病危依然能挺过来的记录!不死小强也许就是用来形容这类人地。

既然如此,沈欢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司马光之前数年地努力毁于一旦。

在官场里,在上司面前,你做一百件事,前面九十九件都完满完成,但是最后一件你却搞砸了,那么结果就不是一百减一那么简单了,而是全部功效都化为灰烬,一无所有!沈欢不能容许司马光的形象在赵曙眼里全毁了,至少这一两年里不容许!老师,您可曾想过,要是官家醒过来,你该如何自处?沈欢问道。

司马光当然不是蠢人,闻言就能明白对方地意思,不过他自问全心皆是为了天下而已,并没有私心,依然道:子贤,曹太后稳重有度,而且没有私心,她能还政一次给官家,也必不会再次恋栈权力!老师,关键不是曹太后,而是官家该怎么想。

作为官家的臣子,若是给他知道在他危急的时候臣子没有替他的一脉着想,该如何作想?官家一脉?司马光愣住了,子贤,你是说……要颖王殿下监国?不妥不妥,颖王虽然有才能,但是年轻冲动,还不足以镇住如今局面,是以老夫才提议请出太后的!沈欢神秘一笑,道:老师,为他着想,并不一定就要他监国!第一百二十四章 立储立太子!面对司马光的疑惑,沈欢经过再三思虑,最终道出了自己应对官家病危的法子。

这个法子说实在的,他更多出于私心,为司马光着想的私心。

虽然记忆里英宗赵曙没有那么容易翘辫子,但是回到这个时代几年,他也见过了好几次历史的改变,他这只来自未来的蝴蝶,扇起了不小的飓风,足以让历史的轨迹发生一点点的转移,他也不能确定这次官家是否真的能挺过来。

若真的撑不下去,那么一国另立新君,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既然如此,如今的官家比上任皇帝仁宗运气好了不少,先帝所有的儿子都死光光了,这才让赵曙一个别支能登上帝位。

如今的赵曙,那可是有着好几位儿子的,而且有几个都是已长大的嫡子,立谁为太子,那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权力的转换,在官场里都是一次站队的选择,谁选择对了,那么仕途光明,一旦选择错误,那么前途就无望了。

沈欢希望司马光能趁此机会奠定在赵顼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是极力促使赵顼被立为太子!帝王之家的权力争斗,从来都是残酷的,毕竟九五之尊的位子太过诱人了,一旦为之,那就是整个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那时候他就是天下权力的最高峰,是任何一个男人最希望得到的愿望!事关帝位的立储选择更是重中之重,谁也不敢大意。

不过宋代的立储可就有点奇怪了,其源头是前面两个宋代帝王的莫名其妙的传承:开国宋太祖生前已经立了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但是后来却是他的弟弟宋太宗做上了皇帝,宋太宗为了突出自己的合法性,以母亲的名义,搞出了一个什么金匮之盟,说什么他们这一朝是兄死弟及,也就是大哥死了。

由弟弟继承皇位。

但是,这里不能不说宋太宗太过绝了一点,等他坐稳帝位之后,他又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了,这一次他把有资格继承皇位地弟弟给逼死,为自己的儿子绝了后患!这一事件却把他自己的大儿子给逼疯了----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之他不要这个帝了。

最后只能由真宗皇帝顶上去。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好像这个太子的位子就给上了诅咒一般,大家都坐得不安心,像宋真宗就时常担心太子把自己逼下去。

把前面好几个儿子都杀掉了,最后剩下宋仁宗,他还不肯放过,还好是大臣们看不下去,劝他说你再杀下去就没有儿子了。

这才绝了他的心思。

再之后就是英宗赵曙了,人家让他做太子的时候,他死也不肯去,最后还是半推半就才坐上去的。

当然,沈欢从后世而来,还清楚他们老赵家后来地一些秘辛:比如说北宋的最后一个皇帝宋钦宗做太子时也很窝囊,最后人家要他继承皇位,他竟然装作昏迷过去,还是他父皇下了旨让大臣把他押上皇位的;还有那个宋高宗期间的龌龊事,沈欢就不愿想及了!这一回想。

沈欢还真认为这个太子地位子非有大毅力者不能坐。

宋代太子最该担心的反而不是其他兄弟的倾轧,而是老皇帝的顾忌!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人家老赵家的教育,确实很成功,至少兄弟相残上,比其他朝代情况要好得多。

子贤,这个时候立太子。

也太过敏感了吧?司马光打断了沈欢地浮想。

你也说了,若是官家醒过来。

这个太子又该如何自处?沈欢道:老师,学生主张立太子,正是为官家考虑呢!学生主张立太子,却并不是要太子监国,监国一事,一如老师之前所议,由太后听政!这是为何?司马光一下子懵了。

沈欢苦笑,道:老师,您是正人君子,不愿想些龌龊之事。

但是学生这里先枉作小人,说句诛心之言:老师,官家与太后并不是亲母子,甚至可以说是由太后把官家推上帝位的。

如今官家病危,若是只让太后听政,别人会怎么想呢?既然太后可以立其他宗室之子为帝,是否也可以立别的宗室呢?老师,这才是官家一脉最该关心的吧?子贤,你……司马光感觉有点愤怒,想指责沈欢的念头太过低下了点,但是他也是明白人,一经说明,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因此又不懂该说些什么。

沈欢又道:因此学生主张请太后听政的同时,也请太后立官家一脉为太子,这样就是官家醒来,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至多当是提前立个太子而已。

司马光沉默片刻,最后叹道:子贤,依你所想,该立谁为太子呢?沈欢闻言大喜,司马光虽然没有把同意两字说出来,但是却委婉地表示了认可他想法的意思,笑道:老师,这还用说吗,谁是官家最放心的皇子呢?学生是说官家放心他与太后地关系。

司马光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学生,有点无语了。

有些事,就不必说地太清楚了吧。

他政治经验比沈欢还要丰富,当然清楚那个所立之人与太后关系让官家放心的说法是什么意思:官家最怕的当然是太后听政架空了他们这一系的权力,因此所立之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主张,也就是不能事事听从太后之意,要有主见,那么这人身份一定要最有资格继承皇位,免得人家拿身份说事;另外一定要有处事能力,那么年纪一定要达到一定程度了,免得重蹈仁宗官家继位时年纪过小只能由刘太后把持朝政十数年的覆辙。

这样一计算,这个人选当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错!司马光点着头,颖王殿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沈欢嘘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终于让司马光同意这个主意了。

他那么着紧,还不是想趁着官家病危为司马光捞取政治资本吗!对臣子来说,这个拥立之功够大了吧。

想不明白地可以看看现在地韩琦在官家面前有多得宠就知道了。

原因无他,就是在仁宗驾崩之后,这个韩琦一力把赵曙推上了帝位,而且还在官家与太后角斗权力时力挺官家使得太后还政,种种事迹都可以让官家最满意这个臣子了。

想到这里沈欢不能不佩服韩琦的政治眼光与能力。

记忆里他也在赵顼被立为太子一事上参与了进来:那时宋英宗患病以后,服了一个多月地药,仍不见好转。

监察御史里行刘庠建议宋英宗早立太子,宋英宗十分反感。

韩琦就提前告诫颖王赵顼不离宋英宗左右。

其后,宋英宗病情突然加重,执政大臣恭请圣安后,韩琦发挥的地方来了,他对宋英宗说陛下很长时间未听朝政了,朝野上下一片惊慌,应该尽早立太子以稳定动荡不安的政局。

这个时机很正确,再一次证实了韩琦对官场之事把握的能力,宋英宗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很差了,勉强答应了这一建议,写下立大王为皇太子数字。

韩琦觉得这个大王很模糊,不知指谁,宋英宗不得已又将颖王顼数字写在其后。

韩琦立即召来宦官高居简,将宋英宗御笔所写交给翰林学士,于是翰林学士承旨张方平到宋英宗病床前听取圣旨,张方平得到宋英宗御笔后,起草了一份诏书,立颖王赵顼为皇太子。

至此,未来的神宗皇帝在韩琦一力主张与作为之下诞生了!而韩琦在神宗朝还是很受尊重的,以至最后因为老朽问题不得不给王安石让路,宋神宗依然对他的意见很在意,特别是遇到边境问题时,也只能信任他,起用他。

其中也许不无拥立之功吧。

这一次沈欢要司马光抢在韩琦之前夺下这个拥立之功,至少要达到在赵顼眼中这个司马光是忠于他的,是让他做上太子甚至皇帝的重要人物!有了这层原因,在以后司马光与王安石争斗时,这个神宗皇帝总不好意思一昧偏于王安石了吧。

过河拆桥不仅是民间行为的大忌,就的对于帝王,也诸多约束,毕竟不能冷了下面一大帮忠心臣子的心窝,不然以后还会有谁肯卖力呢?现在沈欢对于那个远在江宁的未来岳父王安石,并没有因为快要是亲家了而有所松懈,还处处提防着,原因无他,而是这个王安石的破坏性太强大了,让他不能安心!送走了沈欢,司马光斟酌了良久之后,终于决定在请太后听政的奏章后再写一份请求立储的奏章。

做完这些之后,司马光不敢大意,细心处理完其他事宜后,翌日一大早就进了宫里,与韩琦、欧阳修两人一道去了太后的福寿宫。

请安之后,大家说了一些官家的病情,最后扯到朝政之事上来。

最后底下三位臣子互视一眼后,由韩琦出马,说明了请太后听政的来意,当然,其中不无赞扬几下司马光眼光长远,这次请太后听政正是由他首先倡议的。

曹太后听完说不妥,最后三位臣子以官家病情不明为由,一力请求,她才开口说可以暂时听政,当然,她听政期间,是需要三位重臣多多出力的。

待此事谈妥,本以来没事的几位却又发现司马光出列了,递上一份奏章。

太后,臣另有奏本!司马光恭敬得很,臣所提之事,至关重要,须太后主持方可!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子曹太后听司马光说得很严肃,稍稍一愣之后却笑了,道:君实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哀家一个老太婆,还看什么奏章!说完示意要呈上奏章的寺人退下,看也不看奏章一眼。

司马光愕然,想不明白太后的举止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韩琦与欧阳修,见两人也是一脸的疑惑之色,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后,如今官家龙体有碍,因此臣等请太后临朝听政,都是为了大宋天下着想。

如今因为官家一事,朝堂汹涌,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臣想是不是由太后做主把太子人选给定下来?太子?其他三人皆是愣住,最后表情丰富起来。

太后就不用说了,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至于欧阳修,与太后无二。

另外就是韩琦了,除了惊讶,眼中还闪现一丝复杂的光芒,说不明是什么感情。

君实,你是说为国立储君?曹太后毕竟数十年深宫沉浮,一生波浪无数,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当然不可能把惊讶维持多久,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

说话的时候也保持了稳重,她依然还称司马光的表字,以示她的尊重与看重。

正是!司马光坚决地回答。

曹太后沉吟片刻之后,抬起头来,道:立太子一事,事关国体,委实太过重要了点。

哀家一个妇道人家,朝廷大事不懂多少,此事还请几位大臣决议便罢。

韩相公,欧阳参政,你们两位都是朝廷栋梁重臣,君实此议你们怎么看?司马光与曹太后都把目光转向了问到的两人。

韩琦与欧阳修相视一眼,皆是沉默片刻。

良久之后,欧阳修出列道:太后,立储一事,既是国事,亦是皇室家事,如今官家病重。

此事还需太后做主张才是!好嘛,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曹太后闻言哭笑不得,这个欧阳修,竟然和她打起官腔来了!推来推去,问题又该是她太后来做主了?曹太后重复道:欧阳参政也应该知道。

哀家妇道人家,没有多少才能,如此重大之事,当然不能独断,还是诸位参议商量为好!欧阳参政就说说你的看法吧,也好让哀家有个借鉴!欧阳修心里更是无奈。

曹太后口口声声说她没有多少见识,还是个妇道人家。

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

这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但是欧阳修这几十年过来,对于这位太后的事迹当然不陌生:想当年有人造反,杀进宫里,仁宗皇帝张皇失措,无计可施,最后这位还年轻的曹皇后果断下令关闭宫门。

还组织起宫里的侍卫与寺人、侍女,一起抵抗反贼。

经过一夜的顽强作战,直到天亮援兵达到为止!这样一个强悍的女人,欧阳修岂敢小看!这位曹太后不要看她是女流就能轻视她了,其实她是名将之后,也会舞刀弄枪,巾帼不让须眉。

惹毛了她,估计谁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欧阳修如今给对方一挤兑,没法退缩了,只能对答道:太后,官家病重。

如今朝堂确实有点乱,人心浮动,臣以为司马参政所提之事,不无道理。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立了太子,一国也算有储君了,众人当然也就能安心!你是说你赞成立太子了?曹太后笑了笑问道。

这……欧阳修瞥了一眼韩琦。

看对方面无表情后。

也只能硬撑下去了,是地。

太后,如果事情真到了难以应对的场面,臣附议司马参政所奏!好的!曹太后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

韩相公,你的意思呢?被问到地韩琦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施了一礼后才答道:太后,臣觉得这个时候立太子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哦?曹太后倒是惊疑起来。

对于这个回答,不要说太后与司马光惊奇,就是与对方合作了数十年的欧阳修,也感到难以理解。

正如司马光所说,现在是关键时刻,朝堂气氛只要一个差错就难以收拾,毕竟皇家之事难以琢磨,还不如趁此机会把储君定下来,也好绝了某些人的心思。

这个道理已经很明显了,实在想不出韩琦的反对理由!最近一段时间,欧阳修总感觉韩琦对于政事的处理有了不少的偏差,难道是老朽地问题了?看着韩琦,再看看自己,欧阳修暗叹一口气,确实,他们都早已是知天命的人了,为国事操劳,更显得老态,相比站在一旁的司马光,他们确实不服老不行了!韩琦解释道:臣之所以觉得这个时机不合适,是为了官家着想,太后请想,若是官家一觉醒来,发现我等不经他同意,把太子人选给定了下来,他会如何作想呢?官家会满意这个太子吗?司马光出列反驳道:韩相公,非常时期当然行非常手段,官家想法重要,但是一国之稳定,太子也是根本,更该重视吧!而且臣也是为了官家与太后着想呢!太后请想,如今我等请太后听政,官家醒来后又会怎么想呢?还不如在请太后听政的同时也把官家一脉立为太子,这样以后也不会妨碍了官家与太后的母子之情!司马光特意把母子两字咬得很重,让闻者皆是心神一震,怪异地看着他。

特别是曹太后,本来听了韩琦的解释,有点以为然了,想把此事拖后处理。

但司马光的母子之说提醒了她,她毕竟不是官家地亲生母亲。

她听政时期还与当时官家的关系一度很恶劣,多亏了朝臣的相劝,才使他们和好如初。

但是,他们真是和好如初了吗?曹太后不敢肯定,再说她也并不是对权力太过恋栈之人,既然已经还过一次政,那么也不至于因为再次听政使得帝后关系不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立太子能省掉这些麻烦,她何不顺水推舟呢?司马参政所说有理!曹太后定了一个基调,韩相公,你看是不是该把此事在朝堂提一下,明日哀家就要再次垂帘了,议一议也无妨吧?韩琦毕竟是第一宰相,立太子一事也不好与他太过牵强,须让他开口同意才是!臣还是觉得立储君一事须由官家定夺为好!韩琦依然不同意。

这次连欧阳修也不肯开口帮韩琦了,他觉得对方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出不来。

韩相公!司马光有点怒气了,所谓事急从权,如今朝堂纷乱,官家病情不明,立太子是最稳妥之法,何来反对之由!再说太后是官家长辈,更比太子人选高了两个辈分,在官家难以处置的时候,还立不得一个太子?当年先帝病重,亦是不肯立太子,难道不是韩相公以朝廷稳妥之由劝说先帝立下太子的么?如今怎么就要反对了?你……韩琦想反驳却没有理由,司马光说的正是事实,当年为了太子一事,他不惜得罪仁宗再三请求,才使得事情定下来。

欧阳修一看事情要遭,赶紧说:太后,立太子一事毕竟事关重大,不是我等几位可以三言两语决定的,不如明日早朝让众位大臣议一议如何?大善!曹太后欣然同意。

哼!韩琦暗哼一声,欧阳修明里是民主了一番,其实还是暗助了一次司马光。

如今朝臣为官家病情一事纷纶难测,大多就是为了储君一事,把此事提到朝堂上,他们又岂有不同意地道理?司马光喜道:欧阳参政所言无差,就是要朝臣都参与进来才成!这个太子人选,正如韩相公所言,一定要让官家满意!这个人选想必太后心里有数了吧?曹太后点头道:正是,颖王是嫡长子,年轻有为,官家之前也多有栽培为储君之意。

如此人选,就是官家醒来,也该同意了吧。

太后所言正是!司马光大喜说道,太后心目中的人选与他之前所定相同,说明对方并不是恋栈权力之人,不由佩服。

再说颖王是嫡长子,按照传统,别人也没有理由反对了吧----只要太后都同意了!既然大家都已有决议,那么明天早朝上再做决定吧!曹太后做了总结,她为这些政事烦了,有逐客的意思。

三人当然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赶紧托词告辞。

末了韩琦复杂地看了一眼司马光,长叹一声,也走了。

翌日的早朝确实很热闹,官家依然没有醒来,太后的听政,让某些人兴奋起来,想大有为一番。

不过才一临朝,就由太后抛出了议立储君地问题。

经过一番争吵,政事堂的三人一力挺撑颖王,最后太后做出决定,当朝立颖王为太子,因为情况特殊,繁文缛节省略了不少,总是算是当着朝臣的面给颖王定下了名分!而被立为太子的颖王,除了开始的兴奋,还有什么别的感情呢?第一百二十六章 问策恭喜太子殿下高升!恭喜太子殿下入住东宫!恭喜太子殿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太子还不是天子,但他才刚确定身份,已经从颖王府搬入东宫的他却要接待络绎不绝的来客。

一连三数天,整个把赵顼累得够戗,恨不得闭门谢客,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有些人,总是不如己意的。

特别是身在权力斗场,总需要做一些自己也觉得虚假的事,另外还要虚假着一张脸待人。

恭喜太子殿下了!这一日赵顼终于见到了自己最想见着的客人。

子贤,你终于来了!赵顼苦笑不已,连你也要取笑本宫?来者正是沈欢,正是他的一番建议,使得司马光果断上奏立下太子,才在这几日间确立了赵顼的身份。

沈欢倒没有多少改变历史的感觉,虽然此事确实提前了不少,不过做太子的人没有改变,大事轨迹依然在行使着,他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这几日他见赵顼做事有点脱离了自己的预想的轨道,才不得不上门提醒一番。

闻言沈欢不由暗笑,听赵顼这本宫两字说得异常辛酸,看来这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由赵顼引进了只有两人的房间,沈欢看着这个比颖王府更阔大更豪华的东宫,不由叹道:殿下这两年来确实改变了许多呀,单是身份。

就从郡王到亲王。

再接着就是如今的太子,假以时日,太子就可以一展心中所学了吧!不错!赵顼兴奋地点头,本宫身在皇家,又是大皇子,一直希望自己能重现汉唐雄风。

子贤他日一定要助本宫一臂之力!沈欢苦笑道:他日地事,谁又能预测呢?赵顼看沈欢说得不情愿,像是另有隐衷,不由奇道:怎么,难道子贤又有什么高见?太子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事呢?赵顼愕然道:太后娘娘令本宫跟随她上朝学习朝政,本宫不敢怠慢,一直兢兢业业。

协助太后处理朝政!沈欢又叹气了:太子,就是你这个兢兢业业在沈某看来,才是最要命地!怎么会?赵顼奇怪地说道,难不成要本宫消极怠工才是正常?沈欢不答反问道:殿下,官家病了十日了吧?整整十日了,依然不见好转。

整日不清醒!赵顼一提到父皇,又愁了起来。

沈欢又道:那殿下未做太子的前几日,做的又是什么事呢?赵顼又一阵愕然。

沈欢帮着答道:是服侍官家,整日陪在宫中,为官家守着病榻!但是现在呢,殿下却已经整日窝在朝堂了,这是一个儿子该做的事吗?我大宋以孝治天下。

无孝不立,大家立殿下为太子,也是为你的品格所感!虽然你现在也还天天入宫看望官家,也许殿下会说是因公务繁忙,挤不出时间!在这里沈某就抖胆说一句了:殿下,你如今才是太子而已,一旦他日官家醒来。

听闻你如此热心朝政。

又是太子身份,他该如何想呢。

你又该如何自处呢?啊!赵顼听得一大通下来,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子贤……想想又感觉对方很有道理,没能辩驳,感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沈欢提醒道:殿下,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地,急不来。

以前该如何做,还是如何做,时机成熟,也就瓜熟蒂落了!说这话时沈欢想起后世演绎一位帝王的话: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不能抢!赵顼恍然大悟,感激地道:子贤,多谢你的指教,从今日起本宫依然是父皇的好儿子,会去打理他的病况。

至于太后这边,就由她老人家主持朝政算了!沈欢欣然一笑,此行目地总算没有白费了。

他今日所来,无非就是看到赵顼整日忙活朝政,大有把官家遗落一旁的趋势。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他始终不相信那个不死小强赵曙会挺不过今次,因此提醒赵顼注意,毕竟身为一个帝王,谁也不希望一觉醒来多了一个太子,而这个太子对朝政的热心态度更是表露无遗,到时就谁也不清楚这个帝王会怎么想怎么做了!诸葛一生唯谨慎。

沈欢不敢把这个问题留在心中只供自己的五脏六腑交流,出于为未来的皇帝考虑,还是出马提点一番。

另外也是为司马光做准备,毕竟如今立太子是他首先倡议地,若是官家不满意太子所作所为,岂不是连带司马光也遭殃?子贤,还有什么需要本宫注意的吗?赵顼还以为沈欢有什么高明的主意。

沈欢心里一突,大有流汗的趋势,不要看他这一两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其实那不过是依靠了不少后世的见识而已,若真论实际能力,比之一些官场老油条要差了几条街。

让他做个狗头军师也许可以,若真把他当成帝师之类的人才,那就真是为难他了。

所以,想来想去,沈欢只憋出了一句交代的话:殿下,所谓身体是革……做大事地本钱,你还需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为好!还好收口及时,不然就把革命两字说溜口了,到时估计又是难以解释,搞不好人家帝王家先把他的命给革了!啊?赵顼愣住,想不清楚沈欢怎么会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欢倒是正色道:殿下,你莫要看小了这句话,有身体在,其他都有可能;若是身体都保不住,纵有天大志气,身子跨了,这些志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吧!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官家平时注意身体,又何来这次病痛?沈某听说殿下身体也经常闹病,是与不是?赵顼苦笑道:本宫父子的病都是自小落下的病根,难以根治,就是有太医医治也难以痊愈,时不时发病,头痛难忍!这就对了嘛!沈欢一拍手掌,所以说殿下还是要注意身体的,不然以后怎么做大事呢?沈欢说这句话也不是没有根据,他们老赵家不知道是身在皇室压力大,还是本来祖宗根源不好有什么遗传病,纵观历史,从宋太宗地儿子疯得烧皇宫;接着是宋真宗疑神疑鬼把儿子杀得只省一个;还有宋仁宗,也时不时昏迷在朝堂里,让朝臣乱成一锅粥;接着就是英宗神宗父子了,前者神经不正常了一年,要发疯打人,最后好了做皇帝才三年就一命呜呼,后者也经常发病,最后也步父亲地后尘英年早逝了。

这些都是宋太宗一系的子孙,但是宋太祖一系地也好不了哪去,像南宋时期的宋孝宗的儿子,得到传位之后,依然把宋孝宗丢在一个宫庭角落,到死都没去过看一次,原因就是经常担心人家会重夺他的皇位,闹出了个孝宗儿子不孝的场面。

一统一起来,不得不说他们家里真有心脑血方面的病原吧。

也许——只是沈欢的猜测,那个闹得神神秘秘的宋太祖的死因就是因为这些遗传病暴毙了呢,而不是那个令人莫名其妙的斧声烛影吧。

一下子想了开去,沈欢好不容易拉回心思,看着眼前脸色有着病态苍白的太子,不由叹道:殿下,你最近是否看到过司马参政呢?赵顼哦了一声,道:这次本宫能立为太子,还多亏了司马参政出力,尚未曾谢过呢!沈欢道:司马参政一生为公,朝堂所言,无不是出于公心,若是殿下就此专门去谢,估计还会令他不高兴呢!赵顼点头道:果然,司马参政就是这样的人,令人佩服。

这份情,本宫不会忘记的!沈欢大喜,有这句话,以后对方总不至于太过为难司马光了吧。

这位神宗皇帝,在沈欢看来,有着帝王最忌讳的性格缺陷,那就是太重感情,谁对他好,他也会一心信任,也会对对方好。

不过若是平常人,沈欢还是欣赏这种性格的,像如今,他就为司马光感到高兴了。

真令人矛盾呀,沈欢看了一眼赵顼,有点无奈了。

殿下没发现最近司马参政精神好多,脸色也比以前好许多了吗?咦?赵顼疑惑起来,子贤,听你一说,仔细想来,司马参政升为参政,事务繁忙,本该累得更呛才是,怎么他倒是精神许多了?第一百二十七章 问情沈欢微笑着道:无他,唯有身体锻炼而已。

所谓劳逸结合,一劳一逸,总该适当。

人之身体,各种机能,若不时时动作一番,就会像生锈的刀子,钝了,用不了!子贤,这又是你总结的高论?赵顼惊奇地问。

沈欢当然又要把这个后世最浅显的道理据为己有了。

上次与司马光一道救助水灾,看到司马光一连几日累得身体都要跨下,脸色苍白得吓人,自此之后沈欢向对方推销了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锻炼动作----太极拳。

不得不说,太极拳对于身体确实有其合理的地方,不然后世的大街小巷里也不会有太多的老爷老太们在慢悠悠地打着这些拳术。

像沈欢这个身体,一开始的时候是个标准的古代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连走个路都能摔到池塘里。

之后他就是按照记忆,勤练这个拳术,一两年下来,终于把这个身体练得结实许多了,至少病患就少了许多。

当年小莲儿好奇这套东西,时不时也跟着起来练上几下,虽然动作走了样,却总比整天呆着不动要好了。

来到京城以后,生活安逸了,沈欢更是不敢让身体歇下来,依然勤练不辍。

另外还把这拳术教给了母亲,让她也练上一练。

总的来说,沈欢一家都是锻炼的好手。

司马光自得沈欢教会后,坚持了一个多月。

虽然身体没有明显地好转,更不会出现返老还童的现象,不过每日晨练。

却也把精神练了出来,比之前要矍铄得多。

也难怪赵顼想起来都要惊奇了。

听得沈欢天花乱坠地吹嘘太极有如何如何功效,赵顼不由心动了,也嚷着要练上一练。

沈欢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拍着胸脯说一定做好这个拳术老师,让太子也成为一代宗师。

说实在地,沈欢也比较担心这个赵顼的身体,这家伙历史上就是体弱多病英年早逝的。

致使他的满腔抱负如水东流一去不返。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沈欢如今与赵顼怎么说也是有了一两年的交情,让对方这样眼睁睁一天天弱下去,他也看不过眼,因此才热心地推销他的拳术。

当然,沈欢也不认为单凭这个拳术就能让对方延年益寿,不过有锻炼总比让身体空耗下去要强吧。

另外对于他们老赵家的病根。

沈欢猜测脱不了脑心血方面的病原,不过沈欢不是医生,开不了药,也只能徒叹奈何而已。

说到脑心血方面地主药,沈欢依稀记得有川穹等中药可治。

想到川穹这些中药,沈欢的神思一下子又飘到了很远:当年他大学毕业体检,因为在大学像养猪般过了几年。

身材体积呈直线生长,短短几年就长了数十斤,加上又不勤锻炼,一体检给人家告知说有轻微的高血压,当即吓得半死。

之后这家伙不肯落下这等重病。

除了注意锻炼外,还到处搜索治心血方面的药物,因为他是比较爱国的,加上他一直认为治疗这些病,要调养,中药是最适合的,因此记下了几味药。

沈欢不会开药。

不过这个时代有着无数对中药有着研究的太医高手。

他也不吝啬把这些药物告知给赵顼,让他吩咐太医研究研究----当然。

至于人家是否已经开始用这些药,就不是他管辖地地方了。

几番话下来,赵顼对沈欢很是感激了,激动地道:子贤,今日你不单过来提醒本宫该做点什么,还连拳术都交代一番,本宫感动得不知说什么要好!这是应该的!沈欢又一次回忆了他们之间的交情,生怕人家忘了这份情谊似的。

现在对方做上太子了,那么那个历史上的神宗皇帝也快要成型了吧。

如果历史轨迹难以改变,王安石也快要回来了,这王老头的破坏能力,沈欢有万分担忧的,因此要加紧力气抱住这个未来皇帝地大腿,免得到时像苏轼一样要给贬到海南岛去,那就真的哭也来不及了。

赵顼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闻言又大是感动,说了一些肺腑之言。

正当激动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宝安公主已到东宫。

沈欢闻言顿时头大,想起就是为了拒绝做她的驸马,让他使出最后地绝招,做上了王安石的女婿,还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会让他成为宋代版的李商隐呢!好在之前皇家并没有直接公布说要招他为驸马,不然就真的难以下台了。

而他让司马光帮忙应付此事,提前与王安石结上亲家,严格来说,是钻了官家无暇理会的空子,说不上欺君,却也有点为难人家了。

想到这里,沈欢并不敢呆下去,提议回避。

而赵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考虑了半会之后,让他一道见见宝安公主。

沈欢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见那个贤惠美丽的女子了。

宝安公主一身黄衫,依然高贵,雍容华贵,气质无双,不过她娇嫩白皙的脸蛋染上了一层愁色,紧蹙着眉头,没有舒展,令人看之不由生起疼惜地感觉。

原来沈公子也在这里!宝安公主给赵顼行礼后,又向沈欢招呼。

一开始见到沈欢,她先是展了展眉,接着皱得更紧了,语气也幽怨了不少。

沈欢讪讪一笑,如今地他,并不能坦然面对这位公主,确实也是,本来没有多大的感觉地他,听闻对方差一点要把自己招成了驸马,如今面对,也稍稍尴尬。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否了解此事,要是明白,那就更尴尬了吧。

宝安公主事前当然不了解她的父皇要给她招驸马,而对象就是眼前的男子。

不过这些时日来,她又从赵顼的口中知道了沈欢已经定亲的事儿。

对此她的感觉就复杂了,不可否认,她对沈欢有着好感,也许是钦佩对方的才华,也许有着男女情愫。

但是如今一切都晚了,对方不会属于她的了,心里像失去什么一般,失落得难以忍受。

再见着沈欢,差点要哭出来!而赵顼的目的就很简单:他早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妹妹对沈欢的异样感情,正是如此,他觉得有必要让对方知道沈欢已经定亲的事儿,而今日沈欢要回避,他也强着留下,无非是让他们面对事实,好断了妹妹的妄想而已。

对于婚事,他们身为皇家子女,早就应该有了觉悟,不能奢望太多,也不要指望太多!宝安公主强打精神,问道:沈公子,最近是否又做出什么好词了?沈欢答道:回公主,最近事忙,没写什么东西。

宝安公主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沈欢愣了一下,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很奇怪,也很突兀,甚至有点不知所谓,但是就由不住地一问一答了。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宝安公主倏地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临摹沈公子的佳作了!这声叹气,有决绝,也有辛酸,更有无奈,听了令人感觉心里很堵。

赵顼当然明白妹妹的意思:她也要学着断了这份情思,不然身在皇家,也没有好的法子。

他想开口安慰,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沈欢看到宝安公主绝美的容颜上展露一丝凄然的微笑,不由心中微微一动,油然又想起了那句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记忆里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场面,但是当时一时想不出后续的词句了,也就作罢。

如今再次重复这种情景,沈欢觉得自己很失败,做人很失败,情商也很失败,他想不明白怎么总会有这样不如意的纠缠---前几日如怡姑娘来向他告别,她也离开了京城,去做她的巡演的音乐事业。

她为什么会离开,沈欢当然知道是犹豫自己的原因,想起当时她那凄然的眼神,沈欢再一次迷茫了。

他很想做一次不顾一切的选择,但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时代,特别是面对皇室之人,他更没有资格拿生命去开玩笑!他需要好好考虑了一些事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再融合一下自己后世的意识,好好地去适应这个时代!沈欢走了,很光棍地离开了东宫,告别了太子、公主,其他没有多说,特别是对于宝安公主,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已。

宝安公主看着那个人影远去,渐渐远去,从模糊到消失,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呆愣中醒过来,最后喃喃念叨了一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正是沈欢当年写给她的词句!也许,今日一别,他们的距离也就更远了吧。

皇妹……赵顼想安慰她,却又不懂怎么开口。

宝安公主凄然一笑,道:皇兄,你说我们还有机会么?还有么……我不知道!赵顼苦笑说道,也许有……也许……唉,皇妹,你要学着长大,不是吗?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很昏沉,码起字来也难。

这章很马虎,自己都不知道写啥了,汗,只能将就一下先。

以后不写这些难的了。

王安石就要回来了!嘎嘎,还是搞那些仕途争斗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权柄什么,官家醒过来了?沈欢震惊地重复一遍,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老师司马光。

司马光清瘦的脸既有一丝欣然也有着一丝愁虑,扯出一丝笑容,应对他的学生:是的,官家今早醒来。

太医说官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不过身体还虚弱,需要休息,暂时还不能打扰!老师还没见过官家?沈欢问出了最关切的问题。

司马光道:还没有见着,就是韩相公等人都未曾见过。

官家醒来时太医等人只是通知了太后而已,之后就关闭了宫门,说管家需要休息,不能太过操劳。

不过……不过什么?司马光的停顿让沈欢忍不住出声问道。

司马光考虑了一番,才决定说出心中的担忧:太后看望过官家之后,官家自己吩咐先不见百官,只是把内侍等人留下而已,估计是要从他们口中了解最近的近况,唉!老师是在担心这些寺人不顾大义胡乱说话?司马光叹道:是啊,能不担心吗?我等趁官家昏迷立了太子,虽说当时是出于大局着想,可一国储君,说立就立,怎么说也没经过官家同意。

现在老夫心里愁得紧,毕竟立太子就是老夫提议的!沈欢也只有苦笑,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大宋皇帝昏迷了差不多半个月,而太子嘛,则立了不过七天而已。

现在估计太子赵顼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吧,毕竟太子的位子屁股都还没坐热,却发现最能左右太子安稳的人一觉醒来,而对方又不知道是什么态度。

这样的猜测,总是能让人不安的。

果然是不死小强啊!沈欢再一次感叹这个宋英宗的顽强生命力,这家伙命是短得很,不过能折腾,做皇帝期间三天两头小痛大病不断。

能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硬是让你们担惊受怕。

不过沈欢也庆幸,还好他凭着记忆认为这个皇帝暂时死不了,这才修改了司马光提请太后听政的建议,从而立了他的儿子做太子;接着又提醒了这个太子不要太早热衷权势,而是继续去做一个孝顺儿子的模样!这样地谨慎,怎么也能改变他们在官家眼中的形象了吧。

至于如今赵曙下令不见百官。

不出所料,正是想从那些寺人的口中了解最近的朝廷局势。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一些人的品性了。

老师,你打算怎么做?沈欢问道。

怎么做?司马光愁眉展了一下,老夫问心无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官家要迁怒立太子一事,老夫也有站理的话说!沈欢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司马光道德无双。

为人方面至诚无比,历史上他自己也说过一生无不可对人言之事,不怕天知地知,更不怕别人知道!也许,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吧。

至于沈欢,他自认为做不到,因此刚才听到官家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心虚----怎么说他也趁着人家昏迷地时候干了不少与对方有关之事。

司马光又道:至于官家对于立太子一事怎么处置。

是什么态度,也许过几天他就能上朝处理了。

我等尽可旁观。

沈欢奇道:老师,官家总不会要重立太子吧?司马光摇头道:不会,自古立废太子。

从来都是事关国本之事,滋事体大,岂是说废就废的。

再说当今太子年轻才贤,又是嫡长子,没有什么过错,立了也就立了!要不是站得住脚,当时老夫也不会提议立他了!沈欢嘘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介入让本来就该是太子的赵顼失去了这个地位,那样的话可就真的是罪过了。

司马光又笑道:子贤。

此事你何必担心?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吧。

学生的事?沈欢一时不明白。

司马光捋了捋须子,道:难道你忘了之前要老夫向王介甫提亲的事了?介甫先生不是答应了么?难道他反悔了?沈欢吃了一惊,生怕对方在这个关键时刻毁约,那样的话他又得面对已经醒来地官家了:对方正等着招驸马呢!司马光哭笑不得:胡说!王介甫一代君子,信人一个,答应了的事岂会反悔!不过你真的以为一对男女定亲就是来回两封信可以解决的了?告诉你吧,事情烦着呢。

你也还有得要忙!怎么?沈欢更奇怪了。

他当然也清楚古代男女定婚也有着一些麻烦的手续。

当时不过是看事情紧急,先让司马光写信与对方先定下而已。

至于具体细节如何,他一个现代思维之人,岂能尽知!司马光叹道:我等与王介甫那处真是太远了点,什么都麻烦,也难以全部按照礼仪了。

不过一般的程序还是少不了的,至少要双方交换男女的八字之类地东西。

而王介甫来信说他不愿到京城,因此在下月他将让弟弟带着子女回京,在有长辈的情况下,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下月?回京?沈欢吃了一惊,两年未见的王璇,又要重逢了么?一时间心里既是激动又是情怯,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司马光笑道:你不用急!介甫兄刚来地信是说下月,不过具体事项如何,还不清楚,总之他是打算尽快把此事定下来的!子贤,你好好准备一番吧,比如男方该做之事,尽量准备妥当,免得到时有失礼的地方!是,老师,学生晓得了!沈欢硬着头皮说道,之前所说定亲,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对方也只是在信里答应,没有具体的概念,如今想到就要见着真人了,还真有点担忧了呢,这感情,那是一时间复杂起来!司马光笑道:知道就好,接下来的时间你好好准备吧!沈欢点头应是,最后又担忧地说:老师,这个太子一事……司马光打断道:子贤,老夫都不怕,你担心什么,莫要白费了力气,一切顺其自然吧!沈欢这才闭了嘴,不敢再说。

官家醒来,就在外面猜测纷纭的时候,官家赵曙已经在傍晚的时候让寺人传召了已经身为太子的赵顼,接见地点就在他的福宁殿。

父皇……赵顼拜见天子,面对这个尊敬地父亲,此时也是心下惴惴,他这个太子,这些时日也做得不是很安心。

赵曙脸色很苍白,神情依然憔悴,不过那明亮的眼眸闪现的精光说明了他的精神。

半躺在龙蹋上,赵曙遣退了所有下人,笑了笑,淡淡地道:太子,坐吧!父皇,太子一事……赵顼惊得吓了一跳,差点站不稳身子。

朕都知道了!赵曙安稳说道,你不用怕!事情经过,太后都告诉朕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再说你是朕的嫡长子,这个太子的位子不是你做又是谁呢?谢父皇!赵顼终于嘘了一口气,接着又是惊喜,对方终于肯定了他太子地身份,父皇,您当日病倒,全是儿臣地过错,要不是儿臣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您也不会……赵曙呵呵笑道:朕身体虚弱,这是自小地病根,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朕这次大病,就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好像什么事都看得开点了!至于你所说那事,又岂是朕病倒的主要原因!你就不必自责了!你这些时日日夜不离朕的身边,对朕的照顾,朕都从内侍口中知道了。

你的孝心,就是朕也感动!这是儿臣的本分!赵顼坚定地说道,心里却在感激沈欢的提点了,要不是对方的一番分析,他还处于纠缠朝政之中呢!庆幸啊,要不然……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感觉对方那淡然的脸色中却有着一股他看也看不明白的神色。

这番病倒醒来,他发觉这个父亲却是越来越神秘与不可测了。

赵曙看到儿子小心翼翼应付的神情,不由黯然,叹道:皇儿你也不必如此谨慎!唉,朕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具体怎么回事,朕心里清楚的很!你是朕的儿子,现在更是大宋的太子,是储君,今后这个江山的权柄,除了你,还有谁能拥有呢!赵顼心里一沉,赶紧说道:父皇千秋鼎盛,何来如此丧气之言呢!儿臣定会尽本分为父皇分忧!赵曙笑道:有你这句话,朕就安心了!第一百二十九章 任务赵曙说他安心了,还真就能安心继续做他的皇帝了。

三五天之后他身体逐渐恢复,也慢慢接手朝政,朝臣眼中的那位官家又回来了。

而这次曹太后更干脆,自官家醒来后,她就没有再去做什么听政的事,直接甩手不干!恢复过来的官家赵曙并没有追究在这次事件中的扮演各种角色的人,而是开始着手布置他的大业:太子赵顼所上的应对西夏人的软刀子策略是时候进行了!赵曙也深知这种策略上不得大台面,因此只是把枢密使找过去谈了一番话,之后就让参与此事的太子负责具体事项,说是锻炼太子的目的。

赵顼第一次得到父皇的信任,委予重任,除了惶恐,更多的是激动,信誓旦旦地要妥善办理此事。

而赵曙就把此事全权交予他这个儿子了。

赵顼冷静下来后也发觉头绪纷乱,难以决断,不过他想起了出这个主意的始作俑者----沈欢。

当即让人把他传进了东宫,而另外跟着过来的大臣就是韩绛。

韩绛是三司使,是财政大臣,而软刀子策略更多涉及经济,没有他还真玩不转呢!三人在东宫隐秘的书房里进行了一番交流。

韩绛第一次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对敌策略,除了好奇,更是震惊,待了解真相后,不由奇怪地看了一眼沈欢,他这个下属,越来越让他吃惊了。

韩计相,你认为这策略可行吗,具体该如何进行?赵顼首先向韩绛问道,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位朝廷重臣,兼之又是经济大家,也许他有着更好的补充也说不定。

韩绛持重地捋了捋须子,沉吟片刻,道:太子殿下,这个软刀子策略,总体来说。

臣是怀疑的,不过策略里也说明了,此事于我大宋有利无害,值得一试!另外……殿下所说的那个新酒确实很重要,它真的有这个功效么?赵顼看了一眼沈欢,沈欢点头相应,他立刻明白过来。

随即让下人把已经准备的新酒奉上来。

亲自拍开盖子,还未倒出就飘来一股浓郁的酒香,令人熏醉。

给韩绛倒了一小杯,示意他试一试。

咳咳……韩绛也像赵顼第一次喝浓烈度数高的烈酒,呛了一口。

赵顼又瞥了一眼沈欢,强忍住笑。

沈欢更是憋得脸都红了,不过对方是他的上司,又是老大人,不好造次,只能低下头装做没看见。

韩大人。

这酒怎么样?赵顼待对方缓和下来后问道。

韩绛捏着酒杯,叹道:果然是烈酒,有这酒在,臣对这个软刀子策略更有信心了!赵顼点头道:这策略一定要成功,这是官家交予本宫的重任,我等一定不能辜负官家地厚望!臣定当为君分忧!韩绛与沈欢皆是高声呼道。

韩绛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是官家交代下来的事,作为臣子。

一定要尽力,而此事又一定要他三司出力,更没有忽视的道理了。

至于沈欢,更多的是欣喜。

他也很想看看后世的经济侵略能在这个时代造成什么样的战果!这个经济侵略,还真需要雄厚地经济基础作为后盾,纵观这个时代诸国,也还真只有宋朝才能玩得起,毕竟他的经济总量雄居世界之冠!沈欢也极其愿意看看凭着强大的经济力量欺负其他国家的情况发生,毕竟在后世他所在的时代经济力量上可就有点窝囊了!当然,沈欢也清楚,有些事,不是想就可以成功的。

也并不是说你有这个实力就能预料战果的。

一切都还需要好好谋划,只有策略得到,实施措施正确,才能起到所要的结果。

而现在,他就需要在这个具体策划上再加一把力!赵顼又道:自从得到这个新酒法子后,本宫就让下人开始造酒,这些时日。

倒也是有上百坛了。

足够进行第一批交易!韩大人,你说是否直接把这些酒运到边境与党项人或者契丹人交易呢?韩绛神色古怪地道:殿下。

你之前所说的交易法子不是那个……那个走私么?说到走私两字,他古怪地看了一眼沈欢,感觉有点羞愧,堂堂礼仪之邦的朝廷大臣,竟然和两个年轻人一起讨论经济走私,说出去估计他也没脸做人了。

突然想到,这也许是官家不好出面地原因吧,才让赵顼一个人来主持,还美其名曰锻炼!赵顼脸色也是一阵古怪,不过还强自镇定。

倒是沈欢就面不改色了,淡然得好像这个法子不是他首先想出来似的,人家在说,他就像一个旁观者,这份定力,倒让人惊叹了。

看到赵顼疑惑地看着自己,沈欢道:殿下,韩大人,只要是削弱敌国,又对我大宋百姓有利的事,下臣是不畏人言的,更是问心无愧!韩绛点点头,没有说话。

赵顼闻言大感振奋,道:不错,子贤所言正是本宫之意!既能利于我国,又能削弱敌人,何乐而不为!沈欢道:韩大人,这个走私,是既定的法子,但是,方法是多种的。

再说我们也应该先让党项人与契丹人尝些甜头,不然他们又岂会允许或者和我们一道走私呢?这个酒,前期应该先与他们正常交易,不过价格要抬高,一步步地抬高,到高到他们认为走私有利可图的时候,那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不错,子贤所说有理!韩绛笑道,奇货可居的道理,谁都懂得。

既然我大宋有他们需要地物资,怎么操作,就该由我等说了算!沈欢嘿嘿笑道:太子殿下,你造这个酒时,是否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奇怪的现象?赵顼疑惑了一下,之后才开始猜测,子贤,是这新酒耗费粮食么?本宫听下人来报,这个蒸馏新酒,比一般的造酒法要多费几倍地粮食!然也!沈欢像奸计得逞的狐狸,这个新酒要度数高,要烈,是经过了几次蒸馏的,这来回蒸馏,旧酒变新酒,重量上可就少许多了,因此比外面市场上的造酒法要耗粮食得多!本来造酒就耗粮食了,因此我大宋在粮食缺少的年份总是禁止造酒过量,免得大家连饭都没得吃!赵顼一下子忧了,道:这可如何是好,为了对付外敌,这个高度数的酒又是他们需要的!我们要走私,无非是想要他们的战马而已,若是连我大宋粮食都不够,如何去进行这种贸易呢?韩绛也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沉的样子。

子贤,你可有计策?赵顼急着问道。

沈欢笑了,道:殿下,我等与他们贸易,除了酒,还有其他物资,比如茶与盐之类地东西,最关键的是想获得战马!之前我大宋与西夏或者辽国也有贸易,互通有无,免得他们时时侵扰我们。

不过这次嘛,是我们主动放下面子,行这个甚至可以说得上阴险的走私法子,一切,都是为了战马,为了我们大宋的战略目标而已!赵顼点头道:这个本宫清楚,子贤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沈欢呵呵笑道:下臣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所做的,无非有两个目的:一是壮大自己,二是削弱敌人。

严格来说,以我等与西夏或者辽人地战力而言,我们所做地走私,更多是为了削弱他们!既然是削弱他们,有时我们甚至可以付出一点代价,比如说这个酒,一旦我们也没有实力去酿造,我们何不悄悄地把造酒法子透露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造呢?好法子!韩绛拍了一下掌,子贤好计策呀!这招祸水西引,真是妙极了!西夏人或者辽人比我们更需要这些烈酒,一旦我们没有更多的粮食去酿造,我们就给法子他们,让他们去酿造,从而达到让他们耗费粮食地目的,这样也就是削弱他们了!好!好计!说完韩绛看向沈欢的目光更古怪了,甚至闪过一丝惧怕,这个年轻人,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当年曹某人一招嫁祸江东,使得别人打生打死,他现在这个主动献出酿酒方法的计策,看上去亏了,可一旦实施,到头来还是自己这方赚大了!如此奇诡的计谋,要是别人想出来也就罢了,关键对方只是一个未足弱冠的少年人而已,如此老谋深算,哪能不令他这个老油条感到悚然!果然是好计!听到韩绛一番解释,本来迷糊的赵顼也恍然了,大声赞叹,子贤,本宫就知道没有什么难得了你。

还有什么法子,一并说出来吧!第一百三十章 资本沈欢嘿然冷笑,韩绛与赵顼都油然称赞他这个计策,说明了他们真的开窍了,是出于宋国身份考虑的。

这招祸水西引,一旦真形成了规模,确实够歹毒的。

粮食问题就是后世,依然是事关人类生存发展的重大课题之一,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粮食更是国家大事的重中之中,所谓民以食为天,食以农为先,没有粮食,一切上层的东西就像建在沙滩上的楼阁,经不起风浪的摧残。

党项契丹人本来就是游民民族,逐水草而居,但是经过几十上百年的发展,他们建立的都城,发展了城市,一定程度上也依靠耕种农业来维持稳定了。

若他们因为没有节制地酿造高度烈酒,时间一长,百姓没有了粮食,那估计也就难以安定了。

能让敌人不好过,那就是正确的手段!这是沈欢与另外两人达成的共识。

面对赵顼的问题,沈欢笑着回答:太子殿下,法子很普通,就是先由我们大量酿造新酒,与党项人贸易,接着我们逐渐控制产量,再组织人力进行不一样的交易,这次我们不需要金钱,而是战马!战马,才是我们最大的目的!一旦我们这边粮食达到一定的限度,我们就忍痛割爱,通过一定的途径,让他们那边的商人都懂得新酒的酿造法子,那时……赵顼笑着点头道:子贤就是子贤,这生意经敲得叮当响!不过这个粮食限度的掌握,就需要我等花大力气了,这事韩大人应该最能了解吧!韩绛答道:这是份属三司的事,臣不敢怠慢,一定办得妥当!沈欢又道:还有那个盐,也与他们贸易吧!也通过特殊的手段,换取战马!这事甚至需要枢密院的人配合!这不是问题!赵顼说道,父皇已经与枢密使大人商量过了,到时要他们出力。

尽可找上门去!就是这个盐,不知三司这边能否准备,毕竟盐对我们大宋来说,也是奇缺的!沈欢闻言心中一动,他身为三司盐铁副使,当然了解这方面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制盐的法子还是种盐一说,是引池水一类。

产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西一带盐池加上其他制盐种类,勉强能供应大宋天下数千万人的需要。

当然,只是很勉强而已,沈欢计算过了,如今宋代的产盐能力一年不过一亿斤,按照后世研究出来的人体每日需要地盐量,至少还需要多一倍的产量才能符合数千万人的需求。

这也是这个时代盐比大米要贵上数倍的最大原因了。

沈欢叹道:需要的盐尽量从别的地方抠出来吧,反正本来不够也过来了。

还是战马重要!没有战马,我们连国土都保不住,谈什么吃住!太子放心,此物臣一定妥善协调各处需要,尽量拿出一批盐来!唉,其实不少地方很多人通过瞒着官府进行贩盐走私的,可惜此事禁不可禁,也无从查起。

不然这些盐倒是可以贩到敌国去!这帮刁民,一点荣辱观念都没有!赵顼忍不住骂了一句。

韩绛就平静多了,他身为三司使,对此事当然了解。

不过了解归了解,要他拿出法子来,那确实为难。

对于盐铁这些事物,朝廷已经收归上来了,而且三令五申不能私自贩卖,不然处以重罪,但是只要利益达到让他们能铤而走险地地步,那么也就禁无可禁了,大家也只能徒叹奈何而已。

沈欢沉吟片刻又道:至于茶这事物……两位也知道。

自今年京城天然居开张以来,倒也逐渐改变了世人喝茶的习惯:不再是加其他事物煮来喝了,而是纯正天然的清茶!当然,这只是京城一地的习惯而已,若想改变其他地方的吃法,还需要努力!努力?韩绛不明白何意,子贤。

你的意思是?沈欢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赵顼。

道:韩大人,这个天然居是下官的朋友开的。

这个炒制的新茶,你觉得市场前景如何?大有可为!韩绛说道。

茶一般也是朝廷经营,不过对于盐铁来说,环境相对宽松。

而最普通的茶,也需要十几文钱一斤,一般地数十文,当然,也有数百文的。

而沈欢所说的炒茶,经过多道工序,清香怡人,天然居出品的茶叶一度炒到了几贯钱一斤,依然在市场上供不应求,虽然最近也有不少模仿炒制之作,不过怎么也超不过天然居茶种的更新速度!几贯钱一斤的价格,相对与数十文买来的新茶叶,这个利润,只要不是瞎眼之人,都能看得出来,更是垂涎,难怪韩绛说这话时带着羡慕的语气了。

至于赵顼听完,就装着面无表情了。

天然居新茶是怎么一回事,他当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对于沈欢把那个朋友拿来做挡箭牌,心里暗笑,不过韩绛在场,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

既然韩大人也说大有可为,下官就冒昧提出一个建议了!沈欢思虑了片刻说道,如今朝廷财政紧张,以至一度连党项人寇边都拿不出军费,虽然靠着商贾以赎买地手段筹得了款项,不过这些也是需要还的,寅吃卯粮,总也不是办法!这个新茶之法能赚钱,因此下臣想请那位朋友以无偿的方式献给朝廷,由朝廷经营这个新茶,韩大人意下如何?送给朝廷?韩绛先是一惊,既而大喜,子贤,你这朋友同意么?沈欢看四下无人,笑道:韩大人,其实这个天然居下官也有一份儿,还是能做主的!何止有份而已,那个天然居,他才是最大地股东,当然,另外还有一个股东正是眼前的太子殿下。

不过沈欢好歹知道有些话不能说,装作不知道,没有说出赵顼的事儿。

韩绛捋须点了点头,他是河北大家族出身,对于这种合作经营的事儿也不陌生,不像其他人一样不屑与轻视,道:子贤高风亮节,能把新茶之法无偿献给朝廷,韩某佩服得紧!他也清楚,凭着天然居首创新茶的招牌,只要他们保持领先地位,这个茶楼不说日进斗金,利润也是极其可观的,一年下来,怎么说也有数万贯的进帐,而一旦交予朝廷,产量大了,摊薄了利润,赢利可就大大削减了!沈欢感慨地道: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

国家有难,难以安定,我等身为其中的一份子,又岂能安稳?既然有能力为国效力,沈某又岂能后人?赵顼一下子感动了,道:子贤,若人人都能像你一般想法,那天下何愁不太平,何愁不安康!沈欢又赌誓说了几句大义凛然的话,至于心底想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而已:这个新茶是没有技术含量地东西,比新酒还要不如,既然等着别人赶上来,还不如拿出来作为政治资本。

君不见现在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已经对他感动感激外加感叹了吗,还有旁边的韩大人,也不无钦佩与羞愧呢!沈欢说道:韩大人,这个新茶的法子,过几天下官就给您,您可根据需要,把它做成整个天下的买卖,相信能为朝廷财政出一份力的!韩绛道:那韩某就为天下多谢子贤地慷慨了!心里暗暗计算,这新茶关键是利润高,整个天下一旦风行,也许能比往常多增进上百万贯地资财了。

上百万贯,在当今形势下,份属难得!沈欢想起一事,又道:说到这个茶,殿下、韩大人,如果可能,我大宋就尽量不要与党项人或者契丹人交易了!哦,这是为何?韩绛奇怪了,西北与北方两个民族是喝马奶吃羊肉长大的,日常食物也是这些东西,茶对他们来说,好像能解腥似地,因此在他们那些地方也比较受欢迎。

而茶相对盐酒来说,更容易获得,大宋也最容易拿得出手,他想不明白沈欢怎么会把容易获得的利益推出去。

赵顼对沈欢比较了解,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失,问道:子贤,莫不是其中另有玄机?沈欢不答反问:韩大人,我大宋与西夏人或者辽人边境互易,茶是否总让他们列为日常事物呢?韩绛凭着在三司掌握的情况道:不错!茶一直都是边境互易的事物,与盐酒差不多!沈欢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人需要茶,可韩大人知道他们为什么需要吗?韩绛摇头道:不是很清楚,莫非子贤了解?第一百三十一章 成效其实沈欢也不是很了解。

他只是依稀记得后世的某些文章里提到这个茶对于气候恶劣地区之人的作用,好像是说这个多喝这个茶能有效抵制水土不服等症状。

现在看到几个游民民族对于茶那般追求渴望,他心里想到的就是这个茶对于他们身体的帮助作用!既然是对对方身体有利的东西,当然不能太过随意地提供给他们。

当然,那个盐也是人体必需的,对于西北地方的人来说也是极其需要的。

不过对于这个盐却不能明文禁止,因为大家都知道没有它身体就不行。

如果没有必要地禁止贸易,估计党项人或者契丹人立刻会兴兵过来劫掠了。

而茶就不同了,茶的作用,他们不可能研究得出来,多点少点也许他们都不会注意,既然如此,能限制就限制吧,纵使其中少了点外汇!不过如今面对韩绛的疑问,沈欢为了说服他们,只好托词说是从某本医书上看到茶的医药作用。

韩绛更疑惑了:子贤,哪本医书提到此事,老夫怎么就没看到过?韩大人,具体是哪本书籍,下官已经不记得了,不过看党项人对于茶如此迫切渴望,也许他们凭经验都能觉得茶对他们的好处吧!沈欢不敢胡乱指明哪本医术,生怕对方拆穿。

宋代之人很看重医术,不少地位高如宰相之人也说不为良相。

便为良医,因此这些文人大臣有事没事也会看些医书地。

纵使做不了郎中,以他们的博识,却也容易指出某些谬误。

像韩琦,身为宰相,还主持过医书地编纂工作!沈欢生怕韩绛也是此道中人,只能模糊了概念。

他是当科进士,才名在外,说看过的书别人也不至于太过怀疑。

果然,赵顼闻言点了点头道:子贤博学多才。

既然记得茶的医药作用。

也许真有可能!韩大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茶既然对敌人的身体有帮助,我等当然不能令他们满意了!反正茶在边境的贸易一年里头也不过数十万贯钱,如今子贤已经把新茶之法进献上来,不如就从这里抵消吧。

以后就尽量限制与西夏和辽国的茶叶交易。

你看如何?韩绛犹豫了半晌,道:此事还需陛下做主,殿下,你认为是否先征得陛下的同意再说?赵顼恍然,道:不错,正该如此。

韩大人,此事本宫会说予父皇知道,说明情况,征得同意再行定夺。

韩绛道:一切就劳烦殿下了!沈欢嘘了一口气。

其实这个茶叶的作用,他并不敢肯定,只是记忆里有着记忆的感觉而已,提出来不过是出于谨慎考虑。

现在由官家来定夺,那就更好了,只要官家地决定,以后出了什么事。

也与他无关了!分担风险地事。

沈欢现在做来倒是得心应手了。

韩绛又道:太子殿下,如今初步策略已经定下。

只需过些时日把新酒造好,即可行使我等计划了!子贤,此事还需你来助老夫一臂之力!沈欢点头答应,既然是经济侵略计划,此中之道,以他后世知识,在这个时代,怎么说也比此时之人要有概念得多,也清醒得多。

想要行使其中之事,没有他参与,还真成不了事,至少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也能出出主意。

再说沈欢如今是三司副使,干的正是与经济有关的事务,负责协助,责无旁贷!三人商量妥当,就开始分工负责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即是准备阶段。

其中赵顼是总负责人,他如今是太子,官家好不容易把一项具体事务交予他,他振奋之余,一心想要成功。

因此办起事来也最积极,他居中统筹,负责总体规划。

另外韩绛是朝中老臣,见过的世面是赵顼与沈欢的总和还要多,因此负责协助参谋,为他们的事业补漏拾遗。

最可怜地就是沈欢了,因为这个软刀子策略有点抬不上台面,因此不能大张旗鼓,官家交代下来,也只是他们三人负责具体事物而已,告诫说此事能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正因为如此,沈欢就有得忙了,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小地位最低的人,只能做那些具体的事宜了。

比如这个造酒,就是他跑上跑下联系人力物力酿造出来的。

到了十一月初,数千坛的高度白酒终于准备妥当。

沈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最主要的目标放在西夏身上为好。

毕竟此事一旦成功,那就真是亏损敌人的法子,西夏与辽国都是敌人,又强大,与其得罪两者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不如只盯着西夏人来损算了。

因为西夏在两国中算得上相对弱小,而且他们经常对大宋寇边,犯下无数罪行,能让他们不好过的事,当然不能放过!另外西夏人有西北平原,战马无数,在他们国内算得上充足,走私一些也不容易给上层知道。

算计来算计去,还是西夏人是最佳亏损目标!赵顼与韩绛同意了沈欢的主张,于是数千坛地白酒一路大张旗鼓地运到了西北地区。

沈欢深知广告对于买卖的重要性,而且有了天然居的前例,他如今算得上此中高手了。

这些白酒还没到西北边境,他就派遣了不少人在此地进行了广告宣传,把即将上市的白酒吹嘘得天上人间独一无二,说是人间佳酿,不可多见。

因为是在商贾中间吹嘘,口口相传之下,边境里的西夏商人对于这即将登场的白酒那是望眼欲穿了。

如此情况之下,这些白酒开始粉墨登场了。

此时已经进入十一月,西北苦寒,北风已经开始呼啸,皑皑白雪也已经降临人间,西北之地算得上冰天雪地了。

天气冰冷,喝一口高度烈酒,浑身舒暖,通身顺畅!这种原因,使得这种南人喝不惯的酒在西夏大受欢迎。

才半个月时间,千坛之数就销罄。

这些酒通过商业途径,一路西向,到达了西夏都城,在贵族之间也兴起了喝烈酒地热潮!接着,在十一月中旬时候,身在开封地赵顼等人又接到了西夏人急切的烈酒定单!这半个月时间,沈欢等人在开封又准备了数千坛之数,而且也已经运到西北边境。

不过这一次,他们就没有之前那般好说话了,这些酒,也不准备通过正常途径进入贸易之中。

通过远程遥控,他们了解到这些白酒在西夏一地已经热炒到十贯钱一坛地价格。

西夏苦寒,党项人一直都很是嗜酒,几十年的劫掠,使得他们的上层贵族富豪无比,在白酒供应的后期,因为供不应求,这些贵族甚至标出了数十贯一坛也要求购的价格!成本不过一贯的白酒,若真能卖到数十贯,其中利润,多么惊人!只要利润达到一定地步,就能让人铤而走险,这个道理,沈欢的经济学理论还是过关的,因此他觉得时机到了。

在大批纯熟商贾的支援下,这次向西夏人的白酒供应,大宋一方不要钱了,只要马匹!马匹在大宋的价格贵得离谱,因为数量少,一至达到数百贯钱的价格,这也是大宋无力建立一支骑兵的原因之一。

五到十坛高度白酒换一匹健康的马匹,这是沈欢开出的价格筹码。

西夏马多,在其国价格不过上百贯,而五至十坛白酒在西夏国却能换来数百贯的钱财。

百分之三四百的利润,沈欢不怕西夏人不上这个套。

是人都追求利益,西夏人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

于是,不少西夏商贾开始了不一样的贸易,一匹匹的马通过隐蔽的途径进入了大宋。

到十一月底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西北军队里就聚集了一千五百匹的战马!这个效果很不错!一千五百,也许在动辄十万计的西夏与辽国来说,多么地不起眼!但是,对于无地养马的宋朝来说,这一千多匹高大适合作战的马匹,是多么的不容易!这也是接到这份捷报时赵顼与韩绛差点要喜极而泣的原因!大宋也不是没有骑兵,可是只要看到那些战马老的老小的小,你就会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此痛心疾首了。

沈欢不是武将,但是他也看过京城里的所谓的骑兵,战马是有数千,却没有什么战斗力,一旦与西夏或者辽国骑兵相遇,就是数量同等情况下,估计也只有给人家屠杀的份,想逃也跑不过人家!白酒走私战马的策略,初步见到成效!但是,沈欢等人知道还不能高兴的太早,他们还需要再接再厉。

事情才刚开始,不是吗?第一百三十二章 效命大宋治平二年十二月初,京城开封已经下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雪,到处冰天雪地。

气温冷得令人呵气成雾,汴河给冻住了,少了往日的繁华,岸边只剩几只小船停靠;城里的大街行人若无必要,也极其少见。

大家都希望留在家里暖和暖和。

不过,留在家里取暖的人里并不能算上沈欢,此时他还得出门,到太子东宫商议事情。

相对外面的冰天雪地,太子宫里的气氛就热烈得多了。

商议的就是西北边境走私的事情,不过韩绛年纪大了,天气太过恶劣,倒也不用麻烦他再过来劳累。

东宫的书房里只有沈欢与赵顼两人。

赵顼此事办得极其妥当,甚有成效,已经由官家叫去赞了好几回,因此现在显得很是高兴,放下手中的捷报,他笑得很开心:子贤,你看,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就通过这个不一样的手段交易来了四千多匹战马,这可是了不得的数字呀!这样的情报,沈欢在三司工作,当然也早就了解,不过面对这个初次大展身手的年轻人,不能不赞几声,高声说了几句对方领导有方的话,惹得赵顼又是谦虚又是愉悦。

现在的赵顼,说起这个走私了,那是理直气壮了。

当然,也不再叫走私,而是美其名不一样的交易。

对方如此坦然面对走私,倒是令沈欢感到意外,之前赵顼,特别是韩绛,迫于官家的吩咐,不能不直接负责此事,可内心里想必对于这个不荣誉的事是很不痛快的。

至于现在嘛,三人说起来都顺口坦然了。

再也没有什么尴尬的语气。

对于这个结果,沈欢也是比较兴奋的。

能通过某些策略间接影响他们地思维思想,也算是一种成功了吧。

宋朝有着强悍的经济能力,却因为军事孱弱得了个窝囊宋的名称,他如今所做之事,也是为了改变这种格局而努力,能见到成效,岂有不高兴的道理!一个多月的时间获取了四千多匹的健康战马,这无须惊讶。

只能感叹宋代真有这个强悍的经济实力。

之前不懂这样做。

无非是想不出或者不愿意去寻找这样的途径罢了。

走私。

若没有他的提点,想必赵顼这个整日沉浸在儒家经义里地年轻人是想不出来地吧。

当然,单是靠那个高度白酒是无法获取如此价值地兑换。

除了白酒,还有对于西夏人来说更重要的盐呢。

这东西除了控制数量进行正常贸易外,沈欢还通过这个走私渠道进行了不对等的贸易,换取的对象依然是这个大宋奇缺的战马!沈欢也很满意这个结果,道:殿下,如今已有四千之数,说明了我们之前策略的正确性,以后还应该进行下去!当然!赵顼显得很激动。

只要有了战马,能建起一支五万之数的骑兵,以我大宋的实力,何须再怕党项人和契丹人!五万?沈欢暗暗吃惊,没想到赵顼的胃口大得离谱,看着对方兴奋得酡红的脸,不由暗自摇头。

这个未来地神宗皇帝,一直都看重军功,在位期间就进行了几次对外军事活动,可惜最后都功败垂成,说到底,还是太急了,不考虑大宋的实际能力能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动荡。

他的这个五万目标。

看上去与西夏或者辽国动辄十几二十万的骑兵相比很渺小。

一听之下也以为容易实现。

可真正要做起来,难度堪比登天!宋朝没有养马的地方。

所产马匹并不适合作战,以现今骑兵的规模,也不过上万而已。

如要建起五万地数量,那就需要从西夏获取三四万的马匹。

这个走私数量,不说人家会不会发现了从而禁止,单是所需要的价值,大宋这方就没有实力支付,特别是如今朝政年年亏空的情况下。

那可是数百上千万贯的价钱!想到这里,沈欢只能苦笑着泼冷水了:殿下,别说五万,以臣猜想,我们能通过走私在西夏获得一万的马匹就是天大的喜事了!看现在地四千多匹,就耗费了我们无数地粮食与盐,超过一万,我们就支撑不起了。

前些日韩三司已经和臣提到过,说现在已是冬季,未到开春播种,那个粮食还没有收上来,因此他建议这个白酒换马之事暂时停一停了!啊?赵顼大失所望,没有粮食了?那这个战马怎么办?沈欢还是苦笑:殿下,欲速则不达,要想一步登天,那可不成。

这个战马,一年换一点,也就罢了。

以臣所了解的计算,三五年之内,至多能换得两万左右地战马,而且前提还必须是对方没有发现这一事实而加以禁止打击,不然还要打一个折扣!赵顼皱紧了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道:这可不成,没有战马,谈何应对西夏策略!子贤,你可有好的计策?沈欢叹道:殿下,这个应对西夏的软刀子策略,最主要的不是削弱敌人么!既然不能换得更多的战马,那只有行削弱对方之策!子贤是说开始把酿酒法子透露给他们知道,由他们自行酿造耗费粮食了?这般快么?想来真让人不甘心!赵顼恨恨地说道。

沈欢心思一转,笑道:殿下,这些日子臣又想出了另外一个法子,正如殿下所说,不能太过快速把法子透露出去!殿下也知道,这个新酒,说白了就是旧酒蒸馏而来的。

我们可以从西夏或者辽国低价购买他们酿造的旧酒回来,经过加工蒸馏,造成新酒,再高价卖回给他们,而且行的还是走私之道。

这样既能获取战马,又能令他们耗费粮食削弱了力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啪地一声,赵顼拍了一下手,赞道:子贤果然好计策!此计不错,可行,可行!沈欢嘿嘿笑了,这可是他从后世借鉴过来的剪刀差:通过加工附加值,而从剥削经济力量弱小的一方,是后世经济技术强国们屡试不爽的绝招,也是他们稳固在世界上地位的不二法门!有现成的例子不用,岂不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遇么!沈欢不傻,就让西夏人倒霉吧!赵顼兴奋地说道:若按子贤你说的法子来办,就是我们拿不出多余粮食来酿造,也能凭此应对一阵子,哈哈,如此又能有数千匹的马入帐了!沈欢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殿下,臣冒昧问一句,现在得来的数千战马,都怎么安排了?不要怀疑他为什么如此小心措辞,而是战马的分布,事关朝廷军事军务,他不是枢密院之人,事不关己,按道理应该闭口不谈,何况大宋对于文臣武将在军事上是那样的忌讳!赵顼疑惑地道:数千战马现在都集中在永兴军和秦凤两路,官家打算交由当地的禁军训练成骑兵。

怎么,子贤有何疑问吗?果然!沈欢苦笑不已,殿下,臣问得冒昧,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也知道,这些战马是我们通过走私手段从西夏获取的,这两路与西夏接壤,军事上多有对抗,若是大举训练骑兵,肯定会让党项人探知,到时他们就会奇怪我们为何一下子多出这些战马了。

只要一仔细查,哪有查不出的道理!这样的话可就大大不利于以后的战马走私了!殿下……你看?对!赵顼大声说道,本宫忘了这个道理!子贤,不瞒你说,在这两路兴练骑兵是本宫向官家建议的,如今想来,却是太过短视了!你说该怎么办?沈欢建议道:殿下,你看是否可以把战马安排到河北几路去练兵呢?这里毗邻辽国,而且地势开阔,练起来也隐蔽一点。

就是让辽人或者西夏人知道了,也难以查知战马来源,到时反而让他们两国互相猜测呢,毕竟我们要想获取战马,他们两国是来源。

这两个敌人相互猜测,对我们来说不就是好事么?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我们居中玩一些把戏,想来也是有隐蔽手段的!好一句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赵顼闻言又是击节赞叹,子贤,你不愧博学多才,连兵法都能玩到这方面去!本宫对你只有服气了!子贤,本宫如今身为太子了,事务繁多,以后只有更忙,还请你多多从旁协助呀!这是变相地收买人心了,沈欢大喜,道:能为殿下效命,是臣的荣幸,敢不从命!哈哈!赵顼笑得极其开心,用力地拍了一下沈欢的肩膀。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家十二月初的时候,突然发生的一事让沈欢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全心去应付。

初八这天,多日不见的司马光遣人过来召唤沈欢过去,当头就劈了沈欢一个眩晕:子贤,王家之人已快要到京城了,你准备妥当了么?王家?沈欢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司马光说过的王安石将会让人回到京城商量他与王璇婚事的具体事宜。

这一个多月全心忙活战马走私事情,倒是把此事给忘记了,如今又一次听到,反而惊了一下。

老师,他们……真的回来了?沈欢不敢确定地问道。

司马光说道:前几日接到信息,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也许明日就能抵达京城。

老师,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介甫先生也回来了?司马光摇头道:介甫还在丁忧期间,岂有那般快的道理。

他丁忧至少要到明年六月才到期限!再说以他当时那般决绝,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呢!据说他现在在江宁授徒讲课,倒也欢欣!不是王安石亲自回来就好!沈欢对于王安石的感想总是不大自然,听到司马光说他不会回来,倒不以为然。

若他真有心做陶渊明那般的隐士,又何必高调收些学生进入门列呢!王安石精通老子之术,对于这个术、势看得通透,也许,他每时每刻都在准备着大展宏图的时机呢!那回来的有谁?沈欢好奇地问。

司马光捋了捋须子,道:据说是由介甫之弟和甫带领一些王家子弟回来。

哦。

沈欢点点了点头,和甫是王安礼的字,对于王安礼,沈欢印象还是比较好的,虽然只是在他们离京时见过一面,但是此人与他哥哥王安石大大不同。

就是在《宋史》里,关于他的描写也要评价高一点。

至少在为人处事上,他就比王安石要和睦得多,也比较公正缓和,不似王安石那样令人难以接近!司马光与王安石是好友,对于小上几岁的王安礼也是熟得很,因此说起他来比较和气:子贤,和甫已经派人给老夫送来信件,信里写得很清楚,这次回来他们最主要的事就是商定与你地婚事。

若有可能。

最好能让你们尽快成亲。

成亲?沈欢大是瞪眼,老师,之前不是说先定亲么,怎么又有成亲一说了?司马光笑道: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

回来可以尽快定下亲嘛。

等过完年,你又长了一岁,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子贤,过完年你十八岁多了吧?现在令堂是不是急着要抱孙子了?哈哈,其实老夫也极想抱一抱你的儿子的!沈欢更是哭笑不得了,从定亲到成亲,现在又一步要达到有儿子的地步了!好像一切都只要说说就可以似的。

他有点慌了。

难道真要十几岁就成亲?虽然说已经有了入乡随俗的打算,但真要涉及一些观念,又一时难以接受了。

在后世,这等年纪,连登记都没有资格吧!现在呢,人家都已经谈到生儿子的地步了!看着一脸正色的司马光,沈欢只有叹了一口气,古代平均年龄差后世许多,因此早婚早育极其正常,男子一般十七八岁就成了亲。

女子更早,基本上是十五六就完结。

若是迟了,人家反而会说闲话!另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也早已深入人心,为人长辈,最希望看到地便是子孙满堂。

想到家里母亲那望眼欲穿的神色,沈欢无奈不已,苦笑着告诫自己:认命吧!子贤,之前老夫就让你家准备准备了。

是否都妥当了?司马光又问道。

沈欢道:老师,学生就与家母说过,她是老人家,对于一些规矩想必是熟悉的!司马光点头道:这样就好!待和甫等人到达京城,老夫作为男方主事,会过去与他们协商事宜。

子贤,如今快过年了。

你看是否在年前把亲事定下来呢?介甫信里也是希望能在年前把亲事定下来的。

一切凭老师做主!沈欢这次很光棍。

干脆无比,早死早超生。

既然免不了与对方定下亲来,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区别了。

对于他来说,都是很无奈地事,但又得接受,不是吗?司马光笑了,高兴地道:既然如此,就由老夫与他们商定吧,子贤你只要家里准备妥当即可!沈欢点头答应。

他现在家里,要钱有钱,要房有房,定个亲办个婚,比一般人家要容易得多。

当日把此事告诉给母亲后,她就开始筹划了。

另外他又生怕母亲劳累,又请周季帮忙协助,毕竟对方在京城是地头蛇,办起什么来也方便。

周季对于兄弟之事一直很热心,何况事关人生大事,当下拍胸口保证一定办得漂亮!这也是一个月来沈欢没有过问的原因,因为他知道有周季这个高手在,又有资金支持,只怕此事会办得更风光了!王安礼一行人是在十二月初十这天早上到达京城的。

这一日沈欢有事公干,迎接的行列里并没有他。

再说如今他与对方快要成亲家,王家一行里又有女方,他也有点避讳,至少司马光就让他暂时不要出面。

而司马光刚好这日轮休,亲自出城去接。

迎接的队伍很浩大,也许是之前就放出了风声,京城关注的人都知道了王安礼一行的动静。

与他们有交情地人,只有没事的,这日都出现在了迎接的队伍里。

除了司马光,还有范纯仁等人。

王安礼等人在司马光等人的陪同下,入住了已经给他们准备妥当的京城府宅。

说到这个府宅,不能不提到他们王家的声望,因为此府宅说来也不简单。

不是金碧辉煌的那种,也不是高宅大院,而是把它赠送出来的主人名头太大----当今天子赵曙。

这位窝在深宫的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打听到王安礼要回京城的消息。

二话不说,提前交予一座府宅给司马光,让他送给王安礼等人作为京城地临时住宅。

不得不说,王安石的名头太大了,使得官家都要礼遇他们王家!沈欢从司马光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羡慕外,还有着丝丝的担忧。

虽然说王安石终宋英宗一朝都没有出仕,但是他这个负天下大名的声望,太过诱人,也太过耀眼!历史上宋英宗就是数次起诏王安石。

但是王安石都没有反应,反而让天下之人更看重王安石的为人!名望是好个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宋神宗短期内把王安石提拔到宰相的高度都没有人反对的原因,像司马光。

反而为其摇旗呐喊。

不得不说,在这点上,前期的司马光是无法与王安石比拟地。

这让沈欢感觉很不舒服,为司马光地前途担忧,或者说为自己的下场担忧。

王家这次回来的血亲里只有三人,以王安礼为长辈,只带了两个晚辈。

一个是这次亲事的主角之一----王璇。

另外一个也是沈欢地老熟人了----王安石的小儿子王旁。

对于能再次见到王旁。

沈欢除了高兴还是高兴,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个与他说得来地同龄朋友,这方面王旁甚至比苏轼兄弟要合适得多。

苏轼年纪怎么说也长沈欢十岁,不说有代沟,却也难以如同龄人一般亲热吧。

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是两年未见地朋友。

王家在京城安定的两日后,沈欢把王旁邀请了出来,在天然居接待他。

两年未见,王旁成熟了许多。

不复当年地稚气。

已经算是青年的他一脸方正,下巴绒毛一般地须子也黑了许多。

他很沉稳,眼神有力,举止儒雅;一身青衫,衬得身材挺拔得很,坐在那里,让人感到很舒适。

此时的他也显得很激动,看着眼前的老朋友,不由感叹了:子贤。

两年未见,如今你却是好大来头了:龙图阁侍制、盐铁副使!想到都令小弟惭愧!两人坐得近,沈欢闻言苦笑,一拍他的肩膀,道:王兄也来取笑我么!哈哈!两人突然相视大笑,好一阵才停下来。

互望了一眼,感慨之意不言而喻。

两年。

说长不长。

说短却也不短。

对于说得来的朋友来说,两年的分离。

却又好像隔膜了一般,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欢沉吟片刻,才笑道:王兄,你可有表字了?王旁摇头道:家父尚未取予小弟!小弟浅薄,不比子贤高才呀!看到对方有点落寞,沈欢一下子不懂怎么安慰了。

古代男子一般在冠礼时由长辈取个表字,示意成年。

王旁与沈欢同年,不过十八而已,按理说还未及冠。

不过取表字也不是死规定,一般有才华有能力的年轻人,长辈也是可以尽早给他们取表字的,像司马光对沈欢,又像王安石对王。

王安石很看重他大儿子的才华,不免偏颇,对于小儿子显得又严厉又苛刻,这也是当年王旁就郁闷的原因。

如今又因表字想起此事,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许多。

沈欢讪然,倏地又取笑道:王兄,两年未见,如今再见,小弟又差点要叫你大舅子了!哈哈!王旁大笑不已,子贤,你与小妹之事,我也惊奇得很呀!当时家父与我们说地时候,还吓了我一跳!沈欢闻言心里一突,笑着问道:王兄,不知令尊对我与令妹之事怎么看?你也知道,当年小弟与令尊……闹过不愉快!王旁笑着说道:这个子贤可以放心,如今家父对你可是欣赏得紧呀!再说现在他也颇为后悔当年所言,与我们提起,还颇为感慨,此行之前还让小弟与你说声抱歉呢!哪敢哪敢!沈欢嘴上谦虚,心里却颇为不信:王安石这么倔强的老头会说抱歉两字?不大可能吧,纵使他心中真后悔了,估计都不会表露出来!这话大半是王旁为了缓和他与王安石的关系让他消去心里的芥蒂这才撒了个谎。

不过这份情,沈欢却是感动的,心里接受了下来。

再说他如今快要与王安石是亲家了,也不能总抱着成见与对方关系恶劣,有冰释的机会,他又何必揪着问题不放呢。

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个能令他感到景仰的历史名人!沈欢接着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王兄,不知令妹……对于这次亲事怎么看?这次婚姻,沈欢这边还好说一点,虽然是为了避免成为驸马不得不做的事,但怎么说也算是主动的一方。

至于王璇一人,完全是被动接受地吧。

这样对她来说,也许就有着浓烈的政治婚姻的意味了。

虽然说婚姻大事要遵循父母之命的意思,而且这个时代女子也没有什么地位,不过沈欢与常人不同,他也感觉这次有点强人所难,想起有点心虚。

王旁说道:这次亲事……小妹对于子贤一直都是佩服得紧的,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沈欢苦笑,佩不佩服他不清楚,只知道当年他们认识时,这个女孩对他是有着不少意见的,也显得比较刁蛮。

不过也许就是这丝刁蛮,让人感觉到了她的灵动,这个时代不缺温柔贤惠地女子,反而是心思思想灵活地极其少见。

沈欢也不愿意自己娶一个只会唯唯诺诺像根木头的女人做妻子,就是不知道这些年她成长成什么样子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事沈欢忍不住想让王旁把王璇请出来了,不过也知道男女一些忌讳,虽说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还不如南宋之后那般桎梏,可该讲究的还该讲究,不然对双方都没有利。

子贤,小妹自从知道与你之事后,对你当年所写给她的那首词看的次数却是勤多了!王旁微笑着说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子贤,这等情词,如此缠绵,就是小弟听了都感动,更不用说一个小女子了!沈欢眼珠大突,这首剽窃的词他好像只写过给王璇而已,并没有向外宣传,怎么现在竟然让对方一个男子知道了?就是王璇与大哥感情好,也不至于拿这种暧昧的词去炫耀吧。

沈欢当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暗暗郁闷,心里就在奇怪,他轻看了情词对于这个时代之人的影响。

想想身边的女子,从如怡姑娘到宝安公主,好像都是一些词与他扯上了关系。

看来剽窃古人的情词也会出问题啊,最怪的还是这些词大多经典!不过说到情词功力不能不提到柳永,这位柳七爷,才是宋代男人的骄傲,甚至连帝王都该妒忌他。

风流不羁的柳七爷一生大半时间在烟花柳巷里倚红偎翠,有点像大观园里的贾宝玉。

沦落风尘的歌妓的心声都是: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

愿识柳七面。

而在温柔乡浅斟低唱地柳七爷也自然是个多情种子,一曲《雨霖铃》响彻大江南北的歌楼舞场,凄冷秀丽的填词诉尽了人间离愁别恨,令人感受到难分难舍的款款深情。

如此让人哭笑不得的心声,足见柳七爷的厉害!沈欢一下子想得多了,神思有点恍惚。

王旁倏地正色道:子贤,你的为人,小弟是极其信任的。

只是,在这里。

小弟还是恳求你以后能好好待上小妹。

若是你对她不好,王某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沈欢看着王旁严肃的脸,不由为他们兄妹情深而感动,笑道:这个王兄可以放心,小弟总不是对女子很恶劣之人!虽然说他心里也有点大男人主义,不过后世地意识里总算还尊敬女性,并没有多大的歧视与轻视,至少还能平等对待。

如今与王璇不管是什么原因。

一旦结合在一起,他也不至于会莫名其妙地对她很恶劣,毕竟成为夫妻之后,那就是一生的伴侣了。

王旁也笑了:有你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一想到自己就要告别单身生活,沈欢就感到莫名其妙地感慨,不由笑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

王兄,你我许久未见。

不如出去喝上一杯,如何?居然天上客。

客上天然居。

王旁笑着拒绝,子贤。

这等美妙的对子,你居然想要去喝酒?这个苦中带甘的茶,小弟也早就仰慕许久了,今日难得机会,岂能去做杀风景之事。

还是在此品茗吧!沈欢也只能笑着同意,吩咐下人送来上等好茶。

两人算得是修养甚好的文人,一边品着好茶。

一边谈词赋诗。

倒也甚是欢喜了。

这边与王旁聚旧完毕,沈欢的亲事。

也就提上了日程。

十二月十五那一天,司马光这个有点媒人性质的人,又再一次把沈欢召到了身前。

这一次司马光笑容满面,想来事情进展顺利,他说道:子贤,老夫已经与王和甫说好了,这几天就为你们把亲事定下来。

他还问老夫,是不是把婚期也定下来。

子贤,一般而言,定亲下文书一般都是在婚期之前一个月,你看是否年后就把这个婚事给完结了?沈欢真吓了一跳,道:老师,真要这般急么?学生之前只有定亲地打算而已,如今听到完婚,没个心理准备,怕是一时难以接受呀!司马光不悦地道:你这是什么话!难以接受?人家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从江宁赶到京城,为的是什么?老夫一封信就使得王介甫这般信任,让弟弟把女儿送过来,你倒好,百般推托,是否要让老夫为难!学生不敢!沈欢苦笑连连。

司马光又叹道:子贤,我大宋规定男十五,女十三,即可婚嫁。

你如今都十八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说王家姑娘过完年也就快十六了,你难道也想让人家为难?沈欢默然,心里只能怪这个时代的规定。

正如司马光所言,他可以等,但是人家一个姑娘家,却是等不了。

古代的婚姻,很莫名其妙,不提倡晚婚晚育也就罢了,相反,过了一定的年龄还没有婚嫁的,还有个人赋税反而要加倍的规定!好吧!沈欢叹了一口气,老师,一切都按你们说的办吧。

司马光笑了:这才对嘛!子贤,你放心,王家姑娘的相貌才学这几日老夫都为你把过关了,确实是你地良配!是不是良配,也只有天知道了!沈欢很无奈,自己不要成为李商隐第二就阿弥陀佛了,其他倒是不敢奢求太多。

司马光又道:现在都已经十五了,还有半个月又是元旦。

元旦之前先把亲事定下来,年后过完元宵,找个好日子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子贤,其他老夫都与王和甫说好了,你只要找个媒人,去把六礼都办了就成!六礼!沈欢脸都黑了,老师,真要完全按六礼办么,能否简便一点?司马光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现在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朝廷命官,身居朝堂,若办个亲都失了礼,岂不是让他人看轻了?弄不好还要弹劾你有失人臣之礼,到时看你怎么办!沈欢又只能叹气了,无奈地接受。

但一想到古代婚嫁六礼的内容,脸就苦了许多。

司马光拍拍他地肩膀,安慰道:子贤,你尽心点吧。

这事也就一个月能办成,老夫是过来人了,咬咬牙就过去了!沈欢哭笑不得,这种繁杂的婚嫁程序,真能让人忍得了么?六礼是什么?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十二个字,看上去很简单,但要做起来,估计能把一个人活活逼死。

沈欢熟读古书,没道理不清楚其中地程序:纳采是六礼之首礼,男方欲与女方结亲,请媒妁往女方提亲,得到应允后,再请媒妁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

古纳采礼的礼物只用雁。

纳采是全部婚姻程序的开始。

问名,六礼中第二礼。

即男方遣媒人到女家询问女方姓名,生辰八字。

取回庚贴后,卜吉合八字。

纳吉,六礼中第三礼。

是男方问名、合八字后,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

纳吉也要行奠雁礼。

这是前三礼,做起来就不简单了,还有后面三礼,更是烦得紧。

好在后三礼是准备成亲之用的,现在先定亲,只要先把前三礼给完成即可。

后面三者可以等过完年之后再做。

沈欢嘘了一口气,回家就让母亲准备去了。

说准备,媒人什么的都还好说,容易找个现成地。

其实更多地是弄那个雁。

聘娶六礼中,雁是最重要的礼品。

在六礼中,除了纳征没有用到雁外,其他这个雁都逃脱不了参与人类婚姻地命运,忙是忙了点,不过也只能屈服于人类。

为什么我们对雁那般钟爱呢?后汉班固在《白虎通•嫁娶》对用雁作为礼品作了解释:《礼》曰:女子十五许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以雁为贽。

纳征用玄熏,故不用雁也。

贽用雁者,取其随时而南北,不失其节,明不夺女子之时也;又是随阳之鸟,妻从夫之义也;又取飞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相逾越也。

又昏礼贽不用死雉,故用雁也。

古人以雁为礼,一取雁是候鸟,每年秋分时节南去,春分时节北返,来往有时,从不失信。

喻男女婚前互守信约,婚后夫妻坚贞不渝。

二取雁是随阳之鸟,喻妇人出嫁从夫;三取雁行有序,飞时成行,止时成列,迁徙中老壮雁率前引导,幼弱雁尾随跟紧,井然不紊,喻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相逾越。

由于雁是飞禽,很难捕捉,后人以鹅代雁,谓之雁鹅。

对于雁这一点,沈家虽然难以亲自去捉,不过他们现在有钱,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有肯花钱,雁还是能买到的。

现在是冬季,雁都往南飞了,不过民间还有人捉下饲养,倒也不难买到。

经过此六礼,婚姻正式成立。

如此复杂漫长的过程,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中牵引,而真正结婚的男女双方都未直接参与,只有在结婚完成之后才见对方模样。

如此玄妙的结合,是谓千里姻缘一线牵,男女之间的姻缘,要经过媒人的物色,经过生辰八字批合吉凶,就仿佛两个今生素不相识的人,不知经过几世的修缘,今生在出生之时,就以定下姻缘,共度一生。

这种命运是奇怪了点,不过在这种大氛围下,沈欢也只有接受的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词大宋治平二年十二月二十,距离元旦新年还有十天,沈欢与王璇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这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因此也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而沈欢一家,也确定了这一年的欢喜氛围。

比如沈母就感到欣慰,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家,但她总算是能见到儿子成家立业,也该欣慰了。

至于沈家另一个成员小莲儿,意思更明确了:她快要大嫂了!为此小莲儿缠着沈欢几天问东问西,令其好不难受!亲事定下来,快到年关,又该准备过年事物了。

这一切,对于财富渐渐增多的沈家来说,也只有欢欣的气氛,不像往年在乡下,过个年都不舒心。

可见沈欢坚持的经济决定一切的理论尚算正确。

临近年关,沈欢又开始了他一年一次的对联大派送。

这一次的主要目标有三人,一开始的司马光他给了一副好像与春节无关的对子:衣食住行,柴米油盐,人生必须之品;忠孝仁义,信廉礼惠,立世关键之本。

这对子司马光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沈欢每年的对子都大出新意,倒也欣然收下。

其实沈欢对联从所送对象与所送内容上,都大有深意,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出来的。

像这一联,下联所说内容,正是司马光人品魅力之所。

而上一联呢,俗是俗了点,不过却是司马光有时候缺少的了解。

他总是觉得司马光是传统文人,深受先贤君子远庖厨的影响,有时脱离了实际,只会空谈理论,而成为五体不勤的虚弱文人!另外,柴米油盐,正是经济之物,此联也不无提醒对方。

他一生都在与经济打交道,而经济之道,与治国之道大有相连,不能忽视了这个关系天下民生的头等大事!当然。

至于司马光想不想到此点,就不为沈欢所知了。

他所写对联,也不无好玩之意,别人能否从中品位出什么来,就得看时机了。

不过他认为以司马光的眼力,也许能体味到一点东西,怎么说这个时代之人还是认为对子是诗中之诗,也许拿在手上,也会好好品位一番的。

对联送给司马光之后,得到了一声赞叹。

接着就是第二个主要的人物了----太子赵顼。

君临天下。

惟智勇达信兼具者方能为之;问鼎中原。

非礼义廉爱皆备公不可试也。

这是沈欢送给太子地对联。

很贴切,也很鼓舞人心。

如今赵顼正当年少,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受过当年皇家教育的他。

也有做个明主的资格,也有那个雄心。

当然,沈欢对联中地深意除了鼓舞人外,还隐隐有着告戒的意思:想要问鼎中原----这里中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原,而是九州之意,宋朝自太祖以下,每个皇帝都有收复幽云之意,这个鼎鼎大名的宋神宗更是一个喜好战功之人,在位上就发动了几次对外战争。

也因为如此,沈欢才让他礼义兼爱。

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牛脾气,对待反对大臣,礼是礼了,爱却未必----统统贬走!沈欢最担忧的也就是这一点,这些时日与赵顼共事,对方的能力,他看在眼里。

确实是一个有为的君主。

这点先让沈欢高兴振奋,毕竟深处这个时代。

能遇上一位明主总比昏庸无为的人要令人兴奋得多。

但是,这位未来的皇帝,做事很冲动,也很急,总想一步到位,这也是沈欢于他身上看出来地缺陷。

一想到这里,沈欢是有点悲哀地,心里自问:难道真的脱不出历史的窠臼?想来想去,将来的命运令沈欢很担忧,不官是不是于事无补,现在就先给对方打给预防针吧。

这个沈子贤,真是深知我意也!赵顼哈哈笑道,面前地桌上摆着的正是沈欢送来的对联,此时已经是年二十八了,随着时日渐进,他的东宫也开始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热闹。

宝安,你过来看看!赵顼看到妹妹宝安公主在一旁闷闷不乐,不由招呼过来。

妹妹的失意,他了解得很,无非是感到失去了沈欢而已。

自前些日京城盛传沈欢与王安石女儿正式定下亲事之后,宝安公主脸上就没有过笑容了。

看到妹妹一脸愁容,赵顼暗叹一声,又道:宝安,过来看看呀!你不是最喜欢沈子贤的文笔么?宝安公主忧愁地轻叹道:多情总被无情恼,相见怎如不见。

说是这样说,最后还是轻摇莲步过来,盯着沈欢的字发呆。

赵顼为了吸引开她的注意力,笑道:沈子贤文笔文思什么都好,就是字差了点!宝安,你看,这字写得,都没你好!宝安公主果然笑了一下,嗔道:皇兄你就爱取笑别人!也不见得你的字比人家地要好呢!皇兄可不比你,你是我们皇室的一代才女嘛!才女又有什么用!宝安公主幽幽地叹道,还不是不能做主自己的命运?说到才女,皇兄,你说与沈公主定亲的那位应该也不差吧,她是介甫先生的女儿,家学渊源,肯定非比常人!赵顼苦笑了: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

肯定是的!宝安公主自己肯定地说道,如果她配不上沈公子,沈公子又岂会看得上她呢?唉,说到底,她着令人羡慕,以沈公子为人才学,一定是她的两伴吧?宝安……赵顼看对方越说越愁,眉头都要皱得令人心酸,不由伤感。

我没事!宝安公主强自笑道,皇兄,你说过,小妹总是要长大地。

而小妹也知道,有时候,长大就以为着妥协,或者退让,再或者是认命。

不是吗?赵顼最后叹道:宝安,谁让我们生在皇家呢?是啊,身在皇家,总是那般无奈!宝安公主无奈苦笑,绝美地容颜闪过一缕缕的悲哀,皇兄,你不用为小妹担心了,小妹已经想通了。

这些时日,只一心为父皇地身体祈祷而已,其他事总也不再做了!真的想通了?这话赵顼不敢问出来,只能暗自感叹。

宝安公主一下子有沉静下来,嘴上喃喃地念叨着: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人也一下子痴了起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

与宝安公主一样,年前为沈欢词句痴了的人还有正在京城的王璇。

她此时一身粉红色绒衣,立在长廊中,外头皑皑白雪映衬了她傲雪的身材与容颜,看着外面点点梅花,手中拿着沈欢刚遣人送过来的词作,王璇感到一股羞意,还有淡淡的愁思。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王璇盯着纸上的词句,感慨不已,沈公子,为什么你总能写出这般撩人的词句呢?要是沈欢听到这话,他一定会叫冤枉,甚至感到丝丝的羞愧,若真论作词才学,不论剽窃的话,给他十个沈欢,也填不出这般千古绝句来。

他无非是靠了一点点后人的劳动成果罢了。

这一次派送对联的第三个主要人物,就是初到京城的王家了。

对联是送给王安礼的,也很绝。

不过更绝的是他假公济私,在对联中又夹带了两首词,让王旁转交给王璇。

词不新,一首只是再次誊录了之前就写过给王璇的《青玉案》罢了,另外也是一首情词,不在外面显示过,就是以前交给宝安公主的《一剪梅》。

他不是记不起其他新词了,而是想以此作为断了某种妄想的了断罢了。

但是,正是这首更女性化的词,让王璇也一下子欲罢不能了。

她既感到欣慰与自豪,又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哀怨。

欣慰与自豪的是,这个名满天下的才子,在开封闯下偌大名头的沈子贤,即将是她的夫君了。

作为女人,总是虚荣的,要求的女子当然要能作为她某种炫耀的目标。

不过也正因为对方要成为她的夫君,又让她感到哀怨。

哀的是自己的命运,怨的是这个规矩。

不可否认,她也承认自己之前对沈欢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但一旦突兀地要成为夫妻,她就感到一阵恐慌。

唉!王璇叹了一口气,只能认命了,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吧,低头看着两首情词,目光一下子又迷离了,此情无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沈欢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地方,一个清冷的倩影,也在叨念着他的词呢!第一百三十六章 事态大年三十!又是一年春节!北方的天公显然没有作美,下了几日的雪依然还在飘着雪花,银装素裹,把整个天地打扮得一片白色,冰冷,却又冰清玉洁。

在这片白色中,到处又可见红装,凭白增填了许多热闹的风采。

大年三十团圆饭,沈欢并不敢随处走动,只能留在家里陪母亲与妹妹。

妹妹小莲儿又大了一岁,却更好动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有停过,上蹦下跳,一下子和母亲说笑,一下子又缠着大哥。

至于母亲沈氏,年纪是越来越大,不过还未够四十的她,却更见风采了,生活的好转,令她有了一丝的福态,再也不复往日的忧愁。

吃饭的时候,沈氏笑得极其满足:等过完年,我们家可就要再添一副碗筷咯!沈欢微笑着不说话,心里却明白她的意思,过完年,又要张罗他的婚事了,但是,他准备好了吗?小莲儿嘴里叼着鸡腿,吃得油光满面,呜咽着说道:娘,过完年大哥就要娶嫂子了吗?当然!沈氏满足地笑道,年后就成亲,也许明年过年前就能抱上孙子了。

莲儿,你喜欢抱侄子吗?小莲儿大是点头,道:喜欢,喜欢!不管是侄子还是侄女,我都喜欢!沈氏轻喝道:说什么侄女,当然会是侄子,是吧,欢儿?沈欢哭笑不得,怎么一要成亲,大家想到的都是儿子呢?司马光是这样。

母亲也是这样。

十八岁的爸爸?沈欢可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虽然后世别的很多国家都允许十几岁结婚生孩子,但是他所处的国家,几十年地观念输灌,晚婚晚育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特别是他这种知识分子。

更不肯早早用婚姻把自己给套住了!一想到自己乳臭未干就有孩子叫爸爸,还有那十多岁身体都还没发育完全的女子要做妈妈,沈欢就感到一阵恐惧。

无奈的恐惧,感觉自己做什么头是徒牢了。

沈氏又叹道:欢儿,等你成亲有了儿女,娘也就没有什么可奢望的了,更不会再希冀什么!还有莲儿,也渐渐长大,娘看在眼里。

喜在心上!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沈欢坚定地说道。

当然!沈氏笑着回道。

沈欢心中一动,张嘴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出口,其实想想母亲如今才不过三十几岁,还未算老,也许……改嫁也是一个出路,不是吗?再仔细一想。

其实古代----至少是宋代以前,倒也不忌讳妇女改嫁。

汉时期就更不用说了,那时候需要人口,改嫁很平常;在唐代,好像改嫁过地公主都有十几二十个,可见之前立法并不忌讳这些的。

就是在思想与礼法都比较齐备的宋代,民间改嫁也属正常。

像仁宗时期的刘太后。

适真宗时,不也成过亲了吗?算得上改嫁的典范,大臣们也清楚,但还是心甘情愿地奉她为太后,由她掌管朝政十数年!贞节牌坊之类的东西,是宋以后明清之期思想桎梏搞出来的祸害妇女的东西罢了。

既然民间不忌讳,沈欢刚才想到的就是劝沈氏改嫁,免得最后一个人孤单寂寞。

但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

生怕沈氏以为自己嫌弃她了,要把母亲给撵出去什么地!沈氏一个人,这几年也撑过来了,可见她守寡的心思是坚定的,不然当时那么艰苦,完全可以不必自己一个人负担。

其实民间之妇多为改嫁,也不一定就是与礼法有关。

而是迫于生计。

不得不再次嫁人,特别是那些有几个孩子的妇女。

更无力抚养,只能以此来爱着子女了!唉,一切顺其自然吧!看着母亲与妹妹其乐融融的模样,沈欢也不愿打搅了今日的气氛,暗自把遐思压下。

吃了一半,沈氏突然又问道:欢儿,过完年是不是与王家姑娘把婚事给定下来了?果然来了,沈欢知道推脱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应该是吧。

沈氏松了一口气,喜道:尽快就好,尽快就好!为娘都迫不及待地要看看欢儿娶媳妇了!沈欢苦笑,避无可避的他,也只能继续撑下去了。

过完初八,虽然元宵还未到,不过年节的气氛渐行渐远,开封城又开始了往日地忙碌。

朝廷也开始办公,官员陆续回到任上,继续为这个天下出力。

而沈欢的婚事,也在司马光等人的督促下,开始提上日程。

之前完成了六礼中的前三礼,还有后三礼孤零零地被抛弃在一旁,如今正好是让他们团聚的时候了。

初十那天,男方又开始派遣人到女方一家协商,做那纳征一礼:纳征,亦称纳成、纳币。

六礼中第四礼。

顾名思义,看字面上的意思众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错,正是后世俗称卖女儿该收取的东西。

也就是男方向女方送聘礼。

《礼记•昏义》孔颖达疏:纳征者,纳聘财也。

征,成也。

先纳聘财而后婚成。

男方是在纳吉得知女方允婚后才可行纳征礼地,行纳征礼不用雁,是六礼唯一不用雁的礼仪----这总算不再为难沈欢了,不然这种孤雁绝声的季节,买起雁来,物以稀为贵,是贵得要命的!想想纳征真是好计谋,至少能让母家不至于白养女儿十几年。

想想也是,所谓出嫁从夫,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又所谓覆水难收,此时不趁机敲诈一般,岂不是对不住天地良心?看看历代纳征的礼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民间多用首饰、细帛等项为女行聘,谓之纳币,后演变为财礼。

沈欢与王璇的事,已经像板上的钉子,难以改变了,因此这个纳征,规矩不多,只是象征象征而已。

不过沈欢也不愿意让外人小瞧了自家,花了好几千贯钱,请周季专找一些贵重的物品购买,用来作为聘礼。

纳征完毕,就该是第五礼请期了:这一程序又称告期,俗称选日子。

是男家派人到女家去通知成亲迎娶地日期。

《仪礼•士昏礼》:请期用雁,主人辞,宾许告期,如纳征礼。

看吧,又要用到雁了,好在沈家年前买的雁里还养着,过年并没有因为嘴谗而杀掉。

请期仪式历代相同,即男家派使进去女家请期,送礼,然后致辞,说明所定婚期,女父表示接受,最后使者返回复命。

在这一程序上,他们出现了一点纠缠:一开始是王安礼建议在正月十八那天把亲给成了,理由是他已经请人看好日子,那天正是良辰吉日,为一年美好之征兆。

对于这一点沈欢怎么也不同意,他认为正月天寒地冻,白雪飘飞,怎么看都不是成亲的季节。

可是王家坚持说要尽快把亲给成了,因为远在江宁的王安石也是这个意思,还翘首等待他们的消息。

也因为两家的不协作,这个请期竟然让他们请了十天之久,一直到了正月下旬都没有确定下来。

后来是王安礼搬出司马光来劝,在司马光大义凛然又怒气冲冲的神色之下,沈欢只能收起小心思放下小把戏,总算松口低头了。

就在沈欢快要认命地时候,一个转机出现了:正月二十二那天,大宋伟大地官家,也就是被沈欢目为不死小强的皇帝赵曙再一次病倒了!依然像上次一样,是昏迷过去!朝堂又乱了起来,在官家昏迷了五日之后,众人也忍不住了,只能依上次事例,再一次请出太后听政。

而官家昏迷,朝堂混乱,沈欢作为朝廷命官,他地婚事,也只能暂时停下来了。

虽然就是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并不能在仕途上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沈欢有了借口,他认为在这个时刻办喜事,对天子是不敬的,他堂堂天子门生,怎么能做出如此无君无父之事呢!而偏偏是这样蹩脚的借口,竟然让司马光同意了,肯定了他的主张,还亲自去向王安礼解释,让他们耐心等待。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等,一下子就过去了二十多天。

本来大家以为官家会像上次一样睡个觉就醒过来依然主持他的天下大事,哪知道这一等,竟然等到了二月中旬依然不见好转。

这一刻,不少人都觉得事态严重起来!事态,真的有点不一样了……第一百三十七章 官场韩相公,你说这次官家会不会……官家一连倒在床塌二十天,作为一国之主,长久缺席朝堂,在这个时代,肯定会引起众多的猜测。

这话里包含了太多的隐忧,生怕官家有个什么好歹。

而说这话的人,分量不轻,正是当朝参知政事欧阳修。

对象则是帝国宰相韩琦。

今日他们两人押班,为朝廷之事忙活了半天,稍事休息,欧阳修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韩琦目光里也尽是担忧,看左右无人,整个堂室就他们两位老朋友,苦笑一下,叹道:希望上天保佑吧!永叔,你也清楚,官家龙体一向孱弱,小恙不断,以药维持,今次病倒,看来是非同小可了!欧阳修也附和叹气,能不非同小可吗?昏迷了整整二十多天,眼看就要荒废朝政一个月,他们政事堂也只能勉强应付朝中各位大臣的纷乱而已,饶是如此,也令他们几位疲于奔命了。

还有就是官家这次病得太过离谱,像中风一样,比上次要严重得多了,当然,也比他之前疯狂要惨得多。

以前人至少还醒着,加上当时是太后掌权,大家也就没有多说。

如今诸位差不多习惯了官家的存在,却突然长期不能审事,扰得人心惶惶也就再正常不过了!欧阳修无奈地问:韩相公,这些日子太后一手放权,把朝政都交予我等,看来她是真的不恋栈这个权力了。

本来是件好事,可事事由我等决议,别人也总会说我等跋扈,若官家醒过来,御史台少不得会弹劾我等吧?韩琦苦笑道:永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为人臣子,也只能为君尽忠!韩某自问对得起官家,其他一切不足论!欧阳修点点头。

转而问道:韩相,当日召集太医来为官家诊治,这般久了,官家病情,他们也只向你和太后禀报。

官家……龙体到底怎么一回事了?韩琦看了看欧阳修。

这副老面孔,让他不好意思扯淡,叹气道:永叔。

事情不容乐观啊!太医如今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啊?欧阳修第一次听到一个比较确切的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韩相。

你是说,官家……这可如何是好?韩琦也只能表示没有办法:只好期待官家像上一次一样自己醒过来了!又将是多事之秋呀!欧阳修彻底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韩琦说得好,只能是期待了。

但是,如今的明眼人都能想到官家的身体,确实到了不容乐观的地步。

本来就孱弱,几年劳累,更是消耗更多的能量。

上次病倒能醒过来。

该庆幸,但一想到他更消瘦地身体,又令人心酸。

欧阳修是位忠臣,这些年鼎立支持官家,现在一想到对方的状况,也是一阵唏嘘。

韩相,如果官家真的……你打算怎么做呢?欧阳修很小心地问道。

这问题很敏感。

甚至有点大逆不道。

对韩琦来说,也是一特大难题:韩琦能保持特别重大的权力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更多地是得到了现今官家的宠信,也就是说,他的权力,让众臣忌惮地权力,更多是来源现今地皇帝。

如果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自处呢?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忌讳莫测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若不是与韩琦有了数十年的交情,欧阳修还真问不出来。

韩琦当然也清楚自己地处境,闻言苦笑:永叔,我等都老了!后浪覆前浪,看来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吧!欧阳修道:韩相这话说得就太过谦虚了,韩相为两朝宰相,能力才华,众所周知,未来的大宋,还需仰仗你多为出力呢!这话虽然有点须溜的痕迹,但欧阳修却不得不承认以官场能力而言,韩琦自有其特点,超出一般人很多,不然他也到不了今天的荣耀!韩琦也道:能力不能力,韩某也讲究不得了,这是韩某还没有老朽到吃不了饭的地步,有力不能为天下百姓出,也心有不甘啊!永叔,你说呢欧阳修看着韩琦有点淡然的面孔,心里恍然,道:韩相想必已经有万全的打算了吧?韩琦道:说不上万全,只是小小地维生心思而已。

欧阳修突然犹豫了一下,道韩相,如今朝廷大事都由政事堂决策,你若有什么行动,是否该知会一下另一个参知政事?怎么说参知政事也身为高层,若是……司马君实啊!韩琦满是叹气,在他面前,我等都老朽了!但是,韩某真有点不甘呀!永叔,在这点上,韩某就比不上你,因为你可以安然做你的醉翁,可韩某却做不到!韩相……欧阳修还想说什么。

韩琦一摆手,道:永叔,这事你不必再说了。

该如何做,韩某已有分寸,届时你就知道了!欧阳修只能打住,不住地叹气。

待两人又主持了一些事务,才告辞出了皇城。

韩琦回到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目想了很久,这才有了决断。

翌日一大早,他就进了太子东宫。

赵顼是在厅堂里接待这位帝国宰相的,奉上了好茶之后,赵顼忍不住问道:韩相公,今次来访,是为何事?太子殿下……韩琦沉吟了片刻,这次官家再次病倒,殿下依然像上一次那样服侍在旁。

殿下的孝心,诸臣有目共睹,就是老夫,也极是敬佩。

但是……但是什么?韩琦的顿声,让赵顼急了,心里隐隐有着不妙的感觉,韩相公,难道是父皇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行!本宫现在就要入宫看看!莫急,莫急!韩琦把站起来地赵顼又劝得坐下,殿下,官家那里没有什么不好地消息,依然像之前一样,毫无消息!老臣这次来,是像和殿下商谈一下朝政之事。

赵顼奇了:韩相公,朝中之事,不是由太后与政事堂决议吗?本宫现在只心忧父皇的安危,没有多少心思操劳政事!上次沈欢就告诫过他不要着急,因此放下心中地欲望,不理朝政,专心服侍父亲,才换得父亲的欢心与信任。

因此这一次赵顼也打定主意,不理会朝堂之事。

韩琦淡淡地道:殿下,老臣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觉得天下事总是皇家之事,没有皇家之人参与,只是让我等政事堂决议,总不是办法。

毕竟诸多臣工都在看着,我等也生怕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赵顼更奇了:皇家之人?韩相公,不是有太后娘娘在朝中吗?这次依然如上趟一样,请太后临朝听政,这些日子不也过来了吗?韩琦又道:太后一介女流,年纪也大了,难道殿下忍心让她一位老人家为朝政操劳?这是后辈该做的事吗?这……赵顼一时不懂怎么回答了。

韩琦突地沉声说道:再说了,殿下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责任了!责任,殿下清楚吗?赵顼闻言心里一颤,责任,看上去不平凡的字眼呀,对一个帝国太子来说,身为储君,这个责任该是什么呢?赵顼震惊地看着韩琦,心里复杂得紧,愣生生说不出话来。

韩琦又道:殿下,你已经长大了……长大了!我……赵顼感到一阵兴奋,之后又是一阵恐惧。

他想拍案叱呵韩琦,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赵顼才强笑道:韩相公,你真会开玩笑,本宫才十八不到,哪能说长大了!本攻如今只是一心希望父皇的身体能好转,治好这个病,继续做我们的父皇,做天下的帝皇!当然!韩琦也肯定地点头,老臣也希望官家能好转,能为官家办事,是我等臣子的荣幸!这话很真,除了皇室一些人,估计最希望官家能好转的就属韩琦了,不然他这趟也不会来找赵顼了。

赵顼一下子疑惑了,不明百韩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韩琦道:我等都无比盼望官家能好起来!只是在官家病窝期间,老臣想请殿下做到一个储君的本分罢了!本分?是何意思?韩琦斟酌了半晌,道:殿下,官家患病期间,已经由我等政事堂恳请太后林朝听政,此事朝臣也是同意的。

不过如今过事繁冗,太后累得不轻。

为太后着想,过两日老臣也会上书后,请殿下跟着上朝学习处理政事,为太后分忧。

殿下以为如何?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政啊?赵顼吓了一跳,韩琦好似说得轻松,还以协助太后为幌子,其实打的都是请太子监国的主意了。

天子病重,太子监国,这会给别人一种什么信号呢?其他人不清楚,赵顼却是心里一震,人也惊讶起来。

韩相!赵顼正了正脸色,父皇千秋鼎盛,如今不过是小恙而已,过些日子一定会回来主持朝政的!这个本宫深信不疑!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韩琦叹道:殿下,老臣无非也是有个准备而已。

若事情真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到时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了!接手什么,不用韩琦说明,赵顼都能了解了。

他心里一寒,奇怪地看着韩琦,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憋出一句:父皇一定会没事的,一定……老臣也希望官家龙体无恙,今日过来,无非是想提醒太子一下!韩琦面无表情地说道,老臣如此做,也都是为了帝国的稳定。

赵顼只能道:韩相公,你的提醒,本宫已经知道了。

至于这个让本宫上朝的事,本宫觉得还是暂缓为好。

因为本宫年纪尚幼,不懂国事,一切还是由相公与太后娘娘决议吧!韩琦当然不依,道:殿下,国事什么的,也都是锻炼出来才会处理,不能以年幼作为借口撇下责任呀!臣为帝国计。

过两日一定会在朝堂提出此事地!赵顼勃然变色道:韩相公欲害我耶?非害殿下。

而是欲助殿下也!父皇一定会好起来地!赵顼无奈只能咬定这个借口,而且本宫也极其希望父皇能好起来!韩琦又道:殿下欲做孝子,更该在这个多事之秋为官家尽一份力!赵顼有点搞不定这个宰相,不过他却深深记得沈欢对他的告诫,不敢松口答应,最后只能甩手道:总之本宫是不会主动做起此事!还请殿下明白老臣的一片苦心!韩琦激动地说道,若殿下打定主意,那老臣也只能由太后来决断了!赵顼叹道:韩相公。

你又何必如此呢?他确实想不通韩琦为什么会如此坚持,还特意过来告之于他,这让小小年纪的他有点想不明白,除了一昧地拒绝,其他还是迷迷糊糊的。

韩琦道:殿下他日就会理解老臣的良苦用心了!殿下,老臣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说完不理会愣住的赵顼,赶出门去。

待赵顼反应过来,韩琦已经快要出了厅堂。

挽留不及,只能追上几步,最后嚷来下人。

送客出门!韩琦出了东宫,并没有停歇,又忙着往宫里进去。

在太子这里,他只取得了预期一半的效果,并没有达到理想地结果。

他也想不明白太子怎么会如此小心,更想不通平时急噪的赵顼今日为何表现得如此之稳重。

这与他平常的印象极其不符,难道说太子也是深藏不露之人?这念头一起,韩琦吓了一跳。

心思一下子又复杂起来。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宫里的美景再也没有观赏的兴趣,走得很急,他一面告诉自己今日所为,更多是出于公干,但另一面又真实地告诉他,他不无私心。

而一切为的又是什么呢?老夫并不太老。

还想为这个天下出力!这是韩琦心里劝自己的话。

现在也没有后悔和沮丧的机会了,既然已经踏出一步。

再想收回脚来,却已经迟了。

太子这边已经打完招呼,又该到宫里见见那位有着不低声望的老人家!慈寿宫显得很静穆、庄严,曹太后地居处,并无多少人敢在这里喧哗。

就是韩琦,进了宫来,也显得小心翼翼。

他并不是一个谨慎的人,但是他却知道,面对一个不简单的女人,他不能不谨慎,尽管他是权倾朝野地帝国宰相!太后,让太子上朝听政学习的建议您意下如何?面对这位端坐在不远处的太后,韩琦微微侧着身子,头稍微低了一点点,不过此时却是目光炯炯地对视太后。

他把对于太子听政的主张详细地说了一次,当然,理由还是以锻炼为目的。

曹太后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韩相公,你是否了解了一些什么?难道说,官家的身体真的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别人都说皇宫是天底下最肮脏最残酷的地方,她一介女流,几十年沉浮,却安然稳坐皇后、太后地位子,要说没有过人的手段与能力,除非是蠢人才会相信。

诚然,她一眼就能洞穿韩琦的真实目的。

韩相公,你何必这般急呢?曹太后继续叹气,太子年幼,你又是朝之栋梁,两朝宰相,除了你,他还能信任谁呢?你说是吧?韩琦沉声说道:老臣无非是为了帝国着想而已!曹太后不置可否,道:官家的身体,真的无可挽回了吗?怎么说官家也是她养了二十多年的人,纵使不是亲生,也有着感情。

另外她不是恋栈权力之人,因此与官家地矛盾,有却不大,总体来说两人还算和睦。

不然地话,她曾经有机会学习前辈刘太后,却毅然放弃了这些虚无的权力象征。

不容乐观!韩琦说出了事实,太医私下里和老臣说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他与曹太后相识数十年了,也了解对方地眼力,因此没有像对太子一般隐瞒。

曹太后见惯了死生,对人生的理解,与别人不同,闻言只是叹道:唉,他是一个好皇帝,也想有一番作为,但是身体背叛了他。

老天,你真的是这么残忍么,他才三十多岁呀!太后……韩琦不忍心地想要劝上两句。

曹太后却苦笑道:韩相公,你不必再说什么。

哀家都明白,都明白!至于你说的让太子上朝听政,哀家能不同意么?哀家一个老太婆子,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就要去见先帝爷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折腾!一切就按你说的办吧,反正太子也长大**,如此哀家也算对得住现今的官家了。

韩相公,你说呢?太后深明大义,臣不及也!韩琦激动地说道。

真的深明大义么?曹太后自嘲一下,韩相公,此事你明日就写个条陈,由政事堂提议,让百官也都来议一议吧!是!韩琦大喜说道,什么百官议事,不过是个表面层次而已,如今朝政名义上是太后垂帘听政,其实大多由政事堂来决议。

而此事若由政事堂提出,加上太后点头同意,别人还会反对吗?就是反对,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果然,二月二十那日早朝,韩琦的一封奏章,在朝廷掀起了波澜,却没有多大,只是让众人有点谈资而已。

至于赵顼的态度,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总之太后是下令让他开始跟着上朝处理朝政了。

事情也很明朗:太后与宰相都对官家的身体失望了,甚至说绝望,因此才把太子推上台前,以防事态动荡。

而卧病在床的官家赵曙呢?他倒是在太子听政两日后醒过一次,正当大家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好转的时候——也在某些人大惊失色惴惴不安的时候,他又昏了过去。

虽然之后也断断续续醒过几次,却没有多大作用,因为他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晰了,而且还昏昏沉沉。

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司马光一脸愁色,感慨不已。

此时已经快进入三月,而官家也病倒了一个月,太子则听政几天了。

他此时就在自己家的书房,面对的是曾经的学生沈欢沈子贤。

子贤,你说此事是否太过蹊跷了?司马光奇怪地说道,前几日韩相公提请让太子听政,是以政事堂名义上的奏章,但是,事前老夫不说知道了,就是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韩相公有如此必要么?虽然让太子听政确实有点骇人,不过出于大局考虑,老夫还会同意的!沈欢刚才与司马光还在谈论史书的事,他突然冒出一句,吓了自己一跳。

对于赵顼听政,沈欢还是觉得颇为遗憾的,因为他总以为官家是小强命,还没有到死亡的时候,至少记忆里是这样的。

他坚持的观点就是此事将对赵顼产生不利影响,可事情已经发生,也没法改变了,这也是他没有再去找赵顼了解情况的原因。

老师,政事堂里的欧阳公事前清楚此事吗?他最怕的就是韩琦与欧阳修一道打压司马光。

第一百三十九章 蝴蝶司马光闻言思虑了片刻才道:永叔公应该也不清楚韩相公要做的事,因为早朝韩相公提起的时候,老夫也看见了永叔公愕然的表情!还好!沈欢嘘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欧阳修与韩琦连手欺负排挤司马光,一切都还好说,毕竟两人声望高得离谱,一旦真要对付势单的司马光,司马光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的。

只要欧阳修没有参与,韩琦也不敢真放手排挤司马光,怎么说司马光也是官家提拔上来的,虽然说现今官家病倒——也许正因为如此,韩琦更没有胆量明目张胆地排挤。

至于韩琦怎么折腾,沈欢就不大担忧了,他再厉害,风光也不过两三年了,待赵顼登基,他这等老朽老臣,又怎么会入得了一心想要大有作为的赵顼的法法眼呢?沈欢清楚得很,大宋未来的政坛,二十年内,都是司马光与王安石的天下!另外司马光奇怪韩琦的做法,沈欢一细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为了权力而已。

在古代,俗话说罪莫过欺君,功莫过救驾,在没有救驾机会的时候,那最大的功劳就莫过于拥立之功了!皇帝用人,首先求的不是能力,而是忠心。

在他准备做皇帝的时候,这个拥立之功,就是最大的忠心表现了!韩琦为什么能在英宗一朝大受宠信屹立不倒,还不是早些年他一手把赵曙推上了皇位吗?现在官家病危。

韩琦又开始打他那个拥立之功地主意了。

因此才一手高调地把赵顼推上台来,到新皇登基要大封群臣地时候,他一介老臣,加上拥立之功,不又是能深受信任了吗?当然,这样简单的道理,司马光也没有道理看不出来,只不过他是正人君子。

不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沈欢叹道:老师,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韩相公又岂有想不明白的道理?他如今是在为将来做打算呢!司马光闻言心里一震,道:子贤,难道你也认为官家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吗?沈欢苦笑道:不是学生认为,而是现在大家都这么认为,不然老师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了。

司马光也无奈地叹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官家正当千秋鼎盛。

这两年的时间也为自己扫清了不少障碍,正该是大为奋作的时候,却……唉。

只能听天由命了吧!沈欢明白司马光的意思:这位官家地命途也太过多舛了一点,先是登基,一场大病致使一年没有掌权,接着好不容易身体好了,做上真正的皇帝,还从太后手上拿回权力;下来就是因为要封自己生父一事与群臣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使出手段摆平,还驱逐了限制他皇权的大臣。

正是大权独揽该大是作为一番,却又生病了,而且一病再病,不能视朝,也太过悲哀了点。

虽然沈欢还在希冀着这位官家能够好转,因为他还倔强地认为对方是个顽强的小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怎么说记忆里他也是治平四年才去见佛祖他老人家的。

如今才是治平三年开春。

应该没有翘辫子的可能呀!可是内心里又有一阵恐惧,他深怕因为自己的到来。

引起了强大的蝴蝶效应,在这个历史进程里扇起了无与伦比地飓风,把历史轨迹搅得天翻地覆!而纵观前面众多例子,他也确实改变了不少历史事迹,如今让一个皇帝提前一年死掉,应该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吧。

这也是沈欢最害怕的,他生怕历史进程脱离了他地认知,虽然也不曾掌控过历史进程,但是某些历史大势还是在他的认知范围,谁知道皇帝提前死掉,会不会把历史改变得陌生再也认不出来了呢!仔细一想,这个可能也还真有着绝大的可能,这样一来,他心里的恐惧又翻倍了!这些天,他可不少为这位皇帝祈祷呀!沈欢犹豫了一下,也道:老师,如今事态不一样了,您也多多准备吧。

司马光皱眉道:子贤,你这话什么意思?也让老夫为了权力而去使小手段?老夫从来只知道忠君体国,其他一概不理!不管将来是太子也好,官家也罢,老夫只知道尽心办事罢了,至于他们用不用老夫,就不再考虑之中!沈欢本来还真有让司马光提前做准备的想法,现在不管是不是历史改变英宗提前翘辫子,而作为他的继承人这个历史大势力应该不会改变吧。

那么将来还是赵顼的天下,这个神宗皇帝,在位期间,可是让司马光离开朝廷去钓了整整十五年的鱼呀!虽然说司马光不负众望写出了一部令他留名青史地《资治通鉴》,不过这不符合沈欢对他的期待,也不符合他的投资利益。

司马光是凭着他个人的威望才让王安石的后继人不敢对他怎么样,只贬到离京城不远的洛阳而已。

但是他沈欢呢?作为司马光的得意弟子,已经深深打上了司马光一党地烙印,这样地话,王安石一系会放过他吗?一个不好,外出钓鱼,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司马光的那般声望与运气,若有个好歹,放到天涯海角去,那就哭也来不及了。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想想凭苏轼地人望与才气,依然得在外头流浪了数十年,直至老死!真是可怕呀!诸多原因交杂,都令沈欢不敢让司马光这杆大旗倒下,无论如何,他都要挺着对方。

而挺的方法,没有比让对方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力更好了!可是听了对方的话后,他也不劝了,只能叹口气,凭他对司马光的了解,对方还真不屑于去利用这个机会获取权力,不然的话他之前也不会三番四次把到手的权力都推辞出去了。

这时候司马光像是想起了一事,说道:子贤,这些时日,你是否都没有去拜见过王和甫呀?没有!沈欢很干脆地回答,他与王璇的婚事,因为官家的病情一拖再拖,至今都还没有确定婚期,这也是沈欢在官家病倒之后获得最大的好处了:他真的不想太早成亲呀!虽然这个时代的婚姻不像后世所说的像坟墓一般,但想到自己的年纪,心里还真不痛快!好不容易有借口避过,他也没有道理自己撞上去吧。

成何体统!司马光呵斥一声,人家怎么说也是长辈,到京城也两三个月了,你竟然没有去见过一次,这成什么话!沈欢一愣道:老师,当时不是你说先不用去见的吗?司马光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概:当时是以为你们会在短时间内下聘礼成亲,因此怕你到王家见着王家姑娘晦气。

现在嘛,婚事拖了那么久还没有确定,你怎么说也该去与人家做个说明吧?沈欢闻言恍然,赶紧说道:老师说得是,多谢老师教诲,学生抽个时间去王家说明一下!既然避不过,那就去见见对方家长,怎么说王安礼也是个历史人物,能多多接触,也满足他对历史人物仰慕的心思。

司马光点头道:和甫人很好,说话客气,你不必担心,只需做好说明就成。

老夫之前就与他们解释过了,不然等你想起去说明,他们早就出京城回江宁了!另外,你和他们承诺,只要……官家身体一好转,就会把这个婚期定下!是,老师!沈欢暗暗叫苦,弄不好这位顽强的官家明日就会生龙活虎地好起来呢!交代完毕,司马光沉吟了一下,道:子贤,你与太子一向交好,如果可能,你与他多多接触吧,他如今临朝学习听政,事务也忙,你可以多多帮助他,对你将来也会有好处!老夫这帮人都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你与太子同龄,又说得来,以后他应该会重用于你!老师……沈欢感动不已,到头来,司马光还在关心他,想到对方最近在忙着朝政的时候,也替自己的婚姻大事考虑操劳,那就更感动了。

司马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努力吧,老夫在看着你成长呢!沈欢是在感动与感激的情绪中离开司马光府邸的,接下几天,他果真抽出时间拜访了一次王安礼。

王安礼果然与其兄不一样,好说话得多,加上两家又快成亲家了,因此相谈甚欢。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次拜访沈欢没有见着两年多未见的王璇,这让他既庆幸又惘然。

三年初八这天,在大家都习惯了官家不在的情况时,一个不知好坏的消息又传出来:官家醒了,很清醒!这书是1月中旬上架的,公众版期间能够坚持每天更新,上架后的那两个月,断断续续好几天。

现在终于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了,而这个月,书生也终于坚持每天更新,足足三十一天。

这是个不小的进步,对书生而已言。

嘎嘎,貌似以前上架后都没有那么坚持滴。

接下来的日子,书生希望自己能够坚持码字更新,坚持就胜利!在这里,除了感谢自己的坚持外,最需要感谢的就是大家的支持了,虽然现在订阅不怎么样,还有下跌的趋势。

成绩不好,书生只会从自身上找问题,诚然,对于情节节奏的掌控,书生确实很差,希望能在坚持的时候多加琢磨,争取码出更好的内容来!下个月,书生希望能做得更好,也请大家多多订阅支持!嘎嘎,还有几章,王安石就要回来了,这本书也将进入一个高潮!我们一起期待吧!第一百四十章 弥留官家醒了,官家醒了!这是大宋群臣这日奔走相告的声音,语气透露着复杂的情愫,有欣喜的,有无奈的;只能说,这只是一些不明实情的臣子的表现而已。

初八傍晚时候,福宁殿里尽是静穆气氛,静得甚至能听出众人呼吸的声音,还有着一股莫名的悲伤。

大殿里有着好些官家醒来后召集的臣子,大多是朝廷栋梁之臣,有着莫大的能量:宰相韩琦领着政事堂三人,加上三司使韩绛,另外枢密使文彦博亦已到场,还有太子赵顼,另外两宫太后、皇后也聚在了一起。

如此之多的大臣被召集在此,令众多臣子心头有了一丝阴霾,隐隐觉得这次官家醒来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这个关键时刻,没有官家传诏,就是连太后都不敢轻易进到官家寝宫!不过众多臣子里还有着一个年轻得不符合地位的臣子,那就是沈欢!沈欢也是给官家一纸诏书下令进宫的,当时他正在家,得到诏书后不敢怠慢,一直往宫里赶,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的尴尬:除了太子,人家不是官家亲人,就是官家倚仗的大臣,年纪都是一大把了,而他却是一个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官员——在这个时候,显得有点突兀,现在谁都能猜得出,官家也许到了弥留时刻,是要交代遗言之类的话了。

沈欢身在场中,有着一丝丝的惧怕,身子若不是强自镇定,说不定会一直在颤抖,难道赵曙真的就这样去了?历史真的会提前了吗?太医出来了!不知是谁一声高呼,众人一抬头,几位老太医鱼贯而出。

官家醒来之后,连下几道诏书,令寺人送到各位官员手中,之后就由下面把太医招入,一直到现在都在看诊。

太医。

官家怎么样了?还是曹太后率先为众人问出了疑问,她作为官家的长辈,这个时候,也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为首的老太医摇摇头,环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语气大是歉然:太后,恕臣等无能。

官家……恐怕到了最后时刻!啊?众人皆是一惊,心里大震,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太子赵顼眼都红了,出来一把抓住太医的肩膀,太医,你一定要努力。

全力救助父皇!太医……老太医苦笑一声:太子殿下。

人数不及天命,官家能醒过来,已经是大幸,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了。

也许官家自己都清楚身体情况,因此才下诏让你们过来吧。

老臣真的无能为力了……不!赵顼急着打断。

不许你说无能为力。

你是太医,全天下最好地医者,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太子!曹太后看到赵顼已经有点疯狂的迹象,喝了一声,你就安静点吧,看看你父皇有什么话要说!娘娘……赵顼忧愁地看着曹太后,这位他敬重的老人家,他一直亲密地呼之为娘娘。

曹太后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天命。

天命啊。

命中注定的事,谁又能改变呢?说完环视一圈其他大臣。

诸人都低下头,不知是不敢看她的目光,还是在想着什么。

这时候寝宫里又有人走出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仔细一看,却是服侍官家的寺人,大家不由得心里一震,知道官家要传诏了。

果然,寺人尖着嗓子说道:诸位大人,官家令平章事、参知政事、三司使、枢密使几位进见!遵旨!被叫到名字地五位臣子高呼一声,鱼贯进去。

赵顼看寺人没有点头自己的名字,急不可耐,问道:本宫呢,本宫也要见父皇!寺人无奈地道:殿下,官家暂时还没有叫到您……行了!曹太后摆摆手替他解围,既然官家没有叫到我等,我等就耐心在此等待吧。

你进去看看官家有什么吩咐吧!谢太后!寺人转身又进去了。

沈欢看着忧急的太子,还有两宫太后、皇后忧愁的神色,不由也黯然,看这架势,天子很明显已经到了最后弥留时刻,叫进去的几人,皆是朝中大臣,也许进去就会交代他们好好辅佐新皇了吧。

沈欢推测着下面该进去的应该是太子,官家没有理由不趁在这个难得的时间叮嘱一番即将成为新皇地太子;再接着应该是太后或者皇后,最后时刻,也应该对长辈或者枕边人有所交代吧。

最后就是一个疑惑呢:那自己呢?沈欢深深地不解,官家把自己召到这里,又是为什么呢?按资格,自己不过一盐铁副使,连五品这个品阶都没有迈过;论资历,自己年不过二十,才入官场两年不到,实在也没有与其他大臣相提并论地资本!一想到这里,沈欢又担惊受怕了,未知的东西才令人恐惧。

想起之前官家对自己的诸多压制,沈欢没由来的一阵恐惧:该不会趁着最后时刻把自己给干掉吧?可我也不是祸害呀,实在不必担心作乱吧。

他心思乱得很,只能静静地与其他忧急如焚的人呆在幅宁殿等待着。

再说韩琦等人怀着沉重地心情进了官家寝宫,默默地不作声,一直到了龙蹋之前才抬起头来打量:官家赵曙半卧在床边,本来白皙地脸色有了一股酡红,嫣然如花,但是那憔悴的脸色,加上无神的双眸,着实令几人看了心酸。

陛下!几位高呼万岁,却说不出什么话来;饶是历经几朝的韩琦,见惯了死生的他,此时也是一副黯然。

你们来了!赵曙强自扯出一丝微笑,招手让他们更近一点,朕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陛下贵为天子,鸿福齐天,如今身体不过小恙,只要安心静养,他日一定痊愈。

朝中琐事由我等操劳即可。

陛下不必费心!几位臣子听到皇帝的话后赶紧表明态度。

赵曙这个时刻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道:你们地忠心,朕都明白,不然这个时候也不会让你们过来了!一个人地身体,还有自己清楚吗?朕大限真的到了,因此需要交代你们几句!陛下!五人皆是大恸,跪了下去。

起来,都起来!赵曙令人把他们都扶起来。

你们与朕君臣一场,朕希望你们在朕去了之后,能够好好辅助太子,稳定江山,莫要让朕失望呀!臣等绝不敢让陛下失望!五人地语音都有点呜咽了,特别是韩琦,甚至流出泪来。

韩相公!赵曙最后时刻还是表现出了对韩琦地绝大信任。

太子年幼好动。

加之急噪贪功,你身为宰相,朝中老臣,到时该以三朝宰相的资历多多提点太子,不要让他做出有辱国体之事来。

韩相公。

这是朕对你最后的要求了……臣誓死不负陛下厚望!韩琦泪流满面。

呜咽着拜下。

其他忠良之臣也都黯然神伤。

文枢密!赵顼开始交代文彦博,你老成持重,掌管天下兵事,对此朕是放心得很!朕去了之后,你还需好生安排,免得契丹人和党项人趁火打劫。

另外,太子好战功,他的决策。

你还需量力而行才好!陛下!这里文彦博亦是一代老臣。

不由老泪横流,臣得陛下信任。

委以重任,定当誓死效力!赵曙满意地点点头,脸色的酡红更胜了,喘了一口气,把韩绛招呼出来:韩三司,帝国财政的窘状,你与朕都深知,届时还需你在这方面为太子多多谋划,莫要苦了他!陛下……韩绛显得比较真诚,臣虽无能为帝国财政扭转局面,但定会殚精竭虑不使太子为难!是啊,为难!赵曙眼神一下子迷离起来,如今这个局面,朕也不应该为难你了!说完这句话,他喘得更厉害了,但是不放弃地看向欧阳修与司马光。

司马光难过地出列说道:陛下,臣等一定会努力辅佐太子,与诸位大臣一道稳固江山,陛下就不用费神吩咐了,还请陛下多多休息,莫要……莫要为此伤神,臣……司马光说不下去了,黯然神伤,他一生自持修养,稳重不失礼仪,不过此时却还是动情地抹了几把眼泪。

欧阳修也道:正是,陛下,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好好!赵曙笑了,人也安然了许多,欧阳参政为人,朕还是信得过的!至于君实,朕本来还想重用于你,可惜朕没有机会了……你就尽心辅佐太子,在他地领导下发挥你的才干吧!赵曙说到这里的时候,人也累了,气喘得更烈,由一旁服侍的寺人替他理顺了身体,才说道:朕现在不能停歇呀,因为朕就要长久地休息了!诸位,朕能给你们的不多,只是在这最后时刻,真心希望你们以后做事能为天下着想,能为新皇尽忠。

这样的话,朕也就没有什么奢望了!定当效力,不敢有负厚望!臣下几人高喊出声,像是要安慰赵曙一样。

赵曙咳了几下,脸色更红了,停住后才道:该说的话朕都说了,怎么做就看你们地了。

诸位,朕想见见太子……臣等告退,陛下万安!大家也都是聪明人,知道官家大限已至,交代完这些大臣,也该到太子来晋见了;虽然不舍,最后还是伤心地要离去。

待几人要退出去地时候,赵曙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道:君实再留一下,朕还有几句话和你说!司马光愣然,惊愕地看着其他几位大臣,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又退了回去。

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司马光小心地问。

赵曙看看寝宫,几位大臣都退下了,刚想说话,看到一旁的寺人还在,挥挥手,道:你们先退下,朕有话要与君实单独说!寺人不敢停留,径直出去了。

司马光看得心里一突,又问道:陛下,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吧,臣一定不负厚望!赵曙沉吟了片刻才道:君实,你不必太过紧张!朕只是想问问你,你对你曾经的学生沈欢此人怎么看?子贤?司马光愕然,想不通官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刻谈起沈欢,陛下,子贤才华能力,皆是一时之选。

以前臣虽然名义上是他的老师,但能教地东西却不多。

陛下之意是?赵曙叹道:朕也清楚他地才华!朕就老实与你说吧,君实,朕担心他太过年轻了!年轻?是的,太年轻了,比君实你还要年轻那么多。

你们几位老臣的忠心,朕没有一丝怀疑。

可是这个沈欢,与太子同龄,他日朝中若没有了你们,谁可制他呢?陛下!司马光大惊失色,子贤有时做事虽然出人意料,但是他为人正直,对我大宋的忠心,绝对没有怀疑的必要!赵曙叹道:君实,当年王莽未做权臣之前也是忠心无贰的!司马光更惊了,说不出话来,说着说着竟然把沈欢扯到篡位的王莽身上去了,这怎不令他恐惧呢。

当然!赵曙又道:现在也不能尽说他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不能不防呀!君实,他虽然是你地学生,但是朕深信你地为人,绝对不会徇私的!因此,朕希望你能在接下来地日子里多多教导这个沈欢,不要让他做错了事。

另外,也希望你能与太子一道,好生使用这个沈欢。

君实,你能做到吗?第一百四十一章 帝道司马光从皇帝寝宫到外面福宁殿的时候,一脸的复杂。

他是出来顺便传达官家的旨意:官家下一个想见的人是太后与皇后----本来之前他是准备见太子的,不过后来与司马光说完话,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见太后与皇后。

待太后与皇后进去后,司马光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转头一看,前面正是一脸急色的太子,不由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接着看到韩琦等人一脸复杂无比的神色,先是一愣,最后苦笑,他也明白,这几位大臣对自己也许有了些须的提防之心,甚至很不高兴。

毕竟一同进去,出来时官家却单独留下他,不正体现了他在官家面前不一样的地位么。

谁知道官家最后与他说了点什么呢?怎么说现在也是官家的最后时刻,叫大臣过来,无非有托孤之意,至于这个托孤大臣,谁都想特别一点。

偏偏……唉,暗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解释。

再往下首看,正是低着头的沈欢,他曾经的学生。

君实,你能做到吗?脑子里不由闪现官家最后焦急的冀望,他能不答应么?现在一见到沈欢,心里却不大自然了。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官家为何会对沈欢如此顾忌,若真的害怕他做错什么,至多弃之不用就可以了,又何必大费周章!最令人想不明白的是官家为何会在此时此刻叫上沈欢,按资格与资历,很多人都比他有机会站在这里!再说沈欢,刚才看到韩琦几人出来的时候,以为该到下一位了。

谁知道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司马光出来。

最后一问,明白是官家留下的。

这一刻他可吓坏了,官家在最后弥留时刻单独见着一位臣子,交代的是什么呢?这个谜底,任谁都会猜测!想明白这点,他刚才一直都在观察韩琦等人地神色,果然没有好脸色。

特别是韩琦,老练的他,在司马光出来时也显露出一丝不快与愁虑。

担心归担心,这个时候。

他却不好上前询问。

他也好奇赵曙为什么会只留司马光一人,其中交代的是什么,他也想知道个究竟。

奈何时机不对。

只能忍住。

自己在这里没有多少资本,也只能沉默以待。

不一会儿曹太后与高皇后都出来了,她们脸色并不轻松,特别是高皇后,还红着眼珠,想必已经在里面哭过。

赵曙没有留任何人也就罢了,连高皇后都让她出来,看来他的情况真的已经如他所言。

糟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了。

曹太后脸色还算镇定,见惯死生的她,并没有表现出小儿女心态,出来后对赵顼说道:太子,进去吧,你父皇要见你一面!娘娘……父皇他……赵顼快要哭出来了。

曹太后叹道:进去吧,莫要耽误了时间。

赵顼这才急忙赶了进去。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外面昏黑一片,就是福宁殿。

也黑得紧,纵使点了不少蜡烛,依然昏暗。

摇曳的灯光里有着几个人影,那是寺人在服侍官家。

透过橘黄地光线,能看得见官家单薄的身体半卧在床上。

父皇……赵顼扑了过去,语不成声。

皇儿,你来了!赵曙高兴地说道。

示意寺人扶他坐得更舒服一点。

皇儿,你坐到床边来。

父皇有话与你说!赵顼这时候也不管合不合礼制了,赶了两步,半坐在床边;距离近了,才看的清晰:自己的父皇脸色憔悴,眼神也无光暗淡,一副病容,实在难以令人想起平日威武气势地天子威仪。

赵曙稍喘了半口气才道:皇儿,父皇不行了,你……父皇一定会没事的!赵曙苦笑道:父皇的身体,多年病痛,再也挽回不了。

你莫要伤心,庄周亦说死生同状,看开一点,就当父皇与天地同尘了吧。

你不要多说,听父皇交代一些事……你是太子,父皇西去之后,你立即登基,肩负起整个天下地责任,莫要再任性了!父皇,儿臣不要做什么天子,儿臣只愿您能好起来!莫要说玩笑话!赵曙语气严厉起来,所谓知子莫若父,你的个性,父皇了解得很。

严格来说,你勤奋好学,将来一定能做个比父皇还好的皇帝!只是你生性好动,总的来说不够稳重,因此父皇很担心你将来在处理国事上也会犯了急噪的毛病!父皇,儿臣……你听父皇说!赵曙打断说道,这也是父皇最后一次教你一些帝王之道了!古人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一点上,你一定要引以为戒。

国家大事,事关天下黎民,若处之太急,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你明白了吗?儿臣明白!赵曙叹道:你明不明白,不是说的,今后做起来你一定要注意!他说得多,气更喘了,还是由赵顼帮着理顺了气儿才平缓一些。

赵曙看看寝宫,挥手又把服侍的寺人退了下去,道:现在父皇和你说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地事,你听在耳里,烂在心上,不要传扬出去,切记切记!父皇请说!父皇一旦去了,党项人与契丹人也许会趁机兴兵打劫。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也只是想敲诈一番而已。

有朝中老臣稳住局面,战事不一定生得起来,就是打仗,也是小规模而已。

你并不需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上面!父皇知道你会觉得窝囊,但是你是新皇登基,也只有先稳住局面再说了!儿臣记住了!赵曙点点头,道:父皇要重点和你说的是用人方面的事:韩琦、欧阳修等人都是老臣,忠心耿耿,办事稳重,在大事上你可以和他们多商量,莫要做了让他们寒心之事。

我赵氏天下要稳定,还需要靠这帮读书人,你一定要谨记。

另外,司马光等人也可以深信,他们都是有能力的忠臣,你也只有信任他们才能稳住局面!明白了吗?都明白了!赵顼听得很认真,闻言点头不已。

赵曙突然又说道:说到用人,新皇登基,一般都会大赏群臣,要么厚赐钱财,要么给予高官。

想来这些手段不用人教你也会了吧?赵顼又是点头。

赵曙倏地叹气道:这里就令父皇很担心一个人了!担心一个人?是啊!赵曙目光一下子深远了许多,就是沈欢!如今他是盐铁副使,他算得上一个奇人,也能想出不少生钱的主意,为大宋拮据的财政缓解压力。

但是,父皇可以用他,你呢?你能安心地用他吗?怎么不安心?痴儿!赵曙轻斥了一声,自古朝廷最忌功高震主!如今沈欢已经是龙图阁侍制,新皇登基,你会赏赐他吗?你与他交情好,又赏识他,想必会升他的官吧?那么做什么呢?让他做龙图阁直学士么?二十岁不到的龙图阁学士,以后该让他做什么了呢,翰林学士?二十多岁地翰林学士,皇儿,你用得安心吗?父皇,若想做一代明君,总该有不一样的胸襟,像刘备之于孔明,唐太宗之于魏征!儿臣……赵曙一下子激动起来,道:怎么说了那么多次,你就是不明白呢!你真是气死朕了!父皇……唉!赵曙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早就知道你会这般想的,有些事,有些人,一定要经历过你才会看得通透的。

朕也不打算多说了!至于沈欢的问题,朕已经交代过太后了,到时怎么安排,你问问她老人家就知道了。

唉,希望这招用不上吧,不然就苦了……算了算了,一切就看老天怎么安排吧!赵顼吃了一惊,他父皇竟然已经有事交代给太后了!具体是什么事呢?赵顼一下子也不由好奇起来,如果新皇登基,太后就成为太皇太后,到时地位尊崇,能量也颇为巨大,甚至可以影响到朝局。

这一点让赵顼感觉颇为不自然,但既然是自己父皇安排,也不好拒绝,更不好说什么,只能默认了。

再说他父皇的语气里也透露了这事涉及沈欢,与他的执政并无多大关系,再说用不用得到,还不一定。

正如天子所说,一切就看以后地发展了。

对于沈欢地印象,他并没有因为赵曙的几句话而改观。

一代明君,怎能做猜忌臣子不敢使用地事呢?这一点,赵顼深深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赵曙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项,最后在赵顼悲伤而不舍的气氛里喘着气说道:皇儿,该交代的父皇都交代了,以后就看你的了!你出去让沈欢进来,父皇有话要单独与他说!第一百四十二章 驾崩子贤,如今这里只有朕与你两人,有些事,难道你还不肯说予朕知道,让朕临终前做个明白人么?赵曙半趟在床上,脸色愈加苍白了,说这话时强扯出一丝笑容,才一说完,就开始喘气。

此时整个寝宫,除了他,就只有被诏进来的沈欢而已,连服侍的寺人都给赶了出去,太子与其他大臣,没有官家的旨意,也都不能就进来!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更令沈欢难以安心。

他本来不是一个很谨慎之人,但是回到这个时代,为了自保,也只能勉强自己做一个谨小慎微之人。

作为官家大去之前最后一个召见之人,这份特别,总让人侧目。

沈欢也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一开始被传诏进宫的时候,他就感到震惊与疑惑了,接着在宫里等了半天,大臣、太后与太子等人都一一让官家招进去之后,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

就在自己以为这趟不过是官家一时糊涂让自己白跑的时候,太子出来之后,竟然说官家要见他!纵官等待在殿里的诸人,都给官家传诏过了,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见圣之人!最后时候的最后一个臣子,官家会与他说什么呢?而且他的年纪与身份,又是那么地敏感与特殊,这就更让别人好奇了,甚至感到难以置信。

想起刚刚其他大臣看着自己的奇怪目光,沈欢一时无语了,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的老师司马光,那目光与神情,也古怪得紧!可是官家的主意,大家又都不能不听,沈欢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寝宫。

其实寝宫与大殿看上去很远,却没有饶多少道,只是隔了几重帘子与屏风,站在外面。

甚至能看到寝宫里的人影晃动。

特别是在夜晚光线的照耀下,人影更是摇曳可见。

沈欢很不安地进来了,刚一参见官家,还来不及打量对方,对方就已经发话了。

而且是令他吃惊与为难的话。

一时没想明白,反问道:陛下,明白?什么事明白?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么?赵曙叹气道,子贤。

你走近点,让朕看看!他还是第一次称呼沈欢的表字。

之前不是直接叫名就是呼以官名。

可就是这份亲热,又让沈欢感到心惊。

官家吩咐,不能不做,沈欢向前挪了一步。

再近点!赵曙又道。

沈欢再挪一两步,这次靠龙蹋近了,只有三四步远而已。

赵曙仔细地看了看他,最后才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又年轻。

前途无量呀!陛下……咳咳!赵曙想抢着说话。

却咳了起来,好半天才平息过来。

子贤,这次让你过来,是朕想弄明白一个事,不然朕下去了也不安心!他苍白的脸上显出一股更盛的酡红,眼睛瞬间爆发出一股闪亮地光芒。

沈欢闻言心里一突,紧张地道:陛下,什么事劳您这般挂念?赵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盯着沈欢的脸,慢慢地道:子贤,你告诉朕,你是否与这个天下的人不同?沈欢大经,难道自己的来历让对方起疑心了?一想到自己穿越的来历被揭穿,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沈欢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心疼得厉害。

好半晌才清醒过来,心思急转:对方真地看出什么来了?他是怎么看出来地呢?镇定,一定要镇定!沈欢告诫自己,这次的紧张,与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陌生感觉差不多,那时候的迷茫与害怕,交杂在心头,这次甚至上升到恐惧,毕竟对方是一个帝皇,有着生杀地权力,一个不好,他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也许就到头了!陛下,微臣怎会与别人不同呢?沈欢强自一笑,臣也就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哪有什么不同!子贤,你何必再瞒呢?赵曙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毕竟还年轻,还不能做到宠辱不惊,刚才一瞬间,你脸色复杂得紧,表面了朕地话引起了你心里地变化,朕从上面甚至能看到一丝恐惧之情。

子贤,这不都表明了朕的话有道理吗?陛下……沈欢这个时候倒是镇定下来了,静心听对方说完,想解释,一时却无头说起。

难道真要与对方解释自己的来历?赵曙这时候气势弱了很多,他自己都感觉身体的力量正在逐渐消逝,只能追紧说道:子贤,朕今日这样问你,也没有别的意思,朕只是希望能走得安心而已。

你告诉朕,你是否有别人没有的能力,比如说能预见什么。

从濮王之议,到西夏寇边,特别是开封大水,种种蛛丝马迹,都表明了你惊人的遇见能力。

你是否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呢?预见?沈欢吃惊之后又感到好笑,弄了半天,对方只是怀疑他有这个能力而已,根本与他地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嘘了一口气,总算安心了,看向赵曙地目光,也有着佩服了,帝王就是帝王,那份眼力,就与众不同了。

虽然猜测差了许多,但是自己的经历,在自己看来,都感到不可思议,更不用说没有这份见识地古人了。

能看出那份所谓的能力,就拉开众人一段距离了。

沈欢斟酌了半天,在赵曙炽热的目光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陛下,您的眼力,臣佩服得紧!不错,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微臣不时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甚至可以这样说:臣的眼睛,能看到未来!你终于承认了!赵曙一下子兴奋起来,指着沈欢,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来回念叨着,朕猜得不错,你真是……沈欢这时候坦然地看着赵曙,只是承认了自己有某种能力而已,面对即将逝世的人,这个消息,又有什么呢?这种能力,与古代民间那些神婆又有什么两样呢?古人愚昧,总会相信某些自己解释不了的现象是神秘的神迹,他有这样的能力,赵曙会下令杀了他吗?就是会下令,面对一个临死神智不清的人,别人又会遵循吗?这才是沈欢此刻安定的信心呀!看到未来……赵曙醒悟过来,子贤,你能说说大宋的未来会怎么样吗?会怎么样……陛下,臣这种能力,时灵时不灵,这样的大事,臣也说不准!沈欢又撒一个慌来圆刚才的慌,反正来到这个时代,他撒的慌也不少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次呢。

面对一个即将去世的人,能让他走得安心,才是最大的目的。

陛下,您放心,微臣有这种能力,一定会用在帮助我大宋富强上!沈欢作了一次承诺,微臣保证一生努力做对我大宋有利之事!真的吗?赵曙叹了口气,子贤,你和朕说,太子今后的成就会怎么样?太子吗?沈欢闭目想了下神宗皇帝的一生,最后总结,陛下,太子会是一个好皇帝,他的一生,都会在为天下百姓着想上努力!是个好皇帝,是个好皇帝!赵曙喃喃念了几次,最后笑了,这样,朕就宽心了……子贤,你会是一个好臣子吗?臣一生都忠于大宋,忠于大宋天子!沈欢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内心里还有一句忠于心中的理想没有说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沈欢也常常思考,时间已经有好几年了,他一直都在问自己,他在这个时代,追求的是什么,又该是什么呢?沈欢还在恍惚的时候,赵曙又问道:子贤,你能看到太子为帝时期的执政宰相是谁吗?他能力高不高?沈欢一时难以回答。

怎么?赵曙急了,他不成吗?不,如果是他,他能力很强!沈欢不忍心赵曙失望,也许,也许会是……王安石!王安石?!赵曙一愣,接着激动起来,就是那个上过万言书的王安石……不,他……赵曙显得太激动了,脸都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一手捂着胸口,显得很痛苦。

陛下!沈欢担心地叫起来。

朕……子贤……赵曙又像以前一样说不出话来来。

陛下,您要说什么?沈欢也急了,想跑出去叫太医,却让赵曙招手示意留下。

沈欢顾不了太多,只能过去未赵曙拍胸舒气。

子贤……赵曙还是没有缓过来。

陛下,您到底要说什么?沈欢焦急地问道,最后脑子一闪,脱口询问,陛下,你是担心这个将来的执政么?赵曙喘着气点头。

沈欢愣了一下,才叹道:陛下,您放心,微臣会尽量……防范他的!赵曙这才微笑,依然喘着气,最后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直至再也不能动弹。

陛下!沈欢凄厉地呼喊一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封赐大宋治平三年三月初八,宋朝官家赵曙驾崩!真的死了,真的死了!虽然已经过了三日,沈欢精神依然很恍惚。

他清晰得记得,当日赵曙就是在他怀中咽气的!怀抱一个死人,而且还是帝王之尊,一下子令沈欢的精神感到难以接受。

三天来,他除了吃喝正常,一切都显得心不在焉。

好在这三天是官家的治丧期间,太子决定在三月十二那天登基,而这一天,也刚好是一年一度的清明!想到这几日各位大臣忙活着已顾官家的丧事和太子登基盛事,沈欢就感到一阵心冷,一代帝王,就这样去了,毫无声息,包含眷恋,然而谁也抵抗不了生命规律的强悍。

当时沈欢的呼喊,响彻了整个宫殿,却唤不醒赵曙,只招呼来了外面殿里的众人。

而众人进来后发现官家已经驾崩,也只有呼天抢地地呼号,根本没有多少人有机会理会他这个不显眼的小臣子,虽然最后时刻是他得到了陪伴官家的荣誉,可事实上他真的官小言微,谁也不理他。

再之后……沈欢摇了摇头,他甚至想不起他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也许,当时心思散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凭着记忆与本能离开了宫殿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这一日,京城笼罩在一片悲伤与喜悦之中。

赵曙已经驾崩,他短暂的帝王时代已经过去,迎接而来的将是新皇地统治。

丧事昨天已经完毕,官家已经下了皇陵。

庙号也已经由那帮掌管礼仪的大官员引经据典确定,依然如历史那般,得到了一个英宗的号称。

其实英不英,谁也难说。

京城普通百姓只知道一代皇帝去了,而这个帝王给他们的谈资并不多,因为真是太短暂了,只有区区三年时间,除了初登基那段大赦天下的时日,他给世人的印象并不深。

这一点,与上任官家宋仁宗可就差了好几条街!好吧。

不管如何。

大臣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催促太子赵顼赶紧登基,最后也不管太子是否还在悲伤之中,总之清明这一日。

他真正登基了。

中原大国皇帝登基,是普天之下最头等的大事。

一切都看中礼仪。

尽管大宋财政已经很拮据了。

不过三司方面还是拨出一笔款子来筹办登基典礼。

而皇家内库也不甘示弱,亦是拿出一笔不小的钱财,由宗室配合礼仪大臣,把这个登基典礼办得风风光光!登基典礼很隆重,也很肃穆,既要拜天,又要祭祖,从清晨开始。

一直到了晌午。

赵顼才办按一套繁文缛节,终于向整个天下宣布:他登基了。

从此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这一天,沈欢虽然很想去见识这个时代的登基典礼,奈何他地地位太低,在这个大人物多如牛毛地场合,他也参合不了多少事来,弄不好还需要在最后面做个跟帮小弟,加上他心情不好,因此找了个托词,借故窝在家里不肯出去。

这一刻的沈欢,既兴奋又彷徨。

兴奋的是新的时代即将展开,而记忆中那宋代最具戏剧性与震撼性地一幕即将拉开;彷徨的是赵曙地去世令他无措,一个帝王提前驾崩,对历史进程地改变有多么的巨大,谁也说不清楚,而正是这份不清楚,令他感觉历史的脱节,而历史还会与他记忆相符合吗?如果不符合的话,他还能凭着一些历史记忆游走在这个时代风云里吗?即将到来的大时代,从政之人,就像走钢丝一般,一个不小心,遭到贬谪还是好事,弄不好连杀头的可能都有!一想到新皇帝赵顼那张年轻兴奋的脸,那眼神里对抱负施展的渴望,才真正令沈欢感到为难与恐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肠。

傍晚时候,沈欢走在街头上,再一次领略到这句诗地意境。

虽然地处北国,下午地时候还是下了一场小雨,不算很大,却也湿了地板,长满青苔的小路地板滑得紧,沈欢一步紧跟一步,走得很小心。

抬头一开,连燕子都已经回来了,三三两两,低走高飞,好不热闹!大街上还有着国殇地白布条,官家驾崩的时候,朝廷下令京城三月内不能办喜乐之事,百姓怕有人找麻烦,在新皇登基的时候,依然挂着一些治丧的白布,以示对老官家的纪念。

看到这里,沈欢倒是笑了,笑得有点冷,三四天过去了,除了少数人,有谁还会留恋在老官家的时代里呢?众多大臣们不会,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许他们此刻正在思考怎么讨得新官家的欢欣呢;而新官家会思念已经死去的父亲吗,也许会,也许不会,沈欢一时也捉不准赵顼的性格了。

也许,此刻赵顼的心里,在悲伤中也饱含着对未来的渴望吧。

宋英宗真的去了,而新官家赵顼上来了。

不管如何,朝廷之事还需主持运转。

赵顼已快二十,不是小皇帝,又没有大的病患,因此朝臣们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请太后垂帘听政,当然,辅助的大臣还是一帮子老臣,这是先帝去世前的安排,赵顼也奈何不了。

当然,正如老官家交代赵顼说的那样,新皇登基,首先要做的便是收买人心稳定朝局。

这一点,赵顼不用人教都会,而且也算是以前的惯例吧,他开始赏赐群臣了:在人事没有巨大变动之下,不少官员或多多少得到了升迁或者赏赐。

像韩琦,依然是中书门下平章事,作为宰相,主持政务,他已经是魏国公,大国国公,在文人治国的宋朝,已经算是最高等级的位子----宋朝封王一般是死后追封,这还轮不到韩琦来享受,也就是说,在官职上已经难以赏赐韩琦了,只能给了个资政点大学士的头衔,再厚赏一些皇家贵重物品;而欧阳修与司马光两人,在韩琦还在做执政的当儿,他们也没有多大的机会升官,因此赏赐与韩琦差不多;另外是一些其他官员,是赵顼也需要稳定的对象,毕竟这些人数十年所求,也无非是高官名耀而已。

另外,在封赐自己最为看重也最为交好的沈欢的时候,赵顼开始为难了。

宋英宗临去前与他说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他的判断,正如宋英宗所说,在使用沈欢的时候,要小心,千万不要让对方没了好下场。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之前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做上皇帝了,赵顼才明白自己父皇以前的为难。

虽然他还没有限制猜忌沈欢的念头,可是一想到沈欢的年纪,还有现在的官职,赵顼也不想到头来让沈欢成为众人嫉妒排挤的对象!娘娘,您说我……哦,朕该怎么做呢?赵顼苦恼地向曹太后问道,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关键时刻,为难的他还是入得慈寿宫向曹太后求教。

曹太后虽然没有垂帘听政,在宫外也不活跃,可是她作为历经三朝的人物,虽是女流,也令人不敢小觑,至少从小就对她很敬重的赵顼就不敢轻视对待,一有难题,还会入宫询问,特别是这几日,几乎凡事都会过来请教。

曹太后也欣喜新官家对她的尊重,不过面上还是淡然地说道:官家,你如今是皇帝了,有些事,还需你亲自决断才是,若有疑难,该问的是宰执。

你问哀家一个老婆子,岂不坏了规矩!赵顼道:朕管不了多少规矩,娘娘是朕的祖母,教导孙儿有什么不对呢?好吧!曹太后苦笑说道,哀家也不想看到官家为难的样子,就与你说一说吧。

你现在困惑不知道该如何赏赐那个叫沈欢的官员?是的,娘娘,朕真的很困惑,厚赏他吧,以他的年纪资历,又怕对他不利;不赏吧,以他的能力,也说不过去!曹太后道:官家,赏赐有很多种方式的,也不一定非要升官!他不差钱!赵顼也泛起了苦笑。

曹太后又道:那他总会为子孙后代考虑吧?子孙后代?赵顼愣了一下,娘娘,你的意思是封爵?曹太后道:也只有封爵才能令他与别人都无话可说了,对沈欢来说,封爵总该是一件光宗耀祖之事,只要一步步过来,爵位高了,可以令子孙世袭;对其他官员来说,爵位再好,也不过是虚的,也不至于令别人为难这个沈欢吧。

官家,你认为呢?赵顼下意识地挠了一下头,道:娘娘,朕还需要考虑考虑。

第一百四十四章 豺狼赵顼最终还是听从了曹太后的建议,在对待沈欢封赐的问题上从爵位上着眼。

京兆开国县男,这是对沈欢新爵位的封赐,诏书是在三月中旬时候下的。

完成了对这一难题的解决,赵顼总算松了一口气,能把心血与精力都转移到朝政上来。

但是,这份轻松并没有保持多久,他的好心情就被破坏殆尽----三月十五这一天,他突然接到边境急报,说西夏与辽国共同兴兵,各起十万大军,正向大宋的西北与北边压来!这次大军压境,宋国这边不少人也早就预料到了,就是老皇帝驾崩前,也就此问题和赵顼提起过。

这也是这两个游牧民族的惯例,只要宋国这边出现动荡,他们就会大兴刀兵,从而进行无耻地敲诈。

本来赵顼也打算忍了这口气,但是对方的敲诈,太过可恶了,令他接受不了!豺狼,这帮豺狼!赵顼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契丹人要钱财也就罢了,现在连西夏人也要求给他们二十万两白银岁币!二十万两啊,他们这是赤裸裸地抢劫!是的,是明目张胆地抢劫,这次敲诈太狠了!自真宗朝与契丹人作战那次大败后,本来在宋人眼中低等的野蛮民族契丹,不单名义上成了他们的兄弟之国,而且还要求宋国每年赏赐岁币若干,这些年来,这个数目有增有减,起初宋国这边为了安定,或者说害怕对方的报复,把这口气忍了下来,当作送钱买平安;后来西夏人在仁宗朝独立,打了几仗。

最后西夏人还是向宋朝称臣,名义上属于君主,实际上却也要求宋国每年送些钱财布帛之类的东西,不然就抢劫。

这些年,宋国这边也不敢停止岁币派送。

本来赵顼也打算在对方敲诈的时候,趁早把岁币送给他们。

权当作打发小人,但是,党项人与契丹人这次狮子大开口。

提高了价码,要求各得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

也相当于两百万贯铜钱,加起来就是四百万贯,还有其他零碎,一计算,要不下五百万贯才能满足他们。

这对于财政日益拮据的宋朝来说,无异于头上地一个紧箍。

无论如何,赵顼都接受不了这个价码。

他派使臣质问了对方使臣,不过对方态度强硬,说不按要求做就怕军方控制不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不和平解决,那么他们将扬起刀枪,自己过来拿了!这也是赵顼差点要暴走的原因。

他此时也入住福宁殿。

站在大殿中央,他来回走着。

一怒之下。

他很想拉起兵马与对方干上一仗,这种窝囊气。

他受够了!偏偏在早朝讨论的时候,众多大臣们都告诉他刀兵不祥,不能草率行事。

哼!一想到这里,赵顼就冷冷地哼了一声,众人的真实想法,他还能想得出来,无非是怕自己一方打不过党项人与契丹人罢了,生怕重演当年契丹人差点要杀入京城的一幕!朕不会让你们如意的!赵顼暗自下了决心,不知道要说地对象是谁。

韩计相,你和朕说说,这所谓的岁币,该不该送给他们!因为涉及到钱财,因此赵顼今日特意招来三司方面的官员询问。

韩绛还在三司做着他地三司使,这次敌人的敲诈,也让他寒了心:几百万贯就这样没了,痛心啊!面对盛怒中地官家,他不敢大意,眼前这个年轻的官家年纪是小,不过这几日的作为,却也是有为之君的迹象,加上高位的威严,众人都不敢轻视。

陛下,送与不送,臣说了不准,这应该是陛下与政事堂众臣商议才可,不过……韩绛小心地顿了一下,去年各地地财政收入,转运使们基本上都送到了朝廷,共有六千多万贯,与前年差不多。

而去年的花费,还让国库亏空了差不多一千万贯,也许今年也差不多,因此,如果再给掉四五百万贯他们地话,也许今年就要亏空一两千万贯了。

这个数目,再靠皇家内库来补,是补不齐全的了!一说到财政,赵顼也头大,所谓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现在他登基为帝,一番去年的旧帐本,发现国库不单亏损严重,就是皇家内库,也要捉襟见肘了,不禁为难。

不过此时他眼睛亮了一下,兴奋地道:韩计相,按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给岁币契丹人与党项人了?韩绛头更大了,想起早朝时这位年轻官家叫嚣着要与对方决一死战的口号,闻言吓了一跳,生怕自己的说辞成为他反驳朝中官员的借口,借此成为开战理由,赶紧解释道:陛下,臣只是就财政状况提及而已,至于对待外国政策,就不是臣所长了!到底如何,臣只会听从朝廷的决策!韩绛想了想,又道:陛下,这次党项人与契丹人共同兴兵二十万,如果与之一战,我大宋至少需要三四十万地兵马,这样一算,这个军费,也需要一两千万贯才算足够!与四五百万相比,这……好像又得不偿失了!你们太令朕失望了!赵顼不由泄气地喝道,按你们地意思,就是要朕做这个缩头乌龟!别人都在朕头上拉屎了,你们还要朕忍下这口气吗?陛下恕罪!韩绛几人惶恐地跪下,所谓主辱臣忧,赵顼的说辞,他们能不恐惧吗?赵顼喘了几口气,低头看着他们,最后才让他们起来。

他揉了揉额头,感觉很头痛,这个皇帝,还真不是好做地!子贤,你有什么好法子吗?赵顼让众人起来后,最后不死心地问道,对象是排在最后边的沈欢。

沈欢作为三司官员,也在这次召集行列之中。

只不过因为他只是盐铁副使,资历最低,因此排在最末。

面临这等大事,别人都还没开口,他也只能沉默以待。

听见赵顼问自己,沈欢先是一愣,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出列,道:陛下欲与党项、契丹一战,微臣只想问陛下两个问题:一是我大宋钱财准备得充足了吗?二是我大宋骑兵练成了吗?赵顼闻言愕然,最后无奈地道:都没有,都没有!你们到底要朕怎么做?韩绛一开始听到赵顼询问沈欢,生怕沈欢也年轻气盛激起年轻官家的傲气做出冲动的决定,听完沈欢的话后,他算是送了一口气,沈欢的两个问题,都打在了点上,算是抓住了大宋现今的弱点。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这个道理,大家作为上位者,不可能不明白;第二个就是作为纯军事要点来问了,大宋这么多年打败仗,不就是因为没有一支强悍的骑兵与敌人周旋吗!沈欢看着这个年轻的皇帝,不由叹了一口气,对方还真是急性子,只不过因为别人敲诈得狠了,就急得跳脚,这可不像一个大国皇帝的风范。

想想历史上这位神宗皇帝不顾自己的条件盲目与西夏人几次开战,最后失败,成为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悲亦可叹。

前生沈欢对宋朝的软弱也很是痛恨,可现在对朝政接触得多了,才发现确实很无奈。

不是宋人不想赢,他们也不想总是失败,但是自己一国的体制,真的限制了军事上的发展,种种缺陷,造成了被动挨打的局面!面对这种窘状,沈欢一时也拿不出法子来。

无奈地笑了一笑,沈欢说道:陛下,现今枢密院做了一个防御策略,让边境之军按兵不动,强守即可。

这策略虽然让人窝气,不过面对二十万大军,臣以为也只能这样了。

这次毕竟不同于上次党项人的寇边,上次寇边的只有党项人一国,我们可以强硬对待;今趟有契丹人参与,他们左右进攻,以他们骑兵的优势,互为支援,我等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当然,如果陛下真的打算决一死战,举全国百万兵力,也许能与这两国全力一战,这样的话有三个结果:一是我大宋完败,到时国将不国;二是我大宋消灭这两国;三是三败俱伤。

陛下愿意选择防守呢还是进攻?沈欢有点大逆不道地分析,却令赵顼清醒了许多,虽然还不甘心,也只能丧气地道:难道真的只能给他们这个岁币么?难道陛下还有更好的法子么?沈欢不客气地反问。

陛下,沈副使言之有理,我等先忍下这口气,之后励精图治,一待我宋国强大,到时加倍让这两个豺狼奉还一切!韩绛生怕赵顼牛脾气一来真的不顾一切,赶紧趁热打铁相劝。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赵顼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时沈欢倒是笑了,说了一句令赵顼又生起希望的话来:陛下,北方两个豺狼想吃下这些岁币,我等当然也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吃下去!第一百四十五章 影响子贤可有良策?快快说来!赵顼迫不及待地追问,说实在的,他最喜欢的就是沈欢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清楚沈欢这个鬼才又有不一样的点子了。

沈欢看看韩绛,又看看赵顼,不答反问:陛下,您对当年战国时期的合纵连横怎么看?赵顼饱读诗书,哪有不明白这两个策略的道理,疑惑地道:子贤,这不过是当年六国对付秦国以及秦国应对六国的方法,这与现在有什么关系呢?沈欢笑道:陛下,在臣看来,不管是合纵也好,或者连横也罢,玩的无非都是大鱼吃小鱼的把戏,就看大家怎么玩而已。

今趟党项人与契丹人联合进攻我大宋,虽然数量不等,但与当年情形又何其相似!既然相似,我们当然也可以照搬秦国应对六国合纵的法子嘛!韩绛吃了一惊,道:子贤,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宋该与其中一国协议,许以利益,以达到破坏他们联盟的目的?正是!沈欢恨不得有羽扇摇那么一摇,也好摆个诸葛哥哥神算的模样。

不成!韩绛几乎是大喝起来,子贤,无论是党项人,还是契丹人,都是豺狼虎豹,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垂涎欲滴,与之协议,恐怕是与虎谋皮,一个不好,就会引狼入室呀!还请陛下三思呀!赵顼闻言也点头道:不错,子贤,党项人与契丹人都不是好相与的,都是大宋敌人,朕怎能与他们达成什么协议!不然!沈欢还像以前一样对待赵顼的态度,立刻反驳,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不错,契丹人与党项人都是我等敌人,但是如今这个时刻。

这两个敌人也需区别对待,也好让我大宋从中周旋,以获得自己的利益!区别对待?赵顼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

沈欢又问:陛下,在你心中,是痛恨党项人多一点呢还是痛恨契丹人多一点?这个……赵顼犹豫了片刻,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沈欢笑道:若是要陛下选择其中一个作为头等对手,您会选哪一个呢?赵顼顿了一下说道:契丹人占了我中原上国幽云十六州百多年。

又与我大宋大战数十回,杀大宋子民无数,若要朕选,当以此为鉴,以收复中原国土为先……原来陛下还是认为辽人才是最重要的对手!沈欢不用赵顼说完也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了,赵顼此人年轻气盛。

自小就有为明君的念头,既然是明君,当以军功鼎盛无双的汉武帝与唐太宗为榜样。

这两人都是战功赫赫,拓地无数,而现今宋国的现状不说威吓边疆,连汉唐时期的国土都没有收复完全!不得不说。

大宋以下地皇帝,大多对收复燕云有着莫大的兴趣。

其中以赵顼最为强烈了。

沈欢转头又问:韩大人,您认为这两者谁最可恶呢?韩绛犹豫了一下,看看赵顼,最后才道:沈副使,本官认为西夏虽小,但疥趾之藓也能死人。

西夏人强悍无礼,每年都要兴兵劫掠我大宋边境,而我大宋每年因为要防止这个小国作乱布兵与之相抗。

一番军费。

算下来,却也不少。

甚至可以说占了军费的四成以上。

若没有西夏人,我大宋财政也不至于拮据如此!他完全是从财政上的角度看待周边关系,一番话下来,也让赵顼同意点头。

韩大人所言甚是!沈欢更是同意这个观点,微臣也认为如今对我大宋最有威胁的反而不是强大的契丹,而是相对弱小的西夏。

辽人建国比我大宋还要早,看我大宋这百年以来就积弊无数,那么辽人呢,他们就会好过吗?陛下,微臣早就说过,待在城里地敌人不可怕,而骑在马上的游牧民族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百年以来,辽人建了城墙无数,而自真宗朝以来,可以看见辽人与我大宋开战的次数少之又少。

何也?臣认为,现在的契丹人,已经不可怕了,根本没有必要太过忌惮他们!听完沈欢的话,赵顼在感到震惊地同时,也大感振奋:子贤果然豪气过人,契丹人不可怕,你一个文弱书生也能说出这句话,说出去岂不让众多武人大臣们羞愧!陛下……韩绛真的感到羞愧了,不过却也不同意沈欢的观点,生怕赵顼又因为精神振奋要做出冲动地抉择。

沈欢也反应过来,发觉自己说着说着跑题很远了,赶紧说道:陛下,微臣说了那么多,还是要回到这个岁币上来,臣说了,这个岁币,送出去,却也不能让他们吃得太舒服!因此需要区别对待它们!怎样区别?赵顼问出了最主要的问题。

沈欢沉吟片刻,最后才道:陛下,这个岁币,本来就是要给契丹人的,因此,对待辽人,岁币可以先送给他们,再派使臣让他们退兵。

至于西夏人,哼,本来我大宋每年都要因为他们花掉不少军费,那么,他们的要求,可以拒绝,如真有必要,就起兵与之相抗吧!起兵?韩绛吃了一惊,绕了绕去,沈欢竟然说出这样地话来,怎不令他吃惊,子贤,刀兵不祥,再说陛下刚登基,就起兵祸,若是失败,这个责任,谁担当得起?沈欢看到赵顼竟然沉默了,不明对方怎么想,还是解释道:韩大人,就是因为陛下刚登基,下官才觉得更该对西夏人强硬,若是别人一起兵我等就服软,天下百姓怎么看待陛下,这个损失,谁又可以担当呢?本来沈欢也认为花钱买个平安算了,后来想想,这个时代的宋兵总是打不过敌人,除了自己机制与缺马地原因外,还有有个重要的因素便是士气。

所谓三军可夺帅,不可夺气,在冷兵器时代,士气也算得上一个成败的关键。

在某些特出的战役里,军队的意志,往往决定了进程。

而宋朝因为前期的战败,致使一遇上契丹人或者党项人,就先没有了士气,或者士气低落,自己都没有信心打赢战争。

这样的军队,怎么能与赢有缘分呢!这才也不例外,若是人家欺压过来就乖乖把钱送出去,估计新皇就失了民心,那样对将来就更不利了。

沈欢深知赵顼不是一个肯安分的人,将来也会对外战争,那么最好地策略还不如现在就小规模进行战争,算是为将来地大战做准备,权当作练兵,虽然有点残忍,不过强兵不都是这样杀出来的么!赵顼给沈欢地话打动了,他反应过来,对韩绛说道:韩计相,枢密院与政事堂都说军事上要防御以待,之后就派人送出岁币令其退兵。

这个送岁币,朕同意了,辽国这边依然如以前一样数目,至于西夏人,亦是如此。

至于军事上,北边诚如诸位大臣所说,防御以待即可;至于西夏这边,就让边疆将兵秣马厉兵,只要党项人敢进来,就给朕迎头痛击!韩计相,朕主意已定,你去枢密院与政事堂帮着传朕口谕吧,让他们以此为基点,好好谋划!韩绛不同意以强硬手段对待党项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一动刀枪,所花的钱财,比直接送出岁币还要不划算,就想劝说:陛下……韩计相!赵顼不悦了,你难道没听请朕的话吗?朕不想为难你们,因此同意了大半主意,但是你们就该为难朕吗?韩绛无话可说了,只能应了一声是,就告退出去。

其中沈欢也想跟着退出。

子贤留一下,朕还有话要与你说!赵顼扬了扬手,事宜其他臣子退下,只留沈欢一人。

退到一半的韩绛闻言一顿,稍稍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沈欢,最后才转身离去。

待众人都走开后,沈欢换了一副轻松的态度,向赵顼笑着说道:陛下,您留下微臣,可有什么吩咐?赵顼走回小殿里的御案,坐下后让沈欢也坐着,之后才叹道:子贤,数日时间,一切的变化太快了,到现在……朕都还有点恍惚呢!实话和你说,现在朕做得也战战兢兢。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也就勉强自己做下去,不过朕却希望能做得好,做个好皇帝。

朕留下你,确实有些贴心的话要与你说说,你自来足计多谋,帮朕参详参详!第一百四十六章 改革参详?沈欢心里一突,按照往常的经验,这个赵顼找自己询问的问题从来没有好事,也总是为难自己的。

现在看他说得严肃郑重,更是紧张事件的严重性,不由强笑说道:陛下,您是否遇到什么难题了?若是朝政方面的事,应该找政事堂诸位大臣商议,毕竟他们都是老臣,见识广大,而微臣年轻学浅,也许会令您失望呢!沈欢的话很明显,他在撇开责任,把事情都推到韩琦等人身上去,让他们这些大佬顶着再说。

这让赵顼很失望,复杂地看着沈欢,沉重地道:子贤,难道朕才登基你与朕就如此生疏客套了吗?难道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那时的你总是畅所欲言,没有现在的框框圈圈!沈欢默然,心里苦笑不已,虽然他面对赵顼,还没有像别人一样毕恭毕敬,但是对方怎么说都是皇帝了,与之前不大一样,他哪还敢放肆!再说有句名言叫伴君如伴虎,想到历史上神宗皇帝的强悍,沈欢更不敢太过唐突随意了。

好吧!赵顼叹道,现今与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朕只希望子贤与朕不要太生疏才好。

子贤,朕与你都是年轻人,都想有一番作为,只要你对朕忠心不贰,朕也必不负你!就让我们做一对名扬千古的君臣吧!现在朝廷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子贤是明白人,想必也清楚有些事真的到了不能不改变的时刻了!改变?沈欢脑袋轰然做响,不妙的感觉更盛了,疑惑地看着赵顼。

赵顼苦笑说道:子贤,以前朕不在这个位子上,想问题办事情太过简单了,现在接触多了,才发现帝国景况越来越糟糕。

特别是这个财政,每年都要亏空。

长此以往,无力支持偌大帝国各项事务,到时不用敌人进攻自己都要崩溃了!子贤,你在三司衙门行事,这个问题应该很清楚吧?沈欢不能睁眼说瞎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若说财富。

所谓的汉唐盛世加起来都比不上宋朝的皮毛,就是后世明清,也难以追上超越。

但是,偏偏是这么一个只有半壁江山的宋朝,却常常闹穷。

每年财政几乎都要花完,这还不算昏君时代弄得民不聊生的景况。

像明如仁宗英宗神宗,他们地时代,,财政状况已经糟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原因是什么呢?沈欢闭着眼睛也能从后世的诸多观点里找出一些来佐证它的缺陷。

确实很糟糕了!沈欢说道,又试着去解释,不过。

陛下,只要解决一些问题,省吃俭用,也许情况还有转机的!赵顼大是失望:子贤,连你都认为只要节流便能解决问题了?先帝已经够节俭了,你看现在福宁殿,单是蜡烛都少了大半,其他各项开支更不用说了,可是结果呢。

财政依然亏空那么多!难道你真要朕连饭都不吃了,就一昧节俭?沈欢语塞。

英宗因为时日太短,并没有多大的作为,但也不失为一个明君,看他对自己地苛刻就了解了。

这个接班人赵顼更是厉害,数十年为帝都没有从事游幸,更不奢侈挥霍,一心为了帝国,可最后情况也如赵顼所言。

帝国景况还是每况愈下!不过沈欢也清楚。

这些天遇到的财政问题,都要把赵顼这个年轻的皇帝给逼疯了。

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现实却偏偏让他束手束脚。

也许,这是他要起用王安石进行变法的初衷吧。

看看现在这个紧皱着眉头地皇帝,沈欢已经明白过来,这次留他下来,也许谈的正是有关变革的事情吧。

一想到这个问题,沈欢既兴奋又茫然。

兴奋的是大时代即将拉开序幕,而他作为参与者,哪能不心情激动呢;茫然的是他不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大浪潮,更为难的是现在面对皇帝的询问,他有点无措了。

子贤,朕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想法地人,你能和朕说说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吗?赵顼满含期待与希望地问道。

陛下……沈欢很想把那个别人总结好的三冗缺陷给说出来,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若是说说,不无敷衍的态度,毕竟这个时代也不缺明眼人,他们也看出种种缺陷,可真要解决,又有几个有具体的法子?王安石号称贤人,搞风搞雨十多年,最后还是黯然退场。

他一时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呢?赵顼看沈欢犹豫,苦着脸说道:子贤,难道你就真的满足现状,不思进取吗?若真是这样,你就太令朕失望了。

你就没有什么追求了吗?追求?沈欢愕然,是时候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在这个时代,追求的是什么呢?高官厚禄?他并不否认自己贪图享受,也追求过这些物质利益,但是,在内心里,他是一个时常羡慕汉唐雄风的人,在这个时代,切身感受到宋人的憋气与窝囊。

因此他也有对这个时代做出改变努力的决心。

可是,很多事,不是有决心就能做得好地,在这里,就不能不面对理想受到挫折时该怎么做的问题了。

在这个时代,遇到了挫折,他能以霹雳手段继续前进么?造反?沈欢不是没有想过,可想想宋代地机制,纵观宋代三百年,还真没有造反成功的例子!况且现在的宋朝,还处于上升时期,民众还没有对它感到彻底失望,想造反成功,无异于痴人说梦!那么,这个手段,沈欢也只能排除了。

陛下!不时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沈欢终于下定了决心,臣也不想子孙后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臣也希望能有一番作为!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力为陛下排忧解难!子贤,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赵顼开心一笑,朕想过了,帝国的现状,已经到了不能不变革的地步!朕有心发动一场庆历新政一般的变法,以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啊!沈欢激动了,他终于从赵顼口中听到了变法地口号,难道历史上鼎鼎大名地熙宁变法就这样诞生了?子贤,朕希望你能在这场变法中助朕一臂之力!现在基调已经确立,你帮朕参详一下具体该做点什么吧?你的能力,朕还是相信地!沈欢不答反问:陛下,治理国家,在臣眼中,就像对待房子一样,有两种方法。

一个是房子破了,小修小补还可入住;另一个便是把房子拆了,重新建过。

陛下愿意选择哪一个呢?又是一个抉择?赵顼沉吟片刻,最后目光坚定了下来,子贤,现在帝国景况已经积重难返了,有如屋子,已经破得难以修葺!陛下是要重建房子了?沈欢面无表情地问,陛下难道不怕建不了房子最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赵顼目光坚毅地回答。

沈欢点头,不置可否。

他这个房子的论调,历史上好像是司马光说的,不过一样劝不了赵顼变法的决心。

沈欢现在说出来,也不打算劝什么,只是要提醒一些地方而已。

陛下!沈欢组织了一下语言,既然陛下已经下了重建房子的决心。

那么,臣想说的是:建房子,良匠与良材必不可少。

陛下已经有了良匠与良材了吗?怎么没有?赵顼奇道,朝中人才,济济一堂。

老有韩相公与欧阳参政,中有司马参政,年轻一辈亦有苏轼兄弟,还有子贤你,不都是良匠吗?有你们在,只要发挥出才干,何愁大事不成!沈欢摇头苦笑,道:陛下,我等算什么人才,贤如当年范希文,最后不也失败了吗?陛下,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个匠人也算容易取得,但这个主持整个工程的人,却难以找到呀!这个人一旦不合适,那么,重演当年庆历遗憾也就不远了!子贤你太悲观了,只要上下一心,朕相信离成功也就不远了!陛下真的认为可以上下一心么?沈欢反问,陛下要变法,真的认为大家都要变法吗?陛下的这个良匠若是与朝中大臣不能相融,又该如何?陛下,您才登基不久,一切都还没有稳定,难道就不怕受到种种压力吗?比如说,若是政事堂等人一力反对变法,陛下已经有了心理打算了么?几个反问,一下子让赵顼愣住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论调沈欢走了,留给赵顼的疑问却停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顼醒转过来,望着殿外的景色,三月的季节,百花盛开,就连树木,也绿油油的,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况。

然而,赵顼的心头还有着淡淡地苦闷。

沈欢到最后都没有给他一丁点具体的建议,更没有就他要改革朝政发表一些看法,问了一大堆也许会出现的情况后,沈欢只说此事涉及重大,他不敢妄论,还请他耐心等待。

赵顼当场就要发飙,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等不了多久,帝国的窘况,让他觉得火烧眉毛。

最后还是沈欢倔强地丢下一句类似劝导的话告辞而去。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赵顼喃喃地念了两句,子贤,这就是你给朕的忠告吗?但是……唉!赵顼沉默下来。

他好象开窍了一般,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没有就要改革在朝堂上发表议论,他把心事暂时藏了起来,专心应付西夏与辽国的敲诈事件。

他按照沈欢的建议,对辽国妥协,对西夏强硬。

他的主张,一度在朝堂上闹得很凶,后来是韩绛出面用沈欢的解释来水服了某些人,才使这一主张得以通行。

也如沈欢所料,辽人与宋人一样承平百年,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杀气与斗气,一心只想趁机敲诈要好处的他们,在得到了宋国确切地岁币之后,已经安静下来,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明显地退兵,却也按兵不动,驻扎在原地。

这边宋国有了预防,真要打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至于西夏,经过一个月的抗争。

二三十万两白银的岁币他们终于不再提起,只要了一些绢帛与岁币。

至此,闹得轰轰烈烈的寇边事件在宋国的半妥协之下,终于平息了。

而赵顼这个初登帝位的官家,也因为对西夏这个弹丸小国的强硬,获得了不多不少的民心。

至少在百姓眼中,辽人与他们斗了一百年,一百多年地时间里,对方也展现了他们的强大,对之示弱,是可以了解的;至于西夏,这个与他们有切肤之痛的属国。

若是也一昧示弱,就令他们太失望了。

斗争平息下来,国人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作为事件的主角赵顼,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这个耻辱一度在他心头反复纠缠,闹得他连觉也睡不好。

作为中原大国----至少赵顼这个皇帝是这么认为地。

被两个域外民族欺负。

让他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年轻的他,再也忍不住了,被沈欢压下去的改革朝政的欲念又升了起来。

这一次。

他找上了帝国政权的第二人物----韩琦。

四月地天闹起了丝丝的热气,在深宫里头,这份燥热,跟个袭击人们的心头。

然而赵顼的第一句话,却令韩琦感觉心头拔凉拔凉的:朕欲改帝国让契丹党项欺负的局面,公可有良策?上了年纪的韩琦这些时日地操劳,更显老态了,两鬓白发。

皱纹像一道道地岁月痕迹刻在了他的额头。

不过他的眼睛还犀利有神,闻言之下。

吃了一惊,眼睛放出骇人地光芒,沉声说道:如今陛下登基不过一月,局面稍稍稳定,又要大起波澜吗?不知陛下欲改的局面是何意思?赵顼道:就是全面进行改革,使大宋国富民强!欲仿当年庆历之事?韩琦三朝老臣,庆历年间也已经是朝中重臣了,当年帝国的情况也糟糕了,因此宋仁宗也要奋发图为,起用范仲淹为参知政事,实行所谓的庆历新政,可这个新政很短命,一会儿就夭折了。

当年韩琦与富弼也是范仲淹的拥趸,跟在后面摇旗呐喊,还出力,最后范仲淹黯然下台的时候,他们也受到了牵连。

所以现在一听到官家又要搞什么变革,他心里就不寒而栗。

说对方要行庆历之事,其中也不无暗暗提醒重蹈覆辙。

赵顼这一个月来,总在思考他的大业,不成熟也老练了许多,闻言立刻明白韩琦的担忧,赶忙说道:陛下当以大毅力大决心促成此事,当不至于重演仁宗皇帝之事。

庆历新政,本来搞得有声有色,眼看就要有成果了,偏偏因为触犯了某些阶级地利益,给人伪造范仲淹要另立新帝地书信。

宋仁宗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有魄力的君主,因为朝局地动荡,他心儿一软,只能把范仲淹贬谪出去,令大好局面一去不返----怎么说这次新政引起的动荡都没有后来王安石造成的广大,涉及的方面也没有那么多,若上位者坚持,也许还真给他们成功了。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再也不容更改。

现在也徒让后人看了叹息而已,至少赵顼认为他有仁宗皇帝没有的魄力;当然,在韩琦看来,又是另一回事:他快要六十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只愿帝国能在他有生之年安稳度过而已,因此一听到又要行什么变革,心头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陛下,所谓变革,不是一蹴而就之事,事关重大,还需多多计议才成!韩琦打起了太极,陛下,不如提到朝堂,由大臣一起讨论决议,如何?另外,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见多识广,向她老人家讨教讨教也不无益处。

陛下您说呢?哼!赵顼不置可否冷下了脸,他对曹太后很尊敬,打心底地尊敬。

他也承认对方于朝政很有见地,这也是他经常过去询问的原因。

不过他也知道,曹太后上了年纪,如今的态度就像韩琦差不多,只希望稳定而已。

赵顼自己有好几次在曹太后面前穿上军装,却吃了冷脸,给对方一通说教,要他安心国内发展,不要强自用兵。

这令赵顼很不爽,只能暗自压抑下来。

韩相公,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朕的主张了?赵顼又怒又恼,韩琦三朝为相,在朝廷上有着莫可抗拒的威望,得不到他的同意,一切都难办。

这时候他想起沈欢当日的告诫,其中就有对韩琦的疑问。

如今真遇上了,不由暗叹沈欢有远见,可惜的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沈欢还是没有给他一点具体的建议,真是太可惜了……韩琦闻言苦笑道:陛下,不是老臣不同意,就算臣同意了,也抵不了事。

滋事体大,臣一个人说了不算,还是让朝堂议一议吧,免得其他臣工说臣独断专横!赵顼眼角缩了一缩,道:那韩相公是说朕独断专横了?不敢!韩琦低声说道,臣一心为公,也是希望帝国安好而已!难道朕就希望大宋不好了?赵顼爆发开来,你去三司看看,帝国的财政已经恶劣到什么程度了!你是宰相,不可能不知道吧?还有,这次西夏与辽人的敲诈,大宋无能为力,让朕遭受了多大的苦难与耻辱,这些你们都有放在心上吗?陛下……看着眼前激动的官家,韩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朕再也不能容忍了!赵顼狠狠地说道,真的不能容忍了!韩相公,朕意已决,你们政事堂就好好商议该如何进行变革示意吧!韩琦跪了下来,道:陛下,您这是在为难老臣呀,政事堂不是老臣的一言堂,陛下焉知其他参政会同意变革?难道欧阳参政会不同意于国于民都有利的政策吗?难道司马参政也会不同意变革吗?这……老臣不知!韩琦只能承认,他现在并不能猜知得到别人的想法,特别是司马光如何作想,他不知道,也影响不了,不过,滋事体大,陛下肯定他们会同意吗?赵顼叹了一口气,道:那韩相公你说怎么办?陛下到底要把变革进行到什么程度?陛下需要什么?需要什么?赵顼毫不犹豫地说道,朕需要很多钱财,至少不要让帝国财政每年都亏空!另外,朕需要这些钱财来建一支强大的军队,能抵抗外侮的军队!就两个目的,韩相公,你能做到吗?韩琦苦笑说道:陛下,这个恕臣无能为力呀!帝国财政,每年数目都在增加,但是亏空也在增加,臣又何来生财之法呢,难道陛下要提高赋税吗?不能提高赋税!赵顼果断地说道,记得当年沈子贤告诉朕,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才是真正的治理之道!陛下,恕臣放肆,老臣敢放言,朝中并无人能真正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韩琦一听到提起沈欢,想到的是司马光,心头不由不舒服起来。

难道官家现在就是在提点自己他需要这样的人才吗?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选赵顼再一次感到深深地失望!他向宰相韩琦问改革图强的法子,韩琦不单没有很好的对策,反而有阻挠的意思,一昧劝说,还抬出太后来压制他。

这让赵顼感到愤怒,不过面对这个老臣,他当面不好说什么,只让他退了下去。

然而改变朝政的心思就像种子一样,种在了心中,去也去不掉,反而更加滋长,令他想起来就激动与振奋。

于是,在四月底一天早朝,他再也克制不住,既不向曹太后事先说明,也不再向政事堂询问。

直接在早朝里,对着众多臣工,说出了他的打算----欲效庆历之事,变法图强,让众臣工群策群力,有策献策!官家开口,非同小可!这一番话才说出口,朝堂上就闹得不可开交。

朝中有不少老臣都是庆历时期过来的,对那段灰暗的日子记忆犹新,甚至可以说有着不小的恐惧,因此其他大臣还没说什么,翰林院的人与御史台的臣子们即劝谏官家打消这个心思,还请求官家内修德政宽大为怀治理帝国即可。

有人反对,也有人同意。

不过同意的人大多是年轻的臣子,至于老臣们,把持着权力,一开始是沉默的。

这样一来,短时间当然不能做出决策,纵使赵顼急得不得了,奈何像韩琦、欧阳修等人都没有开口,只是把话题推来推去。

最后争吵一番后,大家反而把问题集中到这个变革的人才上。

庆历年间有范仲淹等人冒出头来,现今呢,该是谁来主持这个变革事宜?官家自己?他好像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方针来。

韩琦等人?他们也没有就此事公开自己的态度,一切都很隐晦。

那么。

还有什么人可以胜任呢?一时间,朝堂里吵得不可开交。

时间渐渐过去,一下子就拖到了五月,十多天地吵闹,也让风声传了开去,就连开封的街头。

有识之士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起官家要改革朝政的事来!壮哉!官家之壮志,非我等可以揣度,苏某深感佩服!一声大呼,在厢房里响了起来。

这里是天然居的高等厢房,正值晌午,日当高照,抿一口茶,又高谈阔论起来。

仔细一看,厢房里有五个年轻人。

说话的正是年纪稍长的人。

子贤。

官家欲变革图强,你是怎么看地?高呼的人又开声问道。

被称呼子贤的人正是沈欢,他一脸苦笑地着问话之人---苏轼,现在官职也越来越高的苏轼正当豪气纵横之时。

他不懂怎么回答。

沈欢感觉有点糟糕,赵顼最后还是沉不住气,登基不过三个月。

就在朝堂上抛出要改革的念头,这不,闹得整个开封的有识之士都知道了。

今日聚会,也是由苏轼这个最好热闹的家伙招集过来,看看房间里的人,几乎开封最有名气的年轻人都到场了。

其中有司马康、欧阳发,还有就是王旁,算上他沈欢与苏轼。

可以说得上师从渊源地人都到场了。

沈欢还没有回答。

王旁倒来了兴趣,道:子瞻兄。

小弟倒觉得官家是有个大志气之人,确实难得呀!不错!苏轼见有人同意,笑得很开心,王兄弟所言无差,不愧是介甫先生地儿子!令尊在仁宗朝就说过本朝百年承平,积弊横生,内则不能无以社稷为忧,外则不能无惧于夷狄如今观之,诚然如是!前些日子党项人与契丹人联合侵犯我大宋,令我大宋大失脸面。

官家忧愤难当,欲以改革,也诚可理解了!子贤,你说呢?沈欢还是苦笑,他明白苏轼为什么总会问自己意见。

在座之中,司马康与欧阳发都无心政治,现在沈欢把《文艺》杂志交给他们,使得他们更是全身心投入,因此苏轼忽视他们的意见也就不是没有道理了。

至于王旁,身无功名,年纪又小,更可以不计了。

也只有沈欢,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可以与苏轼有得一比,难怪苏轼总是追问了。

说到变法原由,还有比沈欢更了解赵顼的吗?无非是帝国越来越穷了,日子过得艰辛,想要一振局面罢了。

当然,有正如苏轼所说,大宋承平百年,积弊太多,不少有识之士都能一眼洞穿。

不说苏轼,就是当年王安石还在朝中时,被召为三司度支判官、知制诰。

多年的地方官经历,使王安石认识到宋代社会贫困化地根源在于兼并,宋封建统治所面临的危局是内则不能无以社稷为忧,外则不能无惧于夷狄。

因此,王安石在嘉佑三年上宋仁宗赵祯的万言书中,要求对宋初以来地法度进行全盘改革,扭转积贫积弱的局势。

以历史上晋武帝司马炎、唐玄宗唐玄宗等人只图逸豫,不求改革,终于覆灭的事实为例,王安石对改革抱有士大夫群中少见的紧迫感,大声疾呼:以古准今,则天下安危治乱尚可以有为,有为之时莫急于今日,要求立即实现对法度的变革;不然,汉亡于黄巾,唐亡于黄巢的历史必将重演,宋王朝也必将走上覆灭的道路。

封建士大夫也把治国太平的厚望寄托于王安石,期待他能早日登台执政。

现在也可以看得出,苏轼对王安石地主张还是蛮推崇地。

说到苏轼,沈欢就感到好笑,年轻时候的苏轼,也在仁宗朝时就上过进策数十篇,也是披露大宋弊端地文章,其中也有不少建议,可是当时的仁宗哪还有改革的心思,只能私下说苏轼兄弟是他为后世子孙培养的两个宰相之才了。

沈欢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旁,有点无奈。

王旁与他大哥一点都不像,王好动凌厉,若是碰到这种场面,早就高谈阔论,或者为自己的父亲喝彩了。

而王旁也只是微笑带过而已。

一时间,沈欢想得又有点远了:英宗新丧,百日未过,沈欢以此为由,又把与王璇的婚事一再拖,这种大义借口,谁也无可奈何,因此又只能麻烦王家之人在京城等待了一些时日。

这也是王旁能在此聚会的原因了。

子瞻兄……苏轼睁睁地看着自己,沈欢无奈地开口了,大宋弊端,大家都看在眼里,可具体该如何改变,谁也说不清楚,由现在朝廷讨论最烈的还是该由谁来主持这场变革!你问小弟怎么看,小弟当然也是支持官家的想法!这话说得有点言不由衷,沈欢现在感觉有点糟糕,自从赵顼召见以后,他应该顾虑重重,没有就改革一事与赵顼说明,他就感觉到赵顼对自己的不满了。

他现在生怕几年的感情投资都打了水漂,这些时日,一直都很不安,也没有参与到朝中的讨论中去,只是一心在三司办事而已。

说到变法,沈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次的感觉。

以前总是从历史书中看到一些描绘而已,现在身在其中,感觉越来越迫近,还真有点复杂。

在他心中,这场王安石引导的变法,是以失败而告终的。

他甚至这样想:若没有王安石变法导致的大乱,也北宋王朝也不至于因为内耗而亡国----当然,这想法有点天真,也太想当然了。

也许,没有王安石搜刮式的变法,为北宋王朝筹集了不少钱财,它亡得更快吧!不管心里怎么想,对于王安石的变法,沈欢知道这是历史大势,要阻止,无异于螳臂当车,更是不自量力。

再说他也想看看有自己参与的历史变法,会不会发生一些良好的变法。

而王安石,就是他心目中的发动者,少了他,这场轰轰烈烈的历史画面还真可能遗憾地没有上演了。

苏轼听完沈欢的话后,也是叹息一阵:可惜韩相公等人沉默以待,也许他们心中根本不支持官家的想法吧。

而我等位轻言微,空是着急,也没有用处!伯和,令尊是怎么想的?苏轼问的是欧阳发,这场朝中大讨论中,欧阳修与韩琦一样,没有急着表态,可纵观他之前的朝政观点,与韩琦没有多少差别。

欧阳发沉吟一下道:这个小弟就不清楚了,子瞻兄,你也知道,小弟对朝政并没有多大兴趣,现在时常与公休一起忙着杂志的事呢!子贤也真是,直接把杂志甩给我等,理也不理,弄得我等都不知该如何经营了!沈欢微笑不言,《文艺》杂志因为之前名声还在,加上欧阳修的五代史也还在连载,还有那些拼音,还有一段时间要连载呢!现在杂志里,欧阳发等人忙的更多是校对,当然,另外也按沈欢的意思,发了一些文人的文章。

像苏轼等人,这几个月来,也都发了好几篇策论了。

公休,令尊又是怎么看的?苏轼又问起司马康来。

这一次,连沈欢也高度紧张起来。

司马光是如何想的,他应该比苏轼更关注了。

真倒霉,从大街上回来,给一玻璃片从鞋底穿上来,在脚底捅了个大洞,流了好多血,整个脚掌和整只鞋都是血了!码字的时候感觉头晕,匆匆码得这章,有点乱,请大家见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名声老师,您也赞成官家变革的主张么?沈欢紧盯着对面的司马光,犹豫着问道。

此时两人对面而坐,窗外明媚的阳光把司马光的书房照耀得异常明亮。

五月的天气,终于告别了春季的懒散,迎来了一阵阵的炽热。

端午已过,北国的气候也愈发热了起来,像此时此刻,沈欢与司马光穿的都是一件薄衫。

端午刚过,朝廷有关变革的议论却愈发激烈了。

昨日沈欢就与苏轼等人一道聚会,中间也就此问题大发议论。

后来苏轼问起了司马康他父亲对此的态度,而司马康的回答却令沈欢感到惊讶,因为他说父亲司马光近几日回家也时常唠叨变革之事,其中不无赞叹官家之语!也因为这个原因,沈欢翌日没事就赶了过来,直接就追问起司马光来。

司马光闻言笑了笑:大宋弊端,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官家欲奋发图为,这是明君该有之态,好得紧,老夫哪有不赞成的道理。

不过因为韩相公等人都不表态,老夫身在政事堂,也不能特殊,因此暂时沉默而已!老师就不怕因为变革致使大宋天下动荡、民生不安么?沈欢隐晦地问道。

司马光正色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子贤,官家欲成大事,不正是你等年轻人效力的时候么!沈欢眼珠都要突出来了,历史上保守派的代名词司马光竟然也有豪言壮语的时候!而且还表现出一派改革力撑者的形象,这太令人吃惊了。

老师,您真地认为大宋到了该改变地时候了吗?沈欢再一次问道。

帝国财力日困,风俗败坏。

国力日艰。

新皇登基,雄心壮志,正是大有为之时。

老夫身为臣子,定当鼎力以助官家成功。

岂有怀疑之理!子贤,你今日问话,总是透着古怪,这是为何?司马光先是慷慨回答。

接着表示了疑惑。

沈欢讪笑不已,他之所以一再疑问。

不过是好奇而已,想想历史上司马光可是给后人打上了最坚固保守者的标签,没想到他也有激进的一面。

而司马光在王安石变法期间最有名的莫过于说出那句祖宗之法不可变了。

沈欢再仔细一想,熟知史书的他一分析,最后又觉得后人确实委屈了司马光的为政思想。

不得不说。

司马光前期确实是像苏轼一样,是一个寒暑论者,他也主张改革。

不过不赞成冒进而已。

而纵观王安石变法始末,不得不说,在远见上,王安石是逊色于他的。

当然,最后那一年他把所有地变法措施都清除干净,确实是有点过分了,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快七十岁,老朽不堪。

做出这个决定。

也不是不能理解。

总之,前期的司马光。

确实是主张变法地。

至于那句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断言,沈欢觉得大家也冤枉了司马光。

****人是最擅长断章取义的,而想想司马光说出这句话的环境与前后语境,不难分析出他的聪明来。

《宋史》里记载王安石要开始新法了,有一次宋神宗在众人面前讨论到汉朝曹参取代萧何之事,他说如果汉朝总是守着萧何地方法不变,可以吗?在场的司马光开始发挥了他的见解,他说: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

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

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由此言之,可见司马光说这句话时是解释相对事物地,可惜最后却给打上了保守的标签。

而沈欢还依稀记得司马光在另一个地方也解释过他这句祖宗之法不可变,他说天下就像房子,坏了就修一下,还可以居住,如果要重建,就需要良匠与良材。

而大宋天下两者都没有,由是观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一回想,沈欢倒是乐了,司马光有时候也表现得比较辨证。

可惜,他的主张,用错了对象,在一个疯狂的宰相与一个疯狂的皇帝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是疯狂的,那么冷静就是反叛,都是该屏弃的!于是,后世历史摈弃了司马光,甚至给了他打上了不小地罪名!沈欢看向目光坚毅地司马光,道:老师壮志,学生佩服得紧!老师,不知官家是否已经选好变革的人选,是韩相公,还是其他,或者是……老师?胡说!司马光吓了一跳,老夫在朝资历尚浅,又无贤德,岂敢说主持什么变革!沈欢又岂能让司马光一句话给忽悠过去,忙道:老师,圣人也教训我等当仁不让于师,帝国当今状况,老师应当以救天下百姓为己任,做出当今天下,舍我其谁地气概!而韩相公等人却已然老朽,老师身为参知政事,位高权重,正当壮年,也是奋发之时!若老师带头主持,学生定当尾翼鼎助!子贤,你这是什么话!司马光皱紧了眉头,沈欢之言,句句不离要他掌握大权的意思,这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沈欢道:老师,您才华无双,学生只是觉得您该在这次变革中出更大一份力而已!都这个时候了,沈欢也不再隐晦,如今朝廷有关变革之事已经闹得轰轰烈烈,看这架势,官家是铁了心要做出一番作为来!这个时候,就是后宫里的曹太后出面,也阻止不了官家的决心了。

现在闹了半个多月,曹太后等人也没有出面干扰,看来她也不愿意在这事上拂了官家的面子。

那么,历史改革大势眼看就要来临,沈欢多年准备,当然要占据一点主动---鼓动司马光成为变革主持者,怎么说也比让王安石窜上来要符合他的利益得多!唉!司马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子贤,你是怎么打算,老夫很清楚。

正如你所言,韩相公等人历经庆历之事,到如今已经老朽,不复当年之志,他们在这次变革之议中的犹豫,也令官家大感失望。

不过,以他们的资历,你以为官家真会弃之不用?老师,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宋神宗会怎么做,沈欢再清楚不过了,已经给财政问题逼得快疯的他,岂会在意什么老臣不老臣。

历史已经证明了,只要敢阻挠他变革的人,管你是何方神圣,都得为他让路!可是……司马光沉吟片刻才道,子贤,你认为老夫就是合适的人选?你错了,你要老夫对帝国问题揪出一点小问题尚可,若要策划出一整套稳妥的方案,则不大可能!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一点,老夫对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沈欢知道司马光从来对权势不大注重,要撺掇他去追求权力,是件难事,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道:老师,您也说了,帝国弊端横多,你难道忍心让百姓一直受苦吗?你难道忍心看着官家一直为难吗?司马光笑了,道:老夫当然忍受不了!哈哈,子贤,你放心,对于这个变革主持者,老夫已经有了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官家召见老夫,老夫就会向他推荐这个大才!大才?沈欢顿感不妙,追问起来,老夫,何人得您如此看重?司马光捋了捋,道:此人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才华横逸,博识广记,于朝政内有锦绣,若能让他来主持变革,天下幸甚!轰!沈欢感觉身体晃了起来,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这话是何等的熟悉!不就是司马光向宋神宗推荐王安石时所说的话么!没想到,今天倒提前在他面前出现了!那么……司马光所说的人选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老师,您……沈欢感觉有点痛苦,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感觉很沉重。

司马光没有注意到沈欢的变化,依然笑道:子贤,你总说老夫是这个变革人选,其实这个人才是最合适的呀!他有着老夫不能比拟的魄力,更有他的方案,有了他,官家也就不必为难了!而你,也可能更有为天下效力的地方了!为什么?沈欢笑得自己都不知所谓了。

司马光笑道:因为这个人即将是你的岳父呀!哈哈,子贤,你说,以王介甫的能力,是不是能胜任这个变革之事呀?负天下大名的王安石呀!沈欢终于知道,这个名声,在这个时代,是多么地重要。

看看王安石吧,都已经离开京城那么久了,一旦官家要做大事,连司马光首先想起的人都是他这个远在江宁的退隐之人!沈欢不禁苦笑了,难道这就是不可改变的宿命么?老师,您真的认为这……王介甫是最合适的变革人选么?沈欢幽幽地问道。

第一百五十章 安石子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光皱紧着眉头,一脸的疑惑,介甫之才,胜我等许多,又精通经济之道,正是经世致用之人。

你怎么会说他不合适呢?沈欢道:老师,您欲推荐王介甫主持变革之事。

那您认为为了使变革措施畅通无阻,要使下面一心变革,他至少需要掌握哪种程度的权力呢?要知道,官太小的人不行,因为没有威慑力!这个……司马光沉吟片刻,如果他真的愿意为天下百姓出力,只要是对百姓有利之事,老夫甘愿辞掉参知政事使其代之!沈欢苦笑了,道:老师高风亮节,学生向来都是佩服得紧。

可是,在上有宰相的情况下,一个参知政事,做得来什么呢?特别是那个宰相不一定会站在改革这一边的时候!老师难道忘了,当年范希文亦是参知政事,所行变革之事,依然短命而夭么?子贤,你的意思是除了官家支持外,这个主持者还需坐到宰执之位么?沈欢默然,当是承认。

改革向来都是利益变更的事情,最容易得罪人,也最有风险。

为了一力推行,只有让改革者掌握最大的权力与声望强行推行,除此难以成功。

之前的商鞅就证明了这个事实,而历史的神宗皇帝也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因此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让王安石重返中枢,后来为了变法措施顺利推行,更是一下子把原来的宰相给放下去,使王安石上位。

司马光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沉声道:如今官家已经铁了心变革,正是我大宋除弊端更旧俗之时,大有为之局面,想来也令老夫激动,若是现今的宰执之人因为私心不肯力行。

||?首?-?发www.Junzitang.com||或者退让,老夫宁愿得罪别人也要弹劾对方!人尽其才,也是老夫的心愿!啊?沈欢吃了一惊,司马光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已经打定注意要推荐王安石上台了,若韩琦再不肯改变,他宁愿得罪对方也要为王安石出力!这值得么?沈欢心里暗暗地问,他也清楚。

司马光与王安石交好,甚至可以说是最要好的朋友,历史上前期司马光也是一力支持王安石上台的,可是后来的结局谁又想得到呢?这也是令沈欢为难的地方,他不可能直接向司马光说出他们以后会怎么样怎么样。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老师说到点子上了!沈欢转移话题说道,一个宰执,当然应该顺应时势为天下百姓谋福利!那么,老师。

学生倒有一个疑问了:到底宰执之人应该要有什么样地能力才算合格或者优秀呢?什么样的能力?司马光也愕然,子贤,你这问题倒是把老夫难住了。

若说宰执之人,入得官场,能上升到这样的人选,朝政方面的能力倒是不大有质疑的地方了。

因此老夫觉得贤德更是宰执之人该有的品质,甚至是一种可贵的能力!学生完全同意老师所说!是地。

贤德很重要!沈欢笑了笑,最后轻轻地问了起来,老师,您觉得介甫先生具有这样的品质了么?司马光顿时勃然变色:子贤,你这话太过无礼放肆了!王介甫道德才学,世所钦仰,就是老夫。

一直也都以为榜样,你怎能这样怀疑一个高德之人!沈欢赶紧道:老师,学生从来不怀疑介甫先生是个正人君子!只是学生觉得介甫先生的性子有时候太过固执了。

@@这种态度若用来做学问。

那是一等一的优秀;可若要身为宰执,好像就太过了,需知身为宰执,位在中枢,统管百官,最需要的便是统筹工作,发挥出百官的最大能力来,而这样就需要宰执具有或强硬或柔和的手腕。

是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一点,试问老师。

以您对介甫先生的了解,他能做得到吗?相反,若是一个宰执太过意气用事,闹得百官不和,朝廷汹涌,倒非天下之福了!司马光道:子贤言辞太过了,介甫性子是有点拗,不过老夫深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能把持得住。

更何况现今朝中诸臣,与他都有着交情,甚至是知交好友,又岂会闹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地步!老师……沈欢还想继续让司马光打消推荐王安石的意思。

子贤!司马光不悦了,所谓闲谈莫论人非,王介甫怎么说都是长辈,你一个后辈,总揭人短处,反而会令人以为你心胸狭窄。

更何况他就是你地岳父了,亲家之间,更该和睦敬爱,岂能有诋毁之言!老师,学生可不曾诋毁……子贤,王介甫是什么人,老夫与他知交二十年,还不比你清楚吗?司马光还是不让沈欢接续说下去,至于举荐与否,此事老夫自有分寸,你就不必多言了!唉!沈欢无奈地看着一脸正色的司马光,暗叹一声,也许,不论他如何努力,宿命这东西,怎么也改变不了!司马光又道:子贤,先帝驾崩就快要百日了,你与王家闺女的婚事,也该有个定论了。

再拖下去,老夫也难以向王介甫交代,下月中旬,你们就把这个事情定下吧。

你看如何?一切听凭老师吩咐!沈欢无奈地说道,心里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在劝着司马光不要举荐王安石,而他偏偏就要成为王安石的女婿,以女婿抵制岳父,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吗?另外就是司马光现在要一力举荐王安石,偏偏对方上台后与之成为仇雠一般,最后造成最大的历史遗憾!太荒谬了!沈欢这边大发牢骚地当儿,官家赵顼那里也没有闲着,他面前只站着三司使韩绛一人,身在大殿里,韩绛并不敢多言。

倒是赵顼捧着一大叠文稿,长长地念了一大段: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

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

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

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

接着又赞叹道:说得好啊!真的妙极了,此万言书所言,大合朕之心意。

数年之前就觉得著者大有才华,如今读来,更是佩服著者的才情!韩计相,你说这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真有人能做得到吗?韩绛作为王安石的好友,当然清楚官家看的正是王安石数年前所上的《万言书》,书中恳求变革的念头,殷殷在耳,现今官家正有此意,当然会满意得很。

韩绛恭了恭身子,回答道:陛下,微臣为三司使,管管财政做做帐目尚可,若要说生财,则力有未逮!至于这个生财之法,臣敢说,此著者确实是有地!哦?赵顼大感兴趣了,端坐起身子来,韩计相,这也是朕找你来的原因了:你也知道,最近朕都为了这个变革一事烦心,现在大家都在吵谁是最适合主持变革的人选。

今日持国先生看朕烦闷,特意又找出这本《万言书》,要朕看看!而且持国先生也极言此书著者有着当世无双地才华,能为朕排忧解难!持国先生为你之弟,据说此书著者也是你的朋友,因此朕想问问你这个王安石之事!不知陛下想要知道什么?韩绛微笑问道。

官家口中的持国先生,就是他的弟弟韩维,他们都是王安石的好友,对王安石的才情,向来佩服。

而他也明白弟弟主动的原因----他们都觉得,是时候让王安石重返朝廷了!不管是为了私人利益也好,还是为了天下之福也好,他们认为,以王安石内里的锦绣文章,早早退隐,就真是太可惜了!连老成稳重地弟弟都动了心思为王安石说话,他此刻也已经做好了为对方延誉地打算。

赵顼看了看手中的万言书,神情一下子神往了,幽幽地道:韩计相,当日朕还在藩邸时就曾拜读王安石此书,恨不能与之一晤!后来他辞官退隐,朕也是可惜,不过持国先生与朕聊起地时候经常提到这个王安石,说很多观点都是从他那听来的。

总之,对这个王安石,朕已经是如雷贯耳了。

朕想知道,韩计相,你说这个王安石是朕需要的人吗?第一百五十一章 起用来了!韩绛心里早已做好如何回答的准备,闻言笑着道:不知陛下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赵顼犹豫了一下道:朕需要的不是文才横逸的大儒,需知这方面朝廷大有人在。

朕需要的是能为朕定国安邦之人,特别是能为解决朕甚是焦虑的帝国财政问题之人!朕观王安石说大宋此前问题在于无治财之道,难不成说他有此之道?韩绛笑道:若陛下真需要这样的人才,那么安石便是最合适的了!臣与之相交二十年,对于他的一切,都算了解。

此人文才不下永叔公,通达六经,有天下大名;于政道亦有造诣,特别是经济之道,更胜同时之人数倍,依臣观之,朝中无人可及也!况且此人有大毅力大魄力,正是开创新局面的最佳人选!陛下欲要改革,非此人不能成功!在此臣举荐其为朝廷所用,请陛下重新起用安石!起用?赵顼给韩绛说得热血沸腾,大是心动,最后又不快了,韩计相,王介甫的大名,朕当然早就听说,就是当年先帝,亦欲引其为朝廷所用,免得遗才人间,因此两次下了起用诏书,可他都以无心仕途为由拒绝了。

你说,若朕还下起用诏书,他一再拒绝,岂不是让朝廷大失脸面吗?陛下莫忧!韩绛坚定地说道,王介甫与臣相交,他的臣倒是了解不少,他之前拒绝起用,无非是要守孝而已。

其母过世,其在江宁丁忧,不敢奉诏,正是人子之理。

从先帝登基到如今。

其已丁忧逾三十个月,已然期满,若是陛下再下起用诏书,再由老臣以朋友身份相劝,让其以天下社稷为先,那么事情倒是十拿九稳了!真的?赵顼惊喜莫名,人尽其材。

也是朕之心愿,若能让大贤为朝廷所用,朕这个诏书也是下得,纵使要丢脸面也在所不惜!陛下之明,有如日月!韩绛为了赵顼真正能起用王安石,倒不惜拍下马屁了。

赵顼开心呵呵笑了起来。

之后愁色显上脸颊,道:这个诏书,下得是下得,不过你看是否让政事堂议一议。

毕竟这个人上来,也是要给事做的!韩绛生怕夜长梦多,赶紧说道:陛下,韩相公一生为公,为朝廷选取贤才,他肯定也是同意的;至于欧阳公,说到底王介甫还算是他的学生呢,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吧。

还有就是司马君实,陛下。

他与王介甫亦是好友,若陛下还不深信王介甫之才,不如召司马君实问一问。

如何?司马君实为人如何,想必官家是清楚的,另外司马君实亦是政事堂之人,有他遴选,亦无不妥!赵顼沉吟一下才道:这是应该地!于是诏来寺人,令其去诏司马光晋见,待寺人走了几步,又叫住了。

最后吩咐。

去把三司盐铁副使沈欢也诏来!看寺人领命下去后,转头看见韩绛一脸疑惑的样子。

不由笑道:韩三司,是否奇怪朕为何让沈子贤也过来呀?臣愚昧不知!赵顼笑着问道:沈子贤在三司办事,他的能力,韩计相认为如何?韩绛考虑了一下道:亦是一把为政好手!诚然!赵顼赞道,朕与沈子贤相熟数年,他的能力,朕亦看在眼中,也是一个颇有经济之道的人。

如今朕要变革,首重经济问题,若能有他相助,可事半功倍。

再说他就要是王介甫的女婿了,到时翁婿两人能通力合作,更是佳话,于国于民都有利。

你说,朕要起用王介甫,是不是也该让他知道?韩绛没想到官家如此看中沈欢,吃了一惊,最后强笑道:陛下深意,臣自是难以揣度!赵顼哈哈大笑,转头又与韩绛说起王安石来。

韩绛对待王安石,那可是赞扬又赞叹,极力把王安石塑造得无比强大,让赵顼心里的印象更好了。

一时半刻之后,寺人传报司马光与沈欢皆已在殿外。

赵顼让他们进来,待两人山呼万岁后,令其起来。

随着进来地沈欢,那是一万个疑问的,他本来就在司马光处,讨论完王安石之后,司马光不愿再提及,转而说到了修史一事上。

正聊得欢,官家派人来请了,只能跟着司马光过来。

待看到里面的韩绛,再看看赵顼一脸的红光,那激动的样子,让沈欢心里一动,还没猜测。

赵顼就急不可耐地把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听到是王安石之事,沈欢心里像有块石头堵住一般,上下困难。

最后,赵顼急切地问道:司马参政,据说你与王介甫知交,你认为他如何?是朕需要的人吗?这问话一出,沈欢急得像热锅上地蚂蚁,恨不得封住司马光的嘴,奈何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在一旁焦急。

司马光沉吟不答,让旁边的韩绛看得急道:君实,介甫之才,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如此人物,若弃之朝野不用,则太过可惜了!如今三年已过,介甫丁忧期满,也该是为天下百姓出力地时候了!你认为呢?认为个屁!沈欢心里暗骂,恨不得把韩绛的胡子都给拔掉!更是在暗暗责怪:他王安石是你爹还是你娘,让你如此维护他为他出力!还有韩维也是,总在赵顼面前为王安石说好话,可最后结果呢?韩维还不是像司马光一样,与王安石闹翻了么!司马光也看见了沈欢的焦急,想起他之前告诫的话,不过他觉得良心让他不能说谎,斟酌了片刻之后,道:陛下询问,臣不敢隐瞒。

以臣对王介甫的了解,臣认为,王介甫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用之则天下大治!完了。

完了!沈欢暗自悲叹,用之则天下大治,有这么一句话就行了,君不见听完之后的赵顼已经激动得两眼放光满脸通红了么!真……真的?赵顼又惊又喜,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了。

司马光又看了一眼沈欢,沉声道:臣不敢相欺,陛下欲用王介甫。

臣一定支持,若陛下觉得为难在诏书上该以何官职起用王介甫,臣甘愿以参知政事换之!赵顼吸了口凉气,沉静下来,笑道:司马参政过虑了,你之才能。

亦是当世难得,正是参政的上佳人选,朕还想你能在此职位上多多出力,为天下大治贡献呢。

朕又岂会让你辞掉此职!至于诏书如何,朕自有主张!臣明白,臣必不负陛下厚望!司马光又表了一下忠心。

赵顼呵呵笑着,转头看见一旁的沈欢,玩心大起,揶揄着说道:子贤,据说你快要成为王介甫地女婿了,对于此人,你如何看之?沈欢短暂沉默。

司马光看了大急。

他现在才清楚,沈欢对于王安石是不怎么看好地,不过生怕他在这个时刻说出来。

恼了官家与韩绛,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欢暗叹一声,都这个时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努力他也努力过了,但是司马光还是一力举荐王安石,众人的想法也不曾改变,他当然不会笨到在众人高兴地当儿去打击别人的好心情——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皇帝的屁股更是摸不得的!苦笑一下。

最后沈欢不甘地道:陛下可还曾记得与臣初次相遇地情形?初次?赵顼愣了一下。

其他两人更是愣住了。

不明白沈欢的答非所问。

沈欢又道:第一次相遇,陛下不是因为臣的某一句话呵斥过臣么?哦!赵顼记起来了。

当时沈欢第一次拜访王安石。

吃了憋,联合记忆里地王安石形象,与周季说了一句评价王安石地话,不是很好的话:王介甫此人,清忠耿直,博古通今,学问精深,若钻研学问之道,他日不难成为一代学宗。

然性子执拗,不知变通,处一方尚可为一代贤臣,若居庙堂之高,执掌大权,则恐非良臣,非社稷之福!子贤,你……赵顼想起来,一时间又觉得那句话殷殷在耳,不悦起来;不过也是这句话,令他记起与沈欢相遇于江湖地情景来,虽然不悦,还是没有暴出声来。

司马光与韩绛都不知当时的情景是什么,不过看到沈欢脸色沉重,而官家却愤怒不言,有点心惊。

当然,沈欢不会傻到真会触怒皇帝,赶紧说道:陛下,臣如今虽然还担忧当时的评价,不过陛下欲奋发有发,微臣当然会鼎力相助。

只是改革一事,事关天下黎民,一举一措都悠关百姓生死,因此请陛下在决策的时候,能够多加考虑,万莫因一时轻心酿成大错!若能如此,则是天下之福了!而臣当然也会为这万世难得地机遇奋发图为,陛下在这次变法中成为万世明君,则是臣最大的心愿!听得沈欢最后支持自己的话后,赵顼的怒气总算消失了,笑道:子贤所虑,朕自当小沈欢道:那臣就放心了!其实又哪里放心得下,不单不放心,反而心里忐忑得紧,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王安石就要上来了,真的要上来了!是的,这次官家的召见,更是坚定了他要起用王安石的决心,这一次,任谁都难以改变官家的决定了。

那么,历史进程足足比原先地轨迹提前了一年,这种改变,则不大是沈欢所希望的,这样相对来说,他的优势就不剩多少了。

而他在这次变法中地立场,也该酝酿酝酿了。

他是司马光的学生,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沈欢不希望自己遭受历史上司马光一样的悲哀,那么,他也只有强挺司马光了。

而司马光一党,在宋神宗面前,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一套完整的治国方案,与王安石相比,理财上更是短处。

这一点,沈欢深知,他再也不能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利用后世的知识,慢慢形成一套完全的方案,以之与王安石相抗衡,免得为赵顼所弃。

当然,改革这东西,不是说想就有地,饶是沈欢比这个时代地人物多了一千年的见识,也比不上王安石这般惊才绝艳!对于政策谋划,他越来越感到急迫了!看了看身旁地司马光,沈欢暗叹,又是该为他擦屁股的时候了——大力举荐王安石的是他,以后抵制王安石最出力的也是他!浮想得远了,沈欢突然想起一事来,不由问道:陛下,对介甫先生该如何起用,陛下已经有个打算了吧?赵顼说道:朕是有个想法了,不过还要你们帮忙斟酌斟酌。

你们说,朕以翰林学士相诏王介甫,可行否?可行可行!韩绛急着说道,陛下,翰林学士是文人最大的荣耀,又在陛下身边,能时常问策,臣觉得可行!真的?赵顼也为自己的想法满意,司马参政,你认为呢?司马光沉吟着说道:就是不知介甫那边如何作想。

陛下,当年王介甫辞退,不无心灰意冷!沈欢嘿嘿直笑,他挑起话头,不就是要兜售自己的注意吗?王安石为人如何,沈欢不想做太多的评价,至于这个屡诏不起,沈欢也不想以对方是否以权术之略来形容,总之,这个时代,文人最注重的是那所谓的风骨。

王安石因为屡诏不起,在士人心里赚足里他高大形象的分数!印象里,历史上王安石面对宋神宗的第一次起用诏书,还是拒绝了的。

既然已经改变不了赵顼起用王安石的决心,沈欢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王安石一次就接受这个诏书,免得再让对方的名望更高了。

嘿嘿!第一百五十二章 诏书大宋治平三年五月中的时候,官家赵顼终于坚定了改革的决心,通过种种手段,也遴选出主持变革的人选。

王安石,由于司马光等人的推荐,令赵顼生起了起用他的信心。

而起用诏书,也在这个时候给他派了出去。

为了显示他对王安石的自尊,诏书没有经过驿站,而是直接由他派寺人从京城出发,快马加鞭赶往江宁王家宣读诏书。

这道诏书,显示了赵顼迫不及待地心思,并没有通过政事堂商议,直接就发了下去。

王安石接到到诏书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

这时候的江宁,已经有了初夏的痕迹,烈日经常高悬,炽考着大地。

夏虫轰鸣,叫嚣不已,也徒令王安石多增了几分闹。

他感到很为难,自接到诏书后这两日,坐立不安,寝食不妥,总也难以做出个决定来。

这日傍晚,日头已经西落,王安石再一次召集了王家说得上话的人过来商议。

其实人也不多,王安礼与王旁还在京城未回。

排除了女性,那么除了王安石,也就王安国与王两人而已。

三人围坐在后院的一张石桌旁,桌上放着一卷黄绫,正是那起用诏书!王安石一身青衫,领子都有点发白了,依然是不修边幅的模样,指着桌上的黄绫,他操着沉重的嗓子说道:平甫、元泽,这是官家起用某的诏书,你们说,某该接下来么?两日了,某为此烦闷了整整两天,是时候做出决定了!宣读诏书之人还等着答复呢!那日接诏书的时候王安国与王都在场,诏书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再也明白不过了。

闻言相视了一眼,最后由王安国小心地道:大哥心里是否已经有了决断了呢?王安石苦笑道:为兄还是举棋不定,第一次如此为难呢!大哥为难什么呢?前两次大哥也都拒绝过起用诏书了!王安国疑惑地问,英宗朝的时候。

官家也下过起用王安石的诏书,不过都给他以丁忧为由拒绝了。

王安石道:以前以丁忧为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

如今三十个月已过,丁忧已经不能成为理由了!再说……唉!再说父亲也想一展壮志!王在家随便惯了,看父亲停顿不好说下去,立刻接上话来。

父亲大人既然也想一展心中所学,何不干脆接下诏书呢?王安石还是苦笑:为父之所以辞官,不无心灰意懒之感慨,当年关节确实没有让为父一展所学的魄力。

如今……为父还是敢确定!王果断地道:父亲,若您真的问孩儿意见,孩儿觉得您该是大施才学的时候了!以您今时今地的声威与地位,比之当年范希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朝中亦上能人相助。

一旦居庙堂之高,一定能成就当年商鞅变法之盛况。

到时,父亲也会名留青史。

成为大宋中兴功臣!中兴……很显然,王的话击中了王安石心中的软肋。

他虽然以儒成名,在天下士人眼中,是一代大儒。

但是,他心中却也知道,自己所学,倾向于法家,心里也经常以宋代商鞅自比。

而成就商鞅变法令秦国一跃成为战国诸雄之首,也是他毕生地愿望。

王作为他的儿子。

所学亦是差不多。

因此一开口,就令王安石心动不已。

可是……王安石犹豫着说道。

为父前两次都拒绝起用,这次若是贸然接下,成功尚罢,如果失败,名声可就臭极了!多次拒绝高官的诱惑,也是他能在士林获得赫赫声望地原因之一,毕竟文人可都注重风骨的。

父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坚定地劝道。

在江宁快要三年,他已经二十出头,获取功名的心思也越来越盛,再也不肯安然蛰伏在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

这次官家再次拉下脸面起用自己地父亲,就是他向上攀登的机会!在机会面前,若是白白浪费,那可就真的对不住自己了。

王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只要有机会一展所学,成就功名,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平甫,你的意思呢?王安石还是下不了决心,转头问起王安国。

王安国没有一时回答,反而摊开石桌上的诏书,自顾自地说道:大哥,小弟知道你最大的担心就是生怕官家不是明主,不能让你一展所学。

是吧?正是!王安石干脆地点头,古人不单主选臣,就是臣也要择主。

而今普天之下都是王臣,但若主上不明,臣下也可以选择做陶渊明隐退一方!为兄最担心的就是平甫所说的情况,若一番折腾又没有结果,也不过是浪费一番心血罢了,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王安国笑了,摆了摆手中地诏书,道:大哥,这次官家所下的诏书,可是直接任命你为江宁知府,这与之前只以馆阁之职相招大不相同。

你说,这是否意味着别样的什么呢?江宁知府,不错,诏书里就是招王安石为江宁知府地意思。

与赵顼本来打算以翰林学士相招有了很大的差别,其中改变,当然是沈欢这个人从中作梗了:历史证明王安石对江宁知府这个诏书是感兴趣地,沈欢提前让它出现,免得王安石对其他不注意再次拒绝,那样的话弄不好他的声望又会莫名其妙地升上一大截!平甫,你的意思是……王安石还有点疑惑。

王安国看了一眼王,不知何意地摇摇头,淡然说道:大哥,至于你是否接下诏书听命起用,小弟不敢断然建议。

只是小弟也知道,你这两年多隐居江宁,过的是教书育人的活,但是你的心思,并不能真的从朝中退下收起来。

观你这两年频繁与朝中诸位大臣好友书信往来就可知了!另外,小弟也知道大哥对于治国之道,心中自有一番锦绣文章,若是一昧蒙尘,则是大过可惜!因此,小弟认为大哥若有机会,还是试一试为好!平甫,你也赞同为兄接下诏书?王安石不大肯定地问道。

对,父亲,叔父就是这个意思!王迫不及待地说道。

王安国笑了,他对功名地心思,并没有王这个侄子那般重,因此在此事上显得并不急噪,缓缓地道:大哥,接不接下,就看你是怎么想地了。

小弟猜想,大哥这几年一心培育人才,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之举吧。

若时机一到,那些学生,也该是大哥的臂助?呵呵,大哥,官家让你做江宁知府,看来也是看中你地治国能力,并不是那虚无的文人名声而已!这一点,还不是暗示了他的决心吗?对!王又接口说道,父亲,看来官家是想看看您的治国方略了,诏您为江宁知府,不无试探之意,若父亲在此能有成效,须臾即可进京了!而以父亲您的能力,区区江宁一府,管理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吗?王安石倒是笑了,道:你这孩子,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天下之大,能人无数,又岂是为父一人有大才而已?再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老子之教,你又岂会不知?这个天下,是那般容易治的吗?王一脸笃信地道:孩儿相信父亲一定有能力把这个天下治理得妥妥当当!当然,前提是父亲要个自己一个机会!王安石既是点头,又是摇头,接着笑了笑,转头对王安国说道:平甫,你的意思,为兄已经明白了!是呀,当今帝国,弊端横多,再不思进取,则危矣。

这些年,为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苦于无处施救,如今机会真的来了,为兄还能等吗?三年啊,人生又能再有几个三年!王安国嘘了一口气,叹道:看来大哥真的是做出决断了!至于前途,大哥可以宽心,您看这次相随诏书来的,不也有朝中几位大臣的书信吗,像韩家兄弟,还有司马君实,都劝你以天下为重,出山为国效力,说明他们都是支持你的。

还有二哥之前来信也说新任官家年轻有为,奋发图强,变革决心都闹得京城人人皆知了。

也许,大哥期望的明君贤臣的济会就要来临了!君臣相得!王安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啪地一声,拍得整个石桌轰然作响,手掌也给震得通红,却完全无视那些须的麻痛,心里只有一副想象中的美好图景。

王家会话结束了,翌日王安石准备妥当,给了宣读寺人回京的答复,上面只有一句话,几个字:陛下,臣奉诏!第一百五十三章 扎子王安石从新出山走上仕途之路!王安石奉诏出任江宁知府的消息是在六月开始的时候传回京城的。

沈欢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不知好坏的消息,赵顼也不知道为什么,接到消息,直接找沈欢过去说了出来。

看到赵顼振奋的样子,沈欢实在说不出打击的话来。

再说他已经决定闷下头来钻研应对这个时代的一些缺陷的法子,至于王安石,他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处处提防----反正阻止也阻止不了,还不如顺其自然。

王安石破坏力那是一等一的厉害,有他冲在前头打头阵,也许能让这个时代的更多隐蔽弊端暴露出来也说不定!王安石的五月底奉诏为江宁知府,沈欢不清楚他何时会调回京城。

如果按照历史轨迹,才升为江宁知府没几个月,他就光荣地进京了,不过现在历史已经有所改变,至少事件已经提前一年,沈欢已经难以确定王安石会走哪一步了。

苦苦地笑了一下,沈欢放下手中的典籍,低声叹了一口气。

他看的是司马光修史的校对稿,《通志》修订已经进入尾声,基本定稿,只差校对完毕即可上献朝廷了。

这可是正正经经的《资治通鉴》,自己能参与其中,沈欢也感到一股骄傲!唉!沈欢又叹了一口气,今日本来是他公休,不过他并不敢出去,只能窝在家里。

京城里有关变革图强一事已经吵得沸沸扬扬了,虽然已经起用王安石,他也是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变法人选,不过这只是上层政治的活动,民间士子,并不了解实情,依然激动地参与讨论。

还是像之前一样。

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莫衷一是,好不激烈。

文人都是好清谈的----说白了就是爱凑热闹!本来大家还不能集中视线,不过由于杂志《文艺》的参与,这个事情的热闹程度就上了好几个档次。

《文艺》如今沈欢遭已甩手不管,交由欧阳发与司马康两人负责。

因为有沈欢的指点,前些时候倒也办得有模有样。

它和一开始地几个月不同,成为了真正的月刊。

一个月只发行一次,都是月初上市。

欧阳发与司马康都是家学渊源,是年轻一代的榜样。

在京城里也有着不小的威望,特别是在年轻一辈当中,倒也与沈欢苏轼等人齐名。

他们也有着年轻爱看热闹的性子,这不,上一次。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无师自通,竟然能趁着这次大讨论的时机摸索出发行增刊的形式,月底时候把好多人写的有关变革的策论收集起来。

经过遴选,整理成集,一道发在了《文艺》地增刊上。

因为上面有反对也有赞同的,就像笔仗一般。

这更调起了这帮无聊文人的兴致,不单参与讨论,还期待增刊地下一期发行,而编辑部里更是收到了不少策论,把欧阳发司马康两人累得够戗。

好在他们看情况不妙,从一些好友中选取了两个临时编辑,一同参与杂志文章审核。

这才解决了人才不够的危机!增刊据说卖得很火。

让杂志又大赚了一笔,这更坚定了他们把增刊发行下去的决心。

直到大讨论有个定论才结束。

这让沈欢很无奈,很明显,增刊上很多是年轻人的热闹,而年轻人又大多是赞同变法的,这隐隐让文艺杂志成了变法派地战场。

像苏轼这个大嘴巴,就是一力倡导变革的,而他笔力非凡,一篇文章,做得锦绣非常,感染力极强,让不少读者成了他的铁杆支持者!沈欢对此倒是有点担忧,别人也就罢了,他与这个时代之人不同,他深深懂得舆论地功力,是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杂志上大是变法派的论调,无形中为即将上台的王安石打下了群众基础啊。

不过担忧归担忧,沈欢也没有阻止,毕竟杂志已经交给欧阳发、司马康两人,他们如此规划,也有他们的道理,他没有打击地必要;再说舆论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也许以后对自己有用处也说不定,现在就当他们预演吧,能扩大杂志的受众范围,总是好事。

再说能见到后世所谓的口水仗,也蛮是欣慰,怎么说也是一种进步了吧。

因为沈欢大名在外,加上另一名人苏轼也参与了讨论,所以开封不少士子都翘首以待沈欢也参与进来,就连苏轼等人,也经常在沈欢耳边鼓吹他也写写策文。

先不说沈欢作起文章来比不比得上这个时代之人,单是其中的风险,他就不敢贸然答应了:《文艺》是极其成功的,因为有欧阳修打了头炮,就是朝中达观贵人也经常卖来阅读----沈欢现在可不是白身,这种变法与否的论调,可不敢贸然公布,这次讨论,弄不好就是一次政治站队,一旦搞错,难以翻身。

君不见这些文章讨论为何不见朝中大佬的踪影,总是一些年轻人凑合而已!因为被逼得极了,沈欢只能公休地日子里待在家里,躲避一些好事者地侵扰。

公休之后,又是恢复朝中办事生活。

六月初三,《文艺》杂志主刊如期发行,欧阳修的史书还没有完,还在继续占着篇幅,饶是如此,还是愣给他们挤出不少空间来继续变革讨论。

依然还是一些反对与赞成地论调,沈欢对此没有多大兴趣。

他最期待的就是五日后的增刊,想看看其中议论到了什么程度。

六月初八这日,是宋英宗驾崩三月之期,众人也知道,再过十天,百日当过,到时摆脱悲伤与阴影的众人应该又是一番景况了!六月初八这日傍晚,沈欢在家迎来两位客人:司马康与王旁。

前者为他所预料,因为今日《文艺》杂志增刊付梓,沈欢第一时间看到成稿,与司马康约好送堪日期;至于后者,则大是意外,一时不明白王旁怎么会跟着过来。

与司马康客套完毕,沈欢问道:公休兄,你怎么会与王兄弟一起过来的?司马康笑着说道:原来子贤还不清楚,现今王兄弟可是每日跟我等在一起呀!因为他向往杂志的编辑工作,为此通过为兄与伯和的研究,同意他参与杂志编辑了!沈欢讶道:王兄弟,这个编辑部里之人,大多是无心科考,难道你就不怕耽误了前程?王旁淡笑道:子贤,原来你还不清楚王某。

王某对于仕途,也没有多大兴趣,能参与杂志编辑这等有趣的事情,倒是大合王某本意!沈欢默然,不提此事。

心下也明白王旁并不是没有才华,但在后世其名声不说与其父相比,就是于其兄也不能相提并论,看来他真的是与司马康等人一样志不在官场了!公休兄,杂志增刊可曾带来了?沈欢换了话题。

在这里!司马康把手中的一本杂志递给沈欢,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子贤,这可是今日才排版印刷完毕的,明日即可上市了,你可以一睹为快!当然!沈欢大笑不已,招呼两人喝茶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翻阅了。

增刊不多,也不少,大概有十多个人的文章,内容变化不大,还是反对与赞成的理由。

其中还有苏轼这个活跃人士的参加,他的策论,依然激进,鼓吹变法,不落人后。

看到这里,沈欢不由摇了摇头,这个苏轼,就是把持不了他那张嘴,有什么话不说不快,这可是日后获罪的靶子呀!看到沈欢摇头,司马康不由问道:怎么,子贤,是否不满意?那倒没有!沈欢解释,只不过是有些感慨而已!他阅读速度极快,匆匆一眼,大致浏览,一盏茶的工夫,就基本上把文章看完,就差最后一篇了。

司马康这个时候笑了,道:子贤,看完最后一篇,还有你感慨的呢!是吗?沈欢不以为异地笑了笑,手上没有停留,动作如飞,一下子翻到了最后一篇文章之处,才看了一眼,即刻瞪大了眼珠,有点不敢相信,《本朝百年无事扎子》?心里大感不妙,心儿突突跳个不停!强自镇定下来,往下一看,就是作者的大名了----王安石!天呀,王安石的《本朝百年无事扎子》?沈欢感到一阵眩晕,心里翻涌如潮,再也难以遏止那份激动与恐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有那个强悍的扎子出现呢?乱了,真的乱了,老天,你要我怎么办呀。

我靠!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事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天下无事之故。

臣以浅陋,误承圣问,迫于日晷,不敢久留,语不及悉,遂辞而退。

窃惟念圣问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无一言之献,非臣所以事君之义,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陈。

沈欢一边苦笑,一边喃喃地念着《本朝百年无事扎子》的开头,确实,正是记忆里的文章。

属于王安石所有的强悍的政论文。

这文章在后世公认为王安石的政论代表作,标志了他的政治主张,还有那强悍的性格特征,无一不在文章里显现。

沈欢吃惊于他出现的时间,虽然现今历史已经提前了一年,但是这文章他仍然清晰记得是熙宁元年才由王安石写成,当时他已经身在京城,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沈欢还记得现今的开头与原文只差了那么一点点,那就是谦虚词里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如今的他,算不得近臣,只好以臣代替。

但是最另沈欢吃惊的便是王安石作此文的原由是由于神宗皇帝询问治国之道,那时候他们两人亲近,相互对话不希奇,可是这一次,赵顼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进行询问的呢?难道说是下诏书的同时,又让寺人带了一封亲笔信过去询问吗?这……也太过急了点吧。

子贤,这文章怎么样?司马康笑真问道介甫先生的文章,向来都是天下士子景仰之所在,沈某能说一个坏字么?沈欢也笑了,就是不知道笑中有多少欢喜之意了。

公休兄,小弟就奇怪了。

看这文章,明显是写给官家的,怎么会由你们刊印出来呢?你就不怕因此事得罪了官家么?沈欢又问道。

这事小弟可以回答一二!司马康还没有说话。

一旁的王旁就抢着解释,子贤,是这样的。

此文是家父交由小弟二叔上呈给官家地,因为小弟刚好在《文艺》杂志编辑,看见此文,见猎心喜,特意请叔父请求官家刊行此文。

现在刊印,已经取得官家同意。

子贤倒不必多虑了!是啊,不要多虑了!沈欢喃喃念了两句,可是,我真的是多虑了么?司马康没有听到沈欢的念叨,还继续笑着说道:子贤,这次增刊,为兄估计比上次更火了,销量也铁定少不了!单是介甫先生此文。

就让人觉得物有所值了!说到这里。

为兄可就羡慕子贤了,听说你与介甫先生之女定下了亲事,到时你们可就是一家子了!子贤,如今你大舅子就在眼前,还不好好招待招待?沈欢无奈地看着司马康,老实人开起玩笑来,杀伤力还真不是一般。

看看沈欢地窘状与王旁脸色微红的羞涩模样。

就知道是何等厉害了!沈欢一时不好接下话来,只能再次低头看看王安石的文章。

不得不说。

王安石无愧于唐宋八大家地风范与名头。

对王安石的新法,历来尽管或毁或誉,有过各种不同的评价,但是对他的文学创作成就却历来几乎都是众口一辞加以赞扬。

他不仅是个杰出的散文家,属唐宋八大家之一,而且是开一代风气的诗坛宗匠,是文学史上宋诗派地奠基人。

对于他文章的功力,沈欢从来不敢有一个坏的评论!王安石的散文,大致贯彻了他以实用为本、务为有补于世的文学主张,多为有关政令教化之作。

集中有书疏、奏状、札子、论议、书启、记序等体裁,其中以政论文、书札序跋文、记叙文、小品文几类比较重要。

《本朝百年无事扎子》若按历史轨迹,作于熙宁元年,至今还有一两年的时间,是王安石从当时北宋王朝积弱积贫的实际出发,为神宗总结历史经验、阐明变法主张的一篇精心之作,也是他政论文地代表之作。

政论文大都体现作者地改革观点,直接为变法服务,有强烈的现实性和战斗性。

有宋一代,王安石都是此中高手,足以成一代宗师,像早些年的长达万言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针对赵宋王朝面临的内外矛盾和统治危机提出了陶冶人才以更革法度的系统政治主张,是最早展示王安石全部变法路线的宏文。

之后又有什么《上时政疏》,从分析前代地政治事件中总结出历史教训,建议仁宗正视宋廷地政治危机,更革因循苟且逸豫而无为的积习,及早实行众建贤才、大明法变地方策。

如今好了,王安石又提前应神宗询问写出了著名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在回顾了北宋建国百年以来的历史状况之后,着重剖析了累世因循末俗之积弊,敏锐地指出了表面承平的局势下所隐伏的种种危机,深刻阐明了变法改革的紧迫性。

看着这篇凌厉的呼吁快速变法的文章,沈欢的眉头再次皱紧了。

他的愁色让司马康看见,不由问道:怎么,子贤,难道你对这篇文章有什么意见?沈欢道:公休兄,小弟哪能有什么意见!司马康不悦道:子贤,你就是太过谨慎了,一点都不像年轻人!这些日子外头因为变革一事吵得热热闹闹,就连苏家兄弟也忍不住参与进来,写了好些或反对或支持的文章,偏偏你这一代才子,一个话都不出口,一个字都逼不出来,简直令人泄气!泄气总比没气好!沈欢腹诽不已,虽然宋代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但大不敬罪名除外,沈欢可不愿意现在乱说话乱写东西落下把柄,一个不好,给人大做文章,就是大不敬罪名了!心里不爽,沈欢嘴上还得强笑着说道:公休兄就是爱看玩笑,小弟不过是才疏学浅不敢献丑而已,哪有什么其他隐衷!说说介甫先生这篇文章吧,王兄,介甫先生是你的父亲,你总比我等要了解他,能与我等说说介甫先生的事么?王旁愣了一下:子贤,你想知道什么?沈欢眼珠一转,道:就说说你对令尊这篇文章的看法吧,王兄,你是如何看的?这个……可就不好说了!王旁为难地说道,小弟也不懂该如何说是好!司马康插口道:子贤,你这不是为难人家王兄弟么。

有道是子不言父过,若是王兄弟口拙,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岂不是违人子之理;至于说好话么,你让王兄弟如何开口!我看还是你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说到底,就连为兄都还不清楚你呢!家父也常说你少年老成,让人惊讶呢!说说吧,介甫先生此文明显是赞同变法的,对此你怎么看?沈欢本来不打算就此发表任何评论,可一听到连司马光都关注了,改变了主意,道:其实,小弟也是赞成变法图强的,正如介甫先生所说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群臣之议,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这些都是我朝的弊端,是所有有识之士都能看得出来的。

介甫先生天下大才,加上精忠耿直,一语道破其中玄机,也就不奇怪了,对此小弟是万分佩服的!但是……沈欢说了一大堆,不无赞扬王安石之语,本来听得身为王安石之子王旁心里美美的,可是最后一个但是,灭净了他欢喜的心思,脸色顿时凝了起来,脱口问道:子贤,但是什么?这个但是嘛,王兄,首先声明,小弟对介甫先生向来都是敬重有加,不敢稍有怠慢,况且他即将是小弟岳丈,更没有说坏话的可能。

不过在此小弟真的想说一句:这一次,介甫先生真的太过急了一点!急?王旁与司马康都不解起来。

是啊,急!沈欢感慨不已,诚如介甫先生所言,本朝理财无法,君臣上下节约,依然无补国事财政窘迫的状况,对此,年轻的官家已经给急得要杀人了!因此官家现今的用人策略就是需要理财大才,可国家大事,动辄悠关天下百姓,岂是一个急着了得!君主年轻急噪不要紧,只要有稳重大臣辅佐还可安然无事,你们看现在京城因变革一事吵得很,但大多是年轻一辈,朝中大臣老臣,都缄默以对,因此朝中天下都没有事故。

偏偏这个时候介甫先生出此文章,表现得比官家还要急,鼓吹激烈,一个不好,就容易酿成大祸,到时天下可就有事了!第一百五十五章 赐婚二哥,照那个沈子贤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父亲急噪难成大事了?王璇激动地红着娇嫩的脸颊,说出的话也有点清冷。

她所谓的二哥,除了王旁,没有别人了。

王旁闻言有点不悦地道:小妹,也没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了,子贤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另外,他是你的未婚夫,你也不要直呼他的姓名,传出去,这于你于他都没有好处!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你这个大咧的性子呢?王旁闻言撇了撇嘴,道:二哥你还好意思说我?妹子我才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你这温顺的性格呢?人家都说我们父亲的坏话了,你没有反驳也就罢了,还帮着对方说好话,这不是胳膊往外拐么?王旁讶道:我什么时候帮人家了,只不过觉得人家说的真的有理嘛。

你总不能让二哥我强词夺理吧?王璇皱紧了眉头:二哥,你还说人家有理?依我看是那沈……沈公子歪理一堆才对。

以我们父亲的才学,别人也就罢了,你我还不清楚么?你别看我不出门,但京城里的消息我还是清楚的。

现在外头已经传了,官家向君实先生询问我们父亲的能力,君实先生评价我们父亲的话就是负天下大名,用之天下大治,连君实先生都如此评价,作为君实先生学生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父亲的不是?王旁没好气地道:小妹,人家子贤没有说我们父亲的不是!相反,他也高度评价我们父亲的能力,他只不过是就《百年无事扎子》稍稍评论了一下而已。

其中观点,二哥我仔细一琢磨,还真觉得有点道理,非稽妄之谈!说到这里。

王旁脑海里浮现昨日在沈欢家的一翻谈话。

..当时司马康逼问着沈欢对王安石文章的看法。

沈欢先是赞扬了一番王介甫的为人才学,接着也稍稍表露他也赞成变革地主张,不过他是主张缓慢进行而已。

他对新任官家地评价是因为财政问题逼得急噪了,而现在公布的王安石的《百年无事扎子》,也透露出急噪的毛病。

比如说在文章里他先是赞扬了大宋百年来前几位君主的英明,才有如今繁华天下,接着话音一转,说到百年承平。

大宋已经积累了很多弊端。

而之所以没有表现出大的危机,但那是有了老天的帮忙----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

虽曰人事,亦天助也。

一句话,就把人家百年的努力都给否定了,接着又说则大有为之时。

正在今日,这明显就是看不起朝中那般臣子地办事能力了,这让那帮大臣老臣的脸往哪搁呀。

沈欢觉得,就冲这句话。

王安石还未进京城,就得罪了无数大佬。

最后一昧赞扬年轻的官家,让他大力变革。

正是犯了急噪的毛病,因此沈欢会说如果搞不好,《无事扎子》会演变成有事的序幕。

这些话,沈欢是当着王旁的面直接说的明明白白,其实他是暗地地让一旁的司马康像他地父亲司马光传递一个信息:虽然我已经不再反对王安石上台,但是我还是不看好他,至于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这一套是走曲线救国的路线。

是他结合历史上王安石性格上失败的原因。

给他提前做一个注脚。

沈欢当然不知道司马康回去会不会与司马光提起,但他更没想到心里藏不住事的王旁一回到王府,第二天就把昨日所听到地说予他的妹妹王璇知道了。

王璇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年,他最崇拜地偶像就是她的父亲,她一直都觉得父亲是天底下最崇高的读书人,是最有雄心与能力的文人。

现在听到有人不明不暗地诋毁自己的偶像,当然忍不住把怒气爆发了开来,没见着沈欢,却当着王旁的面开始抱怨了。

另外她对二哥的软弱也觉得气愤,她人家,既然人家出招编排父亲的不是,当然要毅然反驳,奈何王旁并没有安她地设想来完成,反而对沈欢地言辞有着赞同之意。

面对妹妹的责难,王旁叹道:小妹,父亲地才学,我当然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方面,他将是我一辈子努力的方向。

但是,他的性子,想必你也了解,确实是……唉,有点强了!别的尚好,可正如沈子贤所说,一旦身在朝堂,位居高位,处理不好,容易与其他大臣造成矛盾,这于国于人皆是无利!子不言父过,这一点,二哥我也不好多说,只能祝愿父亲大事能一帆风顺!王璇沉默半晌才道:二哥,父亲一生为公,从无私心,为人持道,皆是别人景仰之对象,又岂会有人不服呢?你就放心吧,不要太过杞人忧天!王旁苦笑道:但愿如此吧!王璇突然又恨恨地道:就是那个沈子贤不好,他身为晚辈,怎能如此说我们父亲呢?王旁倒是哈哈笑了,道:是啊,他即将是你的夫婿了,也就是父亲的女婿,一个女婿,怎能如此说自己的岳丈呢?真是太不像话了!这话一出,王璇脸蛋又红了起来,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也不知是急还是羞,嗔道:二哥你就是爱拿人家来开玩笑!我不嫁给他还不成吗?你这是什么话!王旁突然正了正脸色,礼都下了,要不是因为先帝驾崩,估计你也早就过门了!不嫁的话万万不可对外人说出去,不然我们王家的脸面往哪搁!再说以子贤的才情与为人,也没有辱没了你!你记住了,刚才的话万万不可再出口!知道了!王璇没好气地答道。

王旁又道:先帝百日就快要过了,你与子贤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安心等待吧,过些时日,我会督促叔父尽快与君实先生协商,把这个婚时定下来。

王璇稍稍低下了头,倏地幽幽地叹道:二哥,你说我这门婚事,是好还是坏呢?王旁惊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王璇皓白的牙齿咬了咬红唇,脸色忽红忽白,最后才道:二哥,小妹也知道,婚姻大事,当听从父母之命,既然是父亲大人同意下来的婚事,我也只能听从!但是,难道你不觉得这门婚事,太过有着政治意味了吗?因为父亲与君实先生是知交,就可以因一封信就把我的人生给定下来了?放肆!父亲的决定,当然有他的道理!王旁喝了一声,接着才叹气起来,小妹,这已经是事实了,你不要多想,免得烦心。

再说你也不是没见过子贤,以他的相貌才学,也当配得上你了!王璇只能黯然点头,当是默认了。

她的神思一下子遐远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有时清晰有时模糊的人影来,最后消散在脑海的边处,再也难以触摸。

王旁也一时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文艺》杂志增刊因为有天下大儒王安石的文章,炒得更热闹了。

有了王安石的加入,朝中本来很多处于观望状态的臣子也参合了进来,与大家一同讨论。

六月时期,整个开封都处于新政改革的讨论热潮之中。

当然,也只是讨论而已,还没有确切的行动。

一切都在慢条斯理的一进行当中。

六月中旬一过,先帝驾崩百日之期一过,京城又开始热闹起来。

很多禁忌之日停下来的娱乐又开始正常营业了,开封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令很多人醉生梦死。

六月底的时候,沈欢的婚事又给司马光提上了日程。

拖了半年多的有如长跑的婚事终于进入了最后的程序,六礼基本上完成,只差最后临门一脚而已---确定婚期,即可完婚。

王家不愿再拖,主张尽快完成;司马光也不愿让人久待,一再催促沈欢同意。

沈欢没有办法,只好点头默认了。

就这样,经过了一阵阵的琢磨与商量,一过多月后,八月初八这天,是他们选好的一个黄道吉日,适合婚配,这个日子,大家都一致同意。

那么,婚事的举办,也开始到了准备阶段。

沈欢再一次把这些琐事交予好友周季去协办,他不愿因为此事劳累了母亲。

周季现在最爱干这样的事,拍着胸脯保证让沈欢放心满意。

而就在他们把婚事确定下来的时候,七月中旬,官家赵顼却给沈欢与王家都下了一道旨意,说这次婚事,得到皇帝的赞赏,而皇帝旨意就是赐下这次婚事,以作双方荣誉,届时将由皇家派人主持!这道莫名其妙地赐婚旨意,一下由让沈欢这个当事人神思纷纭,难以摸透。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成亲老师,这次官家赐婚,学生该如何处之?沈欢一本正经地问着司马光。

他觉得自己与司马光的关系越来越奇妙了:当司马光在朝政上遇到难题,或者是不经意间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总是沈欢运用后世的知识见解帮忙分析,让司马光心里能有个眉头好做出决定;另外当他遇到想不通的问题时,也总要向司马光这个朝廷老臣询问,借其经验来解开自己心中的难题。

这次官家赐婚之事也不另外,沈欢一时想不通他一个小臣子的婚事,何以轮到皇帝来操心了。

就算他们关系不浅,皇帝也实在没有插手的必要,只要在大婚之事稍稍赏赐,也算得上极尽荣幸了。

思来想去,闹不明白的沈欢,只能再一次踏上司马光的府邸,过来询问。

司马光闻言倒是笑了,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子贤,这无非是官家对你的看中罢了,得官家赐婚,百年难得,你安心接受即可,何必多想!真有这般简单?沈欢一时还闹不明白。

司马光继续笑道:就是这般简单!沈欢一时难以接受这个解释,俗话说官场无平常之事,一个小小的举动,弄不好都有极大的意义。

天下成亲的人多了去,官家何以单单给自己一家赐婚,如果说用看重来解释,考虑得多的沈欢自己就不相信了。

但看到司马光一脸释然的样子,沈欢又不好再怀疑了,只能闷在心头,自己琢磨了!看重?沈欢在心里自己问着自己,官家看重自己吗?诚然,以赵顼往日的表现,对沈欢确实有着莫大的期待,如果配以双方的交情。

也许这个赐婚就能说得过去了。

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刻,沈欢还是不相信赵顼会平白无故给自己荣耀。

肯定有什么目的!沈欢暗暗地自己这样说着。

他是看重我吗?沈欢紧皱了眉头,看重看重!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稍稍有点明白了:对,就是看重!可是这个看重的对象,却未必是自己!沈欢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成亲当事人的身份----王璇,她是王安石地亲生女儿!这下全到明白了:人家赵顼更看重的应该是王璇的身份。

这些时日因为变革一事的纷纭吵闹,让赵顼明白了一个道理---王安石最可能是他最需要的人选。

一个能让他成就媲美古代英明君主成绩的臣子!那么,在对方还未显身京城的时候,借他女儿婚事来施以笼络,这也是一个帝王最起码该有的表现了!想通这点,沈欢一下子哭笑不得了!没想到自己地婚事,就要多出这么多的意义来!确实如司马光说的很简单,官家这是看重某个人而已,其他就没多大意义了!沈欢郁闷极了,看着司马光平静的脸色,又不好再问什么。

司马光捋了捋须子。

接着关切地问道:子贤,不用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要成家立室了,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做事想问题,一定要多加考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胡来。

总之要三思而后行,这你可要记好了!沈欢点头称是。

他也清楚以自己脑子里的思想,有时想问题的角度与这个时代之人确实有很大的差异,一表现出来,弄不好就是不符合规矩之举。

司马光能这样提点,不无关心之意,心里也只剩下感激而已,这些年,若不是司马光极里照顾,他也许不能有今日的成就,对于这一点。

沈欢深深印在心里。

不敢稍忘!司马光又道:随着时日将近,你与王家闺女地婚礼也该准备妥当了吧?文定什么的都已经行过,其他也该没问题了吧?这次婚事,极大程度上是司马光一力促成的,因此他也表现得极为关心,一直希望能给好友王安石一个交代,时不时也会问上沈欢婚礼的准备程度。

他口中的文定沈欢却也明白。

正是古代婚俗的一种方式:为过大礼之前奏。

通常在婚礼前一个月举行。

男家择定良辰吉日,携备三牲酒礼至女家。

正式奉上聘书。

说白了最重要的就是下聘书,表示男方愿意娶女方,这个沈欢当然也要施行。

还有过大礼这个订亲之最隆重仪式,一般是在婚前十五至二十天进行,由男家择定良辰吉日,携带礼金和多种礼品送到女家。

这个事情,沈欢也亲自去做过了,因此给了司马光一个肯定的回答。

老师,学生家里已经由家母托人准备安床之事了!说到这个,沈欢脸色难得红了一下。

安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地风俗,在择定良辰吉日后,在婚礼之前由特殊的人将新床搬至适当位置。

算是后世结婚办置新式家具的模式。

在这个时代,在婚礼之前,再由好命婆负责铺床,将床褥、床单及龙凤被等铺在床上,并撒上各式喜果,如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

安床后任何人皆不得进入新房及触碰新床,直至新人于结婚当晚进房为止。

至于结婚当晚,新人进新房后可让小孩在床上食喜果,称为压床,取其百子千孙之意。

另外还有闹房一说,是让新郎的同辈兄弟闹新房,古时认为新人不闹不发,越闹越发,并能为新人驱邪避凶,婚后如意吉祥。

一想到这个,沈欢脸蛋就赧然羞涩,还有许多忧愁,他虽然没有兄弟,不过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会宴请不少好友,而这帮好友,都不简单,身为开封一份子,也最能闹事,若是成亲那日,也不知会闹出什么花样来!这样的操累,可不是沈欢希望的!司马光闻言笑道:既然已经安床,想必事情也都差不多了。

子贤,你就安心等待吧!那可是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沈欢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接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管沈欢心中如何作想,总之八月初八在他的忐忑不安中到来了。

就在前几日,沈欢就患上了婚前综合症,心里闹得慌。

谁知在这日到来时,他反而镇定了下来,全心迎接个日子的降临。

八月初八这一日,沈欢凌晨时分就给众人叫醒,开始了成亲礼仪中六礼地最后一礼,也就是亲迎,说白过来就是迎亲,即新郎亲自去女家迎娶新娘。

按照风俗,亲迎意义有二:一则表现由从妻居制向从夫居制转变以后,母系风俗地传承。

男子亲自去女家迎接新娘,表现出对女子的尊重。

但同时,它也含有从夫居这一婚制的到来是不可扭转的事实,表现出男子要求从夫居的强烈愿望。

若不通过亲迎之礼而成婚,则被认为不合礼制,会受到世人讥讽。

唐以后,迎亲的时间被定为早晨,为此沈欢只能睡眼惺忪地起来,梳洗一番后,披上大红袍,骑上挂着红布的白马,与准备好地迎亲队伍,抬上花轿,赶往王家之地。

这时候天灰蒙蒙未亮,只有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迎着暑期地朝露,沈欢看着那个传说中的花轿,感慨不已,数年前,当他还在后世混日子地时候,又岂会想到自己能有这一天呢?花轿是用来抬女方的,据说女方在出门时,上花轿的时候,是不能脚沾地的,一般由亲人背着上轿。

想到这般多的风俗,沈欢心里又在暗暗庆幸:据说有些民族,女方在出门时,为了表示舍不得家里,还要装着大闹大哭挣扎着不肯上轿的模样,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折腾人呀!好在自己这趟不用经受这样的遭遇!庆幸之余,骑在马上的沈欢又一阵恍惚,他人生的婚姻大事,就这样定局了吗?赶了一程之后,王府终于在望,就在眼前。

王府也经过了一番打扮,全是红色热闹之色,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这时候天色已经白亮,一缕初升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配上准备好的迎亲乐音,倒是有着更热闹的气氛了。

沈欢远远就看见待在王府邸门口的就是王璇的大哥王旁,没想到他今日成了女方的代表。

到了门口,跳下马,就与王旁打起招呼来。

王旁笑得极其开心,恭喜一番后,才正了正脸色,道:子贤,你今日想进这个门,有我这个大舅哥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沈欢苦笑了。

在古代,接新娘是整个婚礼的一大高潮。

新郎在众人的陪同下,携着花球迎接新娘。

当抵达女家后,第一关便是入门。

若要顺利接得美人归,必须经过一连串智力及体能测试,必要时还加上歌情话,但最重要的还是丰厚的开门利是,众姊妹满意后才开门。

王璇这次没有姐妹在身边,也只能由王旁这个家伙顶上了。

大舅哥,你不会真的要为难小弟吧?沈欢讨好地问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情欲为难?王旁先是一愣,接着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样子,子贤这话就令王某失望了!为何?沈欢很不耐烦在这道程序上浪费时间,需知今日的节目还有很多,不操劳到晚上估计是不能停歇的了,因此很配合地与王旁周旋着。

王旁正色道:子贤,王某只有一个小妹,自小就得到我王家众人喜爱,今日一朝出门,就将是你沈家的女人,你说,你让王某怎么舍得?我叔父令我在此门看管考究于你,王某是不敢大意的,因此,你若要顺利进入此门,还需拿出真本事来!本事?沈欢笑了笑,是要利市吗?俗,这个太俗!王旁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们皆是斯文人,何谈这个俗物!那是要小弟唱上什么情歌?沈欢大是苦恼地问道。

王旁倒是笑了,道:唱歌倒是不必了,你沈子贤诗词才名满京城,大家都欲睹风范。

今日王某也不大为难你,你就以这次喜庆之日,赋情词或诗一首即可。

时日不早了,子贤,你欲快点进入此门,还需努力才好!沈欢苦笑,他来之前没有准备,一时间哪有什么好的诗词出来,再说若论情词,除了时代过早已经出现过的,其他稍为出色的,他也剽窃了好几首,如今要再想出来。

一时还真不好对付!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沈欢念了两句,不好意思地问道。

这句如何?也适合沈某对王兄之妹地情意吧?王旁摇头不满意:子贤,此句虽好,却以被前人用过,你如此敷衍,岂不是有负你之才名?那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句又如何?沈欢又来了一句。

与此时喜庆气氛大相径庭,不妥,不妥!王旁还是摇头。

沈欢大为苦色了。

道:王兄,你就不要再为难小弟了吧?仓促之间,你要小弟去哪寻得佳词好诗?王旁看看天色不早,只能叹道:好吧,纵使成不了一诗词,但你总要给出一两句能让人耳目一新的词句吧。

若能如此,也算过关了!真的?沈欢惊喜地问,他心中确实记着不少好词佳诗,奈何是整篇过来就不符合气氛了,若拈得其中一两句出来。

倒能令人吃惊地。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沈欢念了两句之后,笑了起来,王兄,这是沈某偶得之句,尚未填入词牌,你说,此句是否能代表沈某对你妹的情意。

这次是否满意了?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王旁眼睛一亮。

赞了起来,果然是好句!情词兼备,不让前人,子贤。

算你过关了。

进来吧!沈欢嘘了一口气,由王旁引入,进了王府。

后边迎亲队伍,也不甘落后,鱼贯而入。

在王府,拜见了王府现在的长辈王安礼,由他叮咛几句,怕误了时辰。

由让王旁进后院把王璇给接了出来。

王璇也是一身红衣。

不过披了头巾,看不清她的模样。

只依稀看出红袍之下曼妙的身材而已。

她婀娜多姿,娉婷婉约,虽没有表露出美貌来,却也令人眼前一亮。

沈欢不敢耽误,配合着唱和之人的高声呼喊,拜别了王府长辈,在女方迎了出去。

到门口时,是由王旁把王璇给背上了花轿。

一入花轿,婚礼也正式进入高潮了。

跨上白马,一路敲锣打鼓,走在京城大街上,旭日东升,渐渐有了热气的时分。

待到了沈府,已经快是晌午了。

进了沈府,时辰也是差不多了。

在众人的操办下,沈欢与王璇开始了程序式地拜天地礼仪。

说到这个礼仪,沈欢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想简洁也不成,因为这次是皇帝赐婚,只能把婚宴办得很大,稍有差池,就是失礼,这种责任,谁都不敢负担。

因为是皇帝赐婚,因此皇室派了一个掌管宗师礼仪的大臣过来负责,他先是宣读了皇帝祝福的旨意,接着才由这边的主持人进行礼仪程序。

沈欢这个身份父亲早夭,除了母亲在高堂上坐着,他还特意请出司马光作为男方的主持人。

对于这一点,司马光是很乐意的,端坐在上面,接受了沈欢无王璇的拜礼。

礼仪完毕之后,就是婚宴了。

这次婚宴,因为是皇室赐婚,因此规模巨大,沈欢除了把认识的朋友都请了一次,连带不认识的官员也送上了一份请柬,至于人家到不到场,就难说了。

看看大厅之人的身份吧,不说苏轼等年轻一辈,就连司马光欧阳修也到场了,另外帝国宰相韩琦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亦是到场。

这么多身份高贵之人在场,这可苦了沈欢,得一一到场敬酒,又要接受别人地奉酒,虽然说这时候的杯子较小,但禁不住数量多,一番下来后,饶是酒量不错的他也有点晕乎乎的感觉了。

这个时候,就是装醉,也难以糊弄过去,因为对于此套,苏轼早有防备,拉着沈欢,高声呼喊,闹得不像话。

好不容易度过了一个艰难的下午,到了夜幕时分,这个酒宴终于完结了。

而沈欢也到了他人生的一大关键时刻----洞房花烛夜。

期间沈欢喝了不少茶,让酒意清醒了几分,在夜幕华灯初上的时候,由一众好友拥入了新房。

看到这帮损友,沈欢感觉很无奈,特别是苏轼那不怀好意的眼色,更是生怕他们把这个新房闹得不象话。

闹洞房,一直也是古代民间的一大特色。

说到这里,沈欢还能依稀想出一些有趣的事件来:据《汉书•袁隗妻传》记载:袁隗与妻子进入洞房后,夫妻俩在说悄悄话:隗曰:弟先兄举,世以为笑。

令处姊未适,先行可乎?对曰:妾姊高行殊邈,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苟然而已。

又问曰:南郡君学穷道奥,文为词宗,而所在之职,辄以货财为损,何邪?对曰:孔子大圣,不免武叔之毁;子路至贤,犹有伯寮之。

家君获此,固其宜耳。

隗默然不能屈。

帐外听者为惭。

这里不单可证汉代已有听房地习俗,还能看出古代妇女的强悍来。

当然,此时此刻,沈欢全没有要屈新妇的意思,在新房里,只剩他与王璇两人了。

王璇端坐在床上,披着红头巾,什么都看不了。

在房里犹豫了片刻,沈欢倾耳听听外边没有声响,这才鼓起勇气走向王璇。

嗖地一下,头巾被他拉了下来,王璇那美丽的容颜显露了出来。

她给一下子地亮光刺激得眼帘紧闭了一下,之后才睁了开来,羞涩地看了一眼沈欢,这才低垂下头。

沈欢看得很仔细,她脸蛋红扑扑的,有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有如火烧青天一般的眩目与美丽。

你……纵使早前已经在心里想出了诸多应对方案,但此时此刻,沈欢还是看得目瞪口呆,想说话,却不懂要说点什么。

愣了片刻,这才想起对方尚没有吃喝,这能想起婚礼的程序,把交杯酒给喝了。

几杯淡酒下独,王璇的脸色更红了,眼睛也蒙上了一泓潭水,欲说还休,说不出的万种风情!也许是必然的选择,也许是暧昧地气氛使然,又也许是两人该到了这个地步。

慢慢地,两人终于同坐回了新床里。

一切都是红色地,像燃烧了一切一般,沈欢颤抖着伸出双手,伸向了王璇的衣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在沈欢感觉喉咙发干地时候,王璇羞涩地念了一句令两人都感觉经历了时空一般漫长又遥远的情意路程。

沈欢闻言心里一震,抬口看了一眼王璇:她正紧闭着眼,羞红染上了脸蛋,甚至波及修长白皙的脖子,淡淡的红晕,在两人的心头都荡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沈欢一下子想起了刚才进去把王璇迎接出来念出的词句,很美,也很缠绵。

这一刻,他的心头涌起了一丝难明的感动与柔情。

他眼前坐着的,不就是他以后的另一半么,是他一生的伴侣,甚至追求?王璇的身体已经发育得基本成熟,她肌肤白嫩滑腻,触摸上去就像抚上了一片绸缎,令人心头火热。

暗淡柔和的灯光下,沈欢慢慢地把王璇剥成了一个赤裸裸的人儿,王璇初经人事,紧张得很,娇嫩的身体在沈欢温柔的抚摩下阵阵的颤抖。

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一刻,沈欢忘了一切,心中只有无边的情欲鼓动着。

他压了上去,在橘黄的灯光下,浪翻被涌。

夜在这里,显得悠长;春色,显露得极其激奋……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家芙蓉帐暖不早朝。

这是十多天来沈欢的写照,所谓新婚燕尔,他的这个阳光气盛的身体,一连多日,都沉浸在了春宵的迷梦之中。

夜夜笙歌,那也不在话下。

沈欢控制不住自己地沉浸在了王璇的肉体之上,那白皙娇嫩的肌肤,那清新的体香,那触手可摸的滑腻,无一不令他陶醉向往。

最后不可遏止地停留在了那晚橘黄灯光下的柔情蜜意之中。

他变得需求无度,变得懒散;而王璇也许是因为太年轻,还不懂什么,只知道迎合,却没有反对。

到了八月下旬的,沈欢的这个状态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站了出来提点他。

当然还是司马光,其他熟人纵使暗暗焦急,也只有司马光这个曾经的老师才最有资格说话:子贤,圣人教导凡事过犹不及,老夫也是过来人,知道在你新婚燕尔的时候说这些话很不合适,但是,若眼睁睁着不说,老夫又过意不去!老师有话不防直说!沈欢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再也不是单身一人的他隐隐有了成熟的感觉,当然,也只是他的感觉而已,至于到底如何,就不足为他人言了。

司马光一下子有点尴尬了,沉吟片刻才道:子贤,老夫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有你办事,老夫也放心得紧。

不过最近三司里有人说你做事总是心不在焉,有些事一拖再拖,不成样子。

你说。

你是否在其他方面影响了正常的心态呢?老师的意思是……沈欢隐隐感觉有了羞愧之感。

司马光叹道:子贤,老夫也年轻过,也有过荒唐地日子!但是。

有些事,还是要节制才好!沈欢倏地脸色红了起来,他终于知道司马光是什么意思了:说的正是他这些日子沉迷女色的情况。

一想到女色,沈欢脑子里油然想起地又是王璇,王璇是一个很不错的妻子,至少这些时日沈欢找不出她的不好来,温柔贤淑,孝道娴静。

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至少在这一刻,沈欢是对她很满意的。

还有那令人沉醉的身体……摇了摇头。

沈欢驱赶走那不合时宜的荒唐念头。

仔细一寻思司马光的话,这半个多月地日子,确实是荒唐了点。

在后世别人结婚有度蜜月之说。

说的就是新婚期间要过的沉迷地日子。

不过这这里,可没有这个说法。

再说他也有着事情要办,因为蜜月荒废了其他工作,就显得太过荒唐了!沈欢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会如此,按理说他的心理年龄不小了,实在没有必要像没有经过人事的小男孩一样冲动与不知所以。

难道这段时日地荒唐是这些年来压抑的情绪地宣泄?苦涩地笑了笑,看着自己的身材板子,确实还嫩着呀!老师……沈欢一下子不懂要说点什么。

司马光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着说道:子贤。

是人都有年轻的时候,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所谓有错则改,你自己更正一下即可,莫要让别人担心了!沈欢感激地点着头,说到此事,也确实令人难以启齿,不然别人也不会把状告到司马光这边来。

还有自己的母亲,身为长辈的她,看到自己的状态,难道会不担忧吗?可是她也没有说出来,其实心底里的担忧更盛了吧。

一想到这里,沈欢就有点自责了,温柔乡英雄冢,没想到自己也有面临这一刻地时候。

还好……事情没有糟糕到难以收拾地地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别人眼中,他与王璇,也不过是年轻气盛罢了,还没有上升到败家的地步。

想到这一点,沈欢就暗暗庆幸,心里想到地地方就远了许多:因为年轻男女贪图享乐而把双方都搭进去的,莫过于历史上的陆游夫妇了,沈欢红着脸笑了笑,当年陆游与他现在的情形基本上一样,与他的表妹唐婉少年成亲,于是乎,日夜玩乐,就成了他们过后日子的主题,而陆游,也许就无心学习了。

虽然对于那个历史上很有名的凄婉的《钗头凤》词里的故事感到很痛心,但是这个时候想想,刚刚经过点醒的沈欢,一下子好像又明白了许多:也许,陆母强自拆散陆游夫妻也是出于爱儿的表现吧,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从一个天才少年变成一个只会沉迷女色的家伙!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沈欢感觉自己想得太远了,实在没有必要,定了定心神,发誓式地对司马光说道:老师的指点,学生已经了然,老师放心,怎么做,学生清楚了!司马光捋了捋须子,笑着说道:清楚就好,清楚就好!当然,你也要处理适当,莫要因为老夫的话让你们夫妻感情不和,那样的话就是老夫的不是了!沈欢赧然点头。

司马光揭过此事不提,转身走到西边的书架前,从中捧下一个锦盒来,既而转到沈欢身前,道:子贤,两年的努力,如今《通志》八卷已经完成,也是时候把它进献给皇家的时候了!《通志》完成了?沈欢一下子忘了其他事,心里只剩下无边的惊喜,这个《通志》,说白了就是那部伟大的《资治通鉴》的前身。

而他沈欢作为一个后来人,当然清楚《资治通鉴》的历史意义,能亲身参与其中,就是莫大的荣幸,如今听闻完稿妥善,那份收获的喜悦,再也遏制不住。

司马光也是一脸的欣慰:只修了八卷,秦以前的史料基本上概括,至于后面部分。

工作量太大,非一二人可以胜任。

单是这八卷史料,就让我等费尽精力两三年。

后面部分,若不能取得朝廷人力物力地支持,则难以成事了!因此老夫打算把《通志》献上去,争取到官家的支持,再招集天下贤才,一道把这个修史盛事继续下去!子贤,这可是当年你提出的策略呀,哈哈。

如今想来,若没有你当年对此史编修宗旨地概括,想来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对词。

你功不可没呀!沈欢难得谦虚地道:老师太过谦虚了,这部史书,才是你一生精力的集成呀!学生适逢其会。

不过偶有亮点之言罢了,关键还是老师的努力呀!不过老师……此书已成。

是否可以交付刊行呢?沈欢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赚钱,这些年印书馆已经发展壮大,业务不单满足河北诸路,就是江南大部分地区,也相继用上了活字印刷的书籍,真正做到了沈欢与周季定下的把生意做遍天下的初衷。

随着业务的扩大,他地个人财产自然也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现在。

单以资产而论。

他的财富在开封也算排得上号了,至少。

在这个时代,他已经不必在为钱财而苦恼了。

如今,钱财对于他来说,更多只是数字符号而已,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不过,是人都不会嫌钱多,因此一看到《通志》完稿,沈欢想到地还是刊行以此谋利。

司马光对此没有多少概念,闻言说道:若能刊行普及天下,让天下士人都看到此书,老夫也极愿如此,但是,这毕竟是史书,还需让朝廷审核方可,不然就是私人修撰,若给有心人攻击,也是个大麻烦!沈欢只好默然了。

司马光比欧阳修要谨慎得多,也最多顾忌,让他像欧阳修一样通过瞒天过海发布史书,估计司马光是大大不肯的,既然如此,还不如顺应历史,先让《通志》活获得朝廷支持,到时再刊行也不迟!司马光也算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这边才与沈欢商定,还没几天,他就把《通志》一书捅了上去。

八月二十五,迩英殿进讲,诸大臣无事,在与官家讨论地时候,司马光趁机把《通志》献了上去。

宋人好修史,就连皇帝也有此爱好。

特别是好学如神宗皇帝,更是把修史与国家大事联系上来。

司马光此举,获得了他的赞成,在看完《通志》之后,如历史一般,他赞同司马光继续修下去。

而历史,也在这一刻又拐了一个弯。

若按照原先地历史,著史,是司马光从政治国的一种方式,而《资治通鉴》,更是一种历史无奈的产物。

王安石为相后,在政见不同、难于合作的情况下,司马光请求担任西京留守御史台这个闲差,退居洛阳,专门研究历史,希望通过编写史著,从历史的兴衰成败中提取治国的经验。

而早在仁宗嘉佑年间,司马光担任天章阁待制兼侍讲官时,看到凡间屋子都是史书,浩如烟海的史籍,即使一个人穷其一生也是看不过来的。

这早就使他逐渐产生了一个编写一本既系统又简明扼要地通史地想法,使人读了之后能了解几千年历史的兴衰得失。

他地想法得了好友----历史学家刘恕的赞同和支持。

当然,现在的事实就是《通志》完稿,而这一稿子的完结,得到了沈欢不少的帮助,至少在成书原因上,就有沈欢大一大参与。

在这一点上,司马光是极其看中沈欢的历史才学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收他做学生了。

本来,《通志》应该是在宋英宗时代献上的,英宗看后,非常满意,要他继续写下去,并下诏设置书局,供给费用,增补人员,专门进行编写工作。

司马光深受鼓舞,召集了当时著名的历史学家,共同讨论书的宗旨、提纲,并分工由刘班撰写两汉部分、刘恕撰写魏晋南北朝部分、范祖禹撰写隋唐五代部分,最后由司马光总成其书,由其子司马康担任校对。

至于现在,奈何历史已经给沈欢这个小蝴蝶扇得改变了许多,宋英宗早早西去见了佛祖,这个修史大事,与他也就扯不上关系了。

那么,神宗时代来临!赵顼本来就多才多学。

在万千史料浩瀚史书之中,《通志》是那样的耀眼,是那样的拉风。

他一眼就认准了《通志》比其他地史书更便于阅读,也易于借鉴,于是对司马光大加赞赏。

《资治通鉴》!司马光献完《通志》三天后,赵顼召见了司马光,就《通志》问题进行了讨论,司马光把要继续修下去的心思说出来,得到了赵顼的认可。

于是乎,官家亲自赐名地荣幸出现了----他就叫《资治通鉴》!赐名还不算。

赵顼还雅兴大发,亲自为此书写了一篇序文,说它鉴于往事。

有资于治道,算是对司马光的又一大支持。

接着他还将颖邸旧书三千四百卷赏给司马光参考,下旨写书所需的笔墨纸砚以及伙食住宿等费用都由国家供给。

给司马光提供了优厚的著书条件,促进这部史书的编修工作。

这些乍看上去与历史没有多少出入。

但是沈欢却清楚,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至少司马光在官职上就与历史有了很大的不同,当时他不过御史,算是可有可无,但现今他身在政事堂,是参知政事,是帝国中枢大臣,身份非同小可。

因此。

沈欢现在很担忧一旦司马光不再按照历史轨迹到洛阳钓鱼,那部煌煌巨著《资治通鉴》还会出现在历史长河之中吗?虽然现在赵顼已经允诺为它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说《资治通鉴》在煌煌巨著。

因为它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本编年体通史,记述了一千三百多个年头的历史。

这部书选材广泛,除了有依据的正史外,还采用了野史杂书三百二十多种,而且对史料地取舍非常严格,力求真实。

这部书所记述的内容也的确比较详实可信,历来为历史学家所推崇。

而且通鉴》记事简明扼要,文笔生动流畅,质朴精练,不仅可以作为史学著作阅读,有些篇章也可以作为文学作品来欣赏。

后世地《资治通鉴》的著述意义己远远超过了司马光著史治国的本意,它不仅为统治者提供借鉴,也为全社会提供了一笔知识财富。

清代学者王鸣成说:此天地间必不可无之书,亦学者必不可不读之书。

《资治通鉴》已和《史记》一样,被人们称为史学瑰宝,广为流传,教益大众。

而研究者也代代相沿,使其成为一门专门地学问,即通鉴学。

当然,这些都与司马光的呕心沥血分不开。

在洛阳地十五年,他几乎耗尽了全部心血。

在完书后他曾上表皇上说:臣现在骨瘦如柴,老眼昏花,牙齿也没儿颗了,而且神经衰弱,刚刚做过的事情,转过身就忘记。

臣的精力全都耗费在这部书里了!司马光为编书经常废寝忘食,有时家里实在等不到他回来吃饭,便将饭送至书局,还要几次催促,他才吃。

他每天修改的稿子有一丈多长,而且上面没有一个草书,全是一丝不苟的楷书。

书成之后,仅在洛阳存放的残稿就堆满了两间屋子,可见他为这木书付出了多么艰辛的劳动。

如此巨大的劳动,不是说一个人肯努力就能成功地了,其中有不少偶然与必然,至少,时间充裕是一个必不可少地条件---一旦司马光没有十五年的闲置,沈欢很难想象《资治通鉴》还能出现,这也是他最近一边为司马光高兴一边又担忧地情绪了。

若《资治通鉴》不能面世,他会不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呢?不说沈欢的担忧会不会成为现实,单说司马光,得到了官家的大力支持后,他除了忙碌公务外,期间一心都把精力扑在了修史一事上。

他开始调用人力物力,组织书局,把以前结交的志同道合的修史人员都拉了进来。

当然,与历史不大一样的改变就是沈欢也给拉了丁,成为伟大的校对人员,另外给拉进来的还有与司马康一道混得风生水起的欧阳发,都是年轻才俊,在司马光眼里,又甘于寂寞,是修史的一把好手。

《资治通鉴》的出现给了不少人不同的感受,当日进讲,除了官家的盛赞外,连一道文宗欧阳修也发出了感慨,说君实此举,实在是文人之幸,他日必当青史留名!另外还有其他文人也跟着起哄,一道吹嘘此乃天子圣明之象。

这或多或少可以解释赵顼对《资治通鉴》很兴奋的原因吧。

不过,《资治通鉴》给他带来的兴奋与喜悦还没过两日,就给另外一个消息给抹杀了这份欣喜。

在慈寿宫里,在两宫太后的面前,官家赵顼显得有点气急败坏,甚至不顾君王的礼仪,挥着手,大喝着说道:朕不同意,不同意!皇妹,你是不是疯了,竟然……他所说的皇妹就是宝安公主,只见她一脸淡然地坐在下首,嘴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真的令赵顼以为她不正常了。

皇妹,你知不知道,朕这些时日在琢磨着给你一个大国封号,以显朕对你的爱护之意,可是你……你真的没疯吗?你刚才竟然和朕说要出家?出家做道士?赵顼依然怒不可遏,激动得脸色发红,他真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他的皇妹,宝安公主,竟然在他面前说要出家做道士!理由是为刚刚驾崩的父皇守孝三年!守孝?赵顼有点难以接受,皇妹,要守孝,也是作为儿子去做,你一个女儿家,去参合什么!难道你就是要朕等难堪吗?宝安公主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赵顼。

赵顼一下子愣了,突然发觉这里只有自己在表演,而慈寿宫中除了他与宝安,明明还有两宫太后,而今日,也是她们派人把自己叫来的。

难道……赵顼心头有了不妙的感觉,看向稳坐台前的曹太后。

官家少安毋躁,静下心来,免得坏了龙体!曹太后淡然地说道,像清风一般,没有痕迹。

赵顼更愣了:娘娘,难道你没听到皇妹说她要做什么吗?她……这个哀家当然清楚!曹太后笑着说道,宝安之前已经与哀家说了,她不就是要尽孝心为先帝守孝三年么?你是官家,国事为中,不能面前你为先帝守孝,而其他郡王,也各有要事,难以周全,难得宝安有这个心思,你们父皇九天之上,也该欣慰了吧!怎么会这样?赵顼感觉有点难以理解了,他本来还在猜想太后让他过来,是要劝一劝皇妹的,现在怎么听就感觉怎么不对劲,一说过来,反而是两宫太后都同意,而他就是要劝说的对象了!反正朕不同意!赵顼坚定地说道,宝安年纪也不小了,都到了出阁的年纪,却要出家做道士,传出去,成何体统,皇家脸面何存!娘娘,这个您想过没有?曹太后叹道:哀家也不是不懂事理之人,怎么会不考虑周全呢?可是,官家,这是宝安的主意,她决心已定,哀家又能说什么呢?赵顼愕然,转头看向娴静地坐在一旁的宝安公主,道:皇妹,这真的是你的意思吗?或者说,你有什么苦衷,你和朕说,朕一定为你出头做主!第一百五十九章 进京皇兄对小妹的爱护之意,小妹心头感激,没齿难忘!宝安公主听到赵顼动情的话语,本来还能保持镇定的脸色也稍稍泛起了一丝感动,语音也有点呜咽了,只是这次出家打算,真的是小妹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这是为何?赵顼难以理解。

宝安公主悲呛地道:皇兄,民间子女,一旦父母过世,有三年七年守孝之说,才算是对长辈尽了最大的敬意。

然而我皇家非比寻常,不能同于常人,因此这个守孝一说从来也只是口上说说而已。

父皇在生时对小妹极其疼爱,小妹不忍心在他去后一点孝心都尽不到,因此出此下策,以三年为约,以尽孝心。

又因生怕别人说闲话,因此以出家为幌子。

另外,皇兄为了帝国大业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以至身体有亏,小妹出家祈祷,不无祈福之意,还望皇兄能够成全!你……赵顼既是感动又是羞愧,皇妹,你真的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要出家?别的原因?宝安公主愣了一下,皇兄说的是什么?那个……赵顼又语塞了,他本来想提宝安与沈欢之事,认为她是因情而生出世之心,因为眼睁睁看着沈欢成亲,使她失落之余愤而出世。

不过话到嘴边,就打住了,一是不能确定,不好开口,另外有两宫太后在身边。

有些事,也只有他们兄妹了解而已;另外心里也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毕竟这个世界。

又不单止沈欢一个好男人而已,他妹妹贵为公主,又岂会没有良配!母后……赵顼看自己没有办法,只能向一旁地母亲高太后求救,母后,皇妹是您的骨肉,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把大好年华浪费在陪伴三清上?这个……端庄的高太后一时为难,她作为母亲。

===当然不希望女儿去做什么出家之事,在她看来,女儿大了,找个良家匹配,之后好好过日子,那才是正道。

不过此时地她,并不敢声张,瞥了一眼右侧静默的曹太后,再次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高太后才叹道:官家。

宝安的话你也清楚了,她出家三年,更多也是为你祈福,这份感情,你作为大哥,也当成全!再说宝安也以三年为期,届时她还可以运作还俗,一切又都与常人无异了!赵顼甚至有点绝望了,他总觉得这次妹妹出家之事不大简单,虽然宝安公主面色平淡。

更多也是出于本意,不过两宫太后的态度,就令人猜测纷纭了。

本来因为司马光献《资治通鉴》的激动兴奋之情,此时此刻。

全都消失殆尽,心里只剩下无边的怀疑。

朕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赵顼生硬地说道,全心盯着对面的曹太后。

曹太后淡淡地笑着:官家难道要为难自己的妹妹么?官家是要做大事地人,何必要在这些琐事上费心计较呢?至于哀家的意思,哀家认为既然是宝安自己的意思,就不必干扰了!曹太后说得很淡然,也很平常,但其中意思。

却令赵顼心里一震。

哀家的意思。

指的是什么,不就是她也同意宝安出家了么?至于点醒赵顼说他是干大事的人。

也不无提醒说你的朝廷大事哀家不干涉,但是有些事,你也要退让一下,特别是作为太皇太后的她在此事上的态度!赵顼不是愣头青了,闻言只能无奈退下。

他感觉很泄气,甚至有点无力的感觉,如果此事宝安是被逼地,那么他强抗争到底,但是很显然,出家之事,更多是出于宝安自己的本意,而曹太后等人不过是默许罢了。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感觉有力使不出来。

罢了罢了,有些事,他又何必强求呢。

按下心头的郁闷,赵顼最后问道:宝安,你真的不后悔么?宝安公主坚定地摇头,表示心甘情愿。

朕不管了!赵顼心里不爽,甩甩袖子,疾步而去。

赵顼嘴上说不管,但当接下来几日宝安公主真的忙着准备出家事宜,他又忍不住要阻止了。

也许是因为顾及到皇家脸面,宝安公主真以祈福为由,以身侍奉三清的借口并没有遇到朝臣多大的阻碍。

再说因为是皇家之事,也没有闹得天下皆知,只是一些朝中大臣知道宝安公主要出家而已。

另外宋皇室自真宗以来,尊崇道教,在不少地方都兴建了道场,而宝安公主一事不过是在皇家园林里修建了几座道院作为修行之地,并没有声张,也引不起多大的注意。

不过公主出家,也不是小事,至少在日子上就得经过遴选。

随着时日渐进,赵顼终于坐不住了,把沈欢诏来,让他出面劝劝宝安公主。

沈欢接到公主要出家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了,除了震惊,他还有着淡淡的失落与遗憾。

不过面对皇帝地诏令,他不敢怠慢,起身去求见宝安公主。

但是,这一次,他遭到了拒绝,宝安公主并不想见他,只派人送出来一副字帖,正是她誊写下来的那首《一剪梅》。

花自飘零水自流……看着那端正的小楷丽字,沈欢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有了淡淡的情思,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宝安公主为何出家了……陛下,臣已经尽力了,然而公主决心决定,臣并不能劝得下来!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沈欢在向赵顼汇报情况地时候,心下笃定,并没有想象中的惶恐。

真的不能挽回了么?赵顼站在大厅里,有着一丝落寞。

才半年不到的时间,他登基到如今,却像经过了多少轮回一般,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特别是有关他与宝安公主童年往事,那温馨恬淡的日子,就这样成为记忆了?子贤,你说,皇妹她真的愿意……赵顼又打住了,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沈欢,接着又叹了口气,话又说回来,子贤,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怎么样,最近感觉如何?你这次大婚,朕可是给了你好大面子!臣多谢陛下厚爱!沈欢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如他所想,赵顼是一个很重感情地人,赐婚地原因不管他是出又何种考虑,但那份赏赐,却是实打实的存在。

子贤啊,你如今可是王介甫地女婿了,你和朕说说,这个王介甫,朕该如何用了?你该不会还一再说他的不是吧?沈欢感觉有点尴尬,道:这个臣就不好说了!陛下要用什么人,该如何用,自有圣断,臣岂敢稽越!则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赵顼突兀地喊了一声。

沈欢给吓了一跳,接着苦笑,王安石的《本年无事扎子》很有鼓动性,特别是对于年轻皇帝来说,其中之语,正中心坎。

很显然,如今的赵顼,念念不忘的就是扎里里所说的大有为。

子贤,朕已经决定了!赵顼好像忘了这次召见沈欢的初衷,他显得蓬勃奋发,朕已经决定了,过几日就把王介甫召进京来!子贤,你认为如何?沈欢今日吓了几跳,心脏已经强到一定的程度,闻言淡笑:既然陛下主意已定,臣又能说什么呢?赵顼哈哈笑道:子贤,今后你们翁婿两人同朝为官,还望以天下黎民为先,大家同舟共济,一力使大宋富强起来!敢不从命!沈欢只能喊些口号了。

也许,此刻赵顼的心里,除了王安石,谁都不放在心上了,纵使他妹妹即将出家,或者说司马光才进献了一次史书----成就宋代帝王未有的霸业,才是年轻官家该有的志气吧,而这个霸业促进者,很显然,王安石是不二人选!沈欢从宫中回到家,一头扎进书房里,沉默以对----历史脚步越来越近了,王安石已经越来越不可避免地要走上台前了。

夫君……说话的是王璇,也只有她,才敢在这个时候走近沈欢的书房。

她此时把头发挽了起来,梳了个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妇女头髻。

杏黄长衫套在玲珑的躯体上,显得高贵雍容。

新婚的滋润使得满满红光,淡淡的红霞染在娇嫩的肌肤上,衬出了一缕缕荡漾的春色。

自打司马光告诫之后,沈欢虽不至于与王璇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却也不再沉湎于她的美色之中了,特别是如今还有烦心之事,更没有了欣赏的闲情。

不得不说,自新婚以来,王璇表现得与这个时代的良家女子没有什么两样,孝敬长辈,对待丈夫也温柔娴静,这此沈欢没有什么不满的。

你父亲就要进京了!沈欢很突兀的一句话飘荡在空旷的房子里。

第一百六十章 储备夫君……妾身父亲真的要到进京了?什么时候?夫君是如何知道的?王璇急切地问个不停,一听到自己父亲的消息,整个人都有了亮光一般。

仔细算来,她告别父亲到开封也差不多一年了,长时间不见,如今她却已是冯妇,也怪难为情的。

说实在的,沈欢现在面对王璇都还有一点点的尴尬,说不出是什么理由,微笑着示意她少安毋躁,让她坐下后,才把今日宫里赵顼的话交代出来。

这么说官家真要重用家父了?王璇又惊又喜,她不是寻常女子,在王安石的教育下,对于国家大事,也能触类旁通,至少不是没有见识之人;不过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说完这句话感觉有点不对劲,低垂着头,悄悄地看了一眼沈欢。

沈欢对她这个模样倒是笑了,古代女子出嫁从夫,若在夫家还一心念着娘家种种,倒是不称职的表现了。

当然,沈欢与这个时代之人不同,又岂会因为对方关心时事而恼怒。

不过也不开口劝解,全当是默许。

夫君……据闻你对家父登上高位倒是不大乐意,可有此事?王璇倏地脆生生问了一句,她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紧盯着沈欢,好像要把对方看穿似的。

沈欢更尴尬了,也有点头疼,他就知道,这个王璇表面上看上去温柔贤淑。

却也不是一个毫无主见之人,相反,几年前认识她时对方就表现出女子少有地特性来----对于这一点。

沈欢既是欣赏,又是苦恼。

之前他多次与人说王安石的性格不适合执政,也许在别人眼中,不过笑话而已,不必太过在意,然而在有心人眼里,就可大可小了。

特别是现在王璇是他的妻子,而王安石就是他地老丈人。

....这让沈欢感觉有点滑稽!倒没有什么乐意不乐意的!沈欢当然不能承认,只好换个解释,不过是些政见不同罢了,谈不上对人身的攻击!王璇淡淡地问:夫君就真的如此看轻家父么?沈欢反问道:你的父亲,现在不也是我的丈人么?何谈看轻,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努力配合老丈人成就一番事业的!沈欢不喜欢那些夫君、娘子的称呼,在与王璇说话地时候,一直都是你我招呼,让他总算感觉有了轻松的气息。

王璇幽幽地叹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

不懂多少道理,更不懂朝廷大事,只是希望亲人都能平安无事而已。

妾身现在是夫君的人了,但王家又是娘家,总也放不下来,还请夫君莫要见怪!不怪不怪!沈欢赶紧表明态度,他最怕王璇这个态度---柔情攻势,总是令人沉醉在她如水的双眸里难以自拔。

王璇嫣然一笑,绝美的容颜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书房里有一种暗淡的暧昧,透过淡淡的光线。

王璇那光亮白皙的额头映入眼帘,还有如远黛一般的蛾眉,清淡如水地眸子,放出一丝丝诱人的亮点。

性感的红唇。

滑腻的肌肤,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清香,一下子又让沈欢感觉心头火热了。

两人坐得本来就近,沈欢再也忍受不了那种诱惑,悄悄地,慢慢地,把手伸了出去……其中的暧昧与旖旎,又似不能对外人诉说的柔情一般绚烂开放了。

治平三年九月初秋的天气还有着一丝暑气。

^^^^开封也还沉浸在热闹的吵闹之中。

这几天。

一个不显眼的日子里,在赵顼无可奈何地目光中。

宝安公主在一座皇家园林里依然束起了长发,伴着青灯,在不大不小的道院里过上了她冀望的平淡日子。

这点无奈,对于立志成就帝王千古未有之业的赵顼来说,也只能是一个小小地意外,几日之后,稍稍屏弃了郁闷之色的他,总是了望东边,等待他的机会---一如沈欢所知的历史轨迹,刚刚起用三个多月的王安石,给赵顼以翰林学士的名义召入京城!圣旨已经下达多日,也许某一天,他起了身,就能听到惊喜的消息。

江宁与开封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快马加鞭,也许就七八日地路程;若缓慢而行,也是十天半个月地日程而已。

这次王安石没有矫情,接到诏书,稍作准备,他就开始上路了。

一日又一日的接近,到了九月中旬,一路西来地王安石,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日夜的难眠,越发靠近他魂牵梦萦的帝都开封!长亭复短亭,何处是归程。

眼看着更多熟悉的景况走入眼帘,王安石在也忍不住感叹了,三年,又将三年!他在江宁,快要无所事事地度过三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他不禁唏嘘了,心里对即将到来的人与事,既有冀望,又有忐忑,见惯了风波的他,也是紧张得七上八下。

今晚就在此休息,明日再进京吧!看看天色昏暗,王安石叫住了马车,吩咐开来。

此时已经进入京畿重地,离都城开封也不过三十里路了,多年梦想,就在眼前,反而让王安石有了一丝害怕,想在此借一晚静一静心思。

这里离京城不远,是个大的驿站,什么都还齐备。

梳洗用完餐之后,王安石把众人聚了过来。

这次算是举家搬迁了,里面还有内眷。

除此还有就是他的家族兄弟,唯一的一个外人就是他在江宁收的学生郑侠。

介夫,一路感觉如何?王安石笑着问郑侠。

这个比他大儿子还要大上一两岁的学生,在他心里,颇有分量,不然这次也不会亲自带在身边。

郑侠年轻的脸上显出一股坚毅之色,闻言说道:老师,虽然舟车劳顿,不过想想就要见到京城风物,门生就难以遏止地激动,毕竟这是门生第一次进京!虽然大家围桌而坐,不过面对王安石说话时,作为学生的他,并不敢放肆,还半侧着身子,以示恭敬。

郑侠的旁边是王,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把蒲扇,一边扇着风,一边赶着蚊虫,闻言哈哈笑道:介夫,这个京城小弟就熟络得紧了,到时带你到处见识见识!玩还在其次!一旁的王安国虽然也是一个流连艺馆之人,不过对于侄子的说法,嘴上又反对了,关键是开封作为大宋首都,经济发达,文化鼎盛,文人荟萃,若能好好学习,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才是正理!平甫先生说得极是!郑侠恭敬地说道,学生此次来京,也正有向那些名人学习一二的心思!王安石捋了捋长须,笑道:说到学习,欧阳公你不可不见!老师说的是欧阳永叔欧阳公?郑侠眼睛亮了许多。

正是!王安石的神色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永叔公为人才学,冠盖天下,就是老夫,昔日也算出自他的门下。

介夫若能有幸得他指点,想必能有所获!到时还请老师多为介绍举荐!郑侠难以遏止地激动了,作为读书人,欧阳修是他们士子的偶像,更是精神领袖,听到能见到对方,怎还能平静得了!王安石哈哈笑道:这个自然,你是老夫的学生,老夫当然也希望你能有所长进,更是一心希望你能有所成就!相信这次进京,对你来说,是很有帮助的!一切都拜老师栽培,门生感激不尽!王安石淡淡笑了一下,看着郑侠的目光,也热切了许多。

正如之前他弟弟王安国所说,他虽然离开了京城,身远政治,但心思还在,就是在江宁,也不忘栽培人才----适合自己的人才。

学生收了不少,这个郑侠暂时是最满意的,在他身上,也倾注了不少精力与心血,能看到他才成长,这才是最关键最欣慰的。

人才储备的作用,这些年来,王安石越来越感觉到它的重要了。

就是基于此点,王安石这两三年来才没有在江宁真正地荒废日子,反而是到处招集人才,聚以教育,通过自己手段的培养,灌输王式意识,把这些人才培养成自己需要的人才。

想得远了,王安石强自把心思拉回现实,正了正脸色,才道:介夫,京城非比江宁,这里有最好的建筑,有最尊贵之人,有最顶尖的人才,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最发达的经济,这里的生活说白了就是用纸醉金迷来形容也不为过,因此,你需要注意了,莫要在这里丢失了自己的本心,更不要忘了你进京的最大目标!第一百六十一章 权术老师放心,门生绝不敢疏忽,这次进京,本就以科举高中为目标,若不努力,岂不有负初衷?郑侠铿锵着说道。

他虽然对军事更感兴趣,不过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与他人一样,高中进士是一生的目标;另外他年纪也不小了,对于功名的渴望更是与日俱增,不然这次也不会离开家乡与王家一道进京。

王安石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老夫感到很欣慰。

虽然英宗官家下令三年才进行一次大比,不过新皇登基,也许开恩科也说不定。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明年是否春闱,想必过些日子就会有消息了。

如果明白不考,老夫猜想最迟后年会考一次,你这次进京,就当是历练吧!元泽,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就与介夫一道参加科举吧!说到最后,王安石已经是同自己的儿子王在说话了。

王轻松地摇着扇子,笑道:父亲之命,孩儿敢不听从?区区科举,何足道哉!孩儿相信,以介夫与孩儿的能力,一定会榜上有名!王安石苦笑道:你莫要小看了天下英雄!何况科举之事,最是难测,结果未出来,谁也难说!老夫当年也颇为自负,然而却是考了个第四而已……元泽呀,你莫要以为天下无人了!进士第四,对别人来说,也许很是荣耀,但对与少年天才的王安石来说,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地失意。

至今想起,仍然耿耿于怀。

王傲然说道:父亲虽是第四,然而前三诸君。

如今又有几人比得上父亲?王安石苦笑摇了摇头,所谓知子莫若父,儿子是什么本性,他作为父亲,当然最了解不过,正是如此,才只能无奈默然。

^^一旁地方王安国看看侄子,又看看大哥。

最后也沉默不说话。

对于他这个侄子,作为叔叔的他,说实在的,大多时候也看不过眼,诚然,他们王家之子皆是学识高超之人,然而以此傲然者,也只有王一人,其他虽然颇有个性,嘴上也还不至于太过得意。

对于这点。

本性刚果地王安国大是不喜,可最后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郑侠听王说得太满,生怕传出去落人口实,赶紧说道:能得第几,门生就不敢说了,更不敢有老师当年壮志。

如能榜上有名,取得功名,门生认为对得起家中老父,那也就足够了!王安石笑道:令尊把你托付给老夫。

老夫又岂能让他失望!介夫放心,在京城,老夫还有着几分薄面,到时给你引荐几为前辈。

对科举也许有益!郑侠先是感谢,接着才道:说到科举,门生就佩服老师的眼光了,前次科举探花沈欢如今不正是老师乘龙快婿了么!沈欢之才名,远在东南的门生也早已如雷贯耳了!这次进京,若能结识他与另一位年轻大才苏轼,则不虚此行了!哈哈!王安石大笑不已,这个你倒能轻松做到。

沈欢作为老夫女婿。

又岂能不来见老夫一面,到时你们就可以结识了。

另外据说他与苏轼是好友。

当时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也是一件文坛幸事!这时候王不高兴了:父亲您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作为年轻一辈,他们也没有什么出众的,至少孩儿认为介夫比起他们来也不差!痴儿痴儿!王安石指着王大笑,文人相轻,古今亦然!郑侠倒是正着脸色说道:元泽看得起郑某,郑某大是感激,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郑某愚钝,倒配不上元泽称赞。

^不说苏轼之名天下皆知,就是沈欢之才,小弟就自愧不如了,短短两年不到,他已经贵为龙图阁侍制了,深受皇恩宠幸,非他人可比!哼!升官的速度他倒是不慢!王又恼又急地说道,语气虽然不屑,但对于沈欢的头衔,作为读书人,说起来,除了羡慕,还有一丝的底气不足,心里发虚地看了一眼父亲,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后才理直气壮起来,苏子瞻倒是有大才,诗词非凡,文章策略也做得颇为出众,算得上拥有治国方略!至于沈欢嘛,除了诗词出色外,鲜闻策论有过人之处!前些日子京都讨论变革,苏子瞻就很活跃,却未闻沈欢有过一篇半点地文章拿出来!自从王安石被起用为江宁知府后,他们对京城里的消息也就更注意了,当然,王安石交游广阔,在京城也有很多人与他保持联系,对于京城里的近况,他们当然了解得一清二楚。

郑侠不了解王与沈欢当年发生过的矛盾,听得王对沈欢多有不屑之语,感觉很惊讶,怎么说沈欢都是王家的女婿,也是他王的妹夫了,一家人哪有如此态度的。

不过他与王结交至今,倒也稍稍了解了他的性情。

不想就此问题大发议论,郑侠只能说道:元泽,郑某与沈欢不熟,不是很了解,不过我想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怎么也不至于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吧?他……王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给他的父亲轻拍一下桌子阻止了。

面对儿子疑惑地表情,王安石淡淡地道:元泽,人家是否有真材实料,你就不必在此猜测了。

怎么说现今他也是你的妹夫,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成何体统!王这才停了口,不敢说话,继续摇他的扇子。

王安石又道:与其有时间说大话,不如多帮为父筹划筹划今后的路子该如何走!你也知道,为父这次奉诏起用,还有现在进京,可不是为了那些虚名,也不是为了什么高官厚禄!郑侠恍然接口:老师说的极是,门生虽然愚钝,但也要为老师大业尽一份心出一份力,他日老师但有差遣,直说无妨!王安石笑道:介夫之才,老夫当然有借重之日!老夫通过与在京好友的几番通信,大致了解京城的景况:这一次,官家是真的要有大动作了,这也是官家诏老夫进京的原因!郑侠说道:官家欲大有为,人选当然非老师莫可!老师一篇《百年无事扎子》,写得激奋人心,想必官家看在眼里,也极欲借重老师的能力了。

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老师之言,说出了无数人地心声啊!王安石淡然一笑,看似表情,其实心里也有着不少计较:无事扎子,既有着他心里最想说的话,也有着不少心计谋算在其中。

首先,他以动情的文笔,说得人心欲动,极力鼓舞着官家想要变革的心思;其次,无事扎子,算得上是他抛出去地试石---他想借此验证一下官家是否真有坚定的变法之心,若没有的话,还不如就此作罢,免得最后空欢喜一场。

王安石精通黄老之术,一个权字,造诣颇深,只不过他也有着自己的原则与本心,有时候,不屑去用权术罢了---当然,以他的名声,已经到了不必使用太多权术的地步了,在这一点上,整个大宋,无人可比,甚至有封建王朝以来,也少人达到这个境界!你们说,老夫到了京城之后,想要大有为一番,最需要做的是什么呢,首要任务是什么?王安石沉声说道,像是自问,又像是在拷问别人。

王听得仔细,答道:父亲,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取得一定的权力,不然难以成事。

古来欲成大事者,非大权在握难以周全,商鞅于秦之故事也!他自小与王安石学习权术文学,造诣最深地也是法家之学,而成功地商鞅就是他最好的教材,也是榜样,最为推崇,父亲,商鞅能成功,不正是有君主地强力支持么,君主是最大的权力,因此,父亲若到了京城,最重要的便是取得官家的信任,获取权力,之后才能更好的实施父亲心中的抱负呀!王安石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而问起郑侠。

郑侠沉吟了一下道:老师,门生认为首先要做的便是取得朝中诸多大臣的支持,有了他们的支持,办起事来,才便利许多!王安石也是笑笑,转头问道:平甫,你认为呢?王安国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三人,最后盯着王安石的眼睛,道:要做什么,大哥心里想必早有打算了吧?小弟看着便是!哈哈!王安石大笑着站了起来,夜深了,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进京城!第一百六十二章 伤逝王安石一行人是在九月十五那一日进入开封城的,此时距离他离开京城差不多三年了,在他看来,也许已经物是人非。

然而开封的景况并不能让他维持多久的感慨:来迎接他的人确实太多了。

王安石此行所来的动静本来就大,在动身之前,他就通知过开封的好友,刚到开封,消息就传了开去,因此,有心人也早早迎在了京城门前,以示尊重。

就连皇帝,听闻消息,虽不琴迎,却也派遣宫里之人,跟着迎接群众。

迎接的规模,比之他兄弟王安礼进京时的动静要大得多,除了已在京城的王家之人,司马光、韩绛兄弟也在人群之中,还有苏轼兄弟,总之在京城文坛说得上号的人都差不多过来了。

当然,欧阳修除外,以他老人家的声望,只有别人上门拜访的份,还没有一个后辈能让他出迎的资格!在迎接的队伍中,当然能看到沈欢夫妇,不论是从后辈对长辈的情分,还是从亲家的情谊,沈欢都没有不出现的道理。

而王璇作为王安石的女儿,思父心切,也要跟着过来。

随着浩荡的迎接队伍,王安石一行住进了之前官家赏赐下来的府邸。

他的名头确实大得厉害,甫入京城,造访之人就络绎不绝,之前文人名士、王公贵人,不一而足。

一连七日,王家的门槛都给人踏得要烂了,而也不知是出于何因。

本来对王安石最为期待地官家,却没有立刻召见,反而让给王安石时间去处理这些私人问题。

这七日。

王安石的府邸是繁忙的,而京城朝廷地气氛,也有了短暂的听写与安静。

然而却是这一份安静,让不少有识之人感到压抑:也许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这些人之前,就有沈欢的份儿:他作为王安石的女婿,这些时日也不过只见了王安石两面而已,交谈都不多,只是见礼。

还有对方的勉励而已。

王安石的印象依然像他以前的形象一般,除了老上几岁,外貌倒没有多大改变,而衣着方面也是那样地随意,丝毫没有因为身份而注重这些。

这让沈欢看得很无奈,这人地个性一旦强烈到一个常人难以认同的地步,那就所以个境界了。

显然,王安石的境界非常人可比,至少沈欢就认为自己做不到——在他眼里,王安石节衣缩食甚至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

作为常人,实在没有自虐的必要!王家之人沈欢都熟得差不多,然而郑侠的到来,却令他颇为意外,也感到有点滑稽荒谬。

如今的郑侠,明显很得王安石的欢心,大有得意门生的味道,可是,最后两人成了什么模样,这个世界。

还有人比他沈欢更清楚吗?郑侠,一介小人物,最后做的事不过是守着京城城门地一个小官兵而已,然而他却能让堂堂《宋史》为他立传写书。

凭的是什么?不正是最后他成了反对王安石的关键人物么!几副《流民图》,成了压跨神宗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而王安石被贬的命运也在那一刻给决定了!见到郑侠的时候,沈欢真地给震住了,看着眼前忠厚老实的年轻人,他心里还是很恍惚,特别是看到他与王安石一副师徒相得的模样,更是令他感到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可最后。

除了心里暗叹几声。

他还能做什么呢?无疑,郑侠也是一个很有才华之人。

不然也入不了王安石的法眼,以王安石的苛刻,也要一再看中他地能力,说明了这个人的不简单。

可最后他的结局是可悲的——守城门地小官,无论怎么说都不是很荣耀之事,还有最后的到处奔波,都只能说明他是这个大时代牺牲的产物而已,变法与守旧,到底牺牲了多少有才之人呢?沈欢承认在看到王安石的时候,他心里的想法又多了很多,像郑侠这样结局的人物,他只是一个典型而已,不是唯一,也不可能是唯一!今年九月真是多事之秋。

二十五这一日,沈欢再次造访王府,在王璇进入后院与女眷闲聊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与王安石周旋了。

王府在京城算是安定下来了,王到外面应酬去了,王旁也忙杂志事宜。

整个王府,也只有王安石能与沈欢说一些事。

翁婿两人多见了几次,好似忘记了多年的不快,不说谈笑风生,却也在两人相互配合地情况下相谈甚欢。

特别是见到了王旁地变化,了解详情的王安石,倒是向沈欢道谢一番。

而沈欢,也总是避免谈论朝政之事,极力把话题往家庭琐事上拉扯,有了王璇作为幌子,王安石也只能尽力应和。

琐事之余,谈论最多地也只司马光而已。

一个是其好友,一个是其学生,谈论起来,也不愁没有话题论点。

而司马光现在最令人乐道的,当然是他的《通志》已经正在紧锣密鼓修撰的《资治通鉴》。

对于司马光的史学功底,不说沈欢,就连王安石,也只有佩服的份儿!就在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出外忙事的王旁赶了回来,一脸悲伤的他还流着满头的大汗,进来看见两人,只有一句话:父亲,苏轼之父明允先生刚刚去世了!什么?王安石还没有什么表示,沈欢倒是跳了起来,苏轼之父?他脑子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轼的父亲,不就是苏洵么?三苏中的老苏,去世了?今年是治平三年……沈欢感觉脑子很乱,有些事,已经改变了,而有些事,还是顺着强大的历史轨迹在进行着么?苏洵死了,那么苏轼该做什么呢?回去丁忧,三年之后回京,与王安石成为死敌么?沈欢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王安石,王安石的脸上倒没有多大伤悲,只有淡淡的失落与落寞。

苏明允……就这样去了么?王安石喃喃地念了一句。

是啊,就这样去了?沈欢也尽是疑问。

王旁答道:孩儿本来在外与欧阳伯和等人一道办事,却突然接到明允先生去世的消息,据说苏家兄弟已经赶回去,孩儿就赶回来通知父亲。

父亲,听闻不少大臣文人都会到苏家一趟,您……王安石苦笑一声:为父与苏明允的关系不大好,去做什么?至于治丧的时候,你与元泽代为父去一趟吧,替为父送几个字过去!是,父亲!王旁对于他的父亲,从来不敢忤逆。

关系不大好……沈欢也尽是苦笑,他作为后来人,当然清楚王安石与苏洵其中的那点微妙的关系。

那篇后世鼎鼎有名的引起无数争议的《辨奸论》,不正是出自苏洵之手么!而其所指对象,在后世,众口一词就是王安石!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苏洵之笔力,总是非凡的,也有其特有的感染力。

无论后世猜测《辨奸论》是否苏洵所作,然而其文章之骨力,也与苏洵风格相差无几了。

当然,沈欢在感情上,是偏向于把这篇美文归与苏洵所作的——可至于文章所说对象,是不是王安石,就难以一笔敲定了。

无疑,王安石在很多事情上确实不近人情,而苏洵却是一个很重人情的人,他认为那些连礼仪都做不好的人最后会成为天下大患,主张君主远离这样的人。

这样的议论,也许只是就事对事而已,指的对象也是一个宏观方面,并没有特定的人。

然而王安石变法的失败,让他成为了背黑锅之人——苏洵文章所说的方面,他占了几方面,给对方不幸言中,于是乎,王安石成了苏洵打击的对象,而苏洵,也成了反对王安石的先锋!王安石看向了窗外,外边的树木在秋天的伺候下,开始了萧索,树叶飘零,满眼黄色,尽是萧萧之意,他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苏明允的文章,自有其过人之处!其文名之才,冠满京城,与王某也不差!虽然王某与其有道义上的分歧,然而君子之义,自在心中!一个老友就这样去了,真令人唏嘘感慨!唉……蹉跎岁月,岁月蹉跎,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王某了吧……沈欢已经难以领略王安石的感叹了,他此时心里也充满了悲哀之意,萧索地回到自家,心里的一股哀伤依然难以遏止。

他心里已经能想象苏轼那双悲凉哀伤的眼睛是如何地伤人了……然而此时此刻,他能做什么呢?惟有聊寄几字作为凭吊吧: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奋,读书籍!第一百六十三章 进讲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沈欢放下笔端,掩面叹息起来。

寥寥十二个字,却基本上开关了苏洵在文坛上的一生,读书籍三字,看上去简单,其实真要做起来,历史上又有几个人能得此形容呢?苏洵算得上一个大器晚成的人,唐宋八大家里,除了大家都努力促使成功外,其他七人,或多或少都是天才人物,自小就有神童之称,只有他,前半生可以说得上是荒废人生,到了二十七岁,才认为到蹉跎岁月的可悲,接着才开始认真读书。

到他成名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名声反而都比他要大得多了!这一点上,沈欢在既惊且佩,人家李白深受磨铁的那位老奶奶影响的时候是在少年时代,既而发奋,还未算晚,而苏洵当时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差不多到了二十八蓄须的年龄了----能获此成就,不难想象他是下了多么大的工夫与心血!也许,在别人眼中,他名声才气与两个儿子相比,都差了许多,然而,沈欢却知道,他是一位长者,有着长者的慈悲心肠,至少,苏轼兄弟对他的感情很深,并没有因为名气等问题忤逆过他。

沈欢现在已经可以想象苏轼兄弟此时是多么的悲痛了,以至于他不敢过去看到苏轼那哀伤的眼神!唐宋八大家又去了一位!沈欢深深地叹息着,他与苏洵地感情说不上好。

至少与司马光、欧阳修比起来,他与后两者接触得更多。

至于苏洵,沈欢也只有去拜访苏轼的时候见过几次。

谈过一些诗词之类的东西,其他并没有多少往来。

然而这并不阻止他对这位历史名人地景仰,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历史人物,终于走进了历史的长河之中,随流消逝,怎不令他感慨唏嘘。

他甚至感到了一股无力的状态----在历史趋势里,他好像并不能挽救什么。

至少对于苏洵,他有时候甚至忘了他的事迹和他的结局!作为一个文科出身的人,对于历史的文化名人,总有一种特殊地感情,这也是听到苏洵死讯后他一度茫然失落的原因之一。

三苏的名头很大,特别是苏轼,大到沈欢之前与苏轼等人结交时甚至有着莫名的激动与彷徨。

如今,唐宋八大家里的苏洵去世了,而苏轼也将和历史记载的一样,回老家丁忧。

接着再次回京时,时代已经变了---王安石的时代来临,在王安石时代,苏轼一家都是比较可悲的,以至于苏轼差点有丧命的危险!我需要做点什么!沈欢这样对自己说,至少得为苏洵这位老人家的身后之是做点什么!他开始思考自己能为苏洵做什么了。

\\\\\\\\\\\\苏洵是文人,肯定希望自己地文字能流传后世,这一点,沈欢之前一直在做了,他们苏家父子的文集。

印书馆都版了好几次,虽然本意是赚钱,但客观上也能起到保存文化的作用,不是吗?让苏洵提前得到他应有的文化地位?沈欢有点疑惑。

在宋史里,苏洵的名头与篇幅当然不能与苏轼兄弟相比,在这一点上,从未做过大官的他是有点吃亏的。

苏洵的故事应该要保存下来,沈欢打定了主意,怎么说他的成长经历都可以说得上是一部励志故事:27岁才发愤读书的苏洵,经过十多年地闭门苦读,终于学业大进。

在仁宗嘉佑元年。

在西蜀一带游学的他终于感觉不满足了。

于是他带领苏轼、苏辙兄弟到了汴京开封,拜谒翰林学士欧阳修。

欧阳修很赞赏他的《权书》、《衡论》、《几策》等文章。

认为可与贾谊、刘向相媲美,于是向朝廷推荐。

一时公卿士大夫争相传诵,文名因而大盛。

然而不知为何,苏洵好像并不喜欢当官,不然凭他的名气与能力,应该不至于一生无为。

对于这一点,沈欢也很疑惑,曾经问过苏轼,得到地回答也很模糊,比如说嘉佑三年,仁宗召他到舍人院参加考试,他推托有病,不肯应诏。

嘉佑五年,才任为秘书省校书郎等闲职小官。

苏洵的文集沈欢都拜读过,若真论写文章的苏洵,是一个很有政治抱负的人。

他说他作文的主要目的是言当世之要,是为了施之于今。

在《衡论》和《上皇帝书》等重要策论中,他提出了一整套政治革新的主张。

认为要治理好国家,必须审势、定所尚。

他主张尚威,加强吏治,破苟且之心和怠惰之气,激发天下人的进取心,使宋王朝振兴。

由于他比较了解社会实际,又善于总结历史地经验教训,以古为鉴,因此,他地政论文中尽管不免有迂阔偏颇之论,但不少观点还是切中时弊的。

另外,曾巩也说苏洵颇喜言兵。

苏洵地《权书》等文章都论述了军事问题。

在著名的《六国论》中,他认为六国破灭,弊在贿秦。

实际上是借古讽今,指责宋王朝的屈辱政策。

在《项籍》中,他指出项籍不能乘胜直捣咸阳的战略错误。

他还强调避实击虚、以强攻弱、善用奇兵和疑兵、打速决战、突击取胜等战略战术原则。

六国破灭,战不善,非兵不利,弊在赂秦!每每读到这里,沈欢都会感到一阵难言的激动与振奋,苏洵读书破万卷,下笔千言,酣畅淋漓,心中自有一股非凡的气势,读来令人感到痛快!不愧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沈欢在景仰中缅怀着这位长者的一切,他散文的造诣,足已彪炳千秋。

抒情散文不多,但也不乏优秀的篇章。

在《送石昌言使北引》中,他希望出使契丹地友人石昌言不畏强暴,藐视敌人,写得有气势。

他作文很有技巧。

论点鲜明,论据有力,语言锋利。

纵横恣肆,具有雄辩的说服力。

连欧阳修也称赞他博辩宏伟,纵横上下,出入驰骤,必造于深微而后止。

曾巩也评价过他的文章指事析理,引物托喻,烦能不乱,肆能不流。

这些说法都是比较中肯地。

艺术风格以雄奇为主,而又富于变化。

一部分文章又以曲折多变、纡徐宛转见长。

苏洵论文,见解亦多精辟。

他反对浮艳怪涩的时文,提倡学习古文;强调文章要得乎吾心,写胸中之言;主张文章应有为而作,言必中当世之过。

他还探讨了不同文体的共同要求和不同写法。

他特别善于从比较中品评各家散文的风格和艺术特色,例如《上欧阳内翰第一书》对孟子、韩愈和欧阳修文章的评论就很精当。

苏洵作诗不多,擅写五古,质朴苍劲。

后来的宋人叶梦得评其诗精深有味,语不徒发,正类其文,虽然总的成就远逊于散文,但是现在在沈欢看来,读来也颇有韵味不管沈欢心中如何缅怀。

苏洵真的去了,他地丧事,在十月来临的时候,也已经办完。

因为三苏的名气,丧事办得虽然不盛大,却也很隆重,不说沈欢这些年轻人到场,就连司马光等人也出席了丧事,甚至欧阳修也曾到场上过香----欧阳修不单是文坛领袖,还可以说是三苏的老师。

当年苏洵来京,能轰动京城,与欧阳修的推荐与盛赞脱不了关系,这次到场。

也足以表达他对苏家的看重!唯一遗憾的就是王安石没有到场,他只派了两个儿子送来挽词。

沈欢心中苦笑不已,王安石的倔脾气,最是令人感觉无奈的,人家就连在河南做官的曾巩特意回京一次,王安石却连请都不来!唉!沈欢心中也不无可惜,若是王安石也到场,那么这次丧事倒足以让后人感慨了---唐宋八大家里。

活着地都聚在了一起。

可惜事情总是不美满的。

沈欢是皱着眉头看完苏轼兄弟的悲哀之色的。

也许是现世抱吧,当年王安石丧母。

士大夫与出了名的文人都到场了,唯有苏洵不去,这也许是他们矛盾的最大体现吧。

张方平就在一篇墓文里说过:安石之母死,士大夫皆吊,先生独不往,作《辨奸论》一篇。

张方平现在为官,人缘颇广,既是王安石的朋友,也与苏洵相交,他的话应该比较可信。

这也是《辨奸论》给言之凿凿说是针对王安石的一大证据!其实撇开《辨奸论》里的人身攻击不谈,苏洵与王安石地矛盾,应该不大可能是为人性格上造成的,苏洵不必说,是传统君子,除了言论比较雄奇外,其他与司马光差不了多少。

至于王安石,除了性格比较古怪外,说他是小人,也太过没有道理!那么,他们为什么会造成老死都不相往来的局面呢?沈欢疑惑之余,仔细排查,终于发觉他们更多的分歧是体现在政治观点上,相当大地程度是政见不同造成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沈欢不记得在那里看过一篇记录,其中说道:苏明允本好言兵,见元昊叛,西方用事久无功,天下事有当改作。

因挟其所著书,嘉佑初来京师,一时推其文章。

王荆公为知制诰,方谈经术,独不嘉之,屡诋于众。

以故,明允恶荆公甚于仇雠。

这些记载已经说明仇怨是双方共同种下的,决非仅仅一方。

苏洵所上书,名震京师,一时推其文章;而王安石独不嘉之。

这说明他们的交恶与政治观点上的分歧分不开。

王安石认为苏明允有战国纵横之学,大抵兵谋、权利、机变之言也。

其实两人的政治矛盾,更多体现在嘉佑三年都曾向仁宗上言事书里。

把这两封上皇帝书作一番比较是有趣的。

王安石在《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中说,天下久不安的原因是患在不知法度,要求变更天下之弊法。

苏洵在《上皇帝书》中却说:法不足以制天下。

这当然说不上是苏洵在反驳王安石地观点,因为苏洵早在《议法》中就说过:政之失,非法之罪。

而《议法》是苏洵名震京师地文章之一,王安石显然是看过的,而且不同意他地看法。

王安石在《上仁宗皇帝书》中说:自古治世,未尝以不足为天下之公患,患在治财无道耳。

苏洵在《上皇帝书》中却说,宋王朝财政拮据,人民负担过重,恰恰是费出之无节造成的:靡费帑廪,以赏无用之兵;一经大礼,费以亿万。

赋敛之不轻,民之不聊生,皆此之故也。

可见他们的观点有明显分歧:政治上,王安石强调变法,苏洵强调改革吏治,在经济上,王安石强调开源,苏洵就要求节流。

当然,沈欢现在无意去分辨两人的是是非非,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苏轼兄弟会不会因为王安石不给面子而生出什么的心思来---苏轼凄惨的后半生,好像都与王安石有关,其中也大多是因政治观点的不合!苏轼是他的好友,而他现在是王安石的女婿,到时为难的应该还是他!当然,现在的苏轼并没有给他答案,父母皆丧的苏轼,感到痛苦不堪,在十月来临的时候,他向皇帝上了一封辞退的文章,要求回老家丁忧。

赵顼虽然爱惜苏轼的才华不大愿意放人,其他大臣也劝留下,然而父亲去世,他作为长子,回家丁忧三年,是孝道,也是这个时候的习俗,苏轼坚持丁忧,赵顼也只能同意了。

不过赵顼自小就听说过苏轼的才华,愿意为他保留职位,苏轼感激之余,请求把官职增给他死去的父亲。

于是,苏洵死后得到了光禄丞的头衔,品级不低。

十月初苏轼就离开京城回眉州眉山去了,西蜀地远,这一去,就是三年。

作为好友,沈欢等人把他送到了京城之外十余里,这才惜惜作别。

看着苏轼远去的背影,沈欢回过头来,开封高厚的城墙就在不远处,在深秋西风之中,一股萧瑟,油然而生。

随着苏轼的离开,也标志着大时代进入了一段高潮了吧。

果然,苏轼前走刚走,这边赵顼就再也忍不住要优待王安石了,这一天,迩英殿进讲举行,王安石将登上一个让他发挥长处的舞台!第一百六十四章 政见迩英殿装饰得很庄重典雅,回廊环曲,字画无数,儒雅氛围,说之不尽。

这里是文人大臣们的天堂,是他们借以与皇帝对话的地方。

迩英进读进讲,完全体现了宋代统治者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景况。

在这些聚会里,皇帝不大有上位者的威严,反而更像一个学生,恭敬地对待那些有着学术专长名声在外的学者。

在这里,皇帝有什么疑问,可以说出来,寻求众人的解答,而作为臣子的文人们,也不需像在朝廷那样有着诸多顾虑,更多是像做学问一样与众人一起讨论,说错了,也无须为此负责。

这次进讲的规模横隆重,更多体现在与会者的身份上来,除了皇帝本人便装出席外,下首的还有本朝宰相韩琦,另外政事堂的欧阳修与司马光也都一脸肃穆地端坐着,其他还有韩绛、韩维兄弟,枢密使文彦博虽然老迈,却也不输年轻人地到场了。

另外还有一些翰林院的官员,得到官家的允许,出席这次盛会,有的兼做起居注,负责把与会之人的言行都记录下来,当作资料入馆阁。

很显然,这次进讲,是官家赵顼特意为他心目中的变革政事所做的努力,那么,得他青睐的王安石不可能不到场。

这是他打王安石进京后的第一次见面。

沈欢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地上的锦毯上,心里平静地等待着众人的表演---是的,表演,这是沈欢给这次进讲的评价:这不过是赵顼为了起用王安石造势罢了,众所周知,王安石辩才无双,兼之博学,在座之中。

单论学识,除了文坛领袖欧阳修,没一个是他的对手!而进讲本来就是兜售个人观点的地方。

作为此中高手的王安石,这次真的要被推上前台来了。

官家真是用心良苦呀!沈欢心里感叹不已,因为要讨论,大家不可能坐得远,而是官家坐在上首。

众人在三面围着,成了个方形。

为了听视方便,挪开了不少事物,席地而坐,面前只有一面高雅地矮几,烹上一壶清茶,权当解闷。

又因为在这里没有多大的身份区别。

沈欢坐得很随便,与他的老师司马光同坐一席。

为了体现尊重,离官家下首最近地便是韩琦与欧阳修,对边却是这次盛会的主角王安石,也让赵顼安排在他的近前。

王安石与韩绛兄弟同座,这次他也总算明白面对的是什么,不与外面相同,因此本来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他,也稍稍休整了一下自己地着装外貌。

$头里梳理过一遍,衣服也换了新的,不过依然是一身青衫,领子洗得有点发白了,与在座不少锦衣大相径庭。

他与韩绛兄弟低声谈笑,显得意气风发,虽然这次与会者有着不少大人物,很多官衔比他要高。

然而他心中没有一丝地紧张与怯弱。

反而有着难以遏止地激动与振奋!沈欢在王安石,王安石也在看他。

不过王安石是作为老丈人的眼光在看着的,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作为老丈人的王安石,这次看女婿的眼光,也大是满意,其中不无赞赏之意:沈欢大概是这次与会者最年轻之人,然而他挺身安然坐在诸多大臣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异议,不能不说明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了----作为老丈人,看到女婿如此有出息,心里是少不了自豪与欣慰地。

两人的对望没有持续多久,稍稍微笑点头示意,即此别过。

赵顼没有让众人多等,在大家都入座完毕之后,一声高呼,皇帝昂首挺胸出场了,没有奢华的正装,也没有豪华的龙舆,赵顼是一身便装出席的,饶是如此,众人还是不敢大意,山呼万岁之后,进讲就进入了主题。

朕今日很高兴!赵顼端坐在上首,淡淡地笑着,他的开场白很有特色,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诸多知道朕为何如此高兴吗?很简单,因为朕看到了诸位:看看吧,在座诸位,可都是大宋的精英了,特别是以文学才华而论,这次聚会,可以说得上是文坛的盛会了!人才济济一堂,不正说明了大宋文化地繁盛么?所以,朕感到荣幸,也很高兴!赵顼皇帝做久了,能力有所提升,特别是说话方面,一下子照顾到了众人的感情,一番说辞,令不少人感到感动,除了赞叹回应官家之外,别无他法。

别人如何做想沈欢不清楚,但是他很同意赵顼的说法,这次与会之人,确实都是精英了,如果苏轼兄弟在此,这次盛会,甚至可以说是有宋以来最鼎盛的文坛聚会了,他们都是宋代浓缩的精英!一想到苏轼,沈欢走了一下神,也不知道走了几天的苏轼现在到哪了,到西蜀的路不好走,也不知道他们受苦了没?这次聚会,本来苏辙是可以出席的,苏轼作为长子回家丁忧了,苏辙还留在京城,不过他父亲百日未过,他实在没有聚会地心思,因此托词拒绝了邀请。

^^在与众人互贺之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赵顼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叹声道:我大宋锦绣繁华不作他想,然而,朝廷财力日渐困顿,也让朕心头难受。

这次请诸位进讲,不无寻找解决之道,在座皆是高才之人,何以教朕?说到财力,本来还安座地韩绛站了起来,羞愧地道:臣忝为三司,掌管天下财政,然而因为臣的无能,致使财政拮据,是臣之过,还请陛下降罪!韩绛这样说,一下子让众人都安静下来,睁睁地看着官家是如何处理地。

帝国财政问题,在座要么是高官,了解实情,要么是有识之士,看得出实情。

他们也知道,这次进讲,肯定不简单,官家上来的发话,已经确定了一下主题:这次不谈诗***,如何解决帝国财政问题。

才是最为重要之事,甚至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赵顼淡淡地笑着,道:韩三司之才与为政之奋力。

众所周知,若不是你万般周全,也许大宋的状况就更严重了!韩三司之才,就是先帝也多为仰仗,朕自然也不会薄待于你!可惜朕年轻学浅。

未能力挽狂澜,救治大宋诸多弊端。

因此。

这次进讲,朕只能仰望在座高才想出一二计策了!在座之人,不少都不能安座了,特别是政事堂几人,脸色甚差,不无羞愧之意。

韩琦自不必说。

他作为帝国第一宰相,不能为君解忧,也是失责,别人不说,他自己心里焉能自在;欧阳修与司马光的心思也很简单,政事堂作为权力集中之地,本来就该思虑为君解忧之策,未能成功,也是失责!韩绛还没有坐下。

闻言之后恭敬地说道:陛下,国用不足,全是未得善理财者之顾!哦?赵顼来了兴趣,韩三司,何为善理财者?来了!沈欢皱着眉头心下喊了一句,肉戏来了,这次的聚会之目的,就要上演了:赵顼与韩绛。

此刻就像演双簧之人。

一问一答,就是要得出这个善理财者吧。

而理财经济之道。

在座之人,有谁可比王安石地造诣?真是太坏了,沈欢大是苦笑,韩绛是王安石的朋友,为了王安石的上位,他是不择手段地,今次亦然,不惜自贬也要把王安石推上台来!这时候韩绛还没有答话,一边的司马光皱着眉头,枪先说道:陛下,治国之道,首重制度,焉能把治财者列为首先?若按韩三司之意,民间之大商贾,最会治财,难道要把他们用在朝堂之上?善理财者,不会头会箕敛尔,何足道哉?哈哈!在坐众人,不少都轰笑起来。

当然,也有人皱眉,特别是沈欢,看到赵顼皱眉后,眉头更是紧蹙,司马光就是不识时务,这次聚会,很明显赵顼就是要找出一个能为他解决财政状况的人来,这个善理财者,明显是要重用了,而司马光偏偏有反对的意思,与官家相抗,意欲何为?沈欢可清楚地记得,王安石变法,凡是要阻挠之人,一律都要清道!不然!瞥头看到王安石微笑以对,韩绛脸上也还有着笑意,丝毫不因诸人大笑而感到愤怒,陛下,为臣所说善理财者,与商贾有异,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方是善者!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句话让几个人心里大异起来。

首先是赵顼,感到有点熟悉,愣了片刻,才恍然过来,把头转向下首的沈欢,这句话,他好似从沈欢口中听过,当时大是赞赏,更加看重沈欢,以为他真有民不加赋而过用足地能力。

生财,好像也一直是沈欢所长,这一点与之结交甚久或是说与之合作做过生意的赵顼深为了解。

难道说,韩绛要推荐地善理财者是沈欢,这有点不可思议,众所周知,刚才他赵顼的一番话,摆明了要重用这次与会的出彩之人,这个重用的程度,很令人猜想,总之地位不低,而沈欢的年纪……赵顼摇了摇头,撇开混乱的心思。

而另一个惊异地便是沈欢了,他很清楚这句话的原版作者----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王安石,也是他现在的岳父大人,很尴尬,也很惶恐,有盗版者遇上原作者的心虚,沈欢大是头痛,盗版的后遗症终于出现了---他很清楚,民不加赋而过用足,一直是王安石兜售的主张,也是因为这句话,让陷入财政问题不可自拔的赵顼对王安石信任有加,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句话让他当时心怀不轨给提前说予赵顼知道,如今,给人提出来,也只有他,知道韩绛口中地善理财者指的并不是他。

赵顼眼中的惊讶,令他感到丝丝的不安,心虚地偷看一眼王安石,看到对方安然而坐,心里更是难受了。

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愿望当然好得很,但是……说话的是司马光,他一脸疑惑,正要指责,却突然感到脚下一震,低头一看,只有他发现是沈欢轻碰了一下,更是疑惑地看向沈欢,发现对方微微摇头示意,他一时不明白何意,倒是顿了下来。

陛下,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若真能实现,亦是治国之大道了。

微臣在三司办事,深知财政之拮据,此大道亦是微臣之宏愿,可惜未得其门而入。

韩三司提出此说,也许深得其中三昧,不防听听!沈欢在司马光停顿的时候,很好地接下话来。

他抢着说话,不过是阻止司马光的观点罢了,他终于记起来,好像也是在一次聚会上,王安石与司马光的观点针锋相对,其中司马光提出了一个在后世看来很愚昧地理财观点,就是说天下地财富是一定的,不要与民争利。

这个观点,是这个时代地主题,沈欢这几天也多加反驳,深知后世理论的他,当然不能让司马光说出那些与王安石大相径庭的话----如果还想在赵顼心目中留下良好印象的话。

很显然,这次进讲,是众人兜售政见的时机,沈欢不能让司马光在此就打上保守派的标签。

再说更不能让赵顼对司马光的政见感到失望,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谁能为赵顼解决帝国财政拮据的问题,他就重用谁!老师,财政问题,有谁比韩三司清楚,我等先听听他要说点什么,不要急着反对。

您难道没看到官家很欣赏他的话么?沈欢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后,低声向司马光解释,生怕他因为自己的贸然打断感到不悦。

司马光本来就奇怪沈欢的行为,闻言悚然,抬头看了一眼官家,发现对方一脸激动地看着韩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刻,韩绛成为众人的焦点,大家都期待他下面的言辞。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君臣陛下,臣所持之论,非臣所创,而是臣从王介甫处学来。

王翰林通达六经,贯穿古今,其经济之道更是无双的治国方略!若陛下有所兴趣,不如当面向王介甫询问。

王介甫大名,天下皆知,如今为陛下提拔,擢升为当朝翰林,此乃顺应天下士子之心的举措,诚是吾皇陛下英明神武之证!让大家翘首期待的韩绛,并没有发表什么高论,反而是一通无法辩驳的马屁拍给官家,还有就是大力推销王安石的话!众人都惊了,本来看着韩绛的目光都转移到他旁边安坐的王安石身上。

沈欢差点要骂娘了:王安石这人到底有什么魔法,竟然能让韩绛心甘情愿---或者说鬼迷心窍地支持他、力挺他,为此不惜自贬延誉王安石!赵顼哈哈大笑:韩三司不说朕还差点忘了,介甫先生如今可不就在坐,对于介甫先生,朕当年还在藩邸时就久仰大名,如今有幸见之,介甫先生何不就韩三司之问题,发表高论,以解朕之疑惑?王安石终于不再安静了,闻言站了起来,恭身说道:为臣浅薄,陛下不以臣卑鄙,于江宁起用,臣不胜感激,陛下欲用臣有用之身,臣敢不誓死效命!沈欢撇了撇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暗暗吃惊,今日赵顼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直接询问王安石,免得大家说他偏颇,也有维护王安石之意,但他却巧妙地通过韩绛把王安石一步一步引上台来,充分要王安石展现才华,使大家易于接受。

这份心思。

不可谓不绝,若放在以前的赵顼,估计早就急急召见王安石了,但他偏偏能忍到现在才表露。

不能不说才做了几个月皇帝的赵顼,已经进步到令臣子也要吃惊的境界了。

难道说帝王之道真的能如此快速地改变一个人?沈欢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表面平静眼眸却隐藏着几分激动神色的赵顼,有点陌生了。

通过韩绛地配合。

这个双簧戏已经开演了,而且很顺利。

赵顼强自镇定说道:介甫先生之才。

朕早有耳闻。

早些时候的《无事扎子》,朕亦拜读,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

朕欲大有为,介甫先生认为该如何去做?众人都吃了一惊,官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支持王安石扎子里的变法主张!这还是官家第一次当着众大臣地面如此表明他的真实态度!沈欢苦笑,他收回刚才对于赵顼有所进步的评价:他还是那个急性子地皇帝!一个皇帝,就是要有所作为,又哪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众大臣面前欣赏另一个臣子呢。

还有着把一切交付对方的打算,看看吧,宰相韩琦地脸色差得不能再差了,也许。

官家的这番话,让他落了脸面,不高兴也理是当然了。

别人吃惊,王安石却感到振奋,他激动地说道:陛下欲问治国之策,臣的嘉佑年所上言事书就明确说过了,大宋弊端。

患无法度。

患在治财无道尔!治财!这是王安石明确提出的治国主张,也是他的权术所在。

当日在进开封之前。

他考问过儿子与弟子进京之后首要做什么,一说取得权力,一说结交大臣以为援助。

他都不置可否,原因就是都正确,也都不正确----权力对于变法者而言,重要,又不重要;别人的援助,需要,也不需要----只要最高统治者不惜一切支持变法,那么,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当年商鞅成功如是,若没有秦王的鼎力支持,他敢把犯事太子的师傅给上刑吗!而他现在首要的,也就是取得官家赵顼的支持,而官家地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最头疼的就是帝国拮据的财政问题,这与王安石一贯的主张相应和,再次重申自己地观点,除了表明态度,还有就是取得官家的好感与信任,间接取得变法的主动!那介甫先生可有治财之道?赵顼急切地问道。

变风俗,立法度!王安石一字一顿地说道,变歪风邪俗,立生财之经济法度,变法图强,正是今日急切之所在!赵顼嘘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松了下来,最后才道:想必介甫先生心中已有一篇锦绣文章了吧?王安石微笑,沉默下来。

诸位臣工以为如何?赵顼不再询问王安石,转而问起了再座的臣子。

见着了王安石,让他在众臣里出过彩,他的目的也就达道了。

迩英殿本来就是用来讨论的地方,但是这一刻,气氛大是诡异,竟然一起沉默下来,大殿静得别人地呼吸声都听得出来!怎么都不说话了?赵顼有点奇怪。

咳咳!宰相韩琦有了动作,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裳后,向官家作揖示礼后,才转头对向王安石,笑了一下,道:介甫,你说要变风俗立法度,老夫有一个疑惑,不知该问不该问?相公但说无妨!王安石微笑着说道,从觉得奉诏起用地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如要变法,他面对的责问不会少。

来迩英殿之前他已经有了大起辩驳地心理准备,对于与人辩驳,是他所长,最不怕的也是这一点。

韩琦半眯着眼睛,依然慢条斯理地道:介甫所说的风俗是什么,法度又是什么,变的程度又是如何,可都有一定的标准依据?庆历年间,范希文也要变革,我等当时也大力支持,可最后,大家都知道,他到了外边,因为他的变法,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而介甫也要变法,对此可已有周全的准备?王安石正声道:只要主上圣明,持之以恒,安石相信一定能成功!韩琦笑了笑。

不再说话。

他与王安石曾经在扬州一带共过事,对于对方的性子,也比较了解,他也清楚。

他虽然贵为宰相,但在士林里的名声,如今可就逊了王安石几筹。

就凭此名声,王安石得到的支持不少。

包括在座之中,也都有甘愿襄助王安石地官员。

既然官家满意,诸臣又同意,他也实在没有忤逆圣上自找没趣的必要。

侧头看见旁边的欧阳修,满眼尽是白发,而他他欧阳修差不多的年纪……唉,老了,还能折腾几年?欧阳修也没有多少意见,对于王安石,他也是一直举荐居多。

其他人也大多乐意看到王安石这位大才负责更多地事物。

当然,除了沈欢,不过他也实在不敢在这种场合说反对王安石的话!期间还是司马光站起来为王安石说了好话:陛下,王介甫之才。

胜臣不知几倍,臣愿陛下能让其担负更大的责任!这个朕自然也乐意!赵顼笑着说道,能看到诸位同心共力为天下出力,也是朕之宏愿!同心共力?沈欢心里苦笑,愿望是美好地,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他也希望自己地到来能让王安石与大宋的命运都发生改变,但是强大的历史车轮是他一个人拉得动的?岂不闻妄想以个人之力去拉车的人都给车轮给碾死了么?王安石这辆车。

装上了强悍的发动机。

能把一切都给碾碎!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还不能说。

这次进讲在众人各怀心思中结束了,但是余波还很深远。

赵顼如愿了,他见着了王安石,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消息;王安石也如愿了,他也见着了官家,更是了解对方的意志,他地决心也更坚定了。

至于其他人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从这时刻开始,只有官家赵顼与王安石是时代的主角,其他都只能轮为配角了!介甫先生留下,朕还有些话要你说说!在众人告退辞出迩英殿的时候,官家赵顼叫住了也打算出去地王安石。

是,陛下!王安石面色自若地面对不少神色异常的大臣的模样。

待众人都走了之后,赵顼从座位上走了下来,神色激动地来到恭身的王安石的身前,这一刻,他感到心情激动得难以遏制,心儿砰砰直跳得激烈,怎么也按捺不下去。

可以这样说,王安石一直是他景仰的对象,从小时候起,他就听说了对方不少的故事,一直想亲自见上一面,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实现,这一次,对方不单肩负了他毕生地希望,还代表着偶像地情愫。

面对一脸清奇神色端正的王安石,赵顼一时紧张,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怪怪地看着。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王安石很奇怪官家地神色,最后只能不解地开声。

哦!赵顼反应过来,朕……有些话还想与你好好说一说!不过……看看周围,感觉不妥,转而走了出去,走,回福宁殿再说!说完摆驾出去,一路赶往福宁殿。

王安石虽然奇怪,却也只能一路跟往。

好在两殿之间并不是很远,不消片刻,就进入了福宁殿,这里是官家的寝宫,虽然豪华,气氛却又比迩英殿要随意多了,没有那份严肃之意。

进了书房,赵顼坐定之后,也让王安石坐在对面,谴退了寺人之后,经过这段时间,他终于把心情平复下来,至少能安然面对王安石这位大才了。

介甫先生,朕终于见到你了!话一出口,赵顼又激动起来了,脸色也涨红了几分,定定地看着王安石。

王安石平静的脸上也显出一丝感动:陛下看重微臣,臣不胜感激!能见着陛下圣颜,亦是臣一生之幸事,安石定不负陛下厚望!厚望?是啊,确实是厚望!赵顼喃喃念了两下,介甫先生,你的大名,朕真的如雷贯耳了!大宋能否中兴,朕就真的托付于你了,莫要让朕失望啊!啊?王安石吓了一跳,中兴?托付?官家竟然初次见面就和他说了这些?所谓交浅言深,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官家如此交心。

怎不令人激动!王安石再出色,也是传统文人,君父思想根深蒂固,赵顼怎么说也是帝王。

能对他一个臣子如此交心,他还能说什么别的?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他王安石从仁宗朝到现在。

期间也活跃过,也壮志过。

但是没有一个帝王让他满意肯重用于他,如今,他终于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他就是拼死也要为这个官家卖命了!赵顼又道:介甫先生,你也知道了,朕变法图强之心,可昭日月,奈何一直无合适人选主持变法,深叹朕难遇范希文那般意志坚定有大魄力之人,如今。

朕遇上了你,了解过你之后,朕知道,你就是朕一直需要的人才!朕真地等不下去了。

朕想做中兴之主,希望你能成为这个中兴之臣!介甫先生,你可愿意助朕成事?面对赵顼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言辞,王安石感觉除了激动还是激动,官家的激动,不正代表了他的真实感情么,他地眼光湿润了。

感觉一股热流在涌动。

全身甚至难言地颤抖起来:陛下,您也是臣一直在寻找的明君呀!只要陛下不掀起臣。

臣丁当终生不负陛下宏恩,甘愿为陛下所驱驰!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所谓君臣相得,但愿朕能与你不负此生!赵顼满色涨红地说道,介甫先生,你说,朕的变法大业,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一谈到变法,王安石就冷静多了:陛下莫急!变法之事,涉及天下,需万全方可实施,免得损了陛下地名头!当年范希文就是行事太过仓促,没有既定方案,不够周备,才让别人有机可乘,我等万万不能重蹈覆辙!赵顼给他一说,也定住了心神,点点头道:介甫所言大有道理,是朕急了,呵呵,子贤也一直与朕说变法之事欲速则不达子贤?王安石愣了一下,接着才明白所说是何人,不由也笑了,他才华倒也不小,据闻亦善经济之道,到时臣倒还要好好与他切磋一番!赵顼哈哈笑道:你们是翁婿,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王安石道:这个就难说了,臣也不是很了解他!赵顼点头道:说到了解,确实也是,你与他也不常见,不了解也政策,这点也许你还比不上朕,朕与他可有好几年地交情了!王安石闻言大是惊讶,心儿有点复杂,看官家之色,对沈欢也颇多赞誉,对于沈欢能在为官之前就与当时身为颖王的官家相识,也只能佩服对方的运气。

陛下知人善用,是天下的福气!王安石只能这样赞道。

知人善用……赵顼心里一动,叹了口气,介甫先生,你现在是翰林学士,虽然荣耀,但还不是朕心目中合适的位置,可是,你也知道,朕刚登基,朝中一切,还不能动……陛下思虑周全,为臣大是佩服!蒙陛下青睐,拔为翰林,已是对臣的宠幸,臣哪还有非分之想!虽然心中大是复杂,不过王安石还是自谦了一把。

赵顼犹豫了片刻,最后才叹道:只能先委屈你了……唉!他很想立刻把王安石放到有实职的位置上去,奈何现在朝中稳定,合适王安石的位子一时腾不出来----他才登基不久,不能强自下令贬谪大臣把王安石放上去,纵使再看重王安石,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臣也不急!王安石慷慨说道,陛下,臣在翰林院还能静下心来更好地思虑变法之策。

臣虽然心中已有计较,不过还需把心中所想,一一列举,准备周全,写成奏章,到时上给朝廷,一旦通过,即可按策施行了!大善!赵顼肯定了他的说法,就是不知道要多长时日?王安石沉吟一下,道:短则一两月,长则三五月,臣必有所成!三五个月就能想出妥善地变法之策?要是沈欢在此,一定会嗤笑对方刚才还劝赵顼莫急的话!但是赵顼不同,他还是觉得久了,不过想了想,最后点头道:三个月的时间,就是明年了!不错,明年就要换新的年号了,到时实施新政,倒也配合。

介甫先生,还忘你能想出妥善地方略来!陛下放心,臣已有定策!王安石自信地说道,陛下打算明年实施?倒也行,不过之前还需做一些为变法长声势之事,这个臣亦有计较,请陛下拭目以待!第一百六十六章 舆论王安石之所以向官家说要为变法长声势,是他看到了舆论的力量。

尚未起用之时,他就通过各方面的渠道了解京城里的消息,知道当时整个京城都在议论变法图强了,到进了京城,真正接触到其中,更是深有感受。

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文艺》这本杂志了,这本杂志,之前他是只闻其名而已,未能多见,如今才拿到实物,咋看之下,为其惊异。

待看了最近一期的文章,发现全是议论变法之举,有反对,也有赞成,其中不无名人所作,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把之前发行的杂志一一收集,加以总结,终于发现了《文艺》杂志作为刊行文章的地方,所形成的舆论,力量是多么的巨大!通过几个增刊,众多文人的讨论,在上面所刊行的文章里,大多是赞成变法的,这也是京城仕林的主题声音,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让身为高官的韩琦等人也不敢明着反对变法之议。

这次进讲,韩琦不置可否的态度,王安石觉得《文艺》功不可没,对于韩琦,王安石一直没有好感,特别是对方这些年在执政位置上庸碌无为,更是让他不屑。

^^首发小说⑸⒛0^^他也清楚,韩琦也许是不赞成变法的,奈何碍于官家与仕林的声音,他不敢挺身反对----既然《文艺》杂志有这般力量,他王安石焉能不好好利用?虽然离开了京城几年。

但是开封一般地动静,他都还算了解。

《文艺》现在明着是欧阳修的儿子欧阳发等人在主持,可他真正的主人,王安石也打听过了。

在《文艺》杂志上说得上话的,不正是他的女婿沈欢么!既然作为他的女婿,就应该有为他这个长辈办点事地义务吧?让沈欢通过他的影响力。

让杂志的编辑多做几次赞成变法地文章,这点应该不算难吧?这是王安石的打算,是向官家保证已经有了计较的原因。

岳父大人……让《文艺》编辑一昧做赞成变法的文章。

这个好像有点困难,欧阳伯和与司马公休都不是一般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小婿早已离开《文艺》,不再从事编辑工作,也许影响不了他们的主张!对于王安石要发动舆论的力量,推动变法事业地发展。

\\\\\\\\\\这个想法,沈欢觉得很大胆----至少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很有想头的。

在别人还在为《文艺》这个新生事物感到惊奇地时候,王安石已经想到舆论方面去了!不能不说,王安石确实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不论他的经学造诣。

而是他那份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

然而也是这个超越时代地眼光,才让沈欢对他没有信心,有时候,太过超越,就成了脱离实际,而脱离实际的行动,一般都是要失败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佩服对方的眼光。

不过沈欢还是为难地间接地拒绝了。

他当初把杂志交给欧阳发与司马康,就是看到了他们与世无争为人中正的性子。

这样的人,办起杂志来,才会公正。

杂志是舆论的平台,这一点,有谁比他这个后世人更清楚呢,正是如此,他才更害怕《文艺》沦为某一个集团的玩物。

不管是变法派,还是保守派,沈欢都不大喜欢,听得王安石要把《文艺》变成他地工具,第一时间他想到地就是拒绝,不过现在对方是他的老丈人了,也不能拒绝得太过明显,只能委婉地表示自己不能影响《文艺》杂志了王安石闻言倒是笑了,没有因为对方拒绝而生气。

此时已经是迩英殿议论之后地第二天了,自从得到官家坚定的变革表示后,王安石已经开始思考未来的路子了。

就是这么一想,他才发现他尚未了解的女婿沈欢的才华是多么的高超,今日让对方过来,不无接触亲近之意。

不过接触是接触,儿女私情王安石是不大过问的,只是稍稍表达了对嫁入沈家的女儿的关心之后,他就开始进入主题了。

子贤……王安石顿了一顿,眨了眨眼,组织起语言来,你是什么人,通过这些时日的了解,老夫也算稍稍清楚了。

你是聪明人,也应该看得出来,官家变革朝政的决心,已经不容更改了!官家起用老夫,是什么意思,大家也清楚。

^^首发小说⑸⒛0^^知遇之恩,老夫感激于怀,更应该报效陛下,因此,老夫已经下定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了!可国家大事,繁多复杂,老夫一个人也做不来,需要更多有才之士更襄盛举。

子贤是有才之人,还望可以一助老夫,大家共同中兴我朝大宋!沈欢心里咯噔一下,突突跳个不停,这个王安石,也太急了吧,人家官家才稍稍表示要大用他的意思,他现在就开始拉拢人才了?这算是对自己的拉拢之举么?他哪敢冒昧做出最后决定,眼珠一转,道:岳父大人才华无双,更是治国良材,这也是官家起用之由!小婿相信有了官家与岳父大人的努力,一定能把大宋整理得井井有条,中兴大宋,更是自然之理!他此时完全忘记了历史的结局,睁眼说瞎话,把王安石吹嘘得像圣人一般,之后又开始自贬了,至于小婿,年轻学浅,小聪明也许有之,却无大智慧,恐怕难以担当什么重任。

当然,如果岳父大人有需要,小婿也许可以为之摇旗呐喊!王安石好像没有领会到沈欢隐隐地拒绝之意,或者说听到也当作没有意会,淡淡笑了一下,道:摇旗呐喊?不错,子贤,现在老夫就需要你稍稍摇旗呐喊了!你说无法决定《文艺》所刊文章的内容,但是你作为《文艺》的创办者,在上面刊行你的文章总不过分吧?小婿的文章?沈欢吃了一惊,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里却感觉凉飕飕的。

^^^^在王安石的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冷意,稍一抬头,不经意间能看见一两片落叶随风飘舞着。

王安石站了起来,走到沈欢身前,拍了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沈子贤文名满京城,年轻一辈,可与苏子瞻比肩。

老夫就奇怪了,这些日子士林文人都对是否进行朝政变革大发议论,就连苏子瞻,也忍不住在《文艺》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引起了好大轰动,可子贤你却安然不动,一言不发,老夫真的很奇怪呀!就是你不赞成变法,那么反对之言也该有吧?小婿可不敢反对什么!沈欢吓了一跳,心虚地偷看了一眼王安石。

那么你是赞成变革了?王安石追问。

当然!沈欢肯定地点头,他可从来没有说要反对变法,北宋王朝的弊端,稍是识之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不用说他这个深知历史的后人了。

正如王安石所言,一百年的弊端积累,已经到了不能不变的地步,这一点,现在的司马光也深以为然。

然而,如何变就是一个可以商榷的话题了,至少,王安石历史那一套,已经证明了行不通!王安石笑了,道:子贤也赞成变法,老夫松了一口气呀!从韩子华处老夫听闻子贤曾经说过天下之财有如水潭,潭大水亦多,是为财可生也!老夫深以为然,认为你也是一个观念超前的理财高手,而现在帝国最紧要的就是理财了,还望子贤能在此点多多为老夫助臂!到时你与老夫翁婿两人同殿为臣,共同进退,在青史上留下美名,不亦千古佳话么?沈欢听得心头火热,他的很多观点,因为思维与后世无异,在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说出来,惊异的人一大堆,不理解反而诘问的也不少,曾经令他苦恼,然而最能快速接受他思想的便是王安石这个奇才了,这倒令他有了知己的感觉。

这一点,是传统中正的司马光所不能给的,另外王安石也是个人魅力朝强悍的家伙,一通说辞,激烈昂扬,差点让沈欢生起改换门庭转而投靠的心思!岳父大人,大宋国富民强,亦是小婿心中一大理想,有什么吩咐,请说无妨!强捺下心头那份激动,沈欢冷静地说道。

王安石是一个强势的人物,若历史发展,未来的十年,宋王朝的政坛基本上是由他把持,除了皇帝,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服的人都要罢黜,如果现在攀上他,也许未来十年都安全无恙,但是,他失败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加上看看宋史里那些攀附他的人,基本上都给打入了佞臣卷里,还真不是人干的。

因此,他也只能强自镇定稍稍拉来双方的距离了。

另外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安石如此自负傲然之人,今天找自己来,不惜说了一大通赞美之语,由来不会简单,想必是有所求了!第一百六十七章 茫茫王安石听到沈欢保证式的发话,笑问:子贤真欲助老夫成事耶?沈欢答道:于公于私,无不从也!好,既然子贤如此干脆,老夫也就不饶***了!王安石一拍大腿说道,子贤也知道,老夫向官家提议变风俗、立法度作为变革主旨,然而大宋很多举措都积重难返,若要变革,恐怕非议不少!因此老夫打算让子贤写几篇策论,刊行发表,以为变法呐喊之举。

子贤之意如何?啊?写文章策论?沈欢吓得不轻,愣住了,让他剽窃一些诗词尚可,真要自己作文,恐怕就要贻笑大方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不敢轻易答应,大是为难。

怎么?王安石眼眉一挑,子贤不肯答应么?沈欢找了个借口道:只怕小婿难以成事,一个不好,反坏了岳父大人的大事就是罪过了!王安石不悦了:子贤说的是哪方的话。

在京城,不说年轻一代,就是比起大多老牌文人来,你的名声也不逊色于他们,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再说这次变革议论,大多年轻人都是赞成的,苏子瞻一走,年轻一辈里可就剩你一枝独秀了,起而呼吁变法,可让老夫如虎添翼!沈欢心里大苦,面上却只能装着平静,他算了解了,王安石说了这般多的赞语,无非是要他作为变法之议的出头鸟罢了----或者说把他当枪使,以他的名头,为其即将到来的变法呐喊呼吁,算是在舆论上大造声势。

正如王安石所说,沈欢在京城经营了数年,期间剽窃了无数后人的伟大成果,创下好大名声,不论是在年轻文人眼里。

还是朝廷官员眼中,都有不轻的分量。

一旦他也高举支持变法的大旗,还真有不小的鼓惑性呢!岳父大人,小婿仓促之间很难制得好文章,这一点就远逊于苏子瞻了,就是比起下笔千言的元泽大兄来说。

也甚是不如。

岳父大人,不如让元泽兄写几篇,小婿安排发表如何?沈欢没有办法,只能抬出他一直不喜欢地王来做挡箭牌了。

子贤何故如此推脱!王安石终于变了脸色,他从来就不是好脾气之人,沈欢的一再推脱,令他面子下不了。

感情上也难以接受,甚为生气。

元泽是元泽,你是你,怎能混为一谈!一句话,老夫之事,你帮还是不帮?沈欢看着王安石怒睁着地双眼,心头竟然有了一丝的害怕之意,他***,不愧是强势的一代宰相,多年名气积累,堪堪能不怒自威了。

反复斟酌。

他觉得现在还不能与王安石闹翻---很显然,如果他再敢推脱,以王安石的为人,拂袖而去事小,令人把他赶出门去就不是开玩笑了,传出去,以他王安石地名气,他作为女婿。

这个忤逆之罪名是逃不掉的!真后悔啊。

当日怎么会好死不死就想到以王安石的女儿作为不做驸马的挡箭牌呢?不过最后一想,后悔是后悔。

真要重来,还是这样选择,做李商隐也总比做容易掉脑袋的驸马要强!岳父大人,这个您得给小婿时间呀!小婿没说不写,只是写文章总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花时间去构思!再说小婿这次想写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么说子贤是同意了?是地,不过需要时间!沈欢很无奈地回答,心里却暗暗在嘀咕:能不同意吗,看你刚才的脸色,我真说不同意,估计你就要吃了我了!七天可成?王安石给出了个时间限制。

沈欢大倒苦水:岳父大人,为文之事,自当谨慎,再说策论之文,需要引经据典,七天也太短了点!再说小婿要写点不一样地东西,当然更要费精力了!少废话!王安石严肃地道,写文章是怎么一回事,老夫还要你教?不论如何,下一期的《文艺》杂志上,老夫要看到你的文章,不然老夫就要与上君实处与之讨教讨教你的教导问题了,以他之能,教出来的弟子,怎么能文章也写不出来呢?威胁,很大的威胁!沈欢心头不忿地呐喊,却只能无奈接受,一旦王安石告到司马光处,以司马光的为人,他现在又还是王安石的好友,到时肯定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

一想到司马光端正着脸色与他大谈道理,沈欢就有点害怕了。

不得不说,司马光对于思想教育的能力,丝毫不下于后世地政委们,这才是沈欢最头疼的地方了!既然岳父大人已经吩咐下来,小婿当然要尽力去做好了!沈欢一脸甘愿牺牲地表情说道,下一期《文艺》的发现,不到半个月了,也就是说,他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去炮制什么变法策论!这次王安石终于笑了,拍了拍沈欢的肩膀,以示鼓励,最后他又拉上沈欢谈了一些经济之道。

沈欢后世是学文的,对于经济不甚熟悉,只有一些经济理论而已,不过这些超前的东西,又不能说得太多,只能捡一些王安石感兴趣的生财之道说一说。

王安石听得有了兴趣,又拉着沈欢去讨论什么变法举措,这就让沈欢敏感地拒绝了,一想到历史上王安石那庞大地变法体系,他就不寒而栗,他可不想其中有太多他地影子出现,再说对于这些变法举措,说实在的,他现在也一时没有很好地策略,毕竟这些在后世离他的生活太远了点,没有亲身经历,说是一套,真要做起来,可能就比王安石还要不如了!王安石这次满意了,虽然没有明确把沈欢拉进他的阵营里,但是他认为沈欢是他的女婿,又是好友司马光的弟子,实在没有理由反对他的,入他阵营,也是迟早之事;能让对方为文呐喊,也是一种暂时的胜利了。

这一刻,王安石感到无比的自信:属于他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当然。

王安石满意了,沈欢却感觉很糟糕。

真的很糟糕。

他终于感受到了当年李商隐地无奈,这次给王安石逼得为其助翼,真的很憋屈!但是,在这个时代,他还真不能太过有个性了不是!现在赵顼与王安石遇上了。

这个好强地神宗皇帝,以为此刻碰上了适合刘备的诸葛亮,任谁也不能组织他大用王安石的决心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他沈欢又怎能对着干呢?算了吧!沈欢这样对自己说,之前该努力的都努力,至于以后。

碰上情况再说吧,至少他现在地位不低了。

这一点,就与历史不同了,不是吗?他患得患失地离开了王府,回去准备他的文章了。

他一再提到要写点不一样地东西,当然不能是空话!沈欢冷冷地笑了一下,这一次,王安石看上去是胜利了,他认识到舆论的威力,想要沈欢在这方面多多助他,还半逼迫地让沈欢同意写一些文章为即将到来的变法之举摇旗呐喊。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当然是好事,用得不好,是要吃亏的!沈欢这样腹诽着王安石。

在这个时代,有谁能比他清楚该如何引导舆论的方向吗?嘿嘿,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在后世。

这方面的知识。

他看过的可就太多了!沈欢毫不怀疑王安石在这方面会吃上亏地。

他当年创办《文艺》,可不单是为了赚钱。

也不单是为了那个水灾,而是另有深意的。

舆论就是一种监督,王安石日后也许会在这方面吃亏地---王安石这家伙,最重权术,为此甚至破坏掉宋朝廷政治上的平衡,为了顺利推行他的变法举措,他炮制出一个置三司条例司出来,架空了政事堂的权力,最后又把弹劾他的御史台的清流们统统贬谪,换上他自己的人。

这点很不好,沈欢也最反感这一点,没有监督的权力,最容易腐化,也最容易出事!今日王安石看似胜利的逼迫,他沈欢总要给对方下点不一样的料吧!对象就在这即将刊行地文章上----或者说他沈欢在这个时代的又一本新书上,他当年获取名声的最大途径不是与朋友聚会写几篇诗词,虽然这样也获得不小的名声,他最得意的就是当年炮制了评论唐诗宋词的一本书!一两年过去了,他沈欢功成名就了,外头也好久不流传他的文章消息了,这一次,就玩一把大的吧!又该写一本书震一震开封地文人们了!沈欢心头火热地构思起自己地新作来,王安石不是要自己为新法呐喊吗,行,新书里将有这方面的内容,但是,他不泥人,也不是好捏地:这一本书,他将加上在日后能限制王安石的料子,让对方自食其果,嘎嘎,沈欢的心思,已经邪恶得令人发指了!在他的构思里,这本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有两三万字而已,对于后世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书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这个时代,要写好一篇千多字的文章,都属难得了,更不用说发行面世了。

好在他沈欢手下有一家印书馆,活字印刷的技术也还垄断着,要出书,容易得紧呐!另外《文艺》杂志也是他创办的,虽然经过欧阳发等人的经营,已经越来越成为士林活跃的阵地,可名声越来越大、作用越来越强的局面也越来越明显了!王安石说要在《文艺》看到自己的文章,沈欢决定满足他这个愿望,这本两三万字的新书,刚好可以在《文艺》杂志上连载一两期,或者再让欧阳发等人发一个增刊,这点影响力,沈欢应该还保持着。

发行之类的程序已经确定完毕,那么内容呢?这个不一样的东西,真的不能成为空话呀!既要与变法有关,又不能太过便宜王安石,这需要费心思的!沈欢把脑袋敲了又敲,都搜索不出后世现成的文章可以抄袭。

有点记忆的也就梁启超的《变法通议》了,可这东西太强悍了,连君主立宪都搞出来了,他沈欢真敢拿出来,估计立刻就要掉脑袋吧。

他不是谭嗣同,没有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大义,也没有汪精卫年轻时候引刀成一快的豪壮!他不过一个俗人,还想留着这个脑袋多享受几年呢!那么。

这个通议是剽窃不了的,就是改头换面。

也太过惊世骇俗,看来也只有通过别的观点自己写一些了。

沈欢文底不错,这几年浸透这个时代的文法,写起文章来,不说汪洋恣肆、通畅淋漓。

却也自有文法,连司马光都赞之为文理谨慎自然,说理十足,大有他地风范!为文逻辑,是他的强项,没有理由不利用。

只要在内容上出新就达到不一样地目的了。

当然,说是一套。

做又是另一回事了,为了这个内容的不一样。

沈欢一连数天从朝中回来一有空闲都闷在书房里下苦功夫。

就在沈欢苦闷当头,十月底的时候,他又接到一份令他茫然又痛苦的书信。

这是回老家丁忧地苏轼托人带来的书信,是苏辙送过来的,苏轼写这信的时候,还在回眉州的路上。

这一次,苏轼没有展现他高人一等的文笔对路上景物大是描绘,信文很短,寥寥数十字,却有着一股难掩的悲伤力透纸背。

读完信文之后。

沈欢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握着信纸地手拽得甚至指头关节都发白了,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嘴上喃喃地念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江城子》!苏轼多年后写就的《江城子》!号称千古第一悼亡词地《江城子》!沈欢念不下去了,此时此刻,他没有了剽窃的心思。

更生不起这份念头!这不是苏轼给他的词作。

只是他心底油然浮起的词字而已。

理由呢?没有其他,苏轼所来之信。

只说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的夫人王弗,因为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在回老家的路上,未到西蜀,就病逝了!苏轼对于他的第一任夫人,是最爱的,自此之后,谁也没有在他心头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苏轼很多情,妻妾也多,甚至有送人侍女的行为,这一点沈欢觉得难以接受,但是,这是这个时代地通病,难掩苏轼为人的至诚性子!沈欢难以相信,如果没有至深至博的爱,谁可以写得出至悲至伤的十年生死两茫茫!王弗走了,但她回在十年之后,在千古难得《江城子》里由苏轼的笔端,走入后人的心中。

千古之下,谁也不想有这种情伤,但是千古以来,不能没有《江城子》这等至情之词!沈欢觉得心头发堵,镇了镇心情,倏地发觉脸颊清凉,伸手一摸,湿了一脸,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泪流满面了!两行清泪,为谁而下?苏轼?王氏?《江城子》?他好像穿越了时空的限制,看到了历史未来,看到了一幕幕令人震撼又感慨的情景。

他靠剽窃后人诗词作为晋身资格,但是,《江城子》将永远作为他心中地秘密,谁也不说,只待十年之后,由另一位天才把它书就,成为千古绝唱!苏轼……苏轼,苏东坡……沈欢又低喃着,东坡居士,你还真是要走到这一步了么?东坡居士……是啊,苏东坡,若没有你,这一段历史,纵使波澜壮阔,却也一过寂寞了!一个苦行僧,一席蓑衣,仗客天南,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地形象,终于一点一滴地在沈欢心头慢慢浮现,也越来越清晰,像一位挚友,一位客人,一步一步走来,终于淹没在心头深处。

兄此刻心头别无他物,惟有一腔苦痛,两行浊泪,茫然若失……苏轼信里的话很简单,但是,却令沈欢不忍卒读了,读之但觉满纸辛酸,字字皆泪,句句情伤。

苏东坡啊……这一晚,沈欢在渐冷地西风中,站了半宿,一壶烈酒已干,狂呼三声,之后醉倒床塌,不醒人事了!《宋史》里苏轼传读了好几遍,对他的评价,里面很多中肯之句,但书生认为他用真性情就可以评价了,因为真性情,他有了无数的好诗佳词,文章更是高人一等,因为真性情,他一生坎坷。

写到这一章,苏轼真的开始悲惨了,情感上的悲伤,谁也阻止不了。

他有无数的佳词丽句,千古名句更是数不胜数,然而,《江城子》简朴的词句里,却饱含着难言的深情,在书生心目中,在苏词的地位里,唯一不下大江东去的就是这一首了。

在文人臣子中,屈原、柳宗元、苏轼,很相似,也很令人感慨,他们的成就,也是过人的,在书生心目中,也是无人可比的。

这一章,很无言。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潮我期待一个不一样的苏轼……或者是苏东坡……这是沈欢翌日醒来后说第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他感觉脑袋一片昏沉,浑浑噩噩,喉咙干渴,宿酒之后的辛苦毕露无遗。

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但是外头光亮照得他不得不清醒。

糟了!想起今日并不是公休之日,还需到朝廷办公,好像已经误了时辰,赶紧挣扎着要起来。

夫君你醒了?一个柔软清脆的声音在床边一头响起。

沈欢撑起身体,看见是一身盛装的王璇,正露着担忧与喜悦的神色,不由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误了朝堂办公的时辰!是误了!王璇笑着说道,不过夫君大可放心,妾身已经谴人到三司向韩大人替你休了病假,说夫君今日身体不便,不能到场!妾身自作主张,还请夫君见谅!没事!沈欢嘘了一口气,请过假便可!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巴不得能休息几日呢!咯咯!王璇轻笑一声,也松了一口气,自作主张为沈欢休假,她心头也惴惴不安,生怕沈欢怪罪。

王璇为沈欢倒来一杯热茶,让他漱一漱口,解一解宿酒之意,服饰完后疑惑地问道:夫君,刚才你说不一样的是什么?哦,没什么!沈欢哀伤地说道,说的是苏子瞻而已。

苏子瞻怎么了?王璇不解地问,还有,夫君昨日为何会醉得不醒人事呢,难道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之事?能和妾身说一说么?沈欢抬头看向王璇,她美丽的脸上配着一副活了似的眼珠。

不解加疑惑地看着自己,眼中也有着一丝的担忧,不禁有点感动,人家都说有了家就有了温暖,确实也对,身边有个人时不时问候一两句,体贴关心,也是人生幸事。

心头有了温馨的感觉,不由身手握住王璇柔滑细腻地小手,微笑着说道:璇儿。

你昨晚是否都没睡多少,一直在照看着我?王璇脸色微红,虽然两人做夫妻多时,不过肌肤相亲,还是让她感觉不自然,想抽回手,却发现沈欢用力很大,抽不回来也就作罢。

脸色绯红地任他握着摩挲。

一声璇儿更是让她感觉心头微微火热。

沈欢在家不怎么叫她娘子或者夫人,总以你我相称,虽然亲近没有隔阂,却也令她感觉少了一分亲热,这声璇儿是感情不怎么外放的沈欢最让她心儿发软的称呼了。

睡了!王璇绝美的容颜笑得像绽放的鲜花,灿烂得让人恨不得轻轻咬上一口。

夫君虽然醉酒,却也老师,一直睡得安好。

妾身只是早上起来看看夫君醒来没有罢了,还烧上一壶茶!不管如何,妻子的体贴,还是令沈欢大是满意。

真是一通好睡,看看天色,已经快要晌午了。

沈欢揉了揉额头,不由苦笑,也许是真的累了,或者说醉得很深,他既然睡了整整一晚和一早!不过对于醉酒之后的表现,他还是自我满意的,他醉了就睡,不闹也不吵。

与一些醉了就要发酒疯的人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不过一想到醉酒地原因。

沈欢的神色就暗淡了下来,他心里暗暗猜测。

这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苏轼,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怎么了,夫君?王璇也是玲珑之人,稍一转头,就发现了沈欢的不对劲,是身体不舒服么?不是!沈欢又是感动又是苦笑,只是想起了苏子瞻,担心他罢了!他怎么了?他……唉,他妻子也去世了!一个也字,是多么的辛酸与悲痛,一个月内连去两位亲人,外人看了都觉得哀伤,更不用说苏轼这等重情重义气之人了。

沈欢好像看到了苏轼那双本来有神有力的眼神变成了空洞与哀伤交缠的目光,心儿也一下子抽了起来。

啊?王璇闻言讶了一声,轻掩小口,同情之色大起,但愿他能振作起来吧!夫君与苏子瞻是好友,为其哀伤是应该地,却也不能过了,不然伤了身子,苏子瞻要是知道了,想必更不安了!沈欢精神一振,道:是啊,你说地不错,我不能再加重苏子瞻的负担了!不过他来信告之我这个消息,就是拿我当朋友看,我总也不能没有表示,就回信劝一下安慰他吧!说完赶紧整理衣装,他昨晚醉了摸到书房睡下,这里文房四宝齐备,倒也方便立刻动笔。

然而刚好王璇把纸笔准备妥当,握着笔杆,沈欢却一下子辞穷了,他不懂该与苏轼说什么,大道理就不必多说了,苏轼学识渊博,涉及老释,对人的生死在理论上具备了很高的造诣,他多说也无用。

没有办法,思虑再三,沈欢写的信文也很短,开头只是人之常情地劝慰几句,停下笔,听着外面的风声,沈欢但觉呜咽难闻,最后又拿起笔来,在信文后面又加了一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很坦然,也很无奈,却是人生豁达地真谛了。

写完这句,他却也觉得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明悟,好像很多事都在一刹那明了似的。

珍惜眼前的一切吧,沈欢蓦然抬起头来,对上王璇的眼睛;对方看着他写完最后一个字,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紧紧地对视着,相视一笑,微微点头,双方的手儿在不觉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对了!王璇突然惊乍一声,夫君,忘了告诉你,今日早上妾身二哥过来找你,你醉酒未醒,他只能让我转告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沈欢给她突然的一声吓得心儿狂跳。

参知政事欧阳公给御史弹劾了!这很正常!沈欢淡淡一笑,御史的作用就是弹劾大臣地。

在北宋中前期更是变态,有时候还规定御史在一段时间没有一次弹劾的话,就要受响应的处罚,因此这些御史们成天做地事就是找大臣们的小辫子,一旦寻着,立刻弹劾交差。

作为政事堂的大臣,受人弹劾应属正常,就是宰相韩琦,不也受过几次么!而政事堂之人受皇帝宠幸,受了弹劾。

装个样子回家一两天,之后不一样回到朝中办事么!中正如司马光,也有给人抽出小辫子弹劾的时候,更不用说相对放浪的欧阳修了。

可这次却很严重了!王璇急着说道。

怎么了?沈欢心头生起不妙地感觉。

这一次是御史上章弹劾,弹劾地理由是……王璇说到这里脸蛋红了起来,大是不好意思。

是什么?沈欢真急得不行了。

他参欧阳公……帏薄不修!王璇的脸蛋更红了。

帏薄不修!沈欢脑袋轰然作响,他当然知道这个帏薄不修指地是什么,所参的是欧阳修私生活不检点。

而且是超级不检点。

这个罪名,在宋朝廷里,可比其他亵职还要严重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欢拉着王璇地手更紧了。

王璇惊呼一声,看沈欢着急,自己也急了:妾身不甚清楚,当时二哥说得也不尽了然!我的去看看!沈欢放开王璇。

急步往外就走。

王璇叫道:夫君你还没用膳呢,都午时了!吃不下,我去弄清楚了事情再吃!说完回头嘱咐一两声,赶了出去。

欧阳修在被弹劾,心情肯定不好,他去了也没用,要了解事情,还需到同样身为参知政事的司马光处。

司马光正在家小憩一番。

还在大厅喝茶,把沈欢迎进去后,坐罢就道:子贤是为永叔公之事而来?沈欢愣了一下,才道:还是老师英明。

老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很严重?欧阳修脸色倏地严肃起来,道:确实有点严重了,今日早朝。

御史蒋之奇当庭上了一封弹劾奏章。

所谈对象正是永叔公。

永叔公身为参政,被弹劾。

大家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不大以为意,谁知这个蒋之奇所参理由太过难以启齿,这才引起大家的哗然!帏薄不修么?正是!司马光点点头,这个理由对于一生清正的永叔公来说,太过苛刻了,他当场气得不行,但是,按照规矩,他只能托词在家,等待官家的裁决!那官家是什么意思?司马光又道:对于永叔公,官家还是大为倚重的,而且也钦佩他的为人,颇多维护,御史们当场就在朝堂上吵得不行,官家只能宣布下朝。

但是老夫听说蒋之奇在下朝后还不私心,接着又上了一封奏章接续弹劾永叔公,出了好大风头!这个蒋之奇是谁,怎么会这般狠?沈欢吃了一惊,一日两弹,不可谓不狠辣!他觉得这个蒋之奇地名字好似很熟悉,不由问了起来。

说到这个蒋之奇,还真可恨!司马光也愤慨起来,说到底,他还是永叔公提拔上来地呢!现在他可出了名头,让御史们都对他刮目相看起来,要知道,这些年,永叔公都成为御史们弹劾的第一对象了!这话倒不吸取,本来这些没事可干的御史们吃饭的本领就是弹劾大臣,别的大臣可弹劾的不对,就是弹劾,也出不了名。

政事堂作为权力集中之地,是弹劾地首选,毕竟敢于弹劾宰执,这份清名,就能让这些御史说上一阵了。

而欧阳修既是参知政事,又是文坛领袖,作为文人,整个天下,都没有比他更有名望的人了,弹劾他,不说什么,但是引起的注意就不小了。

而欧阳修在英宗朝,因为一力支持英宗追封濮王,整倒了当时的御史中丞吕诲,是御史们记恨的对象,也成为他们攻击的第一首选,比之韩琦还要受这些御史欢迎。

忘恩负义!听完司马光的话,沈欢恨恨地说了一句。

何止如此!司马光叹道,子贤,你可知道,这个蒋之奇说永叔公帏薄不修,对象指谁么?谁?沈欢倒奇怪了,说帏薄不修,就是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宋代文人狎妓风行,就是官员也正常,欧阳修这人写过不少艳词,可见也是个风流人物。

与青楼女子纠缠,应该还不能让欧阳修吃官司,那么这个对象应该是哪个良家女子了?是……司马光也觉得难以启齿了,声音低了下来,照蒋之奇的说法,是永叔公姐妹之女,也就是他地外甥女!啊?!沈欢顿时觉得脑袋大了无数倍,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难怪王璇与司马光的神色都是这般古怪,原来……日了,这个蒋之奇果然够厉害的,连这个都敢参弹!蒋之奇……蒋之奇,原来是他!沈欢念叨了几句之后,终于恍然,脑子里开始浮现一段清晰的记载。

在后世,他是学历史的,颇为爱好文史的他,对于《宋史》当然不会放过,不说全几其文,但其中大事大人物,却也不陌生。

而在《宋史》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有四人: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苏轼。

这四人的传记,他不说能背诵,但其中人物事迹,却再也熟悉不过了。

这个蒋之奇为人才能在历史上本来都不足以留下厚厚一笔,然而,他却通过一件事让人们记住了他:那就是猛烈地弹劾欧阳修,也就是现在上演地好戏。

而他为什么要弹劾欧阳修呢?第一百六十九章 得益说到这个蒋之奇弹劾欧阳修的理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沈欢觉得很可笑:英宗时候追封濮王之议,两制皆是支持称皇伯,而欧阳修则是皇考派的主力干将,到英宗贬了不少御史出去后,有了空缺,欧阳修就推荐蒋之奇做上御史,原因就是这个蒋之奇也是皇考派的支持者,欧阳修赏识他,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

但是因为欧阳修的原因,其他御史们当然不会给蒋之奇好脸色,还说他是奸邪,为了上位迎合参知政事,蒋之奇日子过得苦闷,急思摆脱这种窘况,于是就走上了反对欧阳修的道路----在他的意识里,连推荐之人都弹劾了,总不会再是附和他的小人了吧。

于是,处心积虑的他,终于导演了这次弹劾。

而且弹劾得极其厉害,因为他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理由!至于欧阳修是否与他的外甥女有什么勾搭,这件事确实是在欧阳修晚年闹得满城风雨,让欧阳修的名声损毁不少。

若按宋史里的记载,这当然完全是诬赖。

这个蒋之奇弹劾理由的来源,扯上了如今的御史中丞彭思永,是这个彭思永说予他知道;而这个彭思永又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呢?如果沈欢没有记错的话,彭思永首先是从一个叫薛宗孺那里听到这种说法。

薛宗孺又是何许人也?他是欧阳修妻子的弟弟,关系不浅,按理说他的说法应该比较可信,但是,这个薛宗孺却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曾经有事相求欧阳修,欧阳修没有答应,他就怀恨在心。

造谣说予相熟的彭思永知道!好吧,好吧!沈欢想通了这一点,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历史上神宗皇帝最后因为找不出证据。

选择相信欧阳修的清白,把那几个扯上关系的人都贬了出去!真论起来,蒋之奇与薛宗孺都是罪有应得,一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反戈恩人,一个为了报复造谣生事,确实可恶。

****最可怜的就是御史中丞彭思永,一个很好地人,在宋史里名誉也颇高,是个少年天才的人物。

可惜因为嘴巴不检点,好不容易才做上御史中丞因为此事给拖累了,诚然太过可惜了!老师,您可相信永叔公是这样的人?沈欢疑惑地向司马光问道,您就不在官家面前为永叔公辩白几句?司马光苦笑道:不相信又如何?御史弹劾,是他们的本分,至于如何处置。

则是官家地事,我等多说也无益。

沈欢大恼,宋代既有御史台,又有谏院,本来有一个是监督皇帝的。

但是皇帝怎么可能会自找麻烦,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是谏院还是御史台,都成了监督弹劾百官的地方,而且还是任务式的弹劾!甚至到了不用有真凭实据都可以弹劾的地方,是所谓风闻弹人,而受到弹劾的百官,按规矩都得等待官家的裁决。

真是讨厌的风闻弹人啊,连证据都不用就可以张嘴说瞎话。

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难怪王安石上台后会把御史台之人都排挤掉安插上自己地亲信,想必也是抱了清楚恬噪的心思吧。

老师,以永叔公的为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学生猜想一定是有人诽谤永叔公吧,老师与永叔公有情义,何不上奏章为其分辩几句?沈欢建议说道,以司马光的地位。

说出的话也颇有分量。

由不得赵顼不好好思量。

司马光正色道:子贤,情义归情义。

()却万万不能使之牵扯到朝廷大事上去。

老夫也不愿永叔公有事,但是御史弹劾,自成规矩,而且官家又还没有表示,老夫身为朝廷命官,一言一行都非同小可,岂能轻易上奏章,就是要上,也得让老夫查明事实真相再说!子贤,你记住,身在官场,万万不能感情有事,不然有时事情做不好,反而会把自己搭了上去!沈欢心儿凉了半截,他心里也觉得司马光说得有道理,因为对方并不了解是怎么一回事,而他不同,听到蒋之奇的名字与事迹之后,他就结合历史记载把事情想得通透了;司马光不愿感情用事,也是他地本色。

司马光不是一个容易听劝之人,在这里得不到援助,沈欢只能失望而归。

他心里很不愿意把这件事拖下去,因为多拖一日,就会对欧阳修的名誉多一分伤害,人多口杂,人言可畏,特别是传言这东西,越传越离谱,也许再过几天,这事就给开封的人们争议得不成样子了!离开司马光处,沈欢打马赶往王安石住处。

怎么,子贤,来找老夫,是否你已经把文章写好了?王安石一见沈欢,第一时间就是索要之前商量妥当的文章。

沈欢当然拿不出来,老实交代清楚后道:岳父大人,您是否听说永叔公之事了?王安石闻言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道:自然听说了,开封就这般大,如此大事,岂有不闻之理!岳父大人怎么看?怎么看?当然是不相信!王安石愤慨地说道。

沈欢大喜:岳父大人也不相信永叔公是这样的人?当然!王安石说道,永叔公为人,老夫再清楚不过,他怎么可能是如此之人!沈欢道:既然如此,岳父大人何不上表为永叔公辩驳一下?岳父大人如今深得官家信任,想必官家会对岳父大人之言多加重视地!小婿觉得此事越拖对永叔公就越不利!辩驳?王安石愣了一下,子贤所言倒也不错,永叔公对王某深有大恩,当年若不是他多加提拔,也许王某不会有今日之成就!但是,子贤,你认为由老夫上表合适吗?怎么不合适?沈欢一时想不明白。

王安石说道:永叔公此事,最忌传闻,若有人嚼口舌,胡乱传闻,于永叔公或者朝廷都是不利。

老夫虽然不才,在京城却有薄有小名,若由上表,传了出去,岂不是火上加油么?啊?沈欢一拍额头,不得不认同王安石的说法,王安石的名声不单在士林响亮,现在的他也是京城官场之人瞩目所在,若他上表,事情也就更热闹了!岳父大人,那您说该怎么办?沈欢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王安石笑道:子贤,你与官家相识也不短了,以你对官家的了解,难道会认为他不分是非就让永叔公受了委屈?沈欢当然了解赵顼会是什么态度,他担心的不是这个,宋神宗虽然不是千古明君,却也不昏庸;他最担心的是欧阳修受了天大委屈之后,会有什么举动,他现在老了,会受得了这口气?欧阳修这几年对他帮助颇多,现在他有难了,不急着帮忙,不是沈欢的为人。

其实若说到为永叔公说话,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王安石顿了顿说道,若说与官家地交情,子贤,想必你也不错吧。

官家才见老夫一次,就是信任,又能到什么地步?你就不同了,你是在官家还在藩邸时就认识的人了,你的话,想必官家会多多考虑吧?岳父大人的意思是……由小婿上表为永叔公辩驳?沈欢愕然问道。

王安石笑道: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沈欢默然,难道说司马光不出面,也是有王安石一样的担心?真是烦人,这个官场,确实不好混啊,总是有诸多顾忌。

现在,整个朝廷,也只有韩琦敢明目张胆地为欧阳修说话了吧,欧阳修与他共同进退,相互依仗,他没有不极力解救的道理。

好吧!沈欢决定回去就写点东西送进宫去,其实也不用写什么大道理,他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请官家让蒋之奇找出证据来吧。

蒋之奇找不到,肯定会把彭思永供出来,而彭思永更没有什么所谓地证据,只能把薛宗孺招出来,之后……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吧!前脚才离开王安石府邸,沈欢稍稍平定了心情,人也恢复了清醒,甚至聪明----回头看看王府两个大字,甚是后悔,心情也复杂起来:他实在没有道理来找王安石地。

因为欧阳修被弹劾事件,整个京城的政治氛围都会诡异起来----若是欧阳修倒了,谁是最大地得益之人呢?虽然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沈欢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最大的得益者,就是他刚刚拜访的王安石!第一百七十章 唯物论兄台,听说了吗,沈探花又出新文章了!哎哟,兄台,你现在才知道?看来你消息真是蔽塞,文章小弟都早看过了,不愧是名满京城的沈子贤,作起文章来,就是有一套,长篇大论,文理俱佳,非常人可比!先前那人闻言大是来了兴趣:兄台看过文章了?被问到之人不客气地道:这有什么,文章就刊行在《文艺》杂志的增刊上,上市买卖,京城之中只要买到一份杂志之人都可一睹为快!哦?不知写的是什么?兄台可否告之?那人大是摇头:哪里需要这般麻烦,《文艺》杂志如今在京城便宜得紧,那,这里就有一份,给你,仔细看看就成!多谢多谢!这一幕幕的场景发生在京城的士子之中,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名满京城的年轻学士沈欢沈子贤又开始动笔发表他的新作了。

时间停留在十一月的中旬,上时候已经入冬,开封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虽不至于冰封千里,却也让世界裹上了一层银白的素妆。

自然的冰冷,熄灭不了这个时代激情的火热:官场上,新官家要奋发图强,正要大有作为,王安石回京已逾两月,算得上众望所归,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而沈欢,也应王安石地要求。

作了一篇可以说得上是为变法摇旗呐喊的文章。

在写文章之前,对于欧阳修被蒋之奇弹劾之事,在众多大臣有所顾忌的时候,沈欢不畏人言,排除万难,直接写了一奏章给官家赵顼。

让弹劾之人拿出证据来。

赵顼醒悟过来,依计而行。

蒋之奇哪有什么证据,只能把彭思永供出来,彭思永也只是听了谣言,更没有什么证据。

这样一来,这次弹劾内幕就清晰了。

全是欧阳修的内弟因为报复造谣罢了。

欧阳修老来给人家拿人品来说事,脸上挂不下,要闹致仕,官家赵顼为了给他一个交代,把彭思永、蒋之奇等人贬出朝廷,才算稍稍平复了朝廷的非议。

此事是在十一月初摆平的。

尽管欧阳修还在闹性子,不过却不是沈欢所关心地了。

眼看年关将近,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而王安石变法一事也日渐逼近,他更没有时间去耽误了。

王安石交代他写地文章,他不敢怠慢,结合后世的知识,鼓捣了一篇长达两万字的文章----《唯物论》!文章的一开头,他就这样写道:物者。

阴阳之合也。

唯物者,实物之理也。

唯物论者,唯实际而已矣。

顾名思义,唯物这东西,就是他从后世直接拿出来的理论----当然,接下来是一大通解释,全是结合古代地理论,好让这个时代的人看了能够接受这些术语。

唯物论,沈欢的本意当然是教育这个时代的人想问题办事情一切从实际出来,这是颠仆不灭的真理。

然而这个时代。

太多数之人,包括无数读书人。

想问题办事情总是寄托在虚无的天意之上。

更有不少官员,从政办事,从不看实际情况而论,总以一些难以解释地古言或者圣训作为行为准则,也不看这些圣言是否对错。

对于这一点,沈欢深有感受,在上次水灾之后防范瘟疫一事上,他就遇到了不少困难。

当时为了批判这些观点,他也写了一篇文章。

以阴阳化物为论点,结实了一些自然上的风鱼雷电的规律真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沈欢做起文章了,更是得心应手。

他把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归为阴阳之气的变化,对于后世观点来说,这些论点太过简陋了,不过也是为了照顾这个时代之人的思想观念,阴阳之气,怎么说也是实际物体了,不像一些唯心的创造论。

当然,这篇文章名义上还是为了王安石变法所写的,因此在最后一些篇幅,他又强自把文章地观点拉扯到变法之上去。

如何说呢?他说既然办事情要从实际出来,那么纵观大宋天下的实际情况,切实弊端横生,那么,有问题漠视不见,就不是唯物者的行为了。

推而论之,有问题就要解决,也就是说,要变法!如今天下,法不可不变!这是沈欢在文章里最有力的一句话了,算得上是对王安石的鼎助,也是他对这个时代问题症结所忧虑的概括。

沈欢也不会想到,他这篇文章,这些观点,成了变法派日后反驳一切责难的托词,也许,那个时候,他该哭笑不得吧。

沈欢的《唯物论》文采上算不得一篇上佳的策论,但是单一其中观点来说,结合了后世知识的观点,在这个时代,却是突出地了。

特别对唯物这一名词地概括与结实,算得上是古代唯物主义者的集大成者。

谈唯物,当然不能是空谈,也不能凭空而来,得有根据。

而正面地例子,首推荀子的理论。

对于这位出了头的靶子,沈欢没理由不抽出来做挡箭牌,免得别人说他胡言乱语要弹劾于他!荀子的学识地位,在古代有时甚至超过孟子,至少在王安石时之前,《孟子》一书,在儒家的地位,还没有上升到四书五经的境界。

有荀子走在前头,沈欢论起唯物来,理直气壮得多了,甚至没有了顾忌。

儒家的天道观,在荀子之前有点虚无飘渺,甚至比不上道家的解释,然而到了荀子手里就变了质,由有意志的天变为自然的天、物质的天。

这中间显然受了道家自然天道观地影响。

道家的道是指本体而言。

那是不可思议并不可言说的,因而是观念的、神秘的。

然而,道家的自然史地天道观中含有唯物主义的因素,和孔、墨地天道观比起来是进步的。

当然,荀子天道观能让后世之人肯定推崇,是因为他把道家天道的神秘给屏弃了。

撷取了其中的自然观点,因此。

他所谓的天,不是孔、墨地有意志的天,而是自然的天;不是道家的观念的天,而是物质的天。

他不但不把天当做人格神看待,翻转来还要把天征服。

把天物畜起来。

荀子地天道观里最有名的应该是那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了,在这里,行就是道。

天行有常。

就是说,自然有规律,不因人的善恶而变更其运行。

天也不能主宰人的吉凶,一切祸福都是人所自取。

在他眼里,所谓天,不外是一些水旱、寒暑、或是列星、日月、四时、阴阳、风雨之类,这些都是客观的自然界的事物。

而所谓人,也不外是万物中之一物。

这种唯物言论,不说在古代。

就是放到后世,也是没有疑问的,难怪沈欢要把他作为唯物论者的先锋了。

当然,一个荀子是打不到世间千千万万的有神论者地,特别是儒家自董仲舒之后,把天人感应描绘的天花乱坠,世间更是有一大批追随者,到了儒家治世特别严重的宋朝,这一理论,市场更是大得离谱。

不说民间之人。

就是身在朝中的高官,也是持这一理论的。

像这个时代的富弼等人,更是说天人感应的好话,还有就是后来王安石变法遇到的天灾,也给这些人利用作为打倒王安石的事物。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沈欢这一篇《唯物论》算得上批判得厉害了,也是日后王安石收到攻击时作为反击的利器!《唯物论》里,荀子被当作唯物先锋之后,那个大名鼎鼎地东汉王充也难逃被沈欢拉来做苦力地份儿。

东汉能称为思想家的人不多,估计一个手都数得过来,而这个王充却能名列其首,自有其出色之处。

一本《论衡》,就奠定了他地历史上的地位!《论衡》是一本极具战斗性文字的书,涉及自然科学、哲学、伦理学、宗教和社会国家生活等诸多方面,阐明了以唯物主义为基本特征的世界观。

此书的写就,是王充从33岁开始,前后用了30多年的时间,直到临死前几年才完成。

相传东汉末期,著名学者蔡邕到江东,发现了王充的《论衡》,如获至宝,独自研习,秘不示人,由此学问大进。

时人认为他不见异人,当得异书,于是问蔡邕原委,从此《论衡》一书得以广泛流传开来。

沈欢之所以把王充作为正面例子,是他在《论衡》一书中,首先破除了对天神的迷信。

汉代的唯心主义神学,鼓吹天是至高无上的神,像人一样具有感情和意志,大肆宣传君权神授和天人相与的天人感应说。

说什么天子受命于天,承天意以从事;天神能赏善惩恶;君主的喜怒,操行好坏和政治得失都会感动天神做出相应的报答,而自然界的变异和灾害就是天神对君主的警告和惩罚。

王充就针锋相对地指出:物质性的元气是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元素,天地合气,万物自生。

天是自然,而不是神。

他说,天和地一样,是客观存在的平正无边的物质实体,它有自己的运行规律。

日月星辰也都是自然物质,系于天,随天四时转行。

天和人不一样,没有口眼,没有欲望,没有意识。

人和万物都是天地施放出来的恬淡无欲,无为无事的气自然形成的,并没有什么东西在主宰他们。

当然,王充否定君权神授这些观点,沈欢因为这个话题太过敏感,就不敢太过扯及了。

宋代君主权力得到空前集中,百年传统,已经成为定制,谁要是在这个话题上过分了,估计没有好果子吃!沈欢对王充最为推崇的便是他破除了对鬼神及其禁忌的迷信。

在王充生活地时代。

各种鬼神迷信泛滥。

王充在《论衡》中对各种鬼神迷信及其禁忌,尤其是对人死为鬼的谬论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他很风趣地说,从古到今,死者亿万,大大超过了现在活着的人,如果人死为鬼。

那么,道路之上岂不一步一鬼吗?他认为人是由阴阳之气构成的。

阴气主为骨肉,阳气主为精神,精神本以血气为主,血气常附形体,二者不可分离。

他精辟地指出:天下无独燃之火。

世间安得有无体独知之精!也就是说,精神不能离开人的形体而存在,世间根本不存在死人地灵魂。

至于说有人声称见到了鬼,其实是人的恐惧心理造成地。

所见的鬼只不过是一种幻觉。

人们对鬼神的祭祀,有的是为了报答先人的功德,借以勉励后人。

有地是对自然灾害无能为力。

不得不乞灵于鬼神相助,以获丰收。

但是,所有被祭祀的对象都是无知的,实际上并不能给人们带来什么祸福。

王充还尖锐批评了种种迷信禁忌和人可以得道仙去、度世不死的虚意之言。

这种思想,与沈欢文章大大意相去不远,得到了很多篇幅的赞扬。

另外王充在《论衡》一书中,还否定了圣人神而先知,圣贤所言皆无非。

虽然也承认孔子是圣人,并且也不反对孔子所提倡的封建伦理道德。

他批判了圣人前知千岁。

后知万岁。

他认为圣人只不过是比一般人聪明一些,而聪明又是来自于学习。

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地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一点就更是沈欢要大力推崇地方了,当然,其中不无私心,他从后世而来,有时候说话做事相对来说大是出格,引人侧目,朝中甚至有人以此作为弹劾他的借口,王充批判圣人。

不就是为他以后做些出格之事辩解么?王充还批判了厚古薄今的历史观。

指出周不如汉,汉国在百代之上的进步的历史观。

这种进步历史观。

沈欢又扯到了宋代变法的事上去,用一系列的数据指出宋代经济比汉唐盛世还要超越许多,之后说要以此为基础,改革弊端,富民强国,扬威天下!与王安石大有为时之遥相呼应,是变法的呼声。

当然,宋以前地人物还有不少是著名的唯物论者,像那个倒霉透顶的柳宗元,也是彪炳千古的思想家,沈欢也拿来论证。

总之,这一篇《唯物论》,沈欢是打破了常人的认识,借着了领先这个时代上千年的知识,集结而成,新颖之处,自是不在话下。

当然,有人赞同,肯定也有人反对----也许反对之人更多,怎么说这个时代大多数读书人,都是传统思想传统教学下的学生,对于异议,当然不会舒服,甚至有群起而攻的心思吧。

对于这点,沈欢倒是笑了,很古怪地笑意。

他不怕,这个时候,哪怕得罪了整个天下的读书人,只要有一个人支持他,他便安全了。

那就是王安石---熙宁前十年,整个朝堂,都是王安石的天下。

王安石要变法,阻力大乎想象,只要支持他变法地人,他都会护得周全。

沈欢此文是应王安石之邀写地,也吆喝着要变法,王安石没道理不支持,就是司马光,此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确切地说,是官家赵顼要变法,沈欢投其所好,就是言论不当,也不至于倒下!但是……这篇文章,就真的是全对变法派有利而已吗?沈欢笑得更古怪了,《文艺》杂志已经几年地发展,不说整个京城,就是在整个天下,也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沈欢作为名声传天下的文人,也有着不少拥趸,对于他的论点,支持者也颇众。

他也想通过《文艺》杂志让这篇文章的思想观点能够深入人心,若能这样,也算是一点宽慰了。

不管怎么说,顺着《文艺》杂志的东风,整个十一月,开封的天空,都荡漾着沈欢《唯物论》的气息,谈者如云,议者似雨。

也借着这篇文章的观点,变法的讨论更是到了一个顶点,确切地说,由于沈欢的参与言论,变法已经成为整个开封的主流思想。

变法。

再也更改不了,它即将成为这个时代地主题!也正如沈欢所想,对于《唯物论》的发表刊行,最高兴的便是王安石一人了。

此文颇长,篇幅宏大,观点新颖。

以致让王安石观摩日久,每有心得。

大呼壮哉。

待把文章大多思想观点揣摩贯通之后,王安石这个一心变法的人,再也忍受不住要大力为之了。

应官家赵顼所令,王安石开始闭门谢客,开始酝酿他的变法措施了。

说到酝酿措施。

王安石多年的培养心血得到了证明,两个弟弟是他一手带大地,虽然各有性子,然而却能成为助力,特别是王安礼,年纪大。

见识广,也成为王安石制定变法措施的顾问。

最令王安石满意地便是大儿子王了,此自聪慧,加之秉承了王安石一身的心血,所思所想,大为雷同,是王安石助手里出力最多之人。

还有跟随而来的郑侠,中正仁和,也是变法的支持者。

也许是对于《唯物论》太过喜欢了。

王安石不时对身边的人赞誉颇多,还经常组织学习。

这一日有闲暇,又把此文拿出来读了一边,边读边赞叹沈欢地才华。

对于父亲的赞誉,王大是不舒服,撇嘴嗤道:父亲,您总是说唯物一文是我等变法者的战斗檄文,赞誉颇多,甚至有引为准则的意思。

孩儿观之,父亲却是太过大意了。

也个著者沈子贤的险恶用心蒙蔽了!险恶用心?不单王安石。

连旁边的郑侠也愣住了,实在想不明白王为何说得如此严重。

此时王府后院就他们三人围坐在一张石桌旁。

因为三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变法事宜,相处得甚是亲密。

这日午后稍事休息,在后院闲聊,端坐在桌,煮上一壶清茶,观赏雪后地天地,倒也惬意。

对,就是险恶用心!王恶狠狠地说道,西风袭来,让他的头发沾上了一片细碎的雪花,英俊的脸有点苍白,神情却有点让人吃惊了。

王安石皱紧了眉头,不悦地道:元泽,你何苦如此诋毁你的妹夫?王急道:父亲,却不是孩儿故意如此!唯物一文,父亲赞扬有加,孩儿也细看了几遍,却发现内里不像父亲所说,全是为变法呐喊之言!王安石面色沉静,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郑侠不解地道:元泽,威吓说唯物一文不是变法的主张?你看此句,当今天下,法不可不变,不正是沈子贤的观点么?豪壮之处,不下老师大有为之时的倡议。

若说如此还不是主张变法之人,难以令人相信!不错!王安石捋了捋须子,点着头说道,元泽,你想得太多了!你看文中此句,知行相资以为用,知之尽,则实践之,大得为父之心,也是变法地强硬言语呀!为父知你当年很不服子贤赢你一次,但是为父没想到你记恨到如今!王更急了,道:父亲,孩儿不是因为什么记恨才出此之言的!您看,可竭者天也,竭之者人也。

人有可竭之成能,故天之所死,犹将生之;天之所愚,犹将哲之;天之所无,犹将有之;天之所乱,犹将治之,不错,这些都是唯物一文里赞扬变法之人的,但是,父亲,通观全文,您不觉得,如此言辞,太过少了吗?少?王安石与郑侠大是不解。

正是!王甚至有点激动了,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酡红,父亲,沈子贤是应你所请发表变法文章的,本应全是变法言辞,好令变法尽快成行,然而您看,唯物一文,洋洋万言,涉及变法之辞,不过千言,十不及一二,反而通篇大谈什么唯物什么实际,如此为文,是何居心!王安石倒是笑了:元泽,也许是子贤文思过于汪洋,离题远罢了,你太过多虑了!不是孩儿多虑,而是父亲欠思虑了!王哼了一声,父亲,您想过没,以沈子贤之才,哪有文不对题的可能!父亲本来让他为变法呐喊为文。

他倒好,尽是兜售他那些不知所谓地理论!从这点上看,他不无敷衍父亲的企图!介夫,你说是吗?啊?郑侠被叫,愣了一下,看王安石不无询问之意。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元泽。

沈子贤是老师女婿,不至于对老师不敬吧?就是不敬!王冷笑一声,这个沈子贤,极会钻营,不然当年父亲也不会令他不愉快了!总之我等却是不能太过相信他了。

免得日后为他所累!王安石冷下了脸,道:元泽,你太过放肆了,哪有这样说你妹夫的?王说道:父亲,为了变法大业着想,孩儿顾不上什么亲情了!王安石气急反笑:好好好。

你总是说子贤另有企图,那你说说,他怎么企图法?他又能如何企图?王拍了拍手中的杂志,道:父亲,唯物一文,总体来说,正如沈子贤所云,尽是唯物而已。

以实际为准,否定人。

否定宗旨,否定圣人之言,否定一切,其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父亲请想,他现在说是变法,他日变法若有阻碍或者挫折,抑或变法措施在哪个地方出了错,他以实际为借口,说变法举措是失败地。

是要放弃地。

岂不是生生要父亲大业毁于一旦么?需知他这些年发展,不少人是信服他地观点地。

到时若以此群起而攻,父亲如何处之?若沈欢在场,听闻这番言论,倒要大吃一惊了。

舆论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助翼,一旦反噬,就得不偿失了。

按沈欢地本意,唯物之论,名是为王安石变法之举呐喊,却也不无限制之意。

唯物是好东西呀,一切从实际出发,现在大宋弊端横生,确实到了该变的时候,可是……一旦变法成了阻碍稳定的东西,遵循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宗旨,这个法是不是该停一下或者改变一下呢?说到用心,也许沈欢真的不无险恶了。

对于王地说辞,王安石还没有说话,郑侠就感到不自在了:元泽,你想得太多了!你之说辞,全是揣度,没有实据,又如何令人信服?再说沈子贤是老师女婿,又如何会如此为难老师呢?老师,变法之举,事关天下、黎民百姓千千万万,也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完成的,还需多方听取意见,人才尽用,以成大事!门生认为,在变法上倒可以赞同与反对的都借鉴一下!王怒了,道:介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变法事关父亲多年心愿,变法举措,本来就众口难调,难不成到时有人反对就要停下来。

变法大事,本需强力行之,商鞅之证在前呀!我……郑侠还想辩论,他想不明白在变法一事上,多年结识的王为何会在进了京城之后,像换了个人似的,所思所想,太过刚厉。

这让他很疑惑,一昧刚强,真的能成就大事?好了!王安石打断了他们地争论,摆摆手说道,你们不必争了!变法之事,老夫自有主张。

如何行事,心里有数,你们就不必拿子贤的文章说事了!说完看了郑侠一眼,接着对王说,元泽,今日你对子贤的言辞,为父就当没有听见,他日也不希望再从你嘴中说出来,明白了吗?是,父亲!王很不情愿地说道。

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论,平息下来,不过,日后的影响,也许就不平静了。

快到十二月的时候,沈欢《唯物论》引起的争议渐渐平息的时候,大宋的政坛,又迎了一场令人震惊地震动。

而当事人沈欢,也不能脱身事外,再一次忙碌起来。

停了两个月,今天终于更新,人也有点激动。

至于停更原因,就不多找借口了。

希望现在回来能按大纲完结此书,最大的希望了。

这章先练练手,资料有点多,不过因为也是此书最后一次大量引用资料了,这章内容算得上转折,此章之后,开始大时代高潮。

其他不多说了,总之感谢还看此书的朋友,其他就只能抱歉了,真的很抱歉。

第一百七十一章 致仕十一月底的政坛震动规模不大,威力却不小。

身为参知政事的欧阳修,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副宰相欧阳参政,正式地给官家上了一本奏章,强力乞求致仕!这个致仕的奏章,不再是因为从政需要而耍的什么花枪,而是实打实地乞求退休回家养老的心声。

不错,就是养老,这是欧阳修奏章里提到的最多的词语,他说他老了,不中用了,感谢朝廷不弃,奈何力不从心,无力为政,为免尸位素餐,乞骸回乡。

这奏章在大宋政坛引起了轰动的非议。

若是平常的参知政事,也许不会有这般影响,但是当事人是欧阳修就难说了。

欧阳修学识可为一代宗师,又喜好提携后辈,可谓桃李满天下,受他恩惠之人多如牛毛,其中不无朝廷高官,加上他为人中正,官场上有着不少朋友。

对于他致仕的奏章,首先作为当年老搭档的韩琦就不答应,还有身在宫中的曹太后也不满意,一力要官家挽留。

官家赵顼最为难了,对于欧阳修的奏章,一方面他心里有着其他想法,另一方面迫于众人请求,加上他自己对于欧阳修也颇为赏识,只好拉下脸面挽留。

奈何欧阳修去意已坚,坚决不肯留任,一再重申他的理由。

老朽是个很堂皇的借口,明眼人都知道,欧阳修致仕的原因,与早些日子给人造谣弹劾肯定有着莫大地关系。

也许是出于心灰。

或者不好意思,没有脸面再留在朝廷吧。

一连几天,朝廷里对此事议论纷纭,力主挽留者如韩琦、司马光,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赞同欧阳修去任者,多为御史台诸君。

对于欧阳修,用他们的话说。

就是再也忍耐不了,该去职!欧阳修因为性格的原因,与他们矛盾颇深,可谓苦大仇深了,如今这个讨厌的人就要离开朝廷。

他们当然是极力赞同的。

不管朝廷如何讨论,也不管官家是否已经同意致仕,欧阳修做得就更绝了,奏章一上去,就撂担子不干了,直接窝在家里。

不再上朝。

一时间政事堂因为少了一个人,政事处理运转慢了一拍,办事效率也小了许多。

也许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官家赵顼坚定了挽留欧阳修地意思,在下旨挽留与让韩琦等人游说都无效的情况下,他把主意打到了沈欢身上。

让沈欢去和欧阳修说说大义,使之留任,这就是官家赵顼最后地主意了。

本来,沈欢作为一个后辈。

是没有多少资格与欧阳修平等对话的,不过赵顼说了,前些日子的弹劾事件还是你沈欢帮欧阳修说话,怎么说两人都有了香火存在,这次过去,也不至于没话说,也许欧阳修卖你一个后辈面子也说不定。

沈欢很不满意这次任务,虽说他也不想欧阳修早早致仕,但心里却认为连韩琦都劝不了欧阳修,他就更没有办法了。

要知道。

欧阳修与韩琦多年搭档,互相视为臂助。

连他们都无法谈妥的事,他出马就更没有希望了。

再说了,这是一个令人很无奈之事,说服不了还没什么,若是说服了,欧阳修同意回来留任,那才是大事了----到时,他一介后辈,岂不是让很多前辈羞愧,如此令人侧目之事,强自出头,不是沈欢的行事风格。

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何况这个官后面还加上一个家字,任他再是胆大,也不跟埋怨,更不敢不听从,只能正了正装,咬着牙,硬着头皮,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地气概,在别人期待的目光中,走进了欧阳修的府邸。

永叔先生,你又何苦为难晚辈呢?在口水都差不多说干的时候,沈欢见欧阳修还是无动于衷,更不肯回到朝廷,他终于露出了疲惫的苦笑。

两人待着的地方,是后院地一处小亭,眼前回廊曲折,身后有一汪小池,池里看不出有什么了,最近雪愈下愈大,冰封了不少景物。

北国的风光,终于在年里的最后一个月上演。

后院很幽静,典雅氛围,倒也怡情。

远处墙边植了十数株雪梅,在百花凋零的时候,她却盛开了,灿烂得令人感动。

雪白,圣洁,萦绕了人们的心头。

坐在石凳上,欧阳修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淡淡地笑着,听到沈欢的话后,环指后院四周,轻声说道:子贤,你难道不觉得这种环境,很适合老家伙养老么?沈欢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修话里有话,他是真的要养老了。

欧阳修倏地轻叹一声,幽幽深深,感慨地道:子贤,人活着,若心有牵挂,难以舒适,有时倒会失去一些人生乐趣。

这几日老夫打定主意离开官场了,稍一留心周围,你看,这雪天,这白梅,还有这壶清茶,仔细一品位,倒是一种境界了!呵呵,老夫对现在的日子,很感慨,很感叹呀!沈欢继续苦笑:永叔先生,如你所说,这舒适地日子,确实令人惬意!可是所谓能者多老,您……子贤,你不必说了!欧阳修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之来意,老夫尽是明白。

可老夫也老实告诉你吧,这次致仕,老夫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官场上的什么手段权术在内!老夫一生奔波,老来身为参知政事,该知足了,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们才华之高,令老夫很是欣慰,老夫也没有什么理由不给你们让让位子了!永叔先生,您老精神还矍铄着呢,正是大有为之时……沈欢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让位子?永叔先生。

您地意思是?欧阳修哈哈笑道:子贤,你不必想得太多,老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些老人的感喟而已!来来来,难得你来一次,尝尝老夫泡得茶怎么样。

子贤。

这清茶的吃法,还是你鼓捣出来地呢。

这茶。

确实是好东西呀,呷一口在嘴,清香扑鼻,怡人心脾,真是一种享受呀!沈欢当然清楚对方是在转移话题。

想开口移正过来,却又给欧阳修组织了:子贤,老夫心意已决,以后不再是官场中人,你又何苦为难老夫?来来,难得有闲暇。

不如谈谈诗词或者风花雪月!你看老夫这几株梅,开得倒是有些风骨吧?白梅傲雪,确实大有风格!沈欢无奈,只能把目光转移到那些梅花上去,不看还罢,一开倒给这些小东西把目光给吸引过去了。

梅花不大,通体雪白,在盖满白雪地枝桠上,突兀而出。

迎着苦寒地西风,招展着,欢闹着,有如天界地精灵,谪落凡间,有一股凌人地傲气。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沈欢喃喃地念了一下,之后才振奋了精神,永叔先生,这几株梅花。

却正如你的为人一样。

令人敬佩呀!这话不是拍马屁,欧阳修家道贫寒。

自幼丧父,能有今日成就,除了天赋外,可想而知付出了多么艰辛的努力,还有那些辛酸!欧阳修闻言一下子人也痴了,最后叹道:这梅花,倒是清香呀!子贤,听闻前些年你曾在送别吕诲的时候作了一首有关梅花的词给他,其中有娥眉但有人妒、无意苦争春之语,是否?雪梅不争春,形容得很好呀!沈欢闻言心里一跳,人妒娥眉?看欧阳修像是发自肺腑一般地感慨,难道说,这次强力致仕,与此有关?眼珠一转,沈欢笑道:永叔先生,说到梅花,晚辈还偶得一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永叔先生的风骨,不言而喻,自是令人佩服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欧阳修愣了一下,既而哈哈大笑,你这小家伙,倒是挺会安慰人的!有此一句,足矣,足矣!也不枉老夫今日好生招待你一番了!永叔先生……听老夫说!欧阳修正了正脸色,子贤,你与老夫年龄虽相差数十岁,但是在老夫认识的后辈里,除了君实,你是最令老夫满意的。

说到最合老夫脾胃,你比君实还要合适。

若是老夫再年轻数十年,当与你一道傲啸天下!如今嘛,老夫却是老了……永叔先生太过赞誉了,说到年轻一辈,最让晚辈佩服地,正是先生的门生苏子瞻了!他应该也是老师的得意门生了!得意门生?欧阳修笑了一下,若论学识,老夫从不怀疑他的才华,假以时日,以子瞻之才,超越老夫也不是难事。

若论胆识,子瞻也是个大胆之人!但是,老夫有时也认为他太过大胆了,什么话都说,这在官场,却不是幸事呀!最怕他日给他招来祸患。

再说以为官之能,子贤谨慎小心,在老夫眼中,又比子瞻要好多了!看你今日之官位爵位,无一不比子瞻优秀呀!沈欢都给夸得不好意思了,只能挠头说道:永叔先生,您再夸下去,晚辈都要骄傲了!欧阳修愣了一下,接着笑道:骄傲?骄傲好呀!若有雪梅之资,当然是有资格骄傲的!沈欢摸了摸鼻子,今日谈话,欧阳修多次涉及到梅花,除了说明对方喜爱梅花之外,难不成还有隐衷?又想到了嫉妒的话题。

永叔先生,官家挽留的旨意,您真的不考虑了吗?沈欢又换回了话题。

欧阳修苦笑不已:子贤,你还不私心吗?老夫这次真的是决心致仕了,你回去和官家说,让官家看在老夫数十年为朝廷奔波地份上,请他让老夫荣誉还乡,风光归家!说完顿了一顿,神色颇为古怪地看着沈欢,在沈欢莫名其妙的时候,又开口了,子贤,上次蒋之奇弹劾老夫。

很多人出于各种原因,不能为老夫辩白,最后还是你给官家上了奏章,老夫才得以尽快脱身地。

你之情意,老夫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呢!沈欢赶紧道:先生为人。

晚辈再相信不过了!就是没有晚辈,相信官家也会给先生一个清白的。

晚辈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本分……欧阳修笑了笑,总之是多谢了!不敢!欧阳修怎么说也是沈欢敬佩之人,赶紧谦虚起来。

欧阳修再次说道:那就请子贤在官家面前为老夫解释了,老夫已经迫不及待要回老家了!看欧阳修去意已坚,加上按沈欢熟知的历史。

欧阳修确实是在这一两年致仕的,之后的欧阳修,回家养老,没几年就去世了。

想到这里,沈欢心里急了,极力思索。

心里有了决定。

永叔先生,致仕之后您要回庐陵?是啊,离家数十年,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落叶归根,禽鸣首丘,老夫也不例外呀!这怎么行!沈欢真正急了,若按历史轨迹,欧阳修回庐陵没几年就死掉,他地家乡远在江西。

离开封有千里之遥,一旦离开,也许就真的没有机会再见了。

再说了,以欧阳修地学识,远离开封这个政治文化中心,就真是太可惜了。

一定要让他在最后几年发挥点余热!沈欢打定了主意,而且名义还堂而皇之:让欧阳修留在京城,免却千里奔波,也许能多活几年呢。

历史上欧阳修地死因不无老来郁闷的严肃。

不行?欧阳修愣了一下。

沈欢顿了顿,极力组织语言:永叔先生。

您学识渊博。

可谓一代宗师,又喜好提携后辈。

若是离开京城回到庐陵,晚辈觉得就太过浪费了!怎么说?先生就是致仕不再做官,也不必离开京城嘛!晚辈最大地愿望就是能请先生留在京城,教授门生,提携后进,为大宋培养栋梁之才,那才是先生的风骨呀!孔圣人一生育人,弟子三千,贤达无数。

先生为文为人,不正该以此为榜样吗?欧阳修笑道:老夫也有此心愿,为大宋培养人才,是老夫份内之事。

可是,老夫回到庐陵,也可以行此之事嘛!沈欢反问道:先生,若论文化经济,庐陵比之开封如何?天壤之别!欧阳修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正是!先生,庐陵偏远,无论文化经济,皆不及开封。

开封是大宋京城,天下仰目,文人士子,尽是云集,年轻人才,比之庐陵不知强了多少倍。

像苏轼兄弟,不正是先生在京城发掘地吗?晚辈觉得先生该留在京城,发掘培养那些年轻人才,这样一来,既是文坛幸事,亦是大宋之福啊!这个……欧阳修给沈欢一大通忽悠弄得心神不宁,不尽心动,有点犹豫了,可庐陵怎么说也是老夫老家,老而归家,也是老夫的心愿……沈欢站了起来,恭敬作揖道:晚辈在此恳请先生以大宋天下为念,以苍生之福计,请留下来吧!欧阳修愣住了,既而笑道:子贤,你这是在逼老夫呀!你这一礼,如今老夫可消受不起了呀,老夫致士,就是白身,品级可比你低多了!沈欢说道:晚辈这一礼,不论官阶品级,只是出于一个读书人对前辈的恳求而已。

读书人……欧阳修喃喃念了两句。

沈欢见状暗喜,又加了一把火:先生,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伯和兄想想呀!听闻沈欢把自己儿子给抬了出来,欧阳修疑惑了:伯和,此事与伯和何关?怎么没有关系!永叔先生,伯和兄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他淡泊名利,不喜官场,为人纯孝,若您老要回庐陵,他孝顺之人,岂有不跟着回去侍奉的道理!他现在编辑《文艺》杂志,正是发挥所长的时候,一旦离京,放下事业,令他郁郁不得志,先生您说。

岂不是毁了他地一生么?欧阳修更犹豫了:以伯和为人,倒可能会与子贤你说的一样。

《文艺》这本杂志,现在不得了呀,已经深入文人之心了,也有偌大的影响力。

看伯和这些年月所为,倒真把它当作事业来做了!子贤。

你……可真让老夫为难呀!沈欢嘿嘿直笑,把亲情拿出来说事。

不怕欧阳修不妥协!欧阳修站起来走了几步,最后转头对沈欢说道:子贤,那你说,老夫留下来,具体又该如何做呢?难不成要老夫呆在家里。

静等人才上门?沈欢笑了,很灿烂:晚辈岂能让先生做那守株待兔之人!先生,您看《文艺》杂志如何?《文艺》?很好呀,如今老夫也是每期皆读,少了它,总觉心中难受呀!沈欢小心翼翼地道:先生。

《文艺》如今是面向大众文人的刊物了,经过伯和兄的经营,已经有不少文人士子向其投稿,而伯和兄也择其优者刊行发表。

晚辈认为,其中也是有不少优秀人才的,如果能加以遴选提拔,就是不能成为官场有用之人,为文也会大有长进。

先生文章天下无双,若能择其一二加以教育。

使其成材,他日我大宋文化之盛不难想象呀!子贤地意思是让老夫也进这个《文艺》做那编辑?欧阳修猜测着问道。

沈欢说道:以先生之才,当然不必去做那编辑琐碎之事,此事自有伯和兄等人在做,先生只要坐镇杂志,遴选人才就是了!这个……欧阳修又走了几步,老夫需要考虑考虑!沈欢笑了,以欧阳修的为人,不再强硬地说回老家,那便多半是同意沈欢地提议了。

不过他为人持重。

做事总要计较周全,一时难以定论罢了。

对于这个结果。

沈欢已经很满意了,他之所以把欧阳修忽悠下来,正是抱着让对方进《文艺》杂志地主意。

《文艺》杂志无论如何办理,都是舆论工具,说白了就是宣传的工具。

这种宣传功能,以沈欢的观察,王安石已经意识到其中的作用了,他生怕王安石日后凭着手中地权力使得《文艺》成为变法派的舆论工具,那就有违他办《文艺》的初衷了,确切地说,他这个《文艺》,不单不应该成为变法派的工具,相反还要成为变法派的制腋,有这个舆论监督存在,变法派做起事来,应该不会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吧。

王安石强悍,变法派又势大,沈欢自己身份又特殊,日后没有保全《文艺》特殊地位地把握,而欧阳发等人在官场上有没有威望,估计不用王安石出手,其他变法派之人稍用手段,就能把《文艺》地大权给夺了去!为此,沈欢用心良苦地把欧阳修拉到这良舆论战车上,以欧阳修的地位,有他坐镇,估计还没有宵小敢对他动手!不说其他人,就是王安石来了,也不敢动用非官场手段来迫使欧阳修就范。

在古代政坛,父子反目大有人在,但以徒反师地,就少之又少了,就是以王安石的强悍,估计也不敢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除非他想做真宗朝的奸臣丁渭!另外,对于欧阳修致仕后的使用,除了让他进杂志坐镇外,沈欢还有着其他想法,不过办理条件还不成熟,只能暂时压下,自己知道就好了!沈欢站了起来,说道:既然永叔先生还要考虑周全,晚辈就不打扰了。

官家那边,还要晚辈去回复,就此告辞了。

欧阳修点头道:官家那边,就麻烦子贤为老夫解释了。

老夫再重申一次,这次致仕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任何虚假,请官家不必多虑了!晚辈晓得!欧阳修把沈欢送到前厅之后,停了下来,遣人送出大门。

沈欢到了前院的时候,回头一望,只见庭院深深,不再见欧阳修地踪影。

这一刻,他有点落寞,他也知道,无论如何努力,大宋文坛政坛,欧阳修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一代书生,自幼孤苦;天赋聪颖,勤奋好学,终成文坛领袖,数十年风骚,有史绝少!别了,醉翁!别了,欧阳修!别了,六一居士!沈欢脚步沉重地出了欧阳修的府邸,到了外面,他心头像放下了什么似的,轻快地吐了一口气。

抬头一看,天又沉了下来,看似要下雪。

也许,风暴即将来临。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上位子贤,欧阳参政真是如此说的?他真要致仕?赵顼坐在福宁殿里,外面天色阴沉,高大巍峨的宫殿显得有点沉暗,内寺点起了蜡烛,在摇曳的光线下,沈欢看不仔细赵顼是如何一番神情。

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既有遗憾,亦有一丝窃喜?毕竟是奉皇帝的命去劝欧阳修,最后虽然劝不下来,怎么也要回来交代一番。

又要快一年了,沈欢暗自感叹,年轻的赵顼登基快一年了,帝王的威严与日俱增,甚至不怒自威起来。

看着赵顼那渐渐老成的脸,沈欢感觉一阵恍惚,这还是他以前一同把游谈笑的年轻人么?陛下,欧阳大人确实是无心官场了,他老人家恳请陛下能让他安心致仕!微臣费尽了口舌,依然无法说服于他,看来他真是决心已定了,任谁也无法改变!想到欧阳修的退隐,沈欢就感到一阵沮丧,虽然对方有很大的可能留在京城。

可惜,真是可惜!赵顼连连摇头,神情也有点郁闷,子贤,你说朕是不是很失败,才登基不过一年,一代文坛领袖、朝廷大臣就无故要离开京城,不肯辅佐朕。

难道朕真有这么不堪么?沈欢吓了一跳,生怕这个年轻的皇帝迁怒于欧阳修,赶紧说道:陛下是难得的明君,又有千古壮志,正欲奋发有为,朝臣又怎么会不肯辅佐呢!欧阳大人也许真是年纪大了。

对于政事有心无力了吧,这才起了退隐地心思的!再说了,走了一个欧阳永叔,朝廷里不是还有一大帮贤臣之士么!陛下只要好生使用,不难中兴大宋!赵顼闻言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踱了两步,低头沉思。

最后反转过来问道:子贤,看来欧阳参政是真的去意已决了,朕就如他的愿吧,给他下一道圣旨,令他风光退隐!不过。

他空出来的政事堂的位子,子贤,你说,该让谁替上去呢?沈欢更吓了一跳:陛下,该用谁作为参知政事,是陛下地主意。

更是陛下该谨慎对待的,此人之选,岂有微臣放肆地时候!子贤,你莫需如此谨慎!赵顼苦笑不已,子贤,自朕登基之后,你与朕说话,真生分许多了,令朕好不生气!朕有意使大宋富强。

单是一人,再是天纵之才,也难以实现,因此朕要聚集多方贤达,以成大事!为此朕自会以宽容之心,大度之腹,使天下贤才归心,同心戮力,共襄盛举,方才是王道!这个朝臣使用。

朕自也会多方听取意见。

使其人尽其材!子贤你一向稳重,又有眼光。

朕问你是真心向你征询意见,你莫要多心了!赵顼说得动情,沈欢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倒也微微感动,不过脑子里多了上千年的官场争斗的知识,倒不敢真的放肆起来,心里苦笑,在年轻皇帝期盼的目光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参知政事,在朝堂之中,只位于门下平章事之下,等同副宰相,位高权中,其中人选,当然需万分谨慎才是!依微臣地意思,其人除了需要高明的才能外,还需上佳的人品才成。

一代大臣,没有令人称道的品德,又岂能服众,又岂能造福天下!赵顼笑了笑:子贤之意,这个品德比才能还要重要了?若是一般职位,也许是才能重要,但是参知政事,又岂是一般职位可以等同!再说了,能入得了陛下法眼之人,又岂是庸碌之人!这样一来,这个品德就更显得非常重要了。

试问陛下,当年丁渭等人,其才焉知不是顶尖,然而其人如何?赵顼沉默了,丁渭之事,离时不远,他是怎么样的人,现在的人们更清楚了,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大大地奸臣,排除异己的手段,简直是高明之极!子贤,朕问你是否有合适的人选,你道理倒是说了一大堆,结果却是离题万里了!沈欢笑道:微臣说了如许之多,还不是请陛下在选择这个参知政事的时候谨慎行事吗?再说贤德的品行,亦的择才的条件,如此一来,该用谁,陛下心里还没有数吗?心里却暗自在鄙视不已,这个皇帝明着在征询意见,其实如此重要的位子,他本人又岂会没有主意!再说以他沈欢的资历也没资格坐上这个位,还不如打着哈哈,最后由皇帝定论罢了。

赵顼沉吟片刻,最后才抬起头来,盯着沈欢地眼睛,沉声说道:子贤,你认为介甫先生如何,应该能胜任参知政事吧?来了!沈欢低下头,心里冷笑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人选如何,人家早有了主意,而且还不出意外的就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王安石!以赵顼对王安石的赏识,加上他正要大干一番,当然会趁这个机会把王安石提拔上来。

仔细一想,沈欢又悲哀地发现,如今朝廷,最适合最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的,也就只有王安石了,其他人和他比起来,都稍嫌逊色几筹!历史的车论,正滚滚而行,任谁也阻挡不了!子贤,如何?赵顼又追问。

沈欢强自平静地道:介甫先生之才,胜任参知政事,却是足够了!只要陛下用起来舒心就成!赵顼笑了起来:子贤,你能这般想,朕就放心了!朕和你说了那么多,就是看你与介甫先生是翁婿,到时还需你们两人同心协力辅佐朕的。

在朕眼中,你是一个很值得期待的臣子,莫要让朕失望才好!为大宋尽心尽力。

是臣地本分!沈欢只能这样应和了。

赵顼点点头道:子贤说话,朕是再信任不过了。

之前朕见你对介甫先生总是有些不妥当的评语,倒令朕担心你们不能相容。

不过你们是翁婿,有什么矛盾,也当不至于成仇地!你们都是当世大才,能把主要精力放在为朝廷出力上。

那才是正道!沈欢又低头应是。

以赵顼对王安石地赏识,他要再说对方的不是。

岂不是自找不快么!再说现在王安石还没有做出一些众叛亲离地举措来,他不过是借了熟知历史地先机知道对方最后会如何罢了,现在说出去,也没人信呀,看看司马光对王安石的推崇便知道此时王安石地名望有多么高了!该做的他都做了。

结果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

赵顼又叹道:其实欧阳参知在这个位子上做得还是很不错的,他名望又高,若不是他致仕,朕会一直让他干下去的!唉,子贤。

你说欧阳参政是不是因为上次的弹劾事件才会生起致仕地心思呢?沈欢心里一动,说到底,欧阳修致仕,得益最大的便是王安石了,今日他与欧阳修对话,看对方不无感慨,难不成他的致仕,真有难以言说的苦衷?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沈欢回答,暗地里却在撇嘴。

***,说到底,欧阳修离开中枢,最高兴的应该是皇帝赵顼吧,不然哪有理由抬王安石上位呢?赵顼幽幽地道:说到底,朕差点也让蒋之奇等人欺骗了呢,若不是子贤你及时上书,对于闹得很凶地朝堂,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子贤,你说。

欧阳参政是否因为靠你一个后辈给他脱身。

因为不好意思,这才致仕的?唉。

他想得也太多了!啊?沈欢心神大震,回想起欧阳修在谈到自己助他一事时那难言的表情,不正是存在着羞赧的意思么!难道说,他真是好心办错事了?宋代朝臣,最好面子,有时甚至为此成为终生仇人。

欧阳修不是小气之人,但是面对汹涌的议论,偏偏是一个后辈给他说话脱身,别人就罢了,他一个老臣,心里岂会没有想法。

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觉得不好意思再做下去了吧!沈欢此时既是羞愧,又有愤怒。

羞愧的当然是对于欧阳修来说,也许没有他横插一手,按照历史,欧阳修还能做上几年参知政事的;愤怒的是对于王安石来说,是谁让他上书为欧阳修说话的?正是王安石!以沈欢对王安石地了解,这个精通权术的人,也许就是利用了他对欧阳修的关心,最后达到了……沈欢不敢想下去了,一方面安慰自己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另一方面又不住地提醒自己小心王安石的手段……皇帝最后与沈欢说了什么,沈欢都不大记得了,他的心思,在那一刻,已经乱了。

无论沈欢如何猜想,欧阳修的离职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王安石的上位,也成了不可阻止的形势。

在十二月到来的时候,官家终于同意了欧阳修致仕地奏章,下了一道圣旨,让他风光离开朝廷,最后还以观文殿大学士地头衔让他继续享受朝廷的俸禄,还下令让他地儿子欧阳发荫补成为朝廷秘书阁的一个官职,算得上是对他们家的优厚了。

这道圣旨之后,官家在福宁殿召见了王安石,一番问对,翌日下了一道任命的诏书,召王安石为参知政事,顶替欧阳修留下的位子。

不过,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参知政事前面还加了权代两个字,意思是暂时替代,还有观察之后才扶正的意思。

饶是如此,此番任命,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王安石在官场上窜得也太快了,从重新出山,到参知政事,不过区区几个月,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这就引起了一些大臣的忧虑,比如韩琦,他对这道诏书,不无阻止的意思,奈何推荐的几人,名望上都比不上王安石,加上朝中几位大臣都力挺王安石,最后王安石还是上位了!如今已是十二月,差不多就是新年,第二年官家的新年号就要颁行,一切也许就会重新洗牌,而王安石头上的权代二字,应该也会摘掉,只要他在这个一个月里表现出一定的理政才能,不犯大错,那么成为大宋朝中说得上话的大臣的日子就不远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到了新年。

别人不知如何,总之沈欢今年的春节就过得与往常不一样了,至少,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了。

与往常一样,春联又开始大派送,最后才是一家子吃团圆饭。

小莲儿年纪又大了一岁,不过随着家里日子越过越好,倒是比小时候还要活泼了,也更可爱了。

对于她的学业,自王璇嫁入沈家之后,沈欢就托付予她,不再费心。

王璇有时虽然颇有个性,不过还是传统的妻子,与婆婆小姑都相处得很好,很融洽,没有什么大矛盾发生。

唯一还有一些遗憾的便是沈欢的母亲沈氏了,以至于她在吃年夜饭的时候也还唠叨着:欢儿,娘如今也没多大的愿望了,只愿你与璇儿早生贵子,也好让娘尽快抱上孙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莲儿是一直嚷嚷叫好的,说自己也要抱侄子。

至于王璇,除了害羞而染红了脸蛋,还有一丝担忧,成亲已经四个多月,她的肚皮还没有一点动静,这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去是一道大难踢了。

至于沈欢,嘴上回应娘亲说一切顺其自然,心里去有发愁,不是因为无子,而是生怕顶不住压力真要鼓捣出几个小孩来,他现在才十八岁,过完年也不过虚岁十九,就要身为人父,这对于接受过后世教育的他,有点难以接受。

这也是他与王璇同床时,尽量避免的原因,当然,对于如何避孕一事,脑子里尽是后世卫生知识的他,当然不是难事。

不过此事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过,就是王璇,也满着。

算了,如果真躲不过,就入乡随俗吧!看看这个时代年纪与他差不多大的人都已经生了好几胎,沈欢就感到难言的无力。

夫君……王璇在膳后犹豫着说道,年后是不是与妾身一道回去省亲一次?省亲?沈欢反应过来后,大是不快,之前对于王安石的猜测,并不能让他愉快,想拒绝,又没有理由。

去,怎么不去!沈氏痛快地给沈欢做了决定,欢儿,初一一过,你就与媳妇拜访亲家,不要失了礼数!是,娘!沈欢只好答应,脑子里又浮起王安石那强悍的神情面容了,也许,这道省亲之行,不会简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波澜沈欢与王璇是在大年初二那天到王府省亲的。

因为新年刚过,大家都闲来无事,王府一家子都聚在了家里团聚。

两人的到来,平添了几分喜气。

在王安石的一声令下,吩咐下人大肆操办酒宴。

王安石戴着个翰林学士的头衔,还有权代参知政事的职位,每个月单是俸禄都有几百贯,还有新年官家的赏赐,虽然有着偌大个王府要经营,不过他不好游乐,极其节俭,家底也颇为殷实了。

从这次颇为丰富的酒宴就可以看出王府一家日子过得大是充实。

当然,单以钱财而论,沈欢才是闷声发大财的典型。

与周季的合作,让两人都赚得盆足钵满。

活字印刷机还处于垄断地位,没有人能撼动它的市场,就是这么一个机器,就让他与周季还有赵顼的荷包充实得很了,更不用说烈酒与清茶带来的利润。

不过沈欢也知道钱财不能露白的道理,虽然不少人也能隐约知道他与周季的合作关系,不过因为操作得当,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异议的话来。

再说他表面也不奢侈,住的地方还是那个小院子。

宴上王安石尽是春风得意,频频劝酒,几个男人喝得倒也有了几分醉意。

王安石的两个兄弟和两个儿子都在席上,另外还有一个郑侠。

很明显,郑侠对沈欢是抱着很大的好感的,连说话都用了敬语,酒劝得也凶。

至于王安石的夫人王氏,则拉着王璇低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含笑看着沈欢。

这是一次午宴,大有宾主尽欢的气氛。

吃饱喝足之后才散了酒席,因为都喝得有点高了,王安石吩咐大家散去休息一番。

本来沈欢打算拜别的。

却让王安石留了下来,说是午后有些大事与他相商。

待沈欢休息了个把时辰之后,酒意已过,彻底清醒之后,就由王安石遣人过来请去书房。

商量他们的大事了。

去之前,给沈欢整理衣装的王璇不无忧色,叮嘱了一句:夫君,与父亲相谈,凡遇争执。

最后不要与之相争!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特有地感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夫君与父亲兄弟有合不来的危险。

看着王璇一脸的忧色,那靓丽的面容因为紧蹙地眉头染上了一层令人心疼的气色。

轻拍她的小手,示意她放心,这才出去。

不愧是官家特意赐给王家的住宅,宏大得令人羡慕。

与王安石相见的地方是一间阔大地书房,饶是如此,坐得人多了,也显得相对狭小。

除去沈欢。

已经有六个人坐在里面了。

正是刚才酒桌上的几个男人。

看到这里,沈欢心里一突,王安石全家兄弟儿子还有学生都上阵了,看来这次所议之事非同小可呀!子贤,你来了,过来坐!王安石一脸笑意地招呼沈欢。

因为人多,分开两排来坐。

除王安石端坐在书房的主位外,其他六人隔着书桌分列在他的下首。

王安礼、王安国在左上首,与他们并排的是王;另一边是郑侠与王旁。

中间留了个空位,看来是给沈欢预留的。

沈欢走过去的时候。

因为身份与年纪的原因,只有王旁站起来迎接,直到沈欢坐下后才安然落座。

沈欢打量了一下诸人的神色,都比较肃穆,对于王安石要议之事,更是好奇了。

都到齐了!王安石嘘了一口气,今天召集大家,是想与大家商讨一些大事!大家也知道,如今老夫位为参知政事,身为朝廷中枢。

朝廷大事。

自然有份参与,这次与大家要讨论地便是朝廷大事。

另外。

官家召老夫回京的意思,大家都不是外人,想必也清楚。

老夫就不矫情了,实话和大家说了吧,前些日子官家召见老夫,问老夫变法事宜准备得如何了!变法!沈欢微微变了些脸色,脑袋有点疼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安石又继续说道:说到变法,这是老夫多年的心愿,如今得遇明主,自是鞠躬尽瘁,非死不能止息!至于变法举措,这些年来老夫也深思不已,倒也有一二条例,今日招大家过来,是想让大家阅一阅老夫这些日子写的几条变法条例,另外若有什么缺失,大家尽可说出来,也好让老夫完善这些条例!王安石话才说完,王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父亲大人学究天人,又贯通古今,经世济道更是天下无双,您想出的法子,自是别人难以企及的。

如有官家支持,自可放开手脚施行便是,何必顾及别人的想法呢?再说孩儿认为这些变法条例也没什么不妥了!王安石笑道:孔圣人也说三人必有我师焉,老夫非圣人,更非完人,又岂不会有失忽的时候!元泽,你说这些话,也不怕别人笑话!笑话?王紧盯着对面地三人,厉声说道,王某看谁敢笑话!沈欢沉默不语,神色淡然,他也知道,王的眼神看得更多地便是他了,在座之中,身为长辈的王氏三兄弟,王自是不敢这样说话的;至于郑侠与王旁,也算得上王安石的亲传,对于王安石的举措,当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有他沈欢难以定论了,论亲疏,他是王安石的女婿,本也是亲密关系,奈何沈欢不单是一个后辈而已,他在朝廷与士林中都有着不小的名声,对于王安石的政治行为是如何做想,大家就不清楚了。

沈欢淡淡地看了一眼诸人,笑道:若是对大宋有利、能够富强大宋的举措,沈某自是没有丝毫的反对地理由,相反还会拼死维护!哈哈!王安石笑了起来,子贤地人品与志向,老夫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他日还要仰仗你地才华以助老夫成事呢!说到底,大家都不是凡人,也是一心想为大宋天下黎民百姓出一份力。

中兴我大宋天下,重现汉唐雄风,当在今日!为此老夫不惜生命,不惜成为那些迂腐顽固之人地敌人!王安石的魅力能够感染许多人,他的话也很有鼓惑性。

至少在这一刻,沈欢都给他说得心潮澎湃。

热心公道的郑侠当场表态:老师壮志,门生向来都是佩服的,也甘愿附为助翼,为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王安石微笑点头嘉许。

这一副情景倒是令沈欢心儿难以平静下来。

郑侠,一介小人物,却凭着几幅图画,成为最终拉王安石下马地关键人物!然而,在这些没有发生之前,这一刻,他们是多么地和睦,多么地相得呀!造化弄人,一至于斯么!郑侠不是小人。

这一点,熟知历史的沈欢很清楚,他与那些怀着异样心思追随王安石的奸臣不一样,若他只是一个附上谄媚之人,历史上他只要抱紧王安石的大腿就可以快速高升了,毕竟在学生之中,王安石对他是抱着无比的期望地。

然而他没有,凭着一点热心,任凭王安石一派如何打压。

最终还是毅然走上了反对王安石的道路,以至终生坎坷。

正是因为了解郑侠。

此刻的沈欢,才对王安石即将要拿出来的变法措施感到更无奈了,他暂时是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静待时机,看看能不能把历史的轨迹稍稍拉动一下吧。

王安石把他写就的变法举措发了下来,从王安礼先看起,接着是王安国,到了王的时候,他只接过手,没看一眼。

就站起来递给了对面的郑侠。

这情形立刻让沈欢明白过来:看来这些条例。

得了王安石真传的他,也出了不少力呀!沈欢拿到那几张纸地时候。

并没有一眼看下去,而是稍稍吸了一口气,平复些须心绪才展开一看。

饶是如此,在看到这些条例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呼吸急促了不少,心儿也像吊在半空,上下不得。

条例不多,只是区区三跳,比之历史上王安石那些浩繁的条例,不过是小巫而已。

但是沈欢也知道,现在这些条文,不过是前兆,以后还有得让大家吃惊的呢!这一次,王安石只是抛出了三条变法举措:均输法、农田水利法、青苗法。

大名鼎鼎的王安石变法呀!这一刻,沈欢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也知道是王安石变法把北宋的政坛闹得鸡飞狗跳,不愿意看到,可是他也清楚,北宋朝廷的天下,已经到了不可不变地地步。

不变法,难逃自身灭亡的地步!在最后地王旁把变法条例阅读完毕之后,王安石开始说话了:怎么样,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还是王最急:父亲,若说得补充,孩儿觉得只有三条例法,太过少了一点,还未能把天下弊端都纠正过来,应该尽快把其他条文也整出来才是!王安礼不同意地道:元泽,路要一步步地走,饭要一口口地吃。

这变法举措,事关天下,谨慎一点还是好的!一步步地来,发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这才是上策,若是一股脑儿整出来,也没有如许多的人力来施行呀!沈欢微微点头,王安礼在历史上还是一个比较稳重之人,虽然有时显得过于保守,不过总比那些好心办错事之人要好上几分。

对于他,沈欢是比较有好感的,至少他就不同意王安石父子的征诛之术,政治上排除异己,是他极力抵抗的。

王安石闻言也点头说道:和甫说得不错!变法变法,除了变法举措,还需变法人才!没有人才,一切都是空谈。

如今朝廷之臣,老夫都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哪些是真心变法的,不敢轻信他们呀!这样的话,法例多还不如少呢!王泄气地道:父亲,也不知官家是如何作想的,明明要您做参知政事,偏偏还要在前面加权代两字,这不是让别人有什么想法么!没有实权,做起事来也没有威信呀!若是由父亲掌朝,到时说变法。

还不是容易之事么!沈欢暗地里发笑,这个王,天才是天才,但毕竟年轻,不懂官场地深浅。

一昧地认为只要权力大,就没人敢抵抗,也以为权力大就可以一切顺利!反过来一看,这点上他要排除异己,也不是没有原因了。

不过这些观点聪明得可爱罢了!王安石正色道:元泽。

官家如何做法,自有道理,岂由你来异议!加权代两字,应该是为了考察老夫有没有处理朝政地能力吧。

如今新年已过,待得上朝,也许官家就要有大动作了!王兴奋地道:父亲,这是官家召见您时承诺的吗?王安石无奈地道:算是吧。

不瞒大家,正因为是官家召见,老夫这才放心整理出这些变法举措地。

官家也像老夫保证。

他一定会鼎力支持变法,另外,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主持变法之人,应该由老夫来担当!众人闻言不由都神色一动。

既然如此,父亲您还犹豫什么,这三条变法举措,现在就该上奏官家,新年一过。

即行新政!王更是兴奋了,届时父亲再制出更多有利天下地条例。

富强大宋,中兴大宋,他日不难成青史名臣!王安石笑道:至于青史留不留名,老夫倒没有多想,只愿天下能由老夫处稍稍得利便心满意足了。

好了,其他就不多说了,大家就这三条变法举措谈谈得失吧!顿了顿又道,如今帝国最大的难题,便是财力日艰,甚至可以说已经影响到我大宋能否顺利运转的头等大事。

因此老夫变法。

首重治财之道。

现在制出的三法。

就是本着先解决财政想法而制定的!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地吗?众人一阵沉默,都不说话。

互相看了一眼。

沈欢现在还记起王璇之前交代的话,生怕与王家之人起争执,暂时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最后还是在家随便惯了的王率先发话:父亲,这些条文,孩儿都仔细斟酌过了,没有什么不妥!均输法就不必说了,本来就是为了省劳费、去重敛、减少百姓负担,节流也是一条治财之道嘛!至于农田水利法,更不用说了,天下以农为本,而农以耕为本,治理水利,更有利用从事农桑,而农桑大好,赋税也就更多,帝国财政收入也就更大了!还有这青苗法,贷钱予民,补助耕种,还可以收息赢利,更是赋有前瞻的良法!王安石呵呵笑道:让你们评论得失,你倒好,尽是美言,缺点一丁点不说!王也笑道:父亲大才,些须缺点,岂是孩儿等人可以看得出来的!王安石不再理会他,转头说道:和甫,你们有什么看法?王安礼迟疑片刻才道:其他两法还好,小弟觉得最不妥地便是青苗法,贷钱取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哪里有问题,一时又说不出来!王安石点点头,有点失望,又问他另一个弟弟。

王安国也道:大哥,经二哥一说,小弟也觉得有点不妥,不过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王安石有点失望了,这三条法例之中,他最得意也是最自豪的便是这青苗法了,然而他最近亲的两个弟弟却一致否认了此法,虽然没有明说,但不妥两字,已经是他们给大哥面子才如此委婉的,不无让他暂时放下此法的意思。

王安石没有辩驳,他的大儿子王却急了:二位叔父!青苗法是父亲殚精竭虑思索出来的,虽然不无借鉴前人的经验,可此法大胆可行,非一般可比,若行得好,得益无穷,先是贫乏之民得钱从事耕作,免得他们无事生产成为流民;再是有利生产,于国可得赋税;接着是贷款得息,更能充实国库。

一举三得,哪有什么不妥之处!王安礼说道:元泽,国家大事,不是想当然耳!你说的这些益处,为叔不是瞎眼之人,没有道理看不出来。

但是,青苗之法。

以国行借贷之事,与民间商贷何异!如此行事,岂不招人怨恨,到时朝臣弹劾大哥,又该如何自处?王辩道:难不成就因为可能出现地阻挠就不行此良法了?王安礼无言以对。

你们莫争了!王安石发话了。

青苗法之利,不可谓不大,此法王某断不会放弃的!丁当禀明官家,由陛下决断!岳父大人,官家年轻气盛。

有时不免冲动。

小婿觉得变法举措,除了向官家禀明利处外,还需点明可能出现的弊端,由他决断,方才是上策!沈欢再也忍不住出声了,王璇的叮嘱,全成了脑后之言。

哦?王安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子贤看出这些举措地害处来了?害处?一旁的王厉色地瞪了沈欢一眼,沈子贤。

如今我们都在商讨变法的可行之处,你倒是要说害处,是何居心!难不成你要阻挠新法,或者是你根本不赞成变法!沈欢笑道:大舅哥倒是冤枉小弟了,小弟在《唯物论》里明确说了,当今天下,已经到了不可不变的地步。

如是推之,小弟自是很赞同变法的。

然而小弟也清楚,人非圣贤。

凡事难以两全,这是事实。

若隐而不见,就非做大事地风格了!王冷哼一声:你倒会狡辩!沈欢淡然说道:狡不狡辩,有些话,小弟还是要说的。

岳父大人,观这三法,正如岳父大人所说,都是为了解决帝国财政问题而设。

小婿在三司行事,当然清楚大宋地财政是怎么一副情况。

岳父大人所制之法,也全是为了大宋天下着想,对于这一点。

小婿从不怀疑!可是……沈欢停顿了一下。

众人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关键,就连王安石也端正了身子仔细聆听:岳父大人。

法是良法,可到了下面,能不能惠民,那就难说了。

小婿曾经说过,天下犹如房屋,房屋坏了,修葺即可;若要重建,良匠与良材不可或缺。

岳父大人是上等的良匠,可能保证下面地都是良材吗?岳父大人,您能保证良法到了底下万千官员手上时,他们能本着为民着想去实施吗?你胡说什么!王辩驳着说道,沈子贤,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朝廷要变法,底下之人难道敢不听从!王安石脸色还平静,不理会儿子的叫嚣,示意沈欢继续说下去。

沈欢犹自说道:均输法先不说。

就说这农田水利法,本来是为了帮助百姓从事农耕要各县官员督促兴修水利,可是岳父大人,若这些官员把大力兴修水利当作政绩,一昧强征农夫,不顾农时,亦不顾地形,枉自行事,不单不能利民,有时反而会害民呀!大宋天下,路二十数,州数百,县更是数以千计,遍及百姓数千万,岳父大人就不怕其中有些宵小如此行事,祸及百姓,坏了变法的名声么!一通说辞下来,王安石还好,其他人倒有点脸色发白了,特别是王安礼,更是急道:大哥,子贤所说亦有道理,此事不可不防呀!王安石没有发表意见,笑着问道:子贤,说完这个农田水利法,你是不是还要说青苗法。

当然!沈欢豁出去了,青苗之法,亦是由官府贷钱给民,还是那个政绩的理由,若这些官员为了把朝廷派发的任务完成,不顾百姓需不需要,强令百姓贷出去,而农事最重气候,若有一个天灾,百姓没有收成,还不了钱,官府又为了把利息收上来,逼迫百姓卖地卖儿,弄得民不聊生,严重的恐怕还会酿成兵事呀!沈欢说的这些都是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地情况,也是王安石变法成败地关键,当时施行时,出现问题,不少人都劝谏,然而王安石因为性格强悍,又因为箭已在弦上,若撤消变法举措,恐怕伤了变法地威望,只能硬撑下去,结果导致党争,祸乱了整个天下!他本来打算这次只看王安石怎么做而已,然而事到临头,不忍心看到天下动荡,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可能出现地问题都说了出来,打算让王安石引以为鉴。

胡说!沈子贤,你不要在这里大放阕词!听完沈欢之话的王怒得拍案而起,脸色绯红,本来苍白的脸有些狰狞,很是恐怖,你如此诋毁父亲的新法,是何居心,你还敢说不是想阻挠新法?你口口声声说要变法,其实却内藏祸心,反复小人,安有颜面在这里高声放词!父亲大人,你不要给他蒙骗了!新法之上,利民强天下,一定要施行下去!王安石脸色也有点不好了,内心里他也生怕会出现沈欢所说的情况,可这些变法举措毕竟是他的心血,给人家说得一文不值,心里怎么也不会好受。

沈欢听王骂他小人,也怒了,喝道:大舅兄,小弟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何来什么居心!实事求事,一向是小弟的宗旨,明知弊端而不改正,这与其他阻挠变法者又有何异!再说了,小弟也没说不行这三个新法,只是觉得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不良状况,需要提前制定一些防范措施而已!以沈某平庸之才,亦能看出这些害处,朝中贤达之人又岂会漠视,是时他们抗议纷纷,岳父大人又该如何自处?元泽,你坐下!王安礼出来呵斥自己地侄子,今日大哥召集我等,就是为了讨论新法的得失,人家子贤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再说就是为叔也觉得为了防止子贤所言地状况出现,应该尽早定策防范!大哥,你意下如何?王安石点点头,道:有道理!子贤,你所说的情况,老夫有时也想及一二,不过没有你所说的全面。

为了防范这些官员只求政绩,可以由朝廷严令他们不得出现这些情况,否则一律严惩!另外,还可以设置一些视察行走各路,监督底下情况,一旦发现,不可轻饶!就这些?沈欢有点失望,道:岳父大人,大宋州县无数,各地情况不一,些须视察,能成什么事?瞒上欺下之事,自古皆是不少呀!王安石有点不悦了:子贤,你所的情况,老夫也想办法阻止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就因为一些可能出现的害处,就停止这些有利大宋天下的法子?沈欢说道:小婿也没有说停止,只是觉得天下大事,纷乱复杂,应该从长计议,比较谨慎总没有错!从长计议?王冷笑一声,沈子贤,你脑袋是否坏了?大宋弊端,就是因为时间长久才至此地步的,再等下去,岂不是更严重?你要父亲大人等到什么时候?你不要总是变着法子阻碍新法!沈欢怒不可遏,拂袖而起:沈某好心,你总是刁难,是什么意思。

岳父大人,小婿言尽于此,至于怎么做,就凭岳父大人的心意了!小婿家里还有些事,就此拜别了!他是真的失望了,彻底地死心。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何况王安石的性格又是历史上出了名地执拗,他毫不怀疑他今日说地话能让王安石记挂心上的并不多。

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去好好斟酌他自己以后地路子呢。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书生努力码出来,嘎嘎,奋斗!第一百七十四章 新政沈欢离开王家府邸的时候,只有郑侠与王旁来送他。

这一趟最后闹了个不开心,沈欢情绪不高,闷闷不乐。

王旁看着神色郁闷的沈欢,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能作罢。

他与沈欢比较知心,然而与之闹矛盾的是自己的父兄,他夹在中间,难以做人,更不懂该如何劝解。

郑侠就没有这个顾忌了,在沈欢上车前开解说道:子贤,你刚才说的情况郑某仔细想了想,觉得大有可能。

你放心,介甫老师这里郑某会再劝劝他小心注意的,你宽心即可。

今日大家也许有些误会,闹了不快,还望子贤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元泽兄也是关心新法,说话不免有些急噪,他本意是好的;至于介甫老师,他是明白人,自会了解子贤的!但愿如此吧!沈欢苦笑不已,郑兄,小弟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郑侠愕然:听天命?如今正是大有为之时,子贤才高,正是大展宏图的良机,何来听天命之说?沈欢复杂地看了郑侠一眼,道:郑兄,现在多说无益,他日你自会明白的!转头拍拍王旁的肩膀,笑着安慰,二舅哥,你放心,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小弟与你还是往常一样。

说实话,你不适合在官场从事,还是专心跟着伯和兄他们把杂志办好方是正道。

做得好了,他日也不能功成名就!王旁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回应。

走了,告辞!沈欢不再耽搁。

上了自家的马车,让车夫赶紧回去。

车上王璇早已安然入座,神色不快,见到沈欢上来,用鼻音哼了一声。

怎么?沈欢不解地问。

王璇美目白了他一眼。

没好气地说:不是让你忍忍,不要与人家父亲大哥闹什么不快吗?现在倒好,开开心心地来,沮丧而归!有些事你不明白。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当然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的什么大业事业!王璇幽怨无比。

没给沈欢好脸色,妾身只知道他们是父亲大哥,都是亲人,其他管不了,也不想管!怎么,你大哥送你出来,又在你耳边嚼什么口舌了?想到王刚才的说辞,什么现在都要来气,语气也就很堵人了。

果然。

王璇微微变了脸色,冷笑说道:我大哥怎么了?不错,他就是我大哥,你何苦得罪于他!沈欢很光棍地道:不是我要得罪他,是他欺负我了!他是你大哥,那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丈夫!丈夫你知道是什么吗?你干吗总帮你大哥就不为我想一想?有你这样做丈夫的吗?总是为难妻子家的亲人?我为难他们?沈欢气极反笑,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话,今天你知道你什么情况吗?你大哥,对。

就是你最亲爱地大哥,他骂你丈夫是小人!小人。

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称呼吗?王璇讶然,最后才道:那肯定也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你……沈欢指了指她说不出话来,女人果然是不能与之谈道理的,算了,我不想和你吵!王璇却不依不饶:听说你还得罪我父亲了?语气已经有点冷漠了,父亲在她心目中,是最崇高与伟大的,不容许别人对他不敬。

那倒没有!沈欢想想刚才王安石地态度,倒没有老羞成怒什么的,只是他默许了你大哥对我的呵斥而已!呵呵。

果然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沈子贤!王璇怒了。

你够了没,我父亲怎么说也是你的岳父。

你在我面前,就不能对他稍微尊敬一点吗?敬人者,人恒敬之!沈欢今天受了莫大的气,这会儿爆发开来,你父亲今日所作所为,倒令人难以恭维!是,确实是!王璇冷笑着说道,你沈子贤有天人之资,聪明好学,在京城闯下了偌大地名头,确实有资格看不起我父亲了!哼,你好得很呀!沈欢愕然,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可是王安石,确实没多少资格与人家相比,而且还是人家女儿面前说人家的不是,总不是道理。

沈欢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这次没有反驳了。

好了,一人少一句吧。

无谓再说一些气话!沈欢打算和解,伸手去拉王璇的小手。

王璇气还没消,不给他拉,猛地抽了回去,还给对方一个白眼。

沈欢自讨没趣,耸了耸肩,也坐一边去了。

暗地里却在摇头不已,今日这趟省亲,很不值得呀,不但未能让王安石在变法的一些事宜上改变主意,还与对方闹了个不愉快;最要紧的是让夫妻两人发生口角,家庭不和睦,就建设不了和谐社会呀!好吧,两人都是比较有个性的人,夫妻矛盾,也是平常之时。

在这里也不必去理会他们什么时候和好。

再说王安石的变法大业吧。

日子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朝廷地一切又都恢复平常的运转了。

新的一年,就该有新的气象。

元旦那天,大宋帝国的年号就按之前已经定下的名称开始计算了,年号熙宁,与历史无异,不过日期比历史足足提前了一年。

当然,这些也只有沈欢明白而已。

熙宁熙宁,顾名思义就可以看出皇帝与大臣们对江山天下的寄托了。

然而,事实与理想总是有些差距的。

至少,年节才过,最不宽心的便是皇帝赵顼了。

平常百姓,只需自己地小日子好过就成了,一个家庭。

也许比较容易经营,但是一个天下,身为天下的所有人,而且本身又希望做一个明君地帝王,就比较复杂了。

他需要考虑整个天下地情况。

他经营的是整个天下。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天下大了,也便什么事儿都存在。

最令赵顼难受的当然还是钱的问题,没有钱。

做起皇帝来也不舒服。

新年才高,他就发现一个比较难堪的问题,本来按照惯例新年该发给众多官员地红包,竟然因为帝国财政淡薄发不出去了!各地的财政又还需一两个月才能运到京城,国库又因为去年辽人与西夏的敲诈亏空了不少,现在运转朝廷的钱还是从皇室内库发放地,反而内库不大,也日渐稀薄了。

这样一来,赵顼真地怒了。

在抓掉了不少头发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了,于是,变法图强真正提上了日程----不,应该说,该到了实际实行的时候了。

王安石再一次让赵顼单独召见。

甫一见面,赵顼就迫不及待地问:介甫先生,新法之事酝酿得如何了?安石早有准备,从袖里掏出写满变法举措地奏章。

道:陛下,由于日子短。

臣只出台了三条新法。

三条?赵顼皱了一下眉头,是少了点,先生还需尽快把心中所想制定出来。

朕已经等不及了!说完不理会王安石的反应,展开奏章,看了起来。

还是之前与沈欢讨论过的三条新法,对于前两条,赵顼没有多大反应,至于第三条,聪明的他,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好处。

好!赵顼拍案叫绝。

介甫先生。

好一个青苗钱呀!既能帮助百姓耕作,又能替官府收取利钱。

更能抑制那些在民间大放高利贷钱的商贾!很好,只此一条,若能实行几年,以大宋甲于世间之富,财政景况一定得到很大的缓解!王安石喜道:陛下也认为此是良法?当然!赵顼肯定地说道,这是很明显地嘛!可是……王安石也没有隐瞒沈欢所提到的可能出现的情况,把前些日子沈欢的话原本地说了出来。

这……赵顼对于沈欢还是比较信任的,听闻是沈欢的担忧,他也愁了起来,介甫先生,子贤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说该如何是好?陛下,臣也担忧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但是此三法施行起来,只要控制得好,利大于弊,若因为可能出现的弊端而停步不前,诚然太过可惜!像这个农田水利法,纵使一些官员因为政绩而胡乱施行,不过只要水利真的办好,总是对百姓有利地!还有青苗法,只要控制得多,让那些官员不敢乱来,也是能有利于朝廷的!所以,臣想由陛下下旨设立一个视察行走使,在各路由一些朝廷委派地官员监督地方官员的做法,若有不当,立刻惩处!只要这些视察使,可以由现在朝廷一些有官无职的人去做,免得因为要扩大官员致使朝廷开支太大造成其他朝臣的反对。

陛下以为如何?这就是王安石听了沈欢的警告后想出的法子了,天下之大,官员之多,也实在是管不过来,只能以此来纠正他们的过错。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法子了。

他认为只要这些视察之人指派得当,纵使还会有些小问题,也成不了气候了。

现在关键是能为朝廷增加收入!好,很好!赵顼满意地点头不已,介甫先生,朕觉得你参知政事前面的权代两字可以拿掉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正式的参知政事!身为中枢,权处政事,也从今日起,离开颁行天下,施行新法,而介甫先生你就是主持这次变法的朝廷大臣!朕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莫要让朕失望才是!臣领旨!王安石大喜过望,他毕生地心愿,就要开始了,臣不敢有负圣恩!今天地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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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刚好够万字,呼唤几张月票看看!嘎嘎,同志们,有月票不?呼唤呼唤!第一百七十五章 改良熙宁元年正月十六日。

这一天王安石正式成为大宋朝廷的参知政事,也是在下达圣旨的这一日,官家赵顼全权支持大宋的变法事宜。

这番任命,在朝廷引起了颇大的争议。

倒不是对于王安石身居高位有什么异议,严格来说,以王安石此时的名声威望,除了欧阳修,确实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有资格的人了。

最零大家惊异的是变法一事,本来不过是争议而已,现在倒好,皇帝一旨诏书,成了实打实的震动了。

朝中很多老臣经历过当年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对于最后的结局,犹有余悸,现在新皇帝又来一个熙宁变法,怎不令他们惴惴不安!生怕又重演当年的结果。

其中以宰相韩琦为代表,他奉劝过官家不要贸然行事,还请曹太后出面,奈何官家主意已定,他作为臣子,也无可奈何了。

最令他愤慨的便是既然要变法,怎么说他也是宰相,政事堂的执政,变法事宜怎么说也应该由他来做主才对。

这是他的想法,因此对于后来居上的王安石,更看不过眼了。

不同意归不同意,在这个当儿,韩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了,因为他虽然是老臣,掌着大权,不过朝廷诸臣,大多壮年,犹有雄心,而且不少是王安石的好友,都准备鼎力支持对方!他纵使再大胆,也不敢犯了众怒。

他也打好了主意,只待变法出现什么差错,就要王安石吃不了兜着走!王安石接过任命的时候,没有立刻公开他已经写就的变法举措,而是向官家举荐韩维成为开封知府,理由是居然要变法,在底下当然要有一个信得过的官员来实行具体方略。

开封是个好地方,就在天子脚下,成为变法的实验田,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再说他王安石能回京等上高位。

韩家兄弟出力不少。

他现在投桃报李,正是时候!韩维曾经是赵顼的老师。

对于对方的人品,他也了解与信任,也想让韩维成为变法的先锋,同意地王安石地举荐,而且为了对方有威信。

还给了他翰林学士的名头,免得变法时遭受一些士子地莫名攻击。

如是过了十天,正月二十六这日,王安石终于志得意满地在朝堂上兜售出了他的三条新法。

历史在这一刻重回轨迹,王安石的强悍终于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抛却其他不说,单是那条鼎鼎大名的青苗法,就引起了无数地质疑。

当然,此时大家还没有想得到它会出现的害处。

只单单质疑这种由朝廷出面做生意的做法感到不屑而已。

王安石也不是凡人,在朝堂上辩驳了一番,说倒了不少朝臣。

加上官家的鼎力支持,新法通过了朝议,正式向大宋天下颁布。

是时为熙宁元年二月。

沈欢再一次见识到王安石的强悍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特别是青苗法,这个时代,有谁了解它造成的结果呢?确切地说,王安石最后罢相,表面上是郑侠上了几副流民图,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流民呢?最大的原因不正是底下官员胡乱操作青苗法,致使百姓妻离子散么!不可否认。

也是因为青苗法。

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朝廷财政维艰地状况。

然而与整个天下而言,功过相抵吗?青苗青苗。

也就是在民间青黄不接的时候,每年夏秋两收之前,又官府出面给各个县户的百姓借贷钱粮,资助生产,收成之后再二分地利息还给官府。

太冲动了,太冲动了!沈欢无奈地感慨,这次王安石想一口吃成胖子,青苗法又朝廷规定,推行到整个大宋天下的二十几路,朝廷第一年出资上千万贯。

按王安石的计算,若全部贷出去,一年两次,凭生利息几百万贯,另外资助百姓生产,也提高了赋税,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在沈欢看来,这举动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变法举措,怎能一蹴而就!青苗法,说白了与后世的银行借贷差不多。

可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情况下,又有多少农民敢从银行里借钱出去发展农业生产呢,何况如今这种消息塞闭的时代,沈欢毫不怀疑历史上的说法:大多青苗钱要么是官员强令百姓购买,要么就是贷给了那些大商贾,对于农业生产,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另外,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银行从事借贷,也得小心翼翼,生怕血本无归,现在倒好,有行政命令再此,借了青苗钱不还地,估计就真要卖地卖儿了,难怪郑侠会有流民图地蓝本呢!老师,您对介甫先生的变法事项怎么看?沈欢斟酌来斟酌去,觉得在王安石变法闹得天怒人怨之前该好好筹划,而筹划地对象,当然是能与王安石抗衡的司马光。

司马光自进《资治通鉴》后,建了一个书局,拉了不少喜好修史的同道进来,一道完全这本巨著。

也是因为这样,分了不少精神,花在朝政上的精力也少了许多,加上如今有年壮有才的王安石坐镇,更多政事都是对方处理,他也乐得把闲余时间都花在修史上。

在司马府邸里,沈欢的问话倒让司马光愣住了:很好呀?几条新法,介甫也都解释过了,确实对朝廷有利。

本来老夫还担心那个青苗法闹出祸患来,不过介甫已经请奏朝廷成立一个视察行走机构,由朝廷派遣人员到各路去督察,相信没有人敢冒杀头的风险吧!沈欢无语,司马光果然是寒暑论者,是要求变法的,只不过求谨慎而已。

现在青苗钱还没开发派发,惨烈处也没有人抱上来,这大概也是对方乐观的原因吧。

不过沈欢之所以来找司马光谋划,全是对方相对而言是最有长远目光的,因此他不死心地提示:老师,几十督察,能成什么事?大宋州县数千,黎民数以千万计,些须督察,能察得过来吗?再说又焉能保证这些督察不会与下面一道隐瞒了真相呢……花了不少口舌。

把与王安石说过的害处重新提了一遍。

最后才期盼地看着司马光。

司马光不愧为谨慎为上之人,闻言捋了捋须子。

沉吟着说道:子贤你说的有道理,这些你可曾与介甫提过?提了。

结果如何?沈欢摊摊手:结果就是这个视察行走使的产生了!老师,说实在的,对于大多底下官员,学生不大敢相信。

政策本来是好的。

但是一到了下面实施阶段,就成了上对政策下有对策了。

如此一来,不单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还会有损上面制定政策之人地名声呀!司马光皱眉道:子贤是否杞人忧天了?大多官员都是通过科考选拔才成为地方官地,应该不至于不顾百姓死活吧?沈欢苦笑道:老师,若人人都是高尚之辈,当年范希文又怎么会生产政治吏治的念头呢,又怎么以失败告终呢?当年尚没有政治完毕。

如今官员品行,可见一斑了!新法是好,然而最大可能会使整个天下都震荡呀!司马光反问道:难不成就因为可能出现地害处就不进行改变了?沈欢挠了挠头。

他知道自己不拿出一点实际的东西,比如行之有效的法子,司马光是不会动心的。

连司马光都说服不了,更不用说更倔强的王安石与皇帝了。

他与一般人不一样,现在王安石还是众望所归之人,大家也抱着让他经世强国地希望让他进行改变,对于结果,也比较乐观。

但是他由后世而来,当然清楚地知道王安石变法最终是失败的!从各项经济上改革内容可以看出,王安石的新法规模甚大。

其中理财方面最为重要。

只可惜实行上反而成效一般,受到时人抨击。

平情而论。

王安石变法遭到失败,不能完全推到守旧派反对上,他的政策和做法都值得检讨。

政策未能对症下药----王安石的变法所针对的只是皮毛,远未到核心问题----支出太多,而支出太多则是因为冗兵、冗官。

不针对这两个问题,财政问题解决不了。

但王安石的改革非但不是针对支出太多问题,反而是以增加国库收入为主,如此则不能解决财困。

又如军事改革也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非针对到宋朝的军事死穴----强干弱枝,重文轻武政策。

另外他政策本身也有缺点,就拿现在地青苗法来说,与理想相去悬绝。

如果贫困民户自愿请贷官钱,尚有可说,但实际上是地方官强迫农民五家互保后在逐家派定数目,称为散青苗,地方官为了保障秋后本息全部收回,散派的对象是中上之家而非贫下之户,盖怕贫下户无力偿还,这还谈什么惠民呢?而青苗法中要收取利息二分,即是百分之二十,这数目是一般平民所不能负担的。

还有就是王安石颇为刚愎自用,与神宗议论国事,有所抗辩,声色俱厉,神宗每为之改容听纳。

创行变法之初,司马光曾致函叫他不要用心太过,自信太厚,安石覆书抗议,深不以为然,二人本是极要好又互相推重地朋友,从此画地绝交。

当然,清楚归清楚,现在司马光对王安石还是颇为支持的,沈欢也不可能拿未来来说事,只能从别的地方打动司马光了:老师,大宋天下已经到了不能不变的时候了,但是,该怎么变,倒是可以商榷的。

学生认为不能太过急噪,须知过犹不及,再说病去如抽丝,手段太过猛烈,下药太猛,不单治不了病,弄不好还会害死病人呢!学生听闻介甫先生还会出台更多的变法条例呢!其他不说了,单是这个青苗法,学生就认为该好好斟酌一番才对,一条都弄不好,再出一些,不是更烦人么!司马光见沈欢对王安石的说辞过过激烈,不悦地道:子贤,你总是说这个青苗法会出事,那你说,该如何改变?沈欢顿了顿,道:青苗法当然要实行,现在朝廷已经颁布了出去,若是收回来,不说朝廷没有脸面,就是介甫先生,估计也会不依,弄不好还会挂冠而去呢!司马光点点头,示意沈欢说下去。

沈欢又道:老师,学生现在毫不怀疑青苗法会出现刚才那些情况,纵是有那些视察也无济于事。

一次不出事,那么两次呢,三次呢,多次以后,会怎么样?青苗钱一两发两次,又是行政命令,总会出问题的!出了问题后,肯定有不少官员会弹劾介甫先生,说不定会把朝堂闹得不像话,学生认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老师千万不要忙着反对介甫先生,更不要忙着进谏什么!沈欢这是给司马光打着预防针呢,生怕司马光像历史记载一样与王安石闹得像仇人一般。

但是,想法是好的,现实会与他所想一样进行吗?哦?司马光来了兴趣,那你说,老夫该如何做呢?改良!沈欢坚定地说道。

改良?对,就是改良!沈欢笑了,怎么说他的思想也是后世地,对照一些后世地改革思想,拿出点改良对策,也不是意外了,学生也不是说青苗法不好,介甫先生是当是世大才,他能想出以借贷来促进生产,简直是当今第一人呀!不过他的性子就是太急了点,一下子把青苗法推行到整个天下,太容易出事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官场也一样,所以学生才说要改良一下!司马光也笑了,兴趣更浓了,笑道:那依子贤所想,该如何进行改良呢?沈欢侃侃而谈:主要就是两点。

第一就是这个息钱地问题,官府借贷,收取利息,理所当然。

但是取息二分,学生认为,还是太高了,虽然比民间那些商贾地主高大四五分的利息要低很多,可仔细推算,十取二成,还是难以让百姓承担。

这话怎么说?司马光不解地问。

第一百七十六章 问题老师可以算一下,普通的一家百姓,每月有三五贯钱就能过日子了,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贷个十多贯钱,就要还息三五贯,是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一年两次,也就是说本来他们干活勉强赚个一年的费用,因为借钱,要多干出两个月的费用,岂不是为难他们吗?若是一时还不了钱,官府又逼迫,这与借那些高利贷又有什么两样呢?沈欢身在三司办公,对于民生不可谓不熟,所说数据,皆有根据,就是再高明之人也反驳不了。

司马光本来对这个问题不大在意,在他的意识里,取息两成,比民间那些取息过半的放贷要低得多了,若说在意,他对这种以朝廷为核心如同行商贾之事的态度有所保留,不过为了支持王安石,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如今听沈欢一分析,觉得大有道理。

子贤,给你一说,倒让老夫也觉得介甫定的息数感到担忧了。

那若按你所说的改良,又该如何?老师,该为取息一分,也就是一成,如何?沈欢提议问道。

按他估量,一成的利息,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数据,当然,这种利率,对后世之人来说,还是高了。

不过这是古代,若再低下去,估计变法之人就不干了,就是皇帝,也要反对,毕竟他们变法就是为了增加钱财,若无利可图,拿出一千数百万贯来做事,岂不令他们心痛!一成……司马光低头思量了一会,最后点点头,取息一分,倒也能成事。

若百姓一家一年贷个二十贯,要多还的钱也不过两贯而已,纵是当年收成不好,节衣缩食,也不过半月生活费用而已!沈欢又建议道:老师,对于那些当年收成不好的百姓。

可以由朝廷勒令官员再宽限一年。

利率再算就可以了。

当然,这种命令学生觉得用处不大。

毕竟一上一下,官员为了政绩,也不大可能真让农民拖欠下去。

而且又得防范那些借了大数目的商贾地主趁机拖欠钱款,不然朝廷贷出了钱,年底却没多少收上来。

对于财政来说,也是个问题!司马光叹道:子贤,你怎么总是不相信那些官员的品性呢,须知好官也是不少的。

沈欢面无表情地道:老师,天下之大,每事都涉关百姓生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官员的品行上,要用制度与规定去督促他们、防范他们。

只要他们本着政策办事,就是没有多少功绩,至少在对待百姓上不至于太过压迫了!司马光面露不愉地看着沈欢。

最后以叹气结束。

沈欢没有愧色地对视,宋朝治国,不抑兼并,这给了无数大地主大商贾大官员上好的良机,只要有钱,只要有手段,就能获得土地无数。

而中国人对于土地自古都是有着无限热情地,给了他们机会,当然得大肆搜刮才是,这样一来就苦了那些靠着土地过日子地贫苦农民了。

然而他们是弱势群体。

没人给他们出头。

更不敢出头。

沈欢也不敢出头,他只是凭着这点就知道下面那些地主官员的素质不可靠而已。

不然天下早就是太平盛世了,又何来要王安石出面改革地地步。

想到这里,沈欢不得不佩服王安石了,此君有大毅力大魄力,方田均税与免役两法,才是最大触动了那些大地主大官员的利益呀,不然也不会招致偌大的反对!司马光无奈地道:好吧,子贤,这是你说的第一点,那么第二点呢,又该如何?沈欢沉吟了片刻才道:第二点就是涉及变法范围的问题。

学生认为,饭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这变法大事,涉及黎民百姓地生死,不能不谨慎小心。

而且时代不同,形势不同,总不能一概而定。

一法在此地是良法,在他地说不定就是害民之法了!桔生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

司马光念叨了一下,子贤所说,正是古人提到的道理,此时此刻,不无创建。

老师学贯古今,学识渊博,令人敬佩!沈欢拍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

少说大话,快说你的办法吧。

是!沈欢顿了顿组织语言,既然生怕法令一下子落实到全大宋之地会出问题,还不如拿出耐心,画出一地,作为试验,待有了经验之事再推广到其他地区!这办法放在后世,没有多少创建,正是后世为人划出特区用来改革开放的法子,按沈欢的想法,在后世做改革,还得小心翼翼有如摸石头过河,回到古代,在信息不便的时候,更该谨慎了,可惜王安石与皇帝都不是有耐性之人,也许这也是变法失败的一大主因吧。

你这法子倒有意思。

司马光来了兴趣。

沈欢又道:为什么学生建议画出一地来试验呢?这是有根据地,就拿青苗法来说吧,本来就是为了补助百姓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耕作的,但是观我大宋天下,江南几路,土地肥沃,利于耕作,交通便利,民生殷实,大多根本不需要青苗钱。

然而看现在朝廷政策,相反把更多地青苗钱派放到江南地区,为什么?因为那里民生殷实,容易取息呀!老师,这简直是剪羊毛的做法呀,把那些地区的百姓作为羔羊来对待,长此以往,总会出事的!学生觉得青苗钱最好更多派往湖广等西南地区,那里耕作条件差,百姓无依,若拿了青苗钱,更有利于生产。

而且据学生打听,湖广地区,地广人稀,雨水也多,也是适合农事生产的好地方呀!司马光震动了一下,问道:湖广地区也适合农事生产?是的,老师!沈欢肯定地说道,农事生产,一靠天时,二仗水利,湖广在大宋南方,气候温热,雨水充足。

农事生产的条件都具备了。

现在朝廷不依仗他们的农事赋税,但是那不过是因为此地交通不便。

加上民族众多,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生产而已。

若是朝廷在政策上倾斜与它,作好交通事宜,再从江南等地遣些技术高超之人过去,他日湖广地区不难成为我大宋粮仓呀!湖广熟。

天下足。

这等谚语虽然是在北宋以后才出现,不过却也证明了这个地区是产梁的好地方呀!司马光皱眉道:子贤,你所说地太过飘渺,难以服人。

沈欢苦笑,确实也是,在这个时代,湖广地区,是蛮荒之地。

瘴气横生,疾病无数,不说产粮了。

就是生活都困难。

因此,这里成了朝廷流放官员地理想之地了,比之西北还要折磨人呀!像后来地苏轼,还给流放到海南岛去呢!想想都令人害怕,更不用说去从事开发了。

沈欢劝道:老师,学生所说,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地,说不定要数十年数百年呢!不过这个青苗钱,更多派发到这个地方那是没有害处的,有了政策优惠。

说不定能吸引更多地区之人去那里开发生产呢!既能避免扰乱江南地民生。

又能无形中开发了湖广,何乐而不为?司马光吸了一口凉气。

讶然地看着沈欢:子贤,润物细无声,此计大妙呀!老师缪赞了!沈欢客气地说道,关于青苗钱,学生只想出了这两点,还往老师指司马光沉吟着说道:老夫观之,第二点比第一点还要重要!子贤,你既然想出这两点改良之法,为何不直接与介甫或者官家说,让他们有所借鉴,方是上策呀!沈欢苦笑道:老师,你认为以现在朝廷狂热的变法气氛,学生这些话,他们听得进去吗?特别是介甫先生,当日学生说到这些法令会出现的坏处时,更是不以为然,差点要把阻挠变法的罪名套在学生身上!一想到当日王的指责,不无王安石放纵地原因,沈欢就感到气愤。

现在与司马光来说,也存了私心,想让司马光等到一个好的时机进谏,以此成为政治资本。

司马光正色道:子贤,你这想法要不得!我等身为臣子,就要为君分忧,看到坏处,就当进谏,以使祸患避免于未生之时。

你今日多次提到介甫这里不行那里不好,是否与他有矛盾了?唉,你们是翁婿,自该同心戮力为朝廷分忧,有意气之争更不好了!是,老师教训得是!嘴上说好,其实心里很不以为然,若是王安石是给听劝之人,历史上他也不会以失败告终了。

司马光又道:你所说的改良之法,就由老夫写成奏章,献给官家,劝其引以为鉴!不……沈欢不来想说不要,给司马光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吓住了,只能默然同意。

按他的意思,现在皇帝赵顼的脑袋已经给王安石描绘的美好景象给迷惑住了,人也狂热了,哪里还会听得进其他异议。

提得多了,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

奈何司马光是一个正直传统地文臣,要他使心计,也是为难之事!好吧,就让你老人家先劝劝,等到皇帝因为这些事脑袋大的时候,希望他能想起这份奏章吧!沈欢心里也有了计较,由司马光去了。

不提沈欢回家如何去计算,单说司马光,花了两日时间,把沈欢所提到的改良之法整理了一番,写成长长地一篇奏章,放到了官家的书桌上去。

大体说的是青苗法是良法,但为了避免出事,奏请陛下谨慎行事。

接着有针对性地提出把取息两分降为一分,还提出应该把每年发出的青苗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放于江南地区,一部分放与西南与西北地区,前者与后者的比例建议是二八之分。

这时候的神宗皇帝还是一个处事比较公证之人,心里感觉司马光说得有道理,但又没有主意,就把王安石召了进去,把《青苗议奏》的奏章送到王安石的手上。

王安石阅完沉默片刻,最后进言道:陛下,议奏之说,不无道理。

然而治国之道,权衡利弊。

当取利重为妥。

青苗之法。

害处也许是有的,但是益处亦是明显的。

如何取舍。

恭请陛下裁决!赵顼看到王安石,又想起了王安石给他描绘地变法之后地蓝图,他是一个立志做千古明君之人,闻言那个激动呀,立刻把那些什么变法害处都抛到了脑后。

鼎立支持王安石,要王安石加快变法进度。

王安石奉旨,开始了大刀阔斧的行动。

二三月正是春耕地时候,百姓半年多地休息,基本上也没多少余粮了,正是青苗钱放贷的时候!王安石拉起了变法地大旗,把均输法与农田水利法先搁置一边,打算趁此良机把青苗钱发放完毕才是上策。

怎么说这些法子里也是青苗法来钱最快!他与三司使韩绛一道共同实施此法,由熟悉财帐的韩绛统筹数据,让各州县派发青苗钱。

才三个多月的时间。

在六月前,在二十几路的地区就把五百多万贯的青苗钱发放了出去。

成果算是喜人地了,毕竟利钱一收上来,就多增一百万贯,在财政日渐拮据的大宋朝廷来说,可以说是救命的钱子了。

不过在他们看来,情况会更好的,毕竟现在是第一次,没有多少准备,依然发放了如此之多的青苗钱。

待秋季的那一次。

有了完善的准备,青苗钱散得应该更多了。

对于他们朝廷来说。

青苗钱散得越多,收的钱也就更多!就在皇帝赵顼也为变法顺利大为高兴地时候,一盆凉水当头浇了下来。

那是一次例性的政事堂会议,由皇帝主持,底下官员除了政事堂的三位当家,还有就是三司使韩绛。

诸位,现在青苗法进展顺利,该告一段落,其他两法也是时候进行了!赵顼大手一挥,坐在御座上,意气风发,很有指点江山地味道。

王参政,此次青苗法得意实施,你治策之功当为首功,当然,韩三司身体力行,朕亦是看在眼中。

还望大家再接再厉,为大宋天下的改革多出一分力呀!赵顼口头上赞扬了众人,也只能是口头了,朝廷财政日艰,实在拿不出多少物质来奖励大家。

何况现在又散了几百万的青苗钱,在七八月青苗钱收回来之前,日子更该过得艰辛了。

陛下,青苗钱散尽,他日获利不少,本是该为贺喜的!正宰相韩琦一脸持重地出列,看了一眼众人,脸色更凝重了,然而,臣缺接到苏州杭州等几个州通判上的奏章,说青苗钱侵扰当地百姓的民生,实不是良法!什么!赵顼高兴当头,给这盆凉水浇得心儿拔凉拔凉。

韩琦身为宰相,不可能当在诸人的面胡言乱语,可见却有此事了。

王参政,可有此事?赵顼眼睁睁地看着王安石,这位给他无限希望的大臣,看他有什么说辞。

此事不假!王安石淡淡地说道,陛下,政事堂确实收到几封通判的奏章,现在奏章就在韩相手上,陛下可拿来一观。

韩琦有点奇怪地看了王安石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辩驳,闻言不敢怠慢,从袖里拿出几本奏章,递给官家。

赵顼看了一眼,有点心惊了,足足有八本之多。

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打看奏章看了起来。

奏章谈的都是青苗钱一事,情况不一,主题却是说当地百姓不愿贷青苗钱,然而州府官员却强令百姓以几家为保,共同购买这些青苗钱,惹了不少地怨声,他们身为通判,本是监督地方行政官员地职位,不敢不上报朝廷。

怎么会这样?赵顼失声问道。

那就要问王参政了!韩琦平静地说道,他不敢说太多,在朝堂中,他甚至感到有点无力了,自欧阳修致仕之后,在朝堂中他就失去了一个强援,说话办事也不得心应手了。

看看现在周围吧,韩绛是支持王安石的,司马光也是王安石地好友,此三人联手,韩琦也很无奈。

王安石沉声说道:陛下,未实行变法举措钱,臣就与陛下提到过,陛下之事,本就有人赞同有人不赞同。

不赞同之人。

当然也会拿些小事来做文章了!韩绛也道:是啊,陛下!如今青苗钱发了五百多万贯。

秋季更会有所上涨,待得来年,一年一千五百万贯不在话下,到时单是利钱也足有几百万贯之多,实在是大大缓解了朝廷财政不足的景况呀!韩计相。

话不能这样说呀!一旁的司马光听不过去了,也不能为了一些利钱就损害百姓的利益呀!君实说的不错,确实不能损害百姓的利益!王安石赞同地说道。

这话倒让在场的诸人都惊疑起来,不明白王安石怎么会自打嘴巴。

王安石淡淡地笑了:可是大家也看到了,青苗之法,是在不向百姓征加任何赋税地前提下施行地,利钱也是从他们的收成里扣了一些而已,并没有惹得怨声载道吧?可是……陛下!王安石强色打断司马光要说地话。

官员强令百姓卖青苗钱,不也是没有出乎我等之前的预料么?视察行走使也组建完毕,是时候让他们出马了。

这些官员不是强令购买吗。

那就按之前所议惩处他们便是了!也不能因为几州几县之事耽误了变法大事呀!对!赵顼找到了依据,既然有令在先,触犯之人当然要负责!这事就交由王参政去办吧!陛下,虽然是几州几县,但亦有数十万百姓呀,如果因青苗钱动乱起来,也是难以收拾,不能不谨慎呀!赵顼又看看王安石。

王安石辩道:陛下,青苗之钱,每家不过利钱三五贯。

若说如此小数就能因起动乱。

岂不是笑话?事虽小,然而能见大!韩琦不客气地说道。

王安石笑道:若说见大。

陛下,政事堂也接到数十州县的奏章,都说青苗法便民!着的?赵顼惊喜地问。

此事不假!司马光出列说道,这些奏章都在政事堂,陛下若要观看,可令拿来。

快快拿来!赵顼急着吩咐寺人出去拿奏章了。

不一会儿御桌上就堆积了几十本奏章,赵顼越看越喜。

司马光看了不由皱眉,道:陛下,韩相所说也不无道理,事关数十万百姓,总得有个交代呀!赵顼反问:那司马参政认为该如何做?司马光沉吟片刻,灵机一动,道:陛下,不如那些认为扰民州县的青苗利钱降为一分如何?这个……赵顼为难地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转向司马光,问:君实,若这几地降为一分,其他州县如何作想,若人人挤到几地去借贷,岂不是更容易让人钻空子?司马光现在真有点佩服沈欢地脑袋了,这些情况,几个月前他就能预料,真不知他那脑袋是怎么长的。

听闻王安石的反问,笑着说道:那不如把全天下的青苗利钱都降为一分吧!更不妥!王安石立刻反驳,青苗钱本来就是朝廷拿出大笔钱财来缓解财政难题的,若降为一分利钱,有不如无!而且有些地方说不准回出现问题,收不回来,利钱低了,弄不好还要亏空这些财政收成!介甫!司马光闻言怒了,我等身为官员,自当为百姓谋福利,你一直说要民不加赋而过用足,不错,赋税是没有增加,然而你却变相从百姓身上攫取利益,与民间商贾有何异样!若是百姓收成真增加了,那还没有话说,然而有些地方却不尽如人意,难道不该有所改变吗?王安石又道:君实是治史之人,当知国无信不立,本来向天下颁布的是如此,一会就改变,朝令夕改,如何凭信。

再说现在要行变法事宜,最重威信,一旦改变,群起而攻,致使变法一事被迫停止,岂不是出现更大的问题。

权衡利弊,你要王某如何去做呢?第一百七十七章 权争你……司马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安石转头又道:陛下,古来欲变法成功者,莫不要魄力。

凡事难两全,变法举措已然,若求诸事周全,古今未见。

今变法只此青苗出些小问题,就要改弦更张,岂是欲成大事业之人本色!臣也愚昧,变法未能周全,然而已是尽心,陛下若是要更正某些,臣亦无话可说,只能恳请陛下另请高明了!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大有撂担子不干的意思----只要赵顼不同意他的举措,那么他就会灰心而去。

这层意思,大家都不是凡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王参政何必如此冲动。

朕……赵顼赶紧劝解不止。

司马光也吃了一惊,不再敢说挤兑王安石的话。

韩琦就不客气了,喝道:王参政,你这话什么意思,在要挟陛下不成?岂敢!王安石淡然一笑,臣本就不恋栈权位,只是感于陛下的厚爱与雄心,这才千里从江宁赶到京城,期望能一展雄中所学,为我大宋出力。

其他臣不清楚,只知道欲成大事,不能三心两意!三心两意……赵顼喃喃念了几句,最后才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不错!王参政说的不错!欲成大事,岂能有诸多顾及。

诸位臣工,朕之所以要变法,也是为了大宋,非私欲也!难道朕就不想看到大宋好吗,希望江山败坏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坚定决心,又有大才相助,岂能轻易放弃。

王参政,你放心,朕是支持你继续变法的,今后你尽管宽心即是!陛下……三思啊!韩琦不无担心地叫了一声。

赵顼一脸郑重地道:韩相公,朕意已决。

不必多说!你总说不要变法。

那好,如果你能找到一条比王参政更能解决财政窘迫的法子。

朕什么都依你!如何?唉!韩琦叹了一声气,最后什么都不说了。

王安石都笑了,道:臣必不负陛下厚望!好!赵顼一脸坚定,王参政,这些强迫百姓买青苗钱的官员。

你都按之前所定给他们作出惩处吧!其他就不必多说,把变法举措继续下去。

如今青苗钱已经高一段落,是时候行其他两法了!是!臣这就下去准备!王安石觉得没有什么事要议了,要下去。

其他诸人也跟着告退。

出了大门,王安石与韩绛走在前头,司马光紧跟其后,最后面的是一脸忧愁的韩琦。

走了几步,韩琦高声叫住司马光。

说有事商议。

声音很大,就是王安石与韩绛都听得到。

闻言两人转头看司马光,看他如何决定。

司马光为难得紧。

看看王安石,又看看韩琦,最后叹了一口气,退后几步,道:不知韩相公有何吩咐?看他已经做出决定,王安石目光甚是复杂,只是脸色还保持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最后招呼韩绛一声,率先去了。

韩琦看着王安石两人远去的背影。

笑了。

转头对司马光道:君实,有些事。

我等不能不仔细斟酌一番了!韩相公说的是介甫变法之事?韩琦脸色又凝重了,道:君实是明白人,老夫也就不饶圈子了。

不错,正是就变法之事要与相商。

凭心而论,王介甫变法策略,不无好意,但是,事实与理想只是有一段距离的,你看看,现在才几个月,就闹出如此问题,还只是青苗一法而已,他日更多法令出来,岂不是要闹得无法无天!司马光道:韩相公也许多虑了,刚才介甫也说了,他自有应对之法……君实欺我耶?韩琦似笑非笑,玩味地看着司马光,最后才叹道,若论才情,王介甫确实天下难得。

然而他地性子,君实,你比老夫还清楚,比不适合做一个上位者呀!为政之人,有主张是好事,但到了听不进劝,那就非善事了。

这点君实是治史之人,相比比老夫更能明白!司马光当然明白,不过他与王安石是好友,也佩服对方地为人才学,不然当日也不会举荐对方了。

看到对方能一展所学,他也不无欣慰之意,刚才没有继续坚持在官家面前辩驳,不无成全对方的意思。

现在听得韩琦地批评,当然不好说什么。

韩琦又叹道:君实,官家还年轻,又是个急性子,本来就该由稳重之臣来辅佐,那样互补,才能成事。

偏偏王介甫的性子比官家还急,由不得老夫不担忧呀!老夫也是快到花甲的年纪了,还能干几年,就怕他日离位之后,没个稳重之人安定朝政,到时恐非天下之福呀!其实老夫是最看重你的,君实,你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是宰相地不二人选,可现今看官家的意思,好像更看重王介甫,老夫……唉!司马光皱紧了眉头,这位相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拉拢?离间?韩相公……韩琦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叹道:君实,老夫和你说这些,并没有让你与王介甫相恶的意思。

老夫也清楚你们是至交好友,交情非比寻常,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认为有时候你不能一昧退让,不然会让王介甫越走越远!你们有交情,有些事,能劝就劝劝吧,免得朝政最后闹得不可收拾!这个自然!司马光正色说道,在大是大非面前,某并不会徇私,更不会缄默!韩琦点点头又道:老夫还是担忧呀!现在朝中多为青壮官员,大多支持变法,这一点君实也不例外吧。

其实老夫也不是要一昧反对变法,只是觉得国家大事,不能冲动行事,做使更需要循序渐进,莫要太急太乱,否则闹得不可收拾,那就不是大宋之幸了!韩相公请放心。

若朝政真有这个征兆。

某决不会旁观!其实……韩琦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君实。

你现在要多多表现出为政才干了,在官家面前,不要让王介甫独美,不然他日在官家面前就没有说服力了!这……君实,这不是让你为自己着想。

而是为了大宋天下!韩琦提高了声音,若没有能力,官家又岂会信服于你,又岂会考虑你的提议呢?老夫知道你现在忙着修史,如果可能,老夫希望你能暂时放一放手,专心政事!司马光急道:韩相公,下官并没有因为修史耽误过政事呀!韩琦笑道:老夫也没说你耽误了政事。

你本分做得很好。

可现在是非常时刻,你却把更多的事务交予王介甫,虽是成全他。

可为政之道,最重平衡,若他独大,纵使他品行高洁,亦非良事。

君实你说呢?看司马光沉默,韩琦又道:君实,最近老夫总觉得朝政会有风暴到来,心里不安得很。

今日找你谈这些,于公于私,都请君实好好想一想呀!唉。

可惜永叔不在朝堂了。

不然老夫也不会如此无奈。

说真的,现在老夫还真羡慕永叔能够安心去做他的编辑了。

君实有个好学生呀!听到这里,司马光才露出一丝笑意,二月底的时候,赋闲在家地欧阳修闷得发荒,最后进了《文艺》杂志做编辑,与他儿子一道成了该杂志的风景线。

而知道此事的人,也清楚欧阳修进杂志,沈欢出力最大!最后韩琦才哈哈笑道:君实,走吧,去找永叔蹭杯清茶喝喝!说完率先而去,司马光也只能跟上。

他们这边聊着朝廷之事,王安石那边也不消停。

变法之事关系重大,他们并不敢在路上高谈。

他与韩绛一直出了宫门,回到了三司衙门地时候才稍稍放松。

这里是韩绛地地盘,在公办之处,关上门,没有韩绛的命令,除了皇帝,谁也不敢冒昧打扰。

进了房间,韩绛奉王安石上座,王安石稍一迟疑,这才坐到上首去。

介甫,事情不妙呀,君实他……才一落坐,韩绛一脸忧色地出声了。

王安石平静地道:子华是怕君实要与韩相公一道反对我等?韩绛点头道:看君实刚才地神色,在是韩相与我们之间做了选择呀!子华过虑了!君实是什么人,我等还不明白吗?对于他的人品,你大可放心,不会因为一些意气之争与我等为难的!王安石笑着安慰。

就怕不是意气之争呀!子华的意思是……权位!韩绛犹豫了良久才说道,介甫,君实与你如今都是参知政事,说到底他还比你更早成为参政,如今官家却重用于你……只怕他会有什么想法!王安石面露不豫地道:子华,你这样说,就太冤枉君实了!他会是这样的人吗?说这话恐怕你都不会相信吧?君实与王某是什么关系,你能不清楚?说到底,若没有他一力举荐,说不定官家还不会这般快任用王某吧?而且没有他地帮助,王某在政事堂也没有这般快站得住脚!介甫,此一时彼一时呀!韩绛仔细地劝道,你想想,如今与之前怎么会一样呢?看今日官家的表态,那是一定要把变法进行下去地了,为什么?因为变法能解决帝国财政日艰地难题,只此一点就无论是谁都难以打消官家的决心了。

大家都是明眼人,哪有看不出地道理。

偏偏好像韩相公就一力要反对变法,这可就触了龙鳞了!这与君实有什么关系?王安石一时没明白过来。

韩绛暗叹一声,王介甫性子也太直了,这都还没有明悟过来?介甫你想呀,在本朝,反对官家的臣子结果会怎么样呢?虽然韩相公几十年经营,在朝廷有着莫大的威信,但是这些不都是官家地一句话吗?官家想让他权大就权大,想让他无权就无权,都只是一句话而已。

既然双方原则上背道而驰,又岂能相融。

再说韩相年岁已大,也是时候退下来了!王安石吸了一口凉气:子华的意思是说……韩绛点头道:是的,以韩某猜测,韩相在朝廷地日子应该不会太久了!也许在今年官家就要在这个位子上安排一个用得惯之人,最迟是在明年吧。

那时候官家威信日增,纵使别人反对,也无可奈何了!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宰相这个位置将会空出来,等待有人补上去!王安石摆摆手道:王某要仔细想想!介甫,还想什么,这可是大好良机呀!韩绛又急又怒,欧阳永叔走了,韩相也走了,这个朝堂,最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的人,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而最有希望的就是你与君实了,你说,这不是大好良机么?也不一定是我俩呀!还有文彦博与富弼呢!韩绛不屑地道:他们?比韩相还要老朽呢!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官家,又岂会让他们坐上来妨碍自己的大业呢?想来想去,只有你与君实最有资格。

君实胜在资力,毕竟是他先做参政的,而介甫你胜在得官家信任重用!王安石沉吟了一会才道:若君实想要,王某就不与他争了,毕竟他做与我做也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韩绛忧急如焚,介甫,难道你忘了今日君实在变法一事上并不是坚定地站在我们一方的么?他对你的做法也颇多质疑呀!他为人如此罢了,并非恶意!就算并非恶意,那也说明了他与你的想法并非一致地。

今日倒也罢了,往后呢?日后介甫你欲出台更多变法举措,他还是反对怎么办。

如果那时候他是宰相,那结果就更难说了。

介甫,韩某知道你与君实交好,可为了变法大业,有些事,你得争一争呀!古来变法欲成者,莫不掌大权,商鞅如是,杨炎如是。

介甫欲成事,亦如是呀!王安石还很犹豫,想起了与司马光一道把臂同游地岁月,还有对方那高洁的品行,怎能不令他犹豫呢。

可另一面他精通术学,也清楚这个权地重要性……介甫,为了变法大业,你一定要表现得强势呀。

一切都是为了变法大业!韩绛又加了一把火。

我……要好好想想!王安石低声说道,也要好好筹划一番……之前断更,这几天回来才知道起点又有一个什么读者打赏功能了。

嘎嘎,不过貌似历史读者没有这样狂热吧。

嘿嘿,这个就先不提了。

上次日更万字,要了一次月票,结果发现一张没要到,尴尬啊,羞愧啊!今日再次奉上一万字,再次呼唤一下:月票月票!第一百七十八章 抢权啪一声大响,王安石把一大本公文奏章拍在了书桌上,声震方圆几米的响声也显露出了王安石的愤怒到了什么程度!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安石又连续拍了几下桌面,把书桌上的众多书本都震得弹了上来。

气呼呼地在书桌旁走了几个来回,犀利的目光中有股难言的愤怒与哀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王安石用几乎是咆哮的声音吼了几下后才稍稍平复了激荡的心绪。

这里是王安石府邸的书房,除了他之外,还有王与郑侠,这两人本来静待在书房里整理资料。

王安石从朝廷办公回来一进书房,二话不说,就发起了大脾气,惊得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王安石性格强硬,说话也强悍,但如此生气,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王才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父亲,什么让你如此生气?王安石没有立刻回答,沉着脸又坐回座位上,吸了几口气,才道:还能有什么事,除了朝堂纠纷,什么事能让老夫如此失态!又有人在朝堂上弹劾父亲了?王本能地问了一句,待王安石点头承认后人也暴跳起来,俊俏的脸染上了血色,青筋也暴露在额头上边,显得有点狰狞,是谁?父亲,是谁又弹劾你了?王安石苦笑:除了御史台之人,还能有谁!又是吕诲?王猜测之后骂了起来,这老匹夫!父亲,这家伙除了整日弹劾你外,还能做什么事?孩儿就想不明白了,官家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做御史中丞。

自上月他回京到现在,弹劾父亲几次了。

每次都拿新法为为难父亲,这不是明显地阻挠新法的实施吗,官家难道不想变法了?王安石除了苦笑还是哭笑,已经是六月底了,新法也实行了半年,除了青苗法外,均输与农田水利两法也进入正轨。

可就是这两法的实施,招来了御史们强烈的抨击。

他们认为均输法是以朝廷行商贾之事,不单会抢夺了民间百姓的利益。

还有损朝廷脸面。

朝廷脸面是个很大地帽子,王安石给弹劾得不像样了。

特别是新上任的御史中丞吕诲,好象与王安石干上了,王安石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都是他抨击的对象。

对此王安石也是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这个吕诲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英宗时代濮王追封之理时皇伯派的代表人物,当时他身为言官,几番弹劾,让欧阳修狼狈不堪,最后是英宗是把他外放为官了事。

也就是上个月,由宰相韩琦举荐,建议官家招他回来上任御史中丞。

赵顼也认可他的风骨,同意这一举荐。

让他回京了。

这吕诲回京上任没几天,就开始发威了。

大宋的谏官制度很变态,身为谏官,每个月若没有弹劾过谁,就是失职。

吕诲新官上任,三把火熊熊燃烧,王安石成了靶子,受到对方的猛烈攻击,令他不堪胜扰!谁叫他是言官呢?王安石自嘲地笑了一下,算老夫倒霉吧!还好官家对于变法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

任别人如何说辞。

他依然坚持让老夫持续新法。

现在算是有所进展吧!王否认地道:父亲,若官家真是真心变法。

又何必招这些人进京为难您呢?父亲,是不是官家有别地想法了?胡说!王安石怒斥一声,官家如何用人,岂是你可以评论的!帝王之术,又岂是你可以了解地!元泽,你现在只有功名,还没有官职,出去不要乱说话!王默然,愤愤不可言说。

说到功名,他与郑侠参加了今年的春闱科考,一举上榜,成为一百多位进士中的一位。

然而,虽然荣耀,现在的进士却不值钱了!多年积累,大宋政坛有功名拿俸禄却没有官职差遣地人多如牛毛,他们是新科进士,要资历没资历,不受重用也属正常。

王眼珠一转,问道:父亲,近日你回来都是闷闷不乐,总是为新法进展缓慢苦恼。

现在朝廷反对新法的人越来越多了?王安石道:说不上反对,就是对新法各项措施指手画脚而已。

他们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毕竟官家是支持父亲的!王恨恨地说道,这些老东西,尸位素餐,除了反对,他们连一点建设性的东西都没有!王安石叹道:别人也就罢了,最令为父伤心的便是司马君实,他也总是在朝堂上指责新法的不是。

像农田水利法,他总说行得急浪费资源,说什么官府为了水利政绩,不顾农时,强令开发!本来为父与他好好的,现今也闹得紧张得很!老师,连司马参政也反对吗?一旁的郑侠惊讶起来,老师,是不是下面真出问题了?司马参政为人耿直,应该不像诽谤之人呀!问题不能说没有!王安石说道,但是,都是些小问题罢了,正如他所说的,有人为了政绩,强征民力,但老夫不也是有强令发现这种情况就一律严惩吗?这些都是新法实行期间出现地一些小问题罢了,一旦发现,阻止就可,何必闹上朝堂。

再说水利一法更大的成绩不是开发了更多便民地水利吗?这可都是有利于农事生产的呀,怎么他们就看不到这些功绩?弊与利相对来说,连十之一分都没有,权衡之下,还算是成功的!老夫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担忧呢?王安石都发牢骚了,可见他这些日子受到的责难不小呀,不无辛酸的意味。

王劝道:父亲的心志,他们岂会明白!司马君实本是父亲好友,如今却站在反对一边去,实非交友之道。

父亲。

你也不必为这等人遗憾了!郑侠看王越说越离谱,连名声在外的司马光的人品都抨击了,忍不住说道:元泽,司马参政为人如何,中外交赞,你何苦如此挖苦!王不屑反问:若他是忠直有才之人,变法本来就是为了大宋天下,他又为何会阻止呢!更何况父亲与他还是多年好友,在朝堂不加以援手也就罢了。

还落井下石,实非臣子人友之道!住口!王安石发怒了。

元泽,君实为人品德,就是为父也自叹不如,甘愿与他为邻承受惠泽。

你一个小辈。

岂敢放肆!王见父亲生气,不敢再辩,只能转换了话题:父亲,自古变法总不能尽如人意,纵是良法,反对者依然众多。

看现在朝堂地形势,也是越来越多的官员反对父亲了,说白了就是支持父亲地官员不多。

父亲想想,朝堂之中。

上有宰相制肘,中有官员阻挠。

下还有言官虎视眈眈,情况实在不妙呀!是啊!王安石赞同地点头,半年来地形势,他看得通透,朝廷纠纷,也参与其中,都有点有心无力的感觉了。

看看他地神色,才半年,就感觉老了好几岁,鬓角也隐有发白。

父亲难道就不想办法改变现今景况?哦?元泽有办法了?王安石笑了笑。

他也清楚这个儿子心志手段都非比常人。

问的时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王建议道:朝中有太多的异音阻挠了新法。

有他们在,总是麻烦,弄不好他们天天在官家耳边唠叨,官家真给他们蒙蔽了,到时坏了新法,那就糟糕了!所以,为新法计,父亲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人都调出朝廷,任用那些支持变法的人,那样才能事半功倍!不妥不妥!王安石还没有反应,郑侠就反对了,元泽,朝廷自有朝廷地规矩,若一昧排斥他人,任用亲信,岂不是落人口实?老师是为了大宋天下才走上官场的,不是为了成为权相!老师,三思呀!介夫,小弟也是为了新法着想!王急着分辩。

王安石沉默半晌,不置可否地道:虽然反对者众多,但是老夫在朝中也不是没有援手地。

像韩氏兄弟,依然像以前一样支持老夫!大肆任用亲信,这法子倒还用不上!再说老夫又哪里知道谁是真心变法的,又有多少亲信可用?元泽,你该不会想要老夫像官家给你讨个一官半职吧?王不服地道:孩儿自人才能不输他人,纵要为官,亦不低微。

一旦为官,自能在新法上帮助父亲!王安石笑了笑:你总是小看天下之人。

你看看你这次春闱考得怎么样,还不是十几名而已,不入三甲,又岂能入官家法眼!王又羞又急,此事本就让心高气傲的他难受多时,今日给父亲提出来,更是难堪,强自辩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

孩儿也不过一时大意罢了,再说考官是个翰林院的老学究,他有自己地品位,不赏识孩儿也是有的!王安石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好胜了,不过转念又想,做学问之人,若没有强烈的进去心,又怎么会出成绩!好吧!王安石转开了话题,元泽,刚才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说吧,看看为父该如何让新法进展顺利点!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转过头去问郑侠:介夫,去年回京,在京城外父亲问起回到朝堂该以何为先,你说团结百官,让他们成为助翼。

是否?对!郑侠想起确有此事,点头承认。

王笑道:可如今你也看了,不管父亲如何努力,还是有众多的官员有阻挠新法的意思。

,就连司马君实也有了别发想法,你说,你的法子可行乎?这……郑侠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对王安石说道,老师,学生愚钝。

还请老师教训!王安石摆手道:介夫,你也是好心,老夫教训你做什么!元泽,你也不要再拿介夫开玩笑。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王赶紧说道:父亲,当日孩儿的回答是权术为先,今日依然是这个答案!百官不支持,不要紧,有了官家支持做前提,父亲再把朝政大权握于掌中。

到时号令百官,所下政令。

自是规矩,相信也没人反对了吧。

就是反对,又有什么用呢?郑侠闻言摇了摇头,显是不同意这个说法。

不过也没有开声,静待王安石怎么说。

王安石淡然地扫了郑侠一眼,问道:那按元泽你的说法,为父该如何做?王小心翼翼地道:父亲,韩相公执掌政事堂多年,做事也不尽是干干净净地,只要……王安石眼睛微微睁了一眼,心里却不大平静,当日韩琦拿青苗法说事。

事后韩绛就建议他力压司马光拿下宰相之权,如今日子才过不久。

自己的儿子也是这种说法,怎不令他心里怦然而动。

郑侠吃了一惊,看看王安石,欲言又止。

介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在这里,还和老夫客气?王安石看出了郑侠地神态,知道他不同的看法。

郑侠看了王一眼才道:老师,权是重要不错,可又何必动一些惹人闲话的手段呢!官家年轻。

又要做一番大事业。

正是有为之君的景象,用人自会有所想法。

学生认为只要老师展现官家需要的才能就行了。

毕竟韩相公年岁大了,到时以老师的名望才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何必枉做小人呢?王安石笑了,道:元泽,听到了没有,介夫这话才是稳妥之言。

你呀,就是太想使手段了,有些事,也不是手段可以完成的!其实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宰相之材的资历问题。

说到现在的宰相韩琦,大家都知道他是三朝元老了,从仁宗朝就开始做宰相,到如今,十数年经营,加上他地名望,朝中根本没有几个臣子能与之相抗,就是名如欧阳修也不行。

官家才登基一年多,位子是稳了,可若说一下子拿掉韩琦地位子,除非对方罪名很大,不然肯定会引起一场朝堂地震动。

待得一两年,官家权重位稳了,而韩琦年纪又大了,到时让他退出去,也是名正言顺,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同意使手段拉韩琦下马的原因,除非对方要造反,不然估计官家都不会在年内使之退出朝廷。

另外一个就是王安石本身地资历问题,他回京一年不过,能坐上参知政事已经是天大的侥幸了,若说一年内又坐到宰相地位子上去,不说别人,就是王安石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棒打出头鸟,这道理谁都懂,何况还是在天子脚下做官呢!那么,如今韩琦今年倒台,只会白白便宜了他人,最大的果实轮不到他王安石来吃!综合几种原因,让王安石放弃了王的提议:元泽,你就不能想个光明正大的法子么?光明正大?王有点兴奋了,父亲,那你觉得对于新法最有力的阻挠将来自朝堂哪个地方?王安石也没有回答,反而转头问郑侠:介夫,你认为呢?郑侠愣了一下才道:老师变法,是打着解决财政难题的。

三司管着财政,最相关的当然是三司衙门,不过韩计相从来都是支持老师,来自他的阻挠就可以忽略不算了!王安石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另外还有一个阻力方向就是众多言官了,御史台和谏院,掌着弹劾大权,若他们集体奏弹,就是韩相公,也要闭门在家等待官家裁决,威力不可小觑!现在他们也开始对老师地新法有异议了,对于他们,不能不小心对待。

当然,另外还有翰林院的学士门,权不大,威望却不小,也不能小看。

不过他们大多与言官有着交情,意见也一致。

因此言官与翰林们可以看做是一个方向。

郑侠分析到这里,王安石脸色也凝重了:言官加翰林,能力不小呀!其实……他们都不算最有力地可能!郑侠顿了顿,看一眼王安石。

才接着说下去,老师,说到底,就是三司与言官加翰林一起反对都不是大问题,因为只要有官家支持,肯把变法进行下去,那么一切都不是难事。

而最令官家为难与顾忌的,是来自政事堂的反对,那才是最关键最有力的!政事堂。

王安石应了一声。

郑侠紧看着王安石:是的。

老师,学生认为。

政事堂才是最值得注意地地方。

现在政事堂有一位宰相,两位参知政事,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而说到权力,两位参知政事加起来也比不上宰相一个人来得大。

若是宰相与其中一位参知正式一齐反对另一个参知政事,那么……那么什么?接着说吧,不用顾忌!见郑侠有点不敢说下去的模样,王安石示意他不必顾忌。

郑侠沉声说道:那么就是官家,也会好好考虑他们加起来的影响力的!王安石闭目想了一会,最后才道:介夫的意思是说在朝堂里影响变法走向最大地可能是政事堂地其他两位大人?是的,老师,这是学生地浅见。

浅见?不!王安石摇头说道,不浅呀。

深着呢!一针见血!王又兴奋了:父亲也同意介夫地说法?你说呢?王安石反问,你这个问题介夫算是替老夫回答了。

该说说你下面的东西了吧?王点头不已:父亲,介夫地结论,正是孩儿的答案!政事堂,不可小觑啊,正如介夫所言,纵使父亲深得官家信任,但现在新法实施,更多是通过政事堂向天下发号施令,而父亲也在政事堂,一旦其他两人义气强力反对父亲。

想必官家也会犹豫的。

说不定还会令我等新法夭折!现在政事堂有君实在,想必不会如此待我!王大声说道:父亲。

以后的事,谁清楚呢?一旦他真地这样做了呢,父亲该如何是好?不可不防呀,父亲!防?怎么防?王安石问道。

王说道:尽量让新法法令不通过政事堂而颁行天下!这不可能!郑侠待王安石回答,政事堂是中书机构,朝廷的政令,都是从这里通过出去!原本是不可能!王笑道,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才是我今日要说的最大目的!元泽,你不必说了,你要说什么,老夫猜得出来!王安石突兀地说道。

不……不说了?王一下子愣住。

连郑侠也是一脸惊异地看着王安石。

王安石沉声道:元泽,你是不是想说让老夫向官家提议另置一个机构,专门管理变法示意,而这个机构脱离政事堂,不受它管辖?对,就是这个意思!王兴奋地说道,父亲,您的智慧,令孩儿敬佩不已!王安石冷哼一声:如此抢权之举,你说,行得通?行得通!王坚定地说道,父亲,一定行得通,只要官家同意,再好好谋划,其他官员纵使不同意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你所说的法子?王安石反问。

是!父亲觉得如何?王安石不置可否,郑侠却急了:老师,不能这样做呀,真是如此,那么老师将会站到所有官员的对立面去,就是司马先生,也将会于老师反目了。

大宋朝堂各项机构,自有规矩,一旦强力打破,就让众人群起而攻的!介夫,群起而攻又怎么样,只要能让变法大业顺利施展就成!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为了私利,再说这个法子若没有官家同意,也不可能施行。

若官家都同意了,别人又能有什么话说!父亲,您想想,变法事业现在才开始,就有如此多人要阻挠了,若到深处,我等岂不是天天和他们纠缠,就不用做事了?若有一个机构独立出来,事情就容易多了!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位王安石并没有理会儿子所说的可行不可行,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突兀地道:元泽,这真是你想出来的法子?王愣了一下,最后才道:当然!父亲,这个机构连名字孩儿都想到了,就叫制置三司条例司,名义上还是与三司一样,管着钱财而已。

这样的话只要韩三司不反对,其他大臣纵使叫嚣,在官家的支持下,亦是无济于事!为父是问你这些都是你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王安石依然不依不饶。

王更愣了。

连郑侠也是惊异,看看王安石,又看看王,最后有点恍然。

父亲……所谓知之莫若父!王安石声音低沉,听不出是喜是怒,元泽你虽然自小聪明,手段过人,可这个所谓的制置三司条例司,权变之程度,不可谓不高明至极,又岂是你一个好无从政经验之人可以想象得出来的!说吧,是谁在背后给你支招了?王又羞又愧,脸色变化不停,又红又白,最后才恢复透着苍白的神色,堪堪笑道:父亲之英明,果然非同寻常!不错,这个法子确实不是孩儿一人想出来的,而是得到他人提点才建议的!王安石问道:这个人是谁?王无奈地道:吕吉甫!王安石倒是笑了:果然是他。

老夫就奇怪了,如此通权达变的念头,除了他还有谁想得出来!吉甫呀吉甫,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么!郑侠也默然地点了点头,吕吉甫就是吕惠卿,现在在集贤殿做校勘。

官不大,却也不小。

当年做真州推官回京城时就与王安石有了交情,其才华能力,为王安石所推崇,在教育他们这些子弟的时候,也经常挂在嘴上,以之为例,对他们进行教训。

因此郑侠对这个人也不算陌生了,何况回京城之后。

对方与王安石也还有往来。

王没好气地道:父亲,这个吕吉甫还说与您交情备深呢!可是您几次说要提拔他上来。

让他为变法之事出力,可他倒是几次三番支吾其词,不像是主意坚定之人呀!这样的人,反倒要小心呢!胡说!王安石冷了脸色。

之所以观望,和老夫抱的心思一样,是生怕官家意志不坚,徒劳无功而已。

如今见识到官家的魄力,他不就开始给你支招了么!也就证明了他与老夫还是一样心思地,也想通过变法富强大宋天下!此人实干之才,天下无双,正是变法急需的人才,看来老夫是时候给他某一份事做了!王犹豫着说道:那……父亲。

这个制置三司条例司也是吕吉甫的主意,您看是否……此事不急!王安石微笑着说道。

此事还不如给吕吉甫谋划一个能让他发挥所长之位来得急呢!王很是妒忌:父亲就这样看重他?王安石沉默片刻才道:为父平生与两人最好,一是司马君实,一是吕吉甫。

司马君实是道德知交,可为至友;吕吉甫是志道之交,可谓至交!最能助老夫变法成事者,吕吉甫比司马君实犹要过之!你说,老夫听到他要出手助老夫的举动,能不高兴么?王还有疑问,却让郑侠轻扯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老师既然注意已定。

我等自是支持!郑侠与吕惠卿虽然同是福建之人。

不过交情不深,对他也不算很了解。

不过对于王安石这个老师,他还是比较信服的。

既然连老师都如此推崇对方,想必对方自有其过人之处,推荐于朝廷也就平常了。

王安石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心头已经难以平静了,儿子的一些话,确实触动了他心里的某根弦。

而吕惠卿的出面,更是令他隐隐感到兴奋。

有了吕惠卿,他以后对于新法地谋划,可就更有信心了。

而至于朝堂的一些事……也需要好好合计一番!不管是夜王安石如何辗转,翌日政事堂议事时候,在官家地面前,当场把吕惠卿推上了前台,极尽赞誉,强力要求官家任用于他!官家赵顼听得王安石的说辞,大感兴趣:王参政,此人果真如此有才?说完笑着整理了一下衣袖,刚从早朝回来,到福宁殿换了一身便服,有些地方还不大舒适。

王安石答道:吕吉甫之才,岂止胜过今人,就是比起古之儒者,亦是过之!学先王之道而能用之,独此而已!陛下,臣与之交,对其才学,自是明了。

其志与臣亦是不谋而合,正是新法有用之大才!听到是新法的有用之才,不必多想了,赵顼心里立刻同意了要任用对方的心思。

不过今日政事堂是由司马光与王安石一起押班,现在司马光也在场,要用人,问问对方地意见也是应该的。

司马光听到官家询问,沉吟着说道:陛下,臣当年只与此人见过几面,对其并不了解!王安石急道:难不成君实认为王某夸大其辞?论到才学,老夫所不及君实厚重,却也不差多少吧?难道王某会与那些没有丝毫才学之人相交不成?若吕吉甫真是庸才,王某还是不屑一顾的!某却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光苦笑连连,既然君实举荐于他,陛下可一试于他,若真有实学,用之无妨!不错!赵顼点了点头,王参政,翌日你可领这个吕惠卿来见朕!若其不差,自会如王参政之意。

不过王参政认为他最适合什么职位呢?说予朕知道,让朕有个底,到时也好有个计较。

王安石胸有成竹地道:陛下,这个臣已经参详过了。

以其才学,可召为馆阁之士。

届时以修起居注或者知制诰任之!啊?赵顼与司马光都是吃了一惊,修起居注与知制诰任在翰林院,荣耀非常,也是高官的必由之路,像知制诰,王安石与司马光都做过。

品级不低,难怪两人会愣然。

王参政真对此人如此放心?赵顼又疑惑又兴奋地问道。

正是!王安石坚定地回答。

不妥!司马光还是忍不住出来了,介甫,你要任用有才之人。

这个某不反对。

然而你让一个集贤殿校勘直接成为知制诰之职,恕某难以苟同!朝廷用人。

自有制度,坏了规矩,令百官如何作想?一个没有得到证明,也没有根基之人。

一朝升为高官,介甫,你这不是帮吕惠卿,而是害了他呀!陛下,请三思呀!王安石也急道:陛下,其人确有大才呀!赵顼沉吟后说道:王参政,司马参政所言,亦非没有道理!跨三级而升,总惹人非议。

再说如今修起居注与知知诰都有人胜任,非错而黜。

总不是道理!司马参政,你说该给个什么职位此人才是妥当?司马光看王安石紧盯着自己,心里暗叹一声,道:陛下,修起居等是近职,常日见着陛下。

介甫荐吕惠卿为此官职,想必是要陛下与之亲近,遇事可以询问。

以臣观之,崇政殿说书,亦是近职。

虽为六品之职。

但以集贤殿校勘升之,正是妥当了!崇政殿说书……赵顼看到王安石无奈的脸色。

只能叹道,好吧,就崇政殿说书!王参政,明日朕试过他之后,若真有才,暂时就出任崇政殿说书吧!若能胜任,以后再升也不迟嘛!王安石看官家有了主意,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默认。

此事一定,大家也就没有多大的事要讨论了,办完手头之事,赵顼自顾去了,留下王安石与司马光两人。

临离开的时候司马光犹豫着向王安石说道:介甫,刚才某之所言,并无私心,还望不要记挂在心上!君实为人,某自是了解!王安石苦笑不已,最后又叹了口气,不无怨气地说道,君实,近些日子,你对某之新法的指责不少呀,倒是令某太过为难了!如此作为,岂是你当日举荐某之本意?司马光缄默片刻,抬头看向王安石,叹道:介甫,某所行事,从无半点私心,亦无不可与人言之处!变法图强,本是好事,某自是无反对之理!然而,介甫,你没有察觉到这些变法举措步子跨得太大,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可避免地害处了吗?某之所以指责,不为反对,而是希望你能好好沉下心来,先把出现地情况解决了,之后再想些预防的举措,免得出现更大地祸害!王安石嘿然抗辩道:君实也知道说那些害处是不可避免!既然是不可避免,又岂能预防得了!再说有害处,难道就没有利处吗?在王某看来,这些利处,比害处可就大得多了!你们总是指责,那么王某就想问一问了,这些变法举措出现的利处,你们有看在眼中吗?我等当然有看在眼里!司马光正色说道,然而祸害常积于忽微!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既有害处,亦不能不防呀!介甫你指责某一叶障目,那么你呢?所有的害处都是对百姓不利的,你只强调利处,漠视害处,是否太不把百姓放在眼里了!王安石抬头与司马光对视,道:君实,当年你与王某把臂同游,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我等都是基于有着共同的理想才结为好友。

可是,你现在太令王某失望了。

你当年那种舍我其谁地气概哪里去了,那种欲变革图强的志气又哪里去了!司马光苦笑道:其时年轻气盛,不懂政事,如今深入了解情况,才知道情况不一般,要改变,还得循序渐进!介甫,某当年地理想还没有变,只是行事方式变了而已。

而且某相信这才是对大宋天下最合适的方式!不客气地说,你若是还不改变一下这种急噪不经过深思熟虑地处事方式。

说不准异日某真会与你分道扬镳了!王安石身体震了一下,有点陌生地看着司马光,神色感伤,最后才叹道:君实,看来你地道与王某地道越来越远了!那么,就看看是你地道是对的,还是我的道是正确的吧!告辞!看着王安石落寞又倔强的背影,司马光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张了张嘴。

想要呼唤对方回头,最后却一个词也没有说出来。

那一刻。

他的心头像是失落了什么,而这失落的东西也许一去不返了……感伤地出了宫,上了自家的马车,径自回去。

坐在车上地司马光。

也是闷闷不乐,心头充满了一片阴霾,想起王安石离去前地那种决绝,令他心头油然而惊,生怕对方真做出让两人关系破灭地事来。

虽然心理祈祷这种情况不要出现,可是他心里也知道,他与王安石相知地那种氛围,不复从前了。

回到府邸已是晌午,用膳的时候也没有心情。

匆匆吃了几口,便回书房了。

翻着手头上的书。

也没有从前那样悠然了。

烦躁得紧,眼里没看进多少字,心思总是恍惚飘然难以定止。

六七月的天还是那样地燥热,暑气蒸人。

司马光心烦人也热,在书房待不住,出外乘凉。

等再次回到书房地时候,时间已是匆忙而过。

看看渐渐西移的日头,他才惊醒过来,发觉快一个下午了,心里头竟然没有理通多少事。

更没有多少谋划。

大大异于平时,不禁愧然。

与王安石争执之事就像一把剑悬在他的心头。

难以安定,更没有头绪。

琢磨了又琢磨,总想找个人来倾诉,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

沉吟了片刻,最后遣人出去请他的学生沈欢过来,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与他谈谈心声了。

沈欢在太阳要下山地时候来到司马光府邸。

是时夕阳斜照,天边地霞彩像染了色一般,红通通灼人眼目。

司马府邸的后院种了不少花草树木,青然欲滴地叶子在夕阳红霞地照耀下,闪亮出一片片的光芒,像鱼鳞反光一般,跳跃着灵动地舞姿。

一切的景物,伴随着下降的暑气,却让人心头稍稍愉悦了。

至少司马光见到沈欢的时候,心头有着那么一抹喜悦,欣慰地看着他这个学生。

随着年岁日长,还有历练,身资挺拔的沈欢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气质了。

坚毅的脸庞配上日渐稳重的神色,显示出干练的本色。

在沈欢一脸恭敬地来到身边的时候,司马光忍不住出口揶揄说道:子贤,现在要见你一面是越来越难了!老夫这寒舍,也难得令你上门了!老师,学生也希望能多点时间好好休闲一番呀。

然而这几个月来,三司地事是越来越多了,学生根本忙不过来,恨不得有分身之术呢!沈欢也是大为抱怨,王安石变法,最大地对象就是财政问题,而三司就是掌管财政的衙门,他身为副使,需要协调各方面地变法事宜。

从青苗钱的发放,到水利法的兴修,无一不涉及到钱财。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韩绛尽量把这些任务都交到沈欢手头上来,这也导致了让他忙得天昏地暗的景况。

司马光听到沈欢提起三司事务,想起王安石,情绪低落了许多,默默没有语言。

沈欢看在眼里,连忙问道:老师,发生了什么事,令您如此不乐?您让学生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倒没有大事,只是老夫想找个人聊一聊而已。

沈欢当然不信,这么多年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司马光有如此神色,像伤感,又像无奈,还有一丁点的痛苦。

这与平常持重稳妥的司马光的形象大大不相符呀!心里也不禁怪自己,这几个月来,总是忙于朝廷事务,倒把这位老师的心情给忽略了。

老师,难不成是与介甫先生发生了不快?沈欢小心翼翼地猜测,心里隐隐觉得明悟了一般。

能让司马光重视的人与事,除了现在正在努力变法的王安石还有谁呢?也暗自着急了,最近他都忙于事务,一时倒把王安石这个强悍之人给忘在脑后了。

对方半年来也只是在年前制定的三条变法条例上纠缠而已,并没有多少手段。

加上沈欢实在不愿与变法派有多少纠葛了,有意无意地与对方疏远。

司马光犹豫着看了看沈欢,最后才把今日发生的令他心头烦闷之事娓娓道来。

什么?吕惠卿!沈欢跳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司马光,老师,你是说王参政举荐吕惠卿,而官家也同意了?司马光倒是愣了一下:子贤,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不就是举荐一个人么!因为这事与介甫闹了不快。

反而令老夫难过。

沈欢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吕惠卿呀,那可是大名鼎鼎地吕惠卿!熟知王安石与司马光历史的他。

对于这个人,也不陌生了!这个家伙,是王安石变法期间的大脑,也是臂膀!沈欢心里有点心惊了。

对于王安石一派,他最忌惮的就是吕惠卿与王了。

王人很聪明,心思却很刻薄,对待政敌很是毒辣。

然而这两人之中最令沈欢害怕的还属吕惠卿,王毒也就毒了,这个吕惠卿,毒辣不下王,兼之他还有王没有的过人的从政手段!甚至可以说,没有他打压异己的手段。

王安石可能没有那样的权力。

对于这两个人,沈欢恨不得他们早死早超生!然而那句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

除了王多病早死外,这个吕惠卿地命就硬如王八了,现在才三四十的他,还能纵横个三十年呢!后世看这段小说时,他也奇怪大家为什么不趁早把这两个人杀掉算了。

他之前也有这样地想法,然而现在才知道,这是多么地艰难!有钱可以买命杀人,可是,有得有人肯为你杀人才成呀!再说了,杀完之后。

怎么撇清也是个难题。

宋代政坛水很混。

然而有个好处就是死人很少,特别是文官。

除非不造反,不然政敌也难以致你于死地。

像后来的蔡京,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奸臣,可是宋钦宗在治他罪的时候也不敢违反祖宗不杀士大夫地教训,只拿他流放了事。

反过来说,一个文官大臣,死于非命,那可是天大的了不得之事。

不说百官震惊,就是皇帝,估计也要出面侦查了。

面对整个朝廷的势力,沈欢实在没有手段能在雇人杀掉这两人之后还让自己安然无事,再说如今王是他的大舅子,纵使对方很惹他讨厌,却也还没有到杀人的地步。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心肠恨到如此地步之人。

也就是说,只要沈欢在官场一天,就得有面对这两人层出不穷的骇人手段的觉悟!司马光看到沈欢皱眉的模样,不由奇道:怎么,子贤,这个吕惠卿好像很令你为难,你认识他?不认识!沈欢苦笑,该来的终究要来了,纵使他再努力,历史地轨迹短时间看来难以拉得动。

不认识,那你怎么会有一种很害怕的神色?能不害怕吗!沈欢清楚,对方可不是君子,一旦他表现出与王安石为难地样子,这个号称最得王安石真传的信徒就会对自己展开一系列猛烈的攻势了。

历史上多少人在他各种手段下牺牲了呀!眼前的司马光是一个例子,给逼得只能到洛阳去写《资治通鉴》,不能不说是无奈之举。

还有苏轼,流芳千古的东坡居士,也给折腾得到处流浪,一生坎坷,虽然成就了文坛领袖东坡居士的美名,不过如果给苏轼选择,想必他宁愿不要这种成就吧!毕竟现在天涯海角的海南岛,还没有后世旅游胜处的美名,苏轼肯定也没有到此一游的兴致----然而,他偏偏去了,无奈地去那里掉鱼,其中与吕惠卿关系极大!吕惠卿啊吕惠卿……沈欢喃喃地念叨了几下,随着这位大神的上位,王安石变法地进度又要加快了吧,至于形势,相对司马光一系来说,也越来越严峻了!沈欢明亮地眸子里写尽了忧色。

第一百八十章 黑手老师,此人学生虽然不认识,却通过一些手段了解他!沈欢打算稍稍提醒司马光小心提防吕惠卿。

哦?司马光有点不解,子贤,莫不是此人真有过人之处,让你也留心了?他很了解这个学生,若不是一些希奇之事,还真提不起他的兴趣。

特别是与人相交方面,若没有特殊的才华,难得他用心。

沈欢斟酌着说道:此人与介甫先生来往甚密,而介甫先生二子与学生相熟,从其口中得知此人一二。

据说此人之能,最得介甫先生青睐,谓之当世奇才!当世奇才!司马光稍稍惊异,之后恍然,难怪介甫会在今日向官家举荐他能用先王之道!子贤,他若真是如此,那是朝廷之幸呀!可是学生听说此人心术却不是那般正直。

心术?司马光严肃着说道,子贤,若没有证据,这些话万万不能说出去,免得惹人非议!不过你今日所言,老夫会记在心上了,以后会对此人多多注意。

若真是行为不正,老夫自会向官家弹劾!他知道沈欢接人待物自来谨慎,在他面前,实在没有以言陷害他人的必要。

沈欢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依然不大放心。

这个吕惠卿非同常人,单论政治手腕,不说司马光了,就连王安石都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对于政治能力,沈欢对吕惠卿还是比较佩服的。

遍数神宗一朝,能像他那样熟练运用各种方式解决国家问题的还真不多见,就是王安石也要逊色许多。

正如王安石所言,此人能学先王之道而用之!南宋以来。

变法派在传统的历史评价中,都是反面教材,王安石等人的地位也没有后世那般崇高,特别是吕惠卿等人。

还入了宋史里地奸臣传,背了千古骂名。

不过到了梁启超等人之后,为了变法需要,开始给他们正名了,王安石等人也赢得了历史地位。

不过在沈欢看来,这些人的评论,也不无矫枉过正。

王安石也就罢了,可作为王安石的膀臂的吕惠卿也咸鱼翻身。

就有点令人非议了。

一切都是阶级斗争地需要。

这是沈欢的观点,后世有人把吕惠卿也称为古代杰出的政治变革家,就有点让人头皮发麻了。

刨除《宋史》的阶级需要与迂腐的传统观点,吕惠卿虽然不至于那般不堪入目,可真要把他打入奸臣传,那也还是有着七八分的道理的。

盖因此人实在是太多变了!变革一个国家。

需要变通,这点毋庸质疑。

吕惠卿也是这般做的,为了变法,他使尽一切手段,生生推行这些举措,令变法一派取得了不少成绩。

然而。

变通地另一面就是贬义的善变!手段善变不要紧,如果为人方面也善变,那就令人很讨厌了。

在历史上,此人为王安石排除了不少异己,一旦辩不过人家,就运用皇帝对他的信任,大肆抨击与造谣,不至别人于死地绝不罢休!苏轼遭过他的手段,郑侠也遭过差点没命的命运。

而这一切都有着吕惠卿的影子。

另外,在历史里,谁也忘不了他与王安石产生矛盾时对王安石地抨击与打击是何等的猛烈!王安石的第二次罢相,最大的原因就是吕惠卿的出卖了。

谁也不会想得到,他竟然会把王安石写给他的说了些隐秘地信直接拿给神宗皇帝观看,也就是这一次,硬生生把王安石的变法梦想给破灭了!好些年前的信他都妥善地收藏着,一待合适时机就拿出来陷害,可见他的不良居心是存在了好几年的!对于这样的人,沈欢怎能不忌惮与提防呢?吕惠卿最终还是与历史一样。

在朝堂上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他的才华毋庸质疑。

官家的召见与测试,他轻松通过。

就这样。

他成了崇政殿说书,这是一个很敏感地职位,说书说书,就是指为皇帝解读经义之人。

几乎皇帝要读书,都会与他在一起,而神宗皇帝无疑是个很勤奋的皇帝,除了处理朝政外,他最大喜好就是读书了!也就是说,这个吕惠卿几乎经常能见着皇帝。

这份殊荣,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在京的官员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就是有职有位的,亦有好几百,除去品级不够见不着官家外,就是品级达到了,不能上朝的,没有皇帝召见,几乎是没有资格和机会见到官家的。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整日与官家在一起,若得赏识,擢以重用,也就不远了!六七月的时候吕惠卿就成了赵顼身边的说书,这个结果,沈欢暂时无力改变。

而且他也没有多少机会见着吕惠卿。

王安石的变法依然进行得如火如荼,而他与朝正其他传统重臣地矛盾也日益加深,几乎每隔几日就受到弹劾,闹得连赵顼都烦躁不安。

而将近八月地一件事件让朝堂又掀起了一场风波,其中主角,正是王安石的新法措施。

事情不是很复杂,起因正是二三也期间派发地青苗钱:京兆附近一个县的村民,在春耕的时候向他所在县的官府借了十贯的青苗钱,约好夏季收成之后还回。

然而六七月他因为管理不善,十多亩农田收成甚差,与之前打算相去甚远,十贯钱不是小数目,以开封周围的生活水准,也是几口之家一个多月的用度了。

不过总算还是有收成的,他生怕事情有变,咬咬牙把这些钱给还了。

事情若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然而真是这样,也不至于闹到朝堂。

到了将近八月的时候,秋耕又开始了,这次官府又来向他兜售青苗钱。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个村民说什么都不肯借贷了!官府之人见他上一次能还,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大户,用尽好话引诱他购买。

奈何此人抱定了心思,就是不理。

利诱不成。

当然是威逼。

官府之人再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强烈要求此人购买,村里里正也在官府的要求下,到此人之家说尽了利害的话。

威胁说再不购买,官府将会加重他地徭役赋役之类的东西。

!这个村民也愣是硬气,不买也就算了,看到人家威逼,一怒之下,硬着头皮,走了几十里路,转到开封府。

上告来了。

现在开封府是韩绛的弟弟韩维在坐镇,此人清正,当即大怒,就要处理下面威逼村民的官府。

不过有下人提醒他此事涉及新法,而他大哥韩绛就是现今变法地得力干将。

韩维听得提醒,也醒悟过来。

有点为难,不过他的良心又让他不能把此事捂住,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把此事上报处理纠纷的大理寺。

大理寺之人也抱着与他同样的心思,不敢自断。

硬了硬头皮,把此事捅到了政事堂!好了,此事到这里,想不闹成大事也不成了!政事堂是哪里?那可是有好几位宰相坐镇的地方!事情一闹大,别人当然也知道了。

于是乎,那些抨击新法之人又窜了出来,大肆抨击王安石。

以御史中丞吕诲为首的言官们,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天赐良机,短短三日。

官家的御书台上就摆上了十多本弹劾王安石的奏章。

陛下,新法害民,今已可见!还请陛下体衅百姓,爱护万民,罢黜害民之法,以定大宋江山,以安朝堂汹涌!吕诲大义凛然地在公然在朝堂抨击新法了。

赵顼感到头大,以前也有人弹劾新法不便,不过都是远在他地,不能证明。

这次近在开封。

天子脚下,以民告官。

再也捂不住。

收得弹劾奏章多了,赵顼再也再不住,只能召来宰相韩琦,看有无办法。

韩琦地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请陛下把此事拿到朝堂上奏议。

赵顼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今日早朝,这边屁股还没坐热,最近最为活跃的吕诲立刻跳了出来,一通数落新法害民之处后,最后以请求罢黜新法为结论。

吕中丞,你之所言,朕皆已知晓!然而新法刚行,即行罢黜,对王参政来说,也太过不公平了!再说虽有不便奏章,然而利民之奏,朕亦收到不少!罢黜之说,不要太早定论!赵顼当然不同意新法罢黜,他刚刚收到三司韩绛的喜讯,说前期青苗钱已收上来,虽然不齐全,然而得利上百万贯。

上百万贯呀,那可不是小数目!现在连大殿连蜡烛数目都要计较的赵顼当然不会让人生生断了他的财政来源的!陛下!吕诲一脸悲愤,胡子也扬了起来,开封之近,以民告官,朝野皆知,若没有个定论,恐怕不能服人,会引起民间骚乱呀!陛下,还请三思呀!一旁地韩绛急了,道:陛下,吕中丞之言恐怕夸大其辞了!此事让开封知府查明真相,再做处理即是!若真是当县官府强迫购买青苗钱,按律处理就是了。

之前王参政不也预料到这种情况发生了吗,还与陛下一道做了一些预防的律令呢!严惩强迫之官,即是一条!对,对,朕想起来了!吕中丞,变法是件大事,出现些问题是正常的,然而也不能因噎废食吧!有问题,处理就成了!赵顼也赶紧为王安石开脱。

吕诲看了一眼韩绛,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陛下,您说青苗之法是好的,其他新法也是一样。

那么您知道这个告官之民为何会不再购买青苗钱了吗?不是说怕还不起吗?赵顼愣了一下。

那陛下知道为何会还不起吗?吕诲又追问。

赵顼哭笑不得:吕中丞,这个朕怎么会知道!陛下,不是其他,还是因为新法害的!吕诲声音也大了起来,臣了解过了,这个村民怕还不起青苗钱,是因为他之前春耕收成,比往年少了许多。

而造成收成下降的原因,就是因为朝廷施行了农田水利法!他说因为官府摊派下来不少水利之役,他要花费不少时间去做水利,致使田里庄稼不能精心打理,这才是收成下降地主要原因呀!陛下。

如此新法,一套接着一套,却偏偏都是为难百姓之法,试问这还不该废除吗?什么?有这样的事?不单赵顼吃惊。

就连其他在场官员,也都惊异起来。

不少人心思翻转,看看沉默的王安石,又看看吕诲,不知想些什么。

怎么没人向朕汇报这个情况?很明显,之前上抱地事情没有这一出。

吕诲正声道:陛下,难道臣还会造谣不成?这是臣最心了解的情况,不信可以问一问开封之府!韩知府。

可有此事?赵顼又惊又怕地问道。

因为事情涉及开封,韩维也在今日早朝之列,听得官家询问,赶紧出列。

稍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大哥韩绛在暗暗给他使眼色,意思很明显。

就是让他不要多说对王安石不利之言。

不禁有点为难了,再看看王安石,脸色依然平静,暗叹一声,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吕中丞所说不差。

这是臣等最新从那个村民口中得知的情况,臣并不敢隐瞒!啪!赵顼愤怒地一拍龙椅,神色复杂得紧,有可惜,又有遗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王参政,你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后已经有点咆哮了,众人也抱了异样地心思看着王安石。

王安石表面平静。

心里却也暗暗吃惊,不是为对方的攻击与官家的愤怒,而是为沈欢的先见而惊讶。

新法未行前,看了新法条例的沈欢就当场提到过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他当时还不以为意,没有放在心上,到今日,才发现他是多么地神奇!与他一样惊异的是司马光,他也见识过沈欢在这方面的预见。

微微笑了笑,王安石沉稳地出列说道:陛下难道忘了。

新法未行之前。

为了防止农田水利法出现这种浪费民力的情况,对于各部也是下了严惩之令地!如今此县官府。

既犯了青苗之律,又犯了水利之令,二罪并罚,正是当理!杀鸡儆猴,示威各州县,看他日谁还敢再犯!赵顼本来看王安石一脸自信地模样,心里也不由稍稍安定,再听得对方地解释,顿时松了口气,笑容慢慢爬上了脸庞,急切地道:不错,原来情况都在王参政地预料之中了!吕中丞,你听到了吧,朕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的!吕诲顿时急了:陛下,见微知著呀!虽有律令,然而天子脚下,都有官府敢以身试法,焉知天下各州不是如此行事!以小见大,现在是一县之民,到时便是天下之民,生乱也就不远了!陛下,难道您就不为天下百姓考虑考虑?赵顼一听觉得有理,不禁为难了,求救似的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说道:陛下,天下各州县之官,大多皆是读书之人,岂有不明法的道理。

而且这些官员大多是经过陛下与几位先帝遴选考验过的,吕中丞把这些官员尽是当作目无远见为难百姓之辈,岂不是否定了朝廷地功用么!若真是这样,臣也要质疑他站在这个朝堂的能力了!王安石也不是易予之辈,他可是《孟子》的当代传人呀,得其真传的他又怎么会学不到里面的雄辩之术呢!要论起辩论之能,无论是以笔还是以口,在场敌得住他的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吕诲听了大怒:王安石,你……陛下,此人文言饰非,罔上欺下,他日误天下苍生者,必是斯人!陛下,请把此人罢黜出朝,以安大宋社稷!王安石亦是大怒:吕诲匹夫,王某敬你是一代老臣,不愿与你计较,你安敢如此欺我!陛下,臣忠与不忠,陛下当知,此人如此谤臣,请陛下罪之,为臣讨个公道!不少人见场面渐渐失控,不禁担忧了。

都看向年轻的皇帝,让他给个裁决。

赵顼揉了揉额头,今日之事,烦得他头痛的病又犯了,强忍着疼痛,做和事老地道:两位皆是朝中重臣。

是朕倚重的栋梁,万望不要意气用事!吕诲不客气地道:陛下,你看此人行新法才不过半年有余,却弄得朝堂纷乱难堪。

非从前可比!这还不说明了他地能力确实有问题么?赵顼心里一动,心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可又不大清晰,看看吕诲,看看王安石,最后看看其他众臣。

韩琦,司马光,还有韩绛。

皆是百态,不由愣住了。

王安石也是不服地抗辩:陛下若真认为臣误了朝廷,就请令老夫致仕便是!这话说得……看王安石有撂担子不干的趋势,赵顼不由急了,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能实现他理想地重臣,一旦放手。

机会可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头更痛了,不过也愈加清晰,朝堂的形势也看在他的眼中:韩绛是明显站在王安石一边地,至于吕诲领衔的御史们,彻底站在了王安石的对面;另外韩琦与司马光的态度就难说了,看他们沉默地样子。

估计多多少少是不太同意王安石地做法,不然早就为之辩解了。

韩相公,你说此事该怎么处理?最后时刻,赵顼还是得请出韩琦这个老臣。

韩琦平静地道:陛下,既然有官员违反已定律令,当然要严惩不贷!至于新法如何,臣认为利弊皆明,就看陛下如何裁决了!赵顼愣然,最后轻哼一声。

这条老狐狸,明明是不赞成王安石的做法了,可他也没有直接支持吕诲地说词,反而打了个太极,又把问题推回给自己!好一个老臣呀,还真不愧是屹立三朝而不倒地老臣!赵顼气不过,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韩琦下首的司马光,又问道:司马光参政,你的意思呢?司马光硬着头皮出列,抬头看了王安石一眼。

发现对方并没有看他。

无奈地暗叹一声,道:凭陛下裁决!赵顼不由气结。

好吧。

两个权力最大的臣子都是隐晦的态度,他也不好逼问了。

这也该让他窃喜了,赵顼暗暗庆幸,如果韩琦与司马光现在公然反对王安石,那么,他肯定不敢在朝堂上明目张胆地支持王安石,至少现阶段是不敢的,除非他敢眼睁睁地看着朝堂纷乱下去!韩知府,你说呢?看赵顼地架势,是要发扬民主精神,把每个大臣的意见都参考参考了。

韩维没想到此事还有自己的份儿,愣了一愣,最后才低着头说道:陛下,既然有律令在先,臣自会回去严惩那些肇事官员,请陛下放心!完了?等了一会没听到韩维继续说下去的声音,赵顼一阵愕然,朕问的是你对新法的意见!韩维再也逃不过去,暗叹着说道:此事臣不在朝堂,并不是很了解,陛下英明,自有裁断!很好,很好!赵顼气极反笑,你们都是朕地好臣子呀!这么说是要为难朕了!其实对于韩维模棱两可的态度,最惊讶与震惊的应该是韩绛与王安石,他们想不明白一向支持王安石的韩维,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力挺王安石。

要知道,最先向官家举荐王安石的,正是这个当年的太子藩邸旧人呀!王安石此时竟然有了灰心的情绪,微微闭上眼睛,像老僧入定,不再理会什么了。

吕中丞,此事因你而起,你说,该如何处理?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赵顼脸色有点苍白了,示意吕诲回答。

吕诲大喜说道:陛下,臣的意见是要么罢新法,要么黜王安石!臣再也不愿见到朝堂汹涌地情况了!好得很!赵顼哈哈大笑,一拍椅子,最后大喝了一声,你们太令朕失望了!陛下恕罪!帝王一怒,众臣再也难以自持了。

你们……你们还有臣子的觉悟吗?朕想做什么?朕不过是想通过新法富强大宋天下而已,这么简单的愿望,难道也有错吗?可是你们呢?身为大臣,不同心戮力完成朕的心愿也就罢了,还整天闹来闹去,烦得朕不得安生!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理会,就看着这个天下一日日败坏下去,你们才安心吗?变法真的有怎么难吗?又真的那么容易吗?哈,你们告诉朕!此时众臣都不敢说话,低着头,大殿一下子静得可以听见针掉落的声音了。

赵顼发泄了一通后,终于累了,摆摆手,道:今天朕累了,此时日后再议。

希望你们也替朕多多考虑!一场朝堂纷争,暂时结束,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罢了。

至少,听到这种情况的沈欢,就感觉难得的机会来了!一个给他下黑手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面圣开封民告官之事几天之内就已经解决了。

韩维有了官家的发话,回去之后,对于那些违反了律令操作变法事宜的官员成员一通责罚。

至于那个开封村民,以民告官,按照规定,也吃了几顿扳子再说。

说到底,这事韩维还是秉公办理的,不过就因为这个公正,他与王安石亲密的关系就有了一层隙痕,不复以前相得的情况。

不过因为此事而闹起的朝堂纷争也不是那么容易平复,至少御史中丞吕诲弹劾王安石言论,叫嚣尘上,另大宋官家好不为难!他最终没有给出答复,不过变法一事也因为他的犹豫有所耽搁,一些措施推行的不是那么利落。

为此赵顼几乎愁得饭也吃不下。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的主角沈欢因为不在朝堂之列,没心没肺地照常吃喝。

不过在他有心之下,与同僚的一次宴饮时,才华高潮的沈才子有当场赋了一首小诗,当即成为传唱一时的名诗。

在诗歌流行了三日后,沈欢接到了一道诏书,说官家要在御花院召见他。

于是他就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走进了皇宫。

此时才是八月初,天还热着,御花园的早上还开着不少花草,芬芳满园。

赵顼一身便装,坐的一处凉亭之下,周围有寺人奴婢服侍。

凉亭之中的白玉石的桌子上摆了一席酒菜,想来是招待沈欢之用。

参加陛下!沈欢无奈地行了一礼,好在不是在朝堂之中,不用大礼。

子贤来了!来,坐!赵顼做出大是欢迎的姿态,过来陪朕喝一杯!皇帝赐宴,而且还是私人对待,本是臣子的殊荣,若是一般谨慎之臣。

坐下之时也是来个半坐,只敢半个屁股坐着。

沈欢就没有这个顾忌了,听到赵顼吩咐,告谢之后,大大方方坐在他的对面。

来,子贤,和朕喝一杯!难得今日朕与你皆有空,就好好聚聚!说完率先拿起酒杯一口而下。

接着叹了口气,子贤,这种把酒谈欢的日子,我等好生没有过了吧?难得机会,今日你就该与朕好好喝上一番!确实是难得的机会呀!沈欢想起昔年两人相交的情景,不由也稍稍激动,接连两杯水酒下独。

竟然是烈酒,肚子一下发热了。

现在刚好是午膳时间,入宫之前,没有吃东西,空腹之下,比较难受。

赶紧夹了几下肉才下肚。

看到沈欢没有拘束的样子,赵顼微微一下,也难得好胃口吃了不少,待吃得大半,赵顼突然停下来,黯然地叹了口气。

陛下有什么心事?沈欢明知故问。

装作讶然地样子。

赵顼没有正面回答,却是悠然念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子贤,这是首好诗呀,大气磅礴,正气凛然!朕真是好久没听到你的诗词之作了,这几天难得听到一首,果然还是有着当年的风采。

令人欣羡!沈欢微微一笑:陛下却是谬赞了。

斗转星移,转眼就是几年,再过完年,臣也满二十了。

昔日才情与豪气,好似这几年也耗得差不多尽了!其实这两年不再乱写诗词,正是担心用完之后没得剽窃了,那他这个才子的真面目可就得暴露人前了。

为免江郎才尽,能不写就不写,实在不行再偶尔露一手,稍微惊艳人前。

让别人知道他宝刀未老就成了。

这次拿李清照的名作出来露面。

当然是有目的的。

朝中的景况,让他认为是时候见赵顼一面。

与他好生谈谈了。

当然,他如今也算是高官了,若通过正常渠道请见,还是可以地。

不过他认为只有赵顼主动召见他,才是合适的方式,至少这样的方式,有些话对方能听得进去。

赵顼好学,在皇家也算是好诗词之人,沈欢忘不了当年此君整日追着沈欢要诗词的景象。

于是,在他有心的算计下,上首豪迈大气的诗作又提前出世了---反正对不住李清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结果是明显的,至少他现在已经是皇帝赵顼地座上宾了。

子贤还是这样谦虚!赵顼也生生笑了,好似这几日的忧愁一下子去了许多,论才情,年轻一辈,朕认为只有苏轼能与你相比。

不过你的诗词,可比他经典多了!能不经典么!诗词流传千名,能保留到后世,至少就是经过时间验证的。

而能让人传唱记住的,那更是经典中的经典!赵顼接着又叹道:若是朕能安心像子贤一样赋诗酾酒,那该有多好呀!可朕是皇帝,哪有这个闲情呢!陛下勤政爱民,这是千古明君地典范,令臣敬佩不已,亦让臣庆幸不已。

庆幸我大宋天下得此明君,天下安定,社稷繁荣,垂日可见!沈欢来的时候,早就准备好了倾听对方的抱怨牢骚,赞了一通后又划入主题,有心无意地开口问了起来,不过臣见陛下脸色忧虑,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假!这话真是假!现在整个朝堂,谁不知道因为御史门与王安石的矛盾闹得不像话,而作为夹在中间的官家哪里会有什么好心情!若是昏庸之君,随便不理或者偏袒一方随便做个决定便是了,可赵顼的心愿是做一个千古明君,现在哪里肯做出随便之举!因此他忧愁地心思也就可想而知了!赵顼也明显给沈欢的客套之言弄得愣住了,最后才讶道:子贤,难道你就不知这几日朝堂之事?沈欢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回陛下,现在又是八月了,按照王参政青苗法,接下来又该是派放青苗钱的时候了。

这些都是三司该做之事,臣最近既要忙结算上一次的青苗钱,又要安排接下来的青苗钱散放,恨不得能有分身之术,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关心朝堂上的事!这话更假!明显是在主子面前赞自己功劳有多大嘛!几千年的政治斗争经验令沈欢清楚地知道。

在官场上,必须遵循一个准则: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很好理解,低调做人,就是为人不能太嚣张或者太张扬,免得吃了亏也不知道;至于高调做事,这可是门学问,官场上最重政绩。

而政绩是怎么来的呢?宣传!宣传不等同于吹嘘,吹嘘也许是假的,而宣传嘛,则是做了事就得高调着让人知道,不然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地功劳呢!现在沈欢就是抱了这一心思,在赵顼面前暗示自己为了大宋天下那是劳心劳力,你作为天下持有人。

不该有点表示?赵顼果然有了表示,愕然之后感动地道:子贤,辛苦你了!若其他官员也像你一样埋头干实事,朝堂又岂会有这么多纷争!沈欢一脸正气地道:陛下,执政为民,为公天下。

这是身为大宋一份子的职责,这点臣是不敢稍忘的!让大宋成为最强之国,是臣多年的心愿,为此必会孜孜不倦!赵顼闻言也是一脸激动:子贤,这么多年你为大宋所做之事,功劳之大。

朕都记在心上呢!你放心,朕有言在此,他日必会对你有所交代!能为陛下解忧,是臣的荣幸!陛下有什么心事,若信得过为臣,与臣说一说,看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赵顼笑了:朕当然是信得过子贤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叫你来了。

说完把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像倒苦水一般通通说了出来。

在这里,沈欢就是他倾诉的对象。

沈欢可以听得出来,赵顼对于新法是多么地犹豫与矛盾。

一方面王安石通过大半年的时间,所行几法,确实有成绩,至少三司向他汇报地情况里,青苗一法就赚了上百万贯钱财,要他放弃,实在是心痛与不忍。

他深深地知道,要做一个能够媲美汉武帝唐太宗地千古明军。

没有充足的钱财是不行地。

至少所谓的汉唐盛世,不就是他们用数之不尽地钱财打出来的吗?另一方面他又忧心朝堂的纷争。

御史们就不用说了,与王安石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这些都还好处理,关键是政事堂其他两位大臣,对王安石所行新法,也越来越不耐烦了,若他们也闹起来,也只回逼他这个皇帝做出一个令人遗憾的决定而已!想要充足的钱财,又生怕朝堂纷争不可收拾,造成了赵顼苦恼地心情。

沈欢一边听着,一边暗暗撇嘴,对赵顼的心情显然不屑!果然,与他预想的差不多,这个时代,谁能给这个皇帝搞到钱,他就会重用谁,他实在是给没钱的日子逼得快疯了!重用王安石,纵使是面对众多责难,他也没有动摇,不过是王安石的运气而已,适逢其时,造就了一个变法名臣。

按沈欢的猜想,纵使没有王安石,只要这个皇帝存在,还会有另一个张安石或者李安石出来支持变法!正像后世地那句话:倒了一个王安石,还有千万个王安石,王安石的倒之不尽的!历史上,这个皇帝最后猜忌王安石从而罢掉他相位的时候,一力支持变法的吕惠卿不就是迅速上位了吗?此君就是另一个他的王安石呀!赵顼诉苦式地倾诉完毕之后,末了幽然地叹道:子贤,这帮重臣,尽是为难朕!你说,朕该如何处置呢?沈欢为难地道:陛下,这是朝廷大事,哪里有微臣胡言乱语的地方!赵顼不悦地道:子贤,你也要和朕客套么?唉,自从朕登基之后,子贤,你与朕说话就多了层隔阂了!沈欢苦笑,面对皇帝,能不多层隔阂么?毕竟这个天下之人的命运,也就是对方一句话而已。

一言杀人,一言兴人,如此特权,无论是谁面对,都难以以平常对待。

赵顼又道:子贤,朕知道你素有才能,这次找你过来,也不是无缘无故!难道子贤忘了,你去年与介甫先生所说之言?去年?沈欢这才是真的不解了。

赵顼道:就是介甫先生变法之前,你对他制定出来地变法条例的意见?子贤。

你就不要客气了,当时介甫先生都与朕说了,因变法而出现的情况,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朕这几日忧心此事,突然想起你之所言,特意让你过来,想问问你有什么好的法子解决没有。

沈欢恍然,接着不客气地道:陛下。

臣是想到过,也提了,不过当时陛下与介甫先生有注重么?赵顼甚是尴尬:子贤,你就不要再挖苦朕了。

朕这不是想你请教来了么?沈欢一时恍惚了,神思好似回到了当年,那时候,身为皇子的赵顼。

对他还是比较信服地,一有疑问,即刻上门请教。

那时候的情形,可就融洽与相得多了,可惜……陛下,请教不敢当。

陛下有什么疑问。

若臣知道,必知无不言!反应过来的沈欢赶紧表示顺从,不知陛下要问的是什么问题?赵顼沉吟着说道:子贤,不少朝臣指责新法不便,还有让罢免王参政地说法。

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此事?陛下是想问该如何对待新法?是!赵顼咬咬牙说道,不瞒子贤。

现在朕很为难!为难?沈欢轻笑一声,为难地当然不可能是如何处置王安石与新法,而是说有了矛盾的双方地关系。

定了定神,沈欢问道:陛下变法之心,现今如何?赵顼愣了一下,之后苦笑不已,道:还是子贤了解朕,知道朕地想法。

不错,朕要做千古明君。

变法之事不可不做。

子贤你不也是说法不可不变么?朕与子贤说句老实话,这个变法是一定要进行下去的,无论谁也不能改变!臣明白了!沈欢笑道,陛下是因为考虑如何调和新法与其他朝臣的矛盾而苦恼吧?对,对!赵顼看到沈欢的笑容,以为他有了计较,不由也振奋了许多;这笑容他不陌生,正是沈欢自信的表示。

沈欢突然问道:陛下,臣想问一下,以陛下所见。

这些朝臣与王参政的矛盾到了什么程度了呢?赵顼犹豫片刻才道:其他不好说。

御史方面激烈多了,恨不得把新法都罢掉!哼。

朕可不会如他们之愿!陛下认为是什么造成了双方的矛盾呢?御史们说新法败坏祖宗规矩,另外还说新法不便百姓……祖宗之法现在另说,当然都知道这个不是大难题,关键是在败坏了祖宗之法地同时,还出现了不便百姓的情况。

陛下,这才是他们弹劾的最重要原因吧?赵顼有点难堪地道:虽有不便,不过介甫先生已有对策,这还是当初子贤提点之功呢!对策?沈欢不置可否一笑,陛下,这对策,如今看来,效果如何?子贤,你也是来为难朕的么!赵顼终于怒了,有点羞愧的意思。

哈哈,陛下,王参政是忠臣,一心为公。

臣的这个论断,陛下不反对吧?当然!那吕中丞他们呢?陛下,他们不是忠臣吗?他们……赵顼愣了一下,他们自然也是为大宋着想地!可是……可是他们偏偏不能相融,也不能配合。

是吗,陛下?赵顼皱了下眉头,道:子贤,你到底要说什么?干脆点,朕现在没有那个心思猜谜!沈欢说道:都是忠臣,本都该为大宋着想,然而在此事上大是纠缠,可见有些事确实是出了问题,而且问题颇大,让他们难以忽视。

陛下,王参政欲行新法,认为新法利大于弊;然而反对之人以为这些弊端日积月累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不能忽视。

这才是他们争端的关键呀!欲要弥合他们双方的争议,只要把这种分歧尽量缩小即可!本来王安石变法造成了新党与旧党相争,大多人都说是触犯了守旧派的利益。

除去王安石一派的主要原因外,利益大体上还是双方争议地关键。

不过现在王安石的新法只有三条,那个方田均税等严重触犯大地主大富豪地法令还没有出台,因此只要缩小双方的分歧,也许还真是个令双方相容的法子。

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旧党还好说,可只要王安石没有丝毫改变,悲剧依然无法改变!缩小?赵顼急切起来,子贤,你可有办法令他们相容?沈欢做了那么多工夫,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不由笑道:无他,陛下。

改良而已!改良?陛下难道忘了在新法实行前,司马参政是上了一道奏章,极言变法不便,还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法子。

是为改良!朕想起来了!赵顼得到提醒,恍然大悟,果然有此事,不过……子贤。

难道司马参政所上奏章,也是你参与的结果?沈欢微笑不已,他今日地来意,就是要推销改良之法,说实在地,青苗等法。

还不至于令变法派与守旧派争斗致死。

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在皇帝面前推销司马光的才能!韩琦来了,干不了多久,想必现在不少人都在觊觎他离去后留下的空位吧。

司马光总是有辞掉官位的习惯,沈欢总得为他谋划。

赵顼脸色稍稍红了一下,道:子贤。

这道奏章,朕当时不大在意,只记得大概说法而已。

至于详情如何,不大有印象了。

都一年了,现在回去找也是麻烦,不如由你这个知情人来给朕好好解说一番,如何?沈欢当然同意。

当时大家都在为王安石上位感到振奋,以为得到了史上少有的大才鼎助朝廷,群情汹涌。

王安石地说法,别人提出异议,自是不会让人上心了。

估计司马光那道奏章给赵顼不知道扔到哪个旮旯里了。

陛下,水利之法好说,只要强令不得浪费民力即可。

而且朝廷不以这个水利之功作为最重要提拔官员的标准,想必下面官员也就不会太过热心过度了。

当然,也不能一点不提功劳,不然他们不会上心。

臣以为,水利修建如何,只作为三分功劳记入提擢之绩。

也就是了。

再说现在有开封严惩之例。

通告天下,估计其他官员也会有所警惕了。

另外。

让地方通判接受百姓告状而不处于处罚,地方行政也不会太过肆无忌惮了!发动以民告官之举?赵顼皱紧了眉头,恐怕行不通,百官会以乱民生事来反驳地!陛下,只以水利与青苗之法为特例如何?这是新法之举,臣想朝中有不少人是希望看到为难新法地律令的!哈哈!赵顼大笑,子贤果然好算计!那青苗之法又如何改良?那就要看陛下行变法之举是否真地为天下百姓着想了。

赵顼不悦地道:子贤此言何意?朕身为大宋皇帝,自会为子民着想。

行变法之举,不亦是为了富民强国吗?沈欢点点头:陛下,朝中大臣说青苗不便,就是生怕百姓因为借了钱还不了款造成祸事,只要在此作文章即可。

臣仔细算了一下,现在青苗之法,取息二分,虽然比民间高利贷少了许多,不过还是为难百姓了。

一出问题,他们还是无力偿还!既然青苗法地本意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资助耕作,何不再作大度,把取息降为一分呢?一般贫民之家,只要好好劳作,还是还得起一两贯钱的!虽然此举会令朝廷进帐少了一些,不过却不是简单的少一半。

这都是朝廷的口碑呀,陛下!赵顼犹豫了片刻,最后才道:子贤你在三司,想必是有一番计算的。

好吧,为天下子民计,这点可议!还有么,就这些了?沈欢笑了笑,这个皇帝意志极坚,有时候更是难以改变他地主意,既然他开口说可议,那么便是原则上同意了他的提法,可喜可贺。

接下来该说的,才是青苗法改良的最大阻碍。

因为王安石外号拗相公,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之人,小地方可以修改,若变法之举给大肆修改,想来他面子上过不去!第一百八十二章 帝相陛下,还有一点就是划分区域实施青苗之法了!沈欢最终还是说出了篡改青苗法最大的地方,陛下请想一想,这些时日大臣说青苗法不便,是否大多指江南与河北几地呢?何也?是啊,这是为何呢?赵顼也有点奇怪。

无他,盖因这些地区土地肥沃,适合耕作;人口稠密,又擅长生产,不是灾年,可自产自足,实在没有借贷青苗钱的必要。

然而此钱青苗之法,没有区别对待,天下二十几路,一律派放青苗钱。

此地百姓不需要青苗钱,然而朝廷却把钱发了下去,官府之人无奈之下,只能强迫百姓购买,试问这怎么会便民呢?陛下,朝堂弹劾之臣,不是没有道理呀!真是这样?赵顼大是疑惑。

陛下,不需借而必借,怨声载道,是为人之常情呀!朝臣闻之,焉得不大肆弹劾!赵顼终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才道:你和朕好生说说怎样划分区域。

沈欢不无所指地道:陛下,变法之事,涉及重大,闭门造车,非是良策。

臣觉得在重大举措之前,最好能先把情况调查清楚,再制定适合当地发展的策略,方为上策,毕竟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殊情况,全天下非一而定。

是为因地制宜!此前所行之法,一旦制定,即刻颁行天下,也不看看有些地方是否真的需要此法!臣觉得江南几路与河北几路,除非灾年,要不然几乎不需要青苗钱,然而朝廷却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勒令颁行,造成民怨,也是正常呀!赵顼脸色一红。

按照沈欢的说法,那个无视民情的人,就有他的份儿,不由大大羞愧。

因此,臣觉得青苗之法,最好再次好好谋划一番。

把更多的青苗钱,发放到西南与西北诸路,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了。

至于江南河北几路。

可以不放青苗钱,或者只放一两成,这样可以尽量减少民间的怨气,也可以缩小朝廷各方地分歧,减少纷争,实在是一石多鸟之计!这等划分,几乎推翻了之前所议。

子贤,你说介甫先生会同意吗?赵顼不无担忧地问道。

沈欢几乎可以肯定王安石在听到这种法子时立刻义愤填膺地反对的景况。

此君历来雷厉风行,一旦认定的道理,很难更改。

青苗法甚至可以说是他变法体系中最令他满意的条例之一了,把它篡改了,怎能令他心里接受得了!陛下,国家大事。

是对是错,就不是太过分明了!事关黎民百姓,不能意气用事呀!王参政要顺利施行变法之令,就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情况,不能凭他一个人的意思就要这样不能那样!至于要王参政同意一事,就得看陛下的努力了。

毕竟他是陛下提拔上来重用的,又支持他变法,现在有了减少纠纷地法子,他不该考虑考虑为陛下分忧么?沈欢正色大声说劝说赵顼,陛下,要变法,因地制宜才是最合适的策略呀!因地制宜……赵顼喃喃地念了几下,可是子贤,若一昧强调因地制宜。

最怕下面阳奉阴违呀!想必介甫先生也是担忧这样的情况!沈欢悠悠地道:陛下,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不管白猫黑猫,能逮住耗子,即是好猫,这个变法之令亦是一个道理,不管原法还是改良之法,能造福百姓,即是良法。

只要把这个道理说予王参政知道,他就会有所省悟了!不管白猫黑猫。

能逮住耗子。

即是好猫。

赵顼大是赞赏地念了一下,子贤。

这话贴切,大有道理呀!沈欢笑道:道理是有,不过陛下要说服王参政,估计还要费上不少口舌。

毕竟王参政可不是一个好说话之人呀!唉,宰相肚里能撑船,若是王参政能再大度一些,想必不会与朝臣闹得不可收拾了。

赵顼听到沈欢后面一句若有所指的话,稍稍沉默,低下头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只能苦笑着说道:子贤,王参政虽然性子强了点,其他方面还是很好的。

朕……自会好好劝一劝他。

是啊。

沈欢同意着说道,说到变法魄力,举朝上下,没人比王参政更适合支持变法了。

就是因为这样,更要珍惜,不能因为没有调节好各方关系,造成纠缠,使得变法之令难以推行。

陛下,好铁要用在刀刃上,这个王参政,就是这些好铁呀,万莫浪费了。

赵顼闻言眼睛一亮,笑道:好铁要用在刀刃上,子贤,你今日之言,令朕耳目一新呀。

沈欢微笑说道:若能对陛下有所助翼,那便是微臣之幸了。

陛下,对于变法举措,臣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总之一句话,变法是大事,对于天下各地,不能一概而论,要秉着特殊情况,特殊解决的宗旨去办事,那样也许会少些纠纷!赵顼的眼睛更亮了,喃喃念着特殊问题,特殊解决几句,好似有所得一般。

沈欢上了一个早上地辨证理论之后,独子里的墨水快用完了,蹦达不出几个新鲜之词了,未免词穷,最后说道:陛下,改良之法大体就针对这些,至于具体数据,陛下该回去找出司马参政的奏章,好好参详才是。

听到沈欢说找出一词,赵顼脸色又是一红,点头坚定地道:子贤,放心吧,朕一定会的。

朕也希望能尽快结束朝堂的纷争呀!然而,纷争是那么容易结束的么?至少,两天后,王安石几乎就与官家赵顼争吵了一番。

不行!王安石那异常坚毅地声音在福宁殿响起,能让他如此生气如此直接地拒绝,可见官家说的话真的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这时距离赵顼召见沈欢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两天,朝堂纷争依旧。

不过赵顼得到了沈欢的提点,重新找出司马光所上的改良奏章,参详一番之后,心中更有所得。

这日便把王安石召到福宁殿,把改良变法举措地意思说了出来。

改良改良,在王安石耳中,却知道简直是把自己的法令都篡改得面目全非,令他心头火起。

难以忍受,拒绝之后又开声责问:陛下,难道您变法之心动摇了么?这个改良之法,简直是要败坏变法的命运呀!一旦开了个头,底下之人,一旦再次遇到新的法令,借以改良为名,行阳奉阴违之举。

变法之功,毁于一旦呀!赵顼陪笑道:介甫先生,朕的变法之心,一如之前那般坚定。

不过朕已经想过了,这个改良之法,并不是要变相阻挠新法。

而是为了更好地施行朝廷规定,亦是有功之举呀!朝中不少人指责介甫先生的青苗法不便,多加责难,可你看,如果按照朕刚才所说的改良一番之后,其他朝臣还会有这么多话要说吗?介甫先生。

你是聪明人,想必不会看不出这个道理吧!陛下,改良改良,真的会让臣地变法之令面目全非呀,一旦开了个头,朝臣们就会以为陛下不信任臣了,推行新法也就不会出力,敷衍了事,会害了难得地机遇呀!王安石依然没有被说服。

而且试着反过来说服官家,变法之事,只要陛下依然支持微臣,臣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朝臣的些须责难,臣还受得了,必不会因此耽误变法。

介甫先生的忠心与良苦用心,朕当然明白。

赵顼长长地叹了一声,然而,朕却不希望介甫先生因为各种纷争纠缠于朝堂。

若把这些精力都花费在新法推行上。

想必更有利于这个天下。

而纠缠与朝堂,就刚好相反呀!介甫先生。

朕近日听到一句话:好铁要用在刀刃上。

你就是那打造锋利刀刃的好铁呀,一旦用在了其他地方,则非幸事。

试问朕怎么忍心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呢?王安石明显给后面一句话给震住了,稍稍一愣,反应过来,沉吟片刻,问道:陛下,臣想问一下,到底是谁向你进的改良之法?这些话都是他说的吧?赵顼看着王安石不解的脸色,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奏章是司马参政上地。

司马君实?王安石脸色一凝,陛下,他现在也要阻挠新法了吗?不,不!赵顼摇头说道,介甫先生,这奏章,是在你刚上新法之令时就上的了,那时候新法还没有推行呢!王安石吸了口凉气,道:这个司马君实,竟然有远见至此?由不得他不承认,这个改良之法,明显是为了暂时解决朝堂纠纷而制定的。

若是在新法还没有施行之前就写出来了,那么可以想象人家是真地预见到了今日地景况。

这可就太可怕了!赵顼又是摇头:奏章是司马参政上的不错,不过朕想其中功劳,令婿出力更多!令婿?王安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愣,最后才恍然,更是吃惊,竟然是他?就是沈子贤了!赵顼大笑不已,前两日朕召见他地时候,他听闻朕在为朝堂纷争苦恼,就与朕说了这个改良之法。

介甫先生,他是在帮你呀。

那个好铁要用在刀刃上,也是他对朕说的,让朕珍惜你呢!紧接着把当日与沈欢相谈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旨在更好地说服王安石。

他……特殊情况,特殊解决。

陛下,他真的是这么说的?王安石精神有了那么一下子的恍惚,甚至迷茫,因地制宜?难道王某之前所制之法,皆是错了?法没错!赵顼安慰着说道,介甫先生,你之大才,当世难有人匹敌。

而且你有别人没有地魄力,因此对于变法图强一事,朕对你是抱着莫大的信心,更是信任有加。

你所制之法,也是针对大宋弊端想出来的,没有对错之分,甚至可以说是超越常人,一旦成功,朕深心大宋会自此走上富强之路。

沈子贤所言改良,并不是要真正改变你的法令,而是为了更好地推行。

这是便于推行实施的策略罢了,并没有否定你的法令,也没有抵消你的功劳!朕也知道,不是介甫先生,别人还真想不出这些法令,更不用说在此基础上做什么改良了!陛下……王安石大是感动,官家掏心一般的言辞,深深地打动了他,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赵顼一脸严肃地道:介甫先生,你记住,对于变法地决心,朕绝不动摇,也不会改变!朕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变法的功效,也希望能看到大宋彻底走上富强之路!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你。

朕信任你,你莫要让朕失望了才好!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加倍努力偿还您的恩情!王安石感动得差点要流泪了,感动啊,激动啊。

这么多年,历经三个皇帝的他,也只有眼前这位年轻皇帝与他这般掏心说话了。

以前怀才不遇的辛酸,在这一刻,通通化作了感恩之心,只愿竭尽所能,完成对方此生心愿。

在他心底,这一刻的声音是,如果稍稍改变,能让官家满意,他又有什么坚持的理由呢?陛下……司马君实的奏章在哪?臣想仔细看一看……王安石说这话时有点扭捏,声音低得不像话。

不过赵顼还是听到了,不由露出大喜的神色,从御案上拿出奏章给王安石没,末了才道:介甫先生,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再做出具体的改良之法。

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地……另外,最好能与你地好女婿沈子贤弹上一弹,在远见上,他亦有过人之处呀。

若是你等翁婿能同心合力,那将是大宋之福!陛下,臣晓得。

王安石此刻心里既是为难,又是欣慰。

为难的是沈欢与他地关系,比不上与司马光的天下,而官家竟然拿他与自己相提并论,可见对他的看重;欣慰的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女婿,女儿能配上此人,也是件幸事吧。

心里微微一动,难道自己今日的改变,也是此人带来的,是因为此人的关系?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击父亲,这法万万不能改啊!王痛心疾首地大喊,神情激动得脸色绯红一片,倔强地盯着自己父亲那深邃的眼睛在看着。

王安石苦笑不已。

从官家那里带着改良新法的旨意回到家之后,他就招呼信得过之人过来商议。

才把与官家面谈的情况详细说出来,儿子王就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在呐喊了。

这里是王安石府邸的议事厅,此间除了王安石两父子外,不离于他的学生郑侠也在当场。

与郑侠一道低头沉思的是三司使韩绛,不时捋着须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外最平静沉稳的当数吕惠卿,此君三十六七年纪许,胡子不长,须发皆黑,精神饱满,目光凌厉深邃,微抿着嘴唇,坚毅不改的脸色有着一股令人信服的神态。

王安石环视四周,漠然地叹了口气,道:要老夫弃之前心血而不顾,老夫又岂是忍心!然而官家下了旨意,意思坚定,若是老夫一点不让的话,估计此时老夫就要以白身的身份与大家说话了!那样的话,不要说什么变法大计了,就是连容身之所亦要好好思虑一番了呢!韩绛吃了一惊,眼神颇是闪烁,沉声问道:介甫,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难道官家的决心动摇了,要……子华放心,官家的意志还没有动摇!王安石微一摇头,情况你也清楚了,若官家决心动摇的话,他就不会与老夫说那一番话了!相反,对于官家的信心。

老夫从未有此时那样肯!韩绛稍一思索,明悟过来,喜道:不错不错,官家身为帝王,肯低下姿态与介甫说些肺腑之言,确实是难得的人情。

王安石昂扬地说道:官家待我之心,有如日月。

可昭天下,更是令老夫铭感非凡。

老夫若不替官家费心行事,那就真的有失人臣之道了。

既然官家下了决心要改良,老夫也只能暂时退让,免得他忧心。

子华,你也知道,现在朝堂不少人都想要反对我等,想要看我等地笑话呢!就连持国他……唉!持国是韩维的表字,就是韩绛的那个弟弟。

之前与王安石亦是好友。

可经过一番开封以民告官之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越走越远了。

因为此事,双方之间的信任关系,肯定会出现空隙裂痕,难以再像之前那般融洽。

特别是韩维,最近好似要与王安石拉开距离一般。

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往来了。

这是令王安石比较灰心的一件事,毕竟对于他能回到朝堂做大事,韩维是要居首功的,没有他地鼎力举荐,也许官家还不会热心地起用他。

介甫,持国他……韩绛比较尴尬。

怎么说此人都是他的亲弟弟,开封民告官一事上,总让人感觉韩维有出卖王安石的嫌疑。

王安石苦涩地笑了笑,安慰着说道:子华,你不用多说。

持国为人,某还是信得过他,正因为是他本着良心,他更不能在此事上为王某说话了!至于他如何选择,王某也会尊重于他。

若没有他的举荐,也许不会有王某的今天。

无论如何,王某都感觉他的。

何况还有你在王某身边呢,有了你的支持,王某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最后一句不是空话。

韩绛主持三司多年,经营有方,底下有着一大批追随者。

而变法要改变的就是诸多财政方略,没有他地支持,除非这个位子上换人,不然此衙门到处拖你后退。

纵有天大才能。

也难以发挥,总是麻烦;可换人就更渺茫了。

韩家是河北大家族,在河北几路,韩氏兄弟,都有着莫大的影响之力。

这也更证明了得到韩绛等人的支持,办起事情来就容易了。

也许,这是王安石对于韩维渐渐离他而去感到失落的原因之一吧。

韩绛闻言大是感激:介甫,你放心,韩某会一直支持你变法的,绝无二意!王安石微笑着点头。

他们两人关系不一样,因此在说这些比较私人的话时,其他人并不敢打扰,都是默默看着地意思。

至于心里想的是什么,又有何大家,那则不是为人所知了。

王见他们两人越说越有诉衷情的模样,急得不得了,最后插话说道:父亲,不管是什么理由,孩儿还是觉得这个法不能修改。

若开了先例,他日再要行其他之法,一旦有个好歹,那些朝臣们就会有理由再次要求我等进行那些不知所谓的修改了。

王安石看着他这个忧急的儿子,不由无奈地说道:可是为父也没有办法呀,官家的话就是旨意!王道:官家地话是旨意,那么官家的行为呢?那就是准则了,是不能逆改的!有此先例,日后说不定给他们弄成定例,那才是我等变法之人的最大威胁呀!父亲,孩儿不愿看到您的良苦用心都化作了流水,徒费其劳,令人伤心啊!还望父亲能坚持本色,劝服官家,让其收回成命。

王安石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会儿吕惠卿也插了话:介甫先生,元泽说得不差,晚辈亦是不同意做这所谓的改良的,正如元泽所说,一旦开例,他日并成我等变法之祸害!这时的吕惠卿还很尊重王安石,以先生称之,而以晚辈自谦,执半个弟子之礼。

虽然王安石多次劝说他平辈相交,毕竟两人差不了十岁,奈何他硬是坚持,只好作罢。

王安石讶道:吉甫亦是这样主张?先生,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呀。

晚辈可不信先生看不出来!吕惠卿微微一笑,给人和煦春风地感觉,令人心头舒适。

王安石自嘲一笑:看出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得按照官家说的做!元泽,你不必多说了。

你所说的,为父都想过了。

不过这个改良还是要去做的,不然地话……也许我等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

回家?王吃了一惊,父亲,您怎么会这样想呢?以您的才华,正是官家所要倚仗的呀!王安石苦笑一番:才华?以前官家也许是一定非用为父不可,可这次若真的听命改变。

官家也许会处于稳定朝堂考虑,令我等消停过来!吕惠卿点头应道:先生考虑得极是。

无论官家如何强使,他也只是才登基一年而已,在外有一帮老臣,在内有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试问官家又怎敢一意孤行呢?至少今年内都不会这样强使,不过到了明白,官家登基两三年了,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那时也许就真能一言成事了。

先生此时暂时对朝臣们退让一二,待得官家掌得大臣,要做什么,还不是官家一句话而已吗?王安石淡淡地看了吕惠卿一眼,道:吉甫所言,亦是老夫所想。

不过之得其一而已。

吕惠卿呆了一下:先生还有其二之因?王安石点头说道:不错。

其二就是朝中也许会出现一个也适合主持变法之人。

一旦此人成长,那么官家也就不一定非用我等不可了!什么?再场之人都惊了起来,王安石的一番话,有石破天惊的力量,震得他们目瞪口呆。

也由不得他们吃惊,盖因这个主持变法之人是个很特殊地存在。

大宋天下。

人才济济,不少人都能看得出宋王朝地弊端,或许也有不少人心里都有着颇为绝妙的变法之计。

然而,有了措施,还不一定能成事,或者说这不是成事地关键。

要主持变法,排是首位的需要的是魄力。

变法从来都是得罪人的行为,敢冒着别人指责或者背负骂名一如既往地行事,那就是常人难及的资本了。

当然。

也有人是生楞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用说人言了,然而,纵使他有才华,还是没有多大的资格来主持变法。

变法需要的另一个重要资本是名望,没有很高地声望,谁也不会信服,更不用说有谁跟随你进行变法了!两者兼而有之者,遍观大宋朝廷。

暂时惟有王安石一人而已。

其他诸如韩琦、欧阳修等人。

名望有之,才华有之。

就是魄力差了一大截,垂垂老矣,谈何变法!至于司马光一干青壮老臣,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什么都不缺,就差了一些王安石对于制定变法举措能力!这么多重要的要求,可见这个变法主持人是多么的稀少与珍贵,这也是为何以韩绛等人的身份与地位还要追随王安石的原因之一吧。

王安石千年少有!这也是王安石说有人能与之比肩地时候,众人吃惊的最大原因。

说到吃惊,郑侠与韩绛还是最真实的;至于王与吕惠卿,神思则复杂得多了,他们知道,王安石提到之人,不可能是他们其中一个。

想到这里,王呼吸急促了许多;而吕惠卿匆忙低下头,眼中的一抹闪烁掩饰在低头的那一个动作之中,谁也没有注意。

韩绛因为极力思索皱紧了眉头,道:介甫,你所说的是谁,某遍思朝中之人,怎么想不出这么一个人来?王安石叹道:你们觉得官家与某提到地改良准则如何?特别是以青苗法为例的改良,又是如何?几人都在思索,最后还是没有人说话。

王安石又问了一次。

郑侠犹豫着说道:老师,学生认为这个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无论是降息一分,还是地域区别对待,更是令人惊讶!王安石点点头,看向王,示意他也来说说看法。

王紧抿着嘴,脸色忽红忽白,他也看到了父亲的眼神,不过最后还低着头,不打算说话了。

王安石先是一愣,最后明悟过来,心里暗自苦笑,只好把目光转向吕惠卿。

吕惠卿犹豫着说道:先生,此法皆是针对朝臣的指责而做的修改,亦能实际操作,看上去是为了帮先生而定。

不过晚辈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改良之法一旦实施。

效果上可就把之前的几法差了几等,效果不明显,又岂能大得官家信任呢?韩绛最后一个发表意见:是啊,介甫,此法表为帮助我等摆脱困境,却也不无陷我等于不利的嫌疑!王安石摇头说道:目地如何,我等先不论?王某只是想问想出此法之人。

才能如何?众人都不肯说话。

王安石自好又说道:朝中不少人也都希望大宋能改革弊端,然而他们想了几十年,都制定不出一些可行地法子了,因为他们不务实际,只会拿些老夫子的话来空谈一翻。

改良之法虽然是基于王某几法之上修改而成,不过确实可以操作,这是毋庸质疑的,单是这一点,此人就比那些没有一点经济之道的人强太多了。

一旦有了条件。

官家信任,也许也要做出一番事业了!这点你们没有意见吧?众人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王安石知道他们是默认了自己的观点,笑了笑,又道:你们知道改良之议是谁最先向官家进言的吗?不知!郑侠代众人说出了自己地疑问,最后又代表众人表示了他们的不解。

老师知道是什么人?司马君实!王安石深情复杂地缓缓点出了一个人名。

要坏!一听到司马光的名头,韩绛就暗暗叫坏。

他是河北出身,又久在京城,比在座几人都要清楚司马光在京城的影响力是如何之大。

神宗以前地宋王朝,政坛上地势力基本上都是北方为首,就是录用进士。

亦有歧视南方之人的传统。

他们认为南方之人比较狡诈,不合圣人之道,能不用就不用。

真要说回来,在座之中,除了韩绛,其他诸人,都是南方人。

王安石父子老家是江西地,而吕惠卿与郑侠,则是福建的。

都是地道地南人。

这些人远离京城,对朝堂的深层规则不熟悉也很平常。

司马光是北方人,自小扬名京城,一路仕途,大多在北方经营,交游广阔,与不少朝廷重臣皆是交好,而这些人,又大多是北方之人。

像宰相韩琦,也是河北之人。

对司马光的赏识。

可比王安石要多了。

整体说来,在同等情况下。

王安石得到朝臣支持的力量,肯定比不上司马光。

韩绛担心的正是这点,一旦司马光也表现出非凡的改革能力,那么以后王安石这边要出点什么事,官家也多了一个选择,而且看上去这个选择比王安石这点还要好上几分。

韩绛倏地又皱紧了眉头问道:介甫,君实你我皆是熟悉,更是了解他地为人才情。

论为人品行,那自不必说,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可以指责他的人来了;论才情,治史之功,亦是当世无两,莫可匹敌。

至于为政之能嘛,处理政事,也是一把好手,可他中正为人,处理政务,也只是循着规矩做事罢了,兼之目光长远,往往能胜任别人不能胜任的职位。

可也止于此罢了,其经济之道,一般而已,若说到创造变法举措,说老实话,与介甫你比起来,还有一段差距。

介甫你说君实他……哈哈,子华是想说王某太过恭维他了?王安石有趣地看着韩绛皱得更紧的眉头,然而这改良之议,确实是他先上的。

王某这里就有他写的奏章,子华要不要看一看,君实地笔迹,想必子华是不会陌生的!韩绛突然笑了,道:介甫,给你这样一说,韩某的兴趣也来了。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和韩某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王安石也笑了一下,道还是子华了解王某呀,知道这是王某在苦中作乐的把戏呢!接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神色更是复杂了,微微感叹,子华,也许君实是欠缺了一点经济之道,不过他有一个好学生呀。

就一个学生,却是太出色了!学生?介甫是说沈子贤?韩绛一愣。

在王安石感叹的时候,一旁吕惠卿目光更是闪烁了,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良久才抬起头来看向王安石;至于王也不笨,知道父亲的意思。

脸色更是白了一下,目光似火一般燃烧。

介甫的意思是这个改良之法是沈子贤弄出来的,借君实之手上奏?韩绛又是不解地问。

王安石叹道:此人才华如何,子华你作为他地直接上司,会不清楚?亦是一个经济好手呀!君实有他相助,刚好补上缺陷,如虎添翼呀!韩绛半是不信地道:介甫。

也许指点君实另有高手,不一定就是沈子贤了。

他还年轻,纵有才华,亦是有限吧?这可是官家亲口与王某说地!王安石亦是苦笑,起初王某也是不信,不过听了官家转述他的话之后,才明白过来,司马君实所上奏章,确实与他关系莫大!顿了顿之后。

稍稍把从官家口中听到的有关沈欢的观点拿来与众人说了一说。

韩绛却笑道:介甫何需忧虑,君实纵是有再聪明有才的学生,这个学生,不也是你的女婿吗?半子关系,这可比他亲了一层了!王安石幽幽地道:可惜这个女婿,好像与王某并不是同一条心呀。

打那次与老夫讨论了变法事宜之后。

就没有上过门了!当时新法未行,他就提醒过会出现如今朝堂地纠纷,不过老夫不大在意罢了。

当时他没有说出什么改良之法,也许是回去后针对了解的新法想出来的,说予司马君实知道罢了!王应道:父亲,孩儿早就说过这个沈子贤不能太深信。

当时他写的唯物论说什么一切从实际出发。

孩儿就预料他会拿这个来针对新法出现地问题,现在您看吧,果然是这个说辞。

说什么实际就是新法确实引发了一些问题,需要改变!居心叵测呀,若以后他也拿此理论来兜售,也许其他朝臣更有反驳我等地利用了!王安石沉默不语。

吕惠卿却是眼前一亮,看看王安石,又看看王,莫名地笑了。

韩绛却劝道:介甫。

怎么说沈子贤都是你的女婿,是一家人,能和则和,家和万事兴嘛。

何况他才华横逸,于经济之道与介甫有共同之语,若得他相助,介甫做起事来想必更能事半功倍。

你说呢?王安石不置可否,淡然一笑。

韩绛好心劝他缓和与沈欢地关系,把对方收为己用,本是当理。

不过王安石是谁。

此君学识超迈世人。

自是心高气傲,听得老朋友把一个小辈与自己相提并论。

还有让自己低下姿态去招徕的意思,心里地难受自是不必说了。

王安石倔强强悍,也许韩绛不说出来,他还真有这个打算,可宣诸于口,真要做了,叫他脸面往哪放?日后王安石与沈欢的分歧越多,关系越差,距离更远,以至最后反目,也许就是在今日埋下了伏笔。

造化弄人,一至于斯!关于沈欢的讨论,暂时在众人各怀心思之中停住。

王安石的态度也很明显,改良之法,势在必行,大家也没有争论的余地。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就官家说的两点建议完善各项措施。

在这一点,吕惠卿给地帮助最多,出力也最大。

韩绛家世太好,为官一直很顺利,对于民间具体需要,则有所不知;郑侠与王聪明则聪明,然而纵是天才,闭门造车成就也不大,年轻的他们没有从政经验,对于具体举措,说不出个大概。

那么算来算去,王安石能倚重的也就只有吕惠卿了。

改良之法,总体方略有了,只是修改一些具体的数据而已。

降低青苗钱的利息,已经不可避免,对于降为一分的改良之议,王安石完全同意。

这点吕惠卿还是有一点异议,他认为变法要有功效,速度很重要,特别是旁边还有人虎视眈眈地情况下。

他建议王安石定为一分半,让他向官家陈述利弊,争取降为一分五好了。

这点王安石没有同意,坚持就降一分,算给个面子司马光,免得两人关系越来越差。

他心想这次完全依司马君实的意思进行改良,那么他们的关系应该会有所缓和了吧。

既然王安石都坚持,吕惠卿的劝说当然无效,只能妥协。

于是青苗钱取息一分的改良就定了下来。

至于其他划分区域,这点需要韩绛地帮助。

拿出数据,看看江南河北这几路拿个比较富裕一点,哪个上交的赋税多一点,特别是农业方面的赋税,收成高的几路,朝廷就不把青苗钱发到他们地州县了,或者少发。

改良之法修订完毕的时候。

已是八月将中了。

改良之议里,均输法暂时没有多大改变---其实是沈欢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来,农田水利法方面就加大了打击官员强令百姓兴修水利的力度。

改变最大地就是青苗法了,这也是朝廷官员反对最多的法令,因为关系确实重大。

王安石的《新法修改条例》一抛到朝廷,让众多朝臣一片失声,他们想不通之前还强硬不肯服输的王安石为何会有自己否定自己之举。

王安石的改变,让众多言官们觉得是自己的一场重大胜利,没有他们的努力弹劾。

深得官家信任地王安石会有此举?于是他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强追穷寇,要一把打到王安石,就在要上更多弹劾奏章地时候,宰相韩琦与参政司马光站了出来,公开支持改良之法。

还大力帮助施行。

两人地出头,让不少朝臣都明白了他们地意思,于是大多把写好的弹劾奏章收了起来,不再示人,更不敢拿到朝堂上来讨论。

只有几个比较顽固----比如御史中丞吕诲,还在孜孜不倦地做着弹劾王安石之事。

不过这些奏章暂时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心情颇好的官家也不打算与他计较,束之高阁,全装作没看见。

新法的改良,让朝堂的气氛融洽了不少,中秋地到来,更是凭添几分喜气。

心情大爽的赵顼,大手一挥,决定拿出几百贯钱在中秋之夜宴请重臣。

沈欢也在其列,期间喝酒吃饼。

好不惬意,最后还与王安石说了几句,算是与他的交道。

至于心里如何作想,也只有两人知道了。

喜事总是令人愉悦的,中秋之后,赵顼一连几天都笑容满面,朝堂暂时没有大纷争----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作为一个帝王,这已经算是成功了吧?然而打击随之而来,在八月十八的这一天。

一个吉利地日子。

大宋朝廷却接到边关急报:西夏人又寇边了!每年秋天,强盗性子贯穿骨髓的党项人都会出来打谷子。

劫掠一番,好作过冬之用。

而倒霉的对象,则是军事嬴弱的大宋王朝!本来嘛,总是给外族寇边的宋王朝,对于寇边可不陌生了,按照情理,寇啊寇的,习惯习惯就好了----反正宋王朝自建立之日起,先是契丹,后是西夏,给人欺负得像个苦命娃,若是这次忍忍也就过去了。

赵顼现在对此没有办法,本来也打算忍的,然而听到具体情况时却惊得坐不住----西夏国主谅诈亲帅三万骑兵、两万步卒,一路杀往宋朝边境而来。

说到谅诈这个人,你不得不佩服他的顽强,此君今年不过二十一,然而自小登基的他,对于寇边大宋,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加之其残忍暴戾,实在是一个恶魔,在边境杀人无数,无恶不作。

然而因为军事上地差距,宋朝方面对他却没有办法。

这次他亲率大军而来,宋朝方面当然生怕他一个冲动,做出直杀京城之事,虽然西北方向防军不少,可是宋朝君臣因为当年真宗的兵败事件,对本朝的兵力实在没有多大信心!于是乎,整个宋朝君臣都慌了起来,也忙了起来。

诸位臣工,这次西夏寇边,如何挡之,大家商量妥当了吗?赵顼急切地询问之声在大殿响起。

这是军机重事,能来的人不多,因此整个福宁殿还是很空阔与安静。

韩琦作为政事堂的领班人,不能不作表态:陛下,还是依往常惯例,死守吧!这话很无奈,特别是那个惯例一词,让做场诸人都是脸色一红。

赵顼闻言怒得脸色红如血水,喝道:又是这样忍吗?大家商量好了?众人都不敢回答,算是默认。

特别是政事堂的王安石与司马光,韩琦的主张,在这里他们也反驳不了多少。

文枢密,你是什么看法?赵顼问的是文彦博。

此君老当益壮,年纪一大把了,胡子都摇掉地上,还占着枢密使的位子不放,其实也不是他恋栈,实在是这个位子太过重要了,满朝文武。

还真难找出一个比他更合适地人来做了。

无奈地赵顼只能忍着心看对方一副老态了还得继续为他出力。

文彦博沉吟了一下:陛下,以防为主,也是枢密院方面地意见。

陛下请放心,定会防备妥当!有是防!赵顼不耐烦了,王参政、司马参政,你们认为呢?王安石与司马光对视一眼,皆是说道:文枢密主管枢密院,专管军事,是为专才。

他们都认为以防为主,臣等并无异议!韩绛也道:陛下,先不论我军是否有攻出去的能力,就是能攻出去,也没有偌大钱粮来供应行军呀!赵顼大是泄气:又是钱地问题!哼,要论攻击之力。

朕相信还是有的!陛下是说隐在河北秘密训练的那一万骑兵吗?文彦博突然问道。

是地!赵顼笑着回答,自沈欢属下造成新酒,这种烈酒在契丹与党项大受欢迎,按照沈欢的走私策略,以酒走私马匹的计划实行了两年,秘密所得良马上万匹。

给宋王朝拉到河北几路,秘密训练骑术。

面对西夏,没有骑兵是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有了这一万骑兵,赵顼的胆儿肥了许多,说话也阔气了。

可惜就是少了一点!赵顼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甚是遗憾。

人家西夏契丹人也不是傻子,起初趁着他们不知情,又因为速度快。

第一年就搞了好几千马匹,到了第二年,人家获知情况之后,有了防备,走私就困难多了。

两年了,才与本朝所有的马匹凑成了一万的骑兵,甚是辛酸呀!文彦博正色道:陛下,就是再多,短时间内也无法与西夏骑兵抗争。

西夏人是个马背的民族,其人自小都在马背上张大。

擅长弓射。

二十年功力,非同一般。

那一万骑兵练了不过一年多。

就想与人家相抗争,实在是为难呀!还请陛下端正态度,内修德政,增强国力,到时再谈军事吧!赵顼也知道文彦博说的是实情,只能无奈地说道:文老教训得是,朕晓得了!文彦博今日是诸位重臣中地主角,难得好心情,笑了一下,秀了一把军机:陛下其实想要让西夏人吃吃苦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赵顼眼睛一亮,大是振奋。

其他众臣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文彦博那张老脸,一向保守的文大人竟然主动说要让西夏人吃到苦头,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就连不屑文彦博老朽的王安石也来了兴趣,生生地看着他,好像要分辨出给好歹来。

是要用那一万骑兵吗?赵顼又问道。

文彦博苦笑着摇头说道:陛下总是念叨那一万骑兵,难倒您真想让他们上去送死?就是想要锻炼他们的实战能力,前提也是要保证他们的性命再说呀。

一万拙劣的骑兵与人家三万精锐骑兵相比,估计连逃命地功夫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一万步卒守着城墙安全呢!那文老的办法是……司马光见不得君主尴尬,赶忙出声帮着询问。

文彦博捋了捋须子,笑道:陛下,我大宋禁军,在西北驻扎就不下十五万,还有其他厢军,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万!当然,这些厢军没有多大战斗力,加上人数也不是众多,走上战场,也是送死罢了。

不过陛下却忘了,除了禁军与厢军外,我大宋还有一支数目不小的军队在那里的!还有军队?赵顼一时想不过来。

回陛下,是义务军!一旁的司马光又出来解惑了,说完还古怪地看了一眼韩琦。

这义务军,当年还是他主张搞出来的,是时韩琦要招义勇军,招募乡勇,后来又是他改良成义务军----当然,如此富有时代气息地名词,除了沈欢,还有谁鼓捣得出来?想起来了!赵顼大喝一声。

司马参政,这个义务军还是你主张招募的嘛!当然,是谁的注意,朕也是清楚的,哈哈!不由回想起做皇子时与沈欢一道畅谈军国大事地情景,时光一下子两年过去了,真是令人感叹啊。

两年了。

这支义务军是怎么一番景象了呢?文老,你是枢密使,应该清楚吧?赵顼幽幽地问道。

是的,陛下!文彦博笑着回答,臣已经查过了,在陕西一带,这两年共得义务军十五军,有十万就在此次西夏攻击的一带!赵顼眼睛顿时亮了:十万!文老,你的意思是?是的。

陛下,臣以为可以让他们上一下战场了!不可呀,陛下!司马光站出来反驳,当年招募义勇军,臣就生怕让他们上战场而反对,最后改为义务军。

虽然练习战阵方面比义勇军要强上许多,然而说到底,他们就是一帮农民,让他们上战场,赢了还好说,打得顺风。

可以涨士气,一旦败了,会造成边境恐慌呢!韩琦也道:回陛下,两年时间,确实还不能上战场呀!你们懂什么!文彦博气得胡子也吹了起来,他们能不能上战场,还有比老夫这个枢密使清楚吗?难道老夫就想让他们去送死?这么说他们真能上战场了?赵顼大感振奋。

文彦博摇头说道:让他们作为主战兵力上去肯定不行,如果只为辅助,还是成地。

这义务军都是招集百姓利用农闲时间训练的。

一年练几个月,又有钱拿,积极得紧,因此颇有战力。

听边境将领说,他们因为对于外族寇边有切肤之痛,训练起来很拼命,很认真,特别是弓箭之术,据说大有超过!战力绝对比那帮花钱养着地厢军要强多了!因此臣想,以禁军作为抵抗敌人的同时。

让这十万义务军迂回前进。

侧面攻击敌人。

这次谅诈不是还带了几万步卒吗,正好可以趁机与之一战。

十万对两万。

都是步卒,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们啊!这……可行吗?在场几人都不是军事高手,听起来有道理,可又觉得会出问题,因此都比较疑惑。

可行!文彦博坚定地说道:原因有三,一是这支军队确实有战斗力;二是他们都是当地之人,熟悉环境,作战更是方便;三是他们一直都只是农兵,西夏方面一直不大在意,更不会想得到他们侧边会有这么多的兵力存在,一旦交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战果值得期待!陛下,这是臣能想出的唯一可以让西夏人吃苦头的法子了。

我等枢密院虽然定了防御为主的策略,可是对于来犯敌人,也是愤怒异常,主动出击,是为积极防御!积极防御!赵顼喃喃念了几句,最后咬咬牙,做出了决定,好,就这么干!文老,此事朕就交给你谋划了!党项人寇边,没有一两个月是不会回去的,到时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惊喜!臣岂敢有负陛下厚望!文彦博意气风发地说道。

其他众臣皆是无语,愣愣地看着这两位君臣。

赵顼还好说,年轻气盛,总是冲动的。

然而最令人吃惊地就是文彦博了,既然有如此豪迈地时刻,真是人不可貌相呀!不过人家是枢密使,军事上的事归他们管,陛下都同意他地主张,在他们看来,风险又不是很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让文大老臣发挥一下最后的辉煌算了。

最后的结果,真令人期待了。

再次奉上一万字,虽然晚了点,不过还是12日的。

昨天去外地参加一场考试,在那过了一夜,回到家已经是今天下午了,吃了点饭就开始码字到现在,终于赶出一章。

这个月到现在平均每天更6000字以上,嘎嘎,到现在已经有三次是一万字了。

坚持下去弄不好这个月就更新二十万字了哦,嘎嘎,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嘎嘎,又是一次一万字,要个票票,哈哈,月票啊!第一百八十四章 喜忧西夏人寇边一事让大宋朝堂的纷争暂时休止下来,虽然朝政上大家都有不少分歧,不过面对外侮时还是能把枪头掉转过来,一致对外。

王安石的终于暂时放了下心,能过上一短舒适的日子了。

御史台停止了对他的弹劾,大家都静静地等待西夏寇边事件过去。

这也让皇帝赵顼的耳根子得以清净一下。

边关是传西夏谅诈八月中旬率领大军而来,等朝廷的政令达到边境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

期间边境之军与对方也小打几场,仗以城墙高厚,大概也输不了。

赵顼已经把这次主持抵御外侮的大权交给老当益壮的文彦博。

文彦博按照之前的策略,几道调令下去,配以三司使韩绛的协助,从人力物资上支援边境。

边境有名将种谔在绥州,另外延州也有郭逵,这两人皆是一时名将----当然,宋朝很多名将的名头是注了水的,与宋以前的那些名将比起来,逊色多了。

不过对于这两个人沈欢还是清楚他们的名头的。

对于这次谅诈寇边,沈欢本来是不大在意的---说实在的,他回到古代的几年,几乎每年都有外族寇边的事件,不是契丹人就是党项人,总之是令男人感到很窝火的表现了。

不过中间的几次传闻之后,他终于记起按历史轨迹,今年不过是治平四年而已,而这一年,寇边的谅诈没有好果子吃呀----好像就是这一段时间。

正在寇边地谅诈意外死亡,好像是死于流矢。

对于这件事,沈欢印象颇深,因为就此事宋王朝难得地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当然。

至于人家是怎样死的,细节如何,则非沈欢清楚的了。

反正这件事与他关系不大,也帮不上忙。

只能静待结果。

他现在已经对历史事件不抱多大地心思了。

因为历史轨迹改变得太多了,虽然大势不变,然而若还抱着了解历史事件去做事,估计还会闹大乌龙了呢!时间在大家的关注中慢慢消失,进入十一月的时候,虽然党项人还没有退去,不过整个大宋王朝之人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党项人来寇边劫掠,更多是他们民族特性在作怪,他们有着动物的本能,像豺狼。

凶狠,残暴。

不过动物就是动物,更多是生存地本能在指使他们做事。

如今地党项人就像百年前的契丹人,更多以游民为生,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们,遵循的是自然界的弱肉强食的规则。

这次打劫也是为了更好地过冬,冬季一到,大雪飘飞,条件太过恶劣,由不得他们不退去!就在大宋朝臣在等着党项人退兵的消息时,在十一月底。

一件令他们又振奋又惶急之事传了回来----谅诈死了。

西夏国主死了!就死在这次寇边事件即将结束的当儿,而且还是死在大宋之人手中!这一消息震得大宋朝廷一片失声。

反应过来之后,才快速运转各道部门,去核对消息可靠与否。

当肯定的答案确定之后,众人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到底是个意外,甚至可以说是谅诈倒霉透顶。

本来他在宋国边境与守将们周旋得不亦乐乎,大宋墙高城厚,他带的步卒又少,实在没有攻城地实力。

于是他改变策略,令两万步卒殿后,自己率三万骑兵到边境乡下去劫掠,把边境弄得鸡飞狗跳。

也在这时候,文彦博发动的十万义务军开始发挥效用,从侧边出发,在西夏人没有防备地情况下,抄了他们的后路,花了一阵功夫,竟然把谅诈留在后边的两万步卒杀得落花流水!谅诈听到急报的时候,怒气横生,当即下令兵分两路,把骑兵一分为二,一万留在当地继续劫掠,两万跟他回去支援步卒。

他不明事情如何,以为是宋朝的地方厢军在捣乱,按他的猜想,不过数完人马,而且还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散兵游勇,实在没有多少威胁,心里美美地想着自己的两万骑兵到了之后,就像狼群杀入羊窝,应该是一边倒的事情。

然而,他大意了。

有了准备的义务军们,利用对当地地形地熟悉,找了个容易伏击地地方,十万人马,除了两万去吸引火力外,其余都埋伏在适合攻击的地方,待得谅诈一脸得意地经过时,万箭齐发----几万人同时用弓箭伏击你两万骑兵,纵使马再快,铁再硬,也有抗不住地时候了。

就这样,谅诈一个不小心,被流矢射中,掉落马来。

也合该他倒霉,落马也就落了,最后竟然还给慌乱的马匹补上几脚,很不幸地重伤了,当场昏迷过去。

两万骑兵没有了指挥之人,乱得更厉害,等他们急急如丧家之犬逃离的时候,谅诈也就奄奄一息了,最后只交代了几句遗言,一命呜呼了!十一月底真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时分。

特别是大宋朝廷,谅诈的死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石破天惊呀!大宋开国百年,在与外族打仗的时候,一直都是受委屈的主角,能消灭对方的也就是一些大将而已。

而对于这个建国不久的西夏,他们吃的鳖更多,每次攻击,纵使之前战功很大,最后也是以失败告终。

这次,竟然杀了人家一个国主---而且还是令人痛恨的国主,还有比这更令大宋人振奋的消息吗?大宋天下,特别是开封人士,在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纷纷庆祝起来,有得还当街燃起了炮竹,欢庆这难得的喜讯!当然,有喜就有忧,现在忧的人不少,其中就有高高在上的皇帝赵顼。

本来他听到谅诈的死讯时,又喜又激动,天生喜好军功的他,恨不得当即飞到边境去看看西夏人的脸色。

西夏人的脸色应该很差,这是他心中的想法。

这个激动的皇帝,乐得当晚连觉都睡不好,翌日早朝之事,他满意地上去了,准备等待百官的欢呼与祝贺。

果然也有些官员当场祝贺,乐得赵顼笑得很大声。

可最后,出来几个泼他冷水的人。

他们认为边境虽然杀了谅诈,不过也不值得欢喜,因为毕竟人家死的是国主,焉知对方不会举全国之兵过来报仇!西夏人精锐能战的骑兵有二三十万之多,一人双骑,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呀!等反应过来之后,赵顼吓得脸都白了,大宋与西夏虽然也时常大战,不过因为各方面的需要,双方都没有做到举全国之兵一战的地步,算是小打小闹吧。

如果……真因为这次意外,人家举全国之兵过来报仇的话,试问大宋朝廷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可怎么办?赵顼又急又忧地问道。

早朝别人泼的冷水,令他很不愉快,迅速结束了早朝,赶紧召开政事堂扩大会议。

朝中能得他信任的老臣不多,大概一个巴掌算得过来。

这次事关军国大事,政事堂的三位到长,还有主持了这次干掉谅诈之事的文彦博,他是掌管军事的枢密使,更没有缺席的可能!皇帝的担忧,他们都了解,而且他们也颇为害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司马参政,你说,该如何是好?赵顼当然不肯放过司马光,因为今日早朝,就是他先泼冷水的!而且泼得大有艺术,先是恭贺了一番陛下,说能让西夏国主翘辫子,实在是开国未有之大胜,直把赵顼夸得比开国君主太祖太宗皇帝还要厉害似的。

也就在赵顼乐得脸上像开花的时候,一把冷水当头浇下,直接把他的担忧----也就是忧虑西夏人报复的观点抛了出来,把赵顼吓得差点当场晕了过去!司马光苦笑道:陛下,臣也未能想到文枢密竟然会有这般大的本事,一个设计,就把谅诈弄死。

臣措手不及,一时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呀!文彦博听到司马光把水泼到他头上来,也急道:陛下,臣也想不到这些义务军竟然这般厉害,本来准备让他们去壮壮声势,可能的话打打顺风仗。

想不到他们这么争气,一举消灭了谅诈,实在是出乎臣之预料。

臣……这不在臣的算计之中,因此臣暂时也没有好的法子!赵顼苦笑不得,好吧,两个大臣,没法子就没法子吧,偏偏还要隐晦地赞扬义务军的战功,这不是令人又振奋又惶急吗?嗯,也许他们心中也和自己一样是这个心情吧。

大宋战斗难得的胜利呀,百年也不多见,实在没有理由不激动的。

看向王安石,指望对方给他一个指示,未料到王安石很干脆地摇摇头,接着低下头做沉思的模样----意思很明显了,陛下,臣也没有办法呀!您另请高明吧!韩绛见王安石都是这个样子了,也连连摇头,不多表态。

赵顼没有办法,只能把目光转移到在场的最后一个人身上。

就是站在上首的韩琦,当朝宰相,他一脸肃穆的样子,垂立双手,深情平静地注视着赵顼。

这个时刻,能平静即是有信心的表现。

赵顼顿时来了信心,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柔声说道:韩相公,你是三朝元老,见多识广,计多谋足,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韩琦先是平静地环视众人一眼,最后才微微笑了笑,道:陛下,谅诈寇边,我边关将士奋勇杀敌,不畏强暴,还一举消灭了对方,功劳之大,难得一见。

您说,现在是不是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了呢?今天状态很不好,码出来的文字一点感觉都没有,稍作休息,明天有空再码一万字给大家了!第一百八十五章 建功论功行赏?不单赵顼,就是其他众人都愣住了,刚才明明是在讨论西夏人是否会报复之事,赵顼什么时候问过是否要论功行赏了?难道是韩相公老朽到连话都听不清的地步了?不过大家看到对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实在又不像是老朽昏庸之态,不由都奇了。

赵顼最急,忙道:韩相公,朕问的是接下来如何防范西夏人报复,没问是否要封赏!韩琦奇怪地反问:陛下,难道边关将士英勇抵抗,反杀掉谅诈,不应该赏赐吗?这个谅诈可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呀,杀我大宋将士百姓无数,能除掉他,不知道让多少人开心呢!赵顼愣道:封赏归封赏,等解决了西夏人的问题后,朕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韩琦淡笑道:陛下这话说得可就不大负责任了。

赏功罚过,御下之道。

而且这个边境军功还须迅速赏赐,不然令边境将士久等无果,还以为朝廷辜负了他们,一给有心人鼓噪,说不定还会造成兵祸呢!众人皆是一惊。

司马光听完之后,赶紧出列说道:陛下,韩相公说的不错,这种事,历史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西夏人会不会报复,还不知道,就是要报复,时日也长。

相反,如今杀掉谅诈的边关将士可都巴巴地等着朝廷的旨意呢!快速下旨嘉奖,才是朝廷该有的主张呀!韩相公老成谋国,非我等可及!其他众臣都不由点了点头,韩琦不愧屹立三朝的宰相,果然有点门道。

在座之人都是一时英杰,才华比韩琦高超也是有之,然而比起这个经验来。

就是年纪大如文彦博,也不一定就有韩琦这般手腕!刚才他们都给西夏人报复的后果吓住了,心神不定,一时想不到这个因果。

想想若是因为要布置防范西夏人,拖得十天半月都没有对边关将士进行赏赐,打了胜仗的他们说不定回以为朝廷有怪罪之意,到时一个狠心,乱起来,那才是最可怕之事!赵顼也暗自流了几下冷汗,摸摸额头。

一片冰凉,心里还在发虚,暗自庆幸地看着众臣,除了韩琦外,其他都与他一样有着庆幸的神色。

想到韩琦安然的神态,不由羡慕,又是一阵恼怒,想了想。

最后才发话。

韩相公之言。

朕皆已知晓,等下就会拿出章程,务必在今日把封赏边关将士之事定下来,不会让有功之臣寒了心!韩琦又道:陛下,此事不单边关将士有功。

就是朝臣里,也有功臣呀。

若要封赏。

也不能忘了他们。

像想出让义务军参与战斗并主持这次作战地文枢密,功劳大焉……还有,当年在义务军一策上思谋之人,亦是大功!赵顼一愣后,点了点头。

对韩琦不由得敬佩起来,若论起来,这次的功劳,可没有他韩琦什么份,这为朝臣邀功的手段,真是厉害呀!看来他这个皇帝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这边在感慨。

那边文彦博赶紧表态:为陛下分忧。

是为臣之道,岂敢居功。

此事若没有边关将士用命。

又岂有大胜,实在不敢贪功!话是这么说,其实他眼里的喜意,不少人都看了出来。

他已经老了,在朝廷的时日,估计也没有多少了。

若不是暂时找不着能主持枢密院之人,说不定现在就可以退休了呢!能在最后时刻添上一件干掉西夏国主的功劳,也算是老来辉煌,总是件令人脸上有光之事,没有道理不高兴的。

也许是冲了这点,韩琦才有成全他的意思吧。

赵顼也道:文老太过谦虚了,你老对朝廷的贡献,朕都看在眼里,自不会亏待。

这次大功,是该论功行赏!其实在场诸臣,差不多都是位极人臣了,有点已经辉煌得过了头,像韩琦;有些已经没有多少欲求了,像文彦博;有的迟早会来,像韩绛、王安石、司马光,凭他们地本事,只要不犯错,异日封国公,也不在话下。

因此对于这点功劳,只能说是点缀,并不会太放在心上。

这也是为什么司马光还一脸淡然的原因,刚才韩琦说要为义务军划策之人,说的正是他。

当年就是以他的名义上的改义勇军为义务军的奏章,而义务军的建立,多大遵循他的策略,功劳可谓大焉!赵顼又道:韩相公,这个封赏,既是你想出来,具体章程如何,想必也有数了,等下你就交由你政事堂去办吧。

边关将士地封赏,可以多和韩三司协商,这点需要用钱不少。

另外文老与司马参政,就由朕来决定吧,还有就是义务军之策地真正出谋者……这点朕也是清楚的!司马光淡淡地笑了,当年向英宗皇帝上义务军奏章时,他不敢贪功,把沈欢说了出去。

赵顼当年身为太子,与沈欢交好,这次点出对方的名来,也不无照顾之意。

自己的学生得官家看重,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在场之臣,也只有王安石一脸迷茫,不知为什么大家地脸色会古怪,他在朝堂时日还短,对当年之事不了解也是正常。

不过他的性格让他不会主动开口询问,反正此事与他无关,也就不大理会了。

好吧,这个封赏,已经决定了,就暂时放下!赵顼嘘了一口气,终于又开始重回正题了,韩相公,你这般淡然,想必已有对策对付西夏人可能报复之事了吧?韩琦微微一笑:陛下,臣可不大相信西夏人会报复!不会……众人又是惊讶了,今日韩琦处处都出乎他们地意料啊,难道这就是他老而弥坚之处?韩相公,你是否太乐观了?我等杀了他们的国主,西夏人豺狼成性,最是暴戾,岂有不报仇之理?说话的是司马光,一脸不解与些须的愤慨。

担心西夏人会报复的观点正是他抛出来的。

而且令大家都觉得有理,如今听到有人不以为然,纵使对方是老宰相,心里也还是不大舒服。

韩相公,你是怎么想地,快说说!最急切的还是赵顼了,本来担心得要死,现在看到最老成持重的宰相一脸淡然,全没有他人的忧急,不由得自己也有了淡淡地信心。

面对众人不解与疑惑地神色。

韩琦微微笑了,道:陛下,若是平常,臣当然会担心他们报复了!不说别的,就是这次死地不是谅诈,而是杀了他们的大将,臣也毫不怀疑西夏人会猛烈报复!然而,这次死的是谅诈。

他们地国主……韩琦顿住了。

环视四周,不再说话。

在场之臣,哪个不是有真才实料的!而且大多是天资聪颖之人,又是老油条,韩琦稍稍一点拨。

仔细一想,大体明白过来。

只有皇帝赵顼还迷糊着。

纵使他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一个长在深宫里的年轻人罢了,才登基一年,连手段都还没成熟,更不用说娴熟处理军机大事了。

这……这话怎么说?看到众臣皆是了然的神色,但又不说话,赵顼又急又羞,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韩琦还没有说话,司马光就站了出来,道:陛下。

也许真是臣多虑了!韩相公的意思臣已然了解。

正如他所料,这次死的是西夏国主。

我大宋反而不必太过担忧了!陛下您想,死了一个国主,西夏国内会是怎么一番情景呢?国不可一日无主,想必他们会乱得紧吧,毕竟是要有新的国主坐上去的!哦,朕明白了!赵顼兴奋地说道,韩相公是认为他们会因为要拥立新国主而乱起来,无暇他顾?毕竟西夏朝堂自来也不大平静呀!何止不太平!最了解西夏情况地文彦博也跟着说道,陛下,以臣对西夏地了解,现在西夏应该已经乱作一团了!谅诈只有一子秉常,又是不足三岁之小儿,想必西夏其他派系之人会有什么不良心思的!一有人打主意,肯定不能平静。

然而秉常之母,也就是现在的梁太后,亦非凡人,自有手段,而且他们梁氏家族在党项也有根基,岂会让人欺负,自会奋起反击……哈哈,这就更让西夏这淌水混起来了!这么混乱,不报复还好,一旦报复,说不定还会给更多人有机可趁呢!陛下,现在我等反而不担心他们会报复,而是希望他们报复,这样的话说不定我大宋也会捞捞便宜!哈哈!众人见文彦博说得好笑,皆是乐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赵顼一拍手掌,韩相公,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朕还担心会睡不好觉呢!为君分忧,是为臣之道。

臣只不过是尽了臣的本分而已!韩琦沉稳地说道,可是心里也乐了,他知道,通过这一件事,他在官家心目中地印象想必好了不少,老朽的形象说不定已经改变,地位也许会上升了吧。

老臣也是有老臣地作用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谚语呢?不过陛下,臣想是这样想,谁又知道党项人是怎么想的呢,要是他们真兴兵来犯,我等没有防备,也是要糟!韩琦又老成地说道。

赵顼点点头道:这个朕晓得了。

这样吧,在把封赏之旨送达边境的同时,也下一道让他们注意防备党项人报复的旨意,小心无大错嘛!陛下英明!大家只得山呼称赞了。

赵顼哈哈大笑:好了,是时候让朕好好想一想如何赏赐有功之臣了!晚上12点之前还有一章,今天会过万字滴嘎嘎。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学士龙图阁直学士!大宋熙宁元年十一月的时候,沈欢终于在众人震惊的惊讶声中,让官家一纸圣意,从龙图阁侍制升上了龙图阁学士!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升迁,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一个人能在弱冠之龄坐上令人欣羡的学士之位!而且沈欢还要过完年才是二十岁,这道升迁的旨意,想不令人惊讶又羡慕都难啊!虽然之前沈欢也做过天章阁试制,但是龙图阁与其他馆阁不同,龙图阁是个坎,迈得过去,前面一片坦途,纵使是朝重大臣,也不一定真能做得上龙图阁学士。

虽然大家也知道以官家对沈欢的看重,再升上去也不是难事,不过之前他有功的时候,官家处于保护考虑,只给了爵位,不曾高升。

这次又令人意外地给了头衔,想来是要重用于他了。

想到这一层,朝中不少人都明白过来,这个沈欢又是一个政治之星了,而且还是窜得异常之快的新星!这道升迁之令也让沈欢自己本人吃惊,本来从司马光那里听到朝廷应对西夏问题时,他又作了一个建议,让朝廷先下手为强,遣使去西夏责问为何要犯边之事,而且还要对方给个交代,不然就与他们不客气!这招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的意思,由司马光之口传入赵顼之耳的时候,又多了一层意味。

赵顼大为赞赏,下令政事堂照办。

接下来是实现他的封赏之举,边关将士自不必多说,由政事堂拟旨去嘉奖。

对于文彦博这位什么都得过了的老臣来说,官职什么的再升不上去。

只是在爵位的食户上多增了一些而已,接着还赐了一些宫廷地奇珍之物。

让这位老臣感动得直落泪;至于司马光,官职上暂且升不了,不过在封赏钱财的时候,又把翰林学士地名头直接给他恢复,地位与名声上都让他占了尽,可见官家对他愈发看重了!反倒是对于沈欢的嘉奖令赵顼好生为难,自古最重军功,宋王朝虽然不章显武功,在别人看来,是不重视。

可在皇室看来。

那是因为太过看重了。

才愈发漠视以作抵抗罢了。

这次虽然不说杀伤多少敌人,然而射死对方一个国主,除了开国灭国无数之外,就数仁宗之时狄青平两广之乱的功劳有此辉煌了!这灭敌国之主的功劳,足以令世人振奋了精神。

作用影响方面是不可言说的。

因此,赵顼也就愈发为难了。

曹太后等人让他压制沈欢过快升迁的话犹在耳边。

不敢或忘;不过这次功劳真是太大了,沈欢建策义务军朝中重臣知道的也不少,若是嘉奖了司马光而不赏沈欢的话,这事做得也太明显了,也说不过去。

加上赵顼对沈欢是真的很赞赏,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给了他龙图阁直学士的名头!反正只要不太快让他在官职上升上去,掌不了权,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这是赵顼打地主意。

他认为自己与沈欢一样年纪。

有他在,沈欢翻不出什么花样。

既然要做英明之主。

又岂能因为担心臣下功劳太大!这次升迁连沈欢都害怕了!龙图阁直学士这个头衔太显眼了,荣耀到能令人嫉妒地地步!龙图阁学士与其他低位的学士不同,与龙图阁侍制也不同,一升到这里,再上去就是翰林院的头衔了!而大宋宰相之类的重臣,又几个不是从翰林院过来的呢?如此地位,岂有不令人嫉恨之时!龙图阁学士,本身就很厉害了,在沈欢地记忆里,包拯就是在这个头衔下有着莫大的光辉地,当年包龙图的名头,就连仁宗皇帝见了都有点心里惴惴---毕竟要给臣子说得满脸唾沫,总不是件令人心里愉快之事!和往常一样,沈欢一遇到政事难题,就上门找司马光求教。

唉,子贤,官家这道升你学士的旨意,就连老夫都很意外,本来以为官家会继续在爵位上作文章,没想到最终会这样!子贤,你要好之为之呀!司马光也没有办法,更不好说什么,只能以叹息作终!沈欢苦笑,不过一见这里司马光,心里的慌乱少了许多,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脑袋也清晰了很多,慢慢自己也能恢复往常的聪明了!老师,龙图阁学士这个头衔虽然荣耀,但是学生戴得不安呀!这是很烫手的东西!沈欢也自是一声叹息,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这个官场之事更是这样,头衔越大,注意的人越多,任何举止,别人都会放大了几倍来观察。

一旦有个好歹,弄不好就会受到强烈的弹劾了,他与王安石不同,以他的名望,根本抵受不住多少弹劾!司马光安慰着说道:子贤,只要你问心无愧就成,何必过于担忧呢?老夫从仕数十年,一路过来,弹劾别人,也被别人弹劾,这又有什么呢?只要自己秉着本心,对得住天下,对得住百姓,其他又岂足论哉!沈欢大窘,汗了一头。

心里暗暗叫苦:司马老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般有着高超的道德水准呀!沈欢自己知道自己之事,他说不上卑鄙,却也算不上伟大,加上后世地言行,想必不少地方会触犯这个时代地准则,纵使再谨慎小心,如果真给人家抓住把柄,亦是不大不小的罪名!赵顼这个皇帝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呀,沈欢有点愤慨,龙图阁学士地名头很好听,也好荣耀,却容易让他遭受非难。

难道是哪个政敌故意让皇帝这样做的?沈欢阴暗地猜测着,一时想起身为崇政殿说书的吕惠卿,此君现在不少时间都在皇帝跟前,进言也是有机会的,弄不好让自己高升之人就是他!可自己为人也没有必要让他如此做的理由呀?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沈欢也不管真相如何,一时间思绪纷飞了。

转头看向司马光,见对方一脸方正地神色。

灵光在脑门稍稍闪过,好不容易才抓住。

慢慢有点担心了---官家越来越看重司马光了,但是他也清楚,与王安石相比,司马光短在智计反应过慢。

而他沈欢,在赵顼眼中,一直都扮演着足计多谋的模样,难道官家升他上去,就是要辅佐司马光?韩琦老了,一旦退下去,谁接任宰相。

是道难题。

也是令人瞩目地事件。

现在最有希望的就是司马光与王安石,他到底选谁呢?这次升迁之事令人瞩目猜测,不单司马光的学生升了,连他也恢复了翰林学士的名头,这难道是在释放一些什么信号?沈欢一时悚然而惊了。

这次封赏。

不单他处与危险的境地,弄不好连司马光都成了别人的眼中钉----特别是朝中还有一个吕惠卿在虎视眈眈的情况之下!别人不清楚。

但是对他沈欢来言,这个吕惠卿比王安石的威胁还要来得大,毕竟王安石再倔强再厉害,还有着心里的道德准则,而吕惠卿等人,实在就是投机者,玩起手段来,能把你玩死----是真的死,不是玩玩而已。

历史上苏轼等人就是遭了他们地黑手,难不成他沈欢现在要成为他们下手地对象?苦呀!沈欢看到司马光还没有这种觉悟。

不由更苦了。

有很多事。

他不能明说,只能慢慢化解。

这更增添了解决麻烦的难度。

其实,沈欢对于吕惠卿的猜测,一半对,一半错。

错的是对于他的升迁,确实只是赵顼地意思而已,不关吕惠卿什么事;在此之前,吕惠卿对于沈欢,也只是微微侧目而已。

然而给他不幸猜中的是,经过这件事,吕惠卿终于对他注目起来,而且是很认真地那种。

此时的吕惠卿就一脸认真地在看着眼前之人,不是沈欢,而是比沈欢稍大而且也是才华极高之人----王。

元泽,你找某来此为了何事?吕惠卿声音低沉,却有一股磁性,令人感到舒适;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你真想不出那是多么的干练沉稳;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像是能把一切都看穿了一般。

他对王的神色很奇怪,嘴角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快速观察了四周,没有任何动静。

这里是王府的后院,除了他们,周围空无一人,而且冬天的大雪覆盖了不少地方,一片雪白,更显得幽静。

他把吕惠卿拉到院中的一棵大树底下,说是有事商量。

这是一棵大白杨,遮得很大,给雪一盖,像似了一个雪白地帐篷。

树底下有一张石桌,围着石桌地是石凳子。

冬天的石桌很冰凉,然而两人坐在上边,却丝毫没有这种觉悟,只是关心对方地话题而已。

王搓了搓手,又看了看四周,最后才道:吉甫兄,你上次与小弟说的让父亲构建一个专门主持变法的机构,小弟已经与父亲说过了!哦?那不知介甫先生是如何想法?吕惠卿的脸上没有了平静,剩下一股热切。

紧盯着吕惠卿脸色的王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接着叹息一声,道:父亲没有表态,不过郑介夫与王某叔父反对,生怕因起别人嫉恨,劝父亲不要从事这个主意!郑介夫……吕惠卿念了一下,稍一沉吟,又问了起来,是你的哪位叔父反对?是三叔,二叔当时不在场。

是平甫兄呀!吕惠卿松了一口气,一听到是王安国在反对而已,更不在意了。

在他的认知里,王安石虽然也喜爱王安国这个小一点的弟弟,不过此人书生意气极重,对于朝政,还是太嫩了点。

王安石对他的喜爱,更多的是亲情,而没有政事上的欣赏。

对于这点,王安国在王安石的心目中,还没有王来得重。

吕惠卿作为与王安石多年相交之人,又是旁观,观察得入微,很清楚这些。

在为人处世上,王安国比王安礼要大大逊色,在朝堂的影响力也差很多。

现在王安礼也在朝堂做事了,也颇得官家看重。

这才是吕惠卿要关注的。

如果一开始连王安礼也劝说王安石,那就麻烦了。

元泽。

事情看来有点麻烦呀。

若是和甫也劝你父亲,估计介甫先生就要更犹豫了!吕惠卿大是感慨地说了一句。

王点头说道:吉甫兄,这点小弟也极为清楚。

这不与你商量来了吗?小弟考虑过了,正如吉甫兄所说,现在朝堂之人越来越抵制家父了。

那个所谓改良之法的实行,在别人看来,是好事,然而在小弟眼中,这是极度挫败我等变法之人威信之举,长此以往。

他日必难成事!无论商鞅还是杨炎。

没有大权在握,是成不了事的!是啊,这也是某担心地!吕惠卿一脸忧郁地说道,叹息得很是令人辛酸。

王沉默片刻,最后才低声说道:不知吉甫兄是否能劝得家父呢?吕惠卿不经意地笑道:元泽说笑了。

连你这个介甫先生最喜爱看重的儿子都难劝服得了,某一个外人。

怎会有此能力?王不悦地道:吉甫兄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别人还不知道,小弟还不清楚吗?家父看着是很喜爱小弟,然而那不过是有着亲情在罢了。

对于政事意见,他最看重地还是吉甫兄呢!在我等后辈面前多次提起吉甫兄的才能,说最得他本心的,还是吉甫兄!真的?吕惠卿有点受宠若惊的模样。

哪里假得了!王一脸肯定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小弟认为只有吉甫兄才说服得了家父。

吉甫兄,你我皆是有大志气只人,不忍心看着大宋天下一天天败坏下去。

才一心走上官场。

想要改变这个格局。

如今难得有机会,要是不振作。

给他人毁掉良机,他日就难寻这个时日了!吕惠卿应和道:元泽之虑,亦是吕某之忧!然而……王急道:吉甫兄还有什么为难?只要吉甫兄出马,小弟在旁进言,不难成事。

一旦此机构成立,以吉甫兄之才和家父之看重,他日不难居得重位!吕惠卿正色道:吕某岂是贪图高位之人!是是!王赔笑说道,小弟口误,吉甫兄误会了。

小弟的意思是,只要给吉甫兄一个机会,以吉甫兄的才干,不难成就大业。

一旦功成,他日留名青史,不是难事!到时我等就可以流芳千古了。

吉甫兄,难道这不是我等为人臣子的愿望么?吕惠卿沉吟之后叹道:元泽所说无差,这正是我等的愿望呀!眼看着别人阻挠新法,吕某心里也是痛心得很,然而却没有法子呀!吉甫兄,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王好言劝道,只要吉甫兄说得家父同意,由家父向官家奏言,就算成功了一般;接着吉甫兄再以说书地身份,在给官家讲解经文地时候,趁机进言,让官家同意这一奏言,有了官家的同意,则大功告成了,就是其他大臣反对也没有意义。

以吉甫兄的观察,肯定知道官家变法图强之心是多么的坚毅吧?若能如此,他日变法成功,中兴大宋,吉甫兄功不可没呀!说不得还要居个首功!吕惠卿苦笑着说道:元泽说得越来越没谱了。

先不说此事能不能成,就是成了,最大功劳当然是介甫先生的,若没有先生之才,又岂有如今变法格局。

功成之后论功,谁也没有介甫先生来得大。

我等不过是在旁摇旗吆喝罢了,算是鼎助!王听了,大是高兴,吕惠卿对其父地推崇,令他与有荣焉,不由眉开眼笑了,醒悟过来之后赶紧说道:这一切还都得仰仗吉甫兄先行劝说家父呀!说实在的,郑介夫在家父眼中,也是颇有分量地,他所忌惮,亦让父亲担忧,才造成了父亲犹豫的局面!吕惠卿脸色一凝,不由问道:元泽,因为吕某与郑介夫相交时日尚短,不大了解,此人才能如何?王看了吕惠卿一眼,沉吟着说道:介夫此人,实干之才还是有的,另外。

胆子也不小!吕惠卿良久叹道:胆大又有实才,真是人才也!元泽。

介甫先生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呀,既有元泽两位叔父,亦有元泽这般大才之人,这不,还有个郑介夫。

看来介甫先生这堂重回朝堂是对的,有这么多人相助,不难成事!王哈哈笑道:若论家父身边人才,吉甫却是算错了。

你怎么能把自己给忘了呢?若论令家父信服之才能,谁比得过吉甫兄!小弟他日还得多多仰仗吉甫兄照顾呢!元泽说笑了!吕惠卿客套地说道,接着很是犹豫地看着王。

在对方很疑惑地回望自己的时候。

才沉吟着问道,元泽太过高估吕某了。

说到大才,朝中有一位就是连吕某都佩服的年轻才俊!年轻才俊?王脸色一凝,突然显得很愤怒,吉甫兄说地可是沈欢?王的神色吕惠卿看得很仔细。

在对方脸上闪过愤怒之色地同时,他心里也有了一丝笑意。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着,最后才叹道:就是沈子贤了!他现在可是龙图阁学士了,子华自是不言而喻。

吕某羡慕得紧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像他这般高位!年轻一辈,其才之高,简直令人欣羡。

当然,元泽之才也是不输于他的,只不过没有他那样地机会罢了。

待得机会,元泽做得肯定要比他好!王撇撇嘴,道:沈子贤之才如何。

却是令人难以揣测!也许名不副实呢?怎么会呢?吕惠卿讶然说道。

不提之前如何,单是这次义务军。

据说当年就是出自他地策略,两年下来,此军战力不可小觑呀!能杀得了谅诈,功劳自是不小!王哈哈笑道:吉甫兄莫不是寻小弟开心,拿战力来夸耀?大家都是明眼人,这次义务军能杀得了谅诈,实在是运气使然,而且是超强的运气,若是谅诈有了防备,以他骑兵之能,弄不好这些义务军还要吃大亏呢!说到底,这个沈子贤是走了大运!再说了,当年奏章是司马君实上地,到底是否沈欢所谋,还不是他们两师徒说了算吗?真是好计策呀,这个义务军之策,有功可以独享,败了也不用负责任,毕竟一开始就当作是招募乡勇罢了,谁也不真认为他有什么战力!吕惠卿暗暗摇了摇头,最后叹道:元泽,这些话吕某就当没有听见。

你也不要到外头去说,不然吃亏的可就是你了。

你也不想想对方现在是什么身份,岂能容你这般说法!王闻言悚然一惊,不由愣然,反应过来之后不无感激地道:多谢吉甫兄提醒,小弟晓得了!吉甫兄,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去劝劝家父了呢?介甫先生最近在做些什么?吕惠卿不答反问。

还能做什么,还在策划新发新法条令呢!之前新法,给人家一改良,全变了味道,都不像是我等的主意了。

父亲虽然在朝堂上兢兢业业地推行改良之后的新法,然而小弟清楚得很,他心里也是极度不舒服的,就好像自己地心血给别人糟蹋了一般!王说着说着,到了最后已经有点义愤填膺了,语气恨得很,说到底还是怪那个沈欢,据说这个改良也是他地主意,***,他还像是家父的女婿吗,这世上有处处与岳父为难的女婿吗?涉及到双方隐私,吕惠卿全当作没有听过,犹是叹道:按元泽之言,就是制定再多的新法,若没有一个适合实行地机构,给他人破坏,最后也是徒劳无功呀!吕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介甫先生的心血白白浪费了。

好吧,为了变法大业,吕某现在就去劝劝介甫先生!王大喜:吉甫兄真是高义,小弟感激不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吕惠卿,一边解释,吉甫兄,这是小弟根据你地提议,对于谋划制置三司条例司所写的章程,就由吉甫兄拿与家父看一看吧。

若有不妥当之处,也请吉甫兄帮着完善!吕惠卿一愣,接过之后,才笑道:元泽真是有心人呀!好吧,吕某也总不能令元泽的心血白费了!这就去见介甫先生!王也笑道:这不都是为了变法大业么!吕惠卿默默地点头。

不再说话,只让王带他去见王安石。

他本来也是来与王安石见面的。

不过才到王府就给王拉到后院而已。

王安石要制定新法,离不开书房,而书房并不远,就在后院一旁。

哟,吉甫兄了,快坐!两人才一进书房,在看书的王安石就发现了他们,竟然站起来迎接,足够显示了他对吕惠卿的看重。

吕惠卿当然不敢托大,回头让王安石坐下之后才敢坐下来。

王安石吩咐下人送上好茶。

三人喝了几口之后。

才开始进入正题。

王安石从书案上抽出纸张,刚想递给吕惠卿,顿了一下之后,把下人支出,还让王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这才继续动作,道:吉甫。

这是王某刚刚思虑完毕地一条新法,你帮忙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吕惠卿也是一惊,看来这阵子王安石也不似表面那般安静呀,改良之法行了不久,又开始要鼓捣新法了。

接过一看,跟着读了出来:方田均税法……接着才是仔细地看了条文,越看越吃惊,抬起头看王安石的目光,倒有了不少敬佩之色。

吉甫,你看如何?在吕惠卿看完之后。

一直注意他神色地王安石追问。

良法呀!吕惠卿大是叹道。

也只有介甫先生才想得出这个法子,若是他人。

还真没有这个才能,就是有,也没有这般魄力!先生打算把此法奏给陛下吗?王安石哈哈笑道:吉甫都说老夫有魄力了,岂能缩着不做。

老夫打算再制定出几条新法,待新年一过,就开始实行!到时还要仰仗吉甫多多出力呀!吕惠卿很突兀地说道:介甫先生,以晚辈来看,此法不上奏也罢!什么!王安石脸色顿时冷了起来,吉甫,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也是吃惊不小,一时想不通吕惠卿是什么意思,本来说好是来劝自己父亲的,怎么此刻对方却泼冷水了。

吕惠卿还嫌泼地冷水不够多,又平静地说道:晚辈说此法不上奏也罢,因为就是上奏,亦是无用!无用?这时地王安石,已经稍稍恢复了平静,脸色和缓和了许多,突然笑了起来,哈哈,看来吉甫又是有真知灼见说与老夫知道了!吕惠卿摇头说道:真知灼见不敢当,只是单纯地认为此法不可行而已!为什么不可行?王有点质问的意思了,他也刚看过新法条文,心里暗赞大妙,当然也想不通吕惠卿是什么意思。

元泽不必急噪!王安石把王叫住,抬起头来,看向吕惠卿,吉甫具体说说是什么一回事吧。

吕惠卿没有丝毫害怕地与王安石对视:先生,晚辈只是说上奏无用而已,并没有说此法无用,更没有否定他地作用。

说真的,晚辈也极是佩服先生能想出此法。

若真能实行,对大宋财政,大有裨益!然而,前提是能施行。

可仔细一想,此法能施行吗?王安石平静地问道:为何施行不了?官家要王某主持变法事宜,亦是由老夫来制定法令。

法令一出,天下有敢不从的吗?吕惠卿答道:下面州县,没有不敢不从。

只是此法难过朝堂之议而已,不说朝堂了,就是政事堂也过不了!为什么?这次问的是王。

王安石有点郁闷,他隐隐猜到吕惠卿要说的是什么了。

吕惠卿又道:先生制定此法,本意是好地,更是针对大宋弊端而设。

大宋土地,不抑兼并,如今天下,不少土地都在地方豪强之手,这些人为了逃避赋税,不肯上报土地之数,有甚者更是把这些兼并过来地土地算在佃下农户头上,要他们去帮着交赋税,而自己的收成,却一分不给佃户。

一来一去,算是既逃了赋税又盘剥了农户,实在可恶得很!先生制方田均税。

要重新厘定天下土地,更不允许豪强隐瞒土地之数。

这样既是为了解轻百姓苦楚,又可以增加赋税,实在的一举两得之计!吕惠卿说得仔细,王安石听得大是点头,吕惠卿果然是有实干之才,最能体会得到他的本意。

虽然对方刚才在反对,不过现在王安石对他的喜爱之意更盛了。

既然此计如此之好,吉甫兄为何说不可行呢?王又问道。

吕惠卿反问:先生,之前青苗等法亦是良法,为何最后却有所改变了呢?王安石这次不能平静了。

有点恼怒。

却又无话可说。

王恍然地看向吕惠卿,这次他终于明白过来,吕惠卿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劝说自己地父亲揽权了呢!不过说得不直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不过这个圈子绕得好啊。

绕得妙,绕得呱呱叫!借事言事。

更能令自己的父亲有所感受!不由得对吕惠卿侧目,人也安静下来,静等对方把话题改变。

必然,吕惠卿又道:先生之法地改变,名面上有人说下面借青苗钱生事。

确实也会有些问题,不过这大多是那些守旧之人守旧的观念在作祟罢了。

唉,说到底,既然已经改良了,那就算了,以后继续努力即可。

然而这次先生此法。

可就真正让众臣反对了!为何?先生认为朝中重臣身家如何?王安石默默没有回答。

不过王就不肯安静了,他了解到吕惠卿的意图后。

已经作好极力配合的准备。

有问就有答,才能显得顺利。

王安石不肯作答,王应和说道:吉甫兄,这还用说吗?朝中之人,不少都是北方大家族之人!吕惠卿眼里有了笑意:是啊,都是大家族之人!先生,不说其他人,就提韩子华一家吧,河北韩家的大名,谁没有听过?算算他们殷实的家底,就是田地,亦不下千顷吧。

家大业大,谁又能肯定他们家族没有人从事隐瞒田地之举呢?仔细一算,朝中不少重臣都是大地主呢!先生,方田均税法就是在放他们的血呀,你说,他们会同意此法施行?王安石翁声说道:这些人拿的是朝廷俸禄,就该为君分忧,如今朝廷财政拮据,他们岂敢再做此事!老夫有官家支持,他们岂能刁难!吕惠卿说道:先生说这话,估计自己也没底气呀!刁难之事,谁能肯定呢?肯定会刁难!王恨恨地说,父亲您想一想,不说其他人,就是当今韩相公一家,亦是河北大族,有他在,单是此法在政事堂过审的时候,就不让通过了!连他都出面,官家就不考虑考虑?若新法不得行,以后也说不上刁难了!吕惠卿补充着说道:就是在官家的支持下现在暂时得过,以后呢?只要他们以后都说新法害民,要官家再来一次所谓地改革,想必就难成事了。

王装着愤怒地样子:父亲,孩儿做说过当日不能让步,可你心软,给他们把新法做了改良。

开了个不好地头,以后他们就更有借口阻挠新法了!岂有此理!王安石愤怒地一锤桌子,抬起头来,看向吕惠卿,吉甫,老夫知道你一向有急智,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来了,吕惠卿与王相视一笑。

先生,晚辈仔细想过了,先生只要做到没有资格阻挠就是了。

吕惠卿还在卖着关子。

如何没有资格?王安石有点急了。

吕惠卿又道:无他,惟有先生把持变法大权即可。

先生莫急,晚辈知道先生要说官家已经把主持变法一事交付予先生了。

然而,看看如今行事,先生所行之发,不都还是要过政事堂之审吗?正如元泽所说,一旦现在要行的新法给政事堂最有话事权地韩相公反对,相比就难以通过了!就是通过,他日纷纷纭纭,也是不胜骚扰啊!因此,晚辈之计就是让先生请官家再设一个变法专事机构,全权负责变法之事,以后法令,不需再过政事堂。

此机构只对官家负责,只要赶出成绩来,缓解了财政,纵有他人反对,陛下又岂能断了财源?你们……王安石算是明白过来了,知道了吕惠卿与儿子的来意。

吕惠卿从怀里掏出王给他的本子,道:先生,这是吕某与元泽共同协商地机构章程,先生看看是否可行。

王安石冷笑一声:你们真是有心啊!吕惠卿神色还是很平静:先生只要知道我等都是为了变法大业就成了。

难道先生忍心看着自己的法令通不过,或者以后又给改良得面目全非?王安石犹豫着接过本子,沉吟了片刻,才道:好吧,老夫知道了。

先生,此事最好年前能确定下来,把机构组织完毕,年后就可以提拔人才,专门变法了。

有此机构,没有了诸多阻挠,晚辈深信在先生地带领下,能够成就千古之举,完成先生的毕生心愿!吕惠卿又加了一把火。

好吧……王安石稍一点头,老夫要斟酌……斟酌……今天的一万两千字奉上。

又过万字了,再要要月票。

嘿第一百八十七章 吕惠卿王安石的斟酌并没有太久,翌日他不等再制定其他法令,独独把方田均税法抛到了朝堂之上。

果然如吕惠卿所料,此法引起了轩然大波,比之前的青苗之法还要汹涌得多!不说御史们一如既往地反对,就连韩琦与司马光,也明言反对,一时间,朝廷所有重臣,几乎众口一词阻止方田均税法的施行。

王安石冷眼看着如此之多的反驳,稍稍灰心,最后回家想了一夜,把制三司条例司的章程完善了一番,正式在政事堂奏议!荒唐,太荒唐了!陛下,此议万万不能施行!政事堂里韩琦气得胡子不住往上吹,王介甫,你如此制议,夺三司之权,是何居心!王安石也算聪明,此议只在政事堂提起而已,除了皇帝,也就三四人率先知道。

赵顼拿着奏章在沉默着,抬起头来看着王安石,宽声说道:王参政,你想必有自己的理由吧,说来听听。

王安石道:无他,一切为了变法而已。

新法之事,全是为了缓解朝廷财政拮据的窘状,然而朝中不少人都不了解这种状况,多番刁难,令新法难行。

因此臣认为该另指一机构,全权负责新法,以利新法施行,也好更快见到成效!韩琦冷笑一声:难道为了成效,就要废了祖宗法制?政事堂,三司,枢密院,三者鼎足而立,才有我大宋百年安稳,一旦毁之,他日生出祸端,又能负责!陛下。

万望三司呀!司马光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沉默了。

他不能再顾全与王安石的情谊,也出列劝道:陛下,臣亦的觉得此议不能行。

三司本是掌管财政之所。

一旦又有机构置于其上,还有什么威信?日子久了。

也就是一个废置的机构罢了!如此可就令朝堂相对稳固的形势乱成一锅粥了!韩琦又道:此司越三司之职,不关中书、枢密,所行之策,皆由其出,简直是中书外又一中书!陛下。

您难道就不为日后朝政担忧么?此言甚毒,不过也很有道理。

中书掌控朝堂。

而皇帝又掌控中书,一旦出现了一个不由中书掌控、完全颠覆平衡之势的组织,他日势大,有谁控制得了呢?政事堂的两个大佬都明着反对了,赵顼感到万分棘手,特别是看到王安石那副坚毅不屈的脸色,更是为难了,暗叹一声,招呼韩绛出来,道:韩三司。

此事涉关财政。

是你三司之事,你觉得如何?韩绛还在为难不回答地时候。

王安石抢着说道:陛下,臣一腔忠心,回到开封,亦是想为天下出力,然而才一年时间,大家都抢着阻止新法施行,令臣万分失望灰心。

若是陛下觉得臣不可再用,就遣臣回老家养老吧!啊?赵顼吃惊得叫了出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王参政,有什么都好商量,无须冲动!现在一年将近到底,韩绛三司方面也给了他一些统计,王安石之前三法实行下来,大体比往常多增了五百万贯地财政。

这是实打实的成绩,虽然闹得朝堂不开心,不过能给他搞到钱就是老大!听到对方要撂担子的说法,当然不同意了,走了这家,还有谁能这样去给他搞钱呢?韩绛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王安石,心里为难得紧,一方面怨怪王安石要夺他三司地权力;另一方面又得念全情谊,不好反对,想了想,暗叹一声,他如今与王安石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只要对方再进一步,以他自己地资料与才干,也是时候高升一步了。

他已经厌倦了在三司整日计算钱子的日子了!咬咬牙,韩绛装着没看见韩琦怒瞪的眼以及司马光担忧的神色,恭身说道:陛下,王参政天纵之才,万万不能埋没的!臣资质驽钝,在三司也是日渐乏力,若是王参政肯施以援手,臣是万分高兴地!哦?赵顼喜了一下,这么说韩三司是同意这个制置三司条例司了?是的,臣完全同意!韩绛说道,只要能为大宋缓解紧急地财政状况,不说让出一些权力,就是让臣让出位置都可以!韩子华,你……韩琦不由得大怒起来,万万没想到韩绛会为了王安石力挺如此!本来他以为有自己与司马光两人反对,再加上韩绛纵使不反对只要表态模糊,估计官家也会不同意了。

没想到韩绛偏偏同意了,这样一来赵顼肯定会动摇了----不,应该说打心底要同意了,怎么说此事也是三司方面的意见最重要。

这也是吕惠卿等人的厉害,如果他直接说要设一个独立于朝堂之外的机构,那么不说朝臣了,就是皇帝本人都不会同意。

而他偏偏把此司扯到三司条例司方面去,摆明了态度说此司之是涉及朝堂财政而已,与其他无关。

以韩绛与王安石的关系,估计不大反对,如果能支持,那更是好事了!如今,一起都进展得异常顺利!韩绛同意了此议的实行。

王安石满意地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等待皇帝裁决。

司马光急智非常,道:陛下,莫如把此议放到朝堂上,由群臣议一议吧。

对对,陛下,就这么办吧。

太祖皇帝说要与士大夫治天下,朝中之臣,皆是士大夫,朝中之事,让他们知道也是应该的!韩琦反应过来,连忙应是。

嘿嘿,以王安石与如今朝堂重臣的矛盾,估计能同意的没几个!到时群臣汹涌,官家就是再强硬,也不敢贸然同意了,除非他有把朝臣统统罢黜出朝的胆量!韩相公,难道你觉得陛下烦心地事还不够吗?王安石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清楚对方地打算,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赶紧反驳了,陛下。

朝堂之臣。

多是为您添堵之人。

您看前即日臣制定地方田均税之法,给他们一讨论,现在不也胎死腹中了么?陛下。

这才是臣不得不做三司条例司的苦衷呀!若按他们讨论的办法,一日接着一日。

什么时候才是头,什么时候才能通过变法中兴大宋天下!陛下,不要再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王安石更是厉害。

直接击中了赵顼地软肋,此君年轻。

雷厉风行,最恨慢怠。

加上他那一直做着地千古明君的美梦,更是不容人破坏!王安石拿时机不可错失来说事,本身就令他感同身受了!朕……还需要想一想!赵顼烦躁异常,最后大手一挥,你们先下去吧,给朕一点时间!陛下,万莫做出追悔莫及之事呀!韩琦最后还是喊了一句。

待得众人出了殿门,韩琦冲王安石冷冷一笑,道:王介甫。

你安的什么心。

老夫看你是真要败坏我大宋天下了!说完不理会别人地反应。

自顾叹气去了。

司马光回头复杂地看着王安石,劝道:介甫。

你这是真要破坏朝廷平衡之势呀!光知道你忠心耿介,这个三司条例司在你手上,也比较放心;然而你此例一开,他日朝中小人以此为样,独揽大权,败坏朝政,你岂不成为千古罪人?你在朝中能做多少年?十年?二十年?就算你能做个五十年,然而百年之后呢?介甫,光劝你还是把此议撤回来吧!王安石道:君实,王某没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了。

只要给王某时间,变法成功,大宋富强,这个三司条例司也会撤消的,到时又岂是小人能坏事地!司马光知道王安石心志甚坚,再劝也是无用,摇摇头叹息:若是如此,他日此条例司一旦有为害之举,就不要怪光不客气了!光怎么说也是参政,弹劾或者罢免一些人的权力还是有的!王安石没有说话。

司马光叹气地走了。

待得不见了司马光的背影,王安石才回头对韩绛说道:子华,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韩绛叹道:为了变法,无谓对错!王安石精神一振,双眼放出骇人地光芒:是好,无谓对错!好一个无谓对错,今后如何,大家就各凭手段吧!韩绛跟着叹息。

王安石又道:子华,这次要多谢你了。

要不是你的支持,说不定这事就要黄了。

韩绛也道:介甫,韩某这也是为了变法呀。

韩某把所有地注都押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成功啊!王安石自信一笑:这个子华倒可放心,只要给王某机会与时间,王某相信一定能成功!韩绛笑了笑:那韩某就放心了。

真的放心了吗?可是为什么那一抹笑容里眼里却全没有喜意,而是有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呢?这边各人的担心不提。

就说皇帝赵顼的烦恼吧,也没有愁多少时间。

因为遣退了政事堂的几人之后,烦闷的他到个殿穿梭,算是散心。

也不知是不是宿命,或者说冥冥之中自有一股令人难以克服的力量在作怪---很幸运,或者说很不幸,他逛到了崇政殿,在崇政殿里,偏偏又遇上了吕惠卿!赵顼对吕惠卿印象很深,首先他是王安石推荐的人才,最看重王安石的他,当然会对让王安石开口夸赞地人留心;另外就是此人很有才华,作为崇政殿说书地他,在接次侍读或者侍讲的时候,都出了不少地彩。

此人极有口才,也有急智,这是赵顼对他的认识。

也不知是出于何故,赵顼竟然把今日之事与吕惠卿说了出来,还问他有何意见。

这会儿的赵顼当然不会发现吕惠卿眼里的那一抹光芒,似喜悦,似凌厉,低下头的他有着一股令人难言的恭敬,半晌不说话。

惠卿,你怎么不说话?赵顼奇怪地问道,一般说书为了得到陛下的看重提拔,一有机会,恨不得大开其口,一番买弄。

这次吕惠卿反其道而行。

倒让习惯了说书们恬噪的赵顼有了股新奇之趣。

吕惠卿恭敬地道:臣生怕说得不好。

惹陛下发怒。

赵顼倒是笑了:朕还不是这般小气。

你有什么希奇的见解?说来听听!那臣就放肆了。

吕惠卿沉吟一会,组织好语言,首先臣想要问的是。

陛下是真心要变法的吗?赵顼不悦了,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若朕不是真心变法。

又何必把介甫先生召回来!若不是真心变法,这一年来,朕又怎么会把所有弹劾介甫先生地奏章都押下不理!若不是真心变法,朕又怎么会这般烦恼!吕惠卿笑道:陛下莫急,听臣细细说来。

陛下真心变法。

那么请问陛下认为介甫先生是什么样地人呢?才能如何?为人又如何?这还用说!才足以变山河;为人自是耿介清忠!吕惠卿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以介甫先生之才。

所制新法,当然是切中时弊,有所针对的。

说是良法,陛下应该不会反对吧?不反对。

吕惠卿又道:这次介甫先生要制置三司条例司,韩相公与司马参政极力反对,是怕此机构乱了朝堂形势,又生怕独大难控。

可是以陛下对介甫先生的了解,他是那种为了独揽大权无所不做地小人吗?当然不是!赵顼急道,接着反应过来,吕说书。

你的意思是……陛下。

介甫先生有才,所制之法。

自有深意;其为人忠直,无须又其揽权。

所忧两者皆已排除,试问陛下还有什么要担心地呢?赵顼点了点头道:说的倒也是个理。

吕惠卿又不无所指地道:陛下又可以想想介甫先生为何要制定这个三司条例司呀。

赵顼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倒是说说,介甫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吕惠卿小心地道:陛下,据说介甫先生新制定的一条新法,给朝臣众议反驳掉了,不能施行。

也许这是介甫先生要绕过朝臣,直接商定变法之事,到时只需陛下审议,只要通过,就能施行。

这样能加快变法进程,早日实现介甫先生变法图强的毕生心愿啊!赵顼不置可否地道:你倒是个有心人,对于时势也颇为关注。

吕惠卿惶恐地道:陛下,臣关心这些,也是顺应形势罢了。

如今变法之论,已成大潮,不管朝堂朝野,皆已深入人心,无法阻止!臣关注之,亦是说书本分,免得陛下询问,回答不上来。

臣一心想为陛下分忧,并无他意!赵顼听到变法已成大潮,不由得乐了,笑道:你不必多心,你的忠心,朕自是明了。

你是个很有才华之人,朕都看在眼里,继续努力,以后朕说不准要重用你地!吕惠卿大喜说道:臣不敢有负陛下之恩!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是啊,分忧……赵顼一下又恍惚了,为什么朝中一些大臣就想不通这个呢,总是替朕增添烦恼。

唉,如果朝中多一些你这样地有远见之臣就好了。

这话吕惠卿不敢接,只能沉默。

赵顼反应过来后,自嘲一笑,又道:吕说书,你是有才之人,朕想听一听你对之前朝中议论的方田均税之法是何见解。

臣不敢。

不敢?赵顼来了兴趣,难道说你的见解要与他们背道而驰?放心,这里就朕与你两个人,出你之口,入朕之耳,不会有人知道。

那臣就放肆了。

吕惠卿接话说道,在这里,臣不得不说一声对介甫先生的佩服!他真是太厉害了,古今少有!哦?赵顼大感兴趣,他制出这个法令很令你敬佩?不,不是!吕惠卿在等赵顼吃够了惊之后才解释,法令虽说亦是厉害希奇,不过还说不上旷古绝今,若有天纵之才,说不得也会制定得出来。

臣佩服的是介甫先生的那种舍我其谁的魄力!魄力?是的,魄力!吕惠卿有点兴奋了,陛下。

您认为朝堂之臣为什么会反对得如此汹涌呢?他们都说会引起百姓骚乱。

大大不便。

不便?吕惠卿冷笑一声,不便倒是真的,不过不是百姓。

而是他们,或者他们的亲族!这话怎么说?赵顼更是感兴趣了。

陛下。

方田法要求大宋天下每年进行丈量一次土地,把土地按贫瘠分为几等,之后按着这些等次为作为均税地依据!陛下请想,这个从新丈量土地,吃亏之人会是谁呢。

谁又会害怕呢?百姓?不,不是百姓。

而是那些通过兼并或者其他手段搜刮了无数土地地豪强们,他们隐瞒了土地之数,借以逃脱赋税!一旦从新丈量,就是损害了他们地利益呀!而这些豪情们,大多与官员有某些关系,您说,朝中之臣,怎么会不帮着反对呢!岂有此理!赵顼大怒一声,这帮家伙,拿着朝廷地俸禄。

竟然不尽心办事。

还给朕填堵,真是气死朕了!陛下莫气。

龙体重要啊!吕惠卿惶恐地劝道,陛下,因为此法涉及太多官员,臣也是担心陛下会放弃的。

这大概是介甫先生要制定三司条例司地初衷吧。

赵顼想了想才抬起头来,道:你刚才说了此法弊端,那么,利处可有多少?吕惠卿兴奋地道:利处多了,陛下!首先,从新丈量土地,可以把被隐瞒的那一部分揪出来,让他们交纳赋税,以臣猜想,单是此一项,就能让朝廷每年多增价值五百万贯地赋税!五百万贯?这么多!赵顼吓了一跳,大是不信。

吕惠卿解释道:陛下,太祖建国至今,不抑兼并,百年下来,难以想象给兼并掉的土地有多少。

只要丈量出来,肯定不止这个数,陛下,臣从下面而来,一路所见,并不敢胡言。

赵顼又是一气:这帮蛀虫!吕惠卿赶紧又道:陛下,此是利处其一,其次是说不定此法能稍稍抑制兼并,毕竟每年都丈量土地,逃不了,也许能打击他们兼并的心思,毕竟得利不多了,他们就不大热衷了。

由是可以缓解百姓的怨恨,保持江山稳固。

这条好,这条好!赵顼连连出声,唐太宗他老人家说了,君舟民水,载舟覆舟,全在其中。

百姓指望什么,不就是那几亩土地生活么,夺了他们的土地,就是要他们地命,造起乱也也就理所当然了。

皇帝怕的就是什么,不就是百姓造反吗?吕惠卿又道:其三也还是与百姓有关。

陛下,本朝不抑兼并,不少百姓都失去土地,只靠帮地主豪强们打些短工为生,一旦遇个天灾人祸,失去土地地他们,也就失去了根,无法活下去,要么动乱,要么聚啸山林,为祸地方。

太祖为了阻止这种情况,想出了招募厢军的办法,给他们钱粮,资助他们生活。

如今下来,数十万的厢军,简直是朝廷的负担,然而事实已经是事实了,改变不了。

为今之计,就是使更少的人再入厢军。

此法一定程度上抑制兼并,不也有此功效么。

还有之前的青苗法,在他们青黄不接的时候资助,也有此功效呀!好,好!果然是良法!赵顼兴奋地脸色绯红,吕说书,给你这么一书,朕有了主义了,这个法令,不得不行呀!不为那五百万贯的财政,单是为百姓着想,就要施行!吕惠卿最后总结道:陛下,欲要行此法,那么离开不了介甫先生的出力,然而如今朝中之臣反对,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介甫先生欲制三司条例司,就是为了绕开这些人,迅速施行新法,也好安定天下。

因此,陛下问臣之意见,臣认为,这个三司条例司,也是非行不可的。

不行不足令介甫先生发挥全部才能!不错,是要行地!赵顼紧紧一握拳头,大声喝道。

激动地他,当然看不见吕惠卿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反目开封的雪下得越来越有威势了。

有时候像鹅毛一般,漫天飞舞;有时候像柳絮一样,轻轻扬扬。

整个开封包裹在一片银白的世界之中,亮眼得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方面在作怪,大宋今年的冬天显得特别冷,西北而来的冷风夹杂着冰冷的雪儿,到处呼啸,天地显得一片混乱。

即使是足不出户,依然能感受得到那片压抑的寒意。

唉,这个天下,越来越让人看不清咯!一声沉重的叹息,从司马光嘴上压抑出来;脸色很苦,目光萧索,他站在书房的窗口,定定地看着外边,却不知有什么入得了法眼。

虽是白天,依然冷得很。

书房里燃起了暖炉,烧的是炭,炉上有一架子,架上是一个壶子,在烧着水,热气氤氲,稍稍暖和了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天像人的脸阴沉着,乌云没有散开,光线很暗,照不到天地。

这个时候还是晌午刚过而已,书房却也要借着炉火照明了。

老师,茶快好了,过来喝吧。

沈欢的语气很平淡,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

炉火旁边有一张小矮几,他就跪坐其间,拿着水壶,像后世泡茶一般,排了几个小杯子,用滚烫的开水冲着放着茶叶的杯子。

不一会儿,几杯冒着清香之气的清茶就泡了出来,余烟袅袅,很有气氛。

子贤还是好兴致呀!司马光苦笑一声。

从窗边走了过来,一把坐下。

书房就他们两人,现在地他们。

明面上是师徒关系,其实更多是政治上相互扶持的盟友了。

捏起小得不像话的杯子,看着碧绿地茶水。

司马光一下子又笑了,这东西。

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一口一杯,还真有点情趣。

在沈欢回来之前,古人喝茶,都是以煮为多。

加以姜片;喝的时候拿着大碗,七碗之后。

有如肋生双翼,飘飘不知其所然。

现在换以小杯子,倒是有着文人地优雅了。

几杯热茶下肚之后,司马光的总算感觉身心暖和了许多,脸上地皱纹也舒展了不少,人也会开玩笑了:子贤,可惜你位老丈人没有这等福气,这会儿想必还在为朝政苦恼呀!老师不也苦恼着吗?沈欢反问。

现在刚进入十二月,皇帝赵顼最终还是同意了王安石的提议,开始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

总管变法事宜。

这一命令人朝臣大起围攻。

不单御史上章弹劾,就连政事堂里的韩琦。

也以病为词,在家修养了三天,让政事一度为难。

好在还是司马光申明大义,出面相劝,才说得他回来支持朝政。

不过回来是回来了,官家这次决心之大,空前无两,一力支持王安石,愣是不管桌面上的弹劾奏章越堆越高。

这几天,王安石都在忙着组建这个条例司机构,没空理会其他事宜了。

这事在沈欢看来,没有办法阻止,之前还在奇怪王安石怎么不按历史上一般先组建这个机构召集人才再进行变法了,以后因为蝴蝶效应改变了这一进程,谁料到最后还是走回了这一步。

司马光看着沈欢又开始用娴熟的动作泡茶,忍不住问道:子贤,介甫这一着走得甚差了,你一点不着急吗?急?沈欢顿了顿动作,接着才继续下去,笑了笑,老师,学生为什么要急呢?急又有什么用呢?司马光不悦地道:不急?他弄这个条例司出来,简直是超越了中书地权力,一旦独大,我大宋百年机制都毁于一旦,太平日子也许就一去不返了!沈欢正色纠正道:老师,不是也许,而是一定!以后我等朝堂之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咯!司马光愣住了:子贤……你说什么?一定?沈欢再次斟满茶水,恭敬地端给司马光,自己呷了一口喝下后,才叹道:老师,当年您欲举荐介甫先生,学生就曾劝过,说他的性子不适合做宰辅。

您看,这事儿,您也劝过吧,但是他听吗?如今因为他地强硬性子,与朝臣闹得势不两立----是的,就是势不两立。

接下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哪里还会太平呢?子贤,你杞人忧天了吧?司马光吃惊地问,不敢相信,然而心里又不得不信沈欢的预测,这些年来,他这个学生,在预料事情发展之上,貌似还没有出过错。

当年养成的习惯,令他也不敢太过质疑了。

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忧事情的发展趋势。

沈欢摇了摇头,又弄他的茶去了。

这么多年的布置,依然无法阻止王安石的举措。

大时代的高潮,在赵顼同意设立这个制置三司条例司开始,就开始来临。

今后,逆王安石----或者说皇帝之意者,除了罢黜还是罢黜,没有好果子吃!那么,今后他的动作,都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努力了。

当然,若可能,尽早结束王安石地时代也是一个办法。

王安石一派,吕惠卿也逐渐走入他地视线。

赵顼对吕惠卿说他们的谈话不会落入第三者耳里,然而虽然不了解详情,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得他们见面地消息,沈欢就清楚,是吕惠卿打消了赵顼的犹豫,让他不顾一切地要力挺王安石!老师,以后多加注意小心吕惠卿此人!沈欢忍不住告诫司马光。

吕惠卿?就是那个王介甫举荐的崇政殿说书?司马光愣了一下。

是的。

据说介甫先生所制定的所有措施,皆有他的影子在内!包括这个制置三司条例司。

据说就是他先提出来地。

原来是他,好家伙,早知如此。

当日就不应该让他靠近官家了!司马光愤恨不已,他没有怀疑沈欢的话,怎么说沈欢也是王安石的女婿。

在王府也有熟悉之人,打听点内幕还是正常地。

沈欢又道:从这些方面看得出来。

此人很有才干,特别是在朝堂斗争上,很有一手。

介甫先生有他助翼,更是不畏别人的弹劾了!最紧要的是此人心术不正,这是学生早与老师提过地。

据说此人与王元泽一向主张在朝堂上排除异己。

甚至不惜任何卑鄙手段!小人哉!司马光又恨了一声。

沈欢点点头。

若说这个吕惠卿,才能那是一等一的。

在一些变通上,甚至比王安石有过之二无不及。

正是因为如此,他长袖善舞,一心把权,在沈欢地心里,任他才能如何,任后人如何吹嘘,他变法的出发点就不正了。

小人,正是他的标签!司马光突然盯住沈欢问道:子贤,看王介甫如此举措。

再下去估计就触犯到老夫的底线了。

到时弄不好会与他反目。

诚然可惜,但是为了大宋天下。

有些事由不得老夫不去做!你曾经是老夫的学生,不过你却也是王介甫地女婿,你到时要帮谁呢?沈欢不想让司马光误会,赶紧道:老师,学生只帮真理!真理?对,最真的道理!沈欢嘿然说道,谁对这个天下百姓有帮助,学生就帮谁。

像之前学生知道天下已经到了不可不改变地时候,因此为介甫先生呐喊,如今他的举措在学生看来,却又是错的了,那么当然要反对!如果……学生是说如果,往后老师所做的政策危及了百姓利益,学生一样会反对!哈哈!司马光大笑不已,果然不愧是老夫的学生,没有令老夫失望!一切以天下苍生为念,一旦违背了这个,不说什么大臣老师父亲,就是陛下,也要力劝反对!这也是老夫为官至今的准则,子贤,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话!不敢或忘!沈欢开心地回答。

其实刚才的说辞,不是讨司马光的欢心,而是给对方打个预防针。

他清楚地记得,司马光重回朝堂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意气之争,还是老朽昏庸,竟然把王安石所有地法令都废除了,这一点,令沈欢后世观之大为可惜,也是司马光大大地污点。

这一世,沈欢当然不能眼睁睁看下去。

现在要与王安石短兵相接了,以后大家各施手段看看谁先下台----沈欢清楚,有了吕惠卿等人,他再不能手段,不然估计就真的要到外面钓鱼了。

也不要指望王安石一方会念及亲情,历史上作为王安石地亲弟弟,因为反对吕惠卿等人手段,还是给人家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最后不得录用,郁闷而亡,还是英年早逝的那种!王安石的亲弟弟都落得这样的下场,更不用说在他们眼中叛逆的女婿了。

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保全自己,都没有理由不挺住司马光。

只要韩琦一倒下,纵观朝堂,也只有司马光与王安石有一拼之力了。

不管《资治通鉴》如何伟大,沈欢都不能看着司马光真的到洛阳花个十几年时间去编修!老师,待得制置三司条例司成立,朝中机构职位里,也只有相位能与之抗衡了。

不知老师有什么打算?沈欢突兀地问道。

司马光先是一愣,接着沉吟,半晌才道:对,不能让王介甫肆无忌惮地破坏朝廷平衡机制。

政事堂怎么说都是中书机构,还有着相权,所出主张,陛下还是要参考一下的。

老夫可以与韩相公一道联手,抵制那些坏了规矩的政策!沈欢摇头道:老师,一昧抵制并没有用处,还需表现出老师的才能。

现在官家最需要的是什么才能呢?增加朝廷财政的才能!没有这点,谁也不入官家法眼。

这是介甫先生得以重用的前提。

纵观他这几法,皆是涉及财政,凭良心说,大多是良法,皆能缓解财政拮据的局面。

就是介甫先生太过急于求成罢了。

不究细节,致使弊端横生,这才是学生反对地关键!老师。

其实若论为政才能,我等皆不如介甫先生那么有魄力,像这些变法条令。

还真不是我等能想得出来的!司马光也叹道:是啊,王介甫之才。

令人钦佩。

可惜却用在了错误一途上,若他能定下心来,徐徐图之,老夫也甘愿为他下手,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他却急于求成。

不顾一切,更是不听劝谏了。

令人难以接受!像之前三法,还没彻底成熟,他就抛了出来,若不是子贤改良一番,说不定现在都还在朝堂闹着呢。

他不思改过,在三法成果都还没有在天下稳固的情况下,又抛出一道更惹人非议地方田均税法,岂是为政者该有的稳重。

治大国若烹小鲜,欲速则不达呀!他一代大家,怎么会连这些道理都不知道了呢?沈欢道:老师。

大家都说方田均税法不好。

非议之,肯定是认为此法触犯了大多地主官员的利益。

连老师反对也是抱着团结朝臣地目的吧?是!司马光说道。

若说其他朝臣反对变法,是因为新法触犯了他们地利益,要守护自己的阶级利益,这才走上了反对王安石的道理,有一定的道理,肯定说得过去。

那么,司马光呢?司马光一生不好奢华,不贪财,不谈利,一生清淡,家无余财,就是妻子死了,还得靠卖了老家几亩田地才得以下葬。

这样的人,有什么利益可谈呢!被后世作为保守派地头子加以批驳,在沈欢看来,他真是太冤枉了。

若不是王安石做得太过分,他又岂会与好友决裂呢!不为了利益,只为了大局而已!想通了这点,沈欢笑道:其实老师也像走进死胡同了!不错,方田均税法是将了那些地主豪强们一军,就是朝中官员,也多有怨言。

可是,以这点而论,此法是良法,大大的良法,针对时弊,因为确实有太多地地主豪强隐瞒土地,做着逃税的勾当!老师不能以此作为反对的理由呀,若是以此为理由,就会给人打上保守守旧的标签了!哦?司马光来了兴趣,按子贤的意思,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呢?沈欢侃侃说道:说触及地主豪强的利益,这话不错,学生敢放言,就连韩相公,反对的理由也是这一点!他韩家在河北是大家族,土地千顷,下人瞒着他做的兼并勾当,肯定也不少!不过,单单是这一点,肯定不足以令我等信服!因为老师起初您也是支持变法的!而且学生也敢肯定,只要官家坚持,就连韩相公,也会支持家里乖乖报出土地地真实数目。

因为这确实是打击宵小地有力一击呀!对于解决财政问题,比青苗法还要有利!但是学生担心的是实施地细节过程!细节过程?司马光给沈欢一大通语言绕得快晕了,他之前反对此法,确实顾忌到官员强烈反对弄得朝堂不得安生,为了稳定大局着想,反对得也有理由了。

现在听到沈欢说这理由不成立,人也愣了。

沈欢冷笑说道:是的,细节过程。

老师,方田法要求官府每年丈量全国土地,按贫瘠肥沃分为五等,以此为依据,均税天下。

法令不错,表面上是能打击地主豪强的兼并。

然而,再好的法令,也是由底下之人去实施的。

那么,实施的过程会发生什么呢?发生什么?司马光已经给沈欢牵着鼻子在走了。

按贫瘠分为五等,这个贫瘠是以什么为依据,这个五等,又是谁说了算?官员,就是底下的官员!通通都是由他们说了算!地主豪强之所以叫豪强,不就是他们在地方有着无可比拟的势力吗?既然他们有势力,难道他们不会与底下官员相勾结或者威胁底下官员在丈量土地的时候,把他们家的土地都划在贫瘠一方?有了贫瘠一方,那么谁家的土地是肥沃的呢?百姓!没有多少土地的百姓,他们家的土地是肥沃的,赋税要交最高的!谁说的?哈哈,就是那些地主豪强与底下官员说的!这……这……司马光听得额头大冒冷汗。

惊异地看着沈欢,想反驳他地话,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对方说的一定会发生。

沈欢又道:当然。

我们不能把全天下的官员都看成是洪水猛兽,大多还是为民着想地。

可是,只要有一半。

不,有一两成的官员是这样。

以大宋天下计算,波及的范围都会达到几百万百姓。

老师,几百万百姓之地呀,一旦真弄得他们生活不了,趁起作乱。

或者说无以为生,怨声载道。

这才是此法地最害之处呀!司马光嘘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子贤,给你这么一说,老夫还真觉得以前的理由太过天真了!对,这才应该是我等反对此法地理由!子贤,正如你所说,此法有利也有弊,你上次能改良青苗法,这次呢,该如何改良?你快说!没有!暂时没想出法子!沈欢很干脆地回答。

此法与青苗法不同。

青苗法只要划开区域。

一般问题都能避免,然而此法无论放在何地。

都会发生问题,除非把土地赋税按照一律的税率来征收。

可若是这样的话,问题更大,税率低了,那些有着大片肥沃土地的地主就该偷笑了----能让他们使出手段去兼并的土地,大多肥沃,没有谁会要那些贫瘠地土地去交税;税率高了,那些只有几亩田地的百姓就惨了!算来算去,都难以合适。

这也是沈欢与司马光一方地短板,他们只能在王安石的法子里找缺陷,却难以补上,更不用说开创新法了。

沈欢很无奈地道:老师不用担心,学生最近已经在参考各种数据,尽量拿出一个好的章程来!其实……在学生眼中,不征收农税,那才是最高境界的天下!不……不收农税?司马光大是吃惊,这可能么?沈欢诡异一笑:老师,这总是个目标,不是么?古代以农为根本,在官员心目中,这个农税也是立国的根本。

这个理论,放在其他朝也许正确,不过放在富裕发达的宋朝,就不做准了。

沈欢在三司办公,他计算过了,因为本朝土地不抑兼并,为了个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一口饭吃,其他行业放得比较宽,像歧视商贾的程度,宋朝比任何朝代都要低得多!而一统计会令你发吃一惊:宋朝的财政收入里,工商行业占了大半,有时会达到七八成,而农业赋税的比例之小,冠绝所有地封建王朝。

后世中国在二十一世纪因为农业税占地比例越来越小,不就取消了这个农业大国赖以为根本的农业税么!也许,在北宋如今地情况下,取消此税有点不可能,但总是个盼头吧。

既然沈欢已不可避免地走上了朝堂,他总得为自己找一点事来做,有个目标,也总比浑浑噩噩过日子要好!司马光突然站了起来,道:子贤,你刚才所说的方田均税法的弊端,老夫要写成奏章,上予官家,让官家有所警惕!没用的,老师!沈欢摇头说道,如今的官家,怎么会放弃能为他缓解财政的路子呢?有了三司条例司的介甫先生,也不会让人阻挠他的法令了!上次改良之法,就让他很不高兴了,总以为我等坏了他的威信,让新法难行。

如今更不会在意我等所说的弊端了!司马光怒道:王介甫安敢如此。

奏章老夫会上,若他真一意孤行,那就不怪老夫不念旧情了,不惜与他反目,也要阻止他!沈欢摇头笑了,也没有相劝。

反目就反目吧,反正就是不因此事,他们也会反目了,这一点,任谁也改变不了,全是因为两人迥然的性格问题!王安石肯定是不听劝了,也会招致众多朝臣的反对,不过只要有官家的支持,他暂时都会安然无恙。

这一点,沈欢深信,既然这样,还不如让司马光明着反对,与之决裂,让朝臣都看在眼里,弄不好司马光会成为他们的领袖。

韩琦快要退了,司马光上台的资格很大,因为他的资历比王安石还要深。

唯一缺的就是威望,趁着这个机会,与王安石闹绝,彻底摆脱与王安石是好友的阴影,成为另一派的领袖,得到众多大臣支持,大有希望问鼎相位!这是沈欢抱着的绝妙打算,多年以来的努力,不都是要司马光处处领先王安石一步么?在官场上,资历往往会成为左右胜利的关键!而随着司马光与王安石的反目,党争也就不远矣!第一百八十九章 党争无论大家争论如何,在大宋熙宁元年年末的时候,王安石所造的制置三司条例司基本框架基本上完成。

这是王安石的私人变法机构,不为他所用之人,肯定进不了这个权力机构;换句说就是说凡是支持他变法为他所用,品阶够高的,基本上都入得此处。

于是乎在沈欢看来的许多历史牛人都纷纷跳上舞台,吕惠卿自不必说,是三司条例司的检详文字,几乎所有的变法条例都是他起草的文字,也帮着出力思索;还有曾布与章这两位名人,也入了此例。

曾布现在已经是修起居注了,官职不小,也要开始发挥才干;章进来做三司条理编修官,作用也不小。

对于后两者,沈欢也不陌生,前者还算有点良心,在变法派里,不算激进,曾经因为相劝王安石,给贬到南边去;至于章,他的性格最像王安石,强悍到连苏轼都感慨的地步!不过让沈欢不得不感慨的是这些附和王安石的大臣,皆有才干,像曾布与章,都做过三司使,这个位子,没有一点经济能力,那是不能胜任的!在这点上,司马光一派相对弱了许多。

这些任务的上位,让朝堂一片失声,接着才是声讨,倒不是这些人才干不成,而是其中大多是南方人。

吕惠卿与章是福建人,王安石与曾布是江西人,另外其他小兵小将也有不少是南边的,朝中本来就是北方人的天下,如今一下子挤进这般多的南人,怎能让他们接受得了!在他们的意识里,男人都是狡猾奸险的,如今他们靠附和王安石得势,一时间倒验证了他们的观点!御史台之人是反对得最激烈的,本来皇帝不过朝堂就同意设立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惹得他们火大了,这会儿有那么多他们看不顺眼的人参与其中。

更是火上加油。

御史是做什么的?当然是弹劾那些看不顺眼之人!陛下,臣参弹参政王安石不遵礼法,放浪形骸;破坏祖制,撺掇陛下制三司条例司,夺三司之权,乱我朝政。

实在是罪不可赦!请陛下黜之以静天下!还是御史中丞吕诲,弹劾王安石,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如今又是早朝,不弹劾更待何时。

赵顼又头疼了,这个吕诲,好想就揪住了王安石不放,只有人家一有动作,就要弹劾。

真是烦人啊。

眼看还有半个月就到年关了,怎么就不让人静下心呢?王参政,你怎么说?赵顼按例问道。

王安石并不理会吕诲地纠缠,反而说道:回陛下。

三司条例司已经组建完毕,待得年后,就可以开始运转了。

到时变法成功,天下也就没有问题了!安石!吕诲直呼其名,你动不动就把变法挂在嘴上,焉知你所谓之法即是对的了?你问过政事堂没有,你问过翰林院没有。

你问过御史台没有,你问过这个朝堂之臣没有?不要以你想当然之法来败坏了我大宋天下!陛下,您要三思呀!这个天下,也不止他王安石是大才而已,只信他。

难道百官都是废物不成?王安石抗声道:吕中丞,王某倒没有说百官是废物!只是王某欲要变法,有识之人皆认为皆可,偏偏你等反对之人,不知是抱了何等心思,处处阻挠!陛下雄心壮志,欲要中兴大宋,你不思排忧,反而刁难,又是何居吕诲怒道:任你百般狡辩。

亦难掩饰你那狼子野心!你弄出一个条例司。

越中书而定例,坏太祖太宗之法。

焉是臣子所为!王安石哼道:水无常势,法无定形。

若皆是祖法,要人力何为?古之周朝靠分封之法,得八百年天下,然而汉以后只有州县,无有其他,自此已越千年,若按你一切皆祖的做法,难道我等现在要恢复周之分封不成?吕中丞,你这样可不是治天下之才呀!你……吕诲辩不过,只能转头向赵顼,陛下,王安石狡辩小人,处处言利,所行之法,皆是漏洞,若行其法,他日天下动乱,诚不远矣!乱天下之人,必是此贼!赵顼闻言也怒了,王安石的举措,都是得他同意的,给人说成是乱天下之贼,岂不是说这个贼也有他的一份?吕中丞!朕看你岁数如此之发,在朝亦是不易!诋毁他人之言,万万不可说了!赵顼冷冷说道。

吕诲当然不可能因为官家动怒就缄口了,又道:若是诋毁,臣自会伏罪。

可王安石回朝一年,纵观其所为,陛下,他真是一个真心为大宋着想只人吗?才一年时间,他就弄得朝堂纷争四起!臣也不是个麻烦多事之人,臣也愿望我朝堂能安然无事,然而有些事,却不能不说,有些人,不能不弹呀!这个王安石,真地不能留下去了!王安石大怒,亦是出列道:陛下,此人以小人诋臣,臣无颜以对天下。

若陛下认为其言无差,那么请黜臣出朝;若是认为臣还有可用之处,请给臣一个清白!好一个清白!吕诲顿时吹胡子瞪眼了,陛下,此人睁眼说瞎话,行事更是放浪,不首规矩。

臣以与其同朝为羞,请陛下做个决断吧!啊?赵顼与众臣都吃了一惊,本来两人相争,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本来以为这次与往常一样,争啊争就回罢休,没想到最后闹到要决裂不能共存的地步!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再说两人皆是大臣,话出如风,更没有可能改变。

这次事情真是大条了!赵顼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顿时手脚无措,看向老臣韩琦。

韩琦无奈,只能出列喝道:吕中丞、王参政!这是朝堂,天下中心,意气之言,万万不可出诸你等之口!韩琦以意气之言替他们开脱,只要他们低下头向皇帝告罪一声。

此事就算揭过了,大家也不会真当真了。

就在赵顼也为韩琦的急智暗赞时,吕诲发话了:陛下,臣是御史中丞,职责就是弹劾大臣。

臣还没有昏庸到胡言乱语的地步,刚才之言。

皆发自肺腑,没有虚言!万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念,远小人,亲贤人,方才是明君之为呀!王安石这才也怒到头上了,吕诲之言,明明在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小人呀,他一生自傲,走到哪都受人尊敬。

纵使行举有点不羁,却也没给人家真骂过小人,今日朝堂当众受辱,真是气煞他也!陛下。

此人极尽刻薄之言,诋臣于朝堂之中,臣与他势不两立!进入陛下犹豫,他日必有更多如此之人诋毁为臣!罢了罢了,既然陛下无法处置,按例言官弹劾,就是宰相也得在闭门在家等待裁决。

臣不敢坏了规矩。

今日亦不敢多待朝堂,请陛下见谅!王安石说完,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转身潇洒退出朝堂,留下目瞪口呆地一众。

不愧是脾气强到令人发指的臣子。

竟然敢不鸟端坐龙椅的皇帝,也不顾他的挽留,直接去了。

坏了!这是司马光此时地念头。

王介甫这是逼着官家在他与吕诲之中做出选择呀!以官家现在对他的信任,吕诲哪有资格去抵挡!难道说……看着御史与一众大臣对着王安石的背影发出愤恨的光芒,司马光也不由得不寒而栗了。

一派与另一派做殊死斗争,在朝堂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党争呀!哼!皇帝赵顼也不肯待下去了,直接甩袖而去。

这一下,司马光的目光更忧愁了。

子贤,这下恐怕真地要糟了!下朝之后。

司马光不敢耽误。

直接找来沈欢,看他有没有法子去解救。

没有法子!沈欢直接回答。

学生早就说过,以介甫先生地才华,足以为一代学宗;然而其性子执拗,没有容人之量,若为宰辅,必与群臣矛盾重重。

言官弹劾,本是正常,就是言辞激烈,也是人家的本分。

若是韩相公,也只会托病在家等待裁决,只要陛下还肯用他,至多会派一二重臣上门相劝,即可回朝。

然而介甫先生竟然因为一时之气,直接与对方争执朝堂,度量如此,难怪会与群臣不睦呀!司马光也是忧虑地接口:是啊,王介甫与老夫认识的那个王介甫越来越不像了。

当年他虽然有傲气,然而总算还听得进劝,至少对的他不会硬是说错。

可如今,当上参政的他,反而一点都听不尽别人地话了。

一意孤行,如此下去,估计会与老夫决裂有如陌路了!可叹,可叹!沈欢嘿然一笑。

后世总是说内因决定事物本身的发展,王安石变法的失败,更多是因为他执拗地性格造成的,刚愎自用,造成新党与旧党不和缓和的矛盾,双方内耗,生生把精力都浪费在了斗争这方面,哪还有时间去谋什么发展!这是他性格的悲剧,是与生俱来地必然,然而后来有人总把变法失败的罪过都套在了反对派的头上,简直是本末倒置啊。

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一个皇帝像赵顼这般坚定地变法,就是王安石罢相之后,他依然独自推行变法举措多年,直至死去,坚持如此,千古以下,实属罕有。

然而王安石花了十年时间,不单没有形成明显地功绩,反而在他手上造成党争,这种罪过,他一定要承担大半!以前没有实际认识,然而沈欢与王安石交际以来,也越来越受不了他种性子,这也导致了他半年来都没有因私过去探望过对方,更不愿与之交流----反正说得再多,人家也不会听进去,白白浪费口舌而已!沈欢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老师,这次吕中丞看来是保不住了!司马光愕然,接着发反应过来。

这次吕诲与司马光闹得不可开交,要官家两者择一,谁都知道,在会儿官家不可能选择放弃王安石,那么只要吕诲离去才是道理。

吕献可之情操,令人佩服!司马光赞了一声,才是郁闷地忧愁。

难道说,事情真的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吗?难道真地是天不佑大宋?王介甫啊王介甫,你焉能如此。

我……恨啊!沈欢当然知道司马光指地是他大力在皇帝面前举荐王安石一事,本来指望以王安石大才改变天下穷窘的局面,没想到短短一年,就闹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会不感到悔恨呢!老师无须过于担忧。

天无绝人之路,事情总会有个头的!沈欢劝解说道,当日老师举荐介甫先生,是想要一革朝政,对于变法大势来说,这是没有错的。

学生总是说法已经不可不变,这点老师也是赞同的。

万万不能因为此事而对变法灰了心,更不可死了心!变法大势不变,唯一不同地是术地选择而已!老师。

不能灰心啊!对,老夫不能灰心!司马光闻言一震,目视沈欢,子贤。

你一定要帮老夫改变这些,不能让天下败坏了!老夫已经可以预见晚唐的党争之势了!党争啊,万恶的党争!只要王介甫没有改变,党争必不可免,没想到让老夫叹息历史的事情会在本朝上演,而且还是让老夫无可选择的!沈欢心里一动。

难怪后世有人评价司马光远见的能力比王安石胜了不知几条街,果然是有谱地。

只从吕诲事件上就能揣摩出一些蛛丝马迹,非同凡人呀!老师放心,在没有改造这种格局之前,学生都会相助老师!沈欢开口保证,至于改变的是格局。

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了。

那老夫就放心了!司马光真的是有了一丝宽慰地笑容,不知不觉之中,几年下来,他对沈欢已经是剖心置腹地信赖了。

沈欢沉吟了一会又道:老师,从介甫先生今日地举止可以看得出来,有了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他已经不能满足了,这只是一个变法地机构,有时能左右他的东西还存在,那就是比他跟高的存在----相权!相权?司马光愣然,子贤。

你说王介甫地目标是韩相公?不错。

就是韩相公!可是,这次是吕献可……老师。

韩相公历三朝为相,多年经营,又岂是一般手段可以拉得下的,就是官家要换相,也得找个正当的理由吧!在朝中,除了官家,什么才是宰相顾忌的存在呢?只有弹劾百官地御史了!但是现在掌管御史台御史中丞只盯住他王参政,反而不理会其他朝臣的过错了。

这怎么能完成他的目标呢?为了加快他的目标,换另一个御史上去,才是正道!沈欢尽自己的力量去揣度,在他的记忆里,韩琦与吕诲是差不多倒台的。

吕诲之前也多次弹劾王安石,他都置之不理,为何单单这次就发飙了呢?现在快要过年,再下去官家就要登基两年了,时日已久,根基已稳,也是时候把韩琦这座大山搬掉了!王安石今日之举,焉知没有此意?司马光皱着眉头说道:子贤,据老夫所知,王介甫不是如此玩弄手段之人……沈欢撇了撇嘴,王安石精通《老子》,又精法家,一生最得权术二道,说他不会玩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

若说不玩弄,那也是得了大权之后,高傲地他,已经不屑去玩弄这些了。

老师,如今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投机之人,据学生所知,权术者亦不少。

而且为了变法,,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而且他也能投官家之所好,现在官家一心要变法,任谁也不能改变,谁阻止谁就倒霉!说到这里,沈欢不由得不佩服吕诲,这老东西,不可能看不出官家对王安石的宠信,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依然毅然扯起反对大旗!也许在这里,他就抱着为道牺牲的心思了,昧着良心缄默,那不是谏官的道!身为言官,管你是宠臣还是天王老子,一律照参无误!目标竟然是韩相公,那可如何是好?司马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也知道,韩琦多年为官,得罪地人不少。

特别是为相期间,甚至有点跋扈不讲理,一旦换了个看他不顺眼之人率领御史台,一番弹劾,在官家又有心换相的前提下,肯定要下马!这会儿。

也只有他能稍稍压制王介甫的势头,一旦没了,那对方就肆无忌惮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能避免就避免。

沈欢却知道,韩琦是保不住了,就算王安石没有拿下御史台,他也能找到一个与之交好的言官去做弹劾之事----或者说只要真有人看不过韩琦的做法,稍稍一上奏,他也能把此事搞大。

毕竟他身边可不是孤家寡人了。

纵使他清正不屑用此手段,焉知他下面之人为了上位不会做出此事呢?那简直是一定的!一想到吕惠卿章等人地手段,沈欢就无言了。

王安石以他们而成事,也因他们而败。

不能不让人感慨惋惜!老师,为今之计,是要计算好韩相公走了之后,该如何行事!沈欢想了想,觉得还是提醒一下司马光。

子贤的意思是?老师,朝廷最忌的就是一方独大,到时其所出之策。

皆为律令,颁行天下。

若是这样地话,无人能制,策无论对错,皆是推行。

那将是天下地祸患呀!因此学生认为,一定要加大克制或者平衡王介甫一方的力量!纵观朝堂,也就只有老师能担当此任了!司马光惊道:你地意思是……要老夫争一争这个相位?沈欢点头道:老师,学生知道你不是贪权之人,然而这事不能再退了。

一旦退之,纵观朝堂,属王介甫最有希望。

是时他手掌越权中书的条例司,又是帝国宰相,权柄之大,百年未有。

一旦势大。

何人能制?纵使不为反对而反对。

就算为了最终保全王介甫,老师也要去做呀!保全王介甫是什么意思。

司马光当然清楚,自古以来,权臣都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若能提前让对方做不成独大难制的权臣,那只有抢他的某些权力了。

正如沈欢所说,王安石已经有三司条例司了,若还迅速坐上相位……结果真是难以令人想象了!就是对方有能力或者大势要他坐上去,那也不能让他坐得太舒服,要让他时时警醒旁边还有人逼视,方能稍稍遏制他别的心思!对,这也是为了他好!司马光坚定地点头,子贤,老夫也不是矫情之人,你说,该如何去做?沈欢大窘,他一时哪有什么手段去夺相位。

官场斗争,那可不是玩家家饭!人家几十年老油条,又岂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

不过他深信司马光的能力,此君在官场上也是老妖级的泰斗了,只要你稍稍提点,他还不会思考出计策?就算一时想不出,凭人家修《资治通鉴》的强悍能力,回去稍稍翻翻史书,灵机一动,就会计上心来了!沈欢想了想,道:老师无须做得太多,就是在变法上,不能太过忤逆了官家之意----学生知道老师方正,有错必究,然而变法大势已不可更改,还不如稍稍忍耐,为了将来着想,暂时缄默,待得手掌大权,再尽为臣本分吧!另外,老师可以多多与韩相公交流,万莫像之前一样顾忌王介甫地感受不肯与韩相公走得太近。

非常时期,也不能顾忌太多了!司马光叹道:罢了罢了,都依你。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有子贤你看得透啊!惭愧惭愧!沈欢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笑了笑,其实若论官场能力,不说比司马光王安石了,就是其他牛一点的朝臣,他都要逊色,奈何他是穿越人士,最大的看点就是把握历史流程,相比起来也比他人多了不少优势。

这年头,穿越人士就是吃香!不说沈欢这边如何作想,那边司马光预测的党争来得异常迅速与迅猛!第一百九十章 去职王安石与吕诲的争端最众还是以吕诲的去职作为结束。

皇帝赵顼现在已经入了魔,什么话头听不进去,一心信任王安石。

不论如何,吕诲再此事上确实是抱了牺牲的心思的,然而当圣旨到达手上时,他依然老泪纵横。

年已五十多的他,又得再次奔波,到邓州去做知州。

另外一同遭贬的还有御史台的几位同僚,这令他更是感到愧疚。

这是赵顼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大规模贬低官员,因为奇异,这事闹得百官心里像有了一层阴影。

压抑的气氛使得这个年都过不好,本来喜气的年关,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年才一过,就传出了吕诲因忧愤成疾的消息。

赵顼听了一些传闻,又该他知河南。

吕诲将行,又上了最后一奏章,以疾表致仕:臣本无宿疾,医者用术乖方,妄投汤剂,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祸延四支。

一身之微,固无足恤,奈九族之托何!用自己来比喻朝政,当然更令皇帝不喜。

吕诲病重的消息传出,让不少大臣皆是愤恨。

司马光自来与吕诲交好,去看望他的时候,对方还一再告诫他说天下事尚有可为,让他好自为之!惹得司马光热泪盈眶,对王安石的遗恨更深了。

安石虽有时名,然好执偏见,轻信奸回,喜人佞己。

听其言则美,施于用则疏;置诸宰辅,天下必受其祸。

且上新嗣位,所与朝夕图议者,二三执政而已,苟非其人,将败国事。

此乃腹心之疾,救之惟恐不逮,顾可缓司马光脑海里不时浮现这几句告诫之言。

是当日吕诲要弹王安石,他去相劝时对于与他所说的话。

如今回头一看,王介甫所做做为,当得骄横二字!叹气而去的司马光,走在开封的大街上,因为十五尚未出去,还有着年节的气氛,到处红纸张贴,一副喜气的模样。

然而司马光的心头却感到一片冰冷,这一年的开封。

异常地寒冷!十五方出,朝政开始正常运转,外头却传来了吕诲去世的讯息,年方五十八!这一消息,令人愤恨。

不少御史言官看向王安石的眼光都充满了怒意。

不过天下不会因为他们的介意而停止运转。

官家一纸圣意,让王陶顶替吕诲掌管御史台。

此人是官家当年的藩邸旧人,用来也顺手!现在已经是大宋熙宁二年开春了。

王安石的新政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之中,也该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然而司马光对待王安石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以至见面也不打招呼了,只冷哼月声而去。

弄得王安石好生无趣!二月一开始,王安石与他的制置三司条例司就抛出了之前的方田均税法与之后制定地市易法。

两法一出,立刻在朝堂因起波澜,不少大臣阻止施行。

然而此刻的王安石。

却不需要他们的支持方能行事了,条例司律令一出,自成规矩,再借以三司衙门的名义颁行,立刻能在全大宋天下实行。

何况他又有官家的支持。

到此时。

沈欢认为王安石与赵顼两人都已入了魔,两人地举动,都有点疯狂的味道。

王安石自不必说,一旦大权在手,实现心中愿望的念头比什么都强悍,足以摧毁一切。

还有皇帝赵顼,虽然之前性子比较急,然而对待朝政,还算理智,然而一遇到王安石。

就盲目了。

除了信任,还是信任。

为此也不惜牺牲一切!这时候地王安石与赵顼,都是难以劝说的。

沈欢也不打算去劝什么,他自有打算。

欲使一个人灭亡,比先令他疯狂?此时的王安石与赵顼,都有了这样的意味!不过沈欢是沈欢,他比较现实,他的老师司马光就不是这样的人了。

作为一代重臣,他看不过去,极力思索,在二月中的时候,费了一夜地工夫,终于写成了那封鼎鼎大名的《与介甫书》。

书中他明写王安石财利不以委三司而自治之,更立制置三司条例司,又置提举常平广惠仓使者;今介甫为政,尽变更祖宗旧法,先者后之,上者下之,右者左之,成者毁灭之,弃者取之,焉穷日力,继之以夜不得息;今介甫为政,首建制置条例司,大讲财利之事,又命薛向行均输法于江,淮,欲尽夺商贾之利,又分遣使者散青苗钱于天下而收其息,使人愁痛,你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或所见小异,微言新令之便者,介甫辄艴然加怒,或诟骂以辱之,或言于上而逐之,不待其辞之毕也。

明主宽容如此,而介甫拒谏乃尔,无乃不足于恕乎!长篇大论,列举了实施新法侵官、生事、征利、拒谏、致怨等弊端,要求王安石废弃新法,恢复旧制。

这一篇文章诸多观点在沈欢看来不足以成立,不过知道此时的他,也没有相权,任司马光作为。

他知道劝也劝不了,还不如让司马光在此文上发泄一下司马光的怨愤,毕竟当年在举荐王安石一事上,他说不上出力最大,却是功劳最大的一个。

若没有他那一番话,估计官家不会那般快速任用王安石!王安石地作为,最令他难受了,毕竟两人是最好的朋友。

信出去了,王安石当然会回信一封。

正是那首王安石最具特色的《答司马谏议书》,不过现在司马光已经不止是个谏官了,而是参政,由是就变成了《答司马参政书》。

其实回复说道:如君实责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为,以膏泽斯民,则某知罪矣,如曰今日当一切不事事,守前所为而已,则非某之所敢知。

王安石避重就轻只谈自己尚未成功,对司马光提出的问题并没有一个完美的答复,当然让司马光不能满意----不,不止不满意,还有着一腔难言的怒火,说也说不出来,只能供五脏六腑玩弄。

这一次事件,标志着司马光与王安石的彻底决裂,两个本来是知交的好友,从此画地绝交,形同陌路!也因为这一事件形成的事实,闹得沈欢与王安石见面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不敢再多套近乎了。

这也使得他回家后妻子王璇没有好脸色给他,以至两人打起了长时间对抗的冷战。

对此沈欢除了苦笑好是苦笑。

他不想做李商隐,两头都不讨好。

前训可鉴地他,只能找准一个,跟定一个,坚定目标,也不至于让人感觉首尾两端反复无常。

有宋一代,在政治上,亲生父子也可以成为仇人,却鲜闻有师徒决裂。

王安石不过是亲家而已,在大义上当然比不上老师,何况司马光更对他地胃口,跟着他走,也就不希奇了!司马光与王安石闹裂后,才真正感觉到在朝堂的那股无力。

除了官家支持外,王安石手底下还有着一个制置三司条例司,其中人才济济,除了吕惠卿这位首席智囊外,还有曾布等实干好手!这些人论才华,也不输朝中大臣多少,何况还有着令官家满意地实干之才,因此大得官家欢心,在变法一事上事事依顺,让众多要反对的臣子干瞪眼看真,却没有丝毫办法!司马光以前在朝中没有拉帮结派,与一些大臣只是道义之交而已----现在连知交王安石都能与之决裂,道义之交又怎么信得过呢。

除了御史台的一些对王安石依然看不顺眼的人外,还真找不着能制服王安石之人。

但是他要制横王安石,不是义气之争,更多是为朝中作想,这帮子言官并不是可靠之人,何况这些人也只是言官而已,手中实权不大!为此,思来想去的司马光,最后只能在一个午后走进了宰相韩琦的府邸。

此时已是二月底了,大地回春。

在和煦的暖风之下,开封冰冻的大雪融化了,各处水流汇聚到汴河,汴河也涨了许多。

相府的阔绰自不必多言,只见满院春色,花草树木,生机盎然。

碧绿欲滴的叶子,粉红鲜艳的花朵,莺莺如歌的鸟声,充实了院子各处。

春姑娘在欢笑声充盈在人的耳朵,无法散去。

听到司马光来访的消息,本来在午睡的韩琦赶忙坐起,匆匆整理妥当衣服,就赶了出来,把司马光迎到大厅。

君实光临,实属罕见,难得难得!怠慢之处,还望见谅!韩琦这话没有虚假,大家都在政事堂,日常相见,有什么话都说完了。

何况政事大臣相交,若总是在府邸,会惹人非议。

司马光是谨慎细微之人,对日常规矩遵守严谨,不会乱了规矩,因此不大到此处。

他与欧阳修不同,人家与韩琦是同一时代之人,有着不同情谊,往来密切,自是当理;而他若严格算起来,比韩琦就小了一辈,相交起来,不大贴心,私人情谊也就淡薄了许多。

司马光苦笑着说道:韩相公,您这是责怪下臣么?不敢不敢!韩琦连忙说道,之后又奇怪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君实这般惜时之人。

来寒舍应该不会只是叙叙情谊吧?君实与老夫不是外人,单说无妨!若不是为了王介甫之事,某又岂敢来打扰韩相公……第一百九十一章 相位原来还是为了王介甫!司马光还未说完,韩琦就恍然,君实,这些日子,朝中不少大臣都来找老夫,让老夫向官家陈一陈王介甫新政的弊端。

呵呵,难不成君实也认为官家还会听老夫的话不成?说到最后,他已经是一脸苦笑,眼眸里有了无尽的落寞;他一生显达,做了三个皇帝的宰相,到头来,只落得个郁郁不得志的境地;如今的官家,已经不是初登基那会百般谨慎诸多顾忌的官家了!司马光先是一愣,接着也是苦笑着说道:韩相公,下臣也是明眼之人,如今官家,确实只是信任王介甫而已,至于其他人的话,都置若罔闻,实在可叹呀!若是王介甫之政,真能振兴大宋,下臣也能安心辅之,可现观其之为政,已惹得中外言论汹涌,任由下去,还真不知这个天下有多乱了!下臣来找韩相公,不无请求!请求?韩琦大是不解,接着才笑道,君实不用客气,你之为人,老夫自是信得过了!老夫大概能猜得到君实所谓请求是何意。

是否要老夫不要顾惜相位,冒言劝谏官家,就是丢了相位也在所不惜?司马光赧道:下官知道这有点为难韩相公……确实是为难啊,其实以韩琦在朝中的势力,加上他多年下来的威望,就是宫中的曹老太后,都会给他一点面子,如果他能强势对待王安石。

或者请出宫里那两位太后,那么不说王安石,就是官家也得有诸多顾忌!不过这样一来,他就真成了官家地眼中钉了,估计以官家如今的强势与手段。

这个相位坐不了多久。

不不!韩琦赶忙说道,君实,一点都不为难,不为难啊!正如你所想,这一年多来,老夫对官家处处退让,每每躲避,确实存了安心致仕的念头,以为这样一来,官家能让老夫多做几年。

待年纪一大,就可以光荣致仕了,免得得罪了官家,让人以为是给罢黜出去的!呵呵……如今看来。

这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韩琦说到这里,已经是一脸的苦涩了,平常稳重平静地表情不负存在,只有一腔悲凉:笑话啊!君实,你说老夫也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到最后怎么会这么天真了呢?老夫的作为,这一年来。

是否让诸多大臣失望了呢?君实是否也失望了?司马光赶紧说道:下臣自也知道韩相公也有难处!韩琦不是孤家寡人,他家是河北大族,就靠他的权势去滋养一帮子,如果失去权势,估计他的家族就会有一定程度的衰落;而且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朝中重臣。

说没有得罪人,那是假的,如果这些仇家以为他给贬谪了出去没了权势,一旦报复,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这些司马光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因此说韩琦也有难处。

韩琦闻言既是欣慰,又是苦意:君实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你放心……老夫刚才已经说过了,之前打算荣耀致仕的心思太过天真了。

老夫已是快六十之人,早已知天命……这个年纪,上不上。

下不下。

确实也是为难人。

一来官家也知道,老夫这个年纪。

不可能用太长了;二来老夫又想趁着还能跑动多干几年,这样一冲突,就成了老夫如今不作为的局面。

可叹啊!君实,其实你今日不来做什么请求,老夫也打算尽最后的力量,给王介甫下下绊子了!真地?司马光惊喜不已。

他如今与已王安石决裂,纵使还有点念旧,然而现在两人在朝中的形势,隐隐已上升到道义之争,这种执政理念的矛盾,要以一方的下台来做结束。

他司马光自人正统,没有王安石那般离经叛道,当然不会再做退让。

韩琦在朝中是一方力量,如果闹得厉害,连官家也会有诸多顾忌,如果他也能全力加入反对王安石地行列,也许能少少遏制王安石势力的扩张----那个制置三司条例司,越来越有中书中的中书的趋势,随着王安石的提拔,人才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加在一起,专想出一些夺权之事,实在可恨!韩琦笑道:君实也莫要以为老夫真有多么伟大。

其实老夫是想通罢了:就算老夫再怎么不作为,再怎么妥协,以王介甫如今的作为,老夫这个不作为的宰相,在官家眼中,更是尸位素餐,没有可用之处了!也许官家心中已经开始做好让老夫外放地准备。

既然如此,老夫怎能不奋起作为呢?如何作为?王介甫的做法难以令老夫苟同,自不会与之合流,那么只有奋起反对了!司马光默然。

韩琦又叹道:君实,老夫也许现在要对你说些托付之言了!韩相公……韩琦摆摆手阻止司马光要说的话,反而坦然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与人言之事。

君实与老夫都清楚,现在官家要用王介甫来缓解朝廷财政拮据之局面,凡是反对之人,皆没有好下场。

吕诲等人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可惜吕诲生生给气得病逝!老夫去反对,只会给官家一个更明确的理由外放罢了。

这个老夫心里有数!是下臣为难韩相公了!司马光苦涩一笑。

韩琦反而安慰说道:老夫不是说过了吗?反对也是外放,不作为也是一样结果,既然如此,老夫何不来个轰动地结局!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给老夫赚得更高的声望呢!哈哈,君实,你说是吗?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司马光也不是矫情之人,于是慷慨说道,韩相公此举。

我等皆看在眼里,他日自会继承此志,不令朝中宵小得势!韩琦哈哈笑道:有君实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君实你就是太过清正了一点,以前官家赐你高升。

也总是退让,如今啊,却不能再退了!司马光大是郁闷,韩琦是这样说他,他地学生沈欢也是这样说。

难不成他在这方面真的是做得太失败了?韩琦又道:君实啊,真的不能再退了。

老夫出去之后,这个朝堂的局面,可就要看你的了!不能让王介甫一方独大呀,这对他不利,对整个大宋天下更是不利。

不是老夫不放心王介甫。

虽然之前老夫也对王介甫有诸多怨言,不过对他忠心地秉性,还是清楚的。

唯一令老夫不放心的就是他身边地那些人,有才是不错。

可惜都用处了地方,不少都是善于投机之辈,一附和王介甫即得势,这样之人,他日必成祸患呀!司马光又是一愣,想起王安石地为人,人也恍惚了。

他们多年相交,岂有不了解的道理。

不过他又记起沈欢对他说过地一句评论王安石的话来:王介甫没有识人之明!与今日韩琦的说法不约而同,这点他以前就看不出来,难道自己比学生还要不如?他哪里知道沈欢是结合了王安石历史上最后的结果才做出地评论:王安石是变法失败的最大主因,其实一大缺点就是用人唯才不唯德。

只要赞同变法的。

也不管人家是否真心赞同还是政治投机,一概重用,到了最后,变法高层良莠不齐,人品低下者更是有之,也是那些所谓的赞同变法之人,把一些良法生生变成害民之法;最后变法高层还闹出不可调和地矛盾,派系林立,最后竟然连王安石都给人家使用手段给排挤出了朝廷!王安石识人之差,连他弟弟王安国都是这样明说的。

最后也是这句话。

他得罪了那些附和在王安石身边的人,给人家使了手段。

排挤打击,郁闷而死。

君实,你在想什么?韩琦很奇怪司马光在和他说话的时候竟然回走神。

司马光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哦,没什么!刚才韩相公说要托付下臣什么?是啊,该有点托付了!韩琦叹气说道,君实,只要老夫多次进言反对王介甫,那么老夫离开朝廷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罢黜就罢黜,只要老夫之言,能稍稍让官家静下心来想想,也是值得的!官家他……韩琦又阻止道:君实是想说官家会看在老夫是老臣的份上,若有忍让?呵呵,不可能了!以前还好说,现在嘛,官家都登基两年了,除了宫里地两位太后,他还会有什么顾忌呢?君实也不要指望老夫会找出两位太后来劝官家,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老夫不能把他们纠缠进来。

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啊,君实,这一点,你要记住!司马光大是点头,人不由得也悲凉起来。

听韩琦的语气,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真令人伤感。

韩琦说道:君实,老夫所谓托付,是说老夫离开之后,这个相位的问题。

相位?司马光感觉心头猛烈一跳。

韩琦问道:君实,你说老夫去相之后,这个相位,最有资格者继任的是谁呢?司马光不大好意思说是自己。

如今地政事堂就三人,除了韩琦这位正宰相,还有他与王安石两个副宰相。

如果说是从政事堂升迁接任,单单以资格来论,当然是他司马光最有资格。

因为他比王安石做参政要早了许多,而且多年在京,人脉上也比王安石这位多年在江宁之人要强得多。

不过说回来,这个宰相,除了看资历外,还得看官家的心意。

官家才是帝国的掌控者,他想让谁做宰相就让谁做宰相,要罢免谁就罢免谁。

宋代不比之前的朝代,能有严重威胁到帝权的权臣出现。

在这里,皇帝才是天王老子,只要这个皇帝不是弱智儿,不然也会有其他大臣拱卫他的权力,特别是这个文人辈出的时代。

韩琦看到司马光赧然的模样,笑了:其实如果在政事堂来说。

君实你是最有资格做上平章事。

不过……司马光给他一个不过弄得有是心头大跳:韩相公,不过什么?韩琦叹道:君实,你也知道官家对王安石地看重,加上他有三司使韩绛的支持,对于相位。

也有着莫大地地竞争力!老夫分析过了,如果老夫离相,将会出现三个比较可能的继任者。

其一就是君实你,其二就是王介甫了!若有十分可能,你与他大概各得三分。

君实你胜在为人与资历上;而王介甫则胜在深得帝宠之上。

各得三分?司马光大愣了,这个估算,加起来才六分。

那么还是四分呢?谁竟然有四分地可能性?韩琦好似看出了司马光的疑惑,说道:至于其余四分,是合力所得,非个人也!合力?是合力!韩琦解释说道。

是朝中元老总体的力量。

如果你与王介甫相争,官家为难,那么则会出现官家不选你也不选王介甫的结果。

可宰相总要有人去做,无奈之下。

官家就会把目光转移到朝中那些老臣元老身上去。

比如说富弼、文彦博等人,当然,翰林院那些老家伙也有可能!他们若论资历,你与王介甫加起来都胜不过,这些人,有的比老夫还要老资格了!而且据老夫估算,这种情况最有可能发生!如果是这样。

再好不过了!司马光嘘了一口气,他不是贪权之人,现在要联合韩琦,也不过是不想王介甫势大到无人可制的地步,如果能有人出来主持局面。

他也乐得清闲。

如果君实真这样想,危矣!韩琦突然大声喝道,脸色严肃,说不出的肃穆。

危矣?司马光给这一声大喝吓得差点要跳起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军事,你还是看不清呀!韩琦叹息说道,神情说不出的落寞,你说老夫为什么要在这里交代托付之言呢?而老夫又凭什么认为官家要放老夫出朝呢?是啊,为什么呢?司马光好像隐隐明白过来。

韩琦大有恨铁不成钢之色:君实,你是治史之人。

还看不出朝堂的变化么?自古官场如人生。

变化莫测,福祸难定。

官家要去老夫相位。

无他,因为老夫老矣。

其实大家都清楚,老夫蹦达不了多久了,更不可能威胁到什么帝权。

而官家是什么人呢?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之人,一心要立比太祖太宗还要辉煌的功业。

如此他便不可能真地让一个顽固又老朽之人久坐相位,他要的是能成就他功业之人!老夫不是,富弼文彦博他们更不是!司马光总不是笨人,立刻明白:韩相公是说如果这些人坐上相位,也是官家意欲过渡而已,不是真心要用多长时间?最后……最后还是要看你与王介甫之间谁人胜出!韩琦一字一掷,老夫说过了,你与王介甫最有可能。

因为你们还年轻,是当用之年。

其实以老夫之想,官家比你们更年轻,他有的是时间与你们周旋,不一定非要把朝堂搞得如此激烈。

可惜官家不是有耐性之人,如果他手段能温婉一点,沉稳一点,这个朝堂,也不至于有如今这般多的纷争!是啊!司马光也大感慨,赵顼之才,资质不比宋以前那些千古明君,如果他能定下心来,稳扎稳打,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去实践,解决一个问题再去解决另外一个问题,一旦把大宋变得富强,不难把他捧上神坛,成为千古圣君也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惜就是急噪了一点,这可是皇帝大大忌!韩琦又道:官家是圣明之材,虽有性急,如果有一个稳重之才,长时间辅佐,亦不难成事。

然而王介甫大才则大才矣,可惜性子比官家还急,最要命地是他性子倔强,不敢听劝。

这种人,有才足为宗师,可身为宰辅,则非良材了!司马光又是赧然,当日韩家兄弟举荐王安石时,他给的誉辞最高,说什么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用之则天下大治,如今看来,这个大治还不知有多远。

却原因对方闹得朝堂纷争激烈不堪,还没大治就大乱了!韩琦叹道:君实,你可以想象,两个性急只人掌管了天下,其言其行。

对这个天下来说,是何等地影响呀。

官家是官家,不能更改,那么这个相位,万万不能再落入王介甫手中了,知识这几年内不能落入其手。

如果是那些老家伙继任,说不得一两年会退下来,到时如果王介甫做了几年大事,那么相位自然会落到他头上。

所以老夫说君实的想法要不得!从今天起,君实不单不能置身事外。

还得努力去争这个相位!如今朝堂,能让老夫放心的也就君实了!这才是老夫所谓的托付之言。

君实,不要让老夫失望呀,这个朝堂能否安稳。

老夫走了之后,就指望你了!司马光顿时感觉肩头的责任重大到压人窒息地地步了,不禁犹豫着说道:韩相公交付,自不敢忘。

然而正如韩相公所言,官家重视王介甫,说老实话,论到这个经济之才。

下臣比之要逊色得多。

其为正是投官家之所好呀!韩琦正色道:所以君实现在就要努力了!一点要一举成相,不能与之相持,待官家为难,让那些老臣为相,一两年之后。

给了王介甫时日,说不得下次君实就没有多少竞争之力了!这个道理下臣也晓得。

不过相位谁人可坐,是官家说了算,我等又能做什么呢?韩琦说道:君实不要妄自菲薄。

你之为人,诸目可见。

官家对你的印象也是颇好的,只要君实多多表现出理政之才华,自会如官家之眼。

到时老夫离相,官家也会与老夫客套一番,问谁可继任,届时老夫自是大力举荐君实!司马光闻言大是感动:韩相公栽培。

下臣自不敢或忘。

君之托付。

定当尽力完成!韩琦笑了:举荐归举荐,君实不要抱多大的希望。

一切还需看君实的能力。

能力决定一切,老夫算摸透了,这是现在官家地用人方略,没有经世之才,名声如何,也难入他的法眼!看来下臣回去要好好琢磨了!韩琦呵呵笑道:君实莫要一个人独自伤神啊,难道你忘了,你有一个好学生呀!学生?韩相公说的是子贤?正是他!韩琦捋了捋须子,以老夫多年练就的眼力,此子不简单呀!这几年,做出了好几件令人惊讶之事。

细细揣摩,其经世之才,若加以挖掘,当不弱于王介甫。

最紧要的是他深得君实之学,为人谨慎,懂分寸,这种人,才是天下之福呀!君实回去,可以与之相商,不必以此事为顾忌!司马光其实有点为难,说到底,这个争相位,更多是与王安石作对,而沈欢是王安石地女婿,他不忍心看着人家翁婿决裂。

韩相公,子贤他是王介甫的女婿,这样不好吧?韩琦奇道:难道君实信不过他?不不,那倒不是!司马光赶紧说道,子贤为人,老夫还是信得过的。

正是因为这样,更不能让他与王介甫做对呀!信得过就好办!韩琦呵呵笑道,单不说以他之才确实能助君实。

就说他与君实和王介甫的关系吧,他是王介甫地女婿没错,可他也是君实地学生。

学生助老师,何错之有?至于助岳父,那就要看对方是不是站得住脚了!君实,现在王介甫已经有三司条例司了,如果再登相位,其权之大,难以想象。

权臣从来都没有下场,我等这样做,或多或少也存了保全王介甫之意。

记住,你才是对地!沈子贤不帮对的老师,难道去帮错地岳父?司马光犹豫地道: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不想他为难。

君实你错了,你这不是为难他,而是帮他!以你等的处境,君实你认为沈子贤与史上谁最像?应该是李商隐吧。

司马光从历史人物中遴选一个出来。

就是李商隐!韩琦一拍手掌,沈子贤是王介甫地女婿,本该与他亲近,但他又是君实的学生,因此老夫猜想王介甫一方之人肯定对他诸多猜忌,不肯信任,弄不好还要打压。

那么他只有向着君实一方了,如果君实因为怕他为难不肯用他,会让他产生君实也不信任他的错觉;加上到时君实身边也会有附和之人,看到君实不肯用他,他们当然不会想到君实的良苦用心,反而会以为你真的不信任他,也诸多排挤,到时嘛,沈子贤可就真地成了李商隐了,说不好只能去写些情词,最后也许会与李商隐一样的结局!那么就可悲可叹了!司马光顿时悚然而惊,行了一礼,道:多谢韩相公提醒,下臣知道怎么做了!韩琦笑了:如果君实真的信得过他,更应该多加托付,令他全力相助……这也是上位者该一定手段。

这是老夫给君实最后的一点经验了!多谢韩相公提点!哈哈!韩琦的笑声,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悲凉。

司马光是满怀敬意离开韩府的,另外心里也充满了斗志,伴随斗志而生的是一股难言的伤感。

韩琦履行了他对司马光所做的承诺,果然开始了对王安石的阻挠。

接下来几天,韩琦在朝堂上,公然站了出来,指责王安石当前要施行地市易法,说此法只会让商贾怨恨,操作得不好,不单不能从中渔利,更会乱了天下本来运转良好地商贾之道。

韩琦的态度,像一个信号,顿时在朝堂引起了注目。

韩琦多年地经营也发挥了威力,跟随他一起反对的大臣,竟然占了朝堂的大半。

一时间倒也令官家又愤怒又惊心,还有无可奈何。

不过王安石也不是吃素的,与之相争,更是不过中书,直接以三司条例司的名义颁行法令,更令官家为难。

王安石与韩琦的态度,使得两人在朝堂难以相融,两方人马暂时相持。

不过王安石毕竟在朝堂的日子还短,人力方面比不上韩琦来得雄厚,相争的时候,稍稍落入下风。

若不是官家坚持,以对方如此猛烈的攻击,一般臣子都要下野了。

如此形势之下,也令王安石的新法稍稍受挫,法令下去了,因为韩琦的态度,下面肯卖力的不多。

特别是开封一府,更不敢与韩琦为难。

开封知府韩维的态度,也越来越趋向反对王安石了。

如此种种,让王安石好不心忧,向官家发了几次牢骚。

官家的为难,也让朝堂战斗的气氛趋于激烈。

一时间倒也烽火连天了。

在这种险峻的形势之下,司马光不敢忘记韩琦的交代,加快了动作。

这几天留在朝堂的时间多了,与官家多次讨论朝政,发表意见,展示能力;另一方面下朝后也不大像往常一样一回去就钻入书局编修史书,而是多次邀约朝中几位大臣出去小饮一番,交流交流感情。

接着,就是把沈欢召来,与之商议一下接下来行动的具体细节。

等下0点之前还会更一章,今天绝对更新万字以上。

嘎嘎。

第一百九十二章 问计其实司马光不派人过去相召沈欢,他自己也该过来了。

朝堂的纷争,他没有耳笼目盲,不可能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也清楚,韩琦在朝中的时日不多了,现在正是为司马光日后上台奔波的时候!司马光把他召来,说明本意之后,沈欢欣慰地笑了,大是满意。

倒不是怕对方不信任自己----司马光的人品为人,还是值得所有人相信的,沈欢当然也不可能质疑;他怕的是到此事司马光都还没有争权的念头,那就悲哀了。

试想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奔波劳碌,对方最后却告诉你他从来不追求这些东西,是多么地打击人!当听到司马光要与王安石争一争,沈欢没理由不高兴。

多年的开导与旁敲侧击,司马光终于还是开窍了,不再是那个高官一来就推辞的老顽固!当听到韩琦与司马光提过的意思,沈欢不由对这个宰相肃然起敬!说实在的,他对此人没多大好感,韩琦一生,虽然做了多年宰相,不过那是手腕问题,他的能力,更多体现在官场斗争上,至于为政能力,在国家大事上,到来晚年,还颇多过错!而且还是一些在后人看来比较弱智的过错,这些都不能令沈欢对他有多少好感。

当然,也不会有多少恶感,只是不想深交而已。

这也是这些年来他与之不大往来的原因,比之欧阳修等人,他与韩琦的关系冷得多了。

不过今日听到对方竟然有如此胸襟----明知会罢相,依然固执地去与王安石作对,而且还找到一个正确的接班人,不能不令他感到佩服。

诚然,韩琦之前多少有保全自己的意思,不过他对王安石的评价,很多不是一些史书上提到之人马后炮似的指责,而是确确实实地看穿了王安石的为人。

也许这份眼力是他屹立朝堂多年的本领吧。

老师,现在韩相公已经引起了官家的不满。

虽然还没有明确要去相位,不过学生猜想也不远了。

不知老师是否有对策了?沈欢探测着问道。

司马光不答反问:子贤,你说官家是否会因为韩相公的坚持有所醒悟了呢?不可能!沈欢直接否定。

为什么?这……沈欢一这语塞,否定时那肯定地语气,信心当然是来自于史书。

可司马光一反问,他也有点不自信了。

历史因他应该有了不小的改变,谁知道赵顼会不会突然灵光一闪改变了注意呢?若能这样,到时这个历史形势,改变得就更大了。

不过这些年历史细节有所改变,大势却依然不改。

还像车轨一般,滚滚向前,难以停止。

,王安石的重用与朝堂纷争的事例就说明了这一点。

奈何他不能以此作为理由去和司马光说明,只能语焉其辞,苦着脸说道:老师,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官家与王介甫皆是意志坚定之人。

如今新法确实给财政增加了不少钱财,他们岂会轻易放弃大好的成果。

别说放弃了,说不定他们正在筹备更多更猛烈的新法条例呢!司马光目光顿时忧郁了:官家以前不是这样地,王介甫也不是这样。

为何今日却成了这般听不进劝了呢?这个问题沈欢无话回答。

他只知道,权力与金钱,往往回令人失去理智甚至狂热疯狂。

赵顼身为皇帝,已经有着无上的权力。

但是金钱却成了他头疼的最大主因,也困扰了他文治武功达至千古明君的理想,那么,他有理由疯狂;王安石一生的理想就是把所学之道运用到天下当中,去实现他心中地愿望。

以前困于没有权力,无力施行,如今大权在手,正是良好时机,放弃了诚然可惜,那么,他也有了不顾一切的理由!沉默了些须,沈欢轻声说道:老师,无论如何,我等问心无愧就是了。

就算失败。

我等又没有谋逆大罪。

至多也就是流放出去!当然,老师是不能出去的。

一旦出去,将来变法之人无人能制,对天下对官家都是无益!老师,请记住学生这些话,他日就算纷争再激烈,您也不能生了退缩之心,更不能自暴自弃放弃了这个朝堂,就算有罪,一切就由学生去顶吧。

只要老师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沈欢意有所指的话让司马光大是疑惑,奇道:子贤,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夫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如果官家要罚我等,老夫自有主张,又岂能要你去顶什么罪。

老夫是这样的人么!沈欢自嘲一笑:老师,学生不过是想多了,说笑而已。

您就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了。

这话题沉重着呢,就不提了,还是老师说说您接下来的打算吧。

司马光顿时严肃地道:老夫能有什么好的打算呢?王介甫之所以得重用,是他确实能解决朝廷财政拮据的局面,大宋国库,虚弱得紧呀,自先帝时起,几乎每年都要亏空。

官家是有大志之人,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于是王介甫地上台,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时老夫举荐王介甫,也是存了让他改革时弊、充实国库的心思,因为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可惜没想到到如今,新法是出来了,却闹得满朝不愉快,王介甫也不听劝谏,一意孤行,这才是老夫要反对的理由!沈欢点点头,后世把司马光归为保守派的领袖,说他保守顽固,其实大有冤枉,当然,他一手罢黜了王安石所有新法,过错肯定要承担了大半;可是纵观他前半生,与王安石一样,也想改革时弊,中兴大宋。

总的来说,他大体与苏轼差不多,是寒暑论的持有者,主张改革,却不能像王安石这般不顾一切地贸然施行。

君不见苏轼在王安石变法期间,写地反对策论,数量多,力量足,比司马光有过之而无不及!造成司马光最后领袖保守派的原因。

与王安石一样,因为意气之争,他们双方都像骑在了老虎背上,难以下来了!只能咬着牙撑下去,看看到底是谁搞死了谁!在沈欢为他们两人命运感慨的时候,司马光又道:子贤啊。

解决财政问题,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开源,二是节流。

开源老夫不如王介甫,再进言也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罢了。

没有用处;最后只剩下节流了,可你也知道,一昧要求官家节流,那也是最令他反感的事。

看看宫中这几年,不单皇室与朝堂的用度不敢浪费,就连官家地日常生活,也受到了制约。

宫中连要点地蜡烛,也原因财政紧张有所削减。

难道让老夫连官家的吃喝都要求节减了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估计官家还是会用王介甫的主张!老师怎能如此丧气!沈欢赶紧劝说,王介甫有王介甫的长处,老师有老师的长处!其实若论什么才是做宰相地资格,学生反而不会认为是制定政策方案的能力。

能用人,会用人,能容人,才是宰相该有的过人才能。

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是宰相该有地气度,很明显,现在看来,王介甫并没有这点长处。

想比老师,就差地太远了!司马光苦笑道:可惜官家不这样看呀!再说了。

老夫就是再会用人,我等这一方,也得拿出一个比较可行地方案,确实能缓解财政紧张局面,这才方使官家看重。

否则一切都是白搭!沈欢笑道:老师,节流不是一种方案吗?刚才老夫不是说了吗?一昧节流,只会惹官家厌恶而已。

老夫之前所上节流奏章,是不得已之策罢了,因为要不这样做,财政更会拮据!节流不行?沈欢笑得有点灿烂了。

老师。

其实学生认为一昧开源也不是长久之策。

像王介甫这般,打着民不加赋税而国用足地旗号。

千方百计施行一些能拢集钱财的政策。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亦非良策也。

无论他如何开源,收了多少财政,没有节流,也一样是治标不治本!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司马光倒是给沈欢的说法吓住了:子贤,你所得老夫有点糊涂了。

节流不行,开源也不行?沈欢解释道:老师,自王介甫入朝主持变法之后,学生一直冥思苦想,我朝政策,该以何为先。

正如王介甫所说,理财为先!理财之法,无非是开源与节流。

现在王介甫行的就是诸多开源之法,而老师认为自己的就是节流。

学生经过思考,窃以为都有所偏差!哦?司马光这时候倒没有多少吃惊了,恢复了平静的本色,反而有所兴趣,笑了起来,子贤,看来老夫今日找你过来,对得很呀!观你言行,莫不是真有什么高明的见解了?说到对沈欢点子地欣赏,他不下于官家与周季。

沈欢侃侃而谈的本色,反而让他镇静下来,细心思考了。

沈欢笑了:只是一愚之得而已,说不上高明!好吧,就不要卖关子了,说来听听吧。

老夫也期待得很呐!沈欢清了清嗓子,沉吟一会组织好语言才道:窃以为,理财之策,单以本朝而论,节流为本,开源辅之,方是上上之策!司马光有点意外,在他的观念里,沈欢经济之才不下王介甫,本以为对方会发挥此点,以开源聚财为先,没想到对方对节流如此推崇,不禁有点欣喜了。

但是……沈欢没等司马光说话,就来了一个大大的转折,顿时把司马光的心儿给提了起来,学生所说的开源,并不是王介甫的开源,节流也并不是老师之前主张地节流。

司马光呵呵笑道:看来子贤真要给老夫惊喜了!老夫洗耳恭听呢!沈欢终于把最近的思考结论抛了出来:老师之前主张之节流,就是要官家从皇室和朝堂用度上多加节俭,不要浪费,从而减少财政支出。

但是,这些主张,就算施行,又能节减多少财政呢?十万贯?百万贯?至多也是几百万贯之数了,这样能缓解什么财政窘况呢?窃以为,此乃小节流罢了!小节流?司马光对这个新奇的名词来了兴趣。

那么什么是大节流呢?沈欢还没有直接回答:不节流,就开源,这是王介甫的主张。

因此他通过种种措施,一心向从下面把钱财都聚拢到朝廷收入之中。

然而,他所行之策,说不加赋。

其实也不无增添百姓负担,有点割羊毛的意思!就算财政真地增加了,但是引起了更大的矛盾纷争,加上不能有效阻止朝廷更大更多的开支,说起来。

也是小开源罢了!很好很好!又来一个小开源!司马光不知道是怒还是气了,子贤,你更令老夫糊涂了,还不快快把你之所想都说出来!老师莫急!沈欢悠然笑道,学生这不是先出观点再解释么!王介甫所行的开源,在学生看来,不过是小道罢了!这话是站在高屋建瓴地角度上说的,结合了近千年的历史学识。

以后世那些经济政策而言,王安石之法虽然也有高明之处,然而以实际而论,不少是没有多大价值的,至少就脱离了实际。

司马光哼道:他的是小道,那么老夫的更是小道了吧!不敢不敢!沈欢赶紧赔笑不已,节流为主。

这是学生地主张,开源就是手段而已。

当然,学生所说地节流与开源,都不同于时下所论。

老师,以你而观。

朝廷国库收入,大多花在了什么用度上呢?司马光想了想道:应该是军费上吧!老师就老师,一针见血!沈欢先夸了一下,接着念了起来,国库岁入七八千万贯,军中用度,岁支七八。

老师,这是先帝在位时三司所上的财政报告。

如今学生在三司行走从事,对此更是有所认识!国库收入,竟然有七八成花在了军费之上。

将近五千万呀!这是一种多么可怕地现象!司马光倒是奇了:子贤。

军费用度,一直占了这个数。

很正常呀!虽然大是大了点,不过军队多,支出大是应该的!沈欢愕然,这才想起宋代地军事情况在这个时代之人眼中,很平常,也很无奈。

可以后世观点来看,一国财政,花了七八成在军队上,那是一种疯狂的现象,若在后世的中国,别人肯定又以威胁为论作为抨击的理由了,甚至引起恐慌;另外,宋朝人口连一亿都不到,却有着一百多万的军队,按此比例,以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口推算,军队该达到一千几百万才符合。

一千几百万的军队!还有比这更疯狂的吗!冗军!这正是沈欢现在要讨论地话题!老师,据三司统计,我朝军人数量是一百二十万。

其中禁军六十多万,厢军五十多万。

禁军待遇高一点,大概花去三千万贯的钱财;至于厢军,则要花去两千万贯左右!待遇高不是问题,禁军数量也不是问题。

关键是那五六十万的厢军呀,没有丝毫战斗力,更不能上战场,白白花去两千万贯的钱财,这是多么令人痛心之事!子贤,慎言!听到沈欢言辞激烈提到厢军,司马光赶紧板正了脸色,严肃地要沈欢谨慎。

沈欢当然也清楚司马光指的是什么,厢军之策,是本朝开国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

古代天灾人祸,百姓会大量失去土地,更会流离失所,在饥饿的逼迫下,这样要么是百姓发生暴动,要么会聚啸山林,成为贼寇。

这些都是统治者地大忌,更不能无视。

宋太祖苦思冥想,竟然给他想出了一个令他颇是得意的计策来:那就是编制厢兵。

所谓厢军,就是区别于禁军之外的军事编列。

禁军是职业军人,平时训练,战时打仗,与宋太祖开国打江山的编制为榜样,有着很强的战斗力。

厢军则是收编那些在天灾时失去了土地地男丁,编成军队,发以军饷,让他们不至于成为乱民。

军饷很优厚,一年有三十多贯钱,足够一家五口之用。

有了这样的军队,当时宋太祖就比较得意地说,天下每收编一个厢兵,天下就少一个乱民。

然而他不会想到,百年之后,厢军会达到五六十万的规模,更不会想到竟然要花去国库收入的三成左右!他的这一计策,直接导致了子孙财政拮据的局面,想必现在九泉之下也要郁闷了吧。

厢兵不事生产,不事训练,完全是一帮花钱的寄生虫。

因此才是沈欢义愤填膺要抨击的对象,以前是苦于没借口,现在司马光问起,当然要发发牢骚。

不过毕竟是太祖之策,以司马光的为人,听到猛烈抨击,当然会变了脸色要阻止。

不过沈欢不会就此放弃罢休,他将要说的政策,与这息息相关,无法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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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过万字了,求次月票吧!月票月票!第一百九十三章 政策老师,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把这些多余的厢军都裁掉,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模样?沈欢没有理会司马光的告诫,突兀地问道,。

什么?司马光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裁掉厢军?是的!子贤,你……司马光眼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象沈欢所说的节流是什么了,然而到头来,还是想不出这个震撼的答案子贤,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老师,这算节流么?沈欢笑嘻嘻地问道。

司马光还能说什么,只能又喜又怒地看着这个学生。

正如沈欢所说,厢军每年都要花掉大宋财政收入差不多三成,而且还是不能起任何军事作用的军队---如果能把这个包袱抛掉……司马光已经不敢想象那是怎么样一番景象了!多出两千万贯的钱财,想必官家做梦都会笑醒!冗兵、冗官、冗费,是后世对宋代整体的评价,也因为这些问题,使得它一直承受着窝囊宋的称号。

冗费造成了宋代国力日艰的景况,而前两者又是后者的原因。

其实在沈欢看来,冗官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宋代虽然有不少闲置官员,但那是没有给他们找到一些合适的工作而已。

若说到官员之多,比起后世的时代来,那种五花八门的机构,宋代与之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的。

再说官制改革,那可不简单,是十分得罪人的事。

范仲淹就是贸然搞什么吏制。

触犯了政治根本,这才导致失败。

前车之鉴,沈欢可不敢去摸老虎屁股!想来想去,只有冗兵可以解决了。

而仔细一计算,冗兵才是冗费的最大原因。

一国财政,七八成都花在了军事上,肯定已经是变态了。

而养着毫无用处地厢军。

又是变态中的变态。

如果有办法帮着解决这些厢军麻烦,估计是任何一个官员都不会阻挠之事。

至于官家,也会乐见其成。

关键是要有切实可行的方案,不能硬生生毫无保障地就把这些厢军裁掉,不然生活无依的他们肯定要奋起作乱。

!子贤。

你真是有办法能解决厢军问题?司马光又惊又喜地问道,如果真有可行方案,不说能在官家心里留下更深的好感,单是把这个百年包袱抛掉,他们就能成为有宋以来的功臣!沈欢缓缓地说道:办法是想出来一个,具体可行不可行,还需老师思虑思虑。

快说说!沈欢道:要裁掉厢军,当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

相反,还所以个比较长期的任务。

更不能不给那些裁掉厢军一口饭吃。

老师,厢军一年要拿军饷三十多贯,不事生产,养活一家人啊,也不容易!为了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脱掉军籍,那么要给他们地利益。

必不能少于这个三十多贯的数目!这些钱,从什么地方来呢?唯有开源了!开源?司马光哭笑不得,说来说去,沈欢总是在开源与节流之中来回纠缠。

这个开源,不是王介甫所行的开源。

学生认为。

给这些厢军找一份工作,能让他们养家糊口,拿到一份令他们满意的薪金,那才是真正的开源。

是为大开源,而裁厢军节流,是为大节流!司马光也点头道:如果真能像你所说地那样做,确实是大开源与大节流!子贤想必已有定计了吧?沈欢不答反问:老师觉得我大宋民生如何?司马光沉吟着说道:还算殷实吧。

当然殷实。

我朝不抑兼并,百姓多有经商,像南方之地,还把生意做到了海外!以人口而论。

平均之下。

一家五口,能有三五贯的钱财。

而以米粮作为衡量,是前人的三五倍!比只任何朝代,我朝民生都要殷实多了!除了一些地区比较贫穷落后外,大体上民生都算富裕的。

老师,民生殷实了,百姓其他需求就大。

我等可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比如说?比如说通讯!沈欢笑了起来,我朝商业繁荣,商贾遍天下,而经商最重什么呢?信息?在此地,如能知道彼地的市场信息,他们才能更好地调余缺!还有民生殷实,百姓生活花样也多,也会到各出去看看,或者想知道外地亲人的信息。

可以说,这个通讯,需求日益大咯!司马光大是头痛,沈欢又是通讯,又是市场,还有什么需求,一大堆术语听得他头都大了,更不用说明白什么了。

子贤,你能否说得通透一些?沈欢只能说道:说白了就是看看我朝的在各地互通消息的设施,跟不上百姓地需要了!老师,我朝像传送信件之类的东西,靠的是什么?驿站!司马光没有犹豫地说道。

是的,是驿站。

但是老师不觉得驿站少得可怜吗?基本上只有到州县才有那么一个。

而且还是大多传达朝廷公文的驿站。

百姓或者商贾,要给另外一地之人传达信息,还得靠拖人帮忙带去。

如果没人去那个地方,只能无奈地作罢。

如果……我们能把更多的驿站开到县下面去,为百姓商贾传送信件或者物品,老师认为怎么样呢?司马光刚想说有这个必要么,突然想起沈欢提起的裁军计划,不由愣了:子贤,你是说把这些厢军下放到各个驿站,专门做传送之类地事?是的,老师,学生命其名曰邮政。

何为邮?就是帮你送东西到你需要送到的地方,只要你写上送达的地址,交给朝廷开的邮政驿站,我等就会帮你把这东西送出去,从此地到彼地,再到他地,一站连着一站,直到到了目地地为止。

当然,你要邮政驿站帮你送东西,我等花了人力物力,你总要付费吧?只有你付了费,我等才能雇佣更多的驿站人士帮你送东西,才能给你更好的服务。

而驿站工作之人,当然是我们要裁的厢军!老师,您说,这可行么?司马光总算听明白了,最后皱眉道:驿站送东西,需要马力。

子贤,如果按你所说,全大宋都开了遍,那要多少马力呀!这个恐怕朝廷就不能答应了!大宋缺马的情况沈欢当然清楚,他还记得自己想出了走私的法子从西夏人那边骗了不少战马呢!他早有计算,闻言笑道:这个老师多虑了!学生所说的驿站,可不单是州县联系而已,而是规模到村镇。

这里村镇要送东西出去,当然不会直接送到目的地,而是可以先由此村镇,送达邻里村镇,一个接着一个,直到目的地为止。

如此每个驿站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大多走路都可行,如果物品多了,至多也就是用用牛车罢了。

费不了多少马匹,这点绝对可行,老师就不必担忧了!司马光闻言愁眉舒展了开来,喜道:听子贤一解释,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可是,你觉得有人愿意花钱去让你送东西么?老师,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朝百姓民生殷实,对此需求太大。

老师难道没听过下面之人抱怨过两地互通信息太过不便了吗?老师,如果您是平常士子百姓,要从开封给江宁地一个朋友写封信,因为您是平常百姓,本来朝廷地驿站不肯替你送达,只能等刚好去江宁的朋友帮忙托送。

可这些朋友不一定就去江宁,或者说去也要几个月之后,现在有邮政驿站,只要你花上几十文钱,就能在一个月左右帮您把信送到。

您肯花这几十文钱吗?老师明白了!司马光恍然,原来如此,就是靠着驿站多,专为民用!可是几十文钱能抵事么?沈欢笑道:几十文只是个大概数字,具体多少,可以商榷。

大体就是近地地方便宜,远的地方贵一点。

总体来说是算距离远近与物品大小。

学生仔细算过了,因为需求太大,只要驿站一开,基本上每天都能接到业务。

先以百文来计,一天十来次,那么就是一两贯钱,一个月就有三五十贯,一个驿站十个人,每人每月能得三五贯钱。

这可就比厢兵的军饷还要稍高了,只要这些厢兵愿意进去,给他们脱了军籍,家人也能做点其他事了,虽然辛苦了点,不过估计还是有很多厢兵愿意进去的!如此就能让这些厢军自食其力了,再也不用从财政上拿出钱来给他们!司马光也越听越兴奋,道:不错不错,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子贤,此计甚好!甚好!沈欢又道:老师,我大宋大概有两百多个州,一个州十来个县,学生猜想一个县能设一个邮政驿站,那么一个县就能容一千个厢兵,两百多个州,大概能容三十万厢兵,如此一来,大半厢兵就真裁掉了!甚好甚好!司马光激动得只能两眼放光喃喃说着了,子贤,你都策划完毕了吧,快点整理成文,做好准备,老夫要把此策献给官家!第一百九十四章 帝宠听到司马光的急切,沈欢突然有点尴尬,道:老师,此策唯一缺点就要花的时间要长了一些。

学生说过,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一蹴而就。

再说天下各路情况都不一样,需要也不一样,相对来说,江南诸路需要大一点,西北西南小一点。

那么就要分阶段实施,先从需要大的各路开始建设,等有了成效,才能另外开发诸路。

怎么说开驿站,总得有个场所什么的,先期朝廷还是要花费一点投资的,不然也不会说这是开源了。

司马光不以为意,道:子贤,你知道老夫并不是王介甫那般心急之人。

几十万的厢军,妄想段时间之内裁掉,如果你是这种说法,老夫还不肯信你了呢!沈欢还是忧道:学生算过了,第一、二年从江南几省开始办起,之后才要用两三年蔓延至其他地区,要大规模见效,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老师,你不觉得太慢了吗?司马光沉吟着说道:五年三十万作用的厢军,一年下来能省几百万贯钱。

若单是这样,当然不及王介甫所行之法,然而这个算法却不能这样简单呀。

子贤,你是在考究老夫吧,你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数还要多加一次呢!厢军本来就是要多花这几百万贯的,现在不用从财政里出了,一进一出,等于两倍了呀!沈欢愁道:算法是这样没错。

学生也知道必须要花这么多时间,然而我们可以等,那官家呢?老师,您也知道,官家是一个心急之人呀!如果把时间说得太长,他一犹豫,不肯花力气去做,那就不妙了!司马光也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说道:那老夫只能坚持此策了。

有利无害,想必官家还是要给老夫一个薄面的。

就是王介甫也不敢反对!子贤,此策是否已成,要趁韩相公现在支持老夫他又还在的时候献上此策,免得夜长梦多!沈欢笑了:若没有定计,哪敢来烦扰老师!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小本子。

递给司马光,老师,学生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写在这上面了,哪里有不妥之处,还需老师更正。

倒也不薄呀!司马光笑着接了过来,摊开看了几页。

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写得很详细,基本上要涉及的地方都考虑到了!沈欢嘿然得意,这个邮政驿站,正是他移植了后世的邮政系统而来。

在后世,邮政系统对于国计民生,一度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当然,在宋代,很多条件都不成熟,不可能真像后世的邮政一般面面俱到。

他只要这个邮政的框架而已,这个框架只要定型,一点点铺到下面去,也算是个人力密集型的工程。

这个工程,正可以解决宋朝日益严重地厢军问题!如果真能通过开源把这几十万厢军通通裁掉,甩掉一个财政大包袱,节省的财政,一年下来。

足够宋朝用于其他用度了,哪里用像王安石一般,千方百计去想从哪里能抠出钱来!邮政驿站,大概能裁掉一半的厢军,以后只要再想出一些办法把另外一半的厢军裁掉,那么相对于宋代来说便是千古功臣了!王安石所行之法,并没有涉及到根本。

这才是大宋财政拮据的主因呀!若说财政之丰,有哪个朝代能比得过宋朝呢?沈欢现在想想,倒有点睥睨王安石地气概了!司马光拿到本子,又习惯行地投入了。

吩咐沈欢先回去。

看看还有什么好的计策能解决厢军这个麻烦----从这一刻起,他司马光一系。

也不是没有政治主张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总以大义去谴责王安石!他也清楚,没有一点实干之才,年轻的官家是不会重用的了,现在,为裁掉厢军而思虑,就是他司马光的主张,甚至会持续多年,以此作为对抗王安石的资本!沈欢在他眼中,也越来越重要,超越了一般老师对学生的期望。

司马光不肯停歇,只花了两日地时间,就渐渐把邮政驿站的系统给完善了,写成奏章,一把送了上去,让官家看一看。

三月将到,人间的春气,越来越盛了。

就是处于北方的开封,也暖了许多。

这一日,官家有把政事堂的几位召集过来举行一次会议,其中还有三司使韩绛与枢密使文彦博。

会议的主题,就是以司马光所上的奏章为议。

裁厢军,成为讨论的重点。

诸位,此事你们以为如何?赵顼大是兴奋地问道。

昨日他拿到了司马光地一本《裁军议》的奏章,初不以为意,无聊之下,看了下去,却发现其中的利处,越看越兴奋,最终难以遏止,翌日一早,散了早朝,就把众人召来商议了。

司马光在奏章里详细列举了这几年三司的数据,证明了厢军这个大包袱是拖累大宋财政的难题。

细细说明了邮政驿站的施行之后,最后又大是赞叹它的好处。

用司马光地话来说就是一旦裁军功成,财政之余,可以补足其他;陛下之愿,亦有余财行之,千古之功,正在眼下!千古之功大大地打入了赵顼的心坎,他的愿望是什么,不就是成为可以比肩汉武唐宗的千古明君么!这两人都是以武功享誉后世,论文治之盛,已经比不过本朝的仁宗皇帝,要超越,更是难事。

那么就只能从武功方面入手,然而接手大宋天下之后,不说拿钱去做什么强盛武功之事了,就是连日常花费,也感到窘迫。

大大挫败了他地锐气,心里怎能不愤怒呢?仔细一想,朝廷财政拮据的局面,不正如司马光所说的吗,都是给厢军这个无用的包袱给拖累了!如果能把他们裁掉,省下来几千万贯钱……哟,赵顼吸了口凉气,真是不敢想象了!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他才迫不及待地要众臣商议这个《裁军议》。

为此他让人连夜抄录了好几份,待几位大臣一过来,就一一发到他们手中。

让他们仔细看看。

一刻钟之后,几人都看完了,他就开始发话了。

司马光作为奏章的发起人,知道今天来此的作用更多是提供咨询,因此并不回答。

老神在在地低眉垂头。

赵顼的问话才落,宰相韩琦一反常态地沉默,率先出列说道:陛下,司马光参政此议,足以彪炳千古。

若真能成功,实在是有宋以来之功绩。

臣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赵顼激动了,难得啊。

真是难得!宰相韩琦,在朝中总是稳重的姿态,就是议事,也总是最后一个发表意见。

大多意见都是颇为中庸的,有反对,也有赞同,各打五十大板,少有今日这般一站出来就支持地态度。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司马光此诣地支持!这么说韩相公是赞同的了?赵顼语音都有点噎住了。

做了两年皇帝。

好不容易出了个王安石,所行之法,充实了国库,稍稍让他看到了希望;如今又出一个司马光,所倡之议,更是要见成效----这点上司马光听从沈欢地建议,在给官家的奏章中。

只提好处,对于要花地时间稍稍隐秘不提,由此凸显出效果!韩琦沉声说道:司马参政之议,大体分为两个步骤,先由河北几路与江南诸路施行。

从当地厢兵遴选自愿之人进入邮政驿站;等有了成效之后,再推行到天下各路,实在是老成谋国之略,从开始到结束,一一作了说明,臣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陛下,此议百利无害,比某些人要做的法令要出色得多了!韩琦现在已经打了要挺司马光的主意,当然不会在这会儿为难对方,大大赞扬了一番;其实他对司马光这个举动也是甚为震惊。

前几日对方还在抱怨无计可施。

现在才几天的功夫,就鼓捣出一个令人吃惊的主张来。

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刚才看奏章的时候,他脑子里时不时浮现出沈欢地景象,从中可以看出此人前后的身影。

也许,这个年轻人,越来越值得期待了!当然,末了一句,纯粹是为了打击王安石所致。

这几日他在朝堂与王安石的纠缠,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在深得官家信任的王安石面前,他本来大有无力之感,如今司马光裁军议一出,令他气势大振,颇有久旱逢甘露之意。

甚好甚好!赵顼只能以此来掩饰心头的尴尬,韩琦对王安石的敲打,令他心头也无奈。

他就奇怪了,为什么都是为了帝国行法,王安石就遭来一片反对,司马光主张一出,连韩琦这个老家伙都放下姿态去支持了呢?想了想,赵顼问道:韩三司、文老,此事涉及三司与军务,你等是何意思?文彦博淡淡地笑道:正如君实所说,厢军只是一个包袱,若能甩掉,臣乐意之至。

要如何去做,臣枢密一院,自会配合,陛下大可放心!文彦博也赞同了,让韩绛心头一跳,他也看清了形势,今日之会,司马光三人,展开了对王安石地打压----而且打压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因为他们也拿出了可行的主张!陛下,臣仔细看了奏章,其中之法,臣自也是赞同的。

不过……韩绛现在已经与王安石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深深地落下了对方的烙印,王安石一失势,他也不好过,因此只能竭尽全力去非难司马光的策略了,陛下,此法要在全国大开驿站,虽然奏章也说不费军马,不过也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否则难以办到。

如今财政拮据,恐怕……他地意思也明显,就是在钱一事上为难司马光,没有钱,你办不了事;要钱,有为难财政,为难财政,就是为难皇帝。

皇帝为难,同不同意此法,就不是他的事了,而是皇帝心头的大事。

这种令人失望的回答,韩琦就先受不了了,正色喝道:韩三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裁军之策,功利自见。

先期只要花上一些投资,就能令厢军自产,从今以后不再为难财政。

实在是一劳永逸之策,你竟然要为难?你说财政拮据,那青苗钱与市易钱,也是要财政投资的,你之前为什么不反对?如今裁军之议。

不过是要花些钱建个场所罢了,就为难你了?韩琦现在句句不离敲打王安石地新法,加上自有道理,令韩绛好不为难,不敢反驳。

好了!赵顼不耐烦地喝了一声,朕现在只想就裁军之议商讨其可行性,其他不论。

韩三司。

你只要说此计可不可行!韩绛无奈了,只能道:若陛下肯从财政拨出一笔花费,是可行的!赵顼点点头,突然道:大概需要多少钱?司马光抢先说道:陛下,前两年只需五十万贯钱,到时臣可以为陛下裁掉十万厢兵!五十万贯?赵顼惊讶地愣了一下。

司马光以为官家说多了,只能说道:陛下,州县也就罢了。

已经有现成的驿站,可以共用,然而现在要具体到村镇,那些地方需要新建,确实是要花点钱财的!这个朕晓得!朕认为五十万贯太少了!司马参政,朕给你一百万贯,你两年内帮朕裁掉二十万厢军。

如何?赵顼大大咧咧地说道。

啊?司马光愣住了,哭笑不得,陛下,此事倒是急不得,需一步步来。

快了怕会生事!像那些厢军,一开始看不到利处,不可能会自愿到驿站去,因此一开始还得花时间去遴选那些自愿之兵,让他们过去,等他们看到利处了,以后才好开展工作!一切都需要时间,过犹不及呀,陛下!韩琦附和着说道:陛下,司马参政言之有理。

过犹不及。

这是圣人教训,一旦忘了。

总会吃亏,法是好法,可一旦生事,则不妥了!赵顼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就此发表意见。

好吧,五十万贯不是大数目!赵顼做了主张,韩三司,你意下如何?韩绛除了同意,还能说什么。

他也没想到司马光的主张会分开阶段来实施,一开始还以为对方会把所有地钱都报上去,那可是几百万贯的数目了,比王安石的新法花费还要多,估计官家不会同意,这才打了为难对方的主意。

现在才五十万贯的数目,哪里还好意思为难!赵顼斟酌了一番才道:好,此事就交个司马参政去施行,毕竟是他想出来地,自有定计!另外,王参政,你地新法也要抓紧时间去施行,朕对你的支持,一如既往!王安石半天没说话,现在终于听到最想听到地话,不由笑了,道:陛下吩咐,臣不敢或忘!此言一出,除了韩绛,其他几位大臣皆是脸色一暗,费了半天,原来官家对王安石的宠信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司马光更是抱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免得让官家与别人小看了!想了想,司马光突然又道:陛下,其实裁军之策也并不完全是臣想出来的,其中沈子贤的功劳也不小,大体还是他地主意。

陛下也了解他的才华,想必不会认为臣在说谎。

其余之人皆是愕然,之后不由佩服起司马光的情操,有功不独贪,品德之高,非比常人。

赵顼先是一愣,最后才笑道:这个朕也晓得了,他日功成,自会论功行赏!好吧,都下去吧,王参政留下,朕有事吩咐!众人只能依旨行事。

韩琦与司马光心情复杂地出去了,看来王安石在官家的心中,还是无人可以替代。

出了宫门,韩琦不由埋怨:君实,你刚才实在不应该把沈子贤说出来。

如此一来,你在裁军议中的作用,在官家心中,又打了一个折扣,对你将来无益呀!唉,时间不等人,看官家对王介甫的态度,老夫与之作对,想来留在朝中的时日不长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相位能不能让你坐上去!除了你,老夫不放心别人!司马光默然,接着说道:但是下臣也不是贪功之人,既然是子贤地大功,自不会隐瞒!韩琦突然脸色一凛:君实,老夫再给你一个忠告。

沈子贤之才。

确实令人欣羡。

然而有羡慕也有妒忌,他现在头衔已经高至龙图阁学士了,区区弱冠,举朝无双,你还往他头上套功劳。

不是为他好,而是可能害了他!有人妒忌,就有人中伤,一旦有个行差踏错,弄不好就是无法回头。

这点你切记!司马光悚然一惊,沉默半晌,叹道:韩相公之告。

下臣明白了。

子贤是下臣的学生,自会对他多有维护,也会时时告戒他不要做太过出格之事!韩琦笑着点头,司马君实的最大长处,就是随时都冷静理智,这也是他欣赏对方的最大原因。

作为一个上位者,不一定需要过人的才华,但一定需要过人的冷静与手腕。

这才是官场地生存之道。

两人一道行去,走了大半,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地宫殿。

那边是王安石与官家还在论事的福宁殿!接着叹了口气,又一同去了。

其实赵顼把王安石留下来,也没有紧要之事,只是刚才他看到王安石一直不做声,生怕对方生了什么心思----毕竟刚才韩琦等人大有认为有了司马光的策略就不需要王安石之法的趋势。

为了安慰王安石,让他安心做事,留下来好言以待,也小必须地。

对于王安石与司马光两人地主张,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

他还是倾向于王安石之法的,司马光之策虽好,可惜成效难见,不如王安石新法使财政一年年增加来得轻易与快速!两相比较,心中自有雄心壮志需要钱财去实现的赵顼,倾向于王安石,也就不希奇了。

王安石得到了官家支持的保证,放下了大半的心儿,不过依然有着一小部分忧愁。

司马君实地强势出击,大出他的意料。

对方的威胁。

也越来越有明确的感觉。

现在对方针锋相对地提出了主张,假以时日。

鹿死谁手就难说咯!沉吟了半会,觉得需要应对此事,出了宫,没到政事堂,也没回家,径自去找吕惠卿了。

吕惠卿就在家待着,听到王安石来访,不敢怠慢,赶紧出迎。

迎至大厅,还未说话,王安石想了想,又让对方领至书房谈话。

吕惠卿见王安石一脸凝重,还有话要到书房这个比较隐秘地地方来说,脸色也严肃起来,待王安石坐定之后,小心地问道:介甫先生,发生了什么事,让先生这般神色?王安石也不废话,叹了一声,把刚才福宁殿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司马君实此举,大有与老夫分庭抗礼之势,令老夫好生为难!吕惠卿听完,大惊失色:竟有此事?可惜可惜,先生当然就应该力行反对,不能让司马君实如此顺利呀!说着要来司马光上地奏章,仔细看了一遍,脸上的神色时而凝重时而宽舒,看罢放下奏章,看向王安石,也叹了起来,司马君实此策,实在是打在了朝廷地软肋之上,我等当时怎么就想不出此策来呢?失算了失算了!介甫先生,裁军一旦成功,功效自不必言,到时朝臣有了依托,皆是附和司马君实,朝堂就没有我等立足之地了!吉甫不必惊慌,我等还有官家支持,必不会如此狼狈!吕惠卿讶道:介甫先生,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司马君实此策待成功之日,朝廷财政必能好转,到时官家对我等地需要程度,就没有那般迫切了。

如果朝臣皆是反对,他顺应百官,又有什么希奇呢?王安石默然。

吕惠卿突然说道:介甫先生,刚才您说此策不完全是司马君实想出来的?而是您的女婿沈子贤?晚上0点之前还有一章,不会少于六千字,加起来今日会超过一万两千字。

大家耐心等待一下,嘎嘎,码好就上传。

第一百九十五章 黑白除了他还能有谁?王安石神色复杂地道,司马君实自不会说谎。

看来他已完全倒向司马君实了,老夫与司马君实,他选择了司马君实。

果然是老夫的好女婿呀!吕惠卿叹道:果然还是元泽说得对,此人虽是亲戚,却也不能与我等一条心!亏得先生之前还多次维护于他!王安石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阴沉着脸,紧抿着嘴唇,却没有说话。

吕惠卿又道:对于此人,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处理?处理?王安石愕然。

吕惠卿奇道:先生,此人三番五次为难我等,更是思谋阻挠新法,此辈之人,难道不该想想如何对付么?难道先生打算任由他这样下去?这个不好吧,他怎么说也是老夫的……是女婿不错!吕惠卿恨恨地说道,然而在大义面前,就是父子,也没理可说,何况女婿乎?今日先生放任他这般阻挠新法,他日他更会猖狂得势!看这次裁军之议,完全是针对我等新法而已来,这种做法,肯定会令我方变法之人愤怒了,如果不作处理,先生,只怕曾布他们会离心呀,会认为先生徇私不公道!这……王安石隐隐听出了吕惠卿的逼迫,不过对方说的亦是大理,现在他汇集的一帮子手下。

才华是有才华。

不过这些人地政治手法更多是打击政敌。

换取权力----这也是无奈之举,反对他们地人太多,如果手中没有特权,根本难以成事。

这也是王安石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道理。

这帮人打击政敌成了习惯,也是他们主官场为生的手段,现在沈欢触犯了他们的底线,如果任由不管,那可真会像吕惠卿所说的要对他离心离德了。

不说别人,就他的大儿子,就会不同意放过沈欢!然而沈欢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婿。

对于自己的女儿,王安石还是有着感情的。

一时间倒也为难了。

吕惠卿又道:先生,既然他选择了司马君实与先生为难,我等自也不用客气了!此事涉及到先生大愿,万不能在此时心慈手软呀!先生,看看裁军之议,就知道此人之才非比寻常了。

司马君实有了他相助,他日必成我等祸患!一提到司马光,王安石就愤怒了,本来好友,如今都快成仇人了。

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

可他心头又有了疑惑:吉甫,我等行新法之举,都是为了大宋天下。

如今司马君实亦有智计,如果对大宋有利,我等怎么变成处处打压了?吕惠卿辩道: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先生只是一人,高风亮节,不与人争,那也无事。

可是如今先生代表了一大批人,像晚辈、曾布等人,我等为了心中的愿望。

走在了一起。

如果先生败事,就代表了我等愿望的破败!我等愿望全是为了大宋地中兴。

所行之举,皆无私心,此又何异于司马君实!再说司马君实之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节流罢了,怎能与我等开源之法相比!节流再这么成功,也只是让财政停滞不前,而我等之法一旦成功,大宋财政将绵延不尽,这才是盛世该有的盛事呀!说到底,还是先生之法高明于司马君实,在这一点上,岂能退让!王安石听到吕惠卿说他比司马光要厉害,心里自己也同意了,只能沉吟思考。

先生,莫要再犹豫了!吕惠卿又加了一把火,现在形势,已经发展到由不得先生与司马君实做主了,就算先生与司马君实皆不愿为敌,但是,朝堂中那些人会放过我等吗?他们可没有先生等人的情操,这帮为了一己之私的家伙,可以置天下大利于不顾!我等万万不能与之妥协!王安石沉默良久,长叹了一口气:那……吉甫,你打算怎么做?吕惠卿闻言知道王安石松了口,喜道:先生放心,司马君实是忠直不错,可我等也不是奸猾之人呀!大家都是为了大宋天下,不过是所选择的道不同罢了。

司马君实说天下就像房子,坏了可以修葺或者重建,他选择修葺,我等选择重建,不过是方法不同罢了。

再说司马君实此人,观其两人为政,有道而无术,实在非处国之理想人物!有道而无术……王安石喃喃念了两句,他名义上是儒家,内里却是学法老之学。

当年官家召对时,问他处政以何为先,他就明白地说了术之为先。

一个术字,体现了胸中所学。

为政之理,择术为先。

如今他所行新法,皆是这种手段。

司马君实此人,学识是有的,然而恪守一个道字---这个道还更多是儒家的守旧之礼,手腕不灵,实在非执政地最佳人选!可是现在他有了沈子贤,所行之道,也颇为有术了!王安石突然说道,我等也不能说人家就无望了!吕惠卿笑了:这个更难说了!先生难道忘了,这个沈子贤,不过弱冠之龄而已,比之元泽与先生的高徒郑侠都要小得多。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劳,纵使再有才华,见识方面还是差了许多。

先生想想自己或者司马君实等人,哪一个不是从地方踏踏实实地走来,只有在地方上锻炼过了,才能有更深的认识。

先生之法,难道不是见识到了地方的弊端之后才想出来的吗?你地意思是……吕惠卿道:晚辈的意思是沈子贤于此亦不能例外!他现在能想出一两计策,靠地是聪明。

终究不是生活出来地智慧!一旦把这些小聪明挥霍完就会走入歧途。

到时他又附和司马君实。

而以司马君实对他地信任,把其想出来的不经过生活检验的法子用在了治国之上,那就非天下之大幸呀!唉!王安石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让吕惠卿说服了,吉甫的意思是想个办法,把他放到地方去,一来可以锻炼他,而来让司马君实不能太过阻挠我等之法?正是,原来先生早就想好了!王安石叹道:想好了又如何?他终究是老夫的女婿呀!吕惠卿道:慈母多败儿;不历风雨,哪见彩虹!先生只要想想这是为了他好。

心里就好过了。

再说以如今他的身份,就是到了下边,说不得也是一州知州,不会埋没了他,说不得会让他更有用武之地呢!先生也知道,此人经济之才,非比常人。

用在地方上可比用在与我等作对上要好得多了!王安石又是沉默,良久之后道:总不能让老夫出面让他下放呀!吕惠卿喜道:这个好办,先生就交给晚辈得了。

晚辈现在是崇政殿说书,时不时能见上官家,可以进谏一番。

呵呵。

我等在这里说得颇好,可是说不定官家还不同意放他出去呢!先生也知道,官家对他地宠信,也是颇深地!王安石点点头,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与之讨论新法之事。

方田均税法与市易法皆颁行下去,不过实效就差了许多,盖因有着宰相韩琦的公开反对,下面不少人都在观望呢。

对此吕惠卿又加了一句:先生,这个韩相公。

也实在可恶了点。

明着反对新法,这不是让先生与官家都难看吗?最好能一并解决此人!王安石沉默不语。

轻叹一声,转而沉思去了。

三日之后,向王安石作出保证地吕惠卿,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又见着了官家赵顼地面。

这是一个百花盛开的季节,在皇宫里头,各种奇花异卉都跑来了凑热闹。

姹紫嫣红,红肥绿瘦,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赵顼本来就在御花院赏着春景,赏着赏着,突然心头一动,想要听书了,就让人把吕惠卿传了过来。

这些时日的接触,吕惠卿仗着他那张舌灿莲花的嘴说得赵顼大是信服,对他也越来越重视了。

这日说到《汉书》,吕惠卿解释了一番之后,赵顼坐在椅子上,突然心血来潮,心中大动,问道:吕说书,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吕惠卿心头微微一动,笑着回答:那得看是什么情况了,严格来说,法没有不变的。

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的,像每年的正月初政,就会发布一系列政令,都不会与往常一模一样;有五年一变地,像考试制度之类的;也有三十年一变的,刑法世轻世重,就是这个道理。

陛下想问的是否朝廷中争议的我朝该不该变法?赵顼笑了:你果然是玲珑之人!那你说说,这个法变得可是应该?应该地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反对呢?吕惠卿答道:自是应该。

臣最佩服的是沈龙图所说的一句话:一切从实际出发!观我大宋天下,百年承平,弊端横生,再任由下去,他日必成祸患,为避免这种情况,也像沈龙图写的那样,法不可不变赵顼又笑道:你就这么推崇沈子贤的《唯物论》?凡是对的,臣都推崇!那照你的意思,法是必须要变的了!那你说说,是王介甫的开源对呢,还是司马君实的节流对?赵顼问出了感兴趣地话题。

吕惠卿心中大喜,强自镇定着说道:陛下是想问《裁军议》是否该成为变法主旨?赵顼一愣,接着才恍然:朕倒忘了,你与王介甫交好,这个肯定会与你说了!不错,看司马君实所写地奏章,令朕又是兴奋又是疑惑,如果按他的意思,只要把厢军裁掉,那么其他新法就是多余地了!吕惠卿沉吟一会组织语言。

道:陛下。

裁军之议。

严格来说,不过是节流罢了。

司马君实……不,应该是说沈子贤,按他地意思,把厢军裁掉,就万事大吉了!其实,这是大谬!大谬?赵顼愕然,政事堂会议,连一干众臣,甚至是王安石。

都无法驳倒裁军之议。

没想到在这里,倒听到吕惠卿一句大谬这样严重地评语,有点怒然,也更有兴趣了。

是大谬!吕惠卿坚定地说道,陛下请想,节流节流,就是打了让财政停滞不前地注意。

若是这样的话,一昧节流,又有什么用呢?请陛下又想想,厢军是裁得完的吗?今年裁掉了,明年天灾人祸。

按祖宗之制,又会有新的厢军。

然而所谓的邮政驿站,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并不能再容得下厢军。

那么,几年之后,厢军之难,又是一大难题矣!到时只节流不开源,财政一定,又该陛下为难的时候了!这个朕倒没有想到过!赵顼脸色凝重起来。

吕惠卿又道:陛下,现在介甫先生行开源之举。

为财政增收入。

正是为陛下解忧之举,一旦功成。

才是千古功绩!现在他们以裁军之议来周围主张,一旦朝臣大肆攻击新法,罢了新法,几年之后,朝廷不复生机,那才是大灾难呀!所以臣认为,如果他们是故意为之,那就是居心叵测了!赵顼变了脸色,神情复杂,最后才道:司马君实他们当不至于如此险恶!吕惠卿幽幽地道:陛下,人心难侧呀!现在是大有为之时,一旦给有心之人阻挠,坏了陛下的千秋大业,这个责任,谁负得起呢!一听到自己的千秋大计要坏,赵顼顿时急了: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说不准《裁军议》的通过?吕惠卿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

毕竟陛下已经与大臣议过,而且又交予了司马君实去办理,若是收回成名,朝令夕改,那也太损陛下的威信了!既然已经通过,那就实施吧,反正此策确实对大宋有利无害。

只是怕让朝中那些大臣看到了此计地好处,看不到坏处,从此以为旗帜,以为有了理由反对新法,那才坏事而已!只要陛下时刻警惕,那也不成问题。

不过……吕惠卿停顿不语,令赵顼大感不耐烦,道:不过什么?吕惠卿看了看赵顼,装着犹豫地道:臣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是!吕惠卿低下眉头,自去年新政,介甫先生行新法以来,反对之声,从不断绝。

至今更是愈演愈烈,连宰相韩大人也加入了反对的大朝,观其最近行事,隐隐有联合司马参政一道抵制新法的意思。

臣恐怕……恐怕什么?快说!赵顼怒了。

吕惠卿叹道:就怕介甫会忍受不了这口气,一怒而去!啊?赵顼也慌了,这个时候,王安石万万不能去呀,特表示吕惠卿向他解释完新法罢免之后的惨状,心里更是把王安石当作了愿望的实现者,吕说书,你说,今后朕该如何主张?吕惠卿又叹道:臣也知道陛下为难,本来不想说些不顺心之事。

然而有些事,总要面对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说错了朕也不会怪罪你!若论反对新法之人,其实韩相公并不可虑,他毕竟年纪大了,他自己都清楚,留在朝中的时日不多。

而新法又是一个旷日持久之事,他管不了多久,唯一可虑地就是司马参政,如果他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了抵制新法上,那就是天下的不幸了。

他与介甫先生一样的年纪,有的是时间去耗着!司马君实……赵顼一下子失声了,司马君实此人,道德无双,朝野皆赞,又谨慎谦虚,连朕都忍不住要赞他用他,就算他非议新法,也多有根据,朕也不好弃之不用呀!吕惠卿又温和地道:陛下莫急。

其实臣忧虑司马参政,并不是他一个人。

陛下也知道,司马参政此人一向传统。

恪守礼道。

就是反对新法。

也不会使出什么为难手段,至多也就是上上奏章言言事而已,并不能真地阻挠了新法。

有道无术,正是他地写照,可一旦他有了术,朝臣以之为旗帜,那就是新法地大难了!他的术何在?赵顼不由问道。

他的学生,沈子贤!吕惠卿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赵顼失声不已,怎么会是他?吕惠卿说道:就是他!此人才华如何,陛下难道会不清楚吗?其经济之手段。

可谓一代鬼才。

而他又是司马参政的学生,若他一旦加入了反对介甫先生之列,以其手段,凭借司马参政的威望,新法肯定要受阻,如果他手段够烈,弄不好新法还要夭折呢!怎么可能!赵顼笑了。

有朕在,自会保介甫先生无虑!再说子贤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他所做之事,也行得正,非小人也!吕惠卿一脸忧虑地道:陛下,您这态度。

才是臣所忧的呀。

他才几岁,陛下就对他如此信任了?若他有什么心思,难道不会利用陛下的信任来行事吗?诛心之言!赵顼怒了,你这是诛心之言!总之朕对子贤是万分信任地!吕惠卿又是惶恐,又是强硬地道:陛下要责罚臣,有些话,臣也是要说地!沈子贤如何,不能臆测,但是为了新法,陛下总要防范呀!此人不过弱冠。

已是龙图阁学士。

他日前途,更是不知如何!其才就算陛下要用。

那么也要考虑他所行是否正确!一个二十岁之人,就不会犯错了?陛下对他如此宠信,将来也许会害了他,而不是对他好!你这话什么意思?陛下,古往今来,要成实干名臣,有几个是闭门造车地,有几个不是从地方一路走来地?介甫先生能有今日之能,也是多年在地方锻炼所致;就是司马君实,也是从地方上来的;而今日沈子贤,自进士高中之后,一直留在朝中,多年不变,现在能靠着些聪明应付得过去,那么将来呢?没有经过地方锻炼的他,还能对朝政应付自如吗?陛下三思啊!你是说让朕把他放到地方去?是,陛下!说句诛心之言,以他之才,到了地方,自有手段,到时锻炼好本来,回到朝中,一样可以为陛下尽忠;然而此刻正是变法大计进入高潮之际,万万不能让他用其才成就司马君实来反对新法。

当然,如果陛下愿意看到新法受阻或者夭折,臣也无话可说了!你……赵顼怒指吕惠卿,吕惠卿却是一副忠臣不怕责骂的模样,稍稍抬头,与之对视,差点让人以为又一个强项令出现了。

他怎么说也是介甫先生的女婿!赵顼为沈欢找了一个借吕惠卿不无所指地道:这个臣知道,但是陛下想过没有,一个女婿,能这样对付岳父,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陛下也许不知,这个沈子贤,多次与人责难介甫先生地人品,说得甚是不堪!你不用说了!赵顼脸色甚是难看,对沈欢的信心,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定了;因为他想起了一开始与沈欢认识的场面,当时沈欢在王府面前对王安石出言不逊,他听不过去,呵斥了一声,这才结识的。

又联想到他要大用王安石的时候,也是这个沈欢在一旁泼凉水,一下子心儿也凉了。

吕惠卿地话,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臣放肆了!吕惠卿赶紧低下头说道,他知道多说无益。

不过心里也甚是满意了,能让官家对沈欢生出不满之心,已是胜利,本来也不打算一棒把对方打倒。

如果王安石在这里,肯定要吃惊于对方的语言艺术,吕惠卿对沈欢的指责,已经不是想要把对方下放锻炼那般简单了,从品行上攻击人身,简直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呀!要毁了对方,这肯定是王安石无法容忍的吕惠卿这一番黑白颠倒,确实对沈欢的将来大有影响。

而此时,这个主角又在做什么呢?一万两千字如期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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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另外,打赏也颇有诱惑,请多给书生更新的动力,嘎嘎!第一百九十六章 继任忙!这是沈欢现在唯一的生活节奏。

用他的话说,就是忙得像狗一样只能吐舌头喘气了。

由不得他不忙。

以他现在的官职,现在是龙图阁学识,馆阁高职,应酬颇多,而且大多是一些无法拒绝的聚会,因此只能时不时去亮一下相,算作附和。

最为难的是在三司做盐铁副使,王安石制置三司条例司没成立之前,变法事宜,一切都是三司之人去做,沈欢这个位置,上不上,下不下,不能像高层一样稳坐钓鱼台,也不能像底层一般无所事事,只能一切都是自己上马,亲历亲为。

这种情况在王安石成立三司条例司之后,有所改观,对方对他的不信任,完全把他排除在外,有什么事也不交代他去坐了。

他也不以为意,乐得清闲,以为有好日子过了。

没想到司马光现在成为裁军的总负责人,一上马,第一件事就是把沈欢拉入他的行列——司马光认为此事是沈欢提前,自有作为,不想让他浪费在外。

沈欢没有办法,只能以三司副使的名义去协助司马光,去的时候,奉命带了三司拨过去的五十万贯钱。

裁军是件大事情,特别是前期工作最多,需要一一制定方略,从哪里先实施,到哪个阶段又是另一个工程,都需要提前确定。

沈欢只能参照后世的做法,把那些调配之发说予司马光知道后,两人商议,才形成条文。

在这点上司马光颇为依仗他,沈欢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司马光一方的地位,有向王安石那边的吕惠卿的形象发展,参与制定条令,说好听是能力出众,说不好听是狗头军师!因为邮政是个很陌生的东西,除了沈欢,连司马光也不大了解,更不用说底下办事那些官员了。

为此沈欢只得处处现身说法。

直到舌干口燥才让让人满意而去。

种种事情压于一人,说不忙是假的。

而且这个忙大有呕心沥血的趋势,这个狗头军师,也越来越有向累死的诸葛哥哥的方向发展!忙活了大半个月,到了三月底,具体方案终于确定了。

那就是一边由枢密院出面。

向厢军讲解这个邮政驿站的好处,统计编排好自愿进去地厢兵。

这个工程也需费点时日,因为厢军各地都有,这个邮政驿站,也不能让距离太远的厢兵进去,不然人家肯定不愿意。

这样就要枢密院派人到各地去统计安排了。

这种事情倒不用司马光与沈欢太过操心。

唯一可虑的就是建设驿站的事情。

在哪建设,由谁建设,都是一大问题。

那里建设的问题,这就需要地方官员的配合了。

以司马光参政地名义,加上韩琦的支持,底下人倒也不敢太过放肆。

配合也会尽力。

至于由谁建设的问题,首先肯定不能征用民力,不然大义上这个驿站就难入百姓之心了。

在这个问题上,沈欢不能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在司马光的班子底下,在讨论此事的时候,竟然有个一官员提出了组建建设兵团的概念!他的建议是既然要厢兵到邮政驿站,那不如让那些准备过去的厢兵成为先期地建设兵团,到各地去建设驿站,不够的话还可以从其他厢军中抽出来。

给予钱财作为工费。

这样的目地是既有了抽人建设的名义,又能让这些人更了解邮政驿站的好处——有了工钱好处,应该对这个新生的驿站有着更深的感情与更大的期望吧?另外通过其他厢兵,也宣传了这一制度,为以后他们自愿加入这个行列打下了基础!这个建议,沈欢二话不说,就支持通过了!而且对这个提建议的官员奖赏了一番,又委以重任,让他负责建设之事——他也终于可以稍稍摆脱繁忙的事务了!按他们估计。

邮政驿站大概还有四到六个月就能付与使用了。

而司马光对此也颇为期待,也许年底,他们的邮政系统就能初见成效了。

不过就是他们既期待又忙碌地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朝堂震动的事——先有御史几本奏章上去,弹劾宰相韩琦跋扈无理,让官家治他的罪。

韩琦作为宰相,给御史们弹劾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本来无甚,不过这次事态的发展。

却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更令人们有了不少猜测。

御史们一开始的弹劾,官家并不理会——这个不理会也是罪呀。

他不理会御史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连韩琦也不理会。

按照惯例,韩琦给弹劾,已经托病在家了,而按照惯例,官家也会好言相劝,让他回来,宰相再作个姿态不肯回来,之后官家再派大员到他家去相劝,让他回来支持朝政,一般而言,宰相也就顺水推舟回来了。

然而这一次,却出意外了!官家赵顼竟然放任政事堂地瘫痪。

并不下旨让韩琦回来。

也不让大臣过去相劝。

这样一来。

就让不少有心人猜测纷纭了。

很明显。

官家对韩琦也失去了耐心。

弄不好就要罢相了。

于是乎。

更多人行动起来。

特别是御史台。

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如果这个时候地春药能替代兴奋剂地话。

纷纷行动起来。

加入了弹劾大列。

最郁闷地就数御史中丞王陶了。

他真地很郁闷。

一开始弹劾韩琦地那些御史。

竟然一点也不通知他这个中丞。

自行弹劾了。

按照惯例。

这是很反常地。

王陶当然会不高兴。

然而事情地发生到了他难以控制地地步。

也出乎他地意料。

为了统合御史台。

就算他再不愿意。

他也只能跟着弹劾韩琦了。

而且弹劾得更加激烈。

他以韩琦不到政事堂押班作为攻击之口。

让官家治韩琦地渎职罪名!一连五天。

官家都没有表示可。

而韩琦也不能强硬地回到朝堂。

这时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韩琦真地老了。

真地不会再呆在朝堂了!韩琦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把司马光叫去吩咐了一番之后。

他也光棍。

不待官家下旨。

自己就上了一封请辞地奏章。

要致仕回家!这道请辞奏章。

像是在朝堂这潭水里扔了一大石头。

引起地震动更大了。

赞同者有之。

反对者亦有之。

一时间。

朝堂像菜市场一般热闹。

韩琦怎么说也是相三朝、立两帝地大人物。

几十年经营。

此番请辞。

差点让宋朝地政坛都颤了一次。

赵顼想必也不会想到这个结果。

接了奏章之后。

赶忙下旨说去相可以。

但是不允许请辞。

说韩相公老成稳重。

他年轻学浅。

还需这样地重臣辅佐。

于是降旨让他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相州。

那里是河北。

是韩琦地老家。

有让人家风光归故里地意思。

韩琦也干脆,不再矫情,从容地接下旨意。

四月初五这天,赵顼听从曹老太后的旨意,最后一次召韩琦入宫,问对一番。

韩琦的面色很平淡,依然从容,也依然稳重,不过卸了一身重责的他,竟然隐隐有了喜悦之色。

在福宁殿,天色很亮,一切清晰可见,一见到韩琦那满头白发,赵顼不由悲从中来,想起对方一手把他父皇拉上帝位的情谊,不由又羞又愧,语音呜咽地道:今日降制,侍中要去,朕不由感伤,大是遗憾!韩琦笑道:宦至相位,荣耀归里,正是老臣一生心愿。

今日得至,陛下应该为老臣高兴才对!朕……愧对老相公!韩琦听到对方改口侍中为老相公,情知对方确实动了感情,不由也稍稍激动了,为相三朝,还有面前这个皇帝也是自己一力立下的,其中辛酸与复杂,又有谁能能了解呢?陛下,老臣走后,惟愿陛下励精图治,中兴大宋!赵顼抹了抹眼泪,问道:可有良策?亲贤臣,远小人而已矣!韩琦沉声答道。

谁是贤臣,谁是小人?赵顼又问。

忠于陛下、为公天下者是贤臣;贼乱天下、为私利己者是小人!但愿陛下能够察之!赵顼点点头,沉吟一番,还是问道:相公去后,谁可为相!若陛下只愿守成,富弼、文彦博等可为之;欲中兴有道者,司马君实可为之!韩琦说完嘘了一口气,早料到官家回向他问继任者,现在终于把司马光推销出去,至于成与不成,就不是他所能主导的了。

赵顼疑道:安石何如?韩琦早料到对方会有此问,从容应对,不答反问:陛下,我朝百年,至您已有六帝,何君之朝最为稳重长久?赵顼先是一愣,最后不解地道:若说朝政稳重长久,当数仁宗。

老相公此问何意,与朕的问题有关吗?韩琦又问道:陛下,说句冒犯的话,仁宗资质,与太祖太宗相比如何?赵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话问得确实有点冒犯了,不过韩琦资格够老,是仁宗朝的遗臣,而他自己又不是仁宗一系,因此倒没有发飙。

情知韩琦问得有因,最后配合说道:以雄才大略而论,稍有不如吧。

韩琦笑了:陛下倒也宽宏。

老臣有幸得在仁宗陛下之朝而立,说到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也颇有自信。

正如陛下所说,仁宗陛下也许不是雄才之人,然而他却是最会为帝之人!最会为帝?第一百九十七章 宰相帝王之道,制横二字而已!韩琦平静地说道,纵观仁宗之朝堂,小人与君子同列!君子之人,可为大臣,委以重任,范仲淹是也!可朝堂之人,皆是拱卫帝权罢了,若同是君子,朝中只有一个声音,众口一词,则非帝王之幸了!于是以仁宗对范仲淹的信任,一旦有人起之弹劾,立刻黜之,却又不是让小人继任,把大权交予文彦博等人,主持朝政,立刻就稳住了当时的朝堂。

一生如是,稳妥一生!不得不说已经是千古以来少有的明君了,仁之庙号,既是概括,也是赞誉!韩琦说得比较笼统与忌讳,拿范仲淹当年变革来说事,冒了极大的危险,因为当年罢黜范仲淹的原因,是仁宗收到了范仲淹要谋反的信件,据说字迹颇似,当然,在有识之士眼中,别人伪造的字迹很平常,可是仁宗这位明智之人会看不出来?然而他依然罢黜了范仲淹,果断停止了引起了汹涌澎湃的吏治改革,你说他怕事也好——实在谈不上怕事,当时韩琦欧阳修这批名臣,都是鼎力支持范仲淹的……仁宗的手段,也就可见一斑了!赵顼闻言默然不语,韩琦以范仲淹事论,不无比喻今时的王安石,但他是一个有着超越开国太祖太宗皇帝雄心的皇帝,若要他像仁宗一样一生妥协委屈,也太过为难了。

不过看在今日韩琦就要出朝的份上,多多少少听进去一点。

他问王安石是否可以为相,韩琦以帝王制横之道回答,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他反对任用王安石为相,因为他会引起朝争,不利于稳定大局!老相公的意思,朕明白了!赵顼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然而欲要有为,王介甫不得不用!韩琦嘿然笑道:用亦要有分寸!陛下,王介甫今已是参政。

权力之大,朝中只在一二人之哮已,何况又有制置三司条例司,变法之事,不问中书,自成己意。

如此宠信,难道还不足够么?如果这样还不能成事,匆促为相,一样于事无补!宰相要做的是什么,就是要统合百官,处理朝政,安石性格,非良相也!赵顼大是苦恼,不由发牢骚地道: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说。

都说他的性格不适合做宰相呢?你看,以他的才华,处理朝政。

不一样顺利得很吗?朕不过是要找一个能实现毕生心愿的臣子辅佐罢了,难道这样也有错吗?韩琦摇头道:无所谓对错。

陛下,臣年纪已大,今次出朝,也许今后就无缘相见了。

临别之际,早没了之前的意气,只想凭着老臣几十年的人生经历,稍稍给陛下提点一哮已,如有裨益。

则是幸是;如陛下不听,老臣亦无可奈何!惟愿陛下能静心明鉴,如是老臣也能稍稍对得住先帝的托付了!赵顼神色复杂,韩琦提到先帝,也就是他地父亲,当然能想得出父亲临别时对宰相赵顼的托付之意,无非是要他好好辅佐接任的年轻的皇帝罢了。

想到韩琦对他们父子的恩情,不由人也感动了,叫了一声:老相公……陛下。

两三日后,臣就要离开京城了。

臣别的心愿不多,只愿陛相多保重龙体!臣就此拜别!说完韩琦老泪留了下来,不忍让官家看见,低下头,隆重地拜伏在地上。

老相公快起来!赵顼不敢托大,赶了出来,把韩琦扶了起来,老相公地提醒。

朕会放自心上。

好好琢磨,定不会让老相公失望!如此老臣就放心了!韩琦告罪一声。

自顾出去了。

大殿里留下赵顼一个人孤单地立在那里。

眉头紧皱。

喃喃念着:制横……制横?四月初八。

黄道吉日。

宜出行。

韩琦就是这一天离开开封地。

这一日早晨就开始了淅沥地小雨。

天很阴沉。

灰暗一片。

送行之人不少。

司马光来了。

文彦博来了。

欧阳修来了。

沈欢来了。

韩绛来了。

范纯仁也来了。

就是王安礼也来了。

地位足够者只有王安石没有过来。

韩琦先与欧阳修等老友话别。

几十年交情地他们。

临别之际。

不无呜咽。

诸多保重之辞。

洒泪以结。

最后是对司马光地托付。

别地话不多。

只说了一句:君实。

事尚可为。

好自勉励!司马光明白他说地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一个忠臣老者对后辈地教导与托付。

如果说到希奇。

那就是韩琦对沈欢地交代。

本来他们交情不多。

不过韩琦特意找来了沈欢。

拉着他地手。

亲切地赞了几句。

再嘱咐他多多辅佐老师司马光。

这话就是人家不说。

沈欢也会这样做。

因此大声应承。

韩琦最终还是走了,在细雨朦胧中,一行马车,渐渐消失在阴沉的天色之间。

伴随的是那将尽地四月芳菲,一年的时间,又过了差不多一半,而一切,也还在继续中。

宰相韩琦的离去,给朝政留下的摊子很大,也令不少人比如赵顼大感烦恼。

之前遭弹劾时不参加政事堂事务留下的事情就不说了,单说这个相位一去,空出来的位子该又谁顶上,就令赵顼为难了。

当然,朝中之人,对于由谁继任,也开始***起来。

宋代朝政,虽然说相权个大大削弱了,然而一日没有宰相,朝重之人,也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诸事不顺。

这样难免让大家生起赶快任用继任者的心思。

也是因为这般迫切——韩琦的离去,甚至连赵顼也没有多大准备,本来存了让王安石主政的心思,不过韩琦地一番临别赠言,让他犹豫了,也为难了;回到宫里,去相曹老太后求教,这位老人家这几年已经完全不管事了,只说让官家定夺,妇道人家,能不参与朝政就不参与;当然,以她与韩琦的交情。

末了还是帮了韩琦几句,说他经验丰富,看人精准,若有什么交代,尽可施行。

韩琦大体是属意司马光做继任者的,这就与赵顼心目中的王安石相矛盾了。

当然,如果司马光一点本事没有,也就没有这般烦恼了。

偏偏司马光为人处事,举朝上下,有口皆碑,连他也甚是景仰,至于处政能力,也颇有手段,特别是最近鼓捣出来的裁军计划。

也稍稍加深了赵顼对他的印象。

到底用王安石还是司马光,倒让赵顼大大的苦恼了。

其实不少朝臣比赵顼还要苦恼,虽然说任用宰相是官家一个人的事。

由他说了算。

不过作为朝臣,也有参与地责任,毕竟谁做这个上司,关系到他们日后地利益,想不上下窜动也难。

而朝臣的选择可比赵顼一门心思要任用能实现他志愿之人要多得多了,除了两位参知政事,他们还有能从翰林院选择的权利,另外文彦博等老臣也有着莫大的竞争力。

至少各位向官家上章推荐的人选里,就繁杂得多。

具体说来,是三分天下,与韩琦估计地一样,除了王安石与司马光,翰林院的其他老臣,也有着很大的能量。

在推荐的人里,最令御史中丞王陶感到震惊地就是之前自作主张弹劾韩琦地几位言官,不约而同地推荐王安石,不解之下。

王陶一寻查,发现这几人都与制置三司条例司的吕惠卿交好!王陶顿时明白过来,他们御史台,给有心之人利用了。

在这次打倒韩琦事件中,充当了出头鸟!震惊之后,王陶就是愤怒,对王安石一方也生起恨来。

别无可虑,他选择了司马光,打着御史中丞地名义。

上了奏章。

大肆夸赞司马光,大力举荐对方成为下一任宰相。

宋代的御史。

可以弹劾百官,可以弹劾宰相,甚至连皇帝都可以弹劾,因此在朝堂也是一方力量,而且大到令人忌惮与侧目地地步。

王陶作为御史的总领,他的态度,也决定了众多御史们地态度,几乎九成以上的言官都支持司马光。

王陶的前任,也就是吕诲在的时候,御史台就与王安石结下了好大一个恩怨,只要能打击到对方,那也是没有好选的了!御史们的态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官家赵顼的态度,加上司马光一定的实力,因此在四月十三这一天,深感政事烦扰的赵顼,再也忍不住,下了一道圣旨:翰林学士司马光光,从参知政事擢升为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本来这应该是一道一小部分人不爽而大部分人皆爽地圣意,然而,事情相反了,因为在这个职位之前,赵顼竟然加了两个字——权代。

权代,与王安石当年权代参知政事一样,只是暂时的代替。

也就是说,做得不好,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不用任何大义理由。

是很没有保障的两个字眼。

这就让大臣都有了异样的心思,特别是王安石一方,暗自欣喜,不少人以为官家是迫于朝中的声音稍作妥协,待事情定下来,这个相位,还有商榷的余地!因此其中之人,自圣旨下达之后,就开始了上下跳动,极力游说与张罗,为王安石的上位做好准备!除了司马光没有异议外,这边对这道圣旨最不满意的便是他的学生沈欢了,为此我们地主角已经不下一次在肚子里腹诽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了。

历史已经改变,这是沈欢的认识,若按照历史轨迹,韩琦下台后,王安石也没有立刻上位,而是从其他老臣里选择一个比较听话的来做宰相;至于司马光,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言官,而且是快要到洛阳去钓鱼的小官。

如今,早做几年参政的司马光,已经有了准备去竞争相位了,不管是否有权代两字,此时的司马光,依然是百官之首!圣旨上的权代两字,让沈欢觉得很刺眼。

他想不明白皇帝赵顼那脑子是怎么想地,如果不用司马光,直接否定就得了,何必搞出一个权代;如果要用,又给权代两字,这不是明显告诉,这个位子还可以抢,大家继续努力!现在朝中地局势已经很混乱了,若把相位之争抬到明面上来,那么朝堂今后的形势更不容乐观!此其一,第二让沈欢很是忧虑!权代两字,对他们一方来说,太危险了,特别是司马光,本来是参知政事,以他兢兢业业地态度,只要不给政敌打倒,怎么也有资历与时间做下去,也是朝中高层之一。

然而现在升位宰相,加上权代两字,一旦丢了此职,前面又不是参知政事了,就意味着什么都不是了。

弄不好还要给弄出朝去,这真的太危险了!这日很多人都到司马光的府邸来庆祝,恭贺升官,在一片觥筹交错之中,沈欢目光忧虑,抬头看了看那片天,夏季已来,天空明朗得多了,也许,是时候为司马光再加一把推力了。

司马光的喜气,王安石并没有来分享。

如今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们两人控制了。

两位知交好友,弄得像杀父仇人一般,说不上谁幸谁不幸,只是宿命的无奈!朝中之人也知道,他们两位,已经形同陌路了。

司马光做了宰相,空出参知政事一职,也该有人替补上去。

多年辛劳的韩绛终于熬出了头,他的功劳与苦劳,官家都看在眼里,参知政事是对他的嘉奖。

继司马光之后,他也到政事堂走马上任了。

至此,他也开始与王安石同级,成为朝堂的核心人物之一。

顶替韩绛成为三司使的是曾布,这位人才,在王安石与韩绛的推荐下,也开始冒出头角。

这两道圣旨,意味着变法派的权势已经大大增长了,并没有随着司马光为相而有所削弱!相信随着双方的矛盾,朝堂形式,将如一片水火,难容彼此!沈欢感觉很憋屈,有为王安石势力的增长,也有为自己。

本来韩绛离开三司,在三司力,最有希望问鼎三司使的就是他沈欢了。

论资历,他虽然年轻,却也是英宗朝的探花进士,更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做盐铁副使了。

论才能,三司衙门里,有几个比得上他呢?没想到最后却让一个曾布窜了出来,一举成为三司使。

这让沈欢郁闷的同时,也稍稍震惊于王安石等人对赵顼的印象力,本来,在他的印象力,他自己也是颇得赵顼信任与重用的,如今……沈欢对自己的担忧,在几日之后,成了现实。

在朝堂之上,他成了攻击的对象!第一百九十八章 正气沈欢想不到他有朝一日竟然会给御史在朝堂公然弹劾,而且罪名不小。

以前也有御史向先帝与现任官家弹劾过他,不过那些都是小事情,总说他举止出格,有辱大臣风范而已。

当然,弹劾也只是私下上章,大家看在他没有什么大过的情况下,都没有在朝堂公然弹劾!如今这次不同了,事情是这样的,司马光才做上宰相没几天,大概就在四轧十这日,官家召集百官议事,应该司马光与韩绛刚上任,与王安石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在朝堂上攻击自己,只是默默消化刚得来的权势。

官家赵顼看到这种情况,也暗自高兴,难得安静,正准备退朝,这时御史知杂事邓绾出列,一封奏章上去,让寺人当朝读了出来。

正是弹劾沈欢的奏章,其实列举了沈欢入开封几年以来所行之事,举止出格,言行乖张,最令人惊讶的罪名是弹劾沈欢与商人一道经营,行商贾之利,以朝官身份,夺民之利,实在非人臣该有之礼制!奏章的最后,就是请求陛下罢黜这等图利小人出朝,以正朝纲!奏樟毕,当朝几人都变了脸色。

首先就是御史中丞王陶,看着邓绾的脸色,也冷了许多,又是这个御史邓绾,当日自行上章弹劾韩琦的就是他,今日由出人意料地弹劾了沈欢,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个龙图阁学士现在是宰相司马光的臂膀吗?恨恨地看了一眼王安石,却发生王安石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邓绾,不由不解了,难道弹劾沈欢的主意不是王安石出的?现在朝中谁也看得出来,王安石这个女婿,更亲司马光一些,与之关系差不多决裂了!不说王安石,最震惊地还是司马光,他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人给他填堵。

他深知沈欢对他的重要性。

若没了沈欢,少了他的主意,自己办什么始难顺心了。

饱含深意地看了王安石一眼,司马光开始为沈欢抗辩了,因为沈欢并不在场,现在他也只能不顾亲疏为之分辩。

不然落定了事实,那就难以挽回了。

要说最复杂的当然就属官家赵顼自己了,沈欢有没有经商,他最清楚不过了,当年没有调查清楚,他太子身份,又岂敢与之合伙?不过沈欢办得漂亮,与人合作,用的是自己母亲的名义。

大宋不禁商贾之后为官,这个把柄算不上很大。

他刚附和几句司马光,为沈欢说话。

又有几个御史跳出来,力撑邓绾,一道弹劾沈欢。

看到这副情景,赵顼意思到事情不简单了,眼皮不由跳了一跳。

接下来的朝堂就很有意思了,御史台方面,领导没有出面,好几个小虾米自行跳出来要弹劾;被弹劾地对象,也只有司马光一个宰相在辩解。

至于与司马光不对付的王安石,则沉默不语,不理会这趟子事。

一时间,朝堂闹了开来,赵顼一怒之下,宣布翌日再开早朝,召集百官与沈欢上朝,当场问对,才退了朝。

沈欢毕竟也是一个大员。

朝一退,未等司马光叫过去,就听到了风声,知道事情始末之后,他也慌了一阵。

邓绾是何许人也?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个投靠吕惠卿从而得到高官厚禄的政治投机者,敢这样弹劾他,说王安石不知情还罢,如果说吕惠卿不知道。

那简直是笑话!也就是说。

吕惠卿已经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这让沈欢感到万分焦急,吕惠卿的手段。

太不简单,他相信对方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动作,不然现在的弹劾理由,根本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子贤。

你仔细想想。

是否还有别地把柄给人家抓住?司马光也甚是焦虑。

一退朝。

饭也来不及吃。

就把沈欢叫过来。

告知事情后。

急切地问道。

沈欢苦笑道:老师。

很明显。

是有人要对学生下手了!邓绾此人学生知道。

与吕惠卿极好。

而吕惠卿现在又是王介甫地第一大将。

恐怕是他们要对方老师……朝中大臣。

不少都是大家族。

家里人哪会干净。

谁不多少与商贾之事有关联!这点司马光清楚得紧。

他也不怕这个原因。

就怕沈欢不小心还有别地把柄给人家知道。

到时造成大罪。

就难以收拾了!司马光犹豫了一下:子贤。

你怎么说也是王介甫地女婿。

他应当不至于……老师。

此时此刻。

哪有亲情可讲!沈欢沉声说道。

再说就是王介甫不愿意。

可他下面之人。

又岂会容得学生相助老是!说句大话。

学生对于老师来说。

还是对他们有些威胁地!司马光点头道:这个老夫深信不疑!也许是他们看到你在裁军之议上有着发挥。

才生了顾忌之心。

欲要对方老夫。

除了你。

像断了老夫地臂膀!老师……沈欢大是感动,臂膀一词,在****上,不大简单,也不容易讲。

除了大有才华外,还有着莫大的信任与感情,能听得司马光这位鼎鼎大名的历史人物形容自己是他的臂膀,虽死无憾了!司马光转而又道:无论如何,子贤,老夫都是相信你的,在朝堂上一定会为你鼎力开脱。

凭着老夫地薄面,在朝中应该能得到一些人的支持。

像知谏院的范纯仁,应该会帮老夫;还有御史中丞王陶,观其今日脸色,也像不知情别人弹劾你,老夫去争取一番,应该也能得到他地声援!学会之事,劳老师操心了,学会心里过意不去!沈欢又是苦笑又是感动,司马光那深深的担忧之色,令他既是感动又是激动。

你这是哪里的话,你的事,就是老夫的事。

老夫相信哪日老夫有难了,你也会鼎力相助的!司马光先是开解一番,接着又甚是愁虑,子贤,你再好生想想,是否还有什么能让人抓住把柄之事遗忘了!老师,这个与人合作之事。

就连官家也是清楚的。

至于其他所行之事,学生敢说,对得起天地良心,绝无违背道德之事!沈欢苦笑不已,只是,他们已经出了招。

肯定还会有后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帮小人!司马光大喝一声,看看王介甫这两年做了什么!尽是提拔一些小人进入朝堂之中,不朝堂搅得乌烟瘴气,气煞老夫了!老师消消气,没必要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自己!子贤,明日早朝,你要好生应对呀!老师放心,学生自有分寸与主张!沈欢笑着宽慰司马光。

可是事情有这般简单吗?如果真的放心,他的眸子里为什么还会有着一层抹也抹不开去地忧虑呢?翌日天色阴霾,整个天空布着厚厚的一层灰暗地云层。

像下雨又下不了,压人窒息,就像今日大宋朝堂的气氛。

早朝的大殿背北朝南,辉煌大气,庄严肃穆。

在这里,天子仪仗森严,不似其他地方,见了天子也可随便。

就是百官相见,品级不等。

也有着明确的分层。

礼制到了宋代,已经发展得颇为晚辈了。

按道理,沈欢品级不高,在百官之中上不了台面,只多只能在最外看看,不过他还有着一个龙图阁的头衔,是翰林院下最尊崇的学士,倒也可以在前列站上一站了。

其中他看见了王安石,竟然连吕惠卿也在其中。

就在他们地三司条例司地班子里,这个班子,越来越有权势,可以公然在朝臣面前与官家一道讨论大事了。

这个吕惠卿,三十多年纪,留着短须,一副精明干连的样子,而且举止有措,仪容干净。

比王安石那个邋遢的模样要受人好感得多了。

沈欢是与司马光一道上朝的。

进来后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下首。

刚巧旁边就是御史们站着的地方,王陶是太子藩邸旧人。

当年沈欢是东宫常客,大家也有些交情,点点头算是礼貌。

另外谏院的范纯仁,当年濮王之议事,托沈欢对司马光的进言,得以保全,也算有点香火之情。

在这里,沈欢看到了那个鼎鼎大名地邓绾。

这是一个与吕惠卿差不多地人物,外表看不出一丝奸诈,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儒家地强大,有宋一代,大多奸臣都是颇有学识地进士,自有一股儒雅地风度,至于里面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邓绾,沈欢不记得他是否在《宋史》里被打入奸臣卷了,只知道此人颇有手段,是王安石变法一派中颇为重要的投机者,此人在变法派的分裂中扮演了不可替代的角色!王安石与吕惠卿的矛盾,他也参与其中!正是因为如此,沈欢才旁方弹劾内容里还有后招,盖因王安石变法一派,没有哪个是吃素的,都不好对付!百官到齐没多久,皇帝赵顼也摆驾上朝了。

依然很有气势,也依然很是肃穆。

赵顼年轻的脸庞今日难得有了少见的稳重与平静。

百官山呼万岁,算是见礼完毕。

才坐定不久,赵顼就开口说道:朕知道诸位臣工今日难得百集,是为了昨日地弹劾之事。

朕也就不废话了。

沈龙图到了吗?臣在!沈欢知道是叫自己,低下头出列,瞥眼看着沉静的赵顼,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心头有了不好的预兆。

不得不说,自王安石入朝之后,赵顼与他的关系就疏远得多了,不复往常那般倚重;司马光与王安石闹番,他夹在中间,更是不被赵顼看重,关系也越来越远。

人情人情,那是久了才凑出来的。

关系淡了,人情也就薄了。

对于这点,沈欢深感吃亏。

沈龙图,你对御史所弹之罪,认否?沈欢在百官的审视下,摇头道:若说臣之家底,殷实倒是殷实,那都是得好友之助。

臣之同窗周季,自臣处来开封,即多有照顾,之后臣接家母入京,周季感于家母独自抚养臣长大,大为不易,以与臣相交,说待家母亦如其母。

此人经商有道。

财利颇多,因臣有些小聪明,与之相谈,意为有助,更增财产,为了报答。

以钱财助家母,如是而已。

若说臣夺民之利,则不敢认。

陛下也清楚,周季所上烈酒之方,多家国多有帮助,又岂有夺民利之举?这些赵顼当然也清楚,闻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转而问邓绾:邓御史。

你集合几位御史,一同弹劾沈龙图,如今他以自辩。

你又有何说?邓绾也自有风度,在百官的注目下,依然从容,道:陛下,其一己之辞,何足信哉!夺民利之举,是否存在,可下沈龙图,交予大理寺审理!朝中顿时哗然。

进大理寺。

可不是那么简单之事,无大罪基本上不会涉及到此处,邓绾直言下大理寺,就是认为沈欢之罪,已大到要丢性命或者前途的地步了!司马光顿时忍不住了,喝道:岂有此理!陛下,邓御史所弹,亦是其辞,未闻御史台有何证据!今又放言要下龙图阁学士入大理寺。

这简直是辱学士斯文!沈龙图是现地钦点的探花进士,当年先帝也是对其多有赞誉,加以视察,这才提拔重用地。

而邓御史所弹之事,都是沈龙图未进士之前的事,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辱先帝之明目么!司马光治史有方,由是文学大家,说起话来也不是吃素的。

就算比不上王安石。

在朝中也算一个高手。

他直接说沈欢是经过先帝审查的,现在邓绾拿他未发达之前的事来弹劾。

就是侮辱先帝的英明呀!赵顼对这位父皇很有感情,闻言顿时怒了:邓御史,你口口声声要治沈御史之罪,言之凿凿,可有证据?邓绾还未回答,御史中丞王陶出列说道:陛下,臣忝为御史中丞,掌管御史台,邓御史所弹之事,臣并没有得到什么证据消息。

而弹劾沈龙图,也未通知臣,算是他自己地意愿。

御史虽可风闻弹劾,但沈龙图怎么说也是当朝学士,如果没有证据,要治一个诽谤大臣之罪,也是由得!王陶一言,顿时让邓绾慌了,很明显,王陶很不满他几次三番没通知自己就自行弹劾大臣,算得上是对他的回击。

王陶言罢,知谏院范纯仁也出列道:陛下,臣在谏院,也未曾听过这些能证明沈龙图大罪的证据!由是观之,邓御史之辞,难以令人信服!很明显,范纯仁等人是在帮司马光了。

朝中明眼人也多,不少与司马光有交情之人,也都出列数落邓绾地不是。

赵顼怒了:邓绾,昨日你等为了此事,大动干戈,要朕今日早朝议事,今日又拿不出证据,是消遣朕不成?消遣陛下?这个罪名大到谁都吃不消,邓绾顿时脸色涨红,满眼恨色地低头看了王陶一眼,绝望地看向吕惠卿地位置。

吕惠卿站在王安石下列,因此在外人眼中,以为他看的是王安石。

赵顼就是这样认为地,脸色难看地问王安石:王参政,沈龙图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婿,对于他的事情,想必也清楚,你是如何看待邓御史所弹之事?王安石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沈欢,之后是司马光,才叹道:回陛下,此事臣并不清楚。

不清楚?赵顼愣了,是没有这些事,还是不知道?王安石不懂怎么回答,他也为难啊,隐隐猜出弹劾沈欢之事是出于吕惠卿的策划,当日对方说要对付沈欢,他也稍稍同意让沈欢下放出去锻炼,免得在朝中与他为难。

在他的意识里,沈欢还年轻,以后大把时间在朝中效力,也不急在一时。

正是因为他当时也同意了吕惠卿的主意,今日他才为难,说没有这些事,那明显是要牺牲邓绾了,这对于自己人来说,太过残酷;说有这些事,那更没有直接的证据。

王安石不作声,司马光赶紧出列道:陛下,沈龙图能为王参政招为女婿,那自也是信得过他的为人的,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不放心地人吧?也是这理!赵顼点点头。

邓绾更恐惧了,看向吕惠卿的目光更是频繁,像是在请示什么。

这时候吕惠卿出列了,道:陛下,如果单凭邓御史所弹之事,当然不能让沈御使下大理寺治罪。

这一点,身为御史,不可能不明此理。

想必邓御史还要弹沈龙图更大的罪名吧。

陛下何不静下心来等邓御史说上一说呢?众人皆是一愣。

司马光与沈欢更担心,来了,对方终于忍不住出后招了!邓御史,可是这样?赵顼问道。

是。

是……邓绾感激说道,脸色有点苍白了,脸色复杂地看了看吕惠卿,心中大恨,差点要骂出吕惠卿地娘来;当日吕惠卿交代他弹劾沈欢,连最后的罪名都说了出来,不过当时的策划是先由他牵出朝议,最后才由吕惠卿出面道出大罪。

如今剧本改了,吕惠卿看形势不对。

只是出面为接下来的弹劾做了个衔接而已。

至于邓绾自己,这时候是不想说也得说了。

好一个吕惠卿呀!就是败了,事情都与他牵连不大;成了。

估计得利地也是他!难道沈龙图还做过什么天理难容之事吗?赵顼奇道,邓绾,你可要想清楚了,沈龙图朕比你认识得早,他做过什么,朕都比较清楚。

如果你是胡乱编个事,那么朕不介意治你个诽谤之罪!臣不敢!邓绾咬了咬牙,既然连皇帝都逼自己,那么他也只有豁出去了!陛下……邓绾组织了一下语言。

臣要弹奏的是治平三年沈龙图做的一件事!治平三年?不说他人,就连沈欢也愣住了,本来以为对方还会牵扯到未发达之时的事,没想到会是治平三年了。

治平三年,他做了什么呢?一一回想,好像没有什么大到可以治罪的呀!何事?赵顼也有点好奇了,复杂地看了一眼沈欢。

邓绾恨恨地看了沈欢一眼,道:当年先帝不幸,龙体稍有小恙。

也许经过专业地御医们精心调理,尚能好转。

可就是这个沈龙图,无医无道,却向御医进言什么丹参等药有益先帝龙体,又制了一套什么太极拳,让先帝日夜练之。

先帝吃了药,练了拳,未已病情即加重不堪,群医束手。

不幸而崩!究其根由。

就是这个沈龙图胡乱为之,害先帝英年早逝。

也不知是存了什么歹心。

众人不明,今日臣斗胆言之,诉其罪责,请陛下治其置先帝于绝地之罪!这一番话说出来,不少人都瞠目结舌。

见过弹劾地,没见过如此找罪的。

而且还偏偏是个大罪,令人难以反驳!沈欢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当年好心,在脑子里找一些能治心血方面的药物给御医参考,没想到今日成了大罪。

再想想英宗皇帝比历史提前一年驾崩,难道真给邓绾猜中了,就是因为吃了这些才死的?沈欢顿时浑噩了,现在就算不是也是了,以他对赵顼的了解,这位颇重亲情的皇帝,绝对不会容忍此事。

之前不乱是想不到或是不愿猜想,可如今给人一说出来,先入为主,皇帝对他还不会有另一番想法?多年的投资与感情,都将毁于一旦。

沈欢瞥头看了看吕惠卿,对方很平静,想来早想到是这些话,或者说就是他策划的,不由佩服对方,能从这事上找茬,真是牛人!赵顼地脸色比外边地天空还要阴沉了,冷冷扫了朝堂一眼,心里又是痛又是恨,还有可惜,复杂得紧。

他不愿把沈欢想成是害父仇人,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父皇的死与沈欢不无关系!司马光见事情要遭,赶紧道:陛下,邓绾之言,太过强词夺理!太极拳如何,陛下不也练了吗?臣也练了,这几年只决身体硬朗了许多,哪里是害人之拳了?再说这药吧,也不是他直接加入进去的,而且向御医建言,御医是通过了检验才用地,又岂是治罪之理!赵顼闻言稍稍解了脸色,有了点宽容。

吕惠卿见状赶紧出列道:陛下,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沈龙图非医者,更无医术,却毫无根据地进药,就算无心,亦是有过。

先帝不幸,亦要其负责。

不然难以向朝堂交代!赵顼点点头,问百官道:你等怎么看?其他大臣皆是沉默;司马光急了,赶紧向范纯仁打脸色,要他替沈欢辩解,奈何此事关系重大,涉及先帝之死。

众人就是再怎么与司马光交好,也不可能贸然提沈欢说话。

这些情况沈欢都看在眼里,心头顿时灰心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头来却要套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岳飞的痛苦,莫非就是这样?司马光辩道:陛下,无根无由之罪。

也是令人难以信服呀!吕惠卿冷笑道:司马相公,恐怕是只有您不服吧?下臣奉劝司马相公莫要感情用事,沈龙图虽然曾经是你的门生。

可有罪也是维护即可开脱地!你……司马光怒得难言。

王参政,你地意思是?赵顼又问。

王安石沉吟一会才道:陛下,臣当年并不在朝,不甚了解详情。

如果真有此事,想必沈龙图也是无心之过,请陛下念其年纪尚轻,稍加磨练即可。

沈欢倒是笑了。

这个王安石,还真可爱,明明存了把自己弄出朝的心思。

却还装着与吕惠卿等人无关地模样!人情人性,可见一斑!岳丈又如何,女婿又如何,到了这个时候,统统都是虚地。

沈欢现在唯一感激与感动的也只剩下司马光了,也只有他,才会如此信任自己,维护自己。

陛下,请三思啊!司马光悲切地叫道。

吕惠卿又道:陛下。

用药之道,存乎病理;用人之道,存乎一心。

沈龙图可以无视先帝安危,擅自进药,毫无根据,已有谋逆大罪;如不治罪,有了此例,他日他又该如此对谁呢?不说其他人,就是王安石。

闻言也是变了脸色。

吕惠卿此言说得极中,大有影射沈欢以后也会如此害了陛下之意。

这番罪名。

已经有了置其于死人的趋势,这与对方之前与他商议的下放锻炼大相径**!不满地扫了吕惠卿一眼,想为沈欢开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诛心之言,诛心之言!司马光怒得吹胡子瞪眼,陛下,此人强词夺理,妖言惑众,万万不能留于朝堂啊!赵顼虽然也变了脸色,不过他与沈欢相交多年,对其还是有一定了解,也不愿相信这番罪名,闻言问道:沈龙图,你自己如何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欢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已经恢复了常态,说不尽的悲愤与失望,灿烂地笑了一声,莫须有罢了!秦大奸臣的名言提前拿到朝堂来用,不过对象对付地却是一些奸臣,还真是讽刺与有趣。

吕惠卿喝道:沈欢,你难道只想凭莫须有三字就开脱了吗?或许有?事实就在眼前,难道你想侮辱陛下的智慧吗?陛下,此人如此猖狂,臣等不堪于之同朝!底下支持吕惠卿也一同请求陛下治沈欢的大罪。

赵顼也怒了:沈龙图,你就是这样敷衍朕地吗?真的没有其他说了?没了!好好!赵顼更怒了,好你一个没了,看你的架势,好像朕是个昏君,冤枉了你,委屈了你?你太令朕失望了!失望?沈欢暗自轻笑,这个词,好像应该是他的台词。

他也失望了,对赵顼失望,对王安石失望,对朝臣失望,对这个天下失望!沈欢整理了一番衣冠,淡淡一笑,双手从容地从头上捧下官帽,缓缓跪了下去,伏在地上,道:臣本是布衣,先帝不以臣卑鄙,录为进士,委以三司副使,这些年只感责任重大,不敢有所差池。

不说功劳赫赫,却也不愧本心。

今不见容于陛下,欲为大罪,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陛下认为臣有大罪,但请治罪;如罪不至死,罚过之后,但请准许小臣致仕回家,奉养母亲!你,你……赵顼听到沈欢致仕之言,大有遭了背叛的意味,不由头痛,怒不可言。

子贤,你何苦如此!司马光也悲切地叫了一声。

好好!赵顼连道几声,你想回家逍遥?没那般容易,你放心,你罪大着呢,朕自会治你之罪!待朕想好该如何处置你再吩咐下去!如此臣就回家待罪了!沈欢把帽子安放在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服,脸色还很从容淡定。

不理会众人地目光脸色,转过头去,稳妥地走出去。

没走几步,路过吕惠卿旁边,听了下来,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

吕惠卿给看得心里发毛,硬声道:怎么?吕某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沈欢微微一笑,清晰地吐字:小人哉!你……吕惠卿顿时老羞成怒。

沈欢不理会他的反应,又转过头去,什么人也不看,只盯着前面的路,走了几步,有了感悟,油然唱了起来: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千古名句,忠耿如此,铮铮铁骨,还有比得过这诗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赵顼地眼一下子湿了,子贤……看着沈欢地背影,不少人都感慨不已;吕惠卿却感觉一阵恐惧,看着沈欢的背影,除了恐惧,还有恨意。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一首《正气歌》,从落寞地沈欢口中吟唱,在大殿里回响,久久不去,直到看不见的沈欢的身影。

那是他早些年成名的作品,一时传唱。

也许,当年他并不了解诗中深意,如今却唱得很有感情……第一百九十九章 壮志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不过沈欢对于自己在那次应对弹劾的朝堂上的表现依然感到得意。

整整得意了三天----不是每个人都感当着吕惠卿的面骂他小人的!在后世读宋史看到此人的表演,他就忍不住低声骂一两句小人,现在受对方攻击,气上来了,顺势骂他,正是合时宜的时候!相信经过这一骂,吕惠卿小人的名号就要传开来了,纵使不能让对方伤筋动骨,然而只要官家或王安石以后与此人处事,时不时想起他这个评价,多多提防,那也是极其成功了!这个评价在此时几近于污蔑,吕惠卿气不过,这两三天又找人弹劾沈欢,说他诽谤大臣,非人臣之风。

俗话说艺多不压身,沈欢现在是罪多也不压身,光棍的他也赖得去辩解。

一连三天,窝在家里,不见外人,连司马光来了都是吃闭门羹。

一副受了气与冤枉的小媳妇的模样,让外人真以为是官家没有给他清白。

而官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气极,说要罚沈欢,一连三天,却没有动静,一个圣旨也没有下来,直直让许多人惊讶不已。

不过沈欢自己却清楚,生了这等事,他短时间内是不能呆在朝堂了,不然不单止他受攻击,估计连司马光都要受到牵连。

= ==既然如此,还不如出去暂时躲避风险。

他在朝堂上说不惩罚就要允许他致仕,气话的成分不少,不过当时却真的失望与绝望,不无真现在窝在家里,静了几天,心情也平复下来,能仔细思考了。

这三天,母亲与妹妹都极其担心他的状况,可又手不上话。

只能欲言又止地忧愁;还有王璇,之前因为他与王安石的关系破裂,一度冷战。

这次听到他在朝堂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她父亲不无参与攻击的可能,倒是慌了,态度温柔了许多,对沈欢嘘寒问暖了。

最让沈欢暖心的便是王璇听到父亲在朝堂的表现。

第二日就回娘家质问了父亲一番。

据说王安石当时气得不行,奈何又无话反驳。

直让知道详情地沈欢乐得不行。

暗地里赞自己的妻子还是向着自己的,俗话说女生外向,有了丈夫,也不认爹娘了,不正是王璇的写照么?王安石该有的报应啊。

哈哈!好吧,风暴过去了大半,该来的也将到来。

在家舒服了三天,也该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 ^^沈欢二话不说,第一站就是司马光的府邸。

子贤,你总算肯出来了!司马光一听沈欢来访,竟然亲自迎了出来,激动得不得了。

直拉着沈欢地手看个不停。

让老师担心了,是学生的罪过!沈欢赶紧告罪不停,人也颇是感动,司马光对他地感情,没有作假。

也没有多少其他成分。

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司马光愁容展了许多:看到子贤能笑出来,老夫就知道你挺过来了。

甚好甚好!沈欢大是羞愧,他窝在家里。

不过是手段,早几年未入朝堂之前,他就料到,古代的官场不好混,河边走得多了,总会湿脚。

心里早有打算,加上也不甚重视这个官职,对于朝堂的攻歼,倒也不大在意。

在他的意识里,只要不杀头,一切都好说。

这次吕惠卿等人以先帝来说事,差点要丢了性命,这才是沈欢最为后怕与愤怒地地方。

司马光又叹了一声:可惜这次未能保子贤留下。

唉……子贤,看来这次你难以呆在朝堂了!你千万不要灰心,万万不能再提致仕之言!沈欢笑道:老师,朝堂上学生说要致仕,其实更多是手段而已。

*****您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根本不会容学生多辩解,就算辩了,官家也不会听进去。

惟有以次为胁,让官家稍稍静下来。

您也了解官家,他容易生气愤怒,但怒了之后,也容易清醒。

这几日官家都还没有降旨怎么处置学生,想来是已经静下心来,正在考虑如何安排学生呢!你啊,这种话还是少说,太过冒险了!司马光笑骂不已。

沈欢苦笑:不是万不得已,学生又岂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这一次,那个邓绾与吕惠卿,明显是要置学生于死地呀!司马光埋怨道:你当年献药之事也太过卤莽了。

老夫都不清楚,不然肯定会组织!唉,学生也没想到呀。

当时是通过现在的官家向御医提到的。

学生都要忘记了,没想到吕惠卿他们倒有心,连这个都能查到。

司马光怒道:这些家伙颠倒黑白,果然是小人!子贤你这句骂得好!你不知道你走后,吕惠卿等人的脸色青成什么样子了!朝堂纷争就纷争,他们竟然要你性命,真是太可恶了。

^^ ^^本朝太祖下旨不杀士大夫,他们竟然拿此说事,其心之险恶,已经到了令人指的地步了……唉,就是不知道此事之前王介甫知道与否,你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婿,哪有要女婿性命地道理!沈欢想了一下道:也许不知道。

学生注意观察了一下,当时邓绾说出此事时,他也是脸现惊讶之色,可见是吕惠卿他们自作主张了!司马光松了一口气:那样就好,老夫还以为王介甫都变得六亲不认了呢!沈欢又道:此事他虽然不知道,但显然吕惠卿要弹劾学生,他是肯的。

不然他们岂敢如此明目张胆!可见王介甫对老师忌惮了,要对老师下手。

不错。

司马光点头说道,这次他真成功了。

以现今这种情况,就算官家再宠信你,短时间内都不会留你在朝堂,不然无向百官交代,会堕了他的威信!是啊,看来学生要外放了!沈欢大是郁闷地感叹,千防万防,诸多谨慎,处处小心,只为了能安稳度过,还是有劳无功。

*****外放钓鱼,成为他不可避免的命运。

翻开《宋史》,终王安石变法前后,就是一布**裸血淋淋的贬谪史!凡是说变法好话地,通通重用,凡是说一句变法不好地,通通贬谪出去!这就是王安石变法的情况,在后世,无论如何对变法派进行开脱,都无法洗刷他们党同伐异地残酷政治路线----其中很多是没有必要的攻击,完全是为了权势,与变法无关。

这一点,沈欢再清楚不过了。

也许宋史那些名人攻击王安石为人地话有点马后炮,不大可信,然而贬谪之事,怎么假也假不了。

由此可以看出王安石一方的性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司马光叹道:子贤,没有你在老夫身边,老夫都不大自在了。

唉,王介甫此举就是要短我臂膀呀!沈欢安慰说道:老师放心,只要给学生一个天地,学生有信心挥出最大的长处!不过三年,一任之后,以学生的手段,肯定能有事实让官家把学生再调入京城。

子贤就这般有信心?没有三分三……呃,不是,总之学生有着雄心壮志,他日出去,必成就千古功绩!本来想说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不过此时那些梁山好汉的老爹估计都还是娃娃,赶紧改司马光笑道:子贤能恢复斗志,老夫就放心了。

不知你是否有计划了!大致有个概念了!沈欢说道,期间就要劳烦老师在朝中支撑局面了。

现在局势很明显,王介甫一方不满足已到权力,还要扩大战果,那么就是打压老师的权力。

老师,朝堂不能只有一个声音,不然那是一种很危险的情况。

期间就请老师多多忍耐,保全力量,与王介甫一方对抗。

唉,其实王介甫还是有着公心的,可惜他身边小人不少,而且大多能乱朝纲,不得不防呀!司马光愁道:我大宋朝堂,什么时候形成现今这般剑拔弩张的局势了呢?唉,可叹啊!这个问题,沈欢解释不了,只能道:无论如何,请老师不要过多与官家相争,只要在他们出台更多新法的时候稍稍提点官家就成了,让官家能够保持清醒,那就是成功的了。

举朝野上下,现在也就老师能够不攀附王介甫而得到官家的信任,老师一定要保重呀!这个老夫晓得。

本来看官家现在这番模样,以为老夫也迟早也会给罢黜出朝,灰心之下,也打算认了。

不过正如子贤所说,能够与王介甫相抗,当今天下,舍我其谁。

老夫万万不能退缩!沈欢笑道:老师能够这样想,学生就放心了。

只要老师在朝堂一心办好裁厢军之策,一年年见效,此功劳也足以打动官家让老师稳坐相位了。

是啊,看来老夫要全力以赴了!司马光坚定地说道。

沈欢突然又道:老师,为了以防万一,学生还需在走前见一见官家。

学生与官家交情不浅,有些话,也只有学生与他说才方便!司马光奇道:官家如此生你的气,他还肯见你么?沈欢诡异一笑:别的学生不敢保证,可是这个肯定相信自己。

以官家的为人,他怎么能不对学生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大感兴趣呢?呵呵,看来子贤都预料到了,此诗该不是你特意为之的吧?司马光大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老夫勉之,子贤也自勉之!第二百章 任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连几日,王安石也在念叨着这两句铮铮铁骨的名言。

他毫不怀疑,随着百官的传扬,这诗又将在沈欢的头上加一层光环。

这样的话就郁闷的就是他了。

他也毫不怀疑百官会认为这次弹劾沈欢是出自他的意思,为了剪去司马光的臂膀----吕惠卿朝堂的那般作为,就算不是他指使,别人也会这样认为了。

说到吕惠卿,王安石更是郁闷,他怎么也想不到吕惠卿让人弹劾沈欢这般惨,一连几日,连门都不给他进,更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弄得吕惠卿好不尴尬与为难。

父亲,吕吉甫又来了,在大厅等着要见您呢!王安石烦躁地在后院走着,王过来与他低声说话。

不见!王安石没好气地答道。

王苦笑,道:父亲,您还是见一见吧,这样总把人家晾着,也不是办法。

怎么说他也是您变法的力量,这样使他尴尬,没了面子,弄不好会反目成仇!尴尬?王安石沉下了脸,元泽,你不知道,当日他在朝堂攻击你妹夫,那才让为父尴尬呢!他可是要置你妹夫于死地,让你妹妹做寡妇呀!使得老夫在百官面前失了好大面子,怎么说都不是!父亲想必是误会吉甫兄了吧!说实在的,孩儿也觉得该给沈子贤一点教训,免得他处处与我等为难;这也是父亲同意了吕吉甫的做法,他才去做的,如果现在不理会他,说不好会给人说过河拆桥,于父亲不利呀!王的想法很简单,这个阶段,他们一方,还需要吕惠卿在朝堂帮着撑张,说到攻击沈子贤的理由。

父亲也该知道,不猛烈一些,那是扳不倒他的。

也惟有这样,才能让官家对他有怒气。

至于说要杀头,那就更不会了,这罪名可大可小。

然而沈子贤除了有官家信任外,还有父亲您作为他的女婿,另外还有司马君实作为他的老师,真到那地步,岂有不救之理!一旦您与司马君实都开口了,官家岂会驳您们的意思呢?王安石低着头沉思半会,良久才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吕吉甫也太过冒险了。

如果要为父帮着说话,那更令为父为难。

百官少不得会说为父反复无偿。

沈子贤那句小人,还令为父寒心啊!王不高兴了,哼了一声:说到反复。

沈子贤做的还少吗?当日他游离在父亲与司马君实之间,最后才有了选择,比吕吉甫还要可恶呢!何况吕吉甫这样做,也是为了变法大业。

父亲,为了变法,您还是与他冰释前嫌吧。

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我等地分裂。

王安石又是沉默半晌,最后长叹道:好吧,就去看看他有什么说辞……自不说王安石与吕惠卿见面的情景,也不说吕惠卿是如何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把王安石说得前嫌尽弃。

又恢复了往常的交情。

就说官家赵顼吧,一连几天,也是为难得很,一边叹气,一边埋怨,理不出个头绪来。

对于沈欢的处置,他也无措了。

时不时念着照汗青那两句,还有琢磨沈欢唱的正气歌,心里也不自禁地怀疑大伙是否冤枉他了。

冤枉归冤枉。

沈欢那撂胆子撒手不管地态度还是激怒了赵顼;还有吕惠卿等人地说辞。

对于父亲地驾崩。

不由也有点埋怨沈欢了;说要惩罚他。

回到宫中。

却没有一个好地方案。

到了朝中。

还有几个御史追着弹劾沈欢。

要官家尽快处置。

更令他又恼又怒。

拖了几天。

还是没个说法。

他也知道这种情形不能拖得太长。

不然有损他帝王地威信。

无计地他。

这日早朝下来。

不由进了两宫太后处。

想她们请教。

曹老太后与高太后正在湖边一小亭处纳凉说话。

见这里赵顼。

各自见了礼之后。

曹老太后笑道:呵。

官家很长时间没来看哀家两位老家伙了!赵顼羞愧地道:朝政繁忙。

没有闲暇。

倒是让娘娘见怪了。

不怪不怪!曹老太后淡淡地笑道。

官家身忙。

勤政爱民。

哀家见之。

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就算再勤奋。

也得保重龙体。

看官家脸色忧郁。

神色憔悴。

莫不是由碰上什么棘手地难题了?赵顼苦笑道:还不是为了那个沈子贤之事。

想必娘娘也所耳闻了吧?曹老太后愕然,看了一眼高太后,道:这个沈子贤,先帝临终前也与哀家提起过,如何对待他,先帝早有了策略。

不过呢,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是时候说出来。

官家尽管放心,哀家现在身体虽然不大好,不过应该还能活上几年,如果真要去见仁宗皇帝,先帝的托付,哀家会与你母后交代好的!高太后愣住了,接着才赶紧说道:娘娘千秋鼎盛,说什么去不去的,太晦气了!曹老太后笑道:有时候,人不能与时间过不去,更抗不住时间地无情。

哀家身体如何,自己还不清楚吗?赵顼也慌了:娘娘一定能长命百岁。

朕一定会让御医时刻注意,让娘娘身体能得到好的调养。

官家倒是有心了。

曹老太后又笑了,却又突兀说道,说到调养,那个太极拳是个不错的东西,哀家时不时打上一圈,却也感觉身体轻松舒适,也许坚持下去,能让哀家多活几年也说不定。

媳妇,你有空也就过来与哀家打上一打吧,对你会有好处。

娘娘话,儿媳哪有不遵地道理。

高太后也笑了,说到底,英宗不是曹太后的儿子,为了接班,给接到宫里来养,曹太后对他们算是有大恩,加上她自己能做上英宗的皇后,曹老太后也是出了一份大力。

因此他们母子几人,对曹老太后都是心存感激。

以晚辈自居,孝顺异常。

赵顼默然,他知道曹老太后话中有话,以自身的经验说太极圈好话,那显然是说御史攻击沈欢的话不可信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分说了。

曹老太后见状问道:官家是为如何处置沈子贤而恼?赵顼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如果像娘娘所说。

太极拳之类皆是好东西,更没有处置他的理由了。

无罪而罚,不是明君之举。

曹太后道:官家要做明君,却还需有明臣相辅。

而明臣除了要有高人的才华外,对皇室来说,更需要忠诚。

没了忠诚,那才是祸事!一时忠,不能说明一生忠;半生忠,也不能说明至死忠。

这点官家还需要仔细琢磨与辨别呀!赵顼懵了。

一时没有琢磨得透,不解地看着曹太后。

曹老太后见状不由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官家。

那个沈子贤是何官位,几品了?赵顼愣了半晌才道:以三司盐铁副在三司衙门行走;倒有龙图阁直学士的头衔了,算是三品吧。

三品……曹太后点了点头,他才二十岁吧?是的,与朕同年,已过二十。

还小还小!曹太后重复说了两下,看来官家与他很相熟,对他很了解?赵顼想了想道:了解七八分吧。

曹老太后说道:官家,不要试图去全部了解一个臣子。

那样会让你无从选择;也不要试图去让一个臣子对你全部了解,那样他办事就不会尽心。

这个沈子贤,无论官家了解如何,他今次在朝堂一闹,暂时是不能呆下去了。

娘娘是说把他外放?赵顼愣了。

难道不行么?曹老太后反问,他不过二十岁,却已是龙图阁学士,再上去,就是翰林咯。

到时无职可升,也不是个事。

放他到外面,待个三五年,刚好成熟,可为大用。

赵顼有点为难地道:可是朕现在有不少地方要依仗他才成……曹老太后沉下脸道:官家,你是皇帝,一国之君,这个天下,除了你。

不是离了谁就不成了!这点。

你还需学学仁宗皇帝,在他手下。

无论包拯还是范仲淹,都不是离了他们就玩不转了!这……其实赵顼想对曹太后说沈欢对他来说,要比范仲淹等人还要好用,不过看到曹老太后地脸色,不敢多说了。

曹老太后又道:官家,沈子贤还年轻,难道你不认为让他出去锻炼锻炼,是件好事么?没经些风雨挫折,弄不他以后会走了歧路,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这样做,虽然对他有点不公平,不过却是为了他好。

高太后比赵顼见多了朝廷的沉浮,闻言顿时明白过来,赶紧道:官家,娘娘说得有理。

这个沈子贤,还需琢磨琢磨才能用,所谓玉不雕,不成器,即是此理。

当年仁宗官家说苏轼兄弟有宰相之才,如今他们兄弟俩不都还是在底下磨练着吗?沈子贤比他们还要年轻,慢慢来才是正理!赵顼突然想起吕惠卿与他说过的要磨练一番沈欢,免得将来失去了聪明无处可用。

半是犹豫,半是琢磨,最后才坚定了主意。

好吧,就按娘娘的意思去做!说完赵顼顿时感觉心头轻松了许多,大有拨开乌云见青天的感觉。

曹老太后更正道:不是按哀家什么意思,而是官家的主意。

你才是这个天下地掌有,你有这样的权力,也有维护它的义务。

哀家不可能长久留在官家身边提点什么,总有一天要离去,官家你要学着成熟。

就说现在地朝堂吧,哀家可不管官家要做什么图强之事,可你看看,今朝百官,可比仁宗和险地两朝要热闹得多,乱得多。

官家你可要用心去平衡各方呀,那才真正的帝王之道!赵顼也不管了解没了解,一直点头,道:娘娘教会,朕都晓得了,自会小心。

曹老太后与高太后对视一眼,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末了又道:官家最近可曾去看过你妹妹宝安?宝安?赵顼愣了半晌,才明白说的是一心出家做了道士的宝安公主。

有点羞愧,好长一段时日没见过了,说来也有点想念她了!曹老太后笑道:想念她就去见见吧,反正离宫里也不远。

她一个人在道观里,也怪可怜的。

赵顼闻言敦实埋怨道:朕当时都说了不能让她做道士的,可娘娘你同意了。

朕更没办法了。

如今她都十九了,如果不出家,想必现在儿子都有了!这可怪不得哀家,那是她地意思,也是……曹老太后顿了顿突兀地问道,对了,那个沈子贤,可曾有子?还没听说!赵顼回答。

曹老太后古怪地看了高太后一眼,道:这可怪了。

他们好像都成婚一年多了,还没有动静,难道……哦。

背后别议论人家!赵顼大是奇怪,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曹老太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近日有空,就去见见宝安吧。

若不是她来找哀家,哀家还不知道那个沈子贤出了什么事呢!说到底,她还是个有心人,唉……赵顼心里一动,想起往年妹妹宝安与沈欢的际遇,像是明白了什么。

点头说道:知道了,朕现在就去看看她吧。

娘娘,朕先出去了!两宫太后点头同意。

赵顼这才出了慈寿宫,一到宫门,停下来想了想,才摆驾后宫别院。

宝安公主出家的道观就坐落在那里。

道教在宋代自真宗皇帝以来,就有了比较尊崇地地位。

赵氏皇家,都比较信奉道教,为了体现敬意。

在宫里也修了几座小道观,日夜供奉三清。

宝安公主要出家,以她公主地身份,外面也还真没有多少道观能容得下或敢收下她这个出家人。

无奈之心,只得选择了宫里别院的一处道观,作为修行之地。

这里林木幽森,花草茂盛,前面不远处还有一条人工河流,倒也算得上鸟语花香。

因为隔了好些林木。

虽处皇宫。

却不见了那些金碧辉煌地建筑,少了几分俗气。

多了几丝悠远之意。

甫入其中,赵顼就悠然感到了几分宁远。

道观不大,除了一处大厅作为供奉三清的大殿外,外面围着一些厢房。

因为是公主在这里修行,赵顼早命令把所有的道士都换成了女道士。

还有几位宫里的侍女,也改装做了道士,要照顾公主地起居。

本来宝安公主是不肯再要人照顾,她认为这样失了修行的本色。

奈何当时赵顼一力坚持,若不这样就不许她出家,最后只能妥协了。

天子地到来,让这座远里深宫寂静的道观有了些须波澜。

赵顼本意不是来参拜什么,只给三清上了几柱香,就赶往宝安公主修行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小院,只有草木,没有异花。

宝安公主出迎赵顼。

她清瘦了许多,不过容貌依旧,还是那样的美丽;不过穿上宽长的道袍,挽起了头,倒也有几分悠远的道骨。

见过陛下!宝安公主以道家的礼节给赵顼见礼。

赵顼不满了,冷哼一声:宝安,你越来越客套了。

连皇兄都不叫了!无忧已经是出家之人了……宝安公主出家,起道号为无忧,她这样自称,显然是要忘情了。

无忧?赵顼怒道,若是无忧,你一个出家之人,岂会进慈宁宫与娘娘提沈子贤之事?你尘跟未断呀!宝安公主顿时脸红了,低下头没有说话。

赵顼见了,又甚是痛惜,道:都是那个沈子贤,才害得你如此。

这次朕怎么都不会放过他地!不要,皇兄……宝安公主赶紧叫了出口,之后觉失态,才止住了。

赵顼笑了,满意地道:这才像话吗,记住,无论如何,朕都是你的皇兄。

朕与你一起长大,父皇子女又不多,更该有感情才是!宝安公主小心地道:皇兄,那沈子贤之事……一定要罚!赵顼佯怒。

就是他不惹朕生气,为了你地委屈,朕也要好好治一治他。

以前他谨慎,朕找不着借口,现在好了,终于有机会了。

良机难得。

说什么都不能轻易饶过他!宝安公主急了,绝美地容颜染上了红晕,道:皇兄,皇妹之事,与他无关。

是皇妹自愿为之,与任何人都无关,还请皇兄不要迁怒于他!赵顼看着宝安公主的急态,不敢开玩笑了,只能叹道:你是什么主意。

朕还不了解吗?真是苦了你。

好了好了,皇兄答应你,不太过与沈子贤为难。

成不?宝安公主松了一口气,笑道:皇兄是一代明君,又岂会做迁怒他人之事呢!再说沈子贤一身才干,皇兄还要依仗他的才华呢,岂会自断臂膀!哼,你太过抬举他了,朝中大臣无数,他岂能做得上朕的臂膀!赵顼看到自己妹妹一身道袍,又怒又可惜。

这次你就说错了,朕还是要处置他的。

而且这一两日就要出处置结果了!那皇兄是如何处置他的?外放!外放?宝安公主秀眉蹙了一下,接着慢慢舒展,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他这个人,才华有之,却不大小心言行,出去磨练一番也对。

远离朝堂纷争,对他来说。

也许是件好事!哦?赵顼眉毛一扬,看样子皇妹对他很了解呀!皇兄!宝安公主不依地嗔了一口,转过头去,不理你了。

小妹还有功课要做,要先无完成。

皇兄请自便吧。

哟,知道他没事,就不理会朕了?赵顼感觉难得地放松,自登基以来,为了政事。

处处小心。

步步谨慎,哪有宽心;如今与皇妹相谈。

以前的那份感情与感觉重回心头,人也乐了大半,朕今日难得有时间,自不会这般快速离去。

据说皇妹学沈子贤煮得一手好茶,朕今日不喝上一口,是不会走地了!说完大笑跟着宝安公主地背影而去,笑声延漫了一路……四月底地时候,纷扰的弹劾沈欢事件,终于要在官家召见沈欢之后出现结果了。

在此之前,官家要单独召见沈欢,出乎不少人地意料。

大多想不明白,以官家当时在朝堂的怒气,为何还肯与之见面。

若是其他人,估计话都不想多说了,直接一到圣旨下去,让对方干脆走人!福宁殿还是这般暗淡。

高大地蜡烛燃得很猛,光亮却依然无法覆盖整个大殿。

沈欢一进来,给赵顼见完礼之后,就默然站在一边,不再主动说话。

殿里没有别人,都给赵顼遣走了。

赵顼坐在上头,本来有点愧意,一见着沈欢那般委屈不合作的态度,又怒了,指着沈欢道:沈龙图,你如何还有何话要说?没了!沈欢还是朝堂那句回答。

你……赵顼顿时气结,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下心情,朕已经决定了,你目无朝纲,又因事遭弹劾,朝堂你是不能再待下去的了!朕要外放你出去磨练磨练!臣不想给流放到岭南之地!赵顼愕然,倒是乐了:果然是沈子贤,这时候还敢跟朕讲条件!沈欢倒是光棍了,反正不杀头就是胜利,也不害怕,道:不畏强暴,一直是臣的风骨!风骨?赵顼冷哼一声,你这样说,好像朕有多么要不得,多么委屈了你似的!臣不敢!不敢?不敢还跟朕讲条件?说吧,为什么不去岭南?要知道,对待有罪之臣,那里才是朕外放地理想之地!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敢去,臣不想死在那些地方回不来。

客死他乡是件很悲惨的事!沈欢很老实,真的很老实,老实到让赵顼无可奈何。

真的无可奈何,因为他说地都是事实,岭南不少地方,条件险恶,瘴气横生,身体不好之人到那里那是九死一生。

沈欢不想做柳宗元第二,虽然柳柳州是一个对他政绩的肯定称号。

赵顼气道:朕想要你去什么地方你就得去什么地方!如果是岭南之地,还不如陛下现在就下旨杀了微臣。

免得多事。

沈欢从容地说道,再说,臣以为陛下还舍不得如此虐待微臣的,毕竟微臣对陛下来说,还有点用!有用?你有个屁用!赵顼忍不住暴了个粗口,你总是给朕找麻烦。

你说你有什么用?除了麻烦,臣也帮陛下解决过不少难题嘛!赵顼道:若不是这样,朕早一脚把你踢到琼州岛去了!沈欢顿时缩了头,不敢再接口。

他了解这个皇帝,很重感情,也很冲动;之前感这样与他打屁,是想唤起对方感情地回忆;但如果把他逼急了,一个口快,真贬到那个地方。

那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历史上苏轼就在那里天天看天涯海角,他可不想做苏轼第二----错了,是不能让苏轼以后做沈欢第二。

不知陛下要放臣到哪个地方。

做什么?沈欢眼珠转了几下,才问了起来。

赵顼道:至于什么地方,还没有确定。

做什么嘛?你说,朕该让你去做什么?不会是县令吧?区区一个小县,完全体现不出臣的能力呀!陛下,臣还是有些经济之道地,苦于无法挥长处罢了!沈欢又涎着脸了。

赵顼没好气地道:你可不要说大话!那你说,你要做什么?沈欢道:不是知府也该是知州吧?你想得倒美。

知府皆是大地方,朕怎么可能让你去享受。

朕要把你放到……哦。

就像你说地,鸟不拉屎的地方!沈欢顿时脸显黑线,鸟不拉屎?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地名词了?还乌龟都不下蛋呢!赵顼沉吟了片刻:你怎么说也是龙图阁学士,出去做个知州还是名正言顺的,虽然年轻了点。

好吧,就让你先做个知州,成绩好还罢,如果做不好,哼。

你这辈子就不要回来了!谢陛下不罪之恩。

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沈欢真心地拜谢。

赵顼看到沈欢真心的模样,不由也真情流露了,叫了一声:子贤……唉,你不要怪朕才好。

怎么会呢!沈欢笑道,臣不是蠢人,怎么会想不清楚陛下是在维护臣呢?御史弹劾微臣,不论是打了什么心思,总之是微臣以前行事不小心。

给抓了把柄。

在朝堂闹了开来。

如果陛下给做个处置,那将会毫无威信。

而臣受到的攻击也将更加激烈。

臣都看得明明白白,对陛下只有感激,不会有什么埋怨!子贤……唉,你能明白就好!赵顼人也激动了,想起这些年与沈欢地交情,一切经历的风雨,实在是难得。

若说与臣子的关系,他现在最信服的是王安石,因为对方的才干与大名;若论最有感情,当然是沈欢,毕竟对方与他一样的年纪,又是在未成太子之前就相交,多年下来,有默契,也有相知。

实在是超越了一般君臣的关系,不过他性子急噪,做事冲动,而沈欢做事不慢不燥,有时就难得他欢心。

一怒之下,也会稍稍疏远。

沈欢突然趁机进言道:陛下,不知是否可由臣选定这个要去的任地州府?嘎嘎,终于两百章了,字数也快九十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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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章 绸缪什么,你要自选任地?赵顼闻言又惊又怒,沈子贤,你眼里还有朕么?能让你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做知州就不错了,你还想自己选择?朕要你去哪就去哪,不然就去琼州岛!沈欢大感郁闷,感情对方也找准了他不愿去海南那些地方,处处威胁;不爽归不爽,却还真不敢惹怒赵顼,只能小心地道:陛下,如果臣是要去那个地方做自己心目中的变法实验呢?变……变法?赵顼一时没反应过了。

是的,是臣心目中的变法举措,与王参政不一样的变法举措!赵顼皱紧了眉头,问:就像司马相公现在做的裁军?一州之地,厢军不多,是没有多少成效的!非也!沈欢大是摇头,裁军归根到底只是节流,臣要做的也是开源,与王参政不一样的开源。

也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句话还是你先与朕说的,你有把握?沈欢笑道:陛下想来也是知道臣的生财之能的。

赵顼哭笑不得:还说什么生财,若不是你以前手脚不干净,人家御史这次怎么会弹劾你!沈欢又道:无论如何,陛下应该清楚臣的生财手段与王参政的不同,他是拿钱去投资,想法子多收回来,这样见效快,不过容易出问题。

而臣的生财,完全是靠创造了一些新奇的东西,从而获利,印刷机如是,清茶如是,烈酒亦如是。

这点赵顼完全同意,未登基之前,他太子府邸的钱,有不少是从他们合作赚钱获利而来。

有点犹豫了,问道:难道你们又搞出什么新奇的东西了?朕记起来了。

你还让人办了一个什么研究所,专门研究明新事物!赵顼越说越兴奋,对于新奇的东西,谁都好奇;何况新奇的东西,在沈欢手中,往往又能变成暴利的生财手段。

沈欢点头道:是有些小东西。

不过现在还不适合展;中原之地更不适合。

因此臣想去一个比较适合地东西。

行行新地变法举措。

也好为陛下解忧。

臣知道陛下一心变法图强。

一直以来也不敢反对。

只能沉下心来思虑对策。

这话完全是瞎话了。

就算思虑对策。

那也十足是为了帮助司马光遏制王安石。

那还真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

不过有些人。

就是爱听这种话。

赵顼明显高兴了。

站了起来。

走到沈欢跟前。

激动地拍他地肩膀道:朕就知道子贤还是以前那个智计十足地俊才。

你地忠心。

朕都看在眼里。

你放心。

这次让你出去。

确实是存了磨练地心思。

等时间久了。

朝中纷争少了。

朕再让你回来。

有你出力地地方!这话沈欢也不敢信。

时间久了是什么意思?等朝中纷争少了。

又该是什么时候。

有王安石地地方。

能少得了纷争么?人走茶凉地道理。

在官场尤其突出。

等他出去。

远离京城。

若没弄出真正地政绩。

谁会记起还有这么一号人呢?何况赵顼身边又有王安石那帮手下。

如果有人经常在赵顼面前说他坏话。

别说回来呢。

能不再加贬就不错了。

想想苏轼。

能在吕惠卿搬弄下。

让赵顼说出苏轼不是好人。

就可见吕惠卿那张嘴是多么地毒!不过人家领导都话看重你了。

总不能没有一点激动地表示。

沈欢强烈装出热泪盈眶地模样。

呜咽地说道:陛下宏恩。

臣定当效劳回报。

这次出去。

一定要大干一场。

挥长处。

做出政绩。

也好报陛下知遇之恩。

绝不令人小看了!好好。

甚好!赵顼也笑了。

那么……陛下。

这个选择地地方……沈欢小心翼翼地提示。

赵顼大手一挥:好吧。

你说。

你想去什么地方!沈欢请赵顼拿出大宋地图,看了看,手指一个地方,道:这里!什么?扬州?不行不行!赵顼怒了,看到沈欢手指的地方正是淮南路的一个东边,那里扬州两字如斗一般大。

沈欢吃惊地看着赵顼,笑道:陛下就算给臣去扬州,臣也不敢去呢!怎么说也是大宋有数的大州之一,去那里,搞砸了无法交代。

再说那些地方经济已经相当达,去了也难以见效。

宋以前就有扬一益二地说法,扬州与成都,经济达之程度,一直冠绝于当世。

到了宋代,扬州几经波折,依然是有数的大城市,这些地方,官场关系交缠复杂,地方势力大到令人头疼的地步。

他一个年轻官员去那地方,不说搞出政绩了,能不能服众都是两说!何况扬州也还不是他心目中地理想之地,不去也罢。

赵顼松了一口气:不是扬州就好!子贤,你也知道,现在百官都在看着朕如何罚你一个大闹朝堂之罪,如果让你去扬州,别人会说朕偏袒于你。

那么这次外放也就毫无意义了。

不是扬州,你要去哪?沈欢又指了指淮南路靠海的一个地方。

赵顼愣了,这是一张很简单的地图,沈欢所指之地,竟然没有资格标上地名。

只好另换一幅详细的地图,谢天谢地,这次终于知道那个地方的大名了:海州。

海州?赵顼很是疑惑,转身从书架的一格里抽出一本淮南路的详细汇报,子贤,你确定你要去这个地方?海州只有几个县,人口不过二十万,每年赋税,也只有十几万贯,虽然地势平坦,不过靠着大海,条件说不上好。

只能算是中下的州府,你真确定是这个地方?就是这里!沈欢自信一笑,臣已经调查过了,这里很合适做臣的实验改革。

赵顼道:去这里,确实有点流放地意味了。

你能说说你打算具体怎么做么?沈欢笑了一笑,这个时代,除了江南的几个州县,其他毗邻大海的,都让不少官员畏之如虎,因为临海。

风雨之险太大,一个不小心,造成灾祸,那就是失责了。

不过沈欢不同于常人,在他那个时代,有海的地方就有了资本----展的资本。

这个资本。

沈欢要充分挥领先这个时代近千年的优势,做出令世人震惊的功绩。

是地,是令世人震惊!前日日朝堂受人围攻,沈欢对这个时代大感失望,既而就誓自己一定要大搞特搞,做出令人侧目又心服得无话可说的功绩!为此他已经谋划了好几天,如今选择地方,不过才是个开始而已。

沈欢没有正面回答赵顼地问题,道:具体怎么做。

臣还说不上来,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而已。

不过臣可以与陛下来个约定。

什么约定?请问陛下,现在海州上交朝廷的一年赋税是多少?赵顼又翻了翻手中的本子。

道:不多不少,粮布之类地一道加起来,刚好十五万贯钱。

沈欢又问:相对大宋其他州来说,规模如何?一般,中下而已。

如果达到三十万贯呢?赵顼惊了一下:那算是大城了,洛阳也不过如此。

现在朝廷一年的收入不过八千万贯,全大宋有两百多个州,平均下去,每州也没有三十万贯。

当然。

收入不能这样平均,有些贫乏的州弄不好只有几万贯,而有些州则高达百万,像江南几路有海外贸易的州府,赋税则高。

不过那也是少数,毕竟财政很多还来自其他盐铁茶酒之类的东西。

总之,赋税有三十万贯,已经足够让朝廷重视了。

沈欢笑了,道:如果臣能让海州一年上交三十万贯地赋税。

陛下如何?在民不加赋地情况下?赵顼愣了之后问道。

是的,民不加赋。

赵顼沉吟片刻才问道:子贤又意欲如何?沈欢嘿然笑道:那么无论海州一年创造多少赋税,除去上交了三十万贯,余下地都由臣来做主如何?当然,臣不会把余下地钱财都收入自己的私囊,而是要用来继续投资展!赵顼想了想道:如果都是公用,朕可以与你来这个约定。

不过子贤,你真的以为自己能一下子让海州地赋税番了一倍?这不是几千贯,也不是几万贯。

而是十五万贯!以海州四县之地。

你认识做得到么?看你与周季的合作,几年下来。

也不过这个数吧?到地方为官,一任只有三年而已。

那这个约定就以五年为数吧。

赵顼惊了,道:子贤打算出去五年么?朕不是说了吗,等风声一过,就让你回来。

沈欢笑道:也不一定是臣在那里待五年,而是为了保证海州能够持续展,定下五年,也好令继任有条件继续执行下去。

沈欢这话打了个伏笔,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一去能多久回来,如果倒霉,弄不好一去不返----当然,作为主角,他不会让这种事生。

不过时间长点总没有坏处,无论在哪个地方,给他五年,他也能有力量保存自己了。

好!赵顼考虑了一阵才咬牙说道,朕就与你来这个约定,朕倒要好好看看你沈子贤是否真有这般翻云覆雨的本领!说实在的,如果你能一年上交三十万贯的赋税,朝中之人,对你的回来,肯定无话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顼站过来与沈欢击掌保证。

不行!沈欢想了想,还是没有安全感,还请陛下现在立下字据,日后也好让臣能够从容应对别人的抨击。

赵顼恼了:难道朕金口一开,还不算数?沈欢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赵顼,道:还是白纸黑字能够令臣心安。

赵顼冷哼一声,无奈只好回到御桌,抬起笔来,唰唰写了一些字,盖上自己的标签,让沈欢过去拿,接着生闷气地坐在椅子上。

沈欢不理会郁闷的赵顼,拿起字据。

看了看,意思果然够明白,写明了与沈欢地约定,末了加上几个大字----如朕亲临。

这四个大字让沈欢心头火热,赵顼果然还是照顾自己的,只要有了这张纸。

今后面对经济上的责难,都无须害怕了。

日后赵顼要算帐,也有这道旨意作挡箭牌。

小心地收好这道圣旨,沈欢伤感地说道:陛下,如果没有其他吩咐,臣先告退了。

臣打算先与三司交割事务,再做好起程的准备。

赵顼轻轻地应了一声。

沈欢见状,低下头转身走出去,走了一半。

给赵顼叫住,才回转身来。

赵顼眼珠有些红,吸了几口气。

才道:子贤……保重!陛下也保重!沈欢给对方有句真情流露的话感动得要哭,鼻头酸酸的,犹豫了半晌,咬咬牙又说了一句,臣知道陛下意欲改革朝政,以达中兴之势。

不过有改革就会有矛盾,陛下也明白,现在王参政与朝臣有了难以调和的矛盾,也许今后陛下为了变法。

会罢黜一些朝臣,不过有两个人,请陛下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如何处置,朕自有道理。

不过朕很好奇谁能像你说得那边重要,想必其中之一是司马相公吧。

另外一个呢?另一个是范纯仁。

为什么是他?赵顼明显出乎意料。

沈欢叹道:因为只有这两个人,才能够让王参政一方不得不顾虑。

司马相公就不说了,他是唯一能够在资历声望上胜过王参政之人;至于范纯仁,他有一个声明赫赫地父亲!赵顼明白了,唱出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不说在老臣中间有着莫大地声望,就是后辈,只要是读书人,都无限神往。

范纯仁不论能否胜过其父,但只要别人知道他是范仲淹的儿子,无形中就会把他位置摆过了许多,如果谁要打击他,就得考虑别人的看法。

不是谁都能坦然面对奸臣称号的。

为什么要和朕说这些?因为……沈欢顿了顿。

只要他们才能监督得了王参政一方,谁都可以走。

但是他们不能,不然……陛下只要记住,没有监督地权力,是最危险的权力!沈欢走了。

留下赵顼一个人在念叨没有监督的权力,是最危险的权力,末了眼中精光一闪,像是明悟了什么。

确定了具体去什么地方,沈欢从宫里出来,第一就是把这告诉了司马光。

司马光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宽慰几句,末了又嘱咐沈欢要在新的地方敬业爱国,不要丢了他这个老师地脸皮。

从司马光那里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

天空明朗,几颗明亮地星星升了起来。

家里点上了灯,前院亮得很。

母亲、妹妹与妻子都聚在饭桌旁,等待着他的归来。

饭做好了,怎么不吃?沈欢奇怪地问道,饭桌上除了菜,还摆满了碗筷,也有他地一副。

大哥,就等你回来吃了。

小莲儿现在已经不小了,**岁地她,稍稍有了小大人的模样;随着年纪的增长,更懂事了,知道大哥最近出了事,给官家叫进宫去,一家人从他出去后一直担心到现在。

沈欢坐下了,歉意地看了看沈氏,道:娘,没事了,吃饭吧。

沈氏没有多说,唤大家吃饭。

饭毕,沈欢把入宫之事详细说了出来。

沈氏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外放,还是知州。

欢儿,以后你该小心了,不要再给人家把柄。

孩儿让娘担心了。

沈欢大感歉意,又看了看王璇,也是满含歉意地点头。

小莲儿疑惑地问:大哥,外放是说以后我们都得搬出京城了么?我正要说这事。

沈欢正了正身子,娘,海州太远,条件又不好,孩儿地意思是您与璇儿在家带着小莲,等个几年,孩儿就可以回来了。

免得要你们奔波。

不行!沈氏还没话,王璇就不依了,妾身要跟着夫君过去,海州就在江宁那边,妾身都从那边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回去一趟。

沈欢大是感动,王璇之前与他一度冷战,自自己受了弹劾之后,与王安石的关系更恶劣,夫妻的关系反而好多了。

沈氏也道:都去吧,娘也跟着去,要好几年时间呢,娘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边。

娘的身体健壮得很,些须奔波,不算什么!小莲儿叫道:娘和大哥去哪,小莲儿也去哪!大家不由莞尔一笑。

家室的温馨,开始蔓延。

末了沈氏叹道:现在家里什么都好了,娘别无他求,只想尽快抱个孙子而已。

欢儿,媳妇,你们得尽快让娘实现这个愿望呀!娘!王璇羞得大是脸红,叫了一声;回眼看沈欢,尽是担忧,成亲都快两年了,依然无出,作为女人,想不多想也难。

沈欢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璇……熙宁二年四月二十八日,官家正式下旨,除去沈欢三司盐铁副使的职务,迁为淮南路海州知州,另外龙图阁学士的头衔保留着。

此旨一出,朝堂暂时平静了,有心人与无心人,又自顾做自己的事。

沈欢想尽快赶到海州去,端午一过,即刻起程。

不过,与他同行的人,可就不简单了。

今日更新说明今天出去,现在才回来,脑子有点乱,看看时间,估计是码不出来更新了。

再说,此书情节到现在,要好好调整一番大纲,估计要重写,打算花这些时间做一下。

明天应该会补回今天的。

书生这个月在冲六千字的月勤,之前二十多天都坚持了,如果要保持,明天要码出一万八千字来给大家。

嘎嘎,一万八的字是明天晚上12点之前的工作量,书生拼了!大家就原谅一下今晚的偷懒。

特此说明一下,抱歉。

第二百○二章 定计海州海州,我来了!当马车渐渐远离京城开封的时候,沈欢突然笑了起来,在马车里,脸色有着愉悦,也有着一丝对未知的不安。

该章节由秀书网提供在线阅读(xiushu.com)天色正五,日头晒得很厉害,纵使是官道,然而只是泥路,在烈日的烤晒之下,在马蹄的践踏下,尘土飞扬,一行马车壮观得要路人闪让侧目。

沈欢很后悔没有早几日起程。

以为就快端午,先过外节日喜气再走,没想到端午一过,天气越来越热了,窝在车里,还要拿把扇子善给不停。

另外因为要到外地,家里早几天就开始收拾东西,这种气氛之下,节日当然过得也不是甚好。

他沈欢多年在京,在开封也有点交际,知道他要走,饯别的人也不少,临去又出席了几个酒会。

不过大多是敷衍居多,自苏轼远去,沈欢已经没有了这些酒宴兴趣。

何况想到苏轼,自己更该自嘲了,怎么说都是比苏轼要走一步外放。

以前总是说人家大嘴巴总是惹祸,到头来,却是自己先惹上了一身骚!今天是五月初六,算是一个王道吉日,利出行,沈欢不敢在呆下去,就起程了。

起了一个大早,把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拉到家门口,装上东西,好家伙,有十多辆马车之多!其中除了家什,还有一些沈欢为了海州准备的特别礼物。

出了城门,有一干同僚在等着送行。

好些人物,其中领头人物当然是司马光;还有欧阳修,一大把年纪了,也过来勉励一声。

连韩绛都来了,就王安石没有到场。

他们的关系算是差得难以再差了,翁婿之间,相互攻击,倒也令人唏嘘。

王璇作为女儿,临行前倒是回家与父母拜别。

沈欢不像双方尴尬。

找了个借口,只让人送妻子过去而已,自己却没有去。

与几人喝了几杯饯别酒,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沈欢迫不及待地上了车,开始赶路。

说实在的,心里颇是伤感。

特别是看到欧阳修与司马光这两位长的殷殷敦循,一股悲伤更是由心中而来,淹没了鼻头与眼眶。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襟。

王勃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沈欢心里阴暗地想他与被送之人没有多大的交情,不然哪里还控制得了自己。

在后世,对于出门。

大家不大注意,因为交通方便达,好朋友一去,也许三五天就能回来,或想他了,一个飞机或汽车,也不需几日能到,当然不会为离别有多大的感伤。

可是古代不同啊,交通工具极其落后。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个来回,就要几个月,而且花费颇巨。

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

而且路途艰险。

什么情况都会生,今日一别。

也许永无想见之日,如此作想。

岂能在临别时有什么豁达呢?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也是句空话,想想苏轼,知己够多了,然而在天涯海角要死的时候,还不是一心悲伤,客死他乡,也总是他念念不忘的根由;至于其他亲朋好友,多年未见,也是一心想念地!因为有这些心思,他不得不尽快上车,启程而去。

上车之后,也是一番沉默,倒渐渐离了京城,心情才开始好转起来。

对于车外地世界,又颇多好奇喜悦了,时不时翻开窗帘看上一眼。

子贤,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对于沈欢这种掀窗帘的菜鸟行径,车内的人看不过去了,出声问道。

他这辆车很大,算上沈欢,坐了三个人。

当然不是妻子母亲等人,说来也不简单,这两人是陪他到海州一道谋求展的。

伯和兄,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欢有点不解地问。

能让沈欢叫伯和兄的,整个大宋,也只有欧阳修的儿子欧阳了。

欧阳法微微一笑,几年过来,他也愈稳重与平和了,大有乃父之风,笑着说道:子贤,为兄第一次出门地时候,也是你这样,对外面好奇得很,总想一观。

为此家父倒是笑了为兄好几次!等你走惯了外地,你就知道,外面的世界,除了路,就是山,其他倒不多了!欧阳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若说到外面为官,给调动得最多的,整个宋朝,欧阳修绝对在前列排得上号。

他一生奔波,天下各处走得不少,用那句老话说就是走的桥都比你走的路多!欧阳为人孝顺,要服侍在其父身边,一生也跟着奔波,眼界自也开阔。

沈欢闻言摸着鼻子道:千万不要说走惯之类的话!小弟最怕地就是到处劳累了,能安稳在一地,就不愿去其他地方。

走惯的话太过不吉利了,难道伯和兄想要小弟总是给贬谪么?那倒不是!欧阳赶紧告罪,子贤莫怪,算为兄口误吧。

不过呢,到处走走,开开眼界,知道我大宋不同风物,对于人来说,也是件不错的事!至少为兄就比子贤要优游得多了,我是无官一身轻,你呢,重任压身,大家看了景物,心情也颇是不同啊!沈欢同意地点点头,欧阳是承父荫得了一些虚职,没有多大实权,责任也不大,倒能像其他文人一般游玩欣赏。

他自己就不同了,之前是三司盐铁副使,现在是知州,都是要忙得一身轻的职位,哪敢有所疏忽。

像现在,在车上,一边走着,他也得一边想着到了海州之后该如何展,该实施什么策略,总之是脑子不得安宁,心情自也忐忑。

自嘲一笑,沈欢叹道:无官一身轻啊,什么时候,我才能这般舒适呢?欧阳笑道:子贤又说胡话了,你一身经济之才,自是该为朝廷效力,为兄等人只能搞搞文字之类的东西,对经世不大擅长,说来还是羡慕子贤的!沈欢又是苦笑。

另外一个人闻言也:正是,欧阳兄说得正是。

子贤,若是我也有你这般才华,还用整日跟这些阿堵物打交道么?那时我早做大官去了!连云飞兄也来取笑小弟么?沈欢瞪了一眼。

云飞。

大老板周季也!几年过来。

这位沈欢第一个结实的好友,如今越来越有大老板的气势了。

只见他身宽体胖,脸蛋红润丰满,粗胳膊粗腿子,连那肚子,也越来越有规模了。

虽还不是大腹便便的模样,但照这个趋势下去。

不消几年,也就要让人见了就生起打土豪地心思了。

周季几年下来,语言方便早就圆熟得多了,不复当年还要沈欢多处指点的模样,闻言顿时委屈地道:我说的是实话嘛!你看看,当年我与你还是同窗呢,后来我只能回家经营父业。

你呢,倒是令人羡慕了。

进士第三,多少人羡慕地荣耀呀!欧阳兄,你说是吗?这次欧阳没有附和欺负沈欢,笑道:周兄也令人羡慕嘛,如今在京城,谁不知道周大县男地大名!经营得好大名声呢!说到这个县男,是周季买来地。

当年水灾,沈欢献计朝廷可以给那些出了大钱资助救灾地商贾富豪一些虚的爵位。

英宗采纳此议。

颁了一些县男地爵位。

周季听从沈欢的建议,花得钱占了前列,一算下来,既然在封爵地名单榜上有名。

于是乎,他一个商贾。

倒是鼎鼎荣耀地县男了。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不过总有了名声。

这些年。

他又多次把赚到的钱拿出来救济穷苦百姓,这个周大善人的名声又是越来越响了。

这也是周季颇为得意的地方。

除了沈欢给他的建议,如此结果,还是他魄力所致。

开封比他有钱的商贾富豪多了去,那些人却瞻前顾后有所顾忌,缩手缩脚,误了时机,白白让这个爵位从手中了溜走,事后好不后悔。

然而悔之不及也只能空恨了,多年来,朝廷也就那一次给商贾封爵而已,以后就算有大灾,估计别人抢着要,就是得到,花的钱财也不知要比这次多上几倍了!周季嘿嘿笑道:嘿嘿,纯是运气而已,若不是碰上子贤,周某哪来今日地风光!欧阳笑道:所以这次子贤到海州任职,周兄也跟着来了,显是另有所谋呀!不是我谋子贤,而是他谋我啊!周季正了正脸色,若不是他到我家与我说此去海州三五年,可以让周某身家翻上十倍,周某也不愿如此奔波呀!欧阳兄,你说,他这算不算拐卖人口呢?十倍?欧阳吃惊不已,咽了下口水,疑惑地看了看周季,知道他没有说谎后才一脸不解地看向沈欢,周兄,你老实说,你身家现在不菲了吧?除了那印书馆,你那茶楼也是日进斗金呀,几年下来,在开封也算是数得上好的富翁了吧?周季转向沈欢,见他微微点头,才道:欧阳兄,也不瞒你,周某自与子贤合作后,这几年也有了十几万贯的积蓄了。

十……十几万?欧阳大是咋舌,震惊地看着沈欢,你们……这些生意,真有这么赚钱么?也不是说他爱钱,说到底,欧阳与司马康一样,都是不爱财之人。

像《文艺》杂志几年经营,也颇有收入,怎么说也有上万贯的资产了,然而却不贪一文,除了沈欢开除的编辑费用,从不多拿一分。

不过他也就接触这么多钱了,现在一听周季除去父亲的家产外,与沈欢合作才几年,就平白赚了十几万贯钱,是个人都会镇静得失态。

这个时候,整个天下大概有一半的州一年下来,除去自身的费用后,上交朝廷的也没有十几万贯!也就是说,周季一个人地资产,低得上一个州一年的赋税收入了!另外,他可知道,与周季的合作,沈欢也是占了一份的。

那么……欧阳苦笑了:子贤,难怪你总是看不上《文艺》杂志那些钱了,这次来,也不让为兄带上一文,留下给公休等人展!原来你财大气粗呀!沈欢道:谈不上财大气粗,比起那些百万以上的富豪,还差得远呢!就是!周季也附和道,当年子贤与周某说十年内要过百万贯家财地,如今还差得远呢!再说以开封地形势。

再过五年。

资产至多也就翻一倍,比百万家财远远不如!欧阳苦笑得更厉害了,恨不得大呼苍天不公:两位大哥,求求你们,就不要这样打击某人了!人家百万家财,那是经过了百多年数代人努力的好不好,哪像你们。

几年时间,就聚敛了这般钱财。

你们还不满足?满足?周季嘿嘿笑道,若是满足,周某现在早在家享清福了,哪会跟着去海州奔波!周某也不是傻子呀!欧阳皱眉道:对了,周兄刚才说此去要翻十倍家财,那……不就是说你们要在海州赚上百万贯之财!为兄知道子贤不是徇私贪赃之人。

可是,若按正常手段,有谁可以有此手段!沈欢笑道:伯和兄此去,不就可以见识到小弟地手段了么?对,周某也是相信子贤的,要不然这次也不会携巨款去海州了。

巨款?你们带了多少?欧阳又是一愣。

周季由嘿嘿笑道:不多不多,两人满打慢算,也就二十万贯钱而已!欧阳这次平静多了,饶是如此。

还是深呼吸一次:你们带这么多钱做什么?以海州这个小地方,这么多钱,可以买下一个县城了!多乎哉?不多也!沈欢摇头晃脑地道,不多不多,小弟还嫌少了呢!要知道。

小弟可是与官家约定。

只有让海州每年上交三十万贯地赋税,那才是成功的!这二十万贯。

用来投资,还略显单薄了点!欧阳尽是摇头:不想了不想了。

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子贤,其他为兄可不管。

你是向为兄做了保证,这次跟你去海州,是要把《文艺》杂志扬广大,为兄这才拖家带口跟着你去。

你可不能忘了此事呀!忘不了,忘不了!说到此事,沈欢对于欧阳对自己地信任大是感激,之前确定了任地,他只是问《文艺》杂志里地编辑等人,看有谁愿意跟他去海州展。

当场就有王旁叫着要去,不过沈欢看他是王安石的儿子;而杂志之类的东西,怎么说也是舆论,不能落入王安石一派之手---他信得过王旁的为人不会对自己不利,可也因为清楚他的为人,知道若有人拿孝道来胁迫他,他一定会襄助王安石!于是就对他好言相劝,说他父母都在京城,要他留下来以尽孝道。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只有欧阳有条件过去。

司马康要帮着父亲修史,现在司马光一心朝政,修史的更多责任落在他们的头上,不敢离得太远;而欧阳算是《文艺》地鼻祖,有了感情,当然想要把它扬广大,加上他父亲欧阳修加入了编辑行列,父子感情很深,不过他在编辑一列,他资格比父亲还老,有些事,还得他拍板,对于他来说,每每看见父亲的目光,都有点尴尬与不舒服。

为了摆脱这些阴影,到外面去开创杂志事业,对他来说,是一个最好不过的一条路子了!于是乎,此行让沈欢拐带的人口,又多了几个。

因为出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欧阳带上了妻儿,现在应该与沈欢的亲人在同一车上。

至于周季的家室,就没有带上,他是去做商贾之事,得到处调济,一年到头,海州与开封,应该要来回好几次,带上家室,就更麻烦了,因此留在家里。

沈欢突然问道:伯和兄,你说,到海州展《文艺》杂志,是一件合适的事么?欧阳突然变了脸色:子贤,你该不会变卦了吧?怎么会!沈欢笑道,若不是与此有关,小弟怎么会让伯和兄奔波呢?现在活字印刷地技术还垄断在我等手中,因此无论是印书还是做杂志,都由我等说了算。

可是这种技术,我等能长久保持?须知百姓的智慧才是最厉害的,估计再过两三年,别人就会现其中奥秘了。

到时有利可图,他们不会做这些吗?此事关系甚大,周季也不得不关心:子贤,活字印刷的秘密我等一直注意保护。

怎会泄露。

就算他们研制出来。

也比不上我等。

我早听说江南一带也出现了活字印刷,不过印出来的东西,质量很差!沈欢笑道:云飞兄这就欠考虑了,保护?我等能保护等了多久,一年?两年?甚至十年?那么十年之后呢?不说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就是我等现的这些刊物,难道没有聪明之人观察其中规律。

到时一举明出这些机器?固步自封,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欧阳道:看子贤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有了好的想法?沈欢笑了笑,不答反问:现在我等地印书与杂志,都能畅销江南了吧?销售一块,一直都是周季负责,闻言说道:虽然慢了一点。

不过我都打通了销售渠道,与江南江北一些商贾都有合作,与他们共同销售,也算卖得出去。

沈欢又文:伯和兄,你是看到江南还没有一家杂志,这才与小弟一道去海州,就近展,以图扩张吧?欧阳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现在杂志一月一期。

也印了二三十万册,不过外地因为太远了,运输不易,如果能到离江南近一点地地方,以江南的富裕与文风鼎盛。

杂志估计卖得更多。

这才是为兄的本意!那伯和兄有没有想过。

如果别人也有了印刷利器,也办杂志。

以江南人的思路,难道办不成与《文艺》差不多地杂志?这……欧阳迟疑了。

就算能办,也不能与我等相比吧?沈欢摇头道:杂志这东西,靠地是好看,若别人能做得好,销量自不必忧愁,到时就算比不上我等,也足以分庭抗礼了!欧阳皱紧了眉头:那子贤认为该如何做?沈欢沉吟片刻:此去海州,对于印刷之法,不能再藏着了!小弟打算把此法公诸于世!什么?不说欧阳,就是周季,也吃惊不已,像见了鬼似地看着沈欢。

这……怎么行!周季艰难地道,子贤,我等就是靠了这个才有如今的规模,若是公布出去,印刷作坊遍地都是,我等优势……优势不能只靠一个。

再说此法迟早给人摸透,还不如尽早宣布出去,也能获得一个好地名声!沈欢呵呵笑着说道,两位大哥,一朵花看得再灿烂,也代表不了春意,万紫千红才是春呀!你们想想,若大多数人都掌握了印刷机器,到处都是《文艺》一般的杂志,到处都是便宜地书籍,你们说,到时大宋天下的文风,简直是前无古人啊。

如此功绩,我等不做,留给谁去做呢?欧阳到底是一个传统文人,给沈欢画的理想大饼攻陷了,大是心动,犹豫着说道:若真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周季是个商人,考虑的是利益,问道:子贤,若处处皆是这样。

那我等的印刷馆与杂志如何赢利。

你是否还有他法?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沈欢教育着说道,云飞兄,难道出了印刷机器,我等就没有拿得出手地其他新奇明了?云飞兄难道忘了我等开办的研究所,忘了后面几车就有一些高明的工匠……哦!周季顿时笑得甚是灿烂,子贤是说,此行就要靠他们了?难怪子贤坚持要把他们都带去呢!这些年,他们也有一些明,不过都给子贤你压下来了。

如今是要大干一场?是也是也!沈欢笑得也甚是欢快。

你们在说什么?两人的哑谜,苦了欧阳,只能疑惑;听到后面几辆车,他才想起起程时那数十个人,本了以为是沈欢两人的下人,如今仔细推敲,却没有那么简单。

上车的时候,这些人又向车里装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看来都不简单呀!沈欢顿时卖关子道:伯和兄到时就知道了!好吧,为兄不理你们搞什么鬼。

欧阳没好气地说,可是这个杂志给你这么一分析,难以做下去了,那么子贤让为兄去海州做什么呢?做什么?沈欢嘿然笑道,做权威!做权威?欧阳愣住了;周季也愣住了。

越来越小的眼半眯着。

有点迷茫。

权威是什么东西?周季快速地问道。

权威就是权威!沈欢回答的颇有禅味。

听众两人顿时气结。

子贤,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欧阳怒道,快说吧,搞杂志与权威有什么关系?杂志当然很难做成权威。

沈欢答道,权威就是说做地出版物,一旦人们看了,久而久之。

就会形成依赖,时时离不开去。

杂志一个月才出一册,所刊又多是文人文章,对于民众来说,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虽然看了颇有感受,却不会甚有兴趣。

或说,有时候他们看不看都不要紧,反正与身边之事关系不大。

如果有一种东西,所行所刊,皆是他们身边之事,又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比如说国家大事与政策;而这东西,每日都会行,价格又便宜。

你们说,他们会离得开吗?每日行?欧阳与周季都咽了一口口水,有点艰难,子贤,每日现。

我等地印刷有这般厉害么?哦。

我忘了!沈欢一拍额头,这个与杂志不一样。

杂志一般数十页,容量大。

装订也麻烦,价格更高;可是这个东西,只有一张纸,是地,只有一张,相当与杂志三四页那么大。

一日一份,以现在地技术,应该不算难吧。

这东西,有一两文钱足够了吧?只要花上一两文钱,你们就可以从上面看到此日之前地方或朝廷生地大事,或朝廷办法的政策,都有解释,你们说,你们愿意买吗?这是什么?欧阳法与周季咽口水更艰难了。

报纸!报纸?是地,就叫报纸!所刊内容,叫新闻!沈欢侃侃而谈,你们想想吧,有了报纸,遍地开花,天下之人,可以足不出户就能了解地方事件与朝廷大事,甚至能参与评论,你们说,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报纸,果然是报纸!沈欢得意地大笑,办报纸他早就有想法了,不过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实行。

如今到地方去,少高皇帝远,总算可以把这东西鼓捣出来。

报纸一出,加上把印刷机器公布出去,到处都是报纸报道,天下大事,尽入眼中。

那么,王安石变法一派,所行之事,还敢如此嚣张与无所顾忌么!这才是用来监督地无上利器呀!报纸……报纸!欧阳喃喃地念了几句,末了眼眸出无上地光芒,大吼一声,对,就是新闻报纸!子贤,你他妈真是天才,能想出这样的东西来。

新闻新闻,天下新鲜的大事,都在其上,除了新鲜,简直就是万千御史呀,万千喉舌,如此一来,天下间,有谁还敢做坏事。

一旦给人知道,就天下皆知,是遗臭万年之事!哈哈,有了它,子贤,我等也都可以名扬后世了!我等一定要做这第一份报纸。

而且正如子贤所说,这些事件评论,天天都看,一旦让百姓形成习惯,那就是习惯,就算别人要做,也比不上我等的脚步了!沈欢大是吃惊地看着欧阳,对方的癫,还很让人不习惯呢。

不过对他的进步思想,也甚是讶然,能立刻想到把报纸新闻当作监督的工具,还真不简单。

至少一旁地周季只是在计算如此现报纸能赚上多少钱而已。

可是……欧阳由皱紧了眉头,若人人皆做报纸,一旦有什么不当言论,得罪了朝廷,说不得所以报纸行业都得倒霉。

子贤,你说该如何是好?他现在已经正式把自己当作一个新闻人员了。

沈欢道:当然不能让谁都可以做报纸与杂志,也不能让这些脱离朝廷的监督。

伯和兄放心,前些年杂志开始创办时,小弟就写了一章《大宋新闻出版条例》。

送予当时的颖王殿下查阅,这番出行,小弟早取得准行的圣旨。

只要不违规,伯和兄如何做都可以。

欧阳法又惊又喜:子贤原来早有算计!说不是和算计,只是当时一时的想法而已,现在恰巧可以用之。

沈欢谦虚地说道。

不过太假了一点。

说没有算计,那简直是睁眼说瞎话;这家伙可不会做一些无谓之事,写条例太累,若没有好处,他怎么会做呢。

当时还交代赵顼不要太早拿出来,如今要到海州,就趁赵顼对他有歉意的时候取得人家的同意。

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去乱搞,还说没有算计,这不是太虚伪了吗?而且办报纸可是一举两得之举。

报纸是新生事物,一出就能引起人们的好奇,本意是在地方展,监督民事。

王安石不是要变法吗?那好,你们变吧。

你们折腾吧,只要地方官员地现状都是事实,我都刊载出来,到时看你们还敢如此嚣张不!限制王安石一派地跋扈,是最大的目的。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京城并不是报纸最佳展之地,王安石一派现在大为得势,聪明之人也有,一旦看出报纸对他们不利。

加以阻挠,说不得连第一份都办不成。

到了海州就不同了,他是知州,一州的老大,又有圣旨在手。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要不攻击朝廷,嘛事都没有。

最后要怪罪。

拿出圣旨,最多不能办而已。

没有多大风险。

在地方只要展几年,形成力量,就算想取消也得考虑一下民怨了。

嘿嘿,不得不说,沈欢地心思越来越阴暗了。

另外,报纸是一个划时代地产物,只要成功,不难青史留名。

这样的好事,不去做留给别人去办,不是傻子又是什么!沈欢怎么能容忍这白白地名声从手中溜走。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第一份报纸就要登自己的文章,少不得还做上一篇说明。

到时……嘿嘿,千古以下,报纸先驱地名声是逃不了的!欧阳也陷入了报纸创始人的兴奋之中,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子贤,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次跟你出来,看来是一次再正确不过的事了!你和我说说,办报纸,最重要的是什么?沈欢示意他安静,沉吟着说道:最重要地,当然是真实,一切都以事实说话,要有证据,不能虚假,不然上刊之事容易给人告上诽谤污蔑之罪。

这一点一定要切记,特别是现在朝中局势紧张,一旦行差踏错,弄不好万劫不复。

伯和兄,报纸之事,小弟就交给你了,反正你有办杂志的经验,又带了一些编辑,到时只要把他们派出去采集新闻素材,写成文章,就可以刊行了。

不过这些新闻内容,你最后都审阅一遍,要向他们要证据,如果没有证据,宁愿不这些事件,转以刊载文学文章都比胡乱说话要好!对!欧阳说道,子贤放心,这点为兄一定谨记。

为兄也不愿出什么事啊!还有其他要注意的么?沈欢又道:要公正,是事实就是事实,不能因为私人原因加以攻击某人。

还要正义,我们办报纸,不图利,要的是那一口浩然正气,是为民说话,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工具!对,这也是为兄的毕生心愿!欧阳也附和。

大体就是这些了。

沈欢笑道,其他就是要把摊子铺大,要一下子让整个海州之人都能看到。

有了经验,就向其他州县展。

这一点,需要前期准备,特别是销售渠道,这一点,云飞兄没问题吧?这是周某的老本行,哪会有什么问题!周季拍着胸脯保证说道。

好,具体有什么事宜,出现了到时再商议!沈欢一拍手掌,伯和兄,云飞兄,此去海州,小弟是抱了莫大的志气过来的,不是来玩,也不是来做什么名义上地磨练。

小弟要么不做,一做就要最好!小弟现在憋了一大口气呢,这个海州,小弟一定要建成全大宋唯一的特别的大州!因此有些事就要劳烦两位大哥了!子贤放心,我等自当尽力!欧阳与周季大声说道。

车上的三人,一时都陷入了狂热的幻想之中。

车子一路而去,停停走走,花了差不多二十天地时间,一路奔波,海州已经近在眼前了。

其实沈欢敢有这般大话,是因为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海州,是后世连云港地所在地!海州,连云港,我到了,你准备好了吗?沈欢迎着潮热的海气,心里狂吼一声。

今晚还有一章九千字地,嘎嘎.第二百○三章 报纸海州到了。

该章节由秀书网提供在线阅读(xiushu.com)五月底的时候,沈欢的马车终于进入海州地界。

海州东临大海,在北宋中期以前,除了几个靠大海展起来的大州外,其他应该地处大海,水灾成患,并不受朝廷重视,经济文化都不算达。

海州也一样,只管辖四个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有点。

人口加起来也才二三十万,若说海州城,那更是少了,区区几万人,比之开封这等百万人口的大城,那是小巫见大巫。

这里是淮南路,有一部分就是春秋时期的齐地,甚至楚地。

都是南蛮楚国,其地方经济程度可想而知。

海州此时也没有充分展起来,除了靠一些平原地带重些粮食外,最大的特色就靠海的那两个县的渔业展了。

可惜渔业也落后得紧,只靠一些渔民驾些小船去捕捞,与泉州那些地方的大帆船可就相差甚远了!不过沈欢敢选择这个地方,自也有他的考虑。

不消说,作为后世连云港的前身,自有他的自己特有的资源!连云港啊!一想到这个名字,沈欢就激动起来,这个后世的大市,是全国数得上号的港口,海运陆运之达,自不必说了!沈欢敢向皇帝夸下海口,当然已经有了全盘的策略。

海州在他手上,无论如何得有后世连云港的些须模样。

至少,作为港口,要比泉州杭州等港口要大一些,经济好一些。

这是沈欢给自己的目标,他脾气上来,还真有了不到南山不回头的劲头。

不把海州建设得连他都不认得,他还真不打算要求回京城了!知州进城,无论如何,都会造成轰动。

当得知这个知州是最年轻的学士时,那种夸张的气势,更离谱了。

至少,一路进去,海州城的百姓围观甚众。

沈欢一开始还出面与大家打个招呼。

后来看来的人越多,吓得一头钻进马车,直让人打道去州府,不敢在抛头露面去臭屁。

新知州上任,作为海州数得上号的同僚都得过来混个脸熟。

海州通判就不必说了,作为在海州地位仅下于沈欢的存在。

当然要到场。

另外就是其他四县的县令与县丞,作为下属,也该来恭贺一番。

他们地目的很简单,就是与这位新来的大人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无论人家如何年轻,都是朝廷任命的知州,比他们不知大了多少级。

有句话说得好,京官下来,见官都大半级。

沈欢那些剽窃而来的诗词早已传唱天下。

作为文人的官员,不可能不听过。

一旦听过,当然知道这位是何许人物了!下车伊始。

沈欢倒也不敢傲慢怠慢了大家,所谓现官不如现管,就算他是知州,以后有什么政策,也还是下面这些人去实行。

现在如果给人家印象差了,或得罪人家,他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不熟悉,给人坑了都不知道;或说人家处处阳奉阴违。

你也无计可施。

好在沈欢地官架子从来都不大,在京城一向都很谦虚,也算得上随和。

春风迎面的他一下子获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至少那片恭维,就真诚得多了。

其中有一人他更不敢怠慢,甚至有点忌惮。

那就是海州通判姜谦,宋代实行知州通判的官员制度。

知州管理一州大小事物,基本上一州之事,都是他说了算。

然而也不能让他们毫无顾忌,于是通判出场了。

在朝廷,就算宰相,对于御史的弹劾,也得忌惮;在地方,官员忌惮的就是通判,不要真以为山高皇帝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只要通判还在,一个不爽。

几封奏章上去。

弹劾地方官员的行为,那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说白了就是监督。

说难听点就是监视。

谈判在州务大事上没有决定的权力,然而他可以管你这个官员,特别是你的言行,虽然名义上是纠察刑狱,然而真正地作用是监督地方官员。

想到这里,沈欢不能不佩服老赵家那两位开国皇帝,宋朝虽然军事上嬴弱----当然,这也是政治上的体制造成的;然而若论对天下地稳定性,宋朝的制度,从中央都地方,都算得上中国封建时代数一数二的良性制度了。

至少从人民叛乱与官员作乱上来将,可能性与影响性都要比其他朝代小得多,波及的范围也有限,造成的损害相对少一点。

总之。

说得通透一天。

通判一定程度上讲是悬在知州官员头上地一把剑。

已经在见到姜谦地时候。

沈欢地态度愈恭敬了。

至少表面地尊敬要比其他官员大多了。

姜谦是一个差不多五十岁地官员。

官府着在身上。

很威严。

也很有气势。

须子留得有点长了。

甚至与头一样有些花白。

双眼炯炯有神。

很犀利。

有如一道光芒。

嘴唇紧抿。

像要表现出一丝坚毅。

他中等身材。

与沈欢站在一起。

要低了一些。

然而沈欢却不敢小觑人家。

沈欢在观察人家地时候。

姜谦也没有闲着。

也毫不示弱地打量沈欢。

很年轻!这是他地第一个念头;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他赞叹沈欢稳重地风度与儒雅地气质。

再下来就是期待对方在海州地表现了。

最后才是与之热情招呼。

官场上地一些客套。

有时候必不可免。

话了好大一阵子。

沈欢才与他们打完招呼。

此时日已西移。

眼看日头就要下去。

以为暂时结束了。

没想到姜谦又代表众位官员话。

说已经在一家上好地酒楼准备好酒宴。

为知州大人接风洗尘。

官场上很多交情都是在酒桌上建立地。

对于人家地一片好意。

却之不恭。

只能同意。

吩咐下人去安排家眷地事住问题。

与妻子母亲打了个招呼。

末了要拉上欧阳与周季一道出席。

这两人今后是他地得力助手。

要在海州有所展。

与下面地关系必不能少。

拉上他们。

混个脸熟。

也许人家会看在他地面上。

对于今后两人要做地事都会出个手帮个忙。

一番觥筹交错。

喝了不知多少酒。

到众人都醉醺醺之后。

酒宴才散了去。

沈欢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到知州府邸地。

翌日起来才现已经在房里睡着。

由王璇伺候了疏洗。

就开始了投入建设海州地大业上去。

其他县官打过招呼之后,又回任上去了。

到了知州衙门,只有姜谦一人在守着。

他的品级只比知州小半级而已。

在海州城也自有衙门,与知州府衙不远。

他在这里侯着,是因为有公文资料要给沈欢。

沈大人,这些都是海州一州地民生状况资料,由前任知州留下给下官保管,如今就都交给沈大人了!姜谦一脸肃穆地说道。

沈欢看着眼前桌上像小山一般地案件,顿时脑袋就大了,揉了揉额头,只能谢道:姜大人。

你是老前辈了,沈某初来乍到,一切都陌生。

还需多多打搅姜大人指教了;下官年轻,今后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姜谦拱手说道:官家任命沈大人到这里,自是相信沈大人地能力。

下官只是通判而已,只管刑狱之事,其他还是由沈大人决策为好。

当然,只要沈大人一心为民,秉公处事,下官自会公事公办!沈欢又头大了。

对方盐油不进地态度,真是难以合作啊;他来这里就不打算安分过,更不可能循规蹈矩,以后做事少不得与这位通判打交道,如果不合对方心意,说不定弹劾的奏章天天往朝廷上去,现在朝堂有吕惠卿等人,若给人家抓住小辫子,那就非好事了!反应过来后。

沈欢顿时低笑道:姜大人教会,沈某自当谨记。

姜谦突然说道:沈大人,等你了解了海州的情况之后,想来会有一些治理方案吧。

不知具体是什么……哦,若有什么要下官配合的,还请提前打个招呼。

沈欢顿时眼睛一亮:这个么,还不好说。

虽然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沈某初来,一切都还不熟悉。

想来还须走访一番本州各地才能做出决定!一切从实际出!姜谦说了句差点雷倒沈欢的话。

这是沈大人地名言了,下官晓得!哦?看来姜大人也颇是关心时政嘛!沈欢淡淡地笑道。

那倒不是。

沈大人也许不知道。

京城的《文艺》杂志,海州也是能买到一些的。

下官觉得它是好东西,每期都没有落下,虽然时间跟不上京城,不过书一来,下官还是花一点时间进去钻研的。

下官还知道最近连欧阳永叔公都进了杂志做那编辑呢!哦,姜大人是位好大人啊!时时不忘学习!沈欢笑得比较灿烂,看来眼前这位也是有心人。

也许今后做事,可以免些口舌。

姜谦说道:海州虽然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可作为大宋官员,对于京城的一些先进的事物,也不得不关注。

何况《文艺》杂志也是好东西嘛!沈欢哈哈笑道:看来姜大人对《文艺》杂志真的很熟悉嘛。

那真是太好了,姜大人,昨日饮宴,与沈某同去一人就是欧阳公的儿子,说到底,他还是《文艺》杂志的创始人呢。

若是姜大人收藏有最开始几期地杂志,也许对他不陌生!姜谦讶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昨日听了觉得那般熟悉,现在才想起来!看来得与他多多交谈,请教一番呢!沈欢突然说道:姜大人若是真爱杂志,这次也许是个机会。

因为欧阳兄这次随来海州,就是为了在这边办一个与杂志差不多的出版物。

若做得好,说不定是我等海州的标志呢!到时出版物从海州一批批运往其他地方,是多么令人激动地场面!竟有此事?姜谦激动不已,那真是太好了,下官对此期待不已。

沈欢趁机说道:姜大人,看完这些文案之后,沈某想到下边去走访走访,不知姜大人是否有闲暇,一同下去呢?姜谦说道:能为沈大人效劳,下官定当尽力!那就好,那就好!沈欢哈哈笑道。

可真要面对那些如山的文件,沈欢就没个好心情了。

不过又不得不看,一连几日,除了睡觉吃饭的时间。

都花在了钻研文件上去,了解海州的详细情况。

海州此地地形颇为复杂,有山陵,有平原,还有海湾。

此地自古已成规模,在唐以前如果提海州也许大家不知道。

但提到东海郡就恍然了。

这里的名称在东海郡与海州间互相反复,各个朝代都有不同。

到了宋代,就专名海州,辖朐山、沭阳、怀仁、东海四县。

其中有两县毗邻大海,算得上是一个港口之州。

因为有平原经过,农业倒也颇是达,至少海州的经济,都以、怀仁两县的粮食为主。

至于东海两县,百姓以半渔半农为主。

年赋税十多万贯。

只能说一般而已。

至少比之扬州,那是有着云泥之别。

六月将来的时候,看完资料。

沈欢开始了为期半个多月的各地走访。

完毕之后,对海州地情况颇为满意。

地形大致与后世地连云港差不多,至少海岸还在,也适合建成港口。

当然,四县的县,也比后世的县要大得多。

总之,一起都在预料之中。

唯一令沈欢感到不爽的就是大海了。

这个时代,对于天气的预测,真是太差了。

而海有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海风、海浪、还潮,都能致人死命。

现在海州地情况,这些灾难就时有生。

像沈欢的前任,就是个倒霉地主,去年夏秋,一场台风席卷了临海两县,死了不少人,上报朝廷,到年初贬到其他地方做通判去了。

留下一个空位子,直到沈欢坐上去才功德圆满。

看来,要展,还有些事要好好准备呀!沈欢大是感慨,六月中回到衙门就大声叹息了。

不展,不准备,我等带那么多钱来做什么?一旁的周季嘿嘿笑道。

一回到衙门,他就与欧阳联袂而来。

一同进到知州府衙与沈欢商议大事。

飞兄,小弟交代的事。

你做得怎么样了?沈欢问道。

周季大大咧咧地道:周某出马。

什么不是手到擒来!不就是打听一个通判的底细么?这有什么难的!什么,你们去查姜通判的情况?欧阳惊讶地问道。

周季也讶道:这有什么希奇的?欧阳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通判总是通判,若不多为了解,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就是麻烦事!沈欢也点头道:正是如此,不然小弟也不会让云飞兄去打听了。

怎么样,结果如何?周季叹道:还能如何,算是一个清官吧!清官你还叹什么气?欧阳没好气地道。

周季还能说什么。

商人行事,最怕遇到什么?就是那些迂腐地清官呀,油盐不进,令你无处下牙,做事缩手缩角,那才最令商贾无奈。

那不迂腐吧?沈欢紧张地问。

周季答道:应该不至于吧。

像前些时候,有人捉了个小偷,他作为主官去审,了解详情后,判罚颇为奇特。

先是打了这个小偷几十大板,作为惩戒;之后又以官府的名义嘉奖了这个小偷!这是为何?欧阳奇怪地问。

周季又道:据说这个小偷是个孝子,以前也算老实,这次之所以去偷,是母亲生了重病,去钱医治,这才起了歹心。

姜大人认为其为虽然可耻,然而孝心可嘉,于是就先打了再奖!倒也颇是变通!沈欢笑道,心里松了大半口气,能变通就好,就算不同意自己地做法,只要以公为心,一番说辞,应该还能说得通。

最怕遇上那种有迂有老地顽固,怎么说都不服,最后还是不同意,那才叫误事!对,是件奇事。

咦,这不就可以写成新闻,刊行到报纸上去吗?欧阳自己都惊疑了,询问式地看向沈欢。

沈欢道:看来伯和兄已经体味到新闻的三昧了。

新闻新闻,大家图地不就是新鲜么?此事新鲜呀,而且又有意义,可以借报道赞扬了姜大人的开明变通,又可以以此为教训,教育百姓要有孝心,行孝道;又警戒他们有困难也不能铤而走险,最好能找官府呀!有沈某在此。

还会让治下百姓老无所养么?正是此理!欧阳喜上眉头,第一期的新闻就上它了!甚好甚好!沈欢也喜道,可以卖姜通判一个面子,以后也不至于与我等为难。

须知我等都是干大事的,不能因小事与之纠缠,误了我等的时机!就这么定了!欧阳拍板。

伯和兄。

报纸准备得怎么样了?沈欢突然问道。

都差不多了!欧阳兴奋地道,这大半个月,已经物好地址,重新修葺了一番,还架好了印刷机器。

现在只差纸了,这些纸要大,因此要特意让纸商割成这个格式的,都在办了;另外就是新闻的稿件,几个编辑。

都是写杂志文章地,对此还不大熟。

沈欢叮嘱道:新闻新闻,一定要多登事件。

要新鲜,这才能吸引人。

评论也要客观公道,不能有所偏颇,当然,一定要真实。

这个晓得!欧阳保证说道。

想了想,沈欢突然叫道:哦,差点忘了这个!伯和兄,新闻时间,务必要写成白话。

最好多用民间俗语,就像我等说话一样。

千万不要写成深奥地古文呀!这是为何?欧阳脸色有点难看,白话俚语,总是为高明的文人所轻视。

沈欢耐心地解释道:伯和兄,小弟问你,我等报纸要做权威,对象应该是谁?百姓!不错,正是天下广大百姓!虽然我朝文治之高前无古例,有些诗词。

就是民间百姓也能哼上几句,然而,他们至多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你要他们去看深奥的古文,又要弄通意思,不是为难他们么?在报纸读一篇事件新闻,就要花上他们半天时间,你说,他们有这个闲情去看么?没人去看。

我们办报纸的初衷。

不就徒劳了么!所以要写成白话?欧阳脸色好了许多,可是有些编辑不愿意呀!伯和兄就和他们解释嘛。

我等报纸,若是办成,将是千古功绩,难道他们不愿意青史留明。

就与他们说说,第一刊小弟会写一篇序文,所有有功于这份报纸之人,都会榜上有名!沈欢诱惑地说道,另外,伯和兄也要注意多从民间展作,让他们给报纸投稿,就像文艺杂志一样!当然,也不尽是白话文,像有些艺术性颇高的文章,还是可以用文言的。

雅俗共赏,是我等地目标!雅俗共赏。

还一个雅俗共商!欧阳大喝一声,子贤,你放心,你的意思,为兄都明白了,一定为此努力!先新闻事件,就写成白话,如果他们不肯为之,小弟亲自动笔!伯和兄高义,子贤在此谢过!沈欢真诚地给欧阳敬了一礼,末了又说道,伯和兄,几百年之后,报纸展成熟了,谈起功绩,大家都会提起你地大名的!还有我!周季心痒难耐地说道,周某也是花了大力气的,子贤,写序文的时候,一定要扯上周某的名字啊!沈欢没好气地道:那关于报纸的销售渠道,你都打点好了吗?你放心!周季又拍胸脯了,销售是周某的强项,一向都是周某负责。

这次也不例外,这半个月,周某已经联系了几家有关系地江南销售商,他们对这个报纸都很兴趣。

只要报纸一出,周某保证不出五天,扬州与江宁府都会有我等报纸的出现!至于京城,大概也无须十天!别!沈欢赶紧阻止,京城就先不要了!一定要注意,控制好不要快速流向京城,免得有心人阻挠,坏了我等大事!那好吧,虽然少了点钱,不过我等不差钱嘛!周季肉痛地说道。

沈欢白他一眼:又是让你永远都不向京城。

只须过他一个月,到时报纸都行几十期了,他们想禁,也无可奈何了。

再说我有圣旨在手,又不犯禁,他们有什么理由去禁。

就是官家,也没有借口地!这个子贤放心,为兄必不让他们有借口!欧阳保证说道。

至于他们是谁,当然都是聪明人,就无须多说了。

沈欢又想起一事,道:伯和兄,这报纸行,原则上是一天一份。

可现在初始经营,也许题材作都没有那么多,实在不行,三五天一期也行,以后规模大了,再固定下下来也成!欧阳沉吟说道:最好能现在就固定为一天一期,实在不行为兄与几个编辑亲自动笔吧,反正一份报纸,也没多少字。

早上印刷。

下午行;我等也有一天时间去写成与编辑地。

如果不固定,待子贤公开印刷机器之后,人家也办报纸。

会对我等不利的。

对了,子贤,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印刷技术?当然不能太早!周季抢先回答,怎么说也该让报纸形成规模了再说,到时候别人就像与我等竞争,也迟了时间!小弟也不是笨蛋!沈欢没好气地说道,这个道理,小弟会不懂得?伯和兄,有半年时间够你稳固阵地了么?足够了!欧阳松了口气。

半年时间,足够把报纸卖到全大宋每个地方了!那好,就半年!沈欢拍板说道,云飞兄,你现在就与那些有联系地商贾联系,放出风声,以印书馆的名义,请他们十二月聚集海州,商议向他们开放印刷技术之事!一定要大放风声。

让那些有实力的人都到海州一趟!嘎嘎!周季嘿嘿笑道,这样一来,海州必成天下瞩目,到时你这个知州,就大出风头了。

想割这些商贾的肉留在海州也成呀!生我父母,知我云飞兄也!沈欢一拍周季的肩头,现在云飞兄心理想必也在计较,打算趁这半年的时间,加快脚步与速度。

让印书馆大肆印刷各类书籍。

最后低价卖出去,是不?你怎么知道?周季愣住了。

一副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欢。

沈欢切道:这有什么吸取,以你雁过拔毛地风格,用屁眼都能想得出你地心思啊!最后的疯狂,你不赚,谁赚?这个……这个……周季大是羞赧。

哈哈!欧阳大笑不已,感觉太有趣了。

沈欢又安慰周季:好了,别羞了,这想法很正常嘛。

你就是不这样做,小弟也打算让你注意的!都最后时刻了,能砍一刀是一刀吧,薄利多销,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欧阳听不下去了,道:好了,别闹了。

子贤,有你这个闻名天下的才子在这里,你可得答应为兄,除了报纸的序文,你还该写一篇文章给我,有了第一期地成功,以后就好办多了!再说了,你拐为兄到海州,早存了办报的心思,想必报纸也有你要用的地方吧?心思给拆穿,沈欢有点脸红了,赶紧说道:小弟早有构思了,不日完成。

哈,说到这里,小弟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小弟这篇文章,也许有点长,就像之前的《唯物论》一样,一万字以上呢。

报纸只有一张,一篇文章,最好是一千字左右。

那么,这篇文章,也可以采用连载地方式嘛。

一万多字,可以连十多期了,说不定以小弟的名声,可以多为报纸固定一帮读呢!好办法,就这样办!现在欧阳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出版人了,对于类似问题,举一反三,沈欢还未说完,他就明晓过来。

好吧,事说完了,大家各做各的去。

伯和兄去做你的编辑,云飞兄去赚你地钱,小弟呢,也得抓紧时间写一篇不一样的文章!沈欢大手一挥,自顾去了。

正如欧阳所言,他早有打算,报纸的功用,就是为了宣传他这篇文章地观点。

这文章用来做什么呢?也是用来限制王安石变法一派地言行地;现在他们势大,在京城不敢刊载,免得形成风波;到了海州,他就是老大,只要不**反人类,圣旨在手的他,还有什么害怕地呢?等报纸传到京城,估计他的观点也就深入人心咯!这就他的打算。

奸诈,实在是奸诈!此君已经深到军阀的精髓----山高皇帝远,些须小事,你能管鸟?就算你要攻击俺,可是官家那里还对俺有愧疚呢,再说他可是答应了自己。

有五年之约呢!一个皇帝,肯定不会食言,任你再得宠信,那难以让皇帝做出损身份之事。

真是先见之明啊,让官家立下字据,白纸黑字,想赖都赖不掉!沈欢只话了三天地时日,就把文章写好。

交给欧阳,又因得对方特意上门来讨论。

最后才满意而去。

未己,他地事业终于要开始了新的篇章。

大宋熙宁二年六月二十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这一天。

世界上第一份正式的报纸开始行。

这一日,对后世的影响来说,甚至比《文艺》杂志行地那一天还要重要!报纸叫《海州日报》,还是沈欢亲自题的名字,当然,名字也是他的想出来的----这是一个很好地政绩题材呀。

只要把报纸卖出去,有谁还不知道这个海州呢?关注这个海州,不也就是关注他这个海州知州么!他现在已经把一切能利用得上的事物都利用了,无他。

就是为了尽快完成心中的建设愿望而已!第一份《海州日报》,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筹备,终于具备了后世的新闻素材。

报纸地纸张相当于四张文艺杂志那般大,这已经是现时印刷机器的极限了。

正反两面都能印刷文字,容量大概能载一万二两字。

因为纸张是特制,虽然没有后世新闻纸那般高明,厚了许多,可至少两面文字都没有浸透过去,算是比较成功了。

这份报纸有四个版面。

第一版面就是沈欢写就的创办这份报纸地宗旨。

第一次明确提出了新闻地概念。

这序文中,他着重讲到了报纸创始人欧阳地努力,另外点名表扬那几位编辑,末了还扯上周季这位销售,毕竟行也很重要嘛。

沈欢说他为了报纸的扩大,兢兢业业,直到瘦了十斤----其实周季是很乐意地,直当减肥,他身体的规模。

已经让走路都觉得累赘了。

序文里他强调报纸只是娱乐消遣。

并没有什么政治目的。

他心目中的舆论监督,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不然御史们就要奏他了:有了你的报纸,让俺地还做什么!避重就轻地说法,是沈欢经过深思熟虑谋定的。

以后出了问题,也可以撇清:我开始办报只是为了娱乐大众,现在给他们乱搞,做了他用,出了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在官场,在意的不就是一个说法么?说归说,具体报怎么用,还不是由他说了算么!经过这次贬谪事件,不得不说,沈欢做事越来越功利了,也越来越有层次了。

对于身在官场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好事,至少能很好地保存自己。

在这篇皆大欢喜的序文中,报纸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

这是第一版面的一半内容,另一般用来介绍新闻出版的规矩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都有条例在管着;而且这一大堆条例,还都是盖了皇印的,有着朝廷的威严。

这也算得上一个撇清,我按规矩做事了,你再来找事,那就是对官家地不敬了;还有就是对后来人的警告:我是按规矩做的,如果你们不按理出牌,出了事不要怨,更与倡无关,因为你们不按规矩做,死了活该!正面的另一个版面就是正式的新闻了。

新闻这个新的概念开始有形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令大家吃惊的是,这些新闻,既然是半古半白的文章,只要上过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字,就能大致看得明白。

报纸一天一章,便宜呀,只要三文钱,一碗面的价格而已,对于百姓来说,也不贵,因为他们贪新鲜,或听人说得好,就卖下来看看,反正能看懂一些。

至于看不懂地,也行,大家都是嘴长之人,你看得懂,新奇之下,最要吹嘘,那好,我等就是你地最佳听众了,还不快快说来!可以说,《海州日报》的第一期是极其成功地,因为周季手段高超,听从了沈欢的建议,找了不少孤儿帮忙叫卖,海州四县,县城或集镇,一下字多了不少叫卖报纸的童子。

孤儿乞儿本来就可怜,现在给他们一份工,把报纸卖了,上交钱数,可以得到一天的伙食,简直是活菩萨啊!至少,这一刻,周大善人在他们眼里,与庙里的那蹲弥勒佛差不多!与很多人一样,海州通判姜谦拿到这份期待日久的《海州日报》的时候,也是惊奇加欣喜的。

他读得比任何人都仔细,因为上面有着新任知州的重要文章!说不定上面就有他将来的施政纲领呢!姜谦很期待很仔细地阅读……吼吼,一万八千字,终于在0点前码完!昨天一时偷懒,今天只能勇猛地补回。

真的很勇猛啊,书生自写书来还没有过这种速度与耐心。

呜呜,总算没白费之前二十多天的坚持!这个月快过了,书也九十万字了,本来是准备了写成一百万字小说的大纲而已,现在看来,写成的时候,至少不少于一百二十万了。

坚持就是胜利!这本无论如何都要按照既定大纲完本,再烂尾就要真人也入宫去了,嘎嘎。

第二百○四章 矛盾论《海州日报》既然敢称自己是新闻,当然要有新闻的素材。

第一版除了规则外,最大的亮点就是新闻事件了,也可以说是故事。

对于这点,通判姜谦既是满意又有不满。

满意的是这第一篇新闻与他有关,就是前些时候他审的那件孝子偷盗的案件,也给登在第一期的报纸上了。

上面通过记述的笔法,把他破案的始末都详细记载下来,颇有情趣。

末了才赞他英明开通,有明官之材;还有就是了一通评论,教育了海州百姓。

作为衣事无忧的大官员,最注重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名么!姜谦深信,凭着《海州日报》的行,他这一件事,肯定会让全海州甚至全大宋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作为官员,其正之名得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满意得紧啊,姜谦捧着报纸的时候,手都颤抖了,心里激动得恨不得大吼一声。

至于令他不满意的就是新闻的文法,用的是白话,通俗到了极点!作为一个通过正正经经科考一路走上来的文官,对于这种笔法,自是不屑的,甚至认为有辱斯文了。

因此他一边看的时候,又一边皱眉。

最后还现这篇文章竟然还是大名鼎鼎的编辑欧阳的著作。

这就令姜谦大是震惊了,作为一代文豪欧阳永叔的亲传儿子,竟然不怕耻笑,甘愿白话为文,这是多么令人疑惑的事!好在末了欧阳对此有解释,说报纸本来就是给百姓消遣娱乐的东西,若为古文,那就失去了它的本意。

再说白话更适合对百姓教化,深入浅出,实在是教化的最好利器。

人家都抬出教化来做幌子了,姜谦没有办法,仔细一想。

觉得也大有道理,就不深究了。

关于自己的这篇新闻之后,就是一些关于海州的风土人情,介绍得颇为仔细,还特地提到了海湾,既说它的隐患。

也说他是资源。

期待新任知州对它地开与处置。

看到这里,姜谦心里一动,浮现起沈欢那一脸的稳重,联想到欧阳与沈欢的关系,莫不是新任知州打算从海州的海湾下手?怀着疑问,新闻看完了,翻过另一面,几个大字赫然入目:矛盾论。

再一看著。

正是沈欢的大名。

又是这位才子的文章?姜谦顿时来了兴趣,人也严肃许多,仔细地看下去。

这是一篇名为《矛盾论》地策论,暂时只有一两千字。

开篇就是一则小故事:楚人有鬻盾与矛,誉之曰:吾盾之坚,物莫能攻之。

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攻也。

或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

这是法家《韩非子》上地一则小故事,姜谦虽然是儒家文人。

却也知道。

平时读之,也觉得颇是滑稽,以为卖着可笑。

沈欢当然不会之引用来做笑话,在《矛盾论》里,他说:矛盾之说。

由此而出。

韩非子结而论曰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

然吾曰可立也。

矛盾皆是军事之物。

若以矛不攻,以其之利。

亦可化而为盾,守之离弃也;持盾为攻。

****以其之坚,亦是矛之功也!譬如大事,春生冬死,冬死春又生,可立千年。

矛盾乎?故曰天下万物,莫不矛盾也!天下万物,莫不矛盾。

这是沈欢明确提出的结论,当然,这种结论在后世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然而在这个时代,就让人震撼了。

姜谦想不到一则平常看似笑话的矛盾之论,在这里,却给沈欢一通比喻,成了一个令人看似难以接受又有点平常的结论。

矛盾之论,说白了就是运动与对立同意,还有就是辨证。

这样沈欢就不能不把《老子》抬出来作为遮羞布。

先是运动,他就明确赞扬了《老子》里的那句话: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刑之,而器成之。

是以万物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也。

夫莫之爵,而恒自然也。

道,生之、畜之,长之、遂之,亭之、毒之,养之、复之。

生而弗有也,为而弗寺也,长而弗宰也,此之谓玄德。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万物都是根据道的规律生长,以德的形态呈现的;在运动中外界地物力冲击它,内应的器力成全它。

所以运动中的万物都以道的规律为尊,同时又以德的表现为贵。

这些东西都不是靠谁来恩赐的,完全是由自然界形成的。

道包涵着万物生命循环的过程:出生由它、培养由它、成长由它、育由它、生殖由它、消亡由它、孕育由它、重生由它。

万物的寿命是可以获得而不可能永久;成长各阶段地生命状态也有限度不可能一直保留;即使能达到最强盛的境界,也不可能从此成为永久的主宰。

这就是自然界所以能繁荣昌盛永葆青春的道理。

天下是有起源的地方地,那里就是天下地母亲。

既然找到了它的母亲,就可以从那里知道它地儿子;再反过来保护好它的母亲,即使没有了现在地身体,天下的生命还是永恒不息的。

解释了老子之后,沈欢不无深意地说:万物皆动也,故曰人不可两次同入一河;万物皆动,故治法不可一概而论。

这很明显地让人联想到他是在攻击王安石的新法了。

这时候,新法在整个大宋天下都闹得沸沸扬扬了,抵抗有之,赞成有之。

然而沈欢形象地以河为比喻,却有聋振聩之势。

至少看到这里,姜谦是心里一动的,一时也恍惚了。

可以肯定,不少与他一样的文人士子看了之后,也该与他一样的神色。

在《矛盾论》里,谈完运动,就该到对立同意了。

这次更不能不说《老子》里的那句著名的论断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熟知其极,其无正邪?正复为奇。

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已久矣。

最后以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

音声相和。

前后相随。

恒也。

来解释这种对立同意。

末了沈欢大声宣称这是老子为了告诉世人一切事物都有对立面,且对立面都包含在事物内部,一切事物都在相反的关系中产生。

*****既事物都是相互转化的。

一正一反,彼此互化。

种种解释之后,沈欢说:事件矛盾之物,因时而边,可曰辨证。

第一次站在辨证法的高度评价了《老子》。

前人治老子,基本上都是从字面上注释而已。

至多就提出自己对那句话地见解。

若说把他们都统一为一个系统,还是从这篇文章开始以辨证作为统一的。

无论信服与否,不可否认,单是这一点,就比很多人都要厉害许多了。

姜谦看到这里,就叹道:于此已可为治《老子》大家矣!在《矛盾论》里,末了的时候,沈欢又还把矛盾的观点与之前《唯物论》的唯实际的观点结合起来,提前几百年在世人眼前展现了后世最光辉灿烂地哲学观点----唯物辨证!其实他肯长篇大论。

除了要趁机开阔世人地眼光与思想外,最大的作用就是以此作为点醒世人的观点,以此作为认识王安石变法的性质与方法。

王安石一方强硬的变法,已经深深触动了沈欢的底线----也难怪他如此卖力要攻击新法的思想主张,连自己都都海边钓鱼了。

破罐子摔破。

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矛盾论》是很长地,洋洋洒洒。

一万多一点的字。

报纸容量小,不可能登一次就完了。

提了沈欢的意见。

欧阳做了一个系列,把文章分了差不多十期来连载。

别人不知道,那么多期下来,海州通判已经成为《海州日报》的忠实读,几乎也给沈欢的理论洗了一次脑。

沈欢提出的唯物辨证当然不能与后世的那种方法相比,很多地方不得不委屈于古代的实情,做了妥协,没有后世的那般激烈与绝对了。

然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地:这是一种方法论,认清世事,非靠它不可。

何况辨证里的量的问题,正是苟合了儒家的中庸,不偏不颇,注意尺度,也是儒家的风范!何况儒家孔圣人不言乱力怪神地,因此很多开明士子,一下子就接受了这种理论。

至少心里对待事物,有了一把标尺。

到《矛盾论》刊载完毕,已经是七月初了。

《海州》日报也了十期,单是在海州,就能每期卖上五千份,实在是火暴得很。

十天地工夫,也足够周季把报纸卖到扬州江宁等地方了。

按照沈欢的吩咐,对于北上地报纸,暂时拖一阵子,最后能在七月底再把报纸北上攻城略地。

报纸一转入正规,自有欧阳等人在处理,也就与沈欢没多大关系了。

他现在要转过心思,一心投入到建设海州的大业上来。

云飞兄,小弟接待你办地事都妥当了么?在知州府衙,沈欢坐在大厅上,与周季一同商议大事。

周季坐在对面,他刚从外面来,气还没喘平,喝下一杯茶后,稍稍平复了心情,道:子贤,你问的是什么事?印刷机的公布事宜?云飞兄,你消遣小弟不成?印刷机不是说好年底再公布吗?时间长得紧,小弟一点都不担心你会通知不到位。

\\\\\\\\\\小弟问的是即将要在海州经营的事物!哦,子贤,是问作坊建得怎么样了?正是!这个子贤可以放心!周季又大拍胸脯了,论到督促建设作坊之类的东西,周某最拿手了。

看看开封那么多作坊都在周某手上建起,可知此言不虚!妈的!沈欢低吼了一声。

当年与周季结识,就知道他很能吹嘘。

如今几年过去了,他也事业有成了。

在众多吹嘘之中,一点没学会谦虚,反而变本加厉,成为自己也能吹嘘自己了。

与人说话,三句有两句是周某人怎么怎么的话,令人好笑又无奈。

那做到什么程度了?沈欢无奈地问。

已经物色好地址,卖好地。

开始在做需要的建设了!大概如何可投入生产?八月吧。

八月……沈欢沉吟片刻,八月也差不多,到产出来,应该到八月底了,到时汛期已过,也可以用来建设海坝!海州海患说大不大。

然而每年海潮冲击海岸。

加上海风激烈,也容易造成海边百姓的伤亡损失。

我都东海两县看过了,海边渔民,靠海吃海,一边捕鱼,一边种些东西在海边,一旦成灾,不给大灾伤死。

也要在灾后给饿死!不能不防啊,现在好了,我们带来了好东西,只待成产,就可以使用了!周季倒是苦了脸色:子贤,若修海坝,怎么说也要花去十万贯钱。

海州的赋税不可能都拿来整理,看来你是准备从自家的腰包掏出去了。

这可是十万贯呀,相当于我等一人多年的积累了!又肉痛了?沈欢呵呵笑道。

十万贯啊。

无偿献出去,等于去了我等带来海州家财的一半!周季又是感叹又是伤感,也只有子贤你也能如此不动声色。

沈欢笑道: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你知道人生最痛苦地事是什么吗?那就是人死了却还没有把钱都花完!若是你痛惜。

这十万贯就当是小弟的吧。

你那份不要动!那怎么行!周季嚷道,你我多年共进共退。

没道理有事只要你自己抗。

好吧,那十万贯就算我俩一人一半吧。

大家还各有五万贯的资本。

子贤。

你可要答应我,一定要把这五万贯生出更多到钱财来啊。

周某全身身家,都拿来了。

一旦失败,估计我只能要饭去了!放心,自会让你的资财升了不止十倍。

在这里,小弟有信心呢!沈欢也颇是感动,周季贪财那更多是性格使然,然而说到正义与义气,还是不落人后的。

\\\\\\\\\\周季一副相信你的模样,大是点头。

沈欢突然又道:云飞兄,知道小弟为何要自负钱财去修海坝吗?不是为了政绩?沈欢嗤道:这算什么政绩!在上面人看来,只出钱,不收入地事,都不算政绩。

名声这东西,在官场上,一旦一个人达到一定地地位,就不大起作用了。

要想得到重用,更大是以经济收入作为衡量标准。

特别是我们的官家啊,都块为财政烦死了,要想他看重,那就是使出手段来做更多的收入!那你这是……沈欢又叹道:算是为更大的政绩在抛砖引玉吧!云飞兄,你觉得这用来建筑海坝的事物如何?周季立即说道:当然是好东西!用来建筑,再好不过了。

特别是在修路方面,更是利器!是啊,利器。

可也是希奇的东西,你也知道,对于陌生的东西,一般人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你就是再好,也不一定卖得出去!因此小弟想出了自愿献出去建筑海坝地法子……哦,周某明白了!周季哇哇大叫,子贤,这就是你所说的广告投入?等海坝建成,众人看在眼里,知道了这东西的好处,口口相传,算是免费给我等做了一次广告。

其他人看到功效,当然会来购买了!正是此理!沈欢笑道,正如你所说,此物用来修路更佳。

小弟之所以谋划要用十万贯,其实海坝是花不了那么多的。

只需择几次低洼处修筑便可,仔细一算,五万贯可也。

余下的用来修路。

小弟打算把东海县到海州城的那条路翻新,用上我等材料,让世人惊叹一下!周季顿时脸都兴奋得红了:周某恨不得现在就走在那条新的路上!不过子贤,为什么先修到东海县的,若按利益,可修沭阳的嘛,那里更靠近扬州等地,有利交通!这个嘛……小弟自有妙用!沈欢大卖关子,等有了资财,别说一县两县,就是直接把路修到扬州。

那也在所不惜!子贤好志气!周季哈哈笑道:若真是这样,马车来回扬州,一日可也。

那真是妙事啊!这东西,真是好极了!是啊,好东西!沈欢有点傻笑了,水泥。

真是好东西!水泥?不错。

正是这个穿越人士必备地利器!水泥这东西,在后世普通得再普通不过,但在交通条件极其落后的古代,却是一种大杀器!大杀四方的利器!奈何沈欢在后世是文科出身,非理工人士。

你要他直接去造成水泥这东西,无疑让他去登天----其实要登天,造个大号的孔明灯,还是知道原理的。

至于这水泥。

他农村出身,只稍稍听过是石灰石与粘土等物烧制而成。

^^ ^^至于怎么烧,比例是多少,那就瞎眼了。

不过他总是深信古代人民地智慧也是无穷地。

特别是完善了四大明其中三大的宋代人民,更有着无上地智慧。

于是,能多牢吧。

他花了巨资,与周季召集了数百工匠,成了一个研究所,专门从事一些希奇古怪的研究。

其中方向有沈欢给他们地指示。

也有他们自己地本意。

像印刷机吧。

在他们地努力下,印刷速度越来越快;像印刷这报纸的大号印刷机,也是他们鼓捣出来的。

通过几年的展,他们得到沈欢的指示,也完善了不少事物。

像蒸酒与制茶。

都为沈欢与周季获得了无限的利益。

获得之后。

反过去又投入到研究之中,循环往复。

一来一去,经过几年的展。

研究所已经大得像个庞然大物了。

水泥的制法,也是他们成功地例证之一。

说到水泥,沈欢当然知道这东西好得离谱,没道理放过,创立研究所之时就写了清单,水泥就是其中工匠的研究方向之一。

有了材料的选择,经过一两年的摸索,终于给这些优秀的工件找出一个烧制的法子。

一年前,水泥就已经成功研制了。

当听到水泥出来的时候,沈欢那个激动,恨不得上青天去吼几声。

去看过之后,现虽然与后世的精品水泥相差甚远,不过已经有了水泥的雏形,至少在坚固方面,已经有了水泥地特性。

为此沈欢大是奖励了现水泥的几人,最后把此法压了下来,没有在开封就投入产出,而是让这些工匠再深入研究,提高水泥的品质。

这次来海州,带了不少工匠,其中就有水泥制作的工匠们。

正如周季所说,好东西,就要卖出去。

建筑海坝与修路,都算是为水泥做的广告。

其中对象,当然是各州府县,政府采购,才是稳固之道。

这此出行,沈欢总算见识到了古代泥路地景况。

一路行来,漫天黄尘,呛人欲呕;一旦下雨,泥淖不堪,更是令人厌烦。

有了水泥,纵使品质方面差了许多,一两年也许水泥路就有坑洼,不过总也比满路泥水车马难行要好上几步了。

若是各州府都有一条水泥路,速度方面就升了好几倍,更有利于经济地展。

当然,军事价值也颇高。

价值高,别人忍不住要买。

这也是沈欢要商业运营的原因,这个研究所,花了他与周季无数地钱财与精力,现在也是收获的时候了。

在京城,阻挠太多,眼红地人也多,更容易给人窃取或强取。

烈酒就是其一,虽然也获利,不过更多已经是官营了。

在海州,他才是老大,是土皇帝,有他的保护,谁敢来抢,谁又好意思抢!宋朝虽然有路这个概念,把全国分成二十路左右。

不过路不是行政单位,那些什么使,一般都管不到各州的事务上来。

各州之间,除了府高个半级,其他都是互不统属的。

沈欢相信在海州,还真无人敢觊觎他的成果!看着还陷入财幻想的周季,沈欢突然说道:云飞兄,这个水泥作坊进程如何,小弟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现在就去!周季愣了一下,才笑道:看来子贤是比周某还要急呀!能不急吗?沈欢嘿然笑着,他来海州之前,敢向赵顼夸口说要上交多少多少赋税,不就是仗着研究所的几个小玩意吗----现在是小玩意,待成长起来,是庞然大物也说不定咯!换上一身便服,出了知州府邸。

往水泥作坊而去。

作坊在海州城西南外,这是沈欢考虑的结果。

水泥烧制,算是化工行业,会产生不少有害物质或气体。

海州更多是东南季风或西北方向来风,在西南开作坊,所产生的东西。

都吹不到海州城去。

说到海州城。

不得不说,与开封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

规模不大也就罢了,布置更是乱得很。

城里高大的建筑基本上不多,房子规划得也不合理,这里一间,那里一座,造成的后果就是街道弯弯曲曲。

时大时小,走起来也厌烦。

城不大,不一刻钟就到了城西,出城门往南拐上三里多的路,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有条小河经过,已经在下游了。

后边是青山,作坊现在干得热火朝天。

因为有很多限制,不能建得多高,不过规模不小。

占了好几亩地。

一排排地窑房正是用来烧制水泥的,已经建了一半,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沈欢站在远处远远看着,感觉很满意。

并没有进去,对于此道。

他不擅长。

也就不去凑热闹了,反正自有专业人士来构建。

怎么样。

子贤?周季又在自夸了,为兄早说过。

我办事,你放心。

作坊基本上上按照水泥工匠的意思建的,为了进快完工,为兄还在附近雇了不少民工过来帮忙!雇佣?沈欢皱了一下眉头,万万不能泄露了制法!这个你放心。

我已经交代那些工匠,要做什么,都要缄口,只说建些房子而已。

建成之后,就会遣散他们。

到了生产阶段,自会用信得过之人来看护作坊,就像开封的研究所一样,严密保护起来,连苍蝇也不给它进出!沈欢点点头,这个时代没有专利保护条例,要维护利益,只有严格保密,为此尽些手段,也在所不惜。

对于这些,在开封几年,周季已经干出经验了,移植到海州来,应该也能奏效。

沈欢想起一事,说道:云飞兄,作坊一旦建成,就让他们立刻投产吧。

尽早把水泥大量造出来,对了,建成之后,产量如何?周季答道:工匠和我算过了,这里的建设规模,是按每日万斤产量而建地。

万斤?也就是几吨而已。

沈欢心里默算了一番,想了想,说道:太少了!云飞兄,如此产量,也就是说,一个月下来,堪堪能翻新几处海坝而已,连修路地产量都没有!周季无奈地道:这个为兄也知道,不过没有办法,工匠太少,熟练操作之人亦少。

只能先是这个规模,待招些人来,培训一番之后才能扩大规模。

子贤放心,周围之地为兄都买了下来,只要人手足够,就会再建造作坊!沈欢也只能点点头了。

一方面要扩大产量,一方面又要注意保密,这个人手,就得严格控制,不能阿猫阿狗都招进来。

如此一来,产量自然跟不上去。

好在这东西极易上手,一个月后,应该又能扩大一倍的规模了。

还是得在技术上下手呀!沈欢叹道,云飞兄,让工匠们加把劲,加快效率,研制出更大产量的法子来!好的!工匠们做过前期指导后,就会从新投入到研制上去!沈欢沉吟一会后又道:云飞兄,那个海扒在哪修建,如何建造,小弟会让水利方面的官员谋划,他们都是海州人,有经验了,不需几日即能成功。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有水泥,你要派出一个工匠过去与他们交涉,尽量说明水泥的用处,让他们勾画更适合水泥建筑的海坝!想了想,沈欢又道:对了,海坝一开工,就让欧阳伯和派出人去采访,写成新闻,最关键要做出水泥用处的广告……哦,他们也许不了解,你可以让那些识字地工匠写写好处,反正新闻用的就是白话,不需多大的才华!周季大是苦笑:子贤,你是要累死为兄啊!还好现在为兄事业都还没开张,事务不多,还能为你跑腿。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呀,一旦事业都忙开来,为兄与欧阳伯和都不能为你办事,你岂不是要乱忙活?我看你得想个办法才成。

沈欢也很无力。

他特别羡慕王安石,一旦有想法,底下有一大批追随去实践。

他孤家寡人一个,纵使有朋友帮忙,却也不能像下属那般使唤,总是不顺手。

交给他们官吏去办,又不大放心。

周季说得也对,现在还好,一旦事业越大,就更麻烦了。

想了想,身边还有谁可以帮自己呢?姜谦的形象立刻在脑海里浮现,也许……压下遐思,转念又一想,王安石有这么多人跟随,除了名望或别人投机外,他隐居江宁那几年授徒讲学的经验也功不可没。

虽然不一定就是师徒,然而别人去访,听上几课,也算是半个学生了。

待这批人成才,有着师徒之实,岂能不为他效劳!授徒……沈欢开始琢磨了,这好像是个一本万利之事。

学生成才了,就是名师出高徒;不成才,那就是学生不努力的过错了。

难怪贤如孔子,也喜欢收学生,有教无类,弟子三千,然而三千人不可能都成才,七十二贤达。

有七十二贤人帮衬,还有什么事不可解决吗?至于七十二之外的人,不贤达,就不是老师的过错了,皆因你不努力也!甚好甚好!想通了这一点,沈欢心思也活了起来,更是有了计较。

呜呜,惨了,昨天不在家,没更新到。

如果还要保持六千字的月勤,今天就要更一万八千字,还有两天这月就结束了,实在舍不得放弃。

现在八千字奉上,晚上0点之前尽量再码出一万字。

拼了!第二百○五章 水泥什么,子贤,你要授徒?收学生?欧阳一脸惊奇又不解地看着端坐在眼前的沈欢。

依然还是知州府邸的大厅。

如今这里的常客,除了一些办公的官吏外,就属欧阳与周季来的勤快。

这已经是离沈欢去视察水泥作坊之后的第三天了。

这三天,除了忙活事务外,沈欢考虑得最多的还是徒弟之事。

羡慕王安石门生众多的沈欢,慢慢的也起了收徒的心思。

想想古今得传大道莫不是因为有着一些忠诚的门徒。

像孔子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颠沛流离,哪里都不见用,好在有着一些好学生,不至于死后断了传承,最后他的学说更是成为中国两千年的统治思想。

连《论语》都是那些学生编成的,可见学生对于道的重要性。

还有基督耶酥大爷,传播的学说,给当时的统治目为邪说,他老人家更是惨死在十字架上。

若不是有着那几个门徒在帮着他传播思想,估计也就给历史湮没了。

总之,一句话,古今伟大,没有忠诚的追随是行的!考虑到这层后,特别是看到自己身边无人可用之后,对于这点,更是有了想法!于是乎,顺应历史潮流吧,也弄个十二门徒之类的家伙出来,就算以后不见用,至少把自己的思想传承下去,那也不枉回来一趟了。

有了想法,他就让人请来欧阳,与他说了知道。

是啊,小弟虽然不才,却认为教几个学生还是足够的!沈欢嘿嘿笑道。

欧阳更奇怪了:子贤要收徒,为兄不反对,还很赞成。

可是。

这与为兄有什么关系呢?沈欢答道:这个关系可就大了。

伯和兄请想想,小弟要收徒,总不能泥沙俱下,什么人都收吧。

学生呢,贵精不贵多。

因此要想小弟收下,还需多方考察才是。

要考察,总要时间吧。

伯和兄更知道,小弟现在身为知州,整日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用,哪有时间去考察什么学生。

因此……因此你就让为兄出面。

去帮你考察?欧阳变了脸色,可是某也不是闲人一个,也有事情要忙的。

你不知道。

今日某还有新闻没写呢。

本以为你叫我来是什么重要之事。

没想到竟是你的私事!恕某不奉陪了!别!沈欢叫住要走的欧阳,陪笑说道,伯和兄,你总该让小弟把话说完吧?这个收徒,可不是什么私事呀。

师,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这个传道,更该位第一位。

你也知道。

当今朝堂形势。

越来越离谱了,其中大多做法。

都是小弟不能苟同的。

小弟生怕时间越长,情况更是复杂。

因此打算授几个学生。

传承衣钵,今后也不算失了根基。

另外,小弟所要授业,与一般地可不同。

至于不同于何处,日后伯和兄就清楚了。

还有,之所以找伯和兄,并不是与之无关,因为也许要涉及到报纸新闻上来。

哦?这话怎么说?欧阳奇怪地问道。

沈欢笑了:做得好,说不定伯和兄还能获得不小的名声呢!为兄……更疑惑了。

欧阳心里一动。

到底是文人。

最重名头。

听到能赚取名声。

立刻理解这是好事;既是好事。

一举两得。

何乐不为!沈欢道:小弟这个收徒。

不是见一个收一个。

更不是见着什么根骨清奇就要收下地。

这个考察。

说不定要有三五年。

收徒除了天赋聪明外。

还要看人品。

人品不好。

宁缺毋滥!历史已经证明了。

很多明师都是给学生害死地。

基督老大身边有个犹大。

得身受钉身之苦;王安石身边更厉害。

几乎都是手段通天之人。

最后他也是败坏在其人之手!因此对于收徒。

沈欢秉着非好即坏地总之。

好地要。

坏地屏除。

欧阳点点头。

承认人品地重要性。

又道:这与报纸有什么关系?沈欢解释道:要考察。

说不定十个之中也没有一个合格地。

因此要保证收到学生。

这个考察地数量不能小。

想来想去。

小弟打算先开个慈善私塾。

把海州地一些孤儿或贫困地学生都招在一起学习。

之后再择优而收。

伯和兄意下如何?做善事自然是好地!欧阳赞同说道。

子贤是要在报纸上叙述这一善举。

让更多人知道?沈欢生怕对方误会自己要获取什么政绩,赶紧说道:那倒不是!这种事,若是宣传,总让人觉得有王婆卖瓜自嫌。

小弟是打算请伯和兄出面,做这一件事这是为何?欧阳想不通沈欢怎么会有好处不要。

沈欢叹道:一来是小弟真的没有多少时间,总能劳烦伯和兄多劳;另外就是身份地原因,小弟现在是知州,一举一动都在海州人眼中,特别是那些富豪乡绅,更是盯着小弟,若是小弟出面做这个私塾,因为要考察学生,不免要时不时去看看。

若是这样,这些乡绅见了,不难猜出本意,到时他们通过关系一心把自己地亲儿送到私塾去,你说,到时收还是不收呢?收的话,就失去了慈善私塾的本意;不受的话,得罪了这些地头蛇,难免以后吃苦头!想来想去,也只有伯和兄最适合了。

周云飞是商人,做这种事,令人侧目;你是文人,有着功名,做了还不希奇。

小弟与你是好友,时常到那里走动也不希奇嘛!倒也是个理!欧阳点头说道。

沈欢又道:做这个私塾,花不了多少钱。

收几十孤儿,一年下来也不过几百贯钱而已,以小弟现在的家底,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对此伯和兄不必担忧。

可是为兄也有事要忙……沈欢道:又不需伯和兄经常过去。

请几个秀才先生,就可教之。

伯和兄只要出面做个头而已。

那行!欧阳觉得此事无害有利,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放心,只要资金到位,为兄这就去做都可以。

不就是私塾吗,几间房子就可办了。

唯一可虑的便是这些孤儿,要照顾!沈欢说道:伯和兄可以选择那些七岁以上十三岁以下地男孤儿即可。

那怎么行!欧阳又变了脸色。

这样地话,子贤,你想过没有,海州孤儿不少,看看街边那些小乞丐,都令人辛酸。

再。

七岁以下地怎么办?还有,女孤儿又怎么办?沈欢无奈地道:伯和兄,天下孤儿多了去。

以小弟之能。

又岂能帮得过来。

能帮一个就帮一个吧。

至于其他……唉!欧阳听得沈欢叹气,也知道道理是这样,然而他无法忽视这个问题:子贤,这太不公平了。

你要收学生,就收几十孤儿。

其他就不计了,对于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那伯和兄认为该如何?沈欢苦笑说道。

善事。

不是一个人在做就能解决问题地!这……欧阳也是为难,一时无计。

总之子贤你要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不然某就不做这事了!其他地区不论,就说这海州四个县。

你总得想法子处理吧。

毕竟你是知州呀,州内出现幼无所养的景况,你能看得过去?伯和兄,你这不是为难小弟么?沈欢苦了脸说道。

欧阳突然柔声说道:子贤,为兄知道你一向多智,此事对你来说,只要花些心思,不难迎刃而解!海州地孤苦孩儿就靠你这个知州了!只要你能解决此事,小弟定当尽力帮衬,就是要在报纸上大肆宣传你是好人,也是可以的!沈欢哭笑不得:小弟要这个名声做什么?名声是好东西呀,有了他,走路都不一样!欧阳还在劝着。

名声……沈欢突然心里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子贤,怎么了?欧阳见状赶紧问道。

看着欧阳年轻地脸上尽是疑惑与关注,沈欢笑了,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一拍对方肩膀,道:伯和兄,小弟倒是想到了个法子,至于成与不成,还难说。

什么法子?欧阳急急问道。

这个嘛,还不大成熟,需要斟酌。

再说了,要去实行,需与姜通判说一声。

这样吧,等小弟与之商量好了,再通知伯和兄如何。

少不得这次要靠报纸来宣传一下了!那好吧!欧阳也不是罗嗦之人,只要真是做好事,你尽管吩咐!沈欢顿时感动了。

欧阳与司马康一样,都是不好功名之人,一心要在朝堂之外做些益事,只要是好的动机,都肯去时间,不辞辛劳,不怨不怪。

这种境界,可比他这个满脑子功利思想的人要纯净得多了!欧阳突然问道:子贤,据说周云飞最近在忙着一个什么叫水泥的东西?沈欢吓了一跳,以为泄露了秘密,道:伯和兄,你是听谁说的?难道外面都在传了?欧阳笑道:还能有谁,除了周云飞在向为兄吹嘘,还有谁!看他吹嘘得厉害,难不成这个水泥很希奇与厉害?沈欢松了一口气,道:厉害不厉害,再有一个月伯和兄就知道了。

实话告诉你吧,小弟打算用这个水泥建几处海堤与修一条路。

这可是新闻素材啊,到时伯和兄可要好好在报纸上宣传一下。

最好能让扬州等地地大商贾们都知道,云飞兄的投资都在这里,若是卖不出去,他就真的血本无归了!啊?欧阳听出这东西很值钱,惊奇了,难道能让他赚很多钱?来时子贤好像说要让他赚上十倍,难不成是靠这东西?有这东西,不过这个也许比不上小弟即将要做地那个呢!伯和兄就等着看好了!真地很赚钱?欧阳忍不住又问。

一年十万贯应该不在话下!好啊!欧阳大喝一声,原来这个周某人那般有钱,不行,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他!这个救助孤儿之事。

怎么说也要他出点血!沈欢也笑了。

两人又聊一阵后,欧阳要走。

沈欢送他出去后,返回书房,仔细斟酌与欧阳所说之事的可能性。

考虑了两三天,自认什么都顾全了。

正想请来通判姜谦与之商量。

还没请人上门。

姜谦就急冲冲地过来了。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据周季说,水泥作坊基本完工,再过几日即可开工生产了。

这是好消息,沈欢一直为此脸带笑容。

招呼姜谦的时候也是笑脸迎人,坐定之后,奉上好茶。

请对方品茗。

姜谦来得很急,气还未平,坐定之后。

茶也来不及喝。

就问道:沈大人,据说你要大修水利?沈欢一愣:哦,姜大人是见沈某着急那些水利官员想到的吗?姜谦说道:沈大人,下官能不猜想吗?水利之官,最都在察看海岸,想来沈大人是要有动作了。

下官一去与欧阳伯和一打听,知道沈大人竟然要修海堤。

还要修路!据说还要用什么新事物!怎么。

姜大人,有问题吗?姜谦无奈地看了一眼沈欢。

道:沈大人,修还堤下官不反对。

修路也不反对,因为这是知州大人地权限,下官无权反对。

不过有一点想要提醒沈大人,现在才是年中,海州府衙,并无多少余财。

而且据说新事物造价不菲,全用来修路修海堤,以后有事怎么办?沈欢不答反问道:姜大人,现在是七八月,海州临海的两个县,今年想必又有损失了吧?还好,今年没出人命!是啊,姜大人都知道用还好来形容,那么明年呢,后年呢?所以啊,为了百姓考虑,这个海堤,要修,而且还要大修,至少要保证海边农作物的安全!沈欢呵呵笑道。

那钱从何来?需要多少钱?看到沈欢一副胸有成竹地没有,姜谦明了对方还有后文了,不由问道。

保守估计,要五万贯修筑海坝。

至于修路,也要五万贯!沈欢给出一个数据。

啊?姜谦吸了一口凉气,动辄十万贯地口气,他从未试过。

虚知海州一年赋税最高不过十五万贯,他只是通判,只是从数据上看过而已,至于实物,实在难以想象那规模!不过呢,这十万贯钱,不需海州出一文钱!沈欢又抛出一个炸弹。

姜谦已经不能呼吸了:不用海州出?难道是有人捐助?沈欢呵呵笑道:正是有冤大头给本官拉了过来!周季这个人姜大人知道吧?那是当然!姜谦抹了一把汗,据说他是随沈大人来海州做大生意地!他就是那个冤大头了!沈欢笑得比较阴险,他说看到海州大海肆虐,交通落后,不忍心看下去,因此自愿拿出价值十万贯地东西来修筑海堤与新路!姜谦愣了半晌之后才正色说道:沈大人,冤大头的称呼,万万不可再说。

如此人物与风骨,实在是当世楷模!请你不要再如此侮辱周老板了!侮辱?风骨?楷模?沈欢脑袋当即死机了,这与那个肥肥地周大胖子联系得上?流着大汗看向姜谦,见对方一脸肃然与认真地盯着自己,才明了对方果真说的就是周季,不由得更是大汗了。

姜谦又道:既然有人资助,沈大人要修什么,都是易事了。

看来是下官多虑了。

沈欢道:沈某知道姜大人是在为海州担忧,更为沈某着想,这份情谊,沈某自不会忘记!姜谦客气地道:都是同僚,互相照顾提携,也是份内之事!姜大人高义,说得正是!沈欢笑道,姜大人来得正好,沈某有一个方案。

要与大人讨论讨论!不知是何事?姜大人看海州民生如?还……还算可以吧。

大体是不错的!沈欢说完沉吟一会,可是也有不尽如人意地地方。

单看海州城,孤儿寡老就不少;沈某走访四县的时候,孤苦无依更是有之。

看到这些民生疾苦,沈某真是辛酸啊!姜谦有点羞愧:下官在海州多年。

未能改变现状,真是惭愧!哦,不,沈某没有怪罪的意思!沈欢怕人家误会,说得很是紧快,姜大人是通判。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何况这种情况,就是京城开封也有,何况地方呢?不过近几年开封里这样地情况少了许多。

有点制度。

沈某觉得海州也可以借鉴一下。

哦,不知是什么?沈欢说道:姜大人,开封孤苦之人少了许多,特别是受灾之人地减少,全因一件事,那就是封爵。

先帝在时,开封水灾。

为了鼓励更多商贾富豪参与救助百姓。

先帝下了一道圣旨,以资助钱财多寡而论。

把前几位救助最多的人一一封了爵位。

想刚才说的周季,现在也还有着县男的爵位呢!如此一来。

刺激了那些商贾,虽然这几年都没有封爵了,不过谁知道会不会皇恩浩荡呢?因此他们一直都还在做着善事,比如开私塾,办义院,救助无依百姓,期望能以此获得爵位!还有这样的事?姜谦大是惊异,他远离京城,不明就理。

沈欢叹道:此事先帝是做过地,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今官家,也是赞同地。

不管那些资助出于什么原因,客观上还是减少了开封孤苦人士。

沈某想了想,海州一地,也可借鉴这种做法,减少孤苦人士。

借鉴?姜谦不明白了,沈大人,爵位一事,是官家说了算,海州决定不了啊!沈欢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海州商贾虽然与京城相差太远,不过上十万家财,亦是有之;数万之人,颇为不少,一个县都有七八家呢。

有些是商贾,有些是地主。

这些人,有钱是有钱,不过地位嘛……嘿嘿,也大多与开封地商贾差不多。

如果现在有一种东西能给他们获得更大的好名声,姜大人,你说他们会去参与吗?姜谦以为沈欢陷入了臆想,又提醒道:沈大人,海州并无权封爵。

这个沈某当然知道!沈欢笑道,其实办家家私塾与义院来救助百姓,花不了多少钱。

一家百人规模地塾院,一年下来,也不过数百贯钱而已。

对于那些年利几千上万地商贾来说,小事耳!姜谦还能说什么。

沈欢连十万贯都是挂在口上地小事,几百贯,更无紧要了;然而他是有怨气的,想想自己辛劳一年,年奉不过数是贯,算上其他赏赐什么什么红利,也就百贯而已。

现在给人家小事来论,岂不伤感!沈欢又道:好名是这些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地商贾地最大乐趣了!海州是没有爵位可封,不过也有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

那就是报纸!报纸?哦,难道沈大人是说只要他们捐赠,就可以在报纸上给他们宣传名气吗?姜谦恍然说道,人也兴奋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可行,确实可行!沈大人,这就是你在《矛盾论》里所说的事无相同,因地制宜吗?沈欢大愣:姜大人也看《矛盾论》?那当然!从第一期开始,每期报纸,下官都没有拉下,必看完为止。

有了这日报,假以时日,我海州必可成全大宋瞩目之所在!沈欢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忠实的读,倒是失敬了,想了想又道:姜大人,报纸宣传,当然是海州的优势。

不过只靠这个,当然不能长久。

毕竟报纸一日一期,容易令人健忘。

而报纸上也不能每期都宣传那些资助的名字。

为此,沈某还另想一个法子,可行不可形,还要姜大人参考参考。

沈大人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姜大人。

海州城有八条大街,是吧?是,恰好八条。

沈大人问这个是……莫急,听沈某仔细说来。

沈某是这样想的,这些大街。

都是以地为名,虽说百姓习惯了,不过沈某打算改变一下……沈某打算以人名命名这些大街!人名?对,就是人名!沈欢笑得太过奸险了,沈某打算由官府出面,召集本地商贾富豪。

聚在一起,讨论这些大街地名字该上谁地名字?是的,这些名字将制成牌匾。

立在大街之上!姜谦赶紧说道:沈大人作为知州。

想出这法字来,最大那条街,肯定会有沈大人地名字!他以为沈欢要做立名之事,赶紧表态。

不!沈欢愕然说道,沈欢没有那么多钱,怎么会花钱去买名呢?花钱?就是花钱!沈欢打算做一次名曰拍卖竞价,价高可得立名大街!而且告知他们。

这些钱就是用来办私塾或义院的。

也可以用他们地名字命名这些塾院!为此将会在那条大街上立碑写明此事,再加上报纸的宣传。

姜大人,你说。

会吸引他们参与吗?这……姜谦已经不懂说什么了,他可以肯定,只要此事一说出去,海州那些富豪还不打破了头要抢着竞价!这个沈大人的脑子是什么造地,怎么会想出这般阴损的主意呢?竞价----这是要他们放血的方式啊,谁也不肯服谁,水也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只能花了大价钱才拿下名额!厉害,太厉害了!沈欢又道:为了防止他们串通过来压制价格,因此竞价最低限度是一百贯钱,谁高谁得?姜大人,你是老海州了,与他们相熟,此事就由你出面去做,如何?沈大人吩咐,岂敢不从!那就好!沈欢笑了,到时在报纸上,由沈某写成文章,提到他们的名字,当然,姜大人出力最多,也该榜上有名!呵呵!姜谦除了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欢又道:姜大人,也可以把这个模式在海州的其他县成推广嘛!是是,推广……姜谦对于沈欢的怪招,除了佩服,已经无语了。

还有,私塾是为海州所有地孤儿开封的,不是孤儿,不许进去!另外奉养孤苦老人的院子就叫养老院吧,谁竞得高价,就叫某某养老院;私塾也一样;另外,那些不适合读书地孤儿,也到养老院去抚养。

这些一定要明文规定,不许谁从中获利。

姜大人,这个一定要告戒下面地官员,谁若是闹出什么自私之举来,就是与沈某人过不去,到时,嘿嘿……下官身为通判,一定严加督促他们!沈大人请放心!看到沈欢眼现寒光,姜谦可以肯定,在这事上谁敢跟这个年轻人过不去,他也就与你过不去!姜谦又道:对了,沈大人,若是其他州县的孤老听到我州有这样的利处,还不踊跃而来。

到时怎么办?以我州之人的钱财供养其他州县之人,下面肯定不服!沈欢笑道:这个好办,只需规定,除了不满十岁的孤儿与年满八十的老人,要进到这些院字里,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在本州生活三年以上,没有的又想进去,那先在本州住上三年吧!姜谦赞道:原来沈大人已经智珠在握,佩服佩服!沈欢突然又道:对了,为了移防那些资助竞得之后失去动力,在对待孤儿与苦老上敷衍了事,还需固定,一定他们没有做到之前地承诺,就取消他们地资格,还要公布出去,情节严重的,本人还要问他们地罪!还有,为了堤防以后物价提高,这个命名的时限就与五年为期吧。

五年之后,一切街道塾院命名,都要从新竞价,高为赢!高,实在是高!姜谦心里在猛烈地呼喊,这规定一出,五年之后。

那些遗憾还不拼了老命去抬高价格!现在他看沈欢地眼睛,已经全是星星了。

沉默了半晌,沈欢想起一事,又提起道:姜大人,这个海堤就要建起了。

是些特殊的材料,你可以与这些商贾富豪说清楚。

要想世人想起他们,也可以竞价这个堤名,还有路名,都可以,老规矩。

价高得之!这些钱,算是州里的收入,以后用来维护堤坝与路面的!看来他是打算今日一股脑儿要开拍卖大会了!姜谦觉得今日自己的舌头是多余地东西。

话不能说。

思维也快跟不上沈欢,只能听下来慢慢消化。

好像从沈欢的口中,随时都可以得出取到钱的法子,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取得,没有巧取豪夺,也没有加重百姓负担。

这样的官员……简直是极品呀!总之!沈欢作最后的条陈,姜大人。

沈某极其信任你。

你对海州又熟,这一切。

都交给你去办了!其实是生怕这些琐事累人,有马仔不用。

岂不是白痴!可怜姜大人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这个懒惰地娃儿跑腿,实在是可叹。

看看,姜谦像得到了莫大的鼓舞,也不过自己只是通判而已,赶紧说道:沈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姜大人办事,沈某放心!沈欢笑得极其开心,本来把这些事与姜谦相商,是顾及对方通判的身份,生怕在一些小事上下绊子为难自己,准备先与之解释一番,打通他的顾虑,从而支持自己。

没想到一通忽悠,好像让对方找到了组织,一副卖命的模样。

这样的好事,岂有不喜地道理!姜谦下去办这事去了。

此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不容易,关键在于商贾给面子。

十天的工夫,凭着姜谦的老资格与面子,他不单把海州城地商贾请来而已,连海州管辖地四个县的商贾富豪,都给他请到了海州城来。

在一家院子里,姜谦详细地说出了这种出名的法子。

果然如沈欢所料,商贾们出了钱,什么都没有。

这个名声,就像他们的身家性命一样,宝贝得紧。

姜谦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就争得头破血流了。

还州有八条大街,底价一百贯的命名权,愣是给他们炒到了五百贯一条。

当即就让姜谦有四千贯的收入,看到这些钱财,姜谦人都傻了,想想一县的赋税,一个月都没这般多。

却在沈欢地小小计谋之下,一下子搜集了,这种生财手段,古今旱有。

想起《矛盾论》里地观点,果然是不论白猫黑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沈大人是只好猫啊,特殊是对于经济民生来说!海州城地大街命名权卖了出去,姜谦又开始了其他四个县城的街道命名。

县城地街又小了许多,价格也低了一些。

最后一统计,满打满算,也有了一万二千多贯的钱财!生财童子呀!姜谦对沈欢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万两千贯,这能造多少私塾,能办多少养老院了?姜谦算了一回,单以海州的孤苦百姓而论,一万两千贯钱,只要不给人贪墨,足够五年之用了!而五年之后,按沈欢的说法,又该来一次竞价。

到时,嘿嘿----姜谦看着这些吵得很的商贾,就像野狼看着羔羊,双眼凶狠而凌厉!其实按沈欢的说法,至于县里的街道,交由县官来实行就可以了,但姜谦担心这帮官员在巨利的诱惑下犯错,惹恼了沈欢,估计海州官场就得震荡了。

因此,虽然会让底下官员有怨气,不过为了保全他们,此事最好还是不让他们经手才好。

特别是看到手中的巨款之后,姜谦更是庆幸之前的英明决定。

这些巨款,连他这位不大爱财都隐隐心动,何况那些俸禄比他少了许多的官员!姜谦把钱收上来后,与沈欢汇报后,又加快手脚去建那些私塾与养老院了。

有钱好办事,有了资金的支持,办这种事最容易了,到七月底的时候,大多私塾都建立起来。

海州城里的小乞丐一下子绝迹了,通通住到了私塾或养老远去。

当然,做这一切,都是以官府的名义。

一时间,新认知州的名声一下子好了起来。

为了实现对那些商贾的承诺,欧阳得了沈欢的提示。

加上认为此事对于民生教化都是好事,《海州日报》一连几期,对此都进行了宣传。

一时间,民众满意了,商贾满意了。

官员也满意了。

皆大欢喜地局面,就是社会和谐呀!当然,沈欢这个不大喜欢做琐事的人除了写写几篇小文,其他就是坐着收取名声。

反正他现在有个学士的名头,文章也抢手得紧。

特别是最近欧阳与姜谦,不知是否受了沈欢神奇手段的影响。

对他信服起来,竟然组织人手开始研究他的《矛盾论》与《唯物论》,写成心得。

以个人名义表在《海州日报》上。

不得不说。

现在《海州日报》成了海州识字之人地依赖,两三文钱的一张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颇是值得。

既能看到名人的文章,又能从中获取乐趣,这样一来,读甚众。

特别是经过周季的营销手段。

除了本州的五六千份外。

还另外向江南等地倾销了七八千份。

现在已经有扬州江宁等地地商贾,直接来取货。

拿回去经营了。

相信随着时日的迁移,《海州日报》一定会成为独树一帜的报刊----其实现在也只有它一棵树。

也就是说。

随着日报地流行,沈欢这个知州地思想,经过欧阳与姜谦两人的宣传,已经颇得人心了。

至少在海州一地,已经在官场兴起了学习沈知州思想与号召的风潮,连民间士子,也会时不时来几句唯物与辨证了。

看到这种情况,沈欢除了苦笑,还想说一句:不要搞个人崇拜嘛,这是要不得的!而随着八月的到来,周季主办的水泥作坊开始投产了。

为此在《海州日报》大做广告---宣称有了水泥,人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美梦将要成真,当然,前提是要有一匹好马。

不过尽管吹嘘得厉害,也有人因周季地名头过来询问一番,最后这些水泥都要用到建筑海堤上去。

之后还要修路,估计前两个月地产量都耗在这方面上,除非产量有所提高。

修筑海坝,沈欢这个知州不能不出席开工仪式。

除了水泥外,工钱是没有的,都是征了今年该有劳役地百姓帮忙。

这是惯例,大家都没话说。

沈欢纵使有所不悦,却也难以改变这种情况。

说到海坝,最伤心的就是姜谦了。

这位老大人,听从了沈欢地建议,打算拍卖坝名。

在拍卖街名的那天当众提了出来,本以为能卖个比街名还要大的价格,哪知最后却无人问津,一直到开工,都没有确定下来,分文无进。

这让姜谦颇为羞愧,特别是面对沈欢的时候。

沈欢也没有怪罪他,了解到众人并不了解水泥这种东西,以为大坝还是以前那种土掩而成的坝子而已。

若真是这样,当然没有命名的价值,因为没有多少人会来这种地方瞻仰大坝的命名!不过,他们会后悔的!随着工程的渐进,特别是第一个海坝建成。

姜谦现了那些商贾的后悔的眼光,还有不敢置信的震撼。

说实在的,他也颇为震撼。

沈欢这次建坝,经过他的提点,设计规划上除了没有后世的那种规模外,该一定的样子都有了。

从海岸之上,水泥阶梯一个一个而上,到最后成坝,坝宽几米,两旁载满了杨柳与鲜花。

简直就是后世街道的构建呀。

在南国温暖的气候下,树青花鲜;人在其上,看海涛拍岸,打在水泥阶梯上,粉碎的水珠飘得到处都是,着白光,亮眼极了;这重气氛,这种新奇坚固的水泥,这种美,简直令人赞叹了!水泥成品的效果,第一次在宋人面前展现其魅力,一时间在南边造成了轰动。

而到了八月,沈欢在海州的做法,也详细地进入了京城诸君的法眼!今天的一万八千字任务完成!好累,脖子都累了,这是现在的感受。

以后要冲月勤,看来要坚持每日更新了,就是不够,第二天补一点也就行了。

现在一次补一万多,又没存稿,真不是我这种懒人能做的。

恩,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二百○六章 瞩目啪!王安石把一大叠纸张打在了桌子之上,一声大响在书房里回荡,久久不去;仔细一看,这些纸张,全是《海州日报》。

有几十张之多,几乎是从第一期到最新的一期,都收集在了一起。

无论沈欢如何堤防与限制,报纸还是不可避免地从其他途径进入了京城诸人的眼中。

王安石一方算是对沈欢比较关注的人之一,这不,通过他们的费心收集,这在江南一闹得轰轰烈烈的《海州日报》还是给王安石拿在了手上。

不消说,是底下之人奉上的,通过王之手转到王安石这里来。

岂有此理!王安石骂了一句,显然是很生气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又拍了一下桌子。

《海州日报》是个新事物,王安石本来也颇是希奇,若是如此,他也没有道理生气,毕竟现在京城之人都养成了看《文艺》杂志的习惯,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娱乐消遣方式之一。

恨就恨在报纸上刊载的沈欢的文章让王安石咬牙不已。

特别是《矛盾论》的刊行,不明着反对新法,然而按照其上的理论,却可以推敲到新法的不合理,可以让人作为理论攻击。

王安石已经可以想象当京城的那些御史或反对新法看了这文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了----肯定不是弹劾什么报纸玩弄斯文,要治沈欢之罪;而是根据其中的理论,作为弹劾新法的理论。

《矛盾论》最大的亮点就是根据《老子》创造了辨证之法。

《老子》作为一千几百年的经典,就算在儒家地宋代,也有着莫大的地位。

沈欢所说的辨证,没有凭空而造。

而是分析了《老子》的理论,从中总结,令人无法反驳。

单以学术而论,王安石也佩服沈欢对《老子》地了解。

因为他本身就是治《老子》的大家,可以前也不会想得得有无、难易竟然会有着这么一个神奇的辨证!然而他不能作为学术去看待此文,现在是非常时期,新法到处受到攻击日夜不断,虽然有着官家在支撑。

然而朝中不少迂腐老臣只会拿什么祖宗家法来攻击而已,其他翻不了新。

但是。

可以想象,当这个《矛盾论》里的辨证方法出来了,地方那些抵制新法的人,肯定会根据其中地理论。

说新法在此地并不合适,要官家因地制宜!如此一来,新法全盘的局面,将会进入一个更艰难地时期!好你个沈子贤!王安石对这个女婿简直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才学,年轻一辈,真是无人可及;恨的是对方地聪明才智。

没有放在支持他这个岳父身上。

反而是站在了对立面去。

可恨!王安石又喊了一声。

父亲,这个沈子贤。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报纸是王拿来的,在王安石看文章的时候。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待在一边;等王安石开口漫骂沈欢,他才开口,也是一脸的恨恨之色,父亲,这些文章,孩儿都看过了,简直是可恨之及。

特别是欧阳与那个姓姜的通判,都成了沈子贤的走狗了,还写文章分析他的什么《唯物论》与《矛盾论》,把其中理论上升到治国方略上去!这简直是在为反对新法摇旗呐喊呀!那又如何?王安石反问,他们现在远在千里之外地海州,你能拿他们怎么样?沈子贤再怎么说都是你地妹夫,你还真想把他怎么样?圆泽,上次吕吉甫他们弹劾沈子贤,竟然拿先帝来说事,别以为为父不知道有你参与其中!哼,别人也就罢了,他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夫,你难道一定要置他于死地?谁说孩儿参与了?王气急败坏了,脸色又红又白,父亲,是否吕吉甫与你说地?你别管谁说地。

总之以后没有为父地允许。

不准你再对沈子贤下手。

可是。

父亲。

他要坏你地变法大业呀!他要真坏得了。

那也是他地本事!王安石淡然说道。

圆泽。

你也是个聪明之人。

有时间还不如都把精力花在如何完善新法条例上。

分心他顾。

岂能成事!王恨声道:父亲。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

你还这样维护他!这个沈子贤。

办这个报纸之类地东西。

明显是要在外地诋毁抵制新法。

在京城。

《文艺》杂志有些话不敢公开来说。

但是在海州。

他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此人心思深沉。

父亲。

你看。

报纸上还说他是拿了官家地圣旨才办起来地。

明显是走前趁我等不注意向官家讨了去!如此作为。

岂是君子所为!王安石默然不作声。

王又道:还有。

报纸在海州都行一个多月了。

近日才传到京城。

还是通过其他地方流传进来地。

也是他做了手脚;孩儿现在听说这报纸在江南几大州县都有得卖。

然而一个多月了。

京城都没有见。

可见是他特意阻挠了通往京城地销路。

为什么呢?还不是怕我等知道。

说通官家禁了报纸!现在出了几十份。

我等能拿到。

官家岂会没有?这报纸。

有些地方还是颇为有趣地。

特别是政策民生上。

可以让官家足不出户就能知到各州县之事。

现在就是任我等如何说辞。

以官家地为人。

岂会禁了报纸!父亲。

他这样做。

不是明显着要与我等过不去了吗?若任其下去。

将来必成我变法祸害呀!那又如何,你也说了,报纸难禁了,你说这般多,有什么意义王又道:父亲,其实这个报纸,离了沈子贤就没多大威胁了。

万不能让沈子贤把海州经营成他的根基呀!王安石皱眉了:圆泽,你又要兴你那套打击之术吗?他才去海州,你还想怎么样,又贬到哪里去?雷州?琼州?以他的才能。

去哪里不能成事!圆泽,不是为父说你,有些事,你不能太过计较了!一心办我等之事。

只要有用,官家自不会忘记我等好处!父亲……你不要说了!王安石摆手说道,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面对接下来地朝堂之争。

你也说了,报纸进了京城,其他大臣想必也人手一份了。

他们可以根据其中理论攻击新法。

为父现在最忧心的便是这些,你若能分忧。

便是对为父的最大孝顺了。

主张不见用,让王大为叹息,不敢再多言;不过心里打什么主意,却不为人知了。

皇宫福宁殿旁的一个院子里渐渐有了秋气地萧凉。

开封的八月。

已经刮起了秋风,吹落了许多叶子,半青半黄的植物,也有了萧索的瑟瑟。

哈哈,这个沈子贤,花样还真多!几声大笑从院子里传出了很远。

敢在皇宫如此放肆,除了官家赵顼。

还能有谁。

他是真的很高兴。

手上捧着一叠《海州日报》,已经看到上面报道地修筑海堤的部分了。

虽是白话。

少了几分文采,不过更是容易懂得。

其中编辑写地现场观摩还坝的筑成。

更是引起了赵顼的好奇与神往。

特别是对于水泥建成的阶梯,两旁地折柳,行人密密,大有雅致。

吕说书,你说这个水泥真有这般神奇么?赵顼转头问起了身边的吕惠卿,吕惠卿现在深得官家信任,以说书的身份,时常让官家叫到身边,咨询事务。

回陛下,这个臣不甚了解。

吕惠卿依然还是那般从容与恭敬,不过敢堂而皇之地登在这个报纸上,供世人参阅,想必不敢造假。

何况此报是欧阳做编辑,此人人品素养,皆高于常人,有他把手,应当不至于欺瞒世人。

倒也是个理。

赵顼满意地点头,这个吕惠卿,学识高深,素有远见,大得他的欢心;若有问题,询之也颇得见地。

你觉得这个报纸怎么样?赵顼又问。

吕惠卿看到官家欣喜的神色,有了计较,道:却也是好东西,有了它,陛下可以不出深宫,即可知道千里之外的海州生了什么。

如果……臣是说如果,一旦全大宋的州县都有这么一份,那么陛下只需收拢天下报纸,那么底下官员做了什么事,都在眼底了!哈哈,朕也是这么想地!赵顼笑得很欢,朕早就知道,这个沈子贤,到了海州,一定会让朕惊喜地。

如今看来,没有差错!吕惠卿大是忧虑了,使尽了手段,才把沈欢排挤出朝堂,没想到官家还是对他那般信心,还有信任;对方作为变法派的敌人,深得帝宠,吕惠卿没道理不忧虑。

低下头,眼神闪烁了几下,吕惠卿又道:陛下,报纸是好东西,然而其他地方办不起。

估计几年之类,都只能看这个《海州日报》了!这是为何?别地地方没有沈子贤的印刷利器!赵顼默然,印刷机器他也见过,说到底京城地印刷馆,他也有份呢;若没有他的保护,印刷机器也许早就泄密了。

也因为这事,对于沈欢上次给弹劾从事商贾之事,赵顼有点愧疚,他以为沈欢是为他顶了罪名,若是给大臣弹劾一个皇帝参与商贾分利,那就真没脸坐在朝堂了。

当然,当年他们两人做得严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就是聪明如吕惠卿,也不知道有官家参与其中,不然估计他就不会拿这说事了。

赵顼轻轻叹了口气,把沈欢贬出去,让他好生为难;不贬吧,沈欢若在朝堂好好辩解也就是了,可他没有,反而放浪起来,有漠视朝堂威严的罪名;另外,沈欢升迁的速度,在别人的挑拨之下,也真让他起了忧虑,放出去磨练,也算是对他的维护吧。

贬吧,他又觉得沈欢在朝堂之所以不辩解,是为了他这个着想,毕竟一深究下去。

他这个皇帝参与其中的事也许就要败露了。

最后对方拿先帝说事,更是令赵顼有点寒心,一个冲动,也就真贬出去了。

现在想想。

还真有点愧疚与悔恨。

不过现在看来,还算好吧,沈欢在海州干了几件大事,就是京城里的人们,也对他开始瞩目了。

印刷利器之事。

朕猜想沈子贤应该有了妥当的安排了吧。

赵顼幽幽叹道,吕说书。

你敢不敢与朕打个赌?朕认为不需一年,沈子贤就会开放印刷之机,让报纸遍地开花。

吕惠卿心里大惊,报纸之利。

他刚才是说了,不过他心里却认为这东西是阻挠新法地东西,一旦成了规模,到处都是报纸,变法之令在某地实行出了问题,报纸群起而攻,到处都是说新法不是的声音。

给官家看了。

他会如何作想?恨不得自打一个嘴巴,刚才看官家对报纸很有兴趣。

又高兴,说了一通好话。

吕惠卿后悔死了,官家对沈欢的了解,不是常人可及,他敢打赌,当然会有绝大的把握,正是如此,吕惠卿才更担忧了,先回答官家地话道:陛下英明神武,料事自不会出错。

微臣位低职微,没有什么敢拿来赌的!无趣,无趣!赵顼喊了两句,若是沈子贤在此,肯定一口要与朕赌一回了,说不定还会大谈彩头!你们呀……赵顼今日的反常让吕惠卿大有手脚无措的感觉,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事及天下大事,臣不敢草率以赌为定!赵顼哼哼两声,才安慰道:吕说书处事稳重,老成谋国,倒是朕放浪了。

好吧,不说这个!陛下,其实……吕惠卿很是犹豫的样子。

赵顼皱眉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现在没其他人在场。

说错了朕就当没听见,不会怪罪。

是,陛下宽宏!吕惠卿赶紧说道,其实说到这个报纸,微臣还是有一点担忧地。

若如陛下所说,让报纸遍地开花,那么到时天下之人皆可自议论,一旦非议朝政,岂不是……吕说没看这《海州日报》吗?赵顼一副奇怪的样子,这第一期就明确刊载了新闻出版条例,还是朕亲批地呢,谁办报,若是乱说话,嘿,国法当头,也不是吃素的!吕惠卿说道:看是看了,不过微臣还是担忧,陛下,报纸由民间之人承办,作为咽喉,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旦成了气候,岂不是可以左右朝政?这些人只能看到身边之利,而无天下大局的眼光,对某一事,也许看法会有朝廷不同。

到时,岂不是与朝廷为难?若按条例规定,他们可以说此事符合当地事实,也是不违例的!赵顼闻言脸色顿时冷了,觉得大有可能,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去做?不如把报纸收归由朝廷或官府承办,陛下以为如何?吕惠卿说得很小心。

不妥不妥!赵顼连忙摇头。

请陛下指点微臣。

吕惠卿也愣了,想不到官家竟然会一口否决了他地提议。

赵顼的眼神一下子恍惚了,道:朕了解沈子贤,他不会同意这一提议的。

因为他会说,若是由官府承办,那就失去了监督的作用,因为民间说不了话,全是官府的喉舌,到时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出了事,违了法,也会勒令不准刊行,尽力隐瞒。

这样岂不是失去了报纸的功用?吕说书,你说呢?陛下圣明。

吕惠卿只能这样说了,心里却震惊不已,想不到沈欢真的有此雄心,还真打算用报纸来作为民间御史了,若是这样地话……看到官家对此地支持态度,吕惠卿的心微微冷了一下。

不过你地考虑也是有理。

赵顼笑着说道,朕想过了,待印刷利器成为天下普通之事后,自会让官府也办一份报纸,到时官方与民间皆有了喉舌,只要加大监督力度,对那些败坏国家大事不顾大义之人大加惩罚,就会在大宋呈现一片融洽的景象了!哈哈,有了这个报纸,朕真地不用出宫也能浏览天下景事。

真是妙哉!当日沈欢翻出几年前办《文艺》杂志时写成的出版条例,要他批准时,赵顼还觉得多此一举。

后来觉得此事也没什么坏处,就多了一条律令而已。

就签批让沈欢带走了。

如今看到报纸,还真只能佩服对方,能想到这些约束地策略,不愧是为朝廷着想的臣子呀!若是沈欢知道他这个想法,肯定会笑死。

他早有办报纸的心思。

写成出版条例献上去,更多是为了保全自己。

苏轼的乌台诗案就像一把剑时刻悬在他地头上。

不敢太过出格。

先拿下出版条例,按例办事,到事有什么事,也有了说辞。

任对方手段通天,总不能把罪责怪到官家身上去吧。

为了地方王安石这些马仔的手段,沈欢可以说是殚精竭虑了。

吕惠卿看到官家对沈欢那般欣赏,当然不甘心了,作势深沉叹了口气。

吕说书,你做什么?那样大声的叹气,声震方圆几米。

就在身边的赵顼没道理一下子成为了聋子听不见。

陛下……吕惠卿欲言又止。

说吧!赵顼有点不耐烦了。

是。

不过臣之所言,有点诛心……恕你无罪!赵顼更不耐了。

吕惠卿又犹豫了半晌。

道:陛下说报纸将来会遍地开花,臣不敢断言不是。

不过现在只此一家。

沈知州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放印刷利器给大家……也就是说,一段时间内,天下也就只有这个《海州日报》一份报纸!那又怎样?陛下,报纸一日一期,一月下来,就有数十份,又便宜,加上又是白话为文,江南之地富裕,文风也盛,文人不少,百姓也大多识字,据说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看《海州日报》了!可以说,一段时间内,《海州日报》将是他们唯一阅读的报纸,别去其他。

那么……那么什么,快说!吕惠卿在关键时刻又停顿,让赵顼恨不得咆哮了。

吕惠卿小心地道:臣说了这般多,就是想告诉陛下一个道理:短时间内,《海州日报》上面说什么,百姓就信什么!若是给有心人挑拨,后果也堪忧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赵顼顿时冷了脸色,你是要摸黑一个知州吗?他是三品大员,朕很信任他,你想做什么?陛下恕罪!赵顼喘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道:朕早说过恕你无罪,就是有些话,不当说就不要说!陛下教诲,臣自当遵命!吕惠卿突然也强硬了,可是有些话,作为臣子,有感皇恩,也不得不说。

陛下,可否让微臣把话说完?若是无必要,就不要多说了!是有关变法之事地。

哦?什么事?吕惠卿这话点中了赵顼的软肋,吕惠卿不无深意地指责沈欢,让他有点不喜,自当时拂袖而去,听到变法一词,改了主意,要听下去了。

吕惠卿说道:陛下,还是与《海州日报》有关。

陛下觉得沈知州地篇《矛盾论》如何?不无新意。

赵顼评价说道。

是的,陛下,依微臣之意,若以学术而论,可以立一派了。

可是,以矛盾为事物根由,说万物不同,要因地制宜,不无创见,放在平时,臣也会赞上几句。

可在这变法紧要关头,臣就不敢苟同了,无心也就罢了,若是有心就真是太可怕了!陛下请想,什么叫因地制宜?给其他朝臣看了,是否因一地变法出现些须问题,就要听了新法或不在当地实行了呢?陛下,臣可以预见,等其他大臣吃透这些理论之后,丁当会以此为据,在朝堂攻击新法实行。

新的一论攻击新法已经在所难免了!啊?赵顼惊了一下,顿时冷下脸沉默,心里乱极了,越想越觉得吕惠卿所说大有可能,不由也慌了。

还有一天这个月就过去了,嘎嘎,这月已经更了二十多万。

本书也快一百万了,这是书生的一个突破。

希望能在诸君地支持下下个月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第二百○七章 免役法吕惠卿见状暗喜不已。

今早王过来找他说了沈欢文章一事。

要他找个机会与官家解释。

力挺变法。

走的时候还暗示他可以再给沈欢下绊子。

王的意思。

吕惠卿当作是王安石的意思。

因为上次弹劾的太过明显。

稍稍让王安石不满意。

这次他学聪明了。

暗暗提示官家而已。

陛下。

臣放肆了。

吕惠卿又装做低下头有罪的样子。

赵顼摆摆手道:朕早说过了。

恕你无罪。

你所说情况。

朕思虑了一下。

觉的大有可能。

唉。

这下朝堂又要热闹起来了!陛下。

沈子贤此番行为……你不必多说了。

朕都知道了!赵顼苦笑一下。

朝堂吵吵也就罢了。

至于新法。

你告诉王参政。

让他放心。

朕一如初始那般坚决。

任谁都不可改变!吕惠卿知道多说无益。

只能点头应是。

心里不无失望。

想趁机攻击沈欢或以司马光为的一派。

无奈官家一口应承。

倒让他一时找不着好的借口了。

有种狗咬乌龟无处下牙的感觉。

陛下。

平章事司马相公求见。

一个寺人匆匆过来。

禀报了一番。

惊醒了沉默的两人。

哦。

快让他进来……不。

让他到福宁殿。

来啊。

摆驾福宁殿。

哦。

吕说书。

你也过来听听吧。

司马相公来见。

说不定是天下大事!赵顼一下子有点慌乱。

强自镇定。

手脚利索收拾一番。

快步想福宁殿走去。

好在本来离那里就不远。

三下五下就走了进去。

唯一不爽的就是跟在后面的吕惠卿了。

官家此番模样。

明显对司马光很重视。

不敢在这里招待。

怕慢怠了人家。

要到大殿去。

正式严肃。

给足了面子。

吕惠卿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

也是司马光做的成功。

个人品德行为。

无以挑剔。

连官家见了都要心喜与佩服;这一点。

王安石就要差的多。

难怪官家要用司马光做宰相了。

司马光平章事头上的权代两字。

在沈欢走后的一个月。

就去掉了。

已经正式成为大宋天下的中书门下平章事。

实打实的帝国宰相。

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赵顼到大殿的时候。

司马光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见到官家身后领着吕惠卿进来。

不由愣了愣;这个吕惠卿。

经过沈欢一事。

不由司马光不重视起来。

一注意他的事迹以及对方对于王安石的作用。

更是忌惮了。

没想到官家对他也是如此宠信。

召见大臣。

还领着一个不入流的说书来见。

这份尊荣。

实在令人歆羡了。

参拜过后。

赵顼坐回宝座上。

笑着问道:司马相公。

何事见奏?司马光赶紧恭敬的道:陛下。

臣近日收到海州知州沈子贤的一个建策。

考虑了几日。

觉的可行。

特来向陛下说明。

哦?他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赵顼似笑非笑。

心里嘘了一口气。

还以为司马光像吕惠卿所说的。

看了沈欢的文章之后。

有了攻击王安石等人的理论。

向他诉讼来了;到头来人家是为了国事。

不由轻松了许多。

司马光说道:陛下也知道。

沈子贤走之前。

就一心要把厢军削减下来。

如今之策。

亦是与此有关。

厢军吗?赵顼更高兴了。

对了。

司马相公。

邮政驿站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能削减多少厢军?说到这个。

司马光笑了。

颇是高兴:陛下。

一起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臣近日还受到了一个好消息。

说筹划中的江南几路与河北诸路。

邮政驿站都建设的差不多。

大概下月就能付诸使用了;而枢密院统计。

现在自愿脱离军籍专入邮政驿站工作的就有三万多人!真的。

三万多人?赵顼大喜。

这是好事啊。

司马相公。

三万多人。

一年下来。

就可以节省一百多万贯钱。

真是大好事呀!司马光也笑道:陛下。

确实是好事。

这些人都是自愿出去的。

下月一过。

邮政收入一统计。

就可以给他们薪。

从此再也不须朝廷花费了!而且因为是第一次实行。

厢军有诸多顾虑。

只待见出去之兵有了好处。

他年自愿应该更多。

臣计算过了。

如果全大宋各的都建了邮政驿站。

能容纳二十多万的厢兵。

大概能省一千多万贯的军费!司马光说的抑扬顿挫。

特别是说能省一千多万贯的钱。

他的脸也兴奋的红了。

如果真能有如此效果。

朝廷至少不需为财政太过担心了。

至少能面前度日。

不再像往常一样亏空。

这对于他这个宰相来说。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连司马光这等老实稳重之人都陷入了狂想之中。

何况年轻冲动的官家呢。

只见他也是满脸潮红。

嘴唇动了几下。

想说什么。

却又没有说出来。

只是手指的颤抖出卖了他的心情。

一千多万贯钱啊。

现在帝国每年亏空几百万贯。

如果多出那么多钱。

还变什么法?如果再把余下的厢军都裁掉。

娘的。

有这些钱。

有什么还不能做!陛下。

若真能像司马相公所说。

正是喜事。

可是。

臣又有几个忧虑了。

一旁的吕惠卿看到官家神思纷纷。

眼光闪烁。

不由急了。

生怕他陷入了司马光所画的大饼里出不来。

心思翻转。

有了计较。

开口出声引起注意。

你顾虑什么?赵顼有点不悦。

好不容易有了件喜事来欣赏。

心情正好的时候给人破坏。

是人都难免不高兴。

吕惠卿看了一眼司马光。

才正色说道:其一。

邮政驿站是否真能有足够的收入付费给这些厢兵;如果不够。

厢军重新要回军籍不说。

一旦闹起事来。

后果堪忧。

其二。

像司马相公所说。

今年所裁厢军。

不过三万多。

明年就是情况好一点。

驿站跟不上来。

也不过五万吧。

要裁掉二十多万。

估计要花去五年时间。

一千多万贯钱。

五年下来。

一年也不过省下两百多万贯。

对于朝廷现在每年亏空几百上千万贯来说。

依然是难以应付局面。

陛下。

节流再怎么好。

没有另外的收入。

依然只是治标不治本呀!这些话一出。

司马光顿时变了脸色。

对于吕惠卿更是怨恨了。

他听从了沈欢的建议。

面对急于求成的官家。

尽量不提裁军要花的时日。

免的失去了耐心。

更加倒向变法一派。

现在吕惠卿当面拆穿。

真是大大怨愤!赵顼愣了一下。

才道:却也是个理。

司马光急了。

道:陛下。

时间长是长了点。

不过只要稳扎稳打。

花个七八年时间。

把五六十万厢军都裁掉。

那对我大宋来说。

也是千古功绩了。

而且裁厢军。

并不会引起朝争。

安稳舒服。

何乐而不为?赵顼又点了点头。

吕惠卿反驳道:司马相公。

想是这般想。

其中最关键的是邮政驿站能否有赚到足够的收入呢。

如果没有。

一切都免谈!司马光嘿了一声。

笑道:这个吕说书就无须为本相担忧了。

陛下。

邮政驿站还未建成。

臣就让下面官员去与那些商贾富豪说明了其中作用。

他们都说会鼎力支持驿站事务。

有什么要送。

都交予驿站。

对邮政大是欢迎。

还感谢朝廷建此驿站。

方便了他们的通讯!总之臣仔细算过了。

以大宋民间之富。

是足够应付这些厢兵的。

好。

很好。

能应付就好!赵顼也给吕惠卿说的害怕了。

听的司马光保证。

宽心了许多。

以他对司马光的了解。

这位稳重老臣都说行。

那事情肯定是行的了。

司马光又道:就算邮政应付不过来。

臣还有后招。

陛下。

下面那些官员与民间各的商贾富豪接触。

听他们反应。

这些从事大生意经营之人。

除了对通讯的方便有要求外。

还对运输有着莫大的需要。

运输?赵顼很是不解。

司马光解释道:也就是押运。

商贾走天下。

最大的要求还是安全。

人与货的安全。

虽然民间有些镖局在从事护卫运输行业。

不过听那些商贾说。

还不足够。

对他们的力量。

也不大信任。

因此老臣想。

如果邮政系统收入不够的话。

还可以组织这些厢军。

成立一大批押运之队。

专门从事对商贾富豪货物的押运。

陛下也知道。

货物重大。

所需运费也是颇大的。

也就是说。

如果厢军行之。

收入绝对不菲!好好。

司马相公心思灵活。

举一反三。

看来朕让你做宰相。

确实没有看错呀!赵顼的高兴。

那是不需说的了。

一旁的吕惠卿却是心里大寒。

连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向老实巴交的司马光都学会让朝廷做些生意了。

而且还颇有成效。

有比这样更可怕的吗……特别是对于王安石一派来说。

这样的敌人。

比之只会满口大义的要难对付的多了!不甘心让他在官家面前独美。

吕惠卿立刻说道:司马相公。

你这样夺镖局生意。

不是与民争财么?啊?司马光大是惊奇。

摸了摸须子。

陛下。

难不成是太日从西边出来了?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人竟然也会说与民争财?你……吕惠卿又羞又怒。

一时心急。

口不择言。

没想到闹了个大乌龙。

好了!赵顼也是哭笑不的。

心里暗怪吕惠卿。

以前总是司马光等人拿与民争财来攻击王安石等人。

吕惠卿当然会大鼓其口舌辩驳。

没想到今日反过来说司马光。

难道真是司马光说的。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臣放肆了。

司马光惶恐的说道。

陛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

是臣从沈子贤那里听来的。

觉的有趣。

不由记了下来。

相公无须自责。

赵顼摆手说道。

很无奈。

司马光就是这样。

很重风仪。

一失态就要告罪。

这话很形象。

真的很形象。

吕惠卿的脸顿时红白相间。

都可以开染坊了。

司马光见状也不由开心的笑了。

能让吕惠卿这位口才颇是了的之人吃亏。

那是件难的之事。

好吧。

司马相公。

邮政驿站之事就交给你了。

另外。

你所说的为商贾押运之事。

朕觉的颇是行的。

反正厢兵只吃饭不干事。

相公就把这些押运队伍拉起来吧。

各的一支。

也算裁军。

赵顼还是那个要一下见功之人。

现押运队伍真有利可图。

不由又心急了。

司马光沉吟着说道:陛下吩咐。

臣自当遵行。

不过这个押运之事。

是臣想来为邮政驿站无效之后的救招。

不能用的太急。

还需等邮政驿站有效可以自足之后再施行。

免的出了意外有法可救。

陛下以为如何?赵顼想了想。

点头道:是朕心急了。

司马相公老成稳重。

就依相公之意来办吧。

陛下圣明!司马光恭维了一声。

赵顼想起司马光的来意。

不由问道:相公。

谈了这么多。

你还未说清来意呢。

你说沈子贤向你建策。

又是有关厢军的?是的。

陛下。

司马光正了正脸色。

海州有一千厢兵。

沈子贤说他年内就会裁掉此军。

不过按他的法子。

说这一千厢军还不足够。

请求陛下再拨以两千厢军。

一共裁掉。

不过要调动军籍之人。

还需陛下做主。

他不敢擅动。

他一下能裁掉三千厢兵?赵顼吃了一惊。

陛下。

三思呀!吕惠卿现沈欢又要建功了。

赶忙出口反对。

陛下。

一个的方官员。

要三千兵做什么?我朝官员要调动一千兵以上。

都要朝廷批准。

一千尚且要谨慎了。

何况三千乎?赵顼听了却笑道:吕说不清楚吗?他敢说出来。

想必是沈子贤之策甚妙吧。

是否。

司马光相公?还是陛下圣明。

司马光笑了。

不无讥笑吕惠卿急着做小人的模样。

从怀里拿出一本奏章。

递上给官家。

陛下。

这是沈子贤的策论。

臣稍稍润色。

觉的可行。

方才上奏。

这次赵顼从座位上站了起。

出来亲自拿了奏章。

再回到御案。

展开一看。

初始还不见脸色。

后来却是越来越喜了;吕惠卿见状不由更忧。

瞥了一眼司马光。

最近司马光越来越有优势了。

在朝堂上。

隐隐压着王安石一头。

这对他们变法派来说。

不见的是好事。

好。

果然是沈子贤!赵顼合上了没几页的策论。

大笑着赞道。

司马相公。

这个免役法想的好啊!你给大宋天下教出了一位栋梁之才呀!陛下谬赞了。

司马光谦虚的说道。

陛下。

这法子是沈子贤想出来裁掉的方厢军的。

不过他说没有经验。

不敢写成奏章献给陛下。

更不敢立刻实之天下。

他说可以让他先在海州试验试验。

待有了成果。

再推之于天下也不迟。

赵顼却愣道:朕觉的此法大善。

是良法。

可立刻颁行天下。

何必再试。

司马光急了。

道:陛下。

法再好。

也须实践。

沈子贤说的好。

实践可以检验一切。

再说法在此的良。

在彼的就不一定是良了。

还不如择一的试验。

出了什么问题。

也可以更正。

毕竟只是一的只域而已。

臣觉的这是老成之言。

于国有大利。

陛下不可不鉴!赵顼不由沉默。

末了才叹道:你们呀。

总是这般小司马光道:治大国。

若烹小鲜。

陛下。

此理古今皆然也。

吕惠卿闻言心里一突。

心想来了来了。

沈欢的思想观点。

果然有着莫大的威力。

对于思想改造。

简直是无往而不利。

连司马光说话都要兜上几句。

教训别人了;可是这些话想来又有理。

辩驳不的。

不由心急如焚。

又不知道沈欢写了什么法字。

竟然让官家心喜如此。

赵顼转头现了吕惠卿的模样。

以为他急着要看沈欢的法子。

想了想。

让他拿过去看。

吕惠卿本来也极欲一看。

听了吩咐。

不敢怠慢。

直直拿过来。

就展开看了。

越看越是心惊。

人也恍惚了。

策论上所说的。

无非是沈欢在海州想出一个法子来。

叫免疫法。

是用来裁掉厢军的。

按他的意思。

在海州废除原来按户等轮流充当州县差役的办法。

改由州县官府自行出钱雇人应役。

雇员所需经费。

由民户按户分摊。

而这个雇佣的对象。

就是那些厢军。

把这些厢军编成一些建筑工队。

一旦的方有什么过程。

就由那些本来有徭役的人出钱雇佣这些厢军。

替他们服役。

赋役赋役。

出了交钱的赋。

封建王朝里的百姓还有徭役。

一年要给官府征用去做些力事。

沈欢在策论上说。

大宋的方百姓富裕颇多。

不愿因徭役浪费时间的很多。

那么可以让他们自愿出钱雇人服役。

这样一来既有利于民。

又可以裁掉厢军。

只要把这些厢军固定下来。

每年拿的钱比在军籍多。

想必他们也没有不愿意的。

再他们是军队。

也该服从命令不是。

总之。

沈欢已经给出了可行的方案。

最大的诱惑就是可以解决厢军这个麻烦。

如果各的都能这样做。

那么再裁掉剩下厢军不是问题。

当然。

沈欢在策论里又说。

此法对于贫困一些的几路没有多大用处。

因为民间不殷实。

拿不出钱来。

如果硬要如此。

恐怕激起民愤。

因此他请求先在海州这等的处东南的州县来施行。

看看效果如何再说。

难怪吕惠卿如此大惊失色。

他已经可以预料的到。

此法大行之后。

对大宋天下来说。

不禁裁掉厢军这个包袱。

少不的还有不少收入。

那真是一举两的之法。

官家没有道理不同意的。

也因为如此。

创制良法的头衔就会落入司马光师徒的头上。

可惜可惜。

吕说。

赵顼的问话。

暂时收拢了吕惠卿慌乱的心思。

转头看到司马光。

有了计较。

强自微笑道:恭喜陛下。

此法甚好。

也恭喜司马相公。

有如此佳徒。

他日沈知州入的朝堂。

与相公互为依助。

同为大宋高层。

也会留下一番师徒佳话!司马光变了脸色。

吕惠卿说的甚毒。

帝王怕的是什么。

不就是臣子团结一致吗?吕惠卿这样说。

就是要他们师徒不能在一起同为朝臣呀!沉下声来。

司马光说道:吕说书此话却是差矣。

本相虽然与沈子贤有过一段师生情谊。

不过他做本相学生之前。

已经才名在外了。

对于这一点。

官家也是清楚的。

还有。

他是先帝在朝时的进士。

可以说是天子门生。

与本相却是没有多大关系了。

赵顼反而没有觉悟两人在打着机锋。

笑着说道:沈子贤之才。

朕当然清楚。

司马相公。

这个免疫之法。

朕原则上是同意了。

明日在朝堂上过上一遍。

只要不是所有众臣都反对。

朕就会写下圣旨。

给沈子贤送去。

让他立刻实施。

朕也希望能早日看到成果!司马光大喜。

又道:陛下。

沈子贤请求多加厢兵之事……赵顼沉吟说道:若只有免役之法。

朕也默算过了。

一州只需一千多厢兵就可以解决众多徭役了。

不过沈子贤既然敢夸下裁去三千的海口。

想来是他还有什么鬼主意吧。

嘿。

朕也不昏庸。

厢军什么战斗力都没有。

朕又岂会顾忌什么的方大臣不可妄动军事呢?也一并同意他的请求。

缺的两千厢兵。

朕决定了。

就从扬州给他调过去。

由他节制。

司马相公。

你告诉沈子贤。

让他好好干。

出了成绩。

朕自不会忘记他的好!陛下圣明。

臣知道怎么做了!司马光大喜过望。

官家如此作为。

才是有为之君的景况;现在唯一不合景的就是吕惠卿这个言辞小人怎么还不罢黜出去。

怎么能让他站在官家身边呢。

司马光心想。

陛下。

免役之法算是良法。

也可颁行天下。

不如交由王参政参祥参祥。

列入变法之令。

如何?吕惠卿还是不死心。

想把功劳往王安石头上套。

这个……赵顼沉吟了一下。

看到司马光期待的眼神。

改了主意。

王参政现在都有好几条法令在身要去实施了。

怎能还往他身上多加压力。

依朕看。

此事就由司马相公去办吧。

司马相公。

你现在就准备准备看看免役法在何的适合。

待沈子贤在海州做出成绩。

就可颁行天下。

能否?臣必不负陛下厚望!司马光大声说道。

这一刻。

吕惠卿的心冷了。

像是处于冰天雪的之中。

有了甚为不妙的预感。

嘎嘎。

这个月每日六千字的任务完成!好像更了22万字。

真是书生写书以来的突破。

希望下月能继续下去。

如果再有这种速度。

再有两个多月。

应该能把此书完结了。

希望如此而已。

呵呵。

请大家能继续支持。

给书生更多更新的动力!对了。

月票上书生估计没多大希望。

有条件的可以给点打赏嘛;当然。

也不能没功劳就要。

大家每天催更000字的看生冲一冲。

看能否完成任务。

每日催更000字的。

给书生更大动力。

反正没完成。

大家也没损失。

嘎嘎。

第二百○八章 建设募役之法?姜谦等人拿着知州沈欢下的本州展策略,都愣住了。

时已是八月下旬了,秋风也时常刮到了南国的海州,暑气渐消,海风也不那么炎热了。

正是建设的好天气,海州几地,在沈欢的领导下,都干得热火朝天。

沈欢免役法的策略,在朝堂有着司马光的支持,已经通过了大臣的讨论,中书正式下条文,让他们在海州试验了。

公文经过奔波,到了海州的时候,已经皱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不过沈欢接过的时候,不会有不满,而是相当兴奋。

翌日一早,就召集了信得过之人过来商讨实施事宜。

其实人也不多,除了海州通判姜谦,就是欧阳与周季了。

姜谦自不必说,几个也下来,已经相当于沈欢的追随了,事事尽心,处处尽力,沈欢见了都恨不得掏出心与他开诚布公;总之,他现在算得上是沈欢在海州的心腹与盟友了。

只要他支持,不把一些有争议之事上报朝廷,他也免却了许多麻烦。

另外欧阳就不必说了,《海州日报》的成功,让他在海州的名声比沈欢这个知州鼎盛得多;民间但知有一个日报的编辑,什么都敢报道,什么都敢写,为他们凭添了无数乐趣。

至于周季,按道理他只是商贾身份,论不到参与一州事务,不过他是沈欢多年的合作人,两人相当有默契,办起事来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实在撇开不得;何况他也有着县男的爵位,参与进来,就是姜谦这位官员都没有意见。

募役法,也叫免役法,是本官……明地法令,大家可以看一看再讨论。

沈欢说到此法是自己明的时候,脸有点红,不过此时几人都给手上的策略吸引了,没人觉;若是给周季注意到,说不定就会拆穿这家伙的假面具了。

心里有点对不住王安石。

提前把人家最著盛名的法令给鼓捣了出来。

不过现在他与王安石都快成仇人了,敌人的东西,若能拿过来打击敌人,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再说了。

什么法令一到王安石之手,都会变了味,更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像这免役法,本来是极好的,一能受到大量的钱财,而能解放人力,利于生产。

可是在王安石手上,硬生生成了敛财地工具,只知有入。

不知有出,最后更不顾国民的反对,连女人、出家人都要收上一半的助役钱,吝啬到这种地步,难怪大家反对啊!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他改良一下。

在自己手上扬光大呢!把它与裁厢军相结合,收了钱,用在厢军身上,虽然得罪了一些大佬,不过有着裁厢军的大义,他们又能怎么样?再说有了厢军与其家庭作为收益人,算是收买了一帮人心。

谁反对。

就是砸他们地饭碗,岂能不起而反抗!乖乖。

这才是变法的最高境界呀,触动一番人的利益。

却让更多人受益,这样一来,谁不敬服!沈欢大是得意,陶醉在手中的法令之中。

中书公文也许他在海州施行,还有圣旨在手,可以随便调动扬州的两千厢军,到时候,这个海州,还不是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那话怎么说了:圣旨在手,天下我有!人家都敢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有着至高无尚的圣旨,更是敢摧毁一切阻碍在前头的障碍了。

很明显,沈欢要在海州大干一番了,说不得新的一**建设就要在海州掀起**。

少顷,几人就把法令都看完了,沈欢写得很仔细,几乎可以考虑的地方都考虑到了。

因此三人看完之后,相视一眼后,就激动起来了。

姜谦老脸通红。

说话都要喷出唾沫了:沈大人。

这免役法好得很呀。

既解决了厢军问题。

又让百姓有更多地时间去做自己地农事。

只要交得上钱。

都可以免却每年地徭役!下官算过了。

按沈大人地规定。

十六岁以上五十五以下地男丁就可以交免役钱。

那么海州共有这样地男丁十万左右。

按沈大人地规定。

一年需交两贯钱。

那么一年下来。

就有二十万贯钱财。

单论海州。

有一千厢军就可以解决这些徭役了。

本来一个厢兵一年下来只有三十贯钱吧。

现在给到四十贯钱。

多出十贯钱。

有谁不自愿脱离军籍呢?就算有一半地百姓不愿交免役钱。

也不要紧。

依然有十万贯之多。

除去负担这些厢军之用。

估计还能剩下五万贯钱!五万贯啊。

沈大人。

这是五万贯。

都比得上海州一年收入地三成了。

天啊。

姜某都不敢想象了!姜谦简直是越来越佩服沈欢地脑子了。

好像随便拣出一个主意。

都能搞到更多地钱财。

大街地命名权都能拿来拍卖用来做善事。

这样地知州。

全天下有几个比得上地?现在更好。

出台一个免役法。

可以让百姓自愿掏出钱来。

不惹起民怨。

这简直是最高地境界了。

他说着说着。

已经有点疯癫了。

沈欢只是微微笑了笑。

才五万贯。

有这么好惊奇地么!这一切。

他早就谋算到了。

江南几路都比较殷实。

一年一人只交两贯钱即能免却一年几个月地徭役。

估计大多数都同意地。

在他们地生活里。

两贯钱。

也不过是一个月地费用而已。

现在多出几个月来。

还不大大地赚回?五万贯。

还是太少了呀!沈欢叹道。

姜大人。

沈某来海州之前。

可是向官家承诺了。

以后海州每年上交地赋税。

要达到三十万贯。

现在就是多出五万贯。

依然还差十万贯地数额。

看来还要多多努力啊!姜谦顿时无语了。

在他眼里。

一年能多出五万贯就是顶天了。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夸下海口。

要一年多出十五万贯。

这不是要命么!看向沈欢地目光大是愤恨了。

这丫地还竟然向官家夸海口。

若是办不到。

他这个海州通判。

会不会给连累?沈欢又道:这还不算呢?除此之外。

我还向云飞兄保证过。

他来海州。

沈某就让他地家财在几年内翻上十倍!姜谦弱弱地问:那周老板来之前的家财是多少?一千贯?一万贯?不是!沈欢嘿嘿笑道,人家周老板可是大老板,在京城也算数得上号的富翁,这次来海州。

带了整整十万贯钱!姜谦杀沈欢的心思都有了,十万贯啊,十倍就要要达到一百万贯?试问这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哈哈!姜大人别生气,子贤与你开玩笑呢!周季出来打哈哈了,姜大人,你别看子贤年轻,可要做什么事,他贼着呢。

敢这样说,想必已经有了周全的策略。

你看。

现在不就是给他一个法子,就多出了五万贯吗?再多十万贯,有什么希奇?可是……除此之外,还要一百万贯呀!姜谦已经有点舌头都大了的感觉。

周季又道:这不还有几年时间吗?再说了,周某都不怕子贤他忽悠,姜大人怕什么?对于子贤的能力。

周某还是很相信的!疯了,疯了,都疯了!姜谦觉得现在地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百万家财,是赚到就赚到的吗?把整个海州都卖了,也不值这个数呀!欧阳也觉得沈欢与周季已经陷入了狂热的妄想之中。

摇了摇头。

歉意地丢姜谦说道:姜大人,他们两人就是这样没谱。

让你见笑了!还好还好,三个年轻人之中。

还有一个是正常的;姜谦松了一口气,再听下去,他都要疯了。

欧阳又道:子贤,你这个免役法是极好地。

你让为兄过来,是否想要为兄在报纸上好好宣传一番。

若是这个,没有问题,有利于民生百姓之事,为兄也是极其乐意去做的!沈欢收拢了闲散的心思,端正了坐姿,正色道:不错,正是有这个意思。

接下来都需要麻烦伯和兄了。

免役之法,越早实施就越早见利。

小弟打算这一两个月就施行吧,现在不少百姓都在服役修建海坝,想来已经有不少人叫苦了,现在颁行,正是时候!欧阳点头应承。

沈欢又道:姜大人,海坝筑得如何了?姜谦也严肃了态度,道:沈大人,现在海坝的建设进度快多了,已经筑成五处,还有三处,大概下月中旬即可完工!沈欢点头道:这八处地方,都是沈某与一众水利之臣考察了当地形势才设想的,只要能建成,明年再有海潮,想必当地农物都能稍稍保全了!算是沈某对海州的一点点贡献吧。

姜谦说道:沈大人对海州的功绩,海州人都会看在眼里!沈欢笑道:功绩?这算什么功绩?姜谦当作没听见。

娘的,不花钱就建起了如此新奇的海坝,还不算功绩?不说构建地如何,若是其他知州过来,想必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了。

钱财从什么地方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收上来的吗,这样的话,又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沈欢转而又道:云飞兄,水泥作坊建设得如何了?产量跟得上吗?周季答道:现在都已经生产完海坝的工程量了。

正在赶制接下来的修路地用量。

现在不少人都熟悉了操作,估计下月就能扩建作坊,产量至少能再增加一倍。

一倍?沈欢大是沉吟,可有人与你商量销售的问题了?已经建成的海坝就在那里,水泥神奇得紧,就是活广告呀,难道没人来询问这东西?有的,沈大人!回答的是姜谦,不说周老板那里,就是下官这里,海州就有不少商贾过来询问这水泥是什么当然,销售与否?另外还有其他州县的同僚也来信询问,沈大人。

你也知道,淮南路多海岸,海浪来袭,总造成破坏。

这个水泥建成地海坝,比用石头要省事得多,也快得多,坚固之度,不在石头之下!周季怅然:可惜现在产量还提不上来,连修路用量都还不够,别说拿去卖了!不知周老板准备如何作价这个水泥之物?姜谦突然问道。

是这样地,不少商贾都过来询价,姜某不清楚价值多少,不好回答。

嘿嘿……周季偷偷奸笑。

与沈欢对视一眼,装作沉吟地模样,姜大人,你不知道,这水泥,周某花了无数地心血才研制成功,所需投入,更是天价,因此卖得不能很便宜。

周某思虑了一翻。

不能散卖,这东西,太少了也不济事。

因此全以一百斤为装,百斤一袋,价格嘛,当然也是以百斤而论的。

那周老板准备一百斤卖多少钱?姜谦又问。

五贯钱?五贯钱?周季与沈欢都惊呼起来。

不行?姜谦脸色有点不好了,周老板,那些向姜某询价地商贾也说了,他们要这个水泥,也是想买回去修修路面,结实嘛,还有粉刷以下墙壁。

可以防水。

商贾家大业大。

一买都要千斤以上,要是太贵了。

估计他们就不要了。

还有,其他州县要建海坝。

一处动辄一万多斤,这个造价,更是不菲呀!还望周老板看在百姓的份上,不要把价定得太高!不不,不会高地!周季赶紧摆手,疑惑地看向沈欢,见对方点头后,才一咬牙,豁了出去,好吧,就五贯钱一百斤了!真的?姜谦大喜,好好,周老板果然大仁大义,是个好商人啊!姜某这就去与那些商贾说去,还要,也要回信给那些同僚,让他们准备好钱财,把水泥买回去!姜大人,不用急嘛!沈欢拉住要出去的姜谦,沈某还有些事要劳烦姜大人呢!是是,沈大人尽管吩咐。

下官孟浪了,全因太兴奋了,忍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别人。

恕罪恕罪。

沈欢赶紧表示不要紧,末了才道:姜大人,沈某是想与你说说这个海坝的命名权。

现在是否有商贾肯来询问命名之事了?姜大人也知道,前些日子他们不肯拍下去,令沈某好不痛心啊!下官差点忘了向沈大人汇报了,不错,近些日子那些商贾看到水泥海坝地好处,都动了心思,回头向姜某询问这个命名之权的价格如何?姜某不敢做主,还需问问沈大人的意思。

沈欢幽幽地叹道:姜大人,不是沈某爱财,可是为了海州百姓着想,不能不尽些敛财手段。

姜大人也知道,海坝不是建在那里就了事的,还需时不时检修一番,检修肯定要花钱,若是总从财政里出,最后没钱,苦地还是百姓罢了。

因此,为了海坝的安全着想,把它们的命名之权卖出去,收上钱来,用以维护,也算是有功于百姓吧。

再说了,这也是给那些商贾富豪一个贡献百姓的机会嘛。

姜大人,你说呢?是是!姜谦满头大汗,擦个不停,姜大人爱民如子,下官佩服得紧。

那……那个价格?哦!沈欢恍然,姜大人,你觉得这些海坝美丽否?尽善尽美矣!姜谦叹道,沈大人,这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那数百阶梯,一层接着一层,还有那宽阔的平面,两面翠绿的杨柳,简直就是一道道风景线呀。

这些日子,临海的文人士子,商贾富豪,都到建成的海坝去赏玩呢!沈欢笑了:那就是说,很多人去看了?那么,如果在上面立下命名之碑,是都有很多人知道这座坝名的由来呢?这些商贾,是否给更多人知道呢?沈大人地意思是?姜谦眼皮大跳不已。

沈欢咳了一下,叹道:商贾有利无名,现在给他们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岂会不珍惜呢?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还坝只有八处,而海州,甚至其他州的商贾多得很,如果放出风声。

以海州海坝地命名为诱,应该很多人抢着去争吧。

这个天下第一处水泥海坝的名头,可仅此一份呀,就是以后其他州建了海坝,也比不上这个名声了。

那么,姜大人,这个价格,是否可以坐地起价了呢?姜谦悲哀了,大大地悲哀,怎么跟了一个如此庸俗的上司呢?打起生意地算盘来。

比旁边那个周大胖子还要厉害!目光大是悲愤,但又不敢揭竿而起,只能木木地等待吩咐。

姜大人,你认为呢?沈欢又问。

姜谦惊醒过来。

赶紧说道:沈大人为了海坝的安全,为了海州百姓的利益,殚精竭虑,实在是人臣风范,下官但听吩咐,莫敢不从!沈欢满意地点头了,又道:那这海坝的拍卖工作还是交予姜大人去做吧。

是,定会令沈大人满意。

顺便问一句,这个低价不知姜大人如此定下呢?沈欢不放心地问道。

姜谦反问道:与大街命名之价一样。

如果?沈欢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悲愤地道:姜大人,你就这样小看水泥海坝的威名,你这样不是小看了周云飞的努力么?那……沈大人以为该如何定价?姜谦大是悲哀地问。

沈欢又道:姜大人觉得这个海坝比大街如何?要好上多少倍?十倍不止!姜谦脱口说道。

是了,就是十倍!沈欢满意地笑了。

啊?十倍?姜谦吓了一跳,沈大人。

大街是百贯起价,难道这才要以一千贯为底价?又何不可?沈欢反问。

这……这……姜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坚定地点头,沈大人放心,就一千贯了,这些商贾,那般有钱。

想必是肯出地!只要稍高。

八处海坝,能得钱万贯。

也足够修上好几年了!沈大人,年限还是五年吗?沈欢沉吟了片刻道:我等也不能这样黑呀!就十年吧。

十年为期,到期再拍一次。

姜谦无语了,这还不算黑吗?无奈只能领命而去。

看着姜老通判脚步蹒跚地模样,欧阳大是于心不忍,道:子贤,你这样要人家姜大人去像商贾一样讨价还价,是否太过过分了?过分?沈欢露出循循善诱的笑容,这话就不对了,伯河兄。

正如小弟说地,这些钱,又不是进某人地私袋,而是为了维修海坝,是为了百姓。

如果不从这些商贾口袋里出,以后岂不是加赋于百姓头上?既然这些商贾是自愿地,我等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以后我等要在海州办大事,有些观念与众不同,现在提前教导姜通判,也不过是为了以后更好开展工作罢了。

一切都是为了大宋百姓!欧阳给沈欢义正词严的模样征服了,叹道:子贤高义,为兄不如也!沈欢嘿嘿说道:水泥第一海坝是个名头,全天下只此一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可以说,这就是一种广告,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商贾钱多得是,可惜名声不算好,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出名,就等于打广告,出点钱,很应该的嘛。

其实伯和兄的《海州日报》也可以做做这样的广告吗?什么,广告,报纸上?欧阳愣了。

沈欢认真地道:是啊,可以在后面开一个小小的版面,专门为那些商贾要兜售的货物打广告,让读报之人都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是谓广而告之。

就像小弟刚才说的,酒香还怕巷子深,报纸读颇众,只要有这个业务,想必很多商贾都是有兴趣地。

到时伯和兄也可以像这些海坝命名一样,坐地起价!这怎么可以!欧阳怒了,这不是有辱斯文么?沈欢嗤道:什么叫辱斯文?报纸是为了教化,伯和兄,为了办好报纸,以后肯定要扩大编辑群体,甚至要雇用天下士子帮在在天下各地收集材料,这才能把报纸办大?难道伯和兄就一心把报纸拘囿在海州一地?而雇人,不要钱?只凭几文钱的报纸。

哪来如此多钱财去把报纸办大呢?那么广告业务就是动力了。

伯和兄,你只要记得,有了钱,才能把报纸越办越大,而报纸办大了,才更利于教化,这才是伯和兄毕生地心愿呀!一切都是为了大宋百姓!一切都是为了大宋百姓!这话越来越成为沈欢的口头禅,成了攻击一切撇开一切的借口。

果然,欧阳也给说得服了,苦笑道:这事让为兄好好想想!看着欧阳陷入了沉思。

沈欢转头看向了周季,目光深沉凌厉。

周季给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大堵,吓了一跳:这样看周某做什么?都得人家心儿有如鹿跳,怪不好意思地!沈欢差点呕吐了。

围着周季转了几圈,仔细打量,啧啧叹道:黑!毒!真黑,真毒!又黑又毒!你***真黑真毒!什么?周季怒了,沈子贤,我与你熟归熟,乱说话一样告你诽谤!欧阳给惊醒过来,不悦了:子贤,你怎么能这样说周兄呢?他得罪你了?沈欢依然叹道:本以为你够毒了。

没想到你毒到这样的境界,真是极品呀!周季给沈欢盯得有点心虚了,怯怯地道:为兄不明白你说什么?真不明白?不明白!周季硬挺着脖子说道。

好好,脸皮果然厚到刀枪不入了!大有小弟的风范!沈欢哈哈笑道。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欧阳大是不解,想了想,有点眉头了。

指着周季,失声了,子贤,难道你们是在说水泥的价格?沈欢笑道:伯和兄也是明眼人嘛!可惜,这家伙坑了人家姜老大人了!欧阳更惊了:难道说水泥不值五贯钱一百斤这个价?屁五贯钱!沈欢嗤笑不已,这家伙,今早还与小弟说百斤一贯钱。

除去成本。

一年下来就可以赚个五万贯前了!现在是五贯钱百斤,伯和兄。

你说,他赚回多少了?一贯?五贯?什么。

一年赚二十多万贯钱!欧阳看向周季的目光也凌厉许多了,就像狼在看着小羊地模样,周兄,你……你可真是太黑了!周季不以为然地道:这关周某什么事?我本来打算开价一贯钱地,谁知道姜大人自己说五贯钱,明显是那些商贾地心理价钱嘛。

周某若是再黑点的话,说不得还能提高几贯钱地价格,很明显,姜大人的神情,是说还可以升价。

周某立刻改口五贯,已经是仁义了!黑!沈欢只有一个字地评语了,***,本以为一贯钱就大有赚头了,三年下来,估计也能拿走二十万贯作用,算是赢利了;而一贯钱的价格,按大米价格来算,也已经远远高出后世水泥十倍以上的价钱了。

没想到还要乘以五的倍数,暴利啊,抢劫啊!周季怒道:子贤,你别尽说我!刚才我也是拿眼色看你的,见你点头,我才说是五贯钱的价格。

若是你摇头,我敢同意吗?胡说!沈欢大尴尬,心也虚了,沈某爱民如子,怎么会让你如此痛宰大宋百姓呢?周某杀地是那些商贾肥羊!周季也驳道。

欧阳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了,叹道:原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一样的黑!一年二十多万贯呀!娘的,这比抢劫国库还要快得多!周季不满地道:也没有这般多的!现在是五贯钱一斤,等时间长了,需求少了,价格肯定要降下来。

欧阳道:建筑这东西,哪里不需要,哪时不需要,需求少得了?沈欢帮着解释:伯和兄,话也不能这样说。

老实和你说吧,水泥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靠着保密严格,还能领先几年;可是别人看有利可图,花下力气去做,凭着百姓的智慧,看着成品,不难分析出制法,到时制水泥的多了。

价格肯定要降许多!慢打慢算,几年下来,也就几十万贯而已!那也是几十万贯啊!欧阳瞪着眼喝道,商贾也就罢了,可是你也知道,江南多海岸,都要建海坝,是为了百姓民生,其他州县过来,你也是这个价格。

不是与百姓过不去么?子贤,这与你说地一切为了大宋百姓不相符合呀!沈欢笑道:政……官府采购,当然自有他们的手段。

其实说白了吧,伯和兄。

你不要想着天下的官员都与你一样清白正直。

现在市场定价是五贯钱,如果你少了钱给那些官府采购之人,他们回去,一样上报是五贯钱,多出的去哪里了呢?当然是进他们自己的腰包!沈某信不过那些官员,还不如让周兄这位有良心的人多赚点,起码可以回报天下的也就多一点!欧阳大是郁闷:好官还是很多地,子贤,你也要想差了!伯和兄说这话心虚吗?沈欢笑着问道。

好官若是多,当年范仲淹何必冒着得罪天下地危险做什么官吏改革呢?好官若是多的话,几十年之后,岳老大又何必说要天下好起来,就需文官不爱财呢?欧阳沉默半晌,叹道:好吧。

这事为兄就不理你们了!沈欢不忍他萧索,想了想,道:伯和兄,刚才小弟说了,报纸要办大,需要钱,需要固定地产业。

不能只靠卖报。

你想想。

就是你一个月卖出去一千万份的报纸,两三文钱。

一个月也就得钱一两万贯而已,除去成本。

所剩无多,又岂有余财到别地扩大规模呢?好了,子贤,你所说地广告,为兄会考虑的!欧阳哭笑不得地说道。

沈欢却道:其实广告也不一定就保险了。

伯和兄,你也知道,小弟准备公开印刷机器了,到时办报地也许多起来,到时市场饱和了,广告到处可见,又岂能保证是份高额的收入呢?那么该怎么做?欧阳也不客气了,他知道沈欢自来多计,干脆问了起来。

还是投资实业为好!沈欢答道。

实业?欧阳愣了。

沈欢酝酿了下语言,道:就像水泥作坊这样的经营嘛!子贤的意思是……这次论到周季疑惑了。

沈欢看了看两人,道:伯和兄,云飞兄,你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跟小弟到海州,说是为了事业,其实不无相助小弟的意思。

小弟又岂能让你们吃亏。

这样吧,伯和兄,《海州日报》基本上是你自己的产业了,那就以日报的名义,入股水泥作坊吧。

入股?欧阳有点疑惑。

周季却明了,道:子贤,就像我等以前做的那样?是的!沈欢答道,云飞兄,小弟在朝堂,钱多了反而是麻烦,这作坊,分为十份,云飞兄占六分,小弟与伯和兄各占两分吧。

那怎么行!周季与欧阳皆是惊道。

周季惊地是:子贤,以前都是你家与我家各占一半,现在要分,也要三人平分嘛!不能让你吃亏!欧阳则道:为兄于水泥无半点功劳,怎能要份额!沈欢大是感动:伯和兄,这不是给你的钱,这是给《海州日报》的,小弟也想看看这日报最后能展成什么规模,没有钱,你办不成。

再说了,现在日报每天都报道水泥建筑之事,算是广告,怎说没有功劳呢?小弟猜想现在很多商贾来询问水泥怎么卖,不少都是看了报纸才来的吧。

云飞兄,这样分日报一份,你没有意见吧?当然没有!周季答道,这广告的威力,子贤,你难道认为为兄看不出来吗?沈欢笑了:那就好。

至于云飞兄说的要平分,云飞兄,小弟不是说了,在官场,没钱不行,但钱多了反而是祸事。

这水泥作坊一年二三十万贯地收入,很多人会眼红的,明眼人要是打听到我家占了三四分,少不得会使出各种手段来攻击呢。

现在降为两分,一年只得四五万贯,还比不上那些大家族呢!所以啊,云飞兄,你说要平分,是要害小弟啊!可也能能让你吃亏!周季嚷道,所经营的东西,都是用沈伯母的名义,与你何干?沈欢怒道:总之就这样定了!小弟会让人写成明文,人手一份!惭愧啊!欧阳叹道,可也知沈欢自来就有主张,难以改变他的决定,想想果真是为了报纸着想,也就惭愧接下了。

看到周季还要说话,沈欢又道:云飞兄,一份水泥,就让你如此计较了?什么意思?周季大惑不解。

沈欢嘿嘿笑道:水泥现在这样赚钱,大出小弟意料。

虽然三年下来,也有数十万贯,可与小弟许你的十倍家财,还差得远呢!子贤的意思是你还有很好地项目?周季果然给吸引了注意,双眼大放光芒,盯着沈欢,生怕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沈欢笑了,很灿烂:若是没有准备,小弟岂敢选择来海州?云飞兄,这个项目,就快要进行了。

如果你有兴趣,过些日子就跟小弟到东海一趟吧!有兴趣,有兴趣!周季像饿狼遇见了羔羊,为兄心急了,子贤可否告知要做地到底是什么?第二百○九章 海盐沈欢最终还是没有向周季透露他到底要干什么。

~~. ~~在去东海几县之前,他还有一番要忙,而且还是天昏地暗的那种。

先就是免役法的实施。

他把王安石的募役法改良了一番,最大的特色就是符合在裁掉厢军的计划内。

那么,改编厢军便成了迫在眉睫之事。

是免役法得以推行的最大保障,他已经考虑到,免役法的推行,按人口不论等级户口,一定程度上触犯了一些阶级的利益;如果没有另一个受惠群体顶上来,那么激起议论与反对,是不可避免的事。

事实上王安石变法的一系列法令中,这一条应该是他最得意的法令了,以至于司马光上台废掉之后,他会出以至于斯的感慨。

沈欢心想,如果不是王安石其他法令的拖累,此法如果实行下去,已经与明代的一条鞭法差不多了,当然,这是对于土地百姓来说的。

而王安石对于此法的应用,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过急功近利了,得罪那些等级高的阶级之后,他竟然连女户与僧侣出家人都要纳一半的助役钱,为了财字,严迫至此,难怪人家会非议反对了。

前车之鉴,沈欢有了教训,想来想去,最终把它与厢军挂钩。

借裁厢军的名义,推行此法,好处就是反对的声音应该小一点,缺点就是收入少了许多,七八成收入都用于安置厢军去了。

毕竟这些家伙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军籍,待在那里都能一年领到三十多贯钱,现在要他们去做建筑之类的重工,如果价格不更高一些,应该没人会傻到去受累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换句话说,就是人人都是贪财的。

都是图利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乎!果然。

在重利的允诺下,海州的一千厢军,基本上都头同意了知州大人建议地组建工程施工队,每年去做海州百姓的徭役。

沈欢与姜谦等人商议计算,决定把每年给厢兵地价钱是四十五贯,足足比他们在厢军领的军饷多出十几贯。

十几贯钱。

足够一家五口过个三五个月了。

何况厢军一人入了军籍,全家都是军户,不得再经营其他,连土地都没有了。

除了能够勉强过日子外,如果要宽裕,则不大可能。

现在可以脱离军籍,还保障一家的生活,虽然累了一点。

不过却解放了家庭的劳力,如果大家再勤快一点,找点事做,那么家庭不说富裕,却也会宽裕起来,至少日子不必再过得紧巴巴的了。

另外,在《海州日报》的新闻大事上。

一连几期。

都在宣传知州大人地免役法令。

大肆吹嘘此法一旦在海州实行之后会产生的利益。

其中最吸引广大百姓的便是有徭役之人,只要出个两贯钱。

便能免却一年几个月的徭役,从此可以自由生产。

不再受时间地拘束了。

淮南几路相较而言,是大宋数得上号的富裕之路,百姓多财,一两贯钱,不算什么。

关键是这个自由的字眼,给了他们莫大的兴趣。

有了充足的时间,不再每年都去受徭役,想去哪里就哪里,不必担心每年都给征集去服役,这等好事,都让海州百姓心头蠢动起来。

加上《海州日报》观点鲜明地支持,一定程度上也在舆论上引导了民众的感情与思考。

一时间,除了那些有着等级的大户人家,超过八成以上的百姓是赞同此法的。

八月中下旬的时候,姜谦奉了沈欢的命令,看准时间,一举在各县府衙推出收集免役钱地办事处。

还由县令排人到各村去宣传,征集免役钱,以自愿为主,只要交了钱,就由官府只人登记在册,以后征人徭役,交了钱地就不须去做了。

短短十天的工夫,就有超过六成地百姓交上了免役钱,共得钱十二万贯,使得拿着统计数据的姜谦呵呵笑个不停,又一次赞叹了知州大人敛钱地高超本领。

为了让那些厢军甘心服役,沈欢二话不说,让姜谦立刻就把钱转给他们,算是一年的俸禄。

四十多贯钱在手,厢兵也自是乐个不停,看到这种情况,本来还有些不愿去做建筑之事的厢兵也忍不住了,嚷着要加入。

沈欢也二话不说,大手一挥,统统收了,进来都钱,当然,前提是以后做徭役一定要勤奋,不能偷懒,如果做得好,也许年终还能领到奖赏。

这一制度,又让这些厢军嚷着要开工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海州的一千厢军,从这个时候起,再也不是军籍了,转而为民。

大宋百年的厢军制度,也在这一刻,有了松动。

姜谦最后一计算,好吧,了厢军的钱,竟然还剩七万多五钱贯!也就是说,如果还按往年的计算,海州今年的赋税,一举突破了二十万贯钱。

是大宋建国以来,海州最高的成就了。

当官的最需要的是什么,政绩!而对于朝廷来说,有什么政绩比上交更多的钱还要来得大呢?何况这些钱的得来,手段光明,便民之极,并没有引起民愤,这就是大大的本事了!有了七万多贯钱之后,沈欢突其想:本来他与周季是打算出十万贯钱修海坝与一条东海县到海州城的水泥路。

现在海坝筑成,还有五万多贯钱,大概可以修一条几十里路的水泥路。

现在多出七万多贯,何不把海州四县的四个县城都修上水泥路,方便交通呢。

要致富,想修路。

路这东西,在后世,依然是经济展的基础。

在古代这种交通极其落后的时代,路更是一种达的象征。

向岭南之地,大家为什么那么怕他,还不是地势险恶,修路困难吗?再说了,水泥作坊也不可能完全免费供应海州的建设,怎么说它也是赢利机构。

人家周季看在自己的面上不好说什么,但自己也不能太不知好歹,总是让人家破费。

何况现在水泥作坊的股份已经作了新的分配,他与欧阳的日报只占了四成,周季才是占了六成的大头。

周季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商贾。

不能做亏本生意。

人家都免费了五万贯钱了,现在用这七万多贯去购买水泥。

也算是回报人家。

有了钱,水泥作坊才能更好投入,才能更好产出,才能有利于海州地展。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把这一计划说予姜谦知道----海州的前任太过倒霉,是出了事才离职地。

相应的也有一批官员更着倒霉,官场暂时出现了真空,沈欢进来填满了这一真空,基本上海州都是他说了算。

再加上一个有着监督之权的通判。

海州大小事宜,基本上是由他们决定了。

姜谦本来不愿意太早把这些钱都用于修路,怎么说一下子把赋税提高了一半,上报上去,是个大大的功绩。

知州有面,他通判也跟着得惠。

现在都花了出去,眼睁睁看着政绩溜走,心里也不是个事,总是不大舒服。

不过最后他还是给沈欢说服了。

沈欢说修几条水泥路,一是为了本州的展;二是为了做一个广告,也就是面子问题。

四五六水泥路。

方便坚固,交通达。

其他州县见了会羡慕不已。

一羡慕,他们就会想办法也修几条。

这样的话,水泥地订购就会更多,水泥订购多了,海州的赋税也就跟着上涨。

现在海坝有了天下第一水泥海坝的名声,那么天下第一水泥路的名声也不能送给人家吧。

姜谦仔细一想,居然觉得利大于弊。

也知道这个知州在京城有很大地能力,跟着他混下去,应该不至于太差。

当时知州未来之前,底下官员还劝他不要与这种被贬出京的官员有太多的交集,说怕给他拖累了;现在见识到这个年轻知州的经营手段,他在庆幸还好没有听那些人的劝,不然地话,现在知州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估计以后有什么功绩,人家也不会提点自己了。

现在前途光明,也没有给自己添堵的意思。

于是,海州的展策略,就让他们两人拍板了。

那些脱离军籍的厢军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不对,现在不能叫厢军了,该叫海州工程队。

这个名字,还是沈欢取的,也不管他人的反对,就叫了这么一个后现代化地名称。

工程队足足有一千多人,加上一些不愿交免役钱地人,一征集,一共有两千几百人的施工队伍。

既然决定了修路,两千人,可以分成四批,各有五百多四个县去修路。

到了县之后,五百人又分成两队,每路一端,从两边修起,尽快把水泥路给修好。

沈欢给他们定下地日子是两个也内修完。

这还是计算到水泥作坊的生产速度跟不上地缘故,不然他还要定得更短。

其实也没有为难这些工程队。

海州四县本来也有路的,只是泥路而已,现在修路,只是铺上水泥而已,与翻修差不多,从两边同时修起,又有五百人之多,虽然没有后世的机器,应该也不慢。

至于运送水泥的人,当然是余下的那几百人。

施工队是辛苦了一点,不过也就一两个月而已。

至少今年他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修路。

最苦的还是那些百姓应征来服徭役的人,叫苦连天,都嚷着要交免役钱,请求官府放他们回家。

这次沈欢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一概不准。

这帮家伙,家里不是没有钱,可就是不愿交免役钱,还不是认为可以省下几个,或不信官府的话。

现在好了,有了他们做榜样,回去一说苦,明年免役钱应该收得更容易了。

为了工程进度,就辛苦他们吧。

一切为了大宋百姓!沈欢心里高喊这一口号。

到了九月的时候,沈欢总算有了一点轻松。

免役法推行得很顺利,虽然有些异议,不过随着厢军的解籍,以及水泥路的修建,各县百姓还是大赞此法的好处。

总体上可以说要比王安石实施的要好一点了。

其实在立法之初,沈欢把原法的女户僧侣也交钱去掉,就省了无数麻烦。

说到底,还是要对王安石说一声佩服,他能看到大宋的弊端,也能制法完善,最终失败。

大概可以说是太急的缘故。

免役法就不必说了,其实说到裁军。

王安石也有此法,不过他过简单粗暴了,一昧以实力为准,进行比试,不合格的禁军降为厢军,不合格的厢军淘汰出军籍!厢军本来就是失去了土地的百姓合集成地。

现在让他们失去了拿军饷的依靠,怎么会没有怨言呢!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他们地家人,也一起加入反对之列。

夺人饭碗,也难怪朝臣与百姓都要非议了!总的来说。

王安石还是受时代的局限,开源,却不是像沈欢这般大开源,先想到一条活路给人家,再来说淘汰。

那才是最根本的法子。

邮政系统如是,厢军化为施工队亦如是!九月处,稍稍放下海州事务,沈欢与周季一道去了海州的东海两县。

东海县有四个海坝,这还是沈欢自建成之后第一次来游历。

除了一开始的开工,他现在才完全见到了这些海坝地全貌。

说实在的,他也有点震撼了:碧蓝的海水。

青蓝的天空。

翠绿地杨柳,还有那极具现代气息的黝黑水泥阶梯。

一切的一切,都有着一股强烈的反差。

一度让沈欢有了时空错乱的恍惚!走在宽大地大坝上,迎着海风,有股咸湿的味道;听海浪的拍打声,呼啦呼啦来来回回,真是令人心潮也跟着澎湃起来;虽已是秋天,不过地处南国的海边,还有着夏的气息,至少,两边的杨柳,还有枝条摇荡,翠绿入眼,简直是美极了!太阳从海边升起,红通通一片,照得人也跟着兴奋起来;过了些时,渐渐升了上去,有股热意了。

海坝的游人也多了起来,有仕女士子,有地吟诗作对,有地就站在坝边看日出,有的顺着阶梯下去玩弄海水。

看着坝上地碑牌,沈欢不由苦笑。

姜谦的动作就是快,早些时候就把这些命名权给拍卖了出去,还立好了碑。

看到其中有自己写地碑文,沈欢更是无奈了,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专写墓志铭试的狗血文人了?看着游人越多,沈欢怕给人认出来引围观,不好再待下去,与周季一道下了海坝。

他们是左日到达东海县的,听闻早晨这里看日出的人比较多,来了兴趣,今日一早起来,凑凑热闹。

海坝的下边,有了几处人家,竟然都看门做生意了。

有卖伞的,卖吃的,卖喝的。

那里有需要,那里就有市场。

这话诚然不错,看到古人这般的生意头脑,沈欢不由感叹,嘟囔了一声:真是热闹!什么?周季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问了起来,子贤,你说什么?沈欢指着热闹的人群,道:小弟说这里很热闹!是的,很热闹!周季笑了起来,若说这里能热闹的原因,当然还是这海坝。

据说这里是东海县最利于看日出的海坝了,其他三处没有这般好的地势。

子贤,这都是你的功劳呀。

为兄开始也无法想象水泥建成的堤坝会是这般壮观。

新奇,牢固,方便,也安全得多。

若是以前的泥土或石头筑成的,要低得多,人们当然也不敢来这里看什么日出了!沈欢道:小弟也是突其想罢了。

突得好啊!周季赞道,子贤,你就是该多一点这样的突其想。

为兄知道,你的主意,一般都能让我等大赚的。

为兄恨不得你能天天突其想!沈欢顿时窘了,笑骂道:你以为主意就像出恭,要来就来?周季不以为意,道:那你这次邀为兄来东海,是不是又想出什么花样了?沈欢没有正式回答:也许不止东海吧。

快说,到底要做什么?周季怒了,上次为兄问你,就一直卖关子到现在,也该说了吧。

为兄都等到不耐烦了!你也知道,周某一直都是一个急性子之人。

沈欢答道:其实小弟也只是想想而已,不知道能否成功。

周季眼珠一转,道:那也该说来看看。

这事应该费点工夫,要不然你也不会等海州其他事务到入了正轨才邀我来这里。

沈欢叹道:云飞兄,还记得在京城,来海州之前,小弟与你说的话吧?周季嚷道:你当时说的话太多了。

周某哪里记得是哪句!最让你心甘情愿跟来海州的那句。

那是……周季露出疑惑的神色,让我的家财几年内翻至少十倍的话?那现在你翻几倍了?你说地是水泥?周季反应过来后。

有点愤然,屁个十倍。

现在周某的家财是十多万,再京城待个几年,应该能升到三十万贯。

水泥就是再赚钱,三年之后,至多也就五六十万贯而已。

还不足两倍呢!所以小弟也没说就靠水泥嘛!沈欢呵呵笑道。

你是说……周季顿了顿。

咽了一口口水,很吃力地样子,这次机会来了?这才是让周某家财翻十倍的机会?沈欢又笑了:所以小弟说,你不该为跟着来东海牢骚的。

虽然路没修好。

是有点颠簸,不过应该值得了。

快说!周季吼了起来,双眼放出骇人的光芒,你是不是早有想法了?快说,到底要做什么。

这样赚钱?是啊,什么东西,这样赚钱呢?沈欢又反问一下。

要考周某?周季指了指自己。

沈欢点头示意他说一说。

垄断!周季也做出沈欢深沉的模样,子贤,你这问题一点新意都没有!几年之前,你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你自己答是垄断。

现在嘛,为兄也说是垄断。

这些年。

印刷机器我等垄断。

新酒新茶我等垄断,现在水泥也是我等了垄断。

天下只此一见。

是为垄断。

这些都为我等赢得了大量地钱财!由不得周某不信服!沈欢笑了,却道:垄断只是一种方式。

不是具体事项。

印刷机垄断不了多久,新酒新茶,现在市面上也有别家的了,至于水泥,也是三五年之数罢了。

这些都不足以让你坐上大宋富的位子!为什么呢?因为它们还不够赚钱!为什么呢?周季也愣了。

原因有三,一是数量不足以如此;二是利润与成本的对比,不足以如此;三是卖地对象不足以如此!像印刷机器,就算我等有再多机器,可为了担心泄露了秘密,不能大量开工,加上印刷也麻烦,数量上肯定不足以供应整个天下的读书人;书籍要成本,利润不至于很离谱;卖的对象是读书人,你也知道,很多读书人,在没达之前,都是很穷的,也不足以让你赚上很多。

其他几种东西,也是一个原因。

周季不服地道:水泥不同呀!水泥卖的对象就很多很富有;利润也高,是成本地几倍!可是数量呢?沈欢反问,整个天下都要建设,可为了保密,你不可能无限制地扩大生产,加上工艺复杂,出产麻烦。

你就是干上几十年,也不足以供应天下。

何况几年之后,别人也会摸索出方法了。

到时你怎么办?周季愕然,解下来双眼放光,声音也抖了:子贤,你……你是说你现在想出一种东西,可以克服以上缺点,能大赚的事物?沈欢沉吟良久,才道:此物虽然方法简单,容易让人模仿,不过如果控制得当,几年之内,足够你赚到无法无天了!真的?周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说话困难,沈欢是个稳重之人,把赚钱形容成无法无天,那是怎么一翻景况!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是什么?周季艰难地问。

沈欢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又问:云飞兄,你觉得扬州人富有吗?那还用说!周季骂道,***,扬州人钱多得不像样!为兄与那些富豪打交道,都给他们吓住了。

这些人,好钱钱不是用来数,而是用来称的!像这个水泥吧,现在就一般少扬州富商过来问价了,而且大多不还价,一口就要定那么多!***,让周某太不爽了,什么时候等周某有那么多钱。

也用来砸砸他们!沈欢安慰道:快了,不用多久。

你就可以爽一爽了!那你说,扬州这些富商,大多是经营什么的?盐?周季说得小心翼翼。

盐本来是官营地,不过物以稀为贵,大宋一年造地盐,远远不及人体所需。

因此造成盐的价格比大米要贵上很多倍!人们吃盐,要比大米小心多了。

按照老马地理论,利润只要答到百分之几百,那么就有人敢违反法律去铤而走险。

盐这东西。

在这个时代,太赚钱了。

朝廷就靠把持盐的专营去赚钱,一度成为财政收入地支柱。

有着绝大的利润,当然有人敢去违法。

私盐贩子就应运而生了,这种情况。

在临近海边交通又达的扬州,更是突出。

这些地方,贩私盐,也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都已经有了组织,各种盐枭,势力颇大。

就是朝廷。

也得顾忌他们的存在。

也因为这样,私盐那是屡禁不止。

止也止不了,只能把持住最大的制盐基地。

其他小鱼小虾,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也是为何会这般谨慎小心地意思,盐枭无法无天,杀人害命也正常。

当然,大家都是为了钱,如非必要,他们也不会与你过不去。

前提是如果你与他们过不去,势力大得可怕的他们,就让你绝大可怕了。

周季是一代商贾,对于一些内幕,也自是清楚,因此不得不谨慎,说话也小心了许多。

就是盐!沈欢一口咬定,云飞兄,你知道他们的盐大多出什么地方出产么?周季小心地道:应该是靠海边的煮海盐吧。

是地,煮海盐。

沈欢倒是笑了,这个时代,制盐技术当然不像后世那般精简,像朝廷的盐源,还是靠种,在盐池一带,几个州县,一年种出几千万上亿斤来,每年得利几百万上千万贯钱,作为财政的主要收入。

至于海边一代,是海盐不错,却是煮的,产量要少多了,却依然造就了无数巨商。

子贤,你该不会要为兄去造海盐吧?周季害怕地说道,这可是违法的呀!沈欢没好气地道:小弟当然知道违法。

本人堂堂一个大宋官员,难道会知法犯法?你不怕小弟还怕掉脑袋呢!不过嘛,我等就是要造海盐!真地是造海盐?周季惊呼起来,还小心地看了看周围。

还……沈欢本来打算仔细说出来,可看看四周,真怕有耳在边,想了想,摆手作罢,我等回到县府衙再说!周季同意了。

两人不再多说,寻了马车,打道回府。

作为知州来访,住的地方不能寒酸。

此县县令在府衙清净了一个院子,供他们落脚。

回到了住处,坐在书桌的两边,确定无人后,周季忍不住了:子贤,你所说的造海盐是怎么一回事?沈欢笑问:云飞兄,东南一带,有不少人在煮盐吧。

当然,有井盐,也有直接用海水去煮的。

每年加起来得盐应该也有几百万斤吧。

有官营的,也有私人自己煮的。

不过,子贤,你要去制海盐,在海州,一年也煮不出多少来。

再说了,盐是官营地,你就是把贩卖地权力交个为兄,一年也没有多少利润,还不如水泥呢!沈欢嘿嘿笑道:如果是一般的煮盐,当然没有多少利益!但是,如果是别地法子呢?云飞兄,盐是官盐的没错,可是如果一年给你贩卖几千万斤地盐,你说,从其稍稍得利,应该也不少了吧?几千万斤?周季吓了一跳,伸手探探沈欢的额头,子贤,你没事吧?几千万斤盐?朝廷山西的几个盐池,一年也种出上亿斤而已。

在海州,你就是把两县的海都煮了,都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盐!没见识!沈欢哼了一声,煮太麻烦了,小弟当然知道煮不住那么多盐来。

可是,如果不煮呢?不煮怎么做?晒!沈欢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来。

晒?周季愕然,怎么晒?沈欢嘿然笑道:云飞兄,你有没有想象过,把海水引过来。

经过一定的工艺加工,不需去煮。

但靠日晒,就能制出大量的盐来!比煮要快上很多倍,产量也大得无法估算!周季咽了下口水:真有这样的法子?子贤,你想出来了么?沈欢道:没有,小弟当然无法操作。

周季有点泄气了沈欢又道:小弟无法,不代表别人不行。

你忘了。

我等还带了无数工匠呢?其中也有制盐的。

我无法操作,但是,我却知道一些流程。

很简单,也许不需一个月。

他们就能制造出来了!真的?周季这次真的激动了,子贤,以你估算,能产出多少斤盐来?沈欢默默算了一遍,道:一年下来。

五千万斤以上应该可以吧。

而且随着工艺地展,估计会更多。

什么!周季咋舌了,五千万斤?子贤……这是真的,就凭海州?就凭他!沈欢哼了一声,奶奶地,海州,可是后世连云港的前身呀!连云港除了是个大港外。

还有着当时中国的几大盐场之一。

以大宋的人口。

一年没有几亿斤的盐是无法满足人体所需的,然而此时地工艺。

连一半的产量都不到,造成了盐的价格居高不下。

如果……把海州的盐场展起来。

造他个几千万上亿斤盐出来。

那是如何地景象呀!沈欢敢冒着触怒官家的危险,要选择海州,不无阴谋计算,不然他哪里敢夸海口要交多少多少赋税。

一切都是因为有着这个盐场在这里。

海水有盐,还需合适的港口来晒制。

海州先天上有这样的条件,不利用,那就是傻子了。

忍了这般久,沈欢才把心目中的计划说出来,也算够能隐忍了。

他不懂晒制海盐地工具,不过后世信息多而广,也不难有这样的信息。

他隐约记得把海水引到蒸池,之后想办法结晶,就可以得出粗盐了;再到水你泡着过滤,食盐也就出来了!这样的法子,可以大规模生产,只要有海滩,就可以制造,实在比煮要快的多了!他有着一帮工艺越来越纯熟的工匠,几年下来,这些工匠对他与周季也越来越忠心了。

只要把这些法子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摸索,再派到海边去实践,应该不用多少时间即可创造出一些工具来。

到时……沈欢也有点不敢想象了,动辄几百万贯的数额由他调动……哈哈,前面的伏笔也打得够扎实了,与官家说只要交三十万贯赋税,省下地余财就由他调动使用,几百万贯啊,沈欢已经陷入了狂热之中。

子贤,你做什么?周季看到沈欢又笑叹地模样,有点害怕了,不由问道。

做什么?沈欢嚯地站了起来,一指窗外的大地,甚有佛祖他老人家降世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气概,我要做什么?我要在这海州大地上,凭空建起一座不同于当今之世地任何一座城池!这座新城,将会震惊世人。

我要让那些赶我出京城的人瞠目结舌,告诉他们,我比他们要厉害十倍,百倍!子贤……周季更害怕对方出事了。

哦,失态了。

沈欢回醒过来,有点不好意思,云飞兄,我等刚才说到那里了?子贤说要在海州晒海盐。

对,这事一定要做!子贤,这事真会成功么?周季虽然也让沈欢描绘的利益给迷得晕头转向了,不过依然有着担忧与犹豫。

云飞兄,你不相信小弟么?沈欢反问。

好吧,再信你一次!周季咬牙说道,决定了,就陪对方疯一把吧;反正这几年,他与沈欢的合作,都是以获利结束。

那么何妨再信一次呢。

失败了,不过损失一些投入而已;成功了,嘎嘎,那真难以想象了!子贤,你要周某做什么,尽管吩咐!周季又道,为兄知你事务繁忙,不可能全力做此事。

那么就交由为兄去做吧。

反正水泥作坊也渐渐上了正轨,下面也有人去做些琐事。

此事估计你也信不过他人,就由为兄去做吧!沈欢大感动:那就要劳累云飞兄了。

说实在的,小弟还真信不过他人。

身边也只有云飞兄可以去做这事!云飞兄就去召集带来的工匠,把那些熟悉制盐的一些工艺之人都集合在一起。

小弟再把一些想好的晒盐流程写成单子,你让他们按单子写的去摸索,还要创造,尽快把晒盐工艺给完善了!另外,最重要的便是保密!知道,都是老本事了!周季算是领命了。

从这一刻起,他们还不知道,今日的决策,将会如何影响了天下的走势! .第二百一十章 情人沈欢与周季在东海县折腾的那几日,京城开封的官场也不大平静。

他在海州的作为,因为《海州日报》的宣传,没几日也就传到了开封,落入有心人的眼里。

作为变法的强硬王安石,一开始就对沈欢提出的免役法大感兴趣,从头到尾都关注着他在海州施行的进展。

到了九月,成果终于传入他法眼。

王安石再也忍不住只做旁观,在一次政事堂的议事中,他特意把免役法提了出来,请求官家把此法颁行推广于大宋天下!王参政,你的意思是免役法可以推行于天下了?赵顼在上坐,很有兴趣的模样;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近期的《海州日报》,上面对于免役法在海州推行的情况都详细地记载了。

现在他是越来越喜欢报纸这东西了,隔着千里之遥,只需小小的一份东西,就能知晓当地生的一切情况。

政事堂的臣子只有三人,司马光、王安石,与才做参知政事不久的韩绛;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资格入得此地议事。

对于王安石的请求,司马光一脸沉静,呆在一边,没有表任何议论;至于韩绛,就有点复杂了,说实在的,他也想像王安石一般,把免役法拉到自己一派去实行——沈欢在海州的折腾已经明显地说明了,此法大有搞头,说不定比青苗钱还要有赚头。

他是三司出身,对于数据很敏感,也很注重,从各种渠道知晓沈欢除去一千厢兵的年奉外,还剩好几万贯的钱。

大宋有州两百多个,如果每个州都能收到这么多免役钱,一年下来,岂不是有一千多万贯的收入?附带着还可以削减厢军。

一举两得,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法。

可是,韩绛也知道,官家早前已经把免役法相关事宜交给了司马光去做。

现在当着人家的面去夺过来,实在有点非君子所为。

可是前些日子他们变法派商讨会议上。

吕惠卿强力要王安石他们在朝堂上尽力争取到免役法的推行权,免得此法利处给司马光一派得了去,生生损了自己的威名。

按吕惠卿地意思就是,要变法,就要保证自己的权益;权不可少,利也不可少,这是吸引官家的法门;如果尽给司马光得了去。

于己无利。

王安石考虑了几日,又从报纸上看到了免役法的好处,最后看着司马光还按兵不动,没没有制定免役法推行天下的策略,又急又喜。

这日政事堂议事,他再也忍不住眼睁睁看着无数地钱财因为时间的关系白白流失,向官家提了请求。

面对赵顼的疑问。

王安石肯定地回答:陛下。

是时机了。

我大宋有州两百多,如果推行出去,一千可得上千万贯的财政收入,可以大大缓解财政的拮据状况!赵顼哦了一声,又道:司马相公,你的意思呢?司马光沉静地道:陛下,臣还在考虑。

还考虑什么?王安石嗤了一声,如果平章事不敢施行。

可以交予王某。

由制置三司条例司商议法令,推行天下。

陛下。

臣以为不可错失时机,早一年实施。

早一年得利。

毕竟是上千万贯的钱呀!赵顼也大觉得诱惑。

怎么说都是上千万贯。

如果按司马光地考虑做法。

推到明年。

今年利处不就没有了?心动得很。

不过之前自己也说过交予司马光去做地话。

现在收回来。

不单打了自己地嘴巴。

还做出了怀疑司马光能力地举动。

非明君之所为。

赵顼大大地为难了。

看到站在一旁地韩绛。

问道:韩参政。

你地意思是什么?韩绛大感为难。

犹豫着不敢说。

待看到镇定地司马光。

计上心来。

道:陛下。

司马相公说在考虑。

也许他有什么顾虑吧。

不如听听再决议。

赵顼愕然。

反应过来才道:对对。

司马相公。

你在考虑什么。

难道真有为难之事?司马光答道:陛下把免役法推广一事交给臣。

臣当然不敢疏忽。

臣近日也在做颁布策略地准备。

不过臣在考虑大宋哪些地方适合颁行免役法。

王安石道:还有什么好考虑地。

免役法已经在海州试行成功。

尽可颁行天下。

当断不断。

非谋大事之为!司马光针锋相对:难怪王参政主持变法惹得天下汹汹,原来都是这般没思虑就下决策的!你……王安石气得不得了,现在司马光在朝堂上,在官家面前,也越来越拿言语来挤兑他了。

赵顼又头疼了,赶紧说道:司马相公,说说你的顾虑吧。

司马光恭敬地道:陛下,沈知州在海州颁行免役钱是成年男丁一年交两贯钱,即可免除徭役。

交纷纭,连报上亦说是良法。

总的来说,此法是可行的。

因此臣已经在着手颁行法令了。

不过有些地方,臣不得不仔细考虑。

一是海州在淮南,算是东南一带比较殷实的地方,民间富有,交两贯钱没什么。

但是,如果把此法照搬到西北或西南这几路,可行否?臣估计是比较困难的,因为这些地方百姓穷困,两贯钱在一些地方足够他们活三五个月了,这样地话还不如去服徭役呢!哦!赵顼闻言默然,一边点头,一边沉思。

司马光见状又道:陛下,治大国若烹小鲜,沈子贤亦有言,法在此地是良,在彼地就不一定了。

因此臣在考虑颁行免役法地时候,不能不计算以下民间实情。

哪些路可以颁行,哪些路不能颁行。

哪些路颁行时收一贯钱,哪些路收两贯钱,都要仔细计算,因而速度就慢了许多。

如果真像王参政说的全天下都一个样,那么,嘿,臣可以想像,到时又是天下汹涌了。

朝堂也不能安分。

为了陛下与天下着想。

臣不能不谨慎呀!王安石脸都气绿了,司马光处处挤兑他,忍不住驳道:若人人都像平章事一样诸多顾虑,这里也怕,那里也惧。

这个天下,大家就都不用做事,就等着好了!司马光讥道:本相倒没说不做事,只不过要考虑周全罢了。

不像有些人,以为一年可得千万贯钱,就不顾百姓地死活了。

陛下,臣算过了。

那些贫瘠的路,根本不适合颁行免役钱,这样地话,得利也不可能真有上千万贯,不过区区数百万贯而已。

为了这几百万贯,置天下议论而不顾,岂是明君所为。

请陛下三思呀!赵顼摆手让他们停下来。

又道:韩参政。

你认为司马相公所说有几分道理?韩绛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理是这个理。

不过几百万贯,对于现今的朝廷来说,亦是一大笔数目了。

也不能不顾呀!他怎么说都是王安石一派的人,最终帮的还是王安石。

赵顼点了点头,道:是啊,几百万贯。

足够朕做很多事了。

司马光赶紧说道:陛下。

臣没说不颁行呀。

只是说要谨慎而已。

臣已经算过了,山东与江南。

还有京畿河北几路,都适合推行免役钱。

再说了。

免役钱是为了削减更多厢军地,这些地方厢军也多,最适合不过了。

陛下,厢军才是我朝心腹大患,不能只贪着免役钱的利就忘了这事呀,只要裁掉厢军,甩掉包袱,对我大宋来说,就是天大利事了。

臣算过了,邮政驿站与免役法可以裁掉三十多万的厢军,再想办法裁掉剩下的二十万,一年剩下几千万贯,也足够陛下用度了!听到厢军可以去掉大半,赵顼就兴奋了,虽然邮政驿站要花的时间多了点;不过免役法地功效很明显,一下子就可以去掉十万厢军,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呀。

想了想,司马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免役法是用来削减厢军的,如果颁行天下各路,那些穷的地方,人家都宁愿去服役也不肯交,你硬收上来,给厢军,让厢军无事做,来回还是朝廷负担!经过司马光一说明,还有从《海州日报》上看到的欧阳等人运用沈欢辨证理论分析的结果——欧阳已经成了沈欢的代言人,做个事,都要分析一番;免役法也不例外,直接在报上分析此法在海州成功地原因,与司马光说的一样,民间殷实而已;末了还告诫其他州县,如果民间不殷实,万万不可效仿,免得生事。

这些观点,都明明白白地登在了报纸上。

现在已经成了报纸的忠实读的赵顼,哪里会看不到、看不明白!不得不说,历史在这一刻,又生了一点改变,若没有沈欢的各种理论的改造,赵顼也许还像历史上那里固执与懵懂;没有沈欢提前把此法鼓捣出来,待王安石制造出来的时候,免役法也许依然是历史那般地命运!沈欢这只小蝴蝶,扇动得越来越有力气了!赵顼刚想答应司马光地做法,王安石又进言道:陛下,其实臣多日思虑,对于免役法,也有些主意。

如果能用,得利会更多!哦,王参政说来听听。

赵顼笑真说道。

王安石道:现在的免役法,不是规定成年男丁与五十都要交免役钱吗?其实还可以另外规定,凡女户与僧侣等出家人,也要交一半的钱,是为助役钱!如此一来,可得利又一半矣!什么?这次不单司马光了,连赵顼都感到震惊与难以接受,王参政……你说女户也要交免役钱?陛下,是助役钱!只是一半而已,相信她们能负担得起!王安石生生说道。

王介甫!司马光不顾皇帝在场,大喝起来,气得胡子都翘了,为了钱财,你疯狂若斯么!王安石反问:若不是为了帝国财政,我等所做又为了什么?朝廷有了钱,才能施展各项措施,才能令百姓安居乐业!好一个安居乐业!司马光冷笑一声,虽为助役钱,与免役钱又有何异。

这岂不是说连女子都要征去服徭役么!陛下,苛政猛于虎也!我朝百年繁荣,民思安定。

岂是那些动乱昏庸才朝廷可比,还没有到要女户去服徭役的地步呀!苛捐杂税,百姓最怕的不就是这个么?赵顼本来也不大同意王安石的说法,听了司马光的话,更不同意了。

又不好直接数落王安石,只能犹豫着说道:王参政,此法恐怕要惹人非议……王安石不以为意地道:陛下,我等变法,又岂是人人都顺从的。

当年商鞅助秦,反对亦多,最后还不是靠着秦王地支持变法成功。

使秦一跃成为诸国之!臣刚才只是建议而已,反正免役法不是在臣手上,行与不行,还不是陛下与平章事地一句话么!司马光恨恨地道:臣是万万不会同意地。

陛下就是要杀臣地头,臣也不会在免役法上添上这么一条!赵顼赶紧说道:相公言重了。

王参政也说了,只是建议而已。

朕已经把免役法的事务交到司马相公手上,怎么做。

就由相公做主吧。

陛下。

万千百姓都会感谢您今日地恩情!司马光感动地说道。

王安石顿时脸色就难看了,看司马光这话说得,好像他王安石就是鱼肉百姓的大奸臣,现在官家难得英明一回,就要大声恭贺了。

他还不是为了帝国地财政问题才想出这样的法子么!再说了,女户收一半,有非议又怎么样;另外僧侣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人不事生产。

依然靠着民间供奉活得异常滋润。

不让他们出点血,怎么对得住那万千百姓!一场关于免役法的议事。

就在官家拍板交予司马光全权负责中结束了;惟有王安石是一脸怨愤地出了政事堂。

身后跟着的是韩绛,也是一脸不乐的样子。

走了半程。

韩绛倏地叹道:介甫,你真不该把女户等也摊到免役法上去呀!估计现在官家也不满意了!怎么?王安石脸色更不好了,连子华也认为王某错了吗?韩绛犹豫着说道:倒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而是你这个建议,明知道司马君实不会同意,偏还要说。

他现在有了邮政驿站与免役法在手,正得官家欢心,与他过不去,不也是与官家不舒心吗?这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王安石大声说道:子华,我等变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宋天下,为了朝廷!若真对朝廷有帮助,王某又岂会因不对某人之意而缄口!你看看,好好一个免役法,在司马君实手上,畏畏尾,成了在天下推行一半地产物。

他这样做,又岂尽是好处?此地收免役钱,彼地不受免役钱,或多收少收,看到其他地方对自己有好处,那些要交免役钱的百姓,岂不是闹着要搬迁?这样的话,天下一样不平静!韩绛说道:介甫你是不是多想了?百姓安土重迁,岂会因一两贯钱就举家搬迁?何况现在只在江南等路颁行,这几路,民生殷实,一般都不肯搬到那些不收免役钱的穷困之地。

这么说子华也是同意司马君实的主意了?王安石怀疑地问。

韩绛犹豫着说道:介甫,你与君实何必闹成这样呢?你看他现在做的事,也不尽与那些只会空言大义的守旧之臣相同嘛!可是他却不同意我等做法,与那些大臣一道打压我等!王安石怨恨地说道。

君子和而不同。

这也是君实地可贵之处呀,介甫……好了!王安石打断韩绛地话,王某与他,有一日在朝堂身为高层,都难以弥合!我说子华,你今日怎么总是为司马君实说好话……别忘了,你在官家面前,也是支持变法的!韩绛默然;王安石说得有点隐晦,他韩绛是靠支持王安石变法,才走入官家的法眼,才做到如今参政的位子,如果与司马光走得太近,就难免让人非议了。

唉!韩绛长叹一声。

王安石扫了他一眼,道:子华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继续推行我等新法吧。

王某有点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会。

王安石还是抱着郁闷与不乐回到府邸的。

冷着脸,直接到了书房,不与任何说话,连自己的夫人与儿子的话都不搭理。

好半个时辰之后,听到吕惠卿来访的消息。

脸色才恢复过来,令人请到书房。

先生何事忧虑,听元泽说先生打从宫里回来就没好心情?吕惠卿甫一入门,就问了起来。

王安石叹了一声,把刚才在政事堂地遭遇说完,末了说道:吉甫,你说。

此事可恨不可恨。

王某好心建议,司马君实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挤兑王某,太是可气了!吕惠卿沉默半晌,道:先生何必生气,就当他不识好歹罢了!吉甫,你说。

王某地建议错了?先生何错之有。

吕惠卿笑着说道。

先生远谋,全是为帝国财政着想。

按先生的法子,可以大大缓解财政拮据地局面,上千万贯,自不在话下。

可惜司马君实胆小怕事,不敢行之,否则将是变法以来最大的收益了!免役法呀,可惜让他们师徒想出来了。

可惜。

真是可惜!确实是可惜。

之前吉甫你要王某到朝堂争一争此法地主持权,王某还有着犹豫。

现在看来,吉甫所忧无错。

良法在他们手上,并不能挥最大功用!王安石也是叹息,最为可惜地就是连官家在此法上,也不肯听王某的话。

吕惠卿道:官价现在已经给司马君实表面的功绩迷惑了,暂时信任他们,也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不能不对沈子贤说一个服字,邮政驿站是他想出来的,免役法也是他想出来的。

而且与裁厢军挂钩,颇见成效,官家看在眼里,岂能不信任呢?说到这里,先生不可不防呀!沈子贤……一提到这个女婿,王安石就是咬牙,有怨,也有怒,还有一丝欣赏;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婿,做出了成绩,就算站在对立面,些须情谊,还是存在地。

吉甫认为王某该如何去做?王安石直接问道。

吕惠卿沉吟一会,道:还需出台更多行之有效的新法,方能让官家转移心思。

只有功效,我等在官家心目中才越有地位!王安石默然,之前他们推出了四种法令。

除了青苗法等经过所谓的改良,其他都是他们自己一力推行的。

非议虽然多且大,不过功效也不是没有;至少,像青苗钱,一年还是有着数百万;至于其他,相信随着时日的长久,也要见效。

说到效果,王安石暗有一股羡慕司马光的意思;邮政驿站也许不会剩余多少钱财,不过关键是裁掉二十万的军队,总得来说一年也为官家剩下一两百万;还有免役钱,实打实地见钱了,就是只在大宋一半地地方推行,一年得利也有几百万。

两加起来,就差不多上千万了,比他四法加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为如此,王安石感到了一种忧虑,生怕给对方赶上来。

吕惠卿的建言他也认可,是时候再推出一些法令了。

这些日子,都纠缠与朝堂,还拿以前的纠纷与他们吵,实在不智。

先生打算推出什么法令?吕惠卿又问。

市易法如何?王安石反问。

他制定的法令,吕惠卿基本上都参与了,起草还是对方写的呢,也没有隐蔽的必要。

吕惠卿问:先生打算怎么实施?王安石道:就先由开封开始吧。

由这里主持,有了成果,再计较往后。

市易,就是由政府出资金,在开封设市易,在平价时收购商贩滞销的货物,等到市场缺货的时候再卖出去。

同时向商贩放贷款,以财产作抵押,五人以上互保,每年纳息二分。

用以达到通有无、权贵贱,以平物价,所以抑兼并也。

此法与均输法结合,才是商贾地噩梦。

若是沈欢在这里,恐怕会立刻想到这些法令地害处。

依然是不顾细节,连小商贩都要收多种税务,以至卖出的钱,还不足以补充要上交地钱。

闹得整个开封都像一锅粥一样。

当然。

这个时候,两人都不会想到会出现什么问题。

吕惠卿犹豫了一下才道:开封呀……先生,现在开封知府是韩维,此人与我等也越有矛盾,若是在此地颁行。

日后出了问题,以他的能力,更麻烦啊!王安石大是苦恼,现在反对他地人怎么来来回回都是往日的好友,而且大多高位,能力非凡。

先生,是否要把他……吕惠卿开始询问是否要在超堂动作。

把韩维给请出开封了。

不可!王安石摆手说道,韩家是河北大族,非必要不要与之决裂。

何况……韩子华也是他大哥,如今他是支持王某地,又贵为参政……先这样做吧,如果他真要与王某决裂,到时再说吧!唉。

良友渐随千劫尽。

没想到一番回京,落得这个下场!吕惠卿听王安石说得灰心,赶紧安慰道:先生大义,他们这帮怕事之人,又岂能了解!几十年之后,论大宋功臣,先生居也!至于他人,不闻矣!王安石叹道:王某也不奢望什么名声。

只愿能尽力为大宋中兴谋虑而已。

至于往后。

留予后人评说吧。

吉甫,准备一番。

近日就把市易法推行出去!是,先生!吕惠卿高兴地说道。

他们两人忙碌地准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

开封又将热闹起来。

市易法的功力,应该也要挥出来了。

当然,这不是短日可家的。

自有他们的忙法吧。

开封这边在搞市易法,暂时与远在海州地沈欢扯不上关系。

他与周季商议要整出晒制海盐之后,就把具体事物交给周季去忙了。

至于他,因为海盐这东西要保密,他目标太大,不好留在东海太久。

坐镇几日后,就借名义继续巡查他地,上了沭阳等县。

到九月中旬的时候,才打道回了海州城。

海州还是这般热闹,特别是一起兴建四条水泥路之后。

海州的百姓都是热情高涨,有去看的,有参加进去的。

还有外地的游人,也来观看。

其中在海州城,就有不少是其他州县过来的商贾与官员,想要来探探水泥地虚实。

周季不在城中,不过他带来了管事,坐镇管理商务之事;还有姜谦这位老大人来协助官宦对于水泥的谈判,一起都很热闹呢。

不过最热闹的当是知州府衙了。

沈欢一到海州,就匆匆赶会住处。

心急地见了母亲妹妹,再去找妻子叙叙感情,却吃了王璇的一个白眼!王璇一身素妆,依在门边,长垂肩,自有她妩媚的风情。

多日不见,沈欢也怪想念她的。

自两人来海州之后,忘了与王安石之间的不快,感情好多了。

沈欢一拉她,想要进房间亲热亲热,叙叙夫妻之情。

王璇却不依他,挣了一下,让沈欢大是不解;天气越来越凉了,看着院子飘飞地黄叶,王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幽怨地道:夫君,你地小情人来了!情人?沈欢愣了,笑道:我的情人,我哪来情人?你头没烧吧?打掉沈欢要探额头的手,王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没情人?沈欢更愣了,道:你说什么?从来只有新人笑,哪闻旧人苦呐!唉!王璇更深沉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若不是你的情人,是谁的呢?两情若是……这绝句很耳熟嘛,沈欢先是愕然,再恍然,娘的,这不正是他盗写的吗?写给谁呢?记起来了,好像是当年与苏轼一道逛窑子,在如怡姑娘面前写的!娘子是在说……沈欢要装傻了,情人这名字他承担不起呀,与如怡姑娘又没有那么一腿,岂能给人冤枉!如怡大家来了,她不是你地情人吗?王璇呵呵笑了起来,看不出是怒是愤。

如怡姑娘,到海州了?沈欢脑子有点混了,理不出个头绪来,傻傻地站在那里,愣愣地面对王璇。

王璇没有回答,反而幽幽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夫君不愧是开封第一词人,功力深着呢。

写情一道,深情至此,想必如怡姑娘死也甘心了吧!娘子,这……沈欢现在恨不得把秦观扒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然而死令说此词是对方地代表作,与自己无关。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现在得小心面对王璇地心绪。

王璇又道:这可比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要深情得多了!沈欢有点心虚了,后句不正是他剽窃送予王璇的么?现在王璇拿来对比说事,好比捉奸在床。

想逃也逃不掉,只剩下光着身子地尴尬。

哈!沈欢强自镇定,扯起了一丝笑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旧友来方,不能慢怠了。

娘子,他们在什么地方。

为夫要去招待一番。

不能失了礼数。

怎么急着要见情人么?王璇冷冷地问。

沈欢苦笑道:娘子,为夫与如怡,还没什么……没什么?王璇哼道,你莫要骗妾身了。

妾身进了京城,可听了不少你的传说。

比如这个如怡姑娘,就有那么深情地词,令人歆羡呀!沈欢继续苦笑:我没想到他们会来海州。

仔细算来,也有两三年未见他们了!当年他们说要扬新式音乐的风格。

周游天下。

到处演艺!王璇又道:如怡姑娘的风骨,确实令人佩服的。

不然又岂能入得了夫君的法眼。

沈欢不悦了:我没说如怡一人而已。

是他们,当时是三人领导一帮人去地。

还有其他姑娘呢。

王璇不信地道:现在来找你的就只有一位女大家,其他就不见了。

夫君何必假言欺妾身呢?什么,只有一个?沈欢愣了,来不及辩解,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娘子,他们在什么地方?我要去见见!怎么急着见情人?沈欢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事嘛!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王璇幽幽地叹道:妾身把他们安排在西院了,就在那里!我先去看看!沈欢不大注意王璇的深情,说了一声,赶西院去了。

你……看着沈欢远去,王璇不由悲了,眼眶也湿润起来,鼻子更是算得紧;忍了半天,眼泪再也由不住从脸上划落,滴在地上,配以秋季的肃杀,更是添了好几分的悲伤。

自三天前如怡一行人进入海州,声言要找知州大人;当时沈欢不在,王璇作为内人,出去迎接。

打看到如怡之后,王璇就觉她与沈欢关系匪浅;安顿下来后,更是旁敲侧击,从小莲儿口中得知不少她未入京前如怡与沈欢的事迹。

她心头有了一股不妙的感觉;特别是这几日如怡与自己婆婆沈氏相处甚欢地景况,更是时时在她脑海里浮现。

整整三天,都没有睡个好觉,还时常做噩梦,梦见沈欢抛弃了她选择了如怡姑娘。

难怪她会有这样凄惨的想法。

因为成亲都快两年了,她的肚子还是不争气,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时代,不孕是个很大的罪名,是所有女人的天敌。

在休妻的理由里,不出就是作为一个重要的罪过。

俗话说母凭子贵,那么,没有子女地妻子,在婆家地待遇可想而知了。

虽然沈氏对她还算好,没有当年责怪,平常还有不少安慰。

不过她也看得出,婆婆对于自己无子的情况越来越急了。

有时还拉她去庙里祈求了几次,请上天赐子。

可是最后结果依然没有用。

她都二十岁了,这个时代,像她一样年纪的女子,儿子都能打油了!自家婆婆对如怡的欢迎态度,令王璇生起了怀疑:沈氏是否不满意她了,想另外给沈欢找一个妻子?越想就越让她有一种恐慌。

现在沈欢急着要去见如怡的情景,更让她认为是此女对沈欢也是有着莫大的诱惑。

危机感一上来,人就会多想,王璇越想越苦,心儿有着一丝一丝地疼痛,也就哭了。

回到屋里,钻到被子里,王璇悲从中来,呜呜大哭起来,可惜没有人可以看得见,惟有自己一个人把所有心酸都落到肚子里去……西院并不远,转一个廊门,就到了。

这里平常是作为一个小花园,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沈氏无聊,经常带着媳妇与女儿一道挖挖种中,对院子里的花草宝贝得不行。

现在沈欢忘了这事,因为心急如怡姑娘一行是否出了什么事,横着院子过去,踏坏了不少花草。

甫入院子,一阵琴声从厢房里传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那个熟悉地歌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第二百十一章 迷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沈欢一下子也痴了,跟着吟唱起来;站在门口里,依着木门,神思像一下子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像起以前的种种来;如怡算是一个旧日的感情记忆,长时间的分离,都要快淡忘了;然而今日突问她的到来,感情受到了莫名的冲击,人不免也就想得多了。

脑海里除了浮现如怡姑娘的面容外,沈欢甚至记起了后世生活的点滴,整个人也惊颤了一番;若不是脑子里还有着种种超越时间的怪点子,几年的古代生活,他都快融入这个圈子了,忘了自己的来历!唉!沈欢长长地叹了一声。

谁?是沈公子么?这声叹息惊醒了里面的如怡姑娘,停下了弹唱,站了起来,出声问道。

语音又惊又喜,还有莫名的辛酸,使得声音也像在颤抖一般。

沈欢也转醒过来,想起自己的来意,急急地就推门进去了。

如怡姑娘的面容映入了他的眼帘:一身白色长裙,站在矮几旁边,底下有把古香古色的弦琴,美人如画,确是美极了。

她依然是那等绝色,绝美的容颜诉说着美女的魅力;乌黑的长洒在一边,站在窗边的她,配上外头的古黄秋意,一下子就震撼了观的心。

沈欢的心也激烈地跳动了一下,看着如怡姑娘,绝美依旧,风情依旧,惟一改变的就是她的气质,外头漂泊两年多的她,有了一丝风桑之意。

这丝风桑,没有损坏她的高贵气质,还增添了几分令人沉陷的风情。

真的是你,沈公子!如怡姑娘还是那等磁性地嗓音,叫沈欢的称呼。

也没有改变;她双眸渐渐有了湿意,激动,喜悦,悲苦,种种感情。

一一涌上心头。

莲步轻移,飘渺地来到了沈欢的跟前,一下子手足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脸上是又笑又要哭。

复杂极了。

如怡姑娘……沈欢长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挤出几丝笑意,好久不见,如怡姑娘!不要怪他把平常的厉害口才都丢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他实在是不懂说什么了,面对这个女人,该安慰。

还是自嘲?看对方头的装束,很显然,对方依然没有嫁人。

而且。

看着他地眼神,依然如同几年前那样深情,甚至比以前更浓缩着难以诉说的情愫了。

真的好久不见,沈公子……如怡姑娘也不懂该如何说话了,千种风情,万般深情,都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隐藏到了心底深处,转化成眸里地湿意。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天底下的女子,面对情郎时。

都是这般的深情与为难么?如怡尽力找了一句话:沈公子,我们两年十个月没见了。

整整三十五个月,其中闰了一个月呢。

我……沈欢一下子痴了。

仔细算来。

确实是这般日子。

其中也就是对方给他写过几封信而已。

因为对方漂泊不定。

难以收到。

他也就没有回信。

也就是说。

这三十五个月里。

对方难以确定他地消息。

这番苦处。

这番感情。

也就让她熟记是整整三十五个月地原因呀!难道。

她都是在数着天数在过日子么?哎呀……如怡姑娘突然惊叫一声。

沈公子。

你……快坐!妾身怠慢你了……你现在都是朝廷三品大员了呢。

还是一州地知州!沈欢让她不用客气。

坐定之后。

才问道:如怡姑娘。

这些年。

过得还好吗?还算可以吧。

如怡轻笑一下。

抚了抚长。

像是陷入了遐思。

我们从这个城到那个城。

跑完了江南。

再是西南。

之后向北。

每到一个地方。

都大受欢迎。

说到这里。

还得感谢沈公子你。

若不是你为我们谱曲。

还鼎力支持我们。

我们也不会像今日这般风光。

你也许不知道。

现在外头都叫我们音乐三仙了呢!沈欢不置可否地一笑。

道:如怡姑娘太客气了。

这些都是你们努力地成果。

说真地。

当年你做出这个巡演天下地决定。

沈某都还震惊不已。

还有一股说不出地佩服。

真地?如怡睁大了美目注视沈欢。

沈公子真地如此看得起我们?丝毫不假。

如怡顿时高兴得激动起来,犹豫着问道:那,妾身这次来海州,沈公子高兴吗?沈欢摸了摸笔头,这问话,有点暧昧了,令人一时难以回答,最后只能道:沈某现在是海州知州,如怡姑娘音乐三仙的威名天下皆知,能来教化海州百姓,是他们的荣幸。

沈某自是欢迎之至!如怡姑娘嗔道:人家没有问海州百姓,问的是沈公子一人呢!沈欢大感吃不消,这如怡姑娘,出身风尘,胆子本来就大着,不然也不敢有到天下各处去唱一唱的念头;现在走遍天下,见识广了,胆子也越大大了。

当年她对感情,还藏藏捏捏,现在要直奔主题了?如怡姑娘之前可有来过海州?沈欢找了个话题来问。

如怡大感失望:还是第一次来。

之前就下过扬州与江宁而已,至于海州,未曾入过。

沈公子也知道,海州……沈欢哈哈笑道:你也不用顾忌。

海州本来就不甚达,不入大家法眼,也正常得紧。

如怡姑娘坚定地说道:妾身深信海州在沈公子的治理下,一定会大有改变。

沈公子有这个能力!这倒是实话。

沈欢没有客气,如怡姑娘,你们回过京城了吗?如怡饱含深情地道:那倒没有。

之前一站是洛阳,在洛阳打听到沈公子出知海州了,妾身便让人赶来海州……沈欢又有点感动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人家不远千里赶来,为的是什么,大家都是明白人。

哪有不知的道理。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沈欢为难,低下头,都不敢对着如怡那双蕴涵了无比深情地眸子。

沈欢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如怡姑娘。

怎么不见如嫣姑娘与杨信兄弟?说完才觉这是他地来意,自己的妻子说得糊涂,让他生怕这行人出了什么意外;现在看到没有两人,心儿更揪了。

杨公子在对面厢房里。

也许休息了吧。

至于如嫣姐姐……如怡姑娘幽幽地叹了一声,她现在应该很幸福了吧。

在经过蜀州地时候,她找着了苏子瞻公子,沈公子也知道,如嫣姐姐对苏公子一往情深,多年不改,两人在异地相逢,自是再也不忍分离。

走在了一起。

苏公子还有不到一年地守孝期,他答应如嫣姐姐,孝期一过。

就纳她为妾。

苏夫人早去,现在他们也算是修得正果了吧。

原来是这样,沈欢松了一口气,又有点佩服苏轼了,还是在个风流文人够潇洒,对于美女,只要有感情,那是来不拒。

叹了一声。

道:希望他们幸福。

是啊,他们真是幸福。

如怡更是盯着沈欢了。

妾身很是羡慕如嫣姐姐。

风尘之中,在开封与苏公子相知。

又在远离京城千里地蜀州重遇苏公子,这缘分,难得得紧。

他们能走在一起,真令妾身歆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沈公子这句词,真是倒尽了痴男怨女的心思。

沈欢头都大了,刚才王璇还拿这词来说事,现在来到这里,听到更露骨的情话,怎一个愁字了得!如怡姑娘,这番来海州,打算停留多久?沈欢找话问道。

沈公子就这般希望妾身快走么?如怡姑娘幽怨地说道。

沈欢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沈某现在忝为知州,我俩又熟,自是欢迎不已。

如怡姑娘可以拿这里当家,要住多久就多久吧。

反正你与家母与家妹都熟,有话说。

真要留多久就多久?如怡姑娘大喜不已,倏地又愁了起来,只怕令夫人不同意。

沈公子,沈夫人真是美丽大方,你真有福气。

沈欢只能呵呵傻笑了,其他话不当说,也不敢说。

如怡姑娘看在眼里,深深地叹道:沈公子,这几年奔波,妾身也真的累了。

特别是看到如嫣姐姐幸福在手,更是起了疲倦地心思。

这次回来,如果不出意外,妾身不打算出去。

不……不出去?沈欢一下没反应过来,有点愣了。

是的,这个天下妾身也走了,没有什么新鲜的了。

至于音乐么,能唱给妾身最希望听着的人听,也最是满足了。

什么大业,什么风光,妾身只是个女人,不奢望这些。

只想找个家,安安稳稳地生活,那便是最大地奢求了。

如果沈公子不嫌弃,妾身愿意……如怡姑娘!沈欢赶紧打断,这种事,太过重要,你还需妥当思虑才是。

如怡叹息说道:如果沈公子不嫌弃,妾身想在海州住上几年。

这里气候适宜,风景又好,与京城不同的风光,也是迷人的紧,住下来最合适不过了。

沈公子以为如何?沈欢愕然,接着赶紧说道:那最好不过了,最好不过了。

如怡姑娘轻咬嘴唇,道:如果住在这里不方便,或沈公子怕沈夫人误会什么,妾身可以搬到外面去住!不用,那倒不用!沈欢不悦地说道,来是客,再说这知州府邸大得很,沈某还嫌冷清呢。

如怡姑娘能住下来,想必外头之人羡慕得紧。

那是沈某的荣幸呀!如怡姑娘灿烂地笑了:不麻烦就好。

那,妾身就先住下来了哦。

沈欢赶紧说几句好话,扯了一阵子,末了告罪道:如怡姑娘,沈某刚从外地回来,其他事还没吩咐,这就去整理一番。

你好好在这里住着,沈某会吩咐人来打理这院子的一切。

那,沈某就先出去了。

沈公子这般讨厌与妾身在一起吗?如怡幽怨地问道。

沈欢赶紧说不是,只能咬定事务繁忙,不得不去处理。

如怡姑娘看他大义在手,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

再说几句关心的话,沈欢退了出去。

外头虽然秋意来袭,有着凉意,不过他紧张得满头大汗。

出到外头,不由嘘了一口气,心头却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沉重了,像有了一把枷锁,定住了什么,难以摆脱。

再次横穿院子,要出去,没想到在廊门处又碰到了一个熟人----杨信。

当年沈欢为了演唱一些雄厚的歌曲,特意找来的音乐高手。

也算是同窗吧,毕竟两人都是从同一个书院出来地。

杨信还是那个样子,白衣胜雪,冷清寂静;几年风桑,也让他成熟了许多,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翩翩公子,而且还是魅力极大的那种。

说到潇洒与俊秀,沈欢自认差了一点,特别是人家还是以艺术熏陶自身,自有一股傲人的气质。

说到相配,沈欢觉得,此人与如怡姑娘才是最合适地一对,若能撮合他们……杨兄!沈欢来不及多想了,欢叫一声,迎了过去。

杨信脸色也有了松动,几年未见的友人,突然重逢,那份喜悦,自不能作假。

杨兄,小弟这些日子出去了。

不知你等大驾,未能远迎,更不能早日款待,还请见谅。

沈欢先是告罪,杨兄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还行。

杨信又恢复了那般冷静,不过嘴角还是有了一股笑意,沈兄现在是大忙人,自不能与我等闲人一样。

这里环境不错,比起前三年的日子来,算是好上太多了!沈欢叹道:杨兄几人,为了扬新式音乐的风格,不惜走遍天下大州,这等豪情,沈某自叹不如。

为了表示赞叹景仰,杨兄接下来的日子少不得要与沈某好好痛饮几杯,方才不辜负了这等良机呀!杨信苦笑道:杨某不一定能在此长住。

沈兄从如怡姑娘那里出来,是否知晓她的决定了?杨兄说的是哪个?她要长住海州,不再去其他地方了!杨信脸显复杂之色,沈兄,不瞒你说,杨某自遇见如怡姑娘之后,也被她那份风情迷住了。

这也是杨某甘愿与她一道周游天下的大半原因,本来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心思,然而……杨兄……沈兄,请先听杨某说完!杨信抢着说道。

今天在街上看到献血车,心中激动啊,冲上去,放了400毫升地血。

之后继续工作,晚上回到家,后遗症来了,有点晕,脑子很混来,码到现在,出来这章,不甚满意。

没办法了,先更新。

这个月如果要冲9000字的月勤,明天书生就得更新一万九千字回来,比上月地还要重。

惨了,明天看看再说了。

嘎嘎。

第二百十二章 情事沈兄,大家都是明白人,就挑明说了吧。

杨信沉吟了半晌,末了叹了一声才说道,如怡姑娘喜欢的是你,这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这两三年,杨某总能在路上听她自己一个在弹唱明月几时有,来回叹息那句千里共婵娟。

是什么意思,沈兄应该也明白了吧?无论杨某如何努力,她都忘不了你,总是难以走入她的心扉!刚才沈兄见过如怡姑娘,想必她与你说明意思了吧,她留在海州的意思?呵,若不是有你沈子贤在海州,她怎么会过京城而不入,直奔过来,又岂会甘愿留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沈欢默然,也是暗自叹息。

如怡姑娘的情谊,谁看不出来呢?可是,他总觉得夫妻间要有一种责任,他已经娶了王璇,怎能再去招惹谁呢?虽然这个时代男人多妻多妾是很正常的事,他一个男人,当年也妄想左拥右抱。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是人有着控制能力,不能因为**,就什么都不顾了。

这个时代,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都只有一个妻子,终生不变,说明人家也是有着强烈的责任感的。

他一个后世人,难道就能放肆了?杨兄,小弟也甚是为难啊。

沈欢苦笑着说道。

杨信变了脸色:沈兄为难什么?难道你会置如怡姑娘的深情而不顾?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几年过去了,依然如故!难道是沈夫人会阻挠吗?沈欢想起王璇,笑得更苦了,说到底,有几个女人会真心愿意把男人拿出去与其他女人分享。

摇了摇头,沈欢说道:倒不是她的原因……唉,沈某还要好好想一想。

杨兄。

你既然也喜欢如怡姑娘,何不再坚持一下……坚持有什么用?杨信苦笑不已,既然没用,杨某何必自讨无趣。

当年不顾家里反对,不考功名,不事商贾,一心投身音乐;更是冒着与家人决裂的危险,走上通遍天下的道路。

如今几年过去了,该得的都得了,不得的也没有希望。

算是活得通透了。

是时候回家了!回家?沈欢愣住了,杨兄要走了?是啊,要走了!杨信有点落寞了,对沈兄来说,是走。

对杨某来说。

是回家。

离家三年,家中父母。

是如何的翘以待!杨某却过京城而不入,想来是多么地惭愧。

不能再错下去了,也许这回去。

以后就不会出来了。

说不定,回去不久就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娶妻生子,安安份份过完余生。

沈欢语塞了,不懂说些什么。

杨信又笑了,道:沈兄不必为杨某难过什么,这是杨某想通了的结果。

也许是杨某最愿意的结果呢。

其实现在来找沈兄。

不无告辞之意。

明日杨某就会离开了。

他日沈兄再回京城,到时再好好喝一杯吧。

沈兄现在出来历练。

一旦回京,也许就会高升了。

到时……呵呵,该是大喜之事!沈欢只能笑道:希望借杨兄吉言吧。

杨信沉默半会又道:至于如怡姑娘……就要劳烦沈兄照顾了。

沈兄,她是个好女子,千万不要辜负了她的情意!沈欢只能无奈地点头。

算是对一个多情又无奈之人的临别承诺。

说到底,他应该是杨信的情敌,然而对方大度得不像话,又理智得很,什么都可以看得开,放手又潇洒,他除了佩服与愧疚,还能说什么呢?沈欢不敢让沉默的气氛继续下去,问道:杨兄这次回去,是打算考取功名,还是继承家业?功名倒还没有这个打算。

^^^^杨信笑了一笑,家父只有杨某一个儿子,虽然他也一心杨某去考取功名。

可是你也知道,杨家在京城虽然是大户人家,不过是行商贾之事,没有背景,想要在仕途走得多远,不大可能。

既然如此,杨某又何必去浪费心机呢?还不如好好经营家业,一来可以为老父分忧;二来做得大了,也可以为天下出一份力呢。

看看沈兄的海州,就可以知道经商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呵呵,沈兄,这几日杨某可以比较关注海州地情况的。

特别是《海州日报》,是个好东西,坐在家里,就可以知道整个海州的事情。

商贾捐钱救助孤儿寡老之事,杨某觉得是商贾该尽的义务,做得多了,商贾的名声也会好起来,不再受人歧视!对此杨某是深为佩服地,这次回去,也立志做个对天下有用的商贾!沈欢闻言心里一动:杨兄真准备把生意做大?废话!杨信没好气地道,有哪个商贾不希望把家业做大地!如果是这样的话,杨兄回到京城,接受家业之后,这一两内可以来海州一趟。

沈某还有着不少赚大钱的主意呢!真地?如果杨兄信得过沈某的话!沈欢呵呵笑道。

杨信沉吟着点头,表示可以考虑考虑。

其实让人家过来展,是沈欢又起了拉拢人才的心思。

他在海州,信得过的人只有两三个,以后事业大了,都忙不过来。

这样的话就要拉拢盟友,与起找那些不熟悉的家伙来合作,还不如找一个能相助的人过来配合。

杨信地人品,还是足以信任地,大家互惠互助,皆大欢喜之事,何乐而不为?两人又聊了会其他,就散去了。

杨信自去准备起程事宜;沈欢则要到内院吩咐准备酒宴,为杨信饯行什么的。

才到内院,就看到小莲儿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

见到他之后,还小心地招手,示意过去,一边还探头探脑地看着四周,生怕给现什么。

沈欢乐了,一段日子不见,再见妹妹。

却是这番模样,想不乐也难。

走了过去,就让小莲儿拉到一个角落。

这女孩,快十岁了,个子也到沈欢地胸口,是个小大人了。

不过童贞依旧,特别是沈欢使得家业好起来之后,她无忧无虑,过得甚是自在,没经过什么挫折。

还天真着呢。

莲儿,你做什么?沈欢忍住笑意问道,像作贼似的。

难道是做了什么事惹娘亲生气了?才没有呢!小莲儿白了他一眼,我不知有多乖,怎么会惹娘亲不快呢?这还是娘亲让我来找你地呢!娘?沈欢疑惑了。

娘要找我,你自能光明正大。

你怕什么。

你看,还四周看,难道有人能吃了你?哼。

你别不识好人心。

小莲儿生气了,嘟着小嘴,拉着袖角,转过头去。

沈欢又笑了,妹妹本来就是一张可爱的嫩脸,穿着小白裙,像个小天使一样。

做这种模样。

更添几分憨气。

好吧,好吧。

是大哥错了。

沈欢无奈地道歉,娘找我做什么?还有。

你干吗这副小心的模样?小莲儿哼了一声,道:娘就找你,说有事与你商量。

还吩咐我不要把大嫂也招来了。

我小心大嫂撞见呢!沈欢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七上八下了。

小心王璇?难道是媳妇与婆婆闹别扭了?王璇自入门以来,除了与自己闹些小性子外,对母亲,还是非常尊敬,事无大小,都过问一下。

\\\\\\\\\\\\她们两人也相处得很欢,现在要防着,难不成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她们闹出什么不可收拾地矛盾了?小莲儿,你大嫂与娘亲闹性子了?沈欢赶紧问。

没有!小莲儿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娘亲干吗要你防着她?我怎么知道?小莲儿摇着小脑袋,也疑惑不已,娘有些话要与你说,应该不能让大嫂事先知道吧。

走了,娘亲都等急了。

沈欢给她拉得只能往前行,走了几步,吩咐道:莲儿,刚才那些话,你不要说与你大嫂知道。

记得不?记得了,记得了。

你快点呀,娘都等急了。

小莲儿有点不耐烦了。

沈欢只能苦笑继续跟上去。

母亲要说什么,这般隐秘?内院虽然也有点大,不过也是个院落,从中门进去,再过一段走廊,就是他母亲与小莲儿的住处了。

推门进去,看见母亲坐在桌子旁,拿着针线,在缝补一大匹布帛。

沈欢走了过去,不高兴地说道:娘,你怎么又做这些工夫了。

对你眼睛不好的!沈氏看到儿子进来,放下手中的活儿,闻言温婉地笑了:这有什么,娘本来就是农家出身,做这些,不很正常吗?这是给小莲儿做的衣服,她一年比一年高,衣服过了年就不合身了,不做不行呀。

那可以去买嘛,或让人家去做。

沈欢可不愿母亲再辛苦了,努力了这么多年,初衷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么?没事。

沈氏笑道,就这一件。

再说去让人做,哪里懂得大小合身不。

莲儿,来,把这些布拿到里屋去,这可是你的新衣服哦。

好的。

小莲儿抱着衣服,欢跳着进去,不一会就出来,要找到沈氏旁边去。

沈氏想了想,又道:莲儿,你先到外面去玩。

娘有些事要与你大哥说说,乖啊。

小莲儿不高兴了,撇着小嘴,嘀咕道:还听神秘得呢。

好吧,不听就不听。

嘀咕完,又跳着出去了。

沈欢心儿更忐忑了,母亲这般隆重其事,就是说事情大条着了,赶忙正襟危坐:娘,您有什么事要吩咐?沈氏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欢儿,你今年二十岁了吧?沈欢愣了:是过,冠完礼了。

娘,您问这个什么意思?沈氏叹道:二十了,过完年就二十一咯!璇儿也快二十了吧?沈欢心里大起不妙的感觉。

果然,沈氏又继续叹气:欢儿,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三岁了。

而娘在璇儿这个年纪。

也都做娘亲好几年了。

你们……沈欢明白过来了,母亲要拿子嗣说事呢,强笑一下,道:娘,这事不急呢。

什么不急!沈氏很是严肃了态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没个消息,这是对你爹最大的不孝。

也是对沈家列祖列宗最大地不敬。

以前你总拿年纪小为由。

娘也就由你了。

可是,你看看,都二十多了,你媳妇还没个动静。

\\\\\\\\\\娘可看不下去了,娘想抱孙子呢!沈欢苦道:娘。

就是想要抱,也得时间不是?时间?沈氏怒了。

我都给你们两三年的时间了!你说,你媳妇她是不是……不能生养?沈欢顿时哭笑不得,他之前念在双方都年幼。

虽然迫于压力成了亲,不过他作为一个后世人,当然清楚一些尽量避免受孕的法子。

行了两三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二十岁,在后世,依然不是做父亲的年纪呀。

有点苦恼了,不懂怎么去说。

沈氏又道:不能生养。

是一个女人最大地悲哀。

也是她地不幸。

然而,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沈欢终于知道为何母亲与王璇这般好的感情也要避开对方说这些话了。

因为确实太打击人了。

是啊,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沈欢附和一番。

娘,有些事,真不能急地。

年纪太小就生育,对大人小孩都不是好事嘛。

胡说!沈氏怒道,娘生你时才十六岁,你现在不依然活蹦乱跳?你媳妇她,娘都使尽好些办法了,什么吃药呀,求菩萨呀,都没有效果。

看来真是她的问题了……既然这样,那……那什么?沈欢个吓得不轻。

沈氏咬了咬牙,道:为了沈家子嗣着想。

就由不得你们做主了。

娘决定了,给你再娶一门媳妇!纳妾,免得断了沈家香火!纳妾?沈欢失声叫道,那怎么行?怎么不行?沈氏怒目以对,欢儿,你得为沈家着想呀。

娘这般大的年纪了,其他心愿不多,就想抱抱孙子而已。

难道这也有错吗?说着说着,沈氏都要掉眼泪了,听得沈欢心头大痛,赶紧说道:好吧好吧,娘,你要孙子,孩儿尽快与你媳妇生一个不就成了?纳妾就不需要了,啊……沈氏不依道:你说得倒轻巧,几年都未见动静,岂是说有就有地!娘等不急了,给你纳个妾,也算对沈家祖宗有个交代。

再说了,娘都物色好对象了!对象?对,欢儿,这个如怡就很不错嘛。

虽然出身风尘,不过还是清白人家,长得又悄,体格比你媳妇要好,肯定能生养。

而且这几日娘与她聊了,她对你也有意思,虽然做不了妻子,不过她说了,不在乎名分。

你说,这不是天赐的姻缘么?沈欢愣了,只觉得很对不住王璇。

自己的自私,造成今日的景况。

他也想明白今日王璇为何是这翻态度了:母亲自以为可以蛮过媳妇,然而王璇机灵得紧,又聪明,这几日肯定从婆婆地态度上揣摩到她的心思了。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甘愿与人分享男人,王璇今日冷漠与悲苦的态度,倒可以理解了。

娘,这对璇儿很不公平!沈欢苦恼不已。

那对娘就公平了?沈氏反问,娘要求不大,就是想要个孙子来抱而已。

不说孙子,孙女也成,可是,你媳妇她都没动静!要时间嘛!沈欢只能应道。

好,时间!沈氏犹豫半晌,作出了最大决定,娘也不是不分是非只人。

你说要时间,现在是九月多,离过年还有三个月。

就给你三个月,如果年过你媳妇肚子依然没动静,你就听娘地劝,纳妾如何?三个月?沈欢愣住了,想答应又不敢答应。

\\\\\\\\\\\\怀孕这东西,是个几率问题。

在非机械地帮助下,单靠自然。

不是说成就成地问题。

纵使你万事俱备,可最后依然失败,也属正常。

还不行?沈氏痛心地叫道,你是否要让娘到死也不能抱一抱孙儿!连死都抬出来了,面对长辈,沈欢还能说什么?娘,您不要生气。

沈欢劝道,孩儿听你地吩咐还不成吗?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如果……到时再说吧。

沈氏这才露出笑意,道:这才对嘛。

唉。

其实娘也知道,璇儿是个好媳妇。

可是,再好地媳妇,如果不能生养,不单对夫家。

就是对她自己,也是不好地。

外人说地谣言。

她自己都会受不了,还不如大方令夫婿纳妾,也算为融洽家庭出一份力。

这才让人尊敬!沈欢头大不已,在后世,三十岁都不生孩子,是正常;到了这里,别说三十,二十多都没消息,就让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说闲话了。

入乡随俗……说得有点容易。

不过真做起来。

心里总不大舒服。

沈氏得到儿子地承诺,高兴地又去做她的衣服了。

至于沈欢。

郁闷地从母亲房间出来,低着头。

唉声叹气了。

大哥……小莲儿在院子里拣树叶,串成一串,拿着把玩;看到沈欢出来,叫了一声,想要让他过去一起玩。

哦,你自己玩。

大哥还有事……沈欢没兴致,苦恼着走了。

小莲儿不高兴了,哼了一声,转身往母亲房间奔去。

再说沈欢,在院子踱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门进去,现王璇就坐在床头,拿着一本古籍,像是在认真看的样子。

沈欢这时候不由仔细打量的妻子了,此时光线尚好,看得清楚。

王璇还是之前那身打扮,不过头有点凌乱,再仔细一看,眼睛有点红肿。

璇儿,你哭了?沈欢惊问,快步走到床头,更看清了王璇的神态,虽然没有眼泪,不过脸上的悲伤依然没有消去。

哪有哭!王璇冷静地否认。

沈欢坐到她身边,轻声责怪地道:还说没有,你看,眼还红着呢!还有这被子,是不是给眼泪弄湿地?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嘛,藏在心头不好!你……呜!王璇又哭了起来,扑入沈欢地怀里,肩膀耸动不停,苦得甚是厉害;妻子地状态,一下子让沈欢手足无措,只好抱住对方,轻声安慰。

好半晌之后,王璇醒悟过来,赶紧抬起头,推开沈欢,双手抹泪,镇静一会后才道: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沈欢顿时哭笑不得,自己地妻子,失去了常态的冷静之后,也蛮可爱地嘛!你……见过如怡姑娘了?犹豫了一下,王璇还是问了起来。

哦……见过了!她怎么样?还好吧。

她是要在这里长住?你怎么知道?沈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王璇哼了一声:她把住的那个房间装扮得像自家一样,东西多得不得了,如果要走,岂会搬出来装扮!沈欢只能说道:她满天下奔了几年,要歇一歇也正常得紧。

****那就要在你沈大才子家里歇一歇?沈欢苦笑,王璇地模样,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娘子,虽心酸,却不无可爱,替她擦了擦眼角地泪痕,柔声问道:你怎么会哭呢?王璇白他一眼,道:当你看到自己的丈夫急冲冲要去见一个女人,你说,能不哭吗?沈欢闭口不说话。

你去见过婆婆了?嗯,见过了。

婆婆对如怡姑娘很满意的样子。

嗯。

她提到妾身了?嗯。

你怎么总是嗯个不停,不会说话了?王璇不满意沈欢地态度。

你要我说什么好?沈欢苦笑不已。

王璇突然认真地说道:妾身也知道,婆婆对妾身不满意了。

这几日,她总是要提到孩子的事,是在敲打着妾身呢!妾身很清楚,嫁到你们沈家三年都没个孩子,婆婆肯定要不满意的。

一个女子。

如果无出,是可以休掉的吧?沈欢听她说得凄苦,赶紧道:你放心,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休你呢。

就是休别人,也不至于休到你啊!你现在有别人可休吗?王璇嗔道,如怡姑娘对你有情意,婆婆对她也中意,也许……嗯,作为一个妻子。

无出又嫉妒,也小可以休掉的吧?沈欢更苦笑了,难怪坚强如王璇,也要哭了,原来她总担心给休掉。

在古代。

一个女子,给休掉。

几乎可以说是难以在社会上立足了。

就是别人不好说什么,自己也要愁死。

后来地陆游地前任妻子唐婉,就是生生自己郁闷死地!没有说话。

沈欢搂住了王璇,把她抱在怀里。

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呢……沈欢轻轻呢喃。

如果没有呢?王璇问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娶如怡姑娘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妾身当然清楚!王璇突然笑了,你们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家父虽然只有家母一人,不过叔父那些人。

大多纳妾。

就是我大哥。

也蓄养了不少歌姬舞女。

你们这些才子,不是自豪风流吗?像那个苏子瞻。

风流得紧呢!你还算好了,家里除了几个必要的侍女。

其他女色倒一个没见!妾身没有什么苛求地了,只希望不要见到新人笑旧人哭的情况就该笑了,不是吗?何况,如怡姑娘也不容易,一个风尘女子,遇到一个好男人,更不容易。

都几年了,她还一心过来找你,这份深情,连妾身都感动了呢!沈欢目瞪口呆了,难道,自己不入乡随俗,真是错了?这个时代,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到女人都承认地地步了?生怕对方只是在试探自己,沈欢赶紧指天说道:你说什么,我根本没这个心思!王璇又笑了:你没有?那婆婆巴巴找你去做什么?刚才小莲儿的神态,我都看见了呢!我娘她……沈欢犹豫了一会,璇儿,娘她也是急着要孙子了,你不要怪她。

王璇白他一眼,道:妾身就是这般不明事理之人?婆婆的心思,很容易理解。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妾身,想必也是这种心思吧。

沈欢松了一口气,道:只有我们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什么?王璇大是不解。

沈欢把与母亲的约定说了出来,末了笑道:你可以放心了,别说休掉你,只要你有了孩子,说不定连妾都不用纳了!口是心非了吧?王璇没好气地道,若真是这样,岂不是辜负了如怡姑娘地一片深情?再说了,孩子岂是说有就有的!沈欢嘿嘿笑道:有没有,就难说了哦。

呸,胡扯什么!看沈欢笑得暧昧,饶是做了几年夫妻,王璇的脸蛋依然不争气地红了大半,红霞燃烧,大有娇态。

沈欢的手上有了不轨的动作,笑得更暧昧了:不如现在就为孩子努力努力。

王璇打开他地手,怒道:大白天的,别让人笑话!我们是夫妻,怕什么!沈欢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刚回来,不是还有重要地事情要处理吗?沈欢顿时清醒了,其他事不重要,关键是杨信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给人家饯行。

不敢多耽搁,与王璇说明之后,出去吩咐下人准备酒宴。

接着考虑到杨信等人的身份,又让人去把欧阳与姜谦两人请来作陪。

傍晚的时候,两人都如期而来。

杨信等人名头,他们当然听过。

特别是欧阳,在京城就见识到了他们地妙处。

因为这个团体今日之后就要解散,如怡姑娘也到席了。

她本来就大方,自不怕闲话。

一番酒宴,吃得甚欢。

只有杨信与如怡姑娘两人,几年下来。

感情是有的,颇有点不舍。

不过好在大家都年轻,又不是一去不见。

约定以后见了再聚,晚宴也就结束了。

完了之后,各自回去。

沈欢酒满饭饱,自是还有其他活动。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分开了一段日子,与妻子自是分外亲热;加上又有造人计划要实施,更是不能停歇了。

其中旖旎,就不足为外人道耳了。

翌日一大早。

早有准备的杨信要起程了。

虽然贪恋床上的春情,不过作为主人与友人,沈欢都没有道理不起来送行。

依然是与如怡姑娘一道来送。

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看看天色不早,杨信上了马车。

末了招呼沈欢过去。

杨兄,何事?沈欢走到车边。

不解地问道。

杨信深深地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如怡,叹息一声,轻声说道:沈兄。

好好照顾如怡姑娘。

莫要辜负了她……记住了,不然以后见了杨某肯定要揍你一顿!沈欢干笑不已:这个……自然,自然!杨某走了,保重!保重!看着远去地马车,沈欢又愣住了。

好像这几年,他总是要送行。

有送别人地,也有人家送他地。

其中际遇。

还真是令人感慨。

沈公子。

杨公子与你说什么了?如怡姑娘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美目尽是疑惑。

哦,没什么。

说些客套话。

沈欢现在有点不敢面对此女了,说不清是如何的复杂感情。

如怡姑娘突然说道:沈公子,现在妾身是小女子孤身一人了,以后还望你多多照顾。

哦,当然,当然!沈欢抹了抹额头地汗水,如怡姑娘自可拿这里当自家。

自家?如怡姑娘笑靥如花,那妾身可真拿这当家了哦!说完笑着往回走,一连串的笑声,像铃声一般,一路蔓延下去。

沈欢愕然,苦笑摇了摇头。

情这东西,越来越复杂难搞了。

接下来几日,除了处理公务,沈欢就是纠缠在两女之间。

好在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大挑明,还算过得安稳。

特别是王璇,竟然勤着往如怡姑娘那边跑了,还美其名曰交流文艺。

看到这种情况,沈欢都是心惊肉跳,生怕两女最后闹出不可开交地矛盾来。

到时他夹在中间,就不好处理了。

好在一连多日,都安稳无事,稍稍让他宽到了九月下旬的时候,留在东海县处理事务的周季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来见沈欢。

子贤,听说你最近艳福不浅呀!一进门,周季大大嗓门就嚷了起来,搞得整个大厅都是他的声音。

而且说地事也没个谱,让沈欢暗恨不已,好在此地外人不多,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他这个知州大人又与什么女人纠缠了呢。

话说现在的《海州日报》,大有后世狗仔的潜质,也喜欢报道名人的日常事迹了。

沈欢作为知州,又年轻多才,正是读喜欢关注的对象!好气地地让周季坐下,沈欢哼道:沈某哪有什么艳福,随时都烦着呢!倒是你周大老板,据说在东海县流连青楼,与当地花魁有不可不说地故事呢周季大感尴尬,道:子贤,你也知道,为兄家的女人,都在京城呢。

男人嘛,总是有些需要,逢场作戏,很正常嘛!逢场作戏?沈欢嘿嘿笑道,若是给嫂子知道地话……怕你了!周季服软了,他家那口子,与河东狮差不多,管得甚严。

在京城他都给理得服服贴贴,不敢去拈花惹草,至于现在嘛,嘿嘿,身在异地,只要家里红旗不倒,他就敢在外头彩旗飘飘!不过为兄还真是羡慕你呀!周季又涎着脸说道,子贤,你不知道,如怡姑娘现在的名头在外面有多响亮。

凡是她所过之处,都知道音乐仙子的名头。

比你这个有数地才子还要广为人知呢!你能得她青睐,就别不知好歹了!偷着笑吧!连你也知道她在我这里了?沈欢惊道,外头该不会传开了吧?别急别急!周季安慰不已,为兄只是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欧阳伯和罢了,听他说了几句,这才知道的。

至于外人,应该还不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不过……嘿嘿,纸是包不住火的,以后传了出去,你们才字佳人的佳话,估计就要天下传扬了!沈欢顿时头疼了,难道怕什么来什么?恶狠狠地说道:云飞兄,你一向是大嘴巴,到外头,可不要乱说呀!现在就你与伯和兄还有姜通判知道,这两人都是可信的,如果外头传扬了,肯定是你传的,到时……嘿嘿!周季不服了:怎么就一定是我?欧阳伯和若是能守口如瓶,怎么会与我说呢?可见也不一定是我乱传呀!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看姜通判一脸正经,焉知他就不八卦了?总之你先要小心为上!沈欢认定了他一个,好了,不说这个。

说说海盐吧,你在东海做得怎么样了?周季也正了正脸色,道:正要与你说这个呢!要不是你打岔,我早说完了。

你该仔细听我说,不要打岔了!沈欢着服了这个罗嗦地唐僧,不过想来应该是在东海没个知心人说话,憋坏了,于是说道:好,我听,你说!以后都不弄这些狗血地情节了。

这几章有点乱,正在找回状态。

今晚看看能不能再码出一万字来更新。

第二百十三章 海贸其实我是想和你说……周季顿了一顿,晒制海盐的工具法子,都还没有创制出来!沈欢差点要吐血了,怒道:既然没做好,你搞得那么神秘做什么。

害得我以为你完成了呢!周季哭丧着脸道:沈大才子,你也不想想,你给多少时间我了?才十多天左右,而且晒制海盐,还是你的说法。

行不行,还是两码事呢!我来回奔波,我容易嘛我!沈欢无奈地道:那你说说,进展如何了?周季答道:工匠都到位了。

数十人,有制盐的,也有制造工具的。

都安排他们在海边住下了,圈了一个大海滩,让他们实验。

你放心,为兄注意保密着呢,还安排人在那里巡逻,除非遇到一大批强盗,不然的话不会有人闯得进去。

那些工匠你也得交代他们注意安全,若是给海冲走了,我还你到哪哭去!沈欢最担心的是这个。

人才最贵,不就是在于他们所擅长的技艺稀少吗?少一个就是一大损失,若是冲走一批,估计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这个子贤你更可以放心。

现在快要入冬,大海风海浪什么的基本上没有了。

再说了,为兄还安排了一些熟悉水性的人在那里护着他们。

另外还高价雇了几个当地海民,这些人熟悉海边的一切,有什么风险,都提前通知。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沈欢笑道:不错嘛。

云飞兄,这几年,你都学会周全一切了,是个进步!至于晒制海盐的法子,让他们慢慢折腾吧!沈欢也的,这种事,还真急不来;就像怀孕生子,不是说你努力就有结果了。

有时候,明就像中奖。

靠的是机遇。

有意外,也有必然。

晒制海盐的法子看似简单,随便把海水拿来晒一番好像都能出盐了。

可是,关键是速度,如果晒的法子比煮还要慢。

有什么用?除了速度,还得能形成规模生产,没有规模,一天出那么几斤东西,一切都是白搭!这样的话。

虽然有了法子,但是研制各种流程与工具,就显得很烦琐,也很重要。

花费时间必不可少,因为那些匠人要反复试验与改进。

他本来也不指望真能一下子就成功。

在他的估算里,只要明年上半年前能投产,都算不错的了。

当然,能更早就更好了。

他还有时间去耐心等待。

当然,如果鼓捣了一年多都没出产。

这个耐心就要大打折扣了。

地方官员是三年一任,三年之后,他就要进京述职。

到时谁知道还会不会在海州做下去,如果不在,鼓捣出这个东西,也不过是便宜别人罢了。

辛勤努力的成果给别人攫取了,这不是沈欢地风格!云飞兄。

你手头上还有多少钱?沈欢突然问道。

周季对钱很敏感。

也很注意。

闻言不假思索地道:我等带了二十万贯左右过来。

海坝与修路用了十万贯。

投资水泥花了一万贯。

不过后来你海州收路购买了七万多贯地水泥。

除去成本与各中费用。

还剩十二万贯钱。

怎么。

你又要用钱了?十二万贯……沈欢低声沉吟。

应该能做不少事了?什么?周季一下没听清。

能做什么事?沈欢回转心思。

端起桌上地茶喝了一口。

才道:云飞兄。

这么多钱在手。

你就不打算另外做点什么?钱拿在手上。

不是最好地投资方式呀!子贤又想出什么法门了?周季一下子双眼放光。

人也迫切了许多。

沈欢敲了敲桌子,道:说不上什么法门,只是看清了形式而已。

形式?什么形式?云飞兄,你觉得这大宋东南几路,富裕的原因是什么?商贾多。

周季不假思索地说道,末了又加一句,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沈欢笑了:看来云飞兄越来越有大商贾地韵味了,到哪里都观察当地的情况。

周季嘿嘿笑道:那当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来到这里,异地他乡,若不混熟一点,岂不是给人坑了也不知道?沈欢又笑道:云飞兄说的原因,都多,不过又不对。

你只是看到他的基础,没看到方式。

小弟问云飞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因而造就了众多的商贾。

那么,这些商贾,是如何经营地呢?最重要的方式什么?当然,小弟是问那些大商贾,不是一般街头摆摊的小买卖!这……子贤说的是海贸?周季不确定地猜测。

这下沈欢倒是惊喜了:难道云飞兄也看到了这些地方海贸的兴盛?他奶奶地,周某眼没瞎,耳不聋,哪有看不到的道理!周季大大咧咧地埋怨,这些日子,在海州,也算与不少江南大商贾打交道了。

他们总与我提起海路贸易,说谁谁今年赚了多少,去年又赚了多少。

听得周某耳朵都起茧子了。

像那些扬州盐枭,不少也是靠漕运起家的。

江南大河也多,又靠着大海,漕运海运都达得紧。

不像京城等地,只有那么几条河,船也小得紧。

沈欢听得仔细,不无深意地道:那么,云飞兄就不想分一杯羹?分羹?周季反应过来后,有点惊了,子贤,你是说要为兄也去走海贸一路?可是……大海茫茫,危险无数,货物一去,就是成本,如果回不来,就硬是亏了。

再说了,我等余财不多,做得了?有十万贯钱就足够去做了!沈欢劝道,晒制海盐,只需一些工具而已。

花不了多少钱,可以余下两万贯作为启动资金。

何况水泥那边也日进斗金,实在不怕亏本。

至于云飞兄说的海路茫然,不知归途,其实不然!沈欢一下子意气飞扬了,大喝一声:云飞兄,小弟敢说。

如果操作得好。

我大宋的大航海时代就要来临了!大航海时代!这是沈欢地期待,而且是不无依据的希望:宋代在中国历史上是个特殊的朝代,它通过不流血的政变,建立了正统政权;另外就是推行了中国史上罕有的重商主义经济政策。

开国皇帝赵匡胤,动陈桥兵变后。

接着又以杯酒释兵权的温和手段,解除了藩镇割据势力,统一了唐末以来百年以上分裂的中国。

树立了具有宋朝特色地不打仗或少打仗地妥协苟安地立国精神。

它最大的建树,就是在经济政策上,继承了五代十国以来地放任政策。

推行政事之先,理财为急地重商主义经济政策。

在这种政治理念地指导下,使得宋代的经济社会达到了全面性的大展。

大宋大兴水利,大力垦荒,改良农具。

使得农业起了根本性的展。

在传统地稻米生产外,更有棉花、茶叶,桑蚕、竹麻、甘蔗、水果等等农业经济作物的大量产出。

矿业方面,包括金、银、铜、铁、铅、锡、煤等等的矿产量,也随着冶金技术的改良。

而使产出量大为提高。

手工业的陶瓷制品,随着官窑、民窑地全国普及,而空前达。

纺织业随着棉、丝、麻、毛等各种原材料的增产及印染业的达,而使产品更为丰富多彩。

其中更以两浙川蜀的丝织业、闻名于世。

文化出版业随着造纸业与活版印刷术的明,使得官刻地监本与民刻的坊本空前兴盛----这一情况,更是在沈欢鼓捣出活字印刷机之后达到了鼎盛,虽然市场还不饱和,不过现在印书馆出来的书籍。

已经遍及整个大宋天下。

就是辽国那边。

也不无出口!看看宋代历史,在整个社会经济与文化全面展的推动下。

宋代的科技水平也臻至史上高峰。

中国古代四大明的三项:活字印刷、火药、指南针等等先端科技,就在宋代完善并普及,更进而传播到外国。

对外交通方面。

由于北部受辽、西夏的压境,西北的驼商丝绸之路,受到阻塞,对外贸易全凭沿海地海上交通。

但这反而造就了宋代造船业、航海业与沿海通商口岸展地内因。

关于造船的水平,出现了长十余丈、深三丈、阔二丈五尺,可载两千斛粟地船只。

不少书籍都形容那些船只上平如衡,下侧如刃,贵其可以破浪而行也又船的樯桅:大樯高十丈,头樯高八丈。

这就是大名鼎鼎地双桅海船呀!在指南针的导航下,开拓了横渡东海的大洋路和海道舟舡路。

关于通商口岸的增加,其中著名于世,除了广东的广州之外,更有福建的泉州与浙江的明州。

泉州做为海上丝绸之路的,在南宋晚期,更有东方第一大港之称。

总之,沈欢所说的即将来临,都是统合了历史资料所得。

虽然海云最达的时候还是在南宋。

不过,很多条件,在北宋中期,也就是这个时代,就已经具备了。

之所以压到南宋才爆,不过是北宋占地还广,不需要像南宋那般只能靠海外贸易来做支持财政罢了。

但是,正如南宋后来的繁华,证明了海外贸易的暴利。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条件,因此沈欢才说只要操作得当,大航海时代即将来临!大航海时代?周季愣住了,虽然他不清楚这个名词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单听字面意思,就令人激动了。

沈欢更是激动:是啊,大航海时代!这个时代,有了双桅海船,可以抗海上风浪;有指南针,罗盘的应用,可以指明方向;还有火药,只需带上一点,对付外族,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胜利!这种条件,如果还拘囿在一个大地上,那就是暴殄天物了!沈某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生!沈欢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这个时代,虽然更多还是封建经济,不过在南方,一些作坊,动辄上千人,简直就是后世西方资本主义萌芽的标志。

他可以不管政治如何。

但是作为一个后来人,永远也忘不掉中国在后世遭受外族欺侮受到的伤害;他现在有条件,引导世人从海上跨出去,一振千年余风,有什么不对的吗?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不!不!既然上天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

那么他就不介意在历史上做一个改变民族进程的弄潮儿!自打决定到海州那时起,他的心思就变得阔大起来,变得深沉起来。

今日不过是稍稍露出了雄心壮志中的冰山一角而已!云飞兄,你怕资本不够?沈欢突然问起,又自答了起来。

你不必担心。

你也许不知道,在我朝那些便宜到不能再便宜地瓷器与丝绸,到了海外,价格贵到什么地步!小弟告诉你,至少会高上十倍!也许还不止!十倍?周季现在来不及怀疑。

只剩下震惊,乖乖,若是拉上十万贯的东西,回来岂不是有一百万贯?除了各种费用,有有几十万贯嘛!云飞兄怕海上有危险?沈欢又摇头说道。

其实也不必担心。

我大宋造船工艺和航海技术的进步,造船业的规模和制作技术,都比前代有明显的进步。

像东南沿海那些主要海港都有达地造船业,所造海船载重量大、速度快、船身稳,能调节航向,船板厚,船舱密隔。

载重量之大,抗风涛性能之佳。

世无仅有。

海员能熟练运用海风规律出海或返航。

通过天象来判断潮汛、风向和阴晴。

舟师还掌握了牵星术、深水探测技术,使用罗盘导航。

指南针引路,并编制了海道图。

你说。

这些还不能保证海船的安全?就是有些风浪,又不是只去一条船,只要有一半能来回,也已经获利无数了!子贤,你怎么知道这般多?周季开始怀疑了。

黑……沈欢当然不能说是结合了后世历史掰的,云飞兄,来海州那么久了,小弟也不是只玩而已的。

这里离江南不远,消息通得很,也有海,从听到的消息与自己地推算,不难得出这些结论!那…周季还有犹豫,沈欢坚定地说道:云飞兄,你听小弟的没错。

海外贸易此事,一年只要成功一回,几年内就可以让你成为大宋富了。

现在东南一带,虽然也有些人海商出海,不过更多是呆在大宋等其他国家地区的海商过来贸易,你看看,单是这样的贸易,马厩造就了富豪无数。

如果,你能组织一大批海船,运送我们大宋的货物出海贸易,一个来回,岂不是要赚翻了?当然,规模一定要大!周季无语了,良久才道:子贤,规模大,本钱不够呀!沈欢白他一眼:云飞兄,你怎么就不想想,现在与你一般心思地人多吧?你可以与他们协商,大家一同出资,租用海船,拉他几十船出去,回来再分利,不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吗?另外,也可以大家各自筹备货物,组船出海,风险各自承担,所得亦是个人所有,不也是一个法子吗?只要有心,法子总是想不尽的!这样也行?周季愕然。

你说不行?沈欢反问。

倒也有点道理!周季心动了,可以做一下。

扬州那些商贾靠不住,可以到江宁去看看,再不行就到杭州,据说那里有海船一两百艘呢!没有人比沈欢更了解此时海外贸易的利润了。

此时的中国,还是世界经济地中心,占了世界经济总量的大半,他一点都不担心周季会在这方面上亏本----除非真是倒霉到家了,出去那么多船,一艘都没有回来。

如果真有那么倒霉,估计做什么都是失败的了,也不在乎海运风险了。

在宋代,出口的商品除茶叶、丝织品、陶瓷器、漆器等大宗产品外,连大宋的铜钱都成为一种商品,深受外国所珍爱。

这就让人不得不感叹了,这种铜钱,不单是硬通货,还是国报了呢。

沈欢曾经过来这么一个记录:得中国钱,分库藏贮,以为镇国之宝。

故入蕃非铜钱不往,而蕃货亦非铜钱不售。

据研究两宋的三百多年间,铜钱的铸制几达数亿贯。

加上前朝的铜钱,都可上市流通,尽管如此,全国市面仍然闹钱荒。

这个问题,当时地宋人把它归纳出三个要因:一为官库和私人地窖藏。

二为将铜钱熔铸铜器,三为出口。

其中有人指出:以高大深广之船,一船可载数万贯文而去。

由于铜钱出口引致社会上严重的钱荒问题。

宋朝当局也明令严禁铜钱出口规定:钱出中国界及一贯文,罪处死;海船往来兴贩,夹带铜钱五百文随行。

离岸五里,便依出界条法。

但是铜钱地大量出口,依然其势不可遏!走私铜钱是犯法的,沈欢现在贵为朝廷大员,当然不敢做。

他始终认为。

赚钱地方法万千,然而一旦触犯了法律,那除了法律问题外,还有就是个人的道德问题了。

连道德都丢了,还是人吗。

那是钱的奴隶了!现在是司马光与王安石相斗的关键时候,沈欢可不敢教唆周季去做这事,不然给人捉住把柄,朝堂一番攻击,估计连杀够的可能都有了。

还在周季虽然贪财,不过有一点还好,那就是有良心,犯法地事。

他也不做。

也许是他也清楚。

自己与沈欢关系莫浅,大家都有着敌人。

如果一方犯错,估计会连累双方。

因此都谨慎小心。

沈欢看周季心动不已,又说道:云飞兄,你千万不要以为是小弟逼你去做海外贸易这事。

虽然有风险,不过杭州一带有专门的海客,你不用直接出海,只要找一个信得过之人跟着出去就可以了。

南海诸地,几个月就可以来回!你要出海,小弟还不肯呢!你肯我也不敢呀!周季嚷了起来,你说没有危险---这是不可能的,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是船毁人亡。

周某水性又不好,掉下去,岂不是等死一途?沈欢看周季恢复常态,赶紧问道:云飞兄,如果要做,就要尽快决定了。

现在入冬,有不少人出海了,待到明年,又耽搁了一些时机。

为兄再考虑考虑……此事重大,周季不可能不慎重。

沈欢又叹道:云飞兄,其实要你出海,还与海盐有关。

海盐?这与盐有什么关系?周季愕然。

沈欢道:云飞兄,小弟说过,这晒制的法子,一年也许可得几千万斤。

若是有能力,比山西那几个盐池还要产得多!周季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要有亿斤?是啊,这么多。

云飞兄,你说,如果这么多盐,都投到市场还是,会是怎么一番景况?那还用说,了,大大了。

可以有几百万贯的利润吧。

周季连口水都流下来了,擦了擦,继续说起来,子贤,如果真能成功,这钱----哈哈,数几十年都数不尽了!是吗?沈欢冷笑一声,如果真是这样,估计你我小命都不保了!怎么会?周季失声不已,疑惑不解。

沈欢解释道:云飞兄,你也不想想。

朝廷靠池盐就有上千万贯地财政收入,因为盐手,卖得贵。

如果突然多了一倍产量,价格降下来,使得朝廷财政大减,你说,会是怎样一翻景象。

官家看到钱少了,还不砍了你我!就算因为产量多了,弥补了这个朝廷的收入,那么民间那些靠盐家的商贾豪强呢,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他们会放过我们?如果出个什么杀人越货的情况,我们怎么办?啊?周季还真没想过这种情况,慌了,子贤,你要害死我了。

这海盐,还是不搞了吧。

沈欢不理会他地失态,又道:再说了,盐这东西,朝廷规定是官营的。

我与你虽好,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盐交给你,就是海盐也不行。

那么,你要获利,能做的只有销售这一块。

我定下价把盐出给你,至于你到市面上卖多少,就与我无关了。

你能赚的,也就是中间这一块。

周季苦了:子贤,你更为难我了。

刚才你也说了,如果给人知道我是抢他们饭碗的人,还不砍了我!所以呢……沈欢笑了如果海盐成功。

你该为这些盐找一个合适地市场!子贤的意思是……海外!周季胖胖的脸有了兴奋的神色,夸张地绯红起来。

聪明!沈欢哈哈大笑,就是海外!这个海外,市场大着呢。

像辽国、高丽、倭国、流求、还有南海诸国,什么交趾呀占城呀。

还有什么麻逸呀,再西一点大食之类的国家。

这些地方,盐也不一定多,人口加起来比大宋还多,你说。

这盐,卖得出去否?卖得出去,卖得出去!周季连忙点头,双眼顿时放出狠狠的光芒,到时。

别说是几千万斤,就是再来一倍,也销售得尽。

而且这些地方在海外,不会冲击到大宋制盐市场,得罪不了人。

风险不大。

相反可以获利更高!比如你出产地盐,五十文一斤卖给我,我可以拿到这些地方卖到一百文一斤。

嘎嘎,简直是一本万利呀!当然!就是这个道理!沈欢大笑,不过呢,盐这东西,碰到水就完了。

海运就有这个危险,如果不熟悉天气或方法。

估计赚得不会多!因此小弟才要你现在就开始做海运。

拉起自己的队伍,壮大船队。

到时,哈哈。

整个海州地海路,就都是你地天下了!是啊,是我的了!周季已经可以看到无数地钱财向自己涌来了。

沈欢又道:当务之急,你是要与江南的海客打上交道,混熟了,再把他们都拉到海州来,这需要给他们点甜头,这个云飞兄就不需小弟教了吧?之后呢,就是办造船厂,在海州自己造自己地船,弄他几百艘,铺满整个海州的海面,那才壮观呢!接着就是用水泥之利,把海州打造成天下第一大港口,成为大宋的翘楚,楷模!云飞兄,你说,这计划大不?大!大!周季只能傻傻地应声了。

沈欢地野心也大的离谱。

如果真把海州建成这样,他与周季那是互有所得。

周季得利,他得名。

商得利,官得名。

各得所需,简直是美妙得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海州,千万不要辜负了连云港的美名呀!沈欢也陷入了幻想之中,难以自拔。

最后还是周季先醒转,为了钱财,不肯停歇了,让道:不行,子贤,为兄现在就要到杭州一趟,与那些商贾商量商量!海州的事务就交给你了,水泥为兄吩咐别人看管了,你注意一下海盐地事就可以了。

千万要注意呀,我等的希望都在这里了!沈欢摇了摇头,这个周季,眼光还是不及自己看得远。

如果真有这番强大的船队,盐不过是个添头而已了。

就是不运这个盐,运其他货物,都能赚到翻天了,何况海盐这东西,太过容易泄露秘密了,一旦别人知道,到处都是,价格必然低下来,到时估计也没什么赚头了。

还不经营其他货物呢,像像瓷器与丝绸在西方受欢迎的程度,就令人心头激动了。

看着周季要走,沈欢赶紧拉住他,道:云飞兄,何必急在一时。

周季急了:能不急吗?你也说了,现在都十月了。

再不抓紧,就迟了。

小弟先到杭州,找些商贾,与其商量一道组船出海之事。

成的话就在江南等地收购瓷器与丝绸之类地东西,立刻出海。

多走几趟,把海道混熟了再说!沈欢微笑说道:要走也行,先看看小弟的制的宝贝再去也不迟。

这宝贝,与海路有关呢!哦?是什么?周季恢复过来,也深知磨刀不误砍柴功的道理,沈欢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能让他关注的东西,除了好东西,其他就说不过去了。

东西在书房,还要你移驾才成。

沈欢笑着站了起来,往书房走去。

周季饶有兴致地跟了进去。

书房在前厅稍一点的地方,比沈欢在京城的那间要大多了,也亮得多。

书房有三个大书架,窗与门同一扇墙,是通风与采光的方向。

其他三处,就是书架了;中间是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文案。

沈欢走到北角地书架旁,垫起脚尖,从几本书中间拿出一大叠东西来。

子贤。

藏得还挺紧地嘛!周季看沈欢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笑了,难道是春宫之类地图纸,怕你夫人知道?你就没个正经!沈欢没好气地说道,他手上只有一张大纸。

折了起来,拽在手上,沉吟了良久,才继续说话,云飞兄。

看这东西之前,你要向小弟保证,从了你,你不会把在这书房看到的东西与听到地话说给第二个人知道!能保证否?还要保证?周季愣了,谁也不能知道?是地。

在时候未到的时候,除了你,谁也不能告诉!这么严重?周季大是怀疑了,你这是什么东西?欧阳伯和也不能告诉?不能。

令夫人呢?也不能!我爹他们呢?更不能!好了,周某知道了。

那么那些商贾更不能知道了吧?周季不满地让道,快说吧,你说与海路有关的。

应该有助于经商,却又谁都不能告诉。

难道你要我自己拿着这东西上船去探索海路?沈欢大感歉意:云飞兄,不是小弟吝啬,而是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如果闹出去,少不得你我都要遭殃!说到祸害。

周季最怕了。

商人最希望的就是和气生财了,赶紧指天说道:好吧。

没有你地允许,谁也不告诉。

从今日起。

周某喝酒都注意,绝不醉过去,免得胡言乱说,成了吧?沈欢满意地笑了:那就真难为云飞兄了。

周季哼道:要不是你说这与海路有关,而你又在海外贸易上给周某画了这么大一个馅饼,我还不大乐意去看你什么东西呢!云飞兄大义,小弟感激不尽。

这还差不多!周季得瑟了,大手一挥,快拿来看看吧,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沈欢沉吟半会,才道:云飞兄,看之前,小弟想问你一个问题。

周季差点要怒了:子贤,你莫不是在消遣我吧?又是保证,又是问题。

先说了,问题不要太难了,你问的东西,一般都是深意的。

沈欢笑道:很平常的问题:我们所在的天是圆地,那么地呢?这有什么,天圆地方,大家一直都是这样说的。

据说这个天就像一个盖子,罩在大地上。

为兄虽然学问不深,不过书还是读了一点点,这些问题,屈原的《天问》有没有问?小弟无意探讨什么《天问》。

沈欢苦笑不已,云飞兄,你要镇定了。

如果小弟与你说,这大地不是方的,而是圆的,你会怎么样?什么方地圆的。

什么!你说……大地是圆的?周季不解了,子贤,我不大明白你的说法。

好吧,直说了吧。

沈欢干脆了,小弟的意思是,我们居住地地方,是一个球体。

球体知道吗,就是圆圆的蹴鞠一样的大球体。

很大很大,足够容下我们所有的国家与人类。

周季眼珠都要突出来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探了一下沈欢的额头,失声道:不对,头没烧呀!沈欢哭笑不得,道:小弟正常得紧呢!正常?周季激动起来,正常的话,你会和我说什么我们住在一个球里?你……疯了?沈欢叹息了,周季的模样,他早就料到了。

还好与他说过不要说出去,不然外头人也要疯了。

哥白尼怕死,早看出了地球是饶太阳转的,不敢说出来,待死后才敢表,不就是怕受人攻击么!他沈欢现在也要来做一回哥白尼了。

沈欢冷静地道:云飞兄,你仔细想一想。

按你所说地,地是方地,我们是在一个平地上,那么,你也看过海了,当你看到从远海回来的船只,试问你是先看到什么?什么?周季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地是船杆吧。

沈欢帮着回答。

是,是船杆。

周季醒转过来。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地是平的。

那么你第一眼看到地应该是整个船身才是,为什么看到的往往都是船杆呢?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只有球体才会这样,我们所在的地方,是球体。

会动的球体,不然不能解释你所看到地东西。

周季先是一愣,之后才苦恼半天,抓了抓头,苦得要哭了。

要反驳,可想想沈欢的话,还有沈欢比划的球体,惟有这样,才能解释海船现象。

可是。

如果是球的话,为什么每到一地,都是平的;要是球地话,人与物岂不是都要飞起来?周季苦恼得要疯。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原因了。

沈欢冷静地说道,从桌上拿起几本上。

抬起来,倏地松手,书本都掉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震撼人心。

沈欢又丢了几支笔,才道:云飞兄,看到了吗?所有的东西,都是往地上掉的。

人也一样。

跳起来,还是掉下。

万物都一样。

也就是说。

在大地里,有着一股谁也说不清楚的力。

在牵引这一样。

有了这个说法,不就能解释人与物为什么不会飞起来了吗?万有引力,奶奶地,沈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化身牛顿大爷来做解释;可惜这里没有苹果来砸头,只能丢一些文雅的书与笔。

是啊,都能解释了!周季喃喃地说了一句。

云飞兄……子贤,你让我静一静……周季摆手示意沈欢不要再说了,他要静一下,仔细理一下头绪。

地是方的,天是圆的?天是方的,地是圆地?天是圆的,地也是圆的?球?锅盖?周季觉得他一生中最迷茫的时候就在这刻了。

沈欢傻了,对方不会受不了这个刺激,给蒙傻了吧。

罪过啊罪过,好好一个未来的大宋富,给自己几句话忽悠成傻子了?沈欢也慌了,看着还在喃喃自语地周季,没有办法,一咬牙,从桌上拿起几本书,当头就拍在周季的后脑勺上。

啪的一声,周季终于醒过来了,疑惑地问:子贤,你打我做什么?不打你,你就要傻了。

沈欢苦笑,云飞兄,地是圆是方,你就不要多想了。

就当小弟是在胡言乱语吧。

小弟说这些,也是为了好与你解释将要看的东西……你想多了也没用。

对,我想他做什么!周季愣然,之后恍然,管它是圆是方,我自能潇洒。

我又不是屈原那等人,去做什么天问,也不会问,更不会答。

圆与方,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云飞兄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沈欢也笑了,地球是怎么转的,在后世,与他也无关,平头百姓,关心这个做什么呢?他又做不了科研,上不了天;天上有什么灾害,他也无能为力,地球,在他来说,只是一个概念罢了。

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人家周季呢?周季好像真恢复过来了,盯着沈欢手上的东西,道:子贤,你拿的是什么,该看看了吧?哦,对,看看。

沈欢清空桌上的东西,把手上地纸张摆在桌上,翻了开来,很大,铺满了整个桌面。

一张地图!很大地一张地图。

周季咋舌了:子贤,这……这是地图?可是,又不大像,这是什么?沈欢嘘了一口气,道:云飞兄,这就是地图。

是小弟集数年之功,才绘制而成的。

当然,他与你看到地一般地图不同,因为一般的地图,只是局限在一地一域。

这地图,是整个天下地地图!整个天下?周季愣了,指着一块地方,这是我朝大宋?今天的一万九千字奉上。

***,没有存稿的人,要码那么多,真是赶得鸡飞狗跳,这种刺激,以后还是不要再玩了。

脖子都硬了,不知是不是献血的后遗症,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

任务暂时完成,休息去了。

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二百十四章 海难怪周季要瞪大了眼珠来盯着地图。

因为他所指的地方。

只有巴掌大小。

在地图的偏右一点的位置。

沈欢在上面大大地标着大宋两字。

上面还有辽国。

西北有夏。

西有吐蕃。

西南有大理。

南边有交趾等国。

东南两个大岛。

在福建对面的是流求诸岛。

再上去是倭国。

目光再移一点。

看见了高丽!这些周季都听说过的地方。

在地图里。

只占了一部分的位置而已!周季真的震惊了。

拿眼看沈欢。

张了张嘴。

抖了几下。

什么都没说出来。

难以置信呀!再看地图。

有辽阔无比的什么太平洋。

下去是麻逸等国。

接着又是一大片标志海洋的颜色。

再就看到了鼎鼎大名的天竺诸国。

过去又有大食。

另外还有很多他听也没听过的地名。

总之一句话。

大宋天下。

在这副地图了。

不是世界的中心;更不是幅员辽阔。

与地图上标出的地方相比。

他不过是小小的一块地方而已!最令周季震惊的是倭国再去的地方。

海的对面。

给沈欢标出了两块美州的地方。

大得离谱。

加起来比大宋不知大了几倍!子贤。

你……你……周季像看到了妖人。

艰难地吞着口水。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这是地图?看着地图。

沈欢也激动了。

恨不得骂娘几句!憋了这么多年。

终于敢把隐藏在心中的世界全貌图拿出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

听到的都是大宋的强盛与唯一。

把外人都叫蕃邦与夷蛮。

自诩世界中心。

地大物博。

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最大的奢望也就是干掉西夏与辽国。

重现汉唐版图。

其他就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了!怎么样?沈欢骄傲地指着地图。

这就是小弟根据地圆之说绘制出来的天下海图。

云飞兄。

你不要吃惊。

这里很多地方。

你只要到江南。

多找些海客。

就能证实了这幅图的正确性!只不过这么多年来。

来地外国之人。

大多说是西方人。

大家就以为在大宋西边。

还有些笑国罢了。

至于那些地方有多大。

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这是小弟根据一些书籍记载和海客的描绘。

与自己的推测画出来的。

就算有些出入。

估计相差都不大!沈欢当然不会说这图是他自己根据后世的信息画出来的。

再说了。

在后世。

他也不是地理学家。

对很多地方。

也不可能全记下来。

只能简单地画出个轮廓而已。

像美洲呀非洲呀。

只是在指上圈了个地。

有点海岸的意思。

具体是如何的。

他也不清楚。

只依稀记得东南亚有个马六甲海峡。

非洲那边有个好望角。

这……真的是天下地全貌?天下。

真的是这样地?周季这次得到地冲击。

比刚才沈欢给他解释地球概念时还要强烈得多。

不过这次有了地图来佐证。

印象更深。

也有立体感了。

与圆球的概念一结合。

更有利于理解了。

虽然还不敢相信。

不过已经兴不起反驳的念头了。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天下。

就是这样地。

就是这样的!周季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之中。

走近一步。

一把推开沈欢。

俯下身子。

摩挲着地图。

眼珠直直地看看这里。

又瞥撇那里。

舍不得放开手。

就像拿到了一种宝贝。

可以让他一生无憾的宝贝!云飞兄。

这下知道小弟为何要你保守秘密了吧?沈欢叹道。

对于周季的神态。

他认为很正常。

对于人们几千年的传统观念。

一下子给颠覆了。

谁都是这个无法言说的状态。

周季没有暴起揍他。

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哥白尼那般伟大。

也只敢死后才让人表自己的学说。

由此可见传统观念是如何的强大了。

牛人如伽利列、布鲁诺。

也难逃悲惨地结局。

知道了……周季只能无神地应声。

沈欢过去拍了拍周季。

把他拍醒。

道:云飞兄。

现在是时候说说具体的一些事了。

什么事?周季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脱口就问道。

沈欢皱了皱。

过去要把地图收起来。

这才让周季转过神来。

慌忙阻止。

道:子贤。

你做什么?沈欢不敢花太大力气。

生怕把地图弄坏了。

只能苦笑道:小弟看云飞兄都心神不宁了。

还是收起来才好说话。

别!周季哀求说道。

子贤。

让我再看看。

我看得正出神呢!看看再说。

有些问题。

还需要你解答一下。

什么问题。

你说。

这个。

就是这个。

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些地方的?周季一指地图说道。

沈欢一看。

头顿时大了。

周季指的正是南北两大美洲;说实在的。

他也无法解释。

这时候。

哥伦布的祖宗都还不知道在哪吃奶。

谁来为他解释美洲的存在呢?咳了几声。

沈欢大装神秘。

道:云飞兄。

说实在的。

如果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圆球地话。

那么从东到西或从西到东。

应该都能回到原点。

可是大海茫茫。

这太平洋。

实在不知大到什么程度。

因此这么多年来。

都无人能横穿它。

不过小弟曾经听说东北有些无家可归地牧人。

一路向北。

转而向东。

过了一个海峡。

据说能达到一片陆地。

当然。

只是听说而已。

小弟也不记得是在哪听说了。

为了平衡这个球体。

因此小弟猜想这里有两片大州。

无人去过。

却也阻隔了东西的来往。

就算有船能去。

也要饶到下边才能通过。

这样地话。

没有几年的时间。

肯定做不到。

周季头也大了。

沈欢说的话。

估计连他自己都说不通。

更不用说要周季明白了。

不过他倒是听出来了。

疑道:子贤。

这只是你的猜想而已?沈欢大感尴尬。

道:虽是猜想。

不过应该差不到哪去。

如果有可能。

我等花毕生的精力。

去创造条件给人航行。

到此地一观。

看看是否真是如此。

对了。

云飞兄。

如果真有这地方。

以其之大。

估计物产什么的。

都丰富得厉害。

有我等从未见过的吧。

到时……周季明白了。

物以稀为贵。

如果能搞到别人无法拿到的东西。

当然能获利无数。

皱了皱眉。

周季还是不敢相信:这般大的地方。

难道没人住么?沈欢嗤道:就算有人。

估计也像那些荒凉之地地人族。

还过着部落的生活吧。

那里比得上我等。

不然的话。

他们展海船。

就是没到大宋。

也应该到西方了吧。

然而却从未听说过。

可见他们的技术之类的东西。

都是很落后的。

以我大宋海船的厉害。

在海上。

估计还没有对手!先不说这里。

要去这些地方。

估计还不大可能。

云飞兄。

你还是看看能去的地方吧。

沈欢一指西边地区。

又道:这里是波斯湾。

唐代就有人到去过了。

这里是大食。

江南现在也有海客能去。

至于我所说的非洲。

呵呵。

我大宋貌似还没海船去过。

不过嘛。

有些文献有他们国家的记载。

是黑人。

哦。

也就是我们通常说地昆仑奴。

小弟为什么要给你看这幅地图呢?还不是为了让你有个目标。

一个通向大海的目标!云飞。

你想想。

如果在有生之年。

你能把你地船队展起来。

把大宋地东西。

运到这些地方。

再把那些地方大宋所稀少的东西运回来。

别说大宋富。

就是皇室的财务加起来。

估计也比不上你地富有呀!嘘!慎言。

慎言!周季慌了。

子贤。

这话可不能乱说。

富可敌国。

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谨慎是谨慎了。

不过周季嘴角已经扯起了一丝难以湮灭的笑意;眼里放出的光芒。

也令人无法忽视;还有那涨红了的脸蛋。

更是彰显了他内心的激动。

是啊。

如果真能像沈欢说的。

把自己的海船通达天下。

那么……已经无法想象了!沈欢也嘿嘿地笑了。

他要在海州展。

以及趁机展前无古人的功绩。

这个海外贸易。

必不能放过。

他可不能让这大好时代等到退守一隅的南宋。

才把海贸兴旺展。

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

若是轻易放过了。

估计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不过他只是一个官员。

很多事。

做不了。

也不适合去做。

特别是海外贸易这种东西。

在朝廷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地氛围里。

若没有实在的好处可见。

估计还真没多少人会重视。

那么。

只有推动商贾去干了。

商贾重利。

只要有利益。

丢命的事都敢做。

何况本来就已经兴盛了的海运呢。

让商贾率先来引领这股风潮。

是沈欢的打算。

能让他信任的商贾。

也就周季了。

不过周季这人很谨慎。

无利不起早。

如果不让他见到无法抗拒的利益。

他是不会冒险去做的。

现在把天下海图拿出来。

让周季看到了富的盼头。

他就算不深信图里所画。

然而心里也种下了一个种子。

那就是去实践。

去做。

去看看是否真是这样。

这个时代地海外贸易。

中国都是赚地一头。

只要周季敢去做。

沈欢深信对方就再也放不下这份诱惑了。

那样一来。

展再展。

大宋的海贸。

就在一跳良性循环地路子上周而复始地壮大了。

这才是沈欢的计算。

可谓用心良苦了。

沈欢为了更好地诱惑周季。

决定再添几把火。

指着地图的一个地方说道:云飞兄。

这里是麻逸。

你应该不陌生吧?不陌生。

早些时候听海商说的时候。

就说他们要经过这里的。

那云飞兄知道这里盛产什么吗?香料?周季兴奋不已。

子贤。

香料也是个奢侈品呀。

听那些海商说。

运一船回来。

就能得利上万贯呢!沈欢无语了。

良久才道:香料算什么!云飞兄。

小弟可是听说。

这里多铜矿!铜矿知道是什么吗?周季愕然:子贤。

铜是什么。

为兄会不知道?你当我傻了啊?沈欢又暴料道:据说。

这里的铜矿。

比大宋所有的铜加起来。

还要多呢!不是吧?周季心儿猛地一突。

大宋以铜为硬货币。

铜钱都可以走私了。

可见宝贵到什么程度。

也少到什么程度。

如果。

把麻逸的铜运回来……哦。

估计连命都没有了!在大宋。

铜这种东西。

也是官营的。

谁私造铜钱。

就得杀头!沈欢看出了他的担心。

道:云飞兄。

铜虽然由不得你做主。

但是你想想。

如果你为大宋找到这些铜。

交由朝廷。

你说。

朝廷是怎么一番景况呢?你现在是县男。

到时。

就算不封国公。

也是该封侯了吧。

把铜几百万金为数地运回来。

官家岂会忘了这个功臣!周季心儿跳得更猛烈了。

商贾有钱无名。

他通过做了些善事。

勉强得了个县男。

不过是最低的。

比起其他商贾。

是风光了一点;可是面对朝廷官员。

低了几格。

就是面对有功名的读书人。

也要退几步!如果能再进几步。

连地方官员见了都要迎接。

这也算是一代商贾最大地愿望了!现在机会摆在面前。

由不得周季不心动。

犹豫了半晌。

又道:可是子贤。

铜再多。

也是人家的嘛!不然!沈欢笑道。

云飞兄也许不知道。

这个海图很多地方。

都是无主之地。

很多地方。

都只是部落形式而已。

估计就是运几百厢军过去。

也足够占领不少地区了。

子贤怎么知道这地方有铜?听说的!沈欢无奈地解释了。

他能说这里是后世的菲律宾等地吗?至于他怎么记得这里有铜。

就有点不好意思说了:网上一些小说提到过。

他记下来了。

沈欢不让周季反驳。

顺着手指。

菲律宾之地移下去。

指着后世的大洋州。

道:云飞兄。

看到里了吧。

在大洋之中。

小弟名名为大洋州。

这里。

都有大宋好几路大了。

据说。

此州盛产铁矿。

无数的铁矿。

如果……云飞兄也给朝廷找到了。

哈哈。

有铜有铁。

别人不好说。

就是小弟。

也肯定要上书朝廷为云飞兄请奖了!周季呼吸急促了不少。

盯着地图看个不停。

沉吟良久。

突然苦笑说道:子贤。

你尽是诳为兄。

先不说去这些地方的困难。

就是去了。

这些地方那么大。

要找到矿产。

又要多少时间呢?就算找到了。

要运回这么多东西。

又要多少船。

多少人?这些。

我们做得过来?现在当然做不过来!沈欢正色道。

但总是个目标。

不是吗?小弟现在要云飞兄做海贸。

一切都是为了锻炼。

锻炼水手。

培养海船。

接着是贩运海盐。

待你真有几百条船之后。

要做这些。

不就轻而易举了吗?当然。

一切都要时间。

也许是几年。

也许是十年。

也许是数十年。

不过对云飞兄来说。

只是累了一点。

并没有多少损失。

不是吗?这倒也是。

周季点头说道。

沈欢又道:云飞兄。

小弟现在要你去搞海贸。

不要让你打前站的意思。

你也知道。

如果真展到刚才所说的情况。

你一个人去做。

风险太大了。

不是来自海上的风险。

而是来自朝廷地!正如你担心的。

富可敌国。

从来都没有好下场!那……子贤都考虑妥当了?周季知道沈欢一向足计多谋。

谋定而后动。

是沈欢地风格。

也许云飞兄要说小弟不够义气。

不过有些事。

为了你我。

不得不去做!沈欢叹道。

如果海贸真成了气候。

有足够地钱财。

开出足够多海路之后。

小弟就会奏请官家。

把大部分经营改成由朝廷主持。

比如这些矿产。

还有海船。

大部分也需由朝廷掌握。

矿产为兄可以理解。

这个海船。

怎么也由朝廷掌管了?虽然现漕运达。

有不少船是朝廷造的。

不过朝廷现在根本没有很是重视海贸。

海船大多是海商自己建起来的!云飞兄莫急。

沈欢侃侃而谈。

说到这个海船。

要操作。

需几十人。

在海上。

怕有强盗。

或到了国家地区。

怕人趁火打劫。

那么。

每船就要配些防护人员。

大一点地船。

估计会上百人吧。

那么。

几十艘。

几百艘。

要多少人了?几千人。

上万人。

云飞兄。

你想想。

人多。

钱又多。

又有一战之力。

你说。

朝廷会放心吗。

会放任下去吗?周季悚然:子贤。

还是你想得周到。

为兄明白了。

明白就好。

沈欢笑了。

云飞兄放心。

为了保全你我。

小弟到时自会让官家拍人接管一些商船。

由水军控制。

一来可以锻炼水军。

二来可以为商贾护航。

打击海盗。

这样的话。

商贾自得其利。

而朝廷又可以有一支强大的善于水上作战的军队。

一举两得。

皆大欢喜!云飞兄现在去做前站。

虽然有给朝廷利用的意味。

不过可以跟着赚大钱。

何乐而不为呢?国家国家。

只有国强大了。

家才能安稳嘛!都明白了。

子贤放心。

为兄不是死脑筋。

有些事。

知道知道道理。

周季笑了。

为兄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所说的兴旺景况了!子贤。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未完待续。

如欲知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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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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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作。

支持正版阅读!)第二百十五章 海军周季是在十月初到达杭州的。

~~. ~~他的海贸事业将在这里起航。

选择这里,是经过了一翻思量。

其实现在大宋的海贸港口都有好几个,像楚州泉州明州广州。

不过都处于展阶段,有些一年造船也有数百艘,但是很多是为了漕运,能出海的大船不算很多。

选择杭州,是因为它就在浙江一带,离海州不算太远。

周季清楚,他现在搞海贸,是为了给自己展海船队伍,这队伍,除了船,还要有熟练的水手去操作。

海州在海员上面展不大,能远航的不多,那么必然要从其他地方招募过去。

如果离得远了,要人家拖家带口,估计没多少人愿意。

杭州与海州不算相距太远,两地又差不多,出高价让海员从杭州搬到海州,别人也能接受。

另外,海州今后要办海盐,这东西,要经过海面,船又多,如果现在去离海州近的港口拉人,会让人怀疑,人多口杂,难免泄露秘密。

因此楚州等地又不合适了。

想来想去,也就杭州最合适,路途适中,加上他这几年,认识的江南商贾,就数杭州最多。

有着交情,也好打交道。

周季自知第一次搞海贸,是菜鸟中的菜鸟----这词还是从沈欢那里学来的。

作为菜鸟,最重要的就是学经验。

他一到杭州,就找上了一个熟人。

此人姓李,也是一大商贾,杭州本地人。

李大老板的身份,据说还与之前的南唐皇室有点关系,不过到他这一系,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祖父与父亲,都是经营瓷器的,开店买卖,也有烧制作坊。

因为经商有道,家业也有点殷实了。

到了他接手的时候,已经有了数万贯的家财。

本来。

若是李大老板继承祖业,一心烧制买卖瓷器,几十年下来,应该也就十多万贯家财罢了。

可是,这二十年下来,他家财已经不下五十多万贯了。

在杭州一地。

是数得上的富豪。

无他。

就是从事了海贸而已。

他起初是做瓷器的。

后来江南逐渐展,特别是杭州,展得更快。

其中就有海贸这一项,作为港口。

见识了不少外国人。

其中他就认识一个麻逸的商贾,来大宋展,其中数次向他购买了不少瓷器。

几个来回,他就与人家熟了,一摸底,了解了海贸地暴利性质。

那个商贾,在南洋,也是个商贾,可据说还轮不到靠前的排名。

因为他只是来大宋进货。

回到麻逸等地。

就转手出去了。

拿到大头货物的当地商人,又有人组船往南运下去。

买个天竺等地之人,有的又到大食去。

获利都翻了好几倍!听到这些情况,李大老板动心了,再也忍不住诱惑。

变卖了一些家业,也开始搞海贸。

他还亲自出过海,到达过麻逸,二十年下来。

还真给他翻了好几倍的家财!他也不做其他,就转迎瓷器,自产自卖,不过这次不像转卖给大宋人了,而是装到船上,运到南洋等地。

他现在也五十岁了,不大再往海上跑,只是在这里掌控而已。

几十年下来,除了家财,他还展了二十多条海船,属于自己的海船。

而他一开始时,是靠把货物搭在别人船上,这样一来,少了不少钱。

因为见过海上船毁地模样,他一直下不了决心自己制造海船。

这二十多条船,还是这十年才开始展起来地。

按他自己地话说,如果一开始他就敢于自己制造海船,多了十年的时间,财富应该还能番上几倍,就是达到百万贯家财,也不在话下!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话,是他与周季吹嘘的时候说地。

而周季与他相识,还是两年前。

在开封,一个富商的聚会上,这李大老板适逢其会,与周季认识了。

当时周季因为有着印刷利器,资产也足够入了门列,不少富商都巴着与他结识。

这李大老板也是豪爽人,人又胖,为人性格都与周季相仿,两人一见如故,几个来回,成了朋友。

这次周季到杭州,就是找他,准备与他合作。

周季也直接,上门寒暄之后,单刀直入,说明了来意。

李老板也不含糊,了解周季要与他一道做生意,把货物搭到自己船上,二话不说,答应了。

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周季所运的货物,不能是瓷器,免得两人有了冲突。

他也清楚,海贸这东西,说暴利不错,可是风险亦有之,一旦倒霉,遇上风暴,全军覆没,投入都打了水漂,沉到海底喂鱼,那就亏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海贸暴利却又不敢太过投入的原因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海贸虽然日渐达,却还没有形成庞大的规模。

像他李老板,一个人有着二十多条海船,已经是江南一带数得上号的船队了。

那些资产比他多的商贾,也不见得有他这种大搞海船的魄力!这般多海船,除了几条走倭国与高丽外,大多投入使用到南洋。

这么多船,所装的货物,也不可能全是他李某人地。

他地瓷器,能装满一半就不错了。

因此更多的船,是给别人装运货物,其中收取费用。

就像他当年使用人家地钱一样。

这样也算是分担风险吧,就算货物都没了,还能有些费用收取。

何况大家都知道海贸危险,因此之前就说好了,如果遇到什么损失,算自己倒霉,他的船队,是不承担这一罪过地。

现在周季要与他合作,他还求之不得呢。

当听到周季一次性把十万贯作为投资时,他更惊了。

自己的船队,所运之物,除了自己的能超过十万贯外,其他人的就少了,有几万贯的,更多是几千贯的!老弟啊,你一次投入这般多,就不怕亏了?李老板关切地问着,看向眼前坐着的年轻人,欣赏之意更甚了,说实在的,李某一年走两次海运。

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万贯的本钱,其中算上途中损耗与成本,所赚也就十万左右。

还要刨去船队的维护与船员的薪钱,所赚更不多了。

当然,一年赚个几万贯,在别人眼中。

也算暴利了!不过周老弟敢一下拿出十万贯来投资。

这份魄力。

连李某都佩服不已了!周季嘿了一声,道:老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小弟现在是孤注一掷了。

赚了是好运,亏了是倒霉。

再说老兄的船队都有多年经验了,应该不至于周某一投资就损了吧?若有这么倒霉,周某也认了!哈哈!李老板大笑不已,老弟豪气,令人欣羡。

说实在地,你来的也是时候,因为李某的船队,月底就要出了。

老弟能来。

只要货物跟得上。

装上就可以走。

这次去的是南洋,大概明白开春能回来。

春夏之后。

海上的危险就大了。

这次老弟不会跟着上船去吧?周某哪里敢去,说实在的。

周某还是怕死地。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反正派个人跟去管理帐目,回来就可以了。

赚与不赚,就都看运气了。

不知老割这次走多少条船?二十条。

李老板伸出两根粗大地手指示意,老夫大概要用六七艘,还有几艘是用来装运淡水地。

其他就剩十艘左右了,周老弟打算运什么,也好让李某可以计算一番给你多少条船。

周季早有了打算,答道:运些丝绸,还有盐巴。

盐巴?李老板奇了,周老弟,丝绸李某可以了解,也是个赚头。

这盐巴虽然也是别人缺的东西,可是风险比丝绸大多了,在海上,遇上风暴,时常有之,破了几艘船,也正常。

可只要不沉,货物都还能转过其他船去,像丝绸与瓷器,都可以。

可是盐巴嘛,就难哦,一碰到水,估计就完了。

周老弟,这东西,还要慎重呀!老哥对周某的关系,周某铭感于心。

不过这盐巴嘛,说实在的,是别人托小弟要做地。

这十万贯钱里,也有他的一份。

周季只能模糊地说一些,沈欢既然说海盐大有可为,那么现在先运一运,探探路,也是应该的。

李老板知道有些事不该问,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劝了。

周季突然又问:李老哥,以前听你说,有些商贾到达大食等地去,获利还要翻上数倍?李老板呵呵笑道:这个没有骗老弟,是事实。

像我等货物,到南洋几地之后,基本上就卖完了。

有些从大食等地来商贾,在南洋一些地方收集好货物,又再转运到天竺大食之地去。

听说汉唐时期从西北等地走陆路到西方什么安息等国,现在嘛,老弟也知道,有党项人与契丹人阻挠,陆路行不通了,改走海路。

去的地方,与那里一样。

据说还有罗什么马的地方,都是那些海客说的,具体如何,李某也不清楚。

总之,那些地方,更是奇缺大宋之物,据说丝绸瓷器,一转手,又能赚上十倍。

那老哥怎么不走走这些海路?周季试探着问道。

李老板叹气了:老弟啊,走得远,风险当然更大,特别是在茫茫未知的大海上,这个风险,就更不知是什么了。

人家赚得多,相对承担的风险就大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淡水吧,我们去南洋,岛多国多,补充容易,可过了南洋,到了更大地海域,淡水补充不及,会死人地。

一旦靠着海岸行船,又容易触礁,一样会有船毁人亡的事情生。

所以,周老弟,不是李某不去赚更多地钱,而是不能呀!小弟那二十多条船,走走南洋,还成,一旦要走得更远,就难咯。

据说泉州有一帮商人,就敢去大食之地,唉,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周季心动了,道:老哥,未知的东西才刺激嘛。

如果总是停滞不前,又岂知外面是什么世界呢?路不是从来都有地,只有走得多了,才会熟悉。

大家出海,画下海图,以后走起来就容易了。

有钱还是自己赚为好,何必让人家赚过去呢?李老板苦笑不已:周老弟年轻,有着进取之心。

李某不成了,能保住这份家业传给子弟,就很满足了。

看周老弟的模样。

是想往更南的地方去?也许李某要让周老弟失望了。

周季笑道:说不上失望。

这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现在没有能力,就做力所能及的事,等以后有能力了,再去展更大的区域也不迟。

这倒是事实。

李老板笑道,如果周老弟有心。

以后也可以组建自己的船队。

到时尽可来找李某。

定当相助。

当然。

要到远的地方,需要地船就更大更好。

李某认识一些造船的作坊,也许能给周老弟帮助。

周季大喜,道:当真?还能欺你不成。

李老板不满了。

这生意,永远都做不完。

在其他地方,就算你和李某运一样的瓷器,一样赚得过来。

老弟啊,外头对我大宋的货物,那是急需呀!何况你有了海船,到时李某出了什么事,老弟能眼睁睁看着不帮忙?周季呵呵笑道:李老哥今日之情,小弟以后丁当厚报。

对了。

老哥。

现在一艘船,造价几何了?那就要看规模如何了。

李老板沉吟了一下。

现在的海船,长都有十数丈。

宽好几丈,高也不差,如果是盐巴,一艘能运几十万斤呢。

造价嘛,大概要上万贯钱。

万贯?周季窃喜了,如果这次出海回来,资产能达到十几二十万贯,岂不是也能拉起二十条的船队了?当然……李老板又话了,这万贯钱,是造船地价,是老弟所说地大海船哦,能远航地,如果要小一点的话,还能便宜一点。

不不!周季急道,就要大的!老哥,如果周某要船,就要能过南洋还远的!老弟志气大着呐。

李老板呵呵笑着,突然皱紧了眉头,可是老弟,船是有了,这个能开船地人,才是最重要的呀。

特别是要能在海上航行的,经验必不可说,像遇上风暴,如果有经验,有能力,可以凭着稳重操作安然度过,如果一无所长,单是普通水手,别说抗衡风暴了,估计一般的海浪都能要他们的命!想当年,唉,李某可是亲眼看着不少海船翻了,人死了的情景!那……周季愕然,老哥,到时小弟真有船了,能否从你这里过来几个有经验的海员。

老哥海船颇多,想必水手学徒不少,走了这么多年,经验应该上来了。

当然,价格方面好说话,定会让老哥满意。

这个……李老板有点为难了,说实在的,搞海贸,最贵的不是货物,也不是海船,而是有经验地海员。

没有这些稳重地海员,一切都是白搭。

人才最贵,在哪个时代,都是有明眼人的。

自己有海船,领先别人,不就是靠多走了十年,有了一大批有经验地海员吗?现在周季开口要人,虽然关系不错,可眼睁睁看着培养好的海员到了别家,肉痛啊。

就算有了不错地补偿,心里也不大舒服。

因此李老板大是犹豫了。

李老哥,要展航海,水手必不可少呀。

反正老哥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那些学徒,估计也学成了。

再做学徒,估计他们也不愿意了。

还不如转手给小弟,让他们操船,也算是老哥对他们的恩德嘛。

何况,说实在的,单单要这些学徒的话,小弟也是承担了风险的!周季犹豫了片刻接着继续说下去,有些话,还请老哥不要认为小弟在威胁。

实话和老哥说了吧,小弟要搞海贸,一开始还真不是小弟的意思。

小弟是奉命而为,上头……有人呐!上头有人?李老板震动了一下,看周季说得神秘,又指着头,顿时一点明悟了,老弟,奉命?皇家的?虽不中亦不远了。

总之是为了大宋天下,也算是为了朝廷吧。

想起沈欢的计划,周季隐晦地点出意思。

没办法,为了尽快拉起船队,他只能抬出上头来了,还真有威胁之意。

商贾怕的是什么,他们没有地位,最怕有地位之人了。

李老板果然醒悟,叹道:看来老弟也不简单呀。

好吧,老弟,只要你真拉起船队。

这个熟练的水手,就给你一些。

不过不能太多呀,最多也就能开二十条船吧。

足够了,足够了!周季大喜不已,老哥,你放心。

小弟拉起船队。

也不是在杭州。

不会影响老哥的生意。

小弟要在海州经营的!海州?李老板放心了,这个地方……哦,这些日子,李某对这里不陌生了。

据说老弟在海州做什么水泥。

很有用的东西?还要在年底卖出印刷机器?是的,到时还请老哥多多帮衬。

李某能帮衬什么?李老板笑了,对于印刷这东西,李某不熟悉,也不大愿意涉足。

至于水泥嘛,呵呵,如果真有用处,还可以买一些来。

这东西,真像报纸上所说的海坝那样。

用来建港口不错呀!周季心中一动。

是啊,建港口。

怎么想不到这用法呢。

如果在海州,建个水泥大港口。

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嘛。

到时,站在阔大地水泥岸上,看海面数十数百海船,船杆林立,是多么壮观的景象!两人说妥船事,又商量其他事宜。

周季投资大,李老板划给他五跳海船来装运货物。

而周季先就要交一万贯的使用费。

事情商议好,就是准备货物了。

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周季之前没有准备,现在要操作,还真有点紧张。

盐巴与丝绸,都不是他经营的主业,现在要筹办,必须收购。

时间紧,人又急,人家必然会抬价。

这样的话,又得出马商议价格。

饶是如此,周季还是花了四万贯钱才从扬州等地收集到五十万斤左右地盐巴;其余五万贯钱,都用来买丝绸了。

到了月底,才一一运到杭州,装上海船。

盐巴这东西装运得有点麻烦,一是怕水,雨天得小心,上了船也得防水;二来包装麻烦,不能再用麻袋,最后还是一桶桶地装上海船地。

十月二十五只天,是个黄道吉日。

李家地船队终于起航了。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月,周季人都瘦了好几斤。

早晨起航,旭日东升。

迎着大海,看着朝阳,周季不免感慨了。

他的事业,又迎来了一个新的。

当船队的身影不再能看见地时候,周季突然问起身边的李老板:李老哥,你说,大海的尽头那边是什么地方呢?尽头?李老板苦笑不已,老弟问的真是希奇。

尽头是什么,李某也不好说呀。

谁知道是什么呢?也许是无尽的大海,也许是与我等所站的地方一样,是陆地吧。

陆地……周季心里一动,他指的是东边,不由想起了沈欢给他看的海图。

按沈欢的说法,那是块陆地,饶过陆地,,可以到达西方,之后一路前行,又可以回到这里。

呵,真是很神奇,不是吗?也许,他那地图,是对地……周季喃喃地说了一句。

那日最后,听完沈欢地交代,他想不那副地图带走。

可是沈欢不给,说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当然,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大宋每个人都能拿着一幅这样的地图,去从事探索新世界地大业。

而在十月份让周季时常想念的沈欢,又在做什么呢?十月中旬地时候,海州在修的几条水泥路,都修建完毕。

在海州城外,沈欢还出席了一些通路的仪式。

这几条水泥路的开通,随着速度的提升,海州也进入了一个高速展的通道。

至少,有了这几条水泥路,不单本州百姓欢迎,就是其他州的居民,也甚是推崇。

像青州等地,要下扬州,或扬州要上来,都选择了海州南边或北边两县的通道,从中横穿海州。

因为这些水泥路,确实是太方便了,至少旅途中人,再也不用忍受泥路的颠簸与坎坷,也不用忍受下雨天就寸步难行的窘况了。

一时间,海州的人多了起来,至少在淮南路来说,过境之人越来越多。

过的人多,那么过路关税,也就多了起来。

在别的地方水泥路还没有兴建起来的时候,单靠在几条路,海州的收入就能多上许多。

大家可以从海州官员那喜悦的脸上看出他们是多么的赞叹了。

而主持这一切的沈欢沈知州,也越来越受海州官员百姓地欢迎了。

除去这几条路的完工沈欢要忙些外。

其他就不大操心,至少,现阶段还没有大事要他出马。

水泥作坊有人在管着,海盐那边也还没有好消息传出。

那么,沈欢除了在家陪陪妻子,玩玩造人的成人游戏。

还真没有什么可做了。

除了房事要动些体力外。

他整个十月。

动的最多的是脑子。

脑力运动,也让他疲劳,特别想的还是自己不大熟悉、历史又没有先例地事物,那就更耗精神了。

自从拿出那幅地图与周季讨论之后。

他就丢不了那幅费了不少心血地海图。

时常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瞅着海图呆。

看得久了,难免对大海起了异样地心思:那就是思考在这个时代组建大宋海军的可能行!不错,就是海军!能在海上作战,还能参与大规模登陆的海中国的海军,除了元明之期还说得过去外,一直都是软肋。

中国幅员辽阔,地形多样,决定了陆军地强盛。

另外中国思想观念保守,总以为居住的地方就是天下中心。

不大注重海外展。

强如汉唐。

也没听说过海军有多少功劳。

海贸达如宋代,更多是展了一些水军。

为了保护漕运而已。

说到大海船,海上大作战。

更是寒酸。

后来南宋的宋高宗,就给人家逼得在海上数月落魄;还有后来的南宋末帝,更是给人家逼得在海上一路乱窜,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总之,结合历史,大宋有海上运营的能力,却从未出现过像后来西班牙或英国海军的大规模景况!这让沈欢感到痛心,想想西班牙人的海上时代的来临,也没有几个世纪了。

如果,他不能趁自己有生之年,把大宋的海军拉起来,从事海外贸易或海外作战地话,等时代如历史轨迹一般行走,那么,中国,依然是后世那个任外海列强欺负地国家!沈欢没有多么英武,也谈不是大理想,可是如果能让自己的力量在海外让别人吃鳖,那是件愉悦之事。

特别是看到不顺眼地国家与民族,就欺负欺负,更是大爽之事。

这点阴暗的邪恶心理,是他愿望能有一支强大海军地原因之一。

看看海图,好吧,现在周边形势也不大理想了。

像英国这个后世号称日不落的国家,现在那几个岛,应该还是海盗出没的地方,不过,这个民族的崛起,应该不远了。

至于西班牙,佛朗机的大名,估计不久的将来,也就要在海上称霸了。

现在是十一世纪了,如果再不加快脚步,等到火药之类的东西传到西方,西方的爆,就是东方国家的厄运了。

建立海军,除了抵抗或限制西方的展外,还有对周边形势考虑。

再看看海图,好吧,倭人,也就是日本人,海盗也就要兴起了。

宋以后,这些海盗的兴起,间接使得中国王朝兴起了闭关锁国的观念。

加上后世中华对这个岛国的仇恨,沈欢也没有理由不加紧脚步收拾这个岛国的生物!其实,说到对这个盗国的仇恨,沈欢更恨另外一个半岛国。

就是现在的高丽,后世的某些棒子。

东边海上的那个岛国,是因为有了侵华的罪恶,大家才痛恨,也应该痛恨。

不过除了战争的伤害,这个国家,对于中华的文化与历史,还是承认的。

他们国家,说白了就是中华文化派生出来产物,这一点,他们也承认。

只不过是后来那一场海战,他们竟然意外胜了喜欢称人以奴才的某个辫子王朝,这才有了更大的野心。

明以前,他们都还算乖巧。

可一要算历史的总帐,这个高丽,才是最可恶的国家!至少,在沈欢看来,对他们的痛恨,不下于那个岛国。

若按历史上的说法,朝鲜是商代的后裔----商灭后,后羿箕子带领族人到那里展,箕子朝鲜就是这样来的。

到了秦朝,秦始皇还把长城修到了那里,可见那里当时也是属于中华的领导,西汉还在那里设立行政区域。

可是到了东汉末年,罪恶开始了,趁着中华内乱,这里的野心家,把这片土地分割了出去。

开始还能称臣附属。

可是这个臣子,很安分,中华强盛,他们就乖,一旦乱了,立刻化要不要脸的无耻之人。

进行侵略。

隋炀帝为什么要三征高丽。

除了好大喜功。

不就是因为这个国家趁中华内乱占了东北吗?其实照沈欢看来,如果他是有为皇帝,也不会放过这个国家,明如唐太宗李世明。

不也是和隋炀帝一样做了征伐他们的事情吗?可惜大多失败了,直到唐高宗的才把他们给打败了;之后,他们又老实了一阵子,到了唐末,中华又乱了,他们又开始跳出来作怪。

直到现在,他们也只是附在强大的辽人身边,像辽人称臣,作威作福!对此宋代朝堂也大是不忿。

沈欢也没有理由看他们顺眼。

在历史上。

这个民族,后来更是无耻。

以便向北边游牧民族称臣,一边又向宋称臣。

为什么呢?这不得不说是中华自大的心理在作怪了。

以为地大物博,只要人家来称臣,都不顾国库如何,为了面子,一律赏赐颇丰。

也是这样,高丽从宋人这里拿了不少东西,也学了不似地好东西,像印刷等术----可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个民族,竟然靠保存一些古迹,能堂而皇之地把活字印刷书说是他们明的,而且还在世界上注册成功为他们的文化遗产;还有那个端午节,也让他们成功注册为他们的文化节日,为此不惜把很多历史名人说是他们国家的。

最无耻的是他们竟然敢在一次运动会上拉横幅说长白山是他们地!见过无耻地,但论最无耻,非这个国家莫属了。

那个盗国除了不承认侵略外,对于文化传承,还明言说是来自中国,连文字都还有一些使用。

但是这个反复无偿地东北小国,就真是令人愤怒了!至少,沈欢现在最看不过眼的就是这个国家了。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带人去灭了它,把它作为自己的土地。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腹诽一下唐高宗等人,好像是就是,把高丽给灭了,竟然以后那里没用,又把兵员带回来了,白白便宜了当时的新罗等国!可惜,现在大宋地军事,越来越弱了。

别说与唐时兴盛相比,就是比之宋初那支南征北讨的宋军,也差了好几个等级!在与辽人与西夏人打了几次大仗,吃了苦头之后,宋人学会了鸵鸟的作法,关起门来,不论军事了,一心搞文治。

以为这样没有威胁,人家就不来打它了。

可是,事实呢,文治再好,经济再强,军队弱了,他依然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国家!长城再宏伟,防御再强,何时又曾真正防得住别人?匈奴如此,五胡如此,突厥如此,契丹如此,女真如此,蒙古如此!通通都不费吹灰之力地来此一游了!想到这些,沈欢已经有点悲愤了。

他恨外人的无耻与野蛮,又恨自己人的不争气!宋代的军制,难以改变,因此,他起了展海军这个新式军队的心思。

有了强大的海军,别说什么日本高丽,就是西方,也可以去征服!还有南洋,这等宝贝之地,也不能放过了。

对了,像交趾,也就是后来地越南等地。

他们地历史,也如高丽一般,基本上相似,都曾是中华的属地或附属。

可是,他们地作为,也与高丽一般无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些地方,如果有一支强盛的海军,逼得他们龟缩难以动弹,那是多么美妙地事情!有了强大的海军,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际,就像握有了无上的武器,想防御可以,想攻击也可以。

当然,一切都是为了那些资源。

只有这个,才是真实与唯一的,其他一切都虚。

这一点,后世而来的沈欢,没道理不清楚。

中国古人,因为强盛过,就以为自己是惟一,是高高在上的,加上儒家讲什么仁义,使得一些人的脑子腐朽了,只论仁义,连利益都不谈了。

国与国,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是唯一。

利益才是惟一的追求。

为了利益,为了海军,沈欢开始谋划与奔走了。

九千字的任务,昨天还少四千字,今天要补回八千字。

现在奉上九千字,晚上应该还有一章不少于八千字的更给大家。

以现在的速度,此书再有两个月,应该能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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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 如何沈欢的对于海军的谋划,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

复杂吧,他对于军务不熟,只是参照后世的一些信息做依据,写成计划而已;说简单吧,他又得考虑这个海军该如何谋划,选址在哪做为海军的大本营。

这个计划很庞大,他自己一个人肯定无法实施。

再说了,海军也是军队,有刀有抢,掌在他一个地方大员手中,别说朝臣放不放心,就是他自己都不放心。

宋代不比其他朝代,他们的开国皇帝得位就不正,最怕底下官员也搞那套黄袍加身,因此对外臣最多忌讳。

特别是武将,可以领些兵,也可以打仗,大是不能脱离控制。

一个仗,远在千里之外,就由皇帝和朝臣谋划好怎么打,这步该怎么做,武将就是去实施。

一点自由都没有,挥不出临时的指挥作用,这也是宋代往往吃败仗的原因。

宋以前的武将敢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不出差错,至多也就是给皇帝骂几下或罚点俸禄。

可是在宋代,就不行了。

不听君令,打胜了也是罪。

君令有错,你也得按着去执行,送死也要这样,不然也是大罪!试问这样的军事制度,武将有什么作用?而在冷兵器时代,一个好的将军,也许比十万大军还要厉害!虽然对这些军事制度不满,不过沈欢也只敢把这些不满留在心里自己交流交流,是不敢宣诸于众的。

不然,估计他也就没那留着脑袋吃饭的运气了。

他一个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扭转这些局势。

大宋承平了百年,一切都根深蒂固,否则的话范仲淹当年也许就变法成功了,哪里还轮得到王安石现在来风光!不敢碰触这些军事禁区,只能饶着过去。

也就是说。

这个海军,沈欢从就不指望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敢去掌握。

因此,他的计划,必须一早就禀报皇帝赵顼。

写明情况。

具体怎么做,就由官家派人来主持。

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他的坏处;而有了功劳,这个建策之功,也跑不了。

撇开责任,简直是攫取功名的不二法门嘛。

也是官场立身的本领。

沈欢现在可是越来越老油条了,油画了许多。

当然,他怕皇帝赵顼对海军不大明了。

因此他要考虑到诸多方面,去写就策略,而且是要可行的策略。

那么就有几个方面要考虑:第一要有海船。

海军海军,没有海船,只有一些小船,也不过是水军罢了;他这个海军。

与扬州等地地那些水军不一样,这些水军只能在大河里横行,或在海岸靠着走还可以,一旦离海岸十里之远。

估计就无能为力了。

现在不指望海军远征西方之类的东西,也不要求环球航行,可也不能太差,怎么说也要有来回南洋的能力。

否则这个海军,有名无实,徒惹笑话而已。

以大宋的海岸线,以及他航行的能力,仔细一算,这个海军。

至少要有八万以上。

以一条海船能载三百多人为计。

还有后勤什么地,至少要有三百条大海船。

这样的话。

单是海船的造价就要几百万贯了。

现在大宋朝廷最怕谈到钱了,也就是说。

如果沈欢这个海军计划要朝廷从国库拿钱出来实行的话,就免谈了。

就算皇帝同意,朝臣也不会同意。

说不得这一提议就能让斗争得很厉害的司马光与王安石联合起来一致反对!如此。

沈欢就要考虑如何省钱。

他给皇帝赵顼写地策略里就提到了联合商贾展海贸地策略。

商贾航海。

需要保护。

那么他们就要空出一些船给护航人员。

这样地话。

可以训练一些海军。

放到赵顼商贾地大海船上。

给他们提供保护。

一连可以以人力赚取这些还船。

二来可以让海军人员投入实战。

提供锻炼。

那么。

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那就是海军人员。

选什么人作为海军。

选多少人去。

这个问题。

沈欢在海军总策划里写明了。

计划分十年实施。

一开始可以先选几千人作为海军。

投入训练与使用。

之后每年递加。

一共十年。

直到展了十万海军为止。

在他地计划里。

可以从各地有大河大港地水军里挑选身体强壮地青年作为海军人员。

集中到海州也就是他这个地方。

能名正言顺地让国家海军保护自己。

何乐而不为?在海州。

可以建一些水泥大港口。

弄几艘大海船出海训练。

之后就配合第一计划了。

与商贾联合出海这一点。

他自己都算好了。

实在不行到时海盐生产出来。

就让这些人做免费劳力了。

再从获利里扩大海军规模。

也就是说。

凭着生造出来地海盐。

展海军。

至少在军饷上不要国家负担。

这是计划里最显眼地地方。

沈欢深信不用朝廷花一文就能训练出那般强大地海上军队。

赵顼没有不乐意地道理。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海军地作用了。

这是对赵顼以及参与进来地朝臣地诱惑。

如果海军没有明显地作用。

或说对大宋没有明显地利处。

那么绝对说服不了赵顼或朝臣地同意。

这一点,沈欢了解赵顼的心思,对症下药先就是战略上的优势。

大宋自建国以来,没有哪一个皇帝不以收复燕云一统神州为己任。

他们做梦都想着能挥师北伐,立下一统中原的丰功伟绩。

现在大宋的版图,比汉唐时期,小了一半左右,作为皇帝,没有不憋屈的。

就是窝囊如真宗皇帝,估计也是存了北伐地心思,可惜自己不争气,只能窝在南边而已。

赵顼志气很大,不然也不会一力支持变法了,虽然在皇帝之列里,只是中上之资,不过只要不昏庸,只要用人得当,还是可以成事。

志气大,更多是表现在武功地妄想上。

此君登基之后,数次在曹太后面前穿上军装。

大有气概。

可惜让曹太后以国事日艰为劝,稍稍打消了他的雄心壮志。

不过,心是不死地。

他一心变法,不就是为了能有更多的钱财支持他地军事行动吗?看看他一生,在国内忧患的时候还要数次征伐西夏。

就知道他的胆儿有大、心儿有多肥了!沈欢看准了赵顼这一点,把海军的第一个功用就是定在了协助北伐辽国地策略上:先,一旦北伐,朝廷从河北等地组织兵力正面攻击燕云;而有了几百艘大海船,一次可以运送十万左右的兵力,在淮南山东等地。

又可以从海上把兵力运往渤海,从幽州的侧翼攻击过去。

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到时说不得能一战下燕云!如果这个策略不行,再继续海船北上,从高丽西北登陆,攻击辽东等地,杀辽军的后路,令其震动。

组织兵力抵抗,到时估计燕云之地防守就弱了。

如果说的是如果,是给赵顼更大地诱惑的,有能力。

干脆组织更多的兵力,从后边攻击辽人,一路杀到他们的京城去!搞不好可以一战灭其国!当然,这是沈欢的说辞而已,连他自己都不信能海上登陆这般多的兵力。

别地不说,单是这个运输就有问题,要灭辽国,没有几十万人是做不到的。

是举国之战,正面河北兵力不能少。

那么多人。

哪里能从海上运得过来。

就算能运,这些人。

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海军,到时晕船什么的。

也够戗。

估计上岸不是晕就是吐,整个人四肢无力,别说打仗了,来个小孩都能捅死他们。

而北边一些游牧民族,小孩也是能弓箭骑射的!就算没人来攻击你,你在那里休整时间久了,耽误了战机,让人有了准备,也是事倍功半!自己信不信是一回事。

沈欢还是极尽为文之道,把这一策略写得锦绣一团。

他只要赵顼动了这个心思就成。

有了心思,赵顼就会一力展海军;海军一展,大航海时代到来,得了利处的人们,就是想要收回这触手,也来不及了。

其实他的海军计划,更多是针对高丽倭国,还有东南亚等地。

只要展好这些地方,国里昌盛,锻炼兵马,整个几十万大军,要灭西夏,是小事;就是辽国,灭不了,要回燕云等地,还是足够的。

另一个功用就是沈欢地本意了:攻略东亚与东南亚。

他在策略里写自己在海州听多了不少海客的见闻,得出南洋等地地域辽阔,物产丰富。

这些地方很多地方还是部落,只要海军都强一点,就能攻下。

具体还说了这些地方有铜矿之类的东西,铜矿之丰,犹胜大宋,这是沈欢在论文里对麻逸的描述。

他深信已经给无铜铸钱地朝廷会为这一理由心动不已。

如果还不成,不怕,沈欢把后世的大洋州给写了上去,说有海客到过这一地方。

幅员在阔,可比大宋一半的版图!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没有多少人居住,除了土著,还是无主之地。

这些地区,适合耕种,沈欢建议既然是无主之物,不如取之。

又说到现在大宋土地兼并严重,人口又多,很多社会问题都是由此引。

如果占了这个地方,到时国内矛盾真不可开交,可以向此地移民,纳为版图!到时,以南洋之地与大洋州,他这个皇帝凭空拓地比大宋还要大,功绩可比轩辕,万世之公,就在眼下。

着实把这里做成这些的人说是千古一帝!这猛药下了,赵顼应该再也坐不住了吧。

接着提醒要完成这些,一个强大的海军必不可少!惟有大规模的海军,才能促就一切。

末了沈欢经过深思,把地球生生拆了一半他那幅给周季看过的海图,把一半太平洋与美洲的图景划掉了,整成一副除去美洲与太平洋、大西洋地天下图景出来,一并附送给赵顼观阅。

这幅图,他不再敢张言世界是圆地了,只说是从来大宋的异国海客和本国海客那里得到地海图汇总。

他沈欢也第一次震惊,感叹天下之大。

外地如此之大,强国亦不少,那么,为了保护大宋安全,一支强大的海军,又是不可或缺地了!这份策划,写得很长。

从海军建立的原由到如何建立,还有功用,怎么使用,一一注明。

其中很多是参考了后世的海军法则,另外就是结合这个时代现有的情况。

尽力写得详细,也尽量把计划推敲得可行。

整整花了大半个月地时间,他才定稿,又花了几天时间,修改完毕。

就轮到为这一计划奔走实施了。

计划是要呈送给皇帝看的,不过现在身在海州。

不能亲临京城。

而这一计划又太过骇人,更须保密,不能交给不信任的人转手。

比如说,不能以公文的规则送上去,不然会有暴露在世人眼前的忧患。

此事需要紧密,在海军没成之前,最好连本朝地大多官员也不要知道这一计划。

那么,朝堂是不能过的了。

想来想去。

惟有通过司马光呈上去了。

他是本朝宰相,对于帝国事务,也有参与的权力。

另外,他不在赵顼身边。

而赵顼是个急性子之人,看到如此计划,免不得要找人倾诉或询问。

这样的话,司马光是个不错的人选。

司马光为人稳重,看了这计划,弄不好还能想一些点子来完善。

最后,这也是变相地帮助司马光,让他在官家面前获得更深的信任与更好地机会。

到了十月底,周季快要从杭州回来的时候。

沈欢让自己的管家亲自上京。

把自己写的东西交给司马光。

这个老管家很忠诚,当年还是司马光从府里选过来帮忙的。

交给他,是自己之外最放心的了。

沈欢知道。

计划一出去,也许是石沉大海,也许世界将会因此而大变。

他期待地看着西边,而天边,在西风中,有了股冷意;还有一丝晴朗。

快马加鞭,从海州到京城,也不过十天的工夫。

沈府的管家虽然上了年龄,不过还不老朽,主子交代要快,他不敢怠慢,拼了老命往开封干去。

在十一月刚开始两天,这个傍晚,他就进了开封,找上了司马光地府邸。

府里的人也多大认识他,没有怠慢,一下就让他找到了司马光。

司马光奇怪他怎么从海州回来了,转念就清楚一定是沈欢那边有了什么急事,否则还轮不到这个管家出马。

待管家递给他一个包好的箱子之后,他就更奇怪了。

当听到里面是沈欢写的一些东西,迫不及待地要拆开来看看。

可管家却阻止了他:相公,沈少爷说了,里面地东西和重要,注意保密,最好是相公一个人看。

何事如此重要?司马光惊了一下,看着管家不少皱纹的脸,想要从中知道一点大概。

管家沉定地说:何事就不是小人可以知道的了。

沈少爷也没说,只要小人尽快把此物交给相爷,还说路上若出事,一定要先毁了此物!司马光沉吟一下,道:好的,本相知道了。

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那小人就告退了。

待管家出去,司马光对盒子里的东西更好奇了。

是什么事情,让沈欢如此慎重,前所未有的慎重!想了想,回到书房,把自己关在房里。

这时候已经傍晚,日已快要落尽。

书房昏暗起来,需点起灯才能看清事物了。

仔细地打开盒子,拿出沈欢辛苦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成果海军的计划书以及一幅海图!这份文字,让司马光震惊了。

前所未有的震惊,他一生稳重,风度甚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乱,可是这份文字,却让他失了色。

无论真实与否,至少,在字里行间,他看到了沈欢对大海地激情,还有对大宋前途地忧虑与思考!沈欢让他把此文呈予官家,又官家决议。

他现在知道沈欢为何吩咐管家要小心了。

这份东西,如果落在敌国,也就是辽人或西夏人手里,那将是一个灾难!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外面天空竟然挂了几颗明星,在这寒冷的冬季,越家明亮了。

开封已经完全进入冬天,前些日子还飘了一些雪花。

天气冷着,不过司马光身体地血都在沸腾了。

特别是看到沈欢说到南洋的富有,以及大洋州地情况。

情况如何,还有海图为证,更有形象。

以司马光对沈欢的了解。

他不会造假,这副海图所画,司马光信了大半。

当然,如果沈欢再把另外半幅拿出来,估计司马光就要吹胡子瞪眼了。

沈欢如此着急这一计划。

看来对大宋真的非常有利。

而对大宋天下有利的,他司马光都会司马光现在做了一年宰相,眼界开阔了许多,多年身居高位,考虑问题,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谏官那般简单了。

而且经过了与王安石的战斗。

他也能从敌人身上学到一些东西,何况还有沈欢几年地潜移默化,多方敲打,他思考问题,已经越来越现实了。

对于这份计划,他不敢草率。

想了想,决定即刻进宫面见圣上,向他呈上计划书。

整理了一番衣服。

让人准备出门。

到了厅堂的时候,碰上儿子司马康,是来叫他用晚膳的。

司马光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吩咐说回来再吃。

任司马康劝解。

也不肯稍留,在灰暗的天色下,冒着凛冽的西风,打马向宫中赶去。

本来皇宫自有规矩,外臣入夜了一律都不准进去。

不过司马光现在是宰相,就算不能自由进入,让守门之人进去通报一声还是可以地。

宫卫到福宁殿向官家通报,一时不能回来。

司马光站在宫门外面,低头沉思。

他也在思考是否该施行沈欢的海军计划。

他对沈欢佩服的地方就是总是能借力做事。

像这海军计划。

如果要花费很多钱财。

别说呈给官家了,估计他司马光看了就要烧掉。

然而这也是沈欢的高明之处。

在他的计划里,朝廷只是花些人力。

组建海军事务而已这也是该又朝廷控制的地方,海军,怎么说也是军队,不能脱离了控制。

虽然与商贾结合部分有点让司马光犹豫,不过这些年过来,当年做开封知府,他也没少让沈欢忽悠去干过借商贾之力行事地勾当,比如说商贾的一些爵位,还是他去操作的呢!不过司马光现在思想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是读死书的文人,处于宰相之位,做事就点现实。

现在开封的善良商贾多了不少,而开封的孤儿寡来就少了很多,风化也提高了不少。

这是好事,司马光肯定这一点。

想及如此,不由又想起那远在海州的高徒,据说他现在把海州搞得有声有色,听来往京城海州地人说,那里的交通,都比得上京城了。

欣慰之余,司马光不由微微笑了。

在寒冷的西风中,是一抹温暖与光明。

算了,一切由官家决定吧。

司马光又想及海军计划,决定如实禀报官家,如何取舍,由官家做决策,毕竟涉及军务,他不好参与太多。

没有多久,宫门终于开了,出来一位寺人,司马光认得他在官家身边服侍。

司马相公,官家让您福宁殿觐见。

寺人尖着嗓子说道,之后前头带路去了。

司马光跟紧几步,尾随其后入了宫门,走在半路,不由问了起来:这位公公,官家休息了吗?还没有,官家刚用完膳,正准备读书呢。

公公答道。

司马光又感叹了,这位官家,真是英明之主。

好学至此,真是难道。

走了半刻钟,福宁殿到了。

福宁殿的大厅很明亮。

烛火通明,檀香萦绕。

皇帝赵顼为了体现对司马光地尊重,特意从卧室来到大殿接见他。

明亮的灯火,让两人都能打量得很去出。

说到这里,司马光就要感慨了,当年财政拮据得令人羞涩,他只能上走节流,要皇室减少费用。

这个大殿的蜡烛,也在裁减之列,搞得好不寒酸。

如今王安石变法年余,虽然有着不少非议,但是财政,确实好转一点。

特别是今年司马光通过邮政驿站裁了一些厢军,还有沈欢的免役法,通过免役钱,也有了些收入,还减轻了厢军的负担,总算让朝廷的财政有了好转,至少不再亏空那么多了。

有了好转,总不好意思再委屈人家官家了。

这些时日,司马光不再像往常那般大喊着要节流了。

他现在算是认清了,节流皇室用度。

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没多大作用。

只是小节流罢了,要节流,就像沈欢说的,要大节流。

大开源!惟有如此,才能令大宋天下安稳富裕。

参拜之后,赵顼让人搬来椅子,让司马光坐着说话。

司马光谢过之后,没有矫情,坐了下去。

司马相公深夜亦要进宫见朕。

所为之事,理当不小吧?赵顼沉稳地问道,这已经算是不错的表现了,他也不笨,能让宰相深夜进宫,所为之事,大到足以令人吃惊了;不过他现在总算有了点帝王风范,喜怒不形于色。

司马光从怀里掏出沈欢的计划书。

递给赵顼,道:陛下,这是海州沈知州写给臣地一份论文,虽不是奏章。

然其所谋之事甚大,臣不敢草率,特来让陛下过目,以做裁决。

哦,竟是他之事?赵顼倏地又笑了,司马相公,子贤与你与朕都不是外人,你不必如此客套。

说完让服侍地寺人去把文章拿上去,当看到司马光不大愿意让寺人接手。

心儿一动。

接过寺人递上来的文章之后,下令所有地寺人退出大殿去。

没有吩咐,不许入内。

司马光赞许地点头认可官家的这番眼色。

未看之前。

赵顼呵呵笑道:子贤之作,无论是诗词策论,总是让人惊喜不已。

这番他又作了什么,令司马相公如此慎重?司马光肃色道:陛下看过就知。

不过有一点臣要提醒陛下,此文所写,如果陛下不认可,请立即烧毁,不要再说一点半点;一旦认可,更需要保密!赵顼惊了一下,默然点头。

心里对这些文章地内容更好奇了,也有几分兴趣,什么写了什么,让司马光如此脸色?沉默下来,摊开纸张,看了下去。

沈欢此文直接就以《海军策》为名,内容就是他所要谋划的海军计划。

从江南的海贸景况,说到海军地必要。

再从战略,说到海外。

这番东西,对赵顼的冲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得上。

在他二十来年的生涯里,这策文,是他最震惊与震撼的遭遇了。

特别是看到那幅详细的海图,那辽阔的大地,那无尽地海洋,都让赵顼的心神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他是越看越激动,难以遏止了。

如果说海军部分能让他稍稍认可,看到北伐策略,也只是激动得涨红了脸色。

可当看到南洋与西方的情况,他已经激动得浑身都颤抖了。

那文章的手抖得特别厉害。

阅完之后,依然久久不能说话。

最后还是司马光的叫唤才把他惊醒过来!啪地一声,赵顼一巴掌打在御案上,整个人弹了起来,来回走着,脚步越来越快,晃得司马光眼都花了,末了终于稍稍平复了心情,抬起头来,狂热地盯着司马光,道:司马相公,你和朕说……这,这海图画的都是真的吗?司马光能理解官家地激动与兴奋,因为刚才他自己就是这样难耐地激动,若不是多吃了几年饭,为人稳重,估计他也要掀桌子大喝一声了。

面对官家的疑问,司马光巧妙地答道:陛下,海图真否,说实在的,臣也不甚了解。

虽然史书有过不少海外见闻记载,也录了不少海外国家。

可是,臣一直以为只是天竺等地方的小国而已,哪想到这世界,大到如此地步!而路途,也远到如此地步!陛下也了解子贤为人。

陛下认为若没有一点真凭实据,他敢这样写?看来他在海州,真是遇到了别人无法想象地事情。

对,子贤!赵顼激动了,司马相公,这就把子贤召回来,朕要好好向他问问这海图的情况。

你以为如何?司马光惊了,现在出去才半年,这般就召回来,还是这般风光,岂不让人嫉妒?现今朝堂,还不是他回来的时候。

沉吟了片刻,司马光说道:陛下,若此事是真,子贤更不能回来了。

他要留在海州,做些前期之事。

他建立朝廷在海州设立海军事务,可见有了想法。

此策是他建议,让他在那里,也能从旁协助。

一旦回来,再回去,引人注目,就非好事了。

赵顼稍稍冷静下来,又问道:可是,司马相公,这事是真的吗?司马光又道:臣也不大肯定。

这海军,建与不建,还是由陛下裁决为好。

就是子贤,也做不了主,更不能去主持。

他只是外人,海军是军务,他不能沾手。

赵顼不得不认可司马光的注意,赞道:司马相公公私分明,令人钦赞。

司马光连说不敢,末了试探地道:陛下以为海军之策如何?那还用说!赵顼心里已经是十万个愿意去建立海军了,不为别的,沈欢所写那千古一帝的评语,就让他难以拒绝。

何况海军有利于收复燕云,对于这个年轻的皇帝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诱惑了,成就开国太祖都没有完成地大业,这份荣耀,就可令他成为大宋最伟大地君主了。

如果……再凭着海军,像沈欢所写,开疆拓地,那就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帝王大业了。

如果海外真像沈欢画地那样,纳为版图,经济之实,前无古人;疆土之大,胜过汉唐,这份诱惑,已经让赵顼再也不能自制了。

在帝王之中,他最崇拜的就是汉武唐宗,因为他们武功之盛,上下千年,无可比拟。

现在,有一个超过他们地机会摆在面前,他会怎么做?以他对沈欢的了解,他更相信海图所画,正是这样,现在谁敢阻挠他展海军,他可以灭之满门见赵顼良久没有说话,又问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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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第二百十七章 功成决定之前,朕想听听司马相公的意见。

赵顼没有盲目地下决定,眼前是位宰相,稳重妥当,海军之事,虽然份属军务,不过要不要创立,当然还是与大臣商量一下妥当。

司马光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海军之利很明显,可一切都要建立在沈欢所画的那幅海图为真,若是假的,把海军建立起来了,急急地出海,却现一切都是虚幻的。

到时,皇帝一怒,欺君大罪,压顶而来,就难逃罪责了。

虽然他也比较相信沈欢的为人,可事到临头,为自己,也为沈欢,都不能不仔细考虑。

赵顼怕司马光有负担,又道:司马相公,本来建立一军,是要与朝臣商议。

不过海军之用,你也知道,最重保密。

现在就子贤与你,还有朕,三人知道而已。

他日最多也就给主持海军事务之人了解。

就是王参政,朕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太多。

当然,不是朕不信任他,而是王参政不属枢密,又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再说他身边人多口杂,一旦泄露,让辽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说来说去,朕也只有问你拿主意了。

还请相公秉着公心,为朕解忧。

司马光又是感动又是欢喜。

感动的是官家的信任;欢喜的是他在官家面前,终于有一项能比王安石走到前头了。

连最为信任的王安石都不告诉,只与自己商量,是在暗示什么吗?司马光强自镇定,道:陛下信任,臣不敢不报。

既然陛下问到海军该不该建,臣的意思是如果真像子贤所说,不需朝廷花费多少钱财即能拉起一支有战斗能力的大军来,确是好事。

臣仔细算过了,按子贤的计划,朝廷该做的就是先前训练一万左右的海军。

这时候与商贾还没有利益关系。

因此需要一些投入。

比如海船与军饷,大概要十万贯钱左右。

这一时期,需要半年左右,待这一万海军有了战斗力,即可与商贾们商量一道出海了,到时海军应该能自力更生,以后再逐步扩大。

十万贯,数目虽然不小,不过朝廷还负担得起。

就是不知道陛下肯不肯花出去了。

花,干吗不花!赵顼急着说道,现在的军队,一年要花朕好几千万贯的费用,如果十万贯作为起始资金,即能拉起一支八万以上地海军,这等买卖,为何不做?司马相公,如果只是考虑钱财。

你放心,朕还不吝啬到这等程度。

还有其他要考虑地吗?司马光沉吟一会,道:还有要考虑的就是这幅海图的真实性。

陛下,子贤毕竟没有出过海,大多是听一些海客的描绘而已,虽然有些地方有了验证。

可是应该会有所出入的。

如果一心要把海军征战到哪,到时,如果现没有这些地方,那……司马光最后还是为沈欢开解了几句,算是给皇帝打个预防针:先说好了,海图画在这里是不错,是不是真的,还有待验证;现在要建海军,官家你就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现在说与你知道。

你还要坚持去建,到时出了什么错。

就不关沈欢什么事了。

至少,最大的罪过不能由人家一个人来承担。

你所做的决策,也要负责的。

赵顼更不以为然,道:司马相公放心,朕还不是这般糊涂之人!子贤所画地海图,虽然南洋之后的地方不知是否为真,比如说这个什么大洋州,那么大的地方,就在海上,谁也不确定。

不过嘛,这个麻逸等地,比较近,就连朕都有听闻。

海军能到这些地方,朕也满足了。

如果真像子贤所说,这里很多地方,没有国家,而且又有大量的铜……嘿,司马相公,你知道朕的意思了吧?司马光心照不宣地笑了,这一刻,大宋朝堂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两人,都笑得有点阴险与暧昧。

是啊,胜过大宋的铜矿,如果……能占为己有,那么什么景况?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宰相,对大宋铜的使用,最清楚不过了。

大宋的铜钱,算是硬通币,不单本国人,就连辽国等地,更多也是使用大宋造地铜钱。

像辽人这些国家,还有铜钱准入不准出的规定。

这样就造成了大宋铜钱的奇缺。

有些地方,铜钱流通困难,不是大家不用,而是没有铜钱流通!但是没有办法,大宋铜矿不多,开采更是少得可怜,每年都要为无铜来铸铜钱而愁。

这等局面,算是本朝的一大难题了,赵顼与司马光没道理不愁的。

因此。

赵顼要建海军。

是要成就武功。

开疆拓土;而司马光地本意就简单多了。

正如沈欢所说。

如果有了强大地海军。

那么可以占有此地。

得到大量地铜矿。

在这个时代。

铜就是财富地象征!有了铜。

就等于有了钱。

司马光没有不动心地道理!另外。

沈欢又给了他们这些文人一个冠冕堂皇地理由:那就是这些地方是蛮荒之地。

现在去占有。

不是侵略。

也不是掠夺。

而是去教化。

让那些野人土著沐浴在大宋地儒家文化地光明之下!这个理由。

真是找了一个大大地借口。

不过这些文人。

最好这口。

比如司马光现在对建立海军出征海外一点反对地心思都没有。

因为像沈欢说地。

这些是无主之地。

现在他们出去。

不过是开荒罢了。

当然。

一切地前提都是要在不花费太多国力费用之上。

如果劳民伤财。

那么司马光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司马光明悟了。

道:既然陛下想通了这点。

那么。

臣也没有理由来反对建立海军了。

司马相同也同意了?赵顼惊喜不已。

沈欢海军之策。

最大地好处就是与商贾结合。

花费不多。

能说服朝臣。

也能说服皇帝自己;不过这个大亮点。

也是最令人垢后地地方。

那就是让军队为商贾保驾护航。

对于传统文人来说。

商贾地位低下。

军队是国家地东西。

是由他们掌控地。

现在要去保护这些人。

有份。

即使是赵顼。

看到这里。

也有点不舒服。

不过海军地诱惑太大了。

而要最轻易拉起海军。

这也是最好地办法。

他是皇帝。

为了千秋伟业。

做点牺牲没问题。

他最担忧地就是司马光这等传统大臣。

会不会以此为词反对。

现在司马光连提都不提。

不由得惊讶了。

第一次对司马光又有了另外地认识。

其实司马光也很无奈。

他虽然是宰相,不过官家最信任地是王安石。

而王安石是参政,只比他宰相低一点罢了,算是在后面虎视眈眈,一不小心。

就要顶替他上台。

由此司马光只能时常在官家面前展现自己的执政才华。

大宋缺钱,他就要同意执行沈欢的邮政系统,这与朝廷做生意差不多了;他还要去筹划执行免役钱的收取,好在沈欢都打了削减厢军的大义,于国于民有利,没有道理反对。

他与王安石的争斗在朝堂。

都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现在王安石有出台更多新法的趋势,如果他再不努力做点别的,也许就要给对方比下去,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了。

因此,沈欢地海军计划,算是及时雨,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于国有民都有利,又甚得官家欢欣,虽然名义上有点不妥。

可他司马光已经不是那个直会满口大义的言官了。

考虑问题,也要现实。

而现实就是海军之策。

他必须支持,一来是沈欢提起。

他没道理打支持自己的学生的嘴巴;二来能以此胜过王安石,不让王安石在朝堂太过嚣张。

看到司马光点头,赵顼笑得灿烂了,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司马相公,这海军要尽快建起来,早一天就有一天的优势。

要快啊!司马光道:陛下,其实要船要人,都比较容易,我朝漕运达,造船之业也达,只要资金到位,要能作战的海船也造得出来;至于海军,先从沿海一带拉些水军去训练吧,至少他们熟悉水性。

最困难的就是训练了,水军是水军,大海是大海,怎么训练,怎么作战,都是一大难题。

另外,选择在哪训练,也需要仔细考虑。

赵顼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又走了几步,道:在哪训练,就不必费心了,就按子贤说的,在海州吧。

他那里有个新奇地水泥,建起港口,应该不错。

而且这里地理位置也适中,离契丹不远,又近江南,最好不过了。

司马光点头同意。

至于训练……赵顼叹了一口气,与司马相公说的,先从水军挑选人员。

主持海军事务的人选倒是一个难题,他得通军务,虽然不一定要熟悉海事。

唉,海军是个新鲜事务,慢慢摸索吧。

朕现在明白为何子贤会主张花十年去培养了。

十年啊,估计也只有这样,才能锻炼出一批人才。

司马相公,你说,这个主持海军的人选,该由谁来做呢?司马光眼皮一跳,道:陛下,臣也不知。

不过这个人,一定要忠诚,要陛下放心方才为妥。

另外,还要有一定的才干,否则镇不住别人。

司马光低下了头,很无奈。

这个人选,就是他知道,也不敢说呀。

海军虽然是新鲜事物,可如果像沈欢说的结果,那海军地前途,就无限了。

说不定能改变大宋军事的某些制度,那么就很敏感,如果这个人选出了什么问题,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赵顼也颇为苦恼,说实在的,有宋一代,是将星最少的时代。

别看后世杨家将说得神奇,其实功劳也没那么大。

宋代的将领,基本上没有什么长处,别说与三国那等乱世猛将大将遍地走相比,就是比较稳定的中唐时期,那些名将,都要牛气得多。

北宋一朝,在历史上能数得上号的,也只有仁宗朝的狄青了。

可惜最后也没有一个好下场,也从侧面验证了宋代军事制度的憋屈了。

遍观朝野,能让赵顼记在心头地大将,屈指可数。

这让赵顼心头有了不妙地感觉,他要做唐太宗一样的帝王,那么就要有不少文臣武将来协助。

就算找这里宋朝地诸葛亮,可若武将上没有一个相对好的人来帮助,谁去帮他打仗?难道让满朝地诸葛亮上阵杀敌?他也无奈了,只能无语地盯着闪烁地灯火出神。

满腔地苦闷。

有点无语问苍天了。

他不奢求能有唐代军神李靖一样的人物来辅佐,可是总要有个秦叔宝尉迟恭吧?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赵顼回过神来,司马相公,你说,延州的郭逵能胜任否?郭逵?司马光心头一跳。

这人物,也算不简单了。

他禁军出身,武艺也算好,人也忠诚。

当年深得先帝英宗的赏识;治平三年,英宗不顾朝臣的反对,特意设了一个同签书枢密院事的职位让他坐。

这位子,相当于枢密院副使,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宋代抑制武将,特别是宋太祖本身就是以武出身,夺了人家的江山,因此处处打压武将。

杯酒释兵权就是直接的象征,虽然比之那些狠心的开国皇帝一昧诛杀功臣要温和得多。

不过大宋武将不兴地局面,与此不能说无关。

又了与士大夫文人共治天下的誓愿,让宋代成了文人的天堂。

就连朝堂,更是文人的天下,连枢密院这等军事机构,也是由文人来掌管。

武人入主枢密院。

犯了这些文人的底线,当然要弹劾反对了。

英宗皇帝虽然病重,可是对这个郭逵,非常看重,硬是在韩琦的支持下让郭逵坐上了这个烫屁股的位子;韩琦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说枢密院毕竟是军事机构,祖宗的做法,也有让武将去做主地前例,现在也不算违制。

文臣当然有别的说法。

那就是就算要做。

也要用功劳大的武将来做,郭逵现在还没有资格!这话有点诛心了。

像当年狄青南征北讨,功劳不可谓不大。

然而仁宗让他做了枢密使,立刻就有人弹劾他,说他要造反了,使得狄青只能黯然下台,最后郁郁而死!郭逵比起狄青,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给放在火上烤,当然受不住,连连请辞,屁股都没坐热,就从这位子上下来了。

给官家放到了西北的延州去当地方军事长官。

还真别说,刚巧让他立了功,就是反击西夏入侵干掉谅诈那次作战,就有他的功劳。

当年反对郭逵在枢密院的文臣中,就有如今地司马光,由不得他不仔细思量了!看到司马光在沉思,赵顼又自顾说道:郭逵虽然也不通水军之事,不过海军本来就是新奇的东西,就是要花时间去摸索的。

郭逵为人忠诚,懂军务,应该能管理好海军。

当年他在西北立下功劳,你们大臣就要他回京不能再待在西北,朕虽然了解你们的担心,不过担心西夏人报复,让他留在延州。

现在朕就如你等之愿,把他调离西北吧。

让他到海军,帮朕把海军建起来。

司马相公,你觉得如何?司马光考虑了一番,觉得没有理由反对。

既然担心郭逵在西北太久会生事,现在调到海州,管的是海军,与陆地无关,说白了就是造反也不担心他能打到京城来。

海军以后是个重要的地方,由是沈欢建议,他支持的,以后有成,就是大功。

现在卖个功劳与郭逵,消解前怨,何乐而不为?陛下,海军重要,当然要用陛下最信得过的武将。

既然陛下信任郭逵,可下令让他到海州,臣无异议。

司马光恭敬地说道。

相公同意了?赵顼大喜,好,就这么决定了!朕明日就让枢密院把他召回京,再下令让他到海州去。

司马光突然问道:陛下,这个海军,需要在枢密院立册吗?司马相公认为呢?赵顼想了想,反问说道。

司马光有点为难,最后只能说道:陛下,臣以为暂时不立为好。

一来海军是新东西,恐怕难以让枢密院之人认同;二来要保密,陛下不可能拿出这份计划来说服他们,到时恐怕又会引起争议了。

臣认为不如由陛下下旨,直接让郭逵上任就是。

当然,海军是要由陛下直接控制的,除了陛下,谁也不能大规模调动。

赵顼甚为满意这提议,道:好,就这么办。

司马光又道:陛下。

郭逵是有功之臣。

到海州,别人也许认为他是给贬去地。

为了以免他有别地想法,陛下最好能把海军的计划都说予他知道,一来让他解或,知道陛下是信任他地;二来能令他更尽心办事,毕竟做好了,就是千古功绩!对对,还是相公想得周到。

赵顼高兴地也准了这提议。

臣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司马光恭身说道,海军是军务。

臣就不参与太多了。

陛下只要谨慎保密,稳扎稳打,几年之后,也许就能看到我大宋还船,在茫茫大海奔驰驰骋了!好一个驰骋!不错,就要有这样地气势!赵顼更满意司马光地谨慎,到时功成,相公也当记功!司马光又客气了几番,要告退而去。

赵顼准他下去。

在对方走到殿中地时候,突然像是在喃喃自语:十年……需要十年,呵呵,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届时,子贤也刚好是三十而已吧。

这份功劳……唉!司马光心里一怔。

停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稳步退了出去。

海军一事,暂时与他这个宰相无关了。

接下了的几日,就是赵顼下令让郭逵回京,之后再与他解释海军之事,最后才是让他到海州去。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待真正要做起来。

估计已经到年底了。

至于十一月初的海州。

又是另一翻模样了。

相对来说,沈欢这个知州。

要空闲得多了。

海州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

路修完了,秋割也已完成。

免役钱又还没到时候去收,总之事务少了许多。

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晒制海盐那边能有好消息传来,天天翘以盼,却听不到什么好消息。

周季已经从杭州回来,却没有他这般幸运,闲不下来。

海州的水泥路,在江南几路引起了轰动;还有那海堤,更是令人欣羡。

好东西都是让人心动的。

附近州县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见识过了水泥路的好处之后,都起了也修筑地心思。

建一条县到州之路,水泥的花费是一万贯左右。

江南路州县都富裕,其他是朝廷免役法的施行法令下到了他们这些地方,一受免役钱,还真不少。

也学着海州,每州都裁了不少厢军,作为工程队伍。

这样一来,他们有人有资金,足够修成水泥路了。

官员要的是什么,不就是政绩么。

而政绩是从经济上来,修建水泥路,像海州一样,有经济好处,又便民,这才是大大的政绩呀!因此,附近几个州县的官员,都派了不少人来谈购买水泥的事儿。

至于商贾,看到水泥的用处,当然也起了心思,有来购买回去修建房屋的;也有来谈合作销售事务地。

总之,周季才忙完海贸,又投入了水泥大卖的大业中去。

有人送钱是好事,可是水泥作坊生产有限,就得忙着分配份额了。

毕竟谁都抢着要,他就得协调妥当。

有些州县的官员,直接买不大水泥,动了关系,请出不少海州的官员来说项。

这就更为难周季了,要不是大家都清楚他与海州知州的关系,说不定已经端起官架子来威胁了!可以想见,这些天下来,周季又可以成功减肥几斤了。

再说沈欢,无事的他,更热衷于与妻子王璇关起门来做那造人地成人游戏了。

与母亲有了约定,要尽早生子。

不过一个多月下来,沈欢大是失望,虽然他已经用尽了科学的法子,王璇的肚皮依然没有动静。

郁闷之下,沈欢只能抱怨时日未长,也许还不到时候了。

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他的管家从京城回来了,带来了司马光的信件。

司马光详细说了与官家的商议,让沈欢有个心里准备。

另外,司马光心里还一再询问海图是否为真,千万不要欺君;最后就是告诫沈欢,让他不要过分参与到海军这些军务上去,纵使海军基地在海州,也不要去接手什么事务。

最后一点,沈欢当然清楚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军务在本朝是禁区,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他沈欢本也没打算去做什么军事行动,再说了。

对于军务。

他根本就是门外汉,唯一的优点就是能靠这一些领先这个时代的观点来支撑他料事如神地神棍形象罢了。

像这海军,没有后世地观点,他能鼓捣得出来?现在鼓捣出来了,他也不懂怎么去训练。

虽然来将郭逵也是海务菜鸟,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善于管理兵士,给他时间,说不定还真能训练出一支能够作战的海军来。

就算不算最理想。

但是以宋代地科技与文化的先进,能先走几步,就算领先世界很多了。

能够做到这点,沈欢已经很满意了。

对于司马光询问海图。

沈欢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要一口咬定十有真实了。

心里也在庆幸还好没有把全图拿出来炫耀,否则就更难解释了。

一边大笑庆幸,一边奋笔疾书。

沈欢在书房里自得其乐了。

哟,沈公子,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还笑个不停?清脆如铃地问话从门口传来,沈欢一愣,竟然是自己地妻子王璇,还有如怡姑娘,不由变了脸色,冷声道:怎么是你们。

你们怎么进来了?说着赶忙收拾桌上的文案。

王璇与如怡姑娘皆是一愣,沈欢生冷的神态,让她们既害怕又伤感。

沈欢也认识到自己语气的恶劣,想改口,却又说道:璇儿,我不是说过,进书房一定要敲门吗?还有,我也说了,如果我在办公。

不能打扰!妾身……王璇很委屈。

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如怡姑娘看不过去了。

喝道:沈公子,你凶什么凶?敲门?你自己都没有关门。

敲门做什么?还有,沈夫人也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一同到外面走走。

没关门?沈欢心虚了,偷偷地看向王璇,现对方委屈地低着头,不由心疼了,讪讪地道:这样啊,沈某没关门吗?哦,看来是忘了。

璇儿,是我态度不好,你千万不要生气。

王璇顿时恢复了笑靥,得意地看向旁边的如怡姑娘,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似的。

如怡姑娘倒是起了异样的心思,古怪地看着沈欢。

沈欢怎么说都是三品大员,又是大男人,在她面前,像一个女人道歉,虽然对象是她妻子,但这份真诚与大度,还是令她这个传统的女人感动了。

沈欢当然不能知晓这个女人地心思,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笑了一笑,温柔地对王璇说道:璇儿,你在府里闷,要出去走走吗?王璇未回答,如怡姑娘抢先说道:正是,沈夫人要带奴家出去走走,见识见识海州城的景况呢。

过来想看看沈公子是否有闲暇一起出去。

要出去呀?沈欢苦了脸,可是,璇儿,你也知道,现在我在海州城,算是人人皆识了,出去会引起围观。

就像上次,我等一同上街,好不狼狈!王璇微微一笑,对沈欢说的,也有点无奈倒是如怡姑娘,咯咯笑着,道:现在海州城谁不知道你沈知州的大名,又见识过你的容貌,年轻有才,是大家景仰的对象了呢!沈欢无奈苦笑,景仰的对象,说白了,与偶像差不多。

提到这事,沈欢就要恨欧阳了。

这家伙,也不知是否真给洗脑了,整天在《海州日报》上夸赞他这个知州。

与姜谦一起,还组织了什么研究沈大人治国方略的小组,天天在报上分析各种行政行为。

特别是对沈欢地辨证与唯物,更是推崇。

天天宣传,《海州日报》又是唯一的宣传之物,别说海州人了,就是报纸遍及的其他州县,都算知道了他沈知州的大名。

附近州县的不少文人士子,还经常上门要拜访沈大人,说要求教学问,更有甚打起了拜师的主意。

对于这些,沈欢是不厌其烦,全当作不理。

如果只是这样,应该也不至于上街给围观,毕竟只是大名在外而已,认不出来也正常地了。

可是,欧阳也不知是触了哪个筋,突其想。

某一日在报上印上了沈欢的画像。

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画像时。

沈欢也愣住了,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把欧阳叫过来,让他解释。

原来外面大家盛传沈知州的名声,但沈欢又不经常路露面,让很多人遗憾,说可惜无缘一会。

欧阳从下面编辑处听来,觉得市场来了,起了心思,偷偷画了沈欢的画像;刚巧印刷师们又明了一种能刻印清晰图画的技术。

于是,在某一期日报新闻上,我们广大的读,有幸见着了沈知州沈大人地真容貌,圆了一大心思。

据说,那一期地报纸足足多买了好几千份,让日报地编辑乐地不得了。

不得不佩服一下欧阳的画技,这家伙,师从名师。

有着一手绝妙地丹青笔法,愣是把沈欢画得贼似,经过加工,还修饰得英俊潇洒。

大家见识到了他的真容颜,这下热闹了,一日沈欢拖家带口上街游逛。

给人认了出来,一声吆喝,人人来观。

沈欢措手不及,没有经验,应付不过来,甚是狼狈,大起动物园给人围观红屁股地猴子的心思。

最后还是在有着丰富的偶像应对粉丝地如怡姑娘的帮助下,勉强打气精神与大家打招呼,说了一通话。

才让大家散去。

得以脱身。

想起这些经历,沈欢就大恨。

现在他都不敢怎么出门了,除非必要。

否则都是窝在家里,美其名曰处理政务或则闭门做学问,倒让不知内情的外人好生赞叹一番,说沈大人年轻有才,又是大官,还如此勤奋好学,他们作为同行,没道理荒废光阴,号召一起像沈大人学习。

不得不说,偶像的作用真是够强的,至少在模仿上,有着莫大的功用。

自此之后,海州城三三两两结识一道饮酒做欢的人士子少了许多,据说都在家做功课或做学问了。

这也许是意外之得吧。

当然,这些是有识之士的行为,像平头百姓,没有乐趣,当然以围观为欢,因此只要沈欢一出门,大街还是有不少人要做欣赏猴子的看客。

都是欧阳伯和惹地祸!看到妻子与如怡姑娘玩味的笑,沈欢又羞又怒,恨恨地骂了一句。

好了,夫君,你就不要骂欧阳先生了,他给你数落了好几次,现在都不敢来府邸了。

刚才婆婆还与妾身唠叨,说怎么不见欧阳家的公子来窜门了呢!王璇柔声劝着。

他还敢来?沈欢又怒了,他现在敢来,我就让他自己把自己的画像登到日报上去,让他也尝尝让人围观的滋味!王璇无奈地笑了,她这个丈夫,有时候,就像小孩,什么都计较;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如怡姑娘,生怕她笑话。

如怡姑娘不以为然地道:这算什么,连这点风波都受不住,沈公子还做什么大事?这些年,我等到各出去做演唱,围观的人还少吗?不说别地,就说前些时候的蜀州与洛阳吧,我等才进城,听到风声的商贾百姓就出城围观了呢!那场景,才叫壮观!这么疯狂?沈欢吃惊不已,虽然知道如怡他们很受欢迎,可没想到竟然能让人出城迎接的地步了,比之后世的天王明星也不差了。

当然!如怡姑娘得意地笑道,倏地又黯然不已,可惜,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情景了。

如怡姑娘,其实你还可以继续做下去的,只要……沈欢知道对方可惜什么,她们的组合,已经散了,世上也许不会再有什么音乐三仙的演唱了。

累了,真地累了……如怡姑娘深情地看着沈欢,现在地奴家,只想找给地方,好好休憩一番,也许是一辈子,如果能幸福,那就是得天之幸了。

沈欢也知道她指的什么,有点尴尬,特别是这些话还是在自己妻子面前说地。

小心地看向王璇,生怕有什么误会。

王璇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怨道:哎呀,夫君,你说这些让如怡姐姐不高兴做什么?好吧,你不敢出去,妾身与如怡姐姐出去散散心了。

如怡姐姐,我们走吧。

姐姐?沈欢有点苦笑,最近,妻子与如怡的关系亲密得不得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王璇她们刚走到门口,周季撞了进来,差点要碰到她们,小心地让了过去。

云飞兄,你做什么?周季满头大汗,气喘不已,让沈欢大惊。

周季喘着气,艰难地咽着口水,断断续续地道:子贤,成功了……我们成功了,那……海盐,真地成功了!第二百十八章 发展晒制海盐的程序法子,真给他们搞成功了!看着兴奋得语无伦次的周季,沈欢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当他要周季仔细说来的时候,看了几眼门边的王璇;王璇虽然也好奇是什么事,却明白他的意思,知道有些事不是她们该知道,就拉着如怡姑娘先退出去了。

妻子如此懂进退,让沈欢大为满意,欣慰地点了点头。

之后才开始逼问周季实情到底如何。

周季好一阵子才镇定下来,娓娓道出了原由。

原来,今日他还在水泥作坊忙碌着,却听到有东海县的匠人回来禀报说晒制海盐的法子已经摸索出来了,经过试验,已经晒出海盐来。

开始周季还懵懂,没有反应过来,又问了一次,得到确定的回答后,疯狂起来。

回来的匠人很专业,面对周季的询问,一一作了详细的回答。

正因为专业,让周季深信对方的话。

也就是说,他们盼望多日的晒制海盐,终于有了结果。

而且是很成功的结果!待打听到出产的能力后,他已经癫狂了,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的工作,直往沈欢这边奔来。

了解完情况后,沈欢也大感振奋,笑意不由爬上了脸庞,也有点不敢置信,又问了一次:云飞兄,你真的没有骗小弟?海盐真制出来了?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与你开玩笑么?周季哈哈大笑。

真的……沈欢也兴奋得脸都红了,虽然深信后世的法子有用,不过他毕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如何,要成功,还是得靠这些古代智慧之人。

本来心里给他们一年的筹备期,现在才三个月左右,他们就依靠努力成功了。

劳动人民的智慧真不能小看!沈欢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大声呐喊几下。

倏地。

沈欢想起一句话,嘴唇也哆嗦了:云飞兄,刚才你说……他们摸索出日产万斤海盐的法子来了?一万斤,你能确定吗?是一万斤!周季大喝一声,一日万斤啊,一个月就三十万斤,一年那得多少?子贤,了,我们了!沈欢又问:你能确定吗?周季涨红着脸答道:回来的是一个专业地匠人。

他说他们在海边。

按照你的吩咐,从引海水蒸到出盐,已经制造了一条完备的工具,盐确实是出来了。

虽然他们现在成功的产量不多,但是那在是制造场地不大的制约下完成的。

他们说,如果把场地扩大几十倍,工具完全,日产万斤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这要人。

要很多的人来完成,不是他们几十匠人能完成地!要人?沈欢哈哈大笑。

要人还不容易吗?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能形成规模产量!周季地癫狂还没有散去。

又大笑说道:了。

真地了。

子贤。

就是山西等地地盐池。

一年也不过这个产量。

能获利几百万贯前。

你就算高价转手给我。

也再提一点价卖出去。

一年说不定依然有一百万贯地收入。

再除去各项费用。

哈哈。

不需两年。

就真地可以达到子贤所说地家产翻十倍地程度了!了。

了!面对周季地疯狂。

沈欢倒有点镇静了。

想想这个万斤地产量。

再一兑换后世地单位。

也不过一百多吨而已。

也就几个火车车厢地运输量。

这个时代。

大地海船也就一两条。

比之后世。

差远了。

再算算人口。

如果按照后世地科学研究。

以人体所需盐来算。

依然远远不能满足人体地需求。

也就是说。

只要别地海盐基地不能大规模生产。

他现在经营地盐。

就是暴利地东西。

一年几百万贯。

沈欢现在已经麻木了。

脑子里只省一些数字符号。

说他不激动。

那是骗人。

以他家地资产。

几万贯。

都过着人上人地生活了。

几百万贯。

是什么概念?基本上只剩下一个模糊地符号了吧。

不过他比周季要好一点。

一来是有着心理准备。

对晒制海盐地信心;二来怎么说也在官场混那么久了。

又在三司工作。

管地就是钱粮。

管地就是千万贯地数字都有。

几百万。

还不至于冲击到人也糊涂了地程度。

虽然不忍心打击周季地幻想,可有些事,还真得提醒:云飞兄,别高兴得太早。

法子是出来了,可真要见到钱,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对,对……周季抹了抹嘴角禁不住流下来的口水,子贤说的是,为兄太过得意忘形了。

子贤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为兄一定努力去办。

沈欢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沉吟说道:现在十一月了,差不多过年了。

那么,今年应该做不了产盐的事了。

所以,云飞兄,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根据那些匠人的要求,把盐场建起来。

要日产万斤,这个工程,可不小呀。

别的不说,单是建立仓库存储这些海盐,就要不少的地方。

一来靠海,得保护这些仓库不受海水攻击;二来要建这么大的地方,加上海港,单靠海州地那一千工程队,肯定做不来。

时间紧呀,现在是冬季,最适合做海边地工程。

年后就难咯!周季先是肯定沈欢的说法,接着又道:一千不行,子贤不是还握有能调动扬州两千厢军地圣旨吗?把他们调过来就是了,现在有海盐在手,还怕没钱付给他们吗?哦,子贤……你是否早就考虑到这个因素了,未到海州之前就考虑到了?不然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要调动扬州两千厢军的权力呢?周季一副瞪大眼珠吃惊地模样,死死地盯着沈欢,又道:你一早就深信海盐能成功?也考虑到人手的问题了?沈欢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无论如何,人手的问题不需紧张了,不是吗,云飞兄?周季大是苦笑,叹道:你呀。

简直是一个妖人,什么都料到了。

好吧,人是有了,只要把他们分配妥当即可。

沈欢叹道:就是这个分配才难啊。

云飞兄,小弟算过了,建海港与盐场,大概只需两千人即可。

我海州本来就有一千工程兵了,现在又来两千,你说为什么?是啊。

为什么呢?周季也愣了,那调一千来不就成了?沈欢笑了:这些厢军,一来就要脱离军籍的,为朝廷减轻负担,这是政绩,是我们该做的事。

如果单调一千,岂能显示小弟的手段?云飞兄也许忘了,这个盐场,需要的人很多。

我们海州地这一千厢军,是做工程的,不能放到盐场去造盐。

因此小弟打算调来两千厢军,一半是建设,一般入盐场造盐!高,真是高!周季赞道,这样的话,他们以后就是盐民了,不再是军籍出身。

在盐场工作。

如此暴利,说不定他们的收入更高。

所以呢……沈欢接着笑道,为了诱惑这两千厢军过来,现在就得先给他们俸禄,以海州之军相同,一年四十多贯,云飞兄,现在就要拿出十万贯呀。

我们拿得出来吗?小弟本以为制盐要到明年才成功。

因此鼓吹云飞兄去作海贸。

现在资金紧缺,失算呀!周季笑了笑。

沈欢倒是愣了:云飞兄,你笑什么?周季道:子贤太过自责了。

难道你忘了,我等还有水泥作坊?不是吧,水泥就赚十万贯了?沈欢惊道。

十万贯倒是没有。

不过四五万贯还是有的!周季笑着说道,子贤,其实为兄觉得也不必一开始就给他们付清四十多贯钱,先给一半他们安家,承诺年后再给他们另一半。

应该还是有很多人自愿脱离军籍的。

毕竟一年多了十多贯的收入,已经可以让他们活得很滋润了。

再说扬州离海州不远。

他们就当是出一下军罢了。

行吗?沈欢疑惑不已。

周季说道:子贤见惯了动辄几千几万贯的钱财,倒是忘了十几贯钱对于一个平民之家来说。

是多么的富有了。

有了十贯钱,他们可以做很多事了,都快能建几间房子了!为兄认为可以。

既然如此,就先按云飞兄说地办。

沈欢有点羞赧了,多年养尊处优,还真忘了贫困时的日子。

确实,当年他入未京城,家里的情况,过日字的钱是以文来计算的,哪像现在,动辄都几百万贯了。

子贤放心,这个分配钱财之事,就由为兄去协调了!周季自信地说道。

沈欢点点头,道:他们脱离军籍,成了民籍,倒是可以让你沾手了。

这样吧,云飞兄,你拿着调令,帮小弟走一回扬州。

当然,在去扬州之前,得到东海县一趟,筹划好建立盐场与海港事宜,免得这些厢军来了没事可做或没地方安置。

小弟身为知州,无法到扬州去,就要劳累云飞兄了。

这有什么,哈哈,周某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现在如此良机就在眼前,岂能不卖力!周季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子贤派些人跟着到扬州,这事为兄就包了。

别的不行,说到这个安顿人马,为兄现在可是长了经验。

沈欢倒是笑了,这个周季,说的是事实。

说到赚钱,谁都没有他那么精神与精明。

想了想,沈欢又道:说完人力,接下来要布置的,才是最为紧要地----保密?保密?周季愣了一下,子贤放心,这个为兄也有经验了。

那些匠人,都好生奉养,对我等忠心,不会出卖海盐制法的!沈欢说道:小弟担心的倒不是匠人,而是那些即将参与制盐的人们。

比如说这些脱离军籍的厢军,他们会不会偷学了法子,出去宣扬呢?另外,还有那些沿海附近的渔民,如此大的盐场,他们会不注意,会不讨论?周季也皱了眉头,沉吟着说道:参与制造海盐这个倒可以放心。

盐民也有盐民的规矩,我等立了规矩,他们应该不至于敢违反。

怎么说他们都是厢军出身,比一般的平民要有纪律。

何况我登也可以参照当年印刷事宜地做法,把制盐分为好几个阶段,每批人只负责其中一项,到最后,他们也就掌握其中一项方法而已,还不至于一时有了创举。

子贤也说了。

海盐这东西,能保持三五年就可以了,到时赚够了,又可以另想其他法子。

看看我等现在做的,印刷,水泥,都没打算一直控制在手嘛。

沈欢也无奈了,当年这个流水线生产法子,也是无奈之举。

谁叫古代没有专利保护的法令呢?这些没多少技术含量地东西。

只是配比而已,只要人家留心研究,应该也不难成事。

也这样这样了。

沈欢点头同意这个主张,那到时云飞兄要注意区分这些厢军的住处,不要把不同分工的人合在一起,免得他们一结合说漏了嘴。

周季点头,又道:就这样办。

至于子贤说的沿海渔民,为兄是这样想的,以知州府衙地名义。

说那里用来建造事物,周围的渔民都要搬迁;如果不肯搬迁,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成为盐民吧,总之是不能以外人身份在盐场溜达。

另外,我们可以在选址的时候,尽量选渔民相对少的地方建造。

子贤以为如何?可也。

沈欢大是欣慰了,这些年。

周季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人力调动越来越多,手段越来越纯熟了。

像这个区别对待地法子,已经尽是成熟了。

想了想,沈欢把朝廷要建立海军之事说与周季知道,当然,打仗的作用暂时不说,只说有了海军,以后可以随商船出海。

负责护航事宜。

周季听了。

兴奋地说道:这是好事呀。

我听杭州的那位李老板说海船在大海远处也许没人敢来打劫,但是离案近了。

什么土匪海盗,都要来凑热闹。

他们十几条船。

除了装运货物,还养了几百上千之人,不少是用来应对打劫之事的。

如果有了强大的海军跟着,明刀明枪,谁活得不耐烦敢来抢?子贤,这海军真是好呀,就算商贾给点钱他们也不紧要,就当请了保镖,哈哈!保不保镖小弟不知道。

沈欢也笑了,不过这个海军要以海州做基地,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利用?怎么说?沈欢笑得比较阴险了:你想,要练海军,总要在海上,那么岸上也要有些建筑。

这样一来,在海州沿海,他们就要选择一个地方了。

海州就那么一点地方,能让海军顺利出入地海地也不多,因此我等可以把盐场建立在附近;如果不供我们选择,那么他这个基地我们就要他们选择,其他地方不能建,因为我们要用,只能建在这里了。

无论如何,就是要海军基地与盐场连在一起。

明白了!周季又赞叹了,真是高!海军怎么说都是军务,它地附近,当然不能乱窜。

到时可以以海军的名义,把那一地方给圈起来,形成一层保护,让盐场无忧别人进入与打扰。

哈哈,海州是我等一亩三分地,海军要立足,怎么也要给个面子,这点事,他们还是能做地,就当巡视军营!沈欢大笑不已,他就是这个打算:实在不行,就要那些脱离了军籍地厢军自己来巡逻保护盐场!他们怎么说也是军营出身,这点能力,还是有地。

不能给真刀真枪,就木的,对方一般的刁民,足够了。

至于谁敢从海上来攻,哈哈,海军在侧,谁有这般大胆?这也是子贤算计好的吗?周季愣愣地问。

沈欢不答,自顾说道:这样的话,就是那些建筑工程大了一点,又要建海港,又要铺平盐场,说不定海军该的工程,也是他们负责。

唉,任务重呀!周季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多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他们也可以勤快一点辛苦一点的!沈欢摇头苦笑,这个周季,还真是了解到经济基础决定一切的精髓了。

周季看沈欢没什么要交代了,坐不住,道:子贤。

若没什么要说,为兄这就去东海了,去筹备一下,只转到扬州,把那些人移到东海去,让他们忙着。

年前把一切基础建设做好,明年就开工。

如何?沈欢点头说道:可以。

你先到东海准备,之后小弟再派人拿着调令到扬州等你,到了之后。

可以找他们,一起处理。

云飞兄,真要麻烦你了!周季嘿然:这有什么,为兄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赚大钱了!哈哈,那茫茫地白盐,可都是钱子呀!沈欢无奈,看着周季要走,想起一事,叫住了他。

道:云飞兄,下月中旬底一定要回到海州城呀,莫忘了,你邀请了不少富豪到这里,要谈印刷机器公布事宜。

没有你回来主持,到时要得罪他们。

小弟的身份,注定有些事不能出面。

行,记住了,到时安排好就回来。

你放心。

为兄只是去安排一番而已,具体事宜,自有人负责。

一定不会误了时间!沈欢犹豫了一下,又道:云飞兄,说实在的,这个公布印刷机器,你心痛不?还说!周季没好气地道,当年我等费了无数心血才鼓捣出这些东西。

现在要眼睁睁看着优势不在了,你说,心痛不?沈欢嘿嘿笑了,大有深意地道:云飞兄,这东西,两三年的时间,就让你赚了几万贯钱。

如果加起小弟这份,还有上头那份,应该有十几万贯吧。

这东西。

也是暴利呀!子贤。

你要说什么?周季了解沈欢,看对方笑得离谱。

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沈欢自顾说道:虽然公布出去,印刷机器多了。

也许要赚得少一点。

可是这几年,我等尽了力印刷,依然不能满足市场需求,可见印刷这行业,还是大有作为的。

特别是一旦他们有了印刷机器,杂志报纸之类,更会兴旺。

也就是说,就算公布了机器出去,依然能让不少人赚到大笑所以呢?周季配合着问道。

所以嘛……沈欢顿了一顿,云飞兄,你也知道,小弟一向主张技术就是财富地道理。

这个印刷机器,是个技术,而且是我等保持的技术。

虽然过些年别人可能会摸索出来,可是如果直接白送给别人用,好像又太傻了。

哦……小弟的意思是,如果把这个技术卖给一些人,你说,他们会接受吗?卖?周季又开始眼放光芒了,像大灰狼看到了小红帽。

沈欢顾作深沉地道:也说不上卖。

小弟在忧虑啊,这个技术,如果白送,让天下人看了,会怎么想呢?他们会想,现在辛苦搞明,努力几年数十年,最后还是白白给人了。

他们地积极性就会受到重创,一直下去,岂不是说大家都不明了,不用心了,静等别人搞出来给他们使用?这样的结果会是怎样呢?肯定是数年数十年数百年地在技术上落后下去呀!因此,小弟突其想:与其让他们不劳而获,不如要他们放点血,要花钱才能使用这个技术,让他们懂得技术也是可以赚钱的,这样天下人看在眼里,还不奋搞创造?到时整个天下遍地都是新明,新创造,那是如何昌盛的景况!高,实在是高!子贤,你经常突其想,现在也得好呀!周季赞道,为兄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不能让他们不出一铜便宜了他们!沈欢好不尴尬,咳了几声,有点怪周季了,好好的忧世的伟大情怀,给对方一说,以铜钱为喻,就落了俗套,太俗了!周季又道:哈哈,为兄也突其想了:子贤,为兄决定了。

这个印刷机器地技术,就以拍卖的形式卖出去,就像你在海州搞的拍卖街道名字地那样,价高得之!印刷行业还大有赚头,这些富豪,想要插一腿,肯定甘愿给钱。

哈哈,到时场面还不火暴?说不定这拍卖还能给我们换来好几万贯钱呢!子贤,你真是想得妙,妙啊!第二百十九章 惊喜印刷机器的公布给周季以拍卖的形式立了基调。

. 照他的意思,他将考察到海州参与拍卖的富豪的情况,遵纪守法的有良心的商贾,优先考虑。

另外,他不会每个州都卖给一份机器,而是以路为单位,每路至多拍卖给一两个商贾,这是充分考虑到他们以后的利益。

也不能让人家卖回去一点赚都都没有嘛。

另外,除了以路为单位,那些每路的府州,也要考虑一下。

为什么呢?因为既然是府,地位高州半级,人口经济,都要比平常的州要好很多。

既然如此,他们的富豪,应该也多一点,钱也多一点。

这样的话也能卖出个好价格。

当然,这次来的商贾,不可能每路都有,基本上只是江南与河北几路,不过不用担心,随着时日的过去,那些看到利益的商贾,肯定会动心,再放出风声,他们还不巴巴干来洽谈?对于这些计划,沈欢还能说什么?除了赞同,还是赞同。

本来就不甘心自己费心鼓捣出来的印刷机器白白送人,想交代周季趁机宰那些肥羊一下,没想到周季更狠,想出个拍卖的法子来,价高得,到时还不抢爆头去?他现在当然不会怪自己开了拍卖的头,要不是他连街道命名权都敢拿来拍卖,周季一时又哪里会想得出这种杀羊式的法子呢?离拍卖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暂且可以忽略,到时再看周季是如何长袖善舞便是。

现在的周季,又要开始奔波了。

从沈欢这里回去后,想着海盐大业的周季,不肯再待,当日就起程赶往了东海等地,去那里筹备妥当,再转道扬州去。

周季走后。

沈欢也不再空闲了。

海盐晒法已经制造出来,他该为接下来如何展海州做好谋划。

海州腾飞的契机已经找到,就是海盐!一年几千万斤的产量,刨去成本,如果顺利,依然会有一年几百万贯的赢利。

到时,他与皇帝的约定就会体现作用了。

皇帝曾经与他约定只要在海州原本的基础上,把赋税翻上一番。

交予朝廷,其余所有经济计划,都不会再干涉沈欢的决定。

也就是说,如果他狠一点,这几百万贯完全可以截下来自己用予海州地展,而皇帝还无话可说。

当然,沈欢还不至于弱智到这个程度。

瞒着平民也就罢了,想要把海盐之事瞒着朝廷的大佬。

不大可能。

因此他也有了策略。

钱最少要留一半下来,这是他来之前与皇帝约定的目的,他要建设自己心目中的海州。

那么,另一半,可以光明正大地交给朝廷。

反正大家也不清楚他在海州到底靠海盐赚了多少,实在不行就秘密与皇帝说清,至于其他大臣,这一半也有几百万贯,想必他们已经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哪里会问是否还截了多少,几百万贯呀。

已经出乎他们的想象了!这也是沈欢的目的,这几百万贯上去,想必可以为他与司马光作为最强大地政治资本了吧。

如果还有意见,那么你那么厉害,就去一个州,一年交几百万贯的赋税给我看看!几百万贯在手,当然要用于展海州的事务。

先海港必须扩大,纵使不能显现后世连云港的壮观,也要有点规模。

争取几年内把连云港打造成为大宋第一大海港。

让后来的明州泉州广州等地方喝西北风去吧。

第一大海港。

人来人去,商贸达。

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谁也不能抹杀这种翻云覆雨的能力与手段。

最后。

再以此为成绩,风风光光地回京城去,让当日那些排挤自己的官员们见识见识自己地厉害,令他们都人脸土色!想起给人家打压来到这里吹海风,沈欢就有着无比地怨念,至今也不能消逝。

接着,有了钱之后,当然要把海州建设起来,海港只是其一,打造海港的同时,还要鼓励海州工商业的展,只有工商业达,才能制造出更多东西,才能贩卖到海外去!争取把海州打造成工商大城,除了基本的农业展外,其他百姓,都转到手工业来。

这样就算有了自然灾害,也不至于像其他地方一样动乱,只要作坊还在,港口还在,商船还在,那么海州的百姓,就都有一口饭吃!另外要展的就是修路了。

如果海州有了能力,当然要引领大宋天下去展。

这才是沈欢最终极的目标。

然而他只是海州知州,不能干涉其他州县的展,至少行政上是这样的。

为此只能走曲线救国之路,算是为以后做准备吧----修路,就在其中重要的方式。

以海州为中心,四处向别地修建水泥之路。

把附近地几大州县都用水泥路串联起来,打造成一个以海州为中心的地域经济网络。

像扬州、江宁府,或毫州,甚至京城,都可以有一条直接通达海州的水泥路!借住海州这股东风,把各州的基础奠定下来。

要致富,先修路,有了路,货物与人,才能更好地流通。

调余缺,奔东西,才是经济展的不二法门。

他可不会真打算在海州干一辈子,以后回到朝堂,有了这些水泥路,在整个天下的布局上,才更有基础去做!这一刻,他想到了很远。

当然,眼前的沈欢,有很多事要去解决的。

目标虽然远大,却也得一步一步来。

比如说,盐场的保护神----海军,就要他费一点心。

虽然不是他负责组建,可作为开始谋划人地他,又在海州,有协助人家地义务。

帮着选定地址,静等海军领头人物的到来。

到了十二月地时候,听到了朝廷已经派人到海州组建海军的消息。

郭逵即将到来了。

沈欢打算做点先期准备,迎接这个郭大将军。

把姜谦找来,与他商议,本来想交代一点事务给对方去忙。

却给姜谦意外地拒绝了,说最好不要再把事务交给他了。

这让沈欢大为震惊,姜谦一直以来都为他奔走,不遗余力,这会儿怎么会撂担子不干了呢?有什么内情?姜谦抱歉地看着沈欢,苦笑地时候又有一丝兴奋:沈大人。

也许日后下官不能与你共事了,这些事务,还是尽量不让下官沾手吧。

不能共事?这是为何?沈欢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姜谦老脸一红,犹豫了半晌,才扭捏地说道:下官在京城的朋友来信说,最近朝廷在讨论下官的去处。

就是说,要把下官掉离海州通判这个位子,到其他地方去任职。

什么。

到其他地方去?沈欢瞪大了眼珠,朝廷这帮人,到底什么意思?按道理,姜谦还未到任,需要任期到了再考虑安排去处。

现在直接要到其他地方去,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莫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朝堂的敌人迫害对方,不然就愧疚万分了。

姜大人。

要到什么地方。

是升否?沈欢急忙问道。

姜谦沉吟着说道:只是说朝堂近日要下决定,至于到底如何,还没个底。

是不是真……唉!沈欢默然,这事情,十之是真的了。

姜谦虽然只是个通判,不过到底年岁高了,一路走来,总有不少相熟的同僚,说不定在京城里有地位不低地朋友,否则也不会得到朝堂的最新消息了。

姜谦又叹道:其实与沈大人共事。

下官极其愉悦,还学到了不少东西。

半年时间,姜某的观念就产生了不少颠覆,这可都是沈大人来了之后才影响到的。

而且这种变化,让姜某不得不叹为好的变化。

姜某也想继续与沈大人干下去,可现在看来,是不行的了。

也许过些日子,就会有新的通判过来与姜某交割事务,之后姜某就要到其他地方去了。

沈欢也暗叹不已。

姜谦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海州二号人物。

勤快又清正,很好用。

也能变通,是他地得力助手了。

现在他要走了。

不知道新来的通判怎么样,如果处处与自己为难,就有得头痛了。

长叹一声,沈欢关心地问道:姜大人的朋友有没有说具体去什么地方,是升是降?如果朝廷要降姜大人,沈某拼了脸也会为你上书张目。

姜大人的能力,海州有目共睹,绝没有不升反降的道理!姜谦不由感动了,道:沈大人维护之情,姜某定不会忘。

不过沈大人放心,虽然朝中有人也想姜某下去,不过友人说,司马相公对姜某还是颇为肯定,一力维护,在朝堂为姜某说话。

而且据说官家对姜某也颇为赏识,听说是从《海州日报》知道姜某之事,也打算让姜某升一升。

哦,那是好事呀!沈欢笑道,虽然极其不舍姜大人离去,不过如果能升,绝没有让姜大人放弃前途的道理!姜大人,将要到哪高就?姜谦苦笑道:沈大人就不要拿姜某来做玩笑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是升是降,都还不一定。

沈欢笑了,他很了解赵顼,那什么从报纸上了解之语,还真有这回事也说不定。

赵顼这人很倔强,一旦认定一个道理,很难更改。

何况还有司马光这个宰相在说话,看来姜谦升官,是铁板钉钉之事了。

现在朝中能左右他们两人意见之人,无非王安石而已。

就算他沈欢与王安石身边之人不对劲,王安石也没道理会为了打压一个无关之人卖力得罪司马光或引起官家的不快。

姜大人友人可曾说朝廷有否讨论你的去处?沈欢关心地问。

姜谦考虑了一下,才道:虽然不大清楚如何,不过据说官家要破格提拔下官,准备放任到扬州做知州。

啊?沈欢愣了,奶奶地,扬州知州,可比他这个海州知州还要风光呀!扬州怎么说都是大宋地大城,比海州这个本来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要强多了。

能到那里做知州,是地方关于梦寐以求的事儿。

再说了,姜谦本来不过是通判而已,虽然有二号人物的意思,但是品级上比知州要差多了。

一下子做上扬州知州,还真有一步登天之意。

难道他要说破格使用,也难怪朝堂要争论了。

可以想象,这个意思,绝对更多是皇帝赵顼的意思。

就算司马光。

要提拔姜谦,估计最多也就会找一个小点的州让他去做知州而已,应该还不至于敢让他到扬州这等繁华和复杂之地去。

想来也只有赵顼这个有着天马行空的皇帝也会有此主张,还敢拿到朝堂来讨论。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考虑,也是可喜的。

无论如何,姜谦算是入了官家的法眼。

而天下通判何其之多,能让他记住,除了有点才华。

还须有点手段。

姜谦远在海州,能让远在千里之外地官家知道,除了《海州日报》,还有有什么?也就是说,他们办地日报,已经甚至影响到官家的决策了。

甚至可以说,上面所载的观点,已经影响了不少人。

至少。

皇帝赵顼就成了它的忠实读!这是可喜可贺之事。

沈欢要办报纸,不就是看准了它舆论的威力吗?现在已经从侧面上体现了它的作用,无论姜谦最后的任命如何,能引起官家地注意,已经是最成功的了!沈欢大喜着说道:姜大人,如果最后真是这样,那就真是恭喜了!扬州呀,可比沈某这个海州要好多了!姜谦苦笑真说道:沈大人,事情都还没落实呢,说出去徒惹人笑话。

还请暂时不要宣扬,免得最后不是,那姜某就丢尽脸面了!沈欢说道:姜大人放心,朝廷不正式任命,沈某都会守口如瓶。

多谢沈大人体谅。

姜谦叹了一口气,扬州虽好,不过下官还是清楚自己地能力。

眼见着海州在沈大人地治理下日渐达,他日成就功业,不在话下。

扬州太过复杂。

说真的。

下官更多是想留在海州与沈大人一道努力经营海州呢!沈欢当然不会把这话当真。

当官之人,一生为了什么?还不是升官财么!而且升官还是放在了最前边。

努力了一辈子,兢兢业业。

做出功绩,求地就是高位,一来满足自己的心愿,二来这也是肯定自己努力地褒奖。

姜谦不过一时感喟罢了,如果真要他选择,当然还会离开自己去扬州做上三品知州!有人努力了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姜谦也实在没有放弃地道理。

好吧,本来还打算交个姜谦更多地事物,现在看来得自己拿回来消受了。

如果姜谦真的走了,新来的知州不知如何,估计他的一些计划,得交给底下的官员比如县令去实施了。

虽然还不大信任人家,可总不能一些小事也自己上阵去做呀,他不是诸葛哥哥,不想累得吐血而亡。

等呀等,朝廷的任命书终于下来了。

姜谦的消息算是灵通,官家真让他到扬州去做知州了。

这份任命下来的时候,姜谦人都笑傻了,别人恭贺,他只是笑;别人赞叹,他也只是笑。

朝廷的公文里只说新任海州通判将会与海军指挥使郭逵一道来海州,却没有点名,想来还真想给沈欢一个惊喜。

接下来几日,沈欢除了提前给姜谦办了一席高升的贺酒,余下就是等着郭逵等人地到来了。

他们已经在路上,就要达到海州。

到了腊八这天,得到消息,郭逵等人进了海州成。

沈欢作为知州,人家品级又不比自己低,带了一帮人,出去迎接。

又是一番客套与客气,才落定了安置。

这一次,他真的惊喜了。

新任通判,是他的旧识----范一农,当年与他一道在嵩阳书院读书的同窗。

而且是与他一道中了进士的士子,说到底,人家是状元,他不过是探花而已,在一些平常百姓的眼中,比他要荣耀得多了。

之后人家进了馆阁,他到了三司,不多见面,也没有多少交道。

没想到在海州相遇,而且一为知州,一为通判,实在是再巧妙不过了。

命运这东西,也离奇得很。

沈欢表现得更热情了,大有主人的气势。

是熟人就好办事,通判实权虽不大,不过却会成为制肘自己的存在。

是熟人,总比陌生的要好。

陌生地不了解,不清楚他地脾性,不好打教导;熟人虽然不至于相知,却总算有了一丝香火之情,容易说话得多。

沈欢注意范一农,范一农当然也不忘打量沈欢。

他心里也有着沈欢一样的感叹,际遇这东西,还真神奇。

也有了一丝见着老友地愉悦,却又不免感喟:人家小他几岁,如今却已经是一州知州,龙图阁学士,朝廷三品大员。

而他自己呢?虽然在馆阁做得不错,顶着个状元的头衔,做着文学之事。

现在,算是狼狈出京吧。

招呼完郭逵一行人后,把他们安置后,剩下地就是自己的时间了。

沈欢拉着想要离去范一农,笑着说道:范兄,别急着去,小弟对你的到来,惊喜得很,有好些事想要仔细问一问。

晚上还有一万字更新,敬请留意,嘎嘎! .第二百二十章 收徒面对沈欢的热情,范一农也稍稍激动了一下,留了下来,与沈欢一道回到知州府邸前厅坐下。

此时日才西斜,喝了一杯清茶,稍稍醒了酒,范一农一扫舟车劳顿的疲惫,津津有味地打量了大厅的布置。

自沈欢入主这里,大厅少了一些精致的装饰,换上的是简洁的桌椅。

他经常在这里招呼客人,桌椅是必须的。

而且他厌烦麻烦,一般也不一个一个接见,只要是下面官员来汇报工作,他都是一叫一帮,让他们都进来,一个个接着说。

之后再一道道的命令下去,好让他们都知道事情的协调性。

这样就省却了一个一个接待的繁文缛节。

正因为如此,之前厅里无关的摆设,就稍嫌碍手碍脚了。

沈欢大手一挥,让人把不必要的摆设都搬走,换上来不少并排的桌椅。

另外就是有下人专门调配清茶。

茶叶都是上等货,还是周季通过不少关系买来的;或也有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好茶。

不过那一般都是用来自己喝----嘿嘿,如果是招待亲密之人,沈欢一般在书房与之交流。

范一农虽然是老相识,不过当年与他也算竞争对手,关系不恶劣,却也说不上很好,比之周季要差了许多。

现在他来做通判,也不知道会不会为难自己。

书房这等比较的地方,第一次接待,还是不要去了。

喝茶完毕之后,沈欢问得直接了:范兄,你怎么回来海州做通判,小弟疑惑得紧。

范兄之前不是在馆阁做得很好吗?范一农苦道:世上之奇,本就令人惊讶。

说真的,范某也想不到会来这里。

看他说得辛酸,沈欢奇道:范兄,难不成最近朝堂又生了什么大事?沈兄为何这样问?看范兄来海州,并不情愿。

你在馆阁做得好好的,若不生什么事。

岂会这般来到海州?范一农笑得更苦了:范某虽是馆阁之士,不过年中就到谏院做事了。

算是一个言官,而言官为什么要外放?除了得罪了人,还能是什么?得罪人?沈欢更奇了,他离开朝堂半年,对于京城生的事情,不大了解了。

不过他也深知言官是个苦差。

一来一段时间没弹劾人,就是失责;而一弹劾人,肯定要得罪人;有时弹劾的罪名,不得不是鸡毛蒜皮之事,更是惹人厌了。

他当年努力让司马光脱离谏院,不就是怕他出于自身责任,得罪了当朝宰相与皇帝,惹他们讨厌吗?是啊。

得罪人!范一农自嘲一下,得罪了大人物!大人物?谁?官家?沈欢当年对范一农的印象还不错,认为他很有风度,应该是个君子,就算比不上司马光,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现在听到他敢得罪大人物。

更是佩服了;说实在的,作为言官,没有胆量,还真做不下去,也做不出风格来。

王参政。

范一农清冷地说道。

沈欢愕然,随即又释然。

大宋现在只有王安石叫王参政,而得罪他,遭贬的人,还少吗?纵观整个北宋中期,就是一部贬谪使。

而且这风潮。

还是王安石引领起来的。

之前宋代虽然也有政治斗争,也搞得要生要死,不过像王安石这般一贬就是一大批,而且毫不留情,作为排除异己手段的,他是第一个,也是他开了这个风气,使得以后宋朝地官场一片血雨腥风!够胆!沈欢摸了摸笔头,不无恭维地说道。

范一农突然恨恨地说道:这次要外放的人。

可不止范某一个。

他们够狠,差点要谏院全军覆没。

除了谏院大夫范大人。

其他都基本上要外放!沈欢吃了一惊:何事如此紧要?范一农叹道:无他,就是又弹劾王参政的作为而已。

他们近来又颁行了市易等法。

在开封施行,后来出了乱子,有人告状。

我们谏院当然要弹劾,联名上书,这不,通通遭殃。

除了范大人能幸免外,从上到下,一律给官家外放出去!沈欢又沉默了,王安石又来这一套,可是,官家还是对王安石这般信任。

皱了皱眉,看来,在自己没有做出惊天的功绩使得朝廷财政压力大大缓解,王安石都要受到重用!好在出京前,他就一再与赵顼说范纯仁不能放手,否则以后就真成王安石一派的一言堂了。

那司马相公如何?沈欢最怕的就是司马光与皇帝争执起来,失了信任。

范一农脸色稍稍缓解:子贤放心,司马相公没事。

他虽然也极力为我等争取,奈何王参政一方,势力越来越大,官家又偏听偏信。

不过司马相公还是颇得官家信任,官家除了不理会他的上书外,依然信任有加。

说回来,范某还得感谢司马相公,本来以范某地资力与官阶,至多也就是出去做个县令而已,他在官家面前为范某争取,推荐来海州做通判!沈欢总算放心了。

一是司马光无事,值得欣喜;二来就是放心范一农了,能得司马光的推荐与争取,此君看来甚合司马光的口味,看来他在谏院做得为人方面还值得赞叹;另外就是对这个通判有点期待与宽慰了,他沈欢是司马光的学生,极力支持的下官,而范一农还是得了司马光推荐才来这里,应该不至于为难他吧?笑了笑,沈欢说道:范兄不必妄自菲薄,你还是当年的状圆呢,来做个通判,已是委屈了。

范一农大是羞愧:沈兄太过抬举范某了,什么状圆不状圆,都是运气罢了。

论才学,比之沈兄要差多了,沈兄诗词之学天下闻名,进来几篇策论,亦是引起轰动。

范某窝在馆阁,也就是一个小学究罢了。

至于治国之策,沈兄一开始就在三司办事,甚得两代官家信任;现在在海州。

亦是把海州经营得好生兴旺!在沈兄面前,范某什么都不是,还请不要再提当年之事,否则范某只有羞愧难当一途了!沈欢苦笑连连,他自己事自己知道,是什么料,再清楚不过了。

想了想。

沈欢决定撇开话题,道:范兄,那个李云怎么样了?就是当年在沈某之上的榜眼,那个苏州人。

他不是与你一道进馆阁吗,现在如何了?他?范一农不屑地轻笑一声,此君现在可风光咯!怎么说?看范一农的神情,大有故事,沈欢八卦之心大起。

连忙追问。

范一农冷笑道:此君在馆阁时就连连拜访那个吕惠卿,大是赞叹新法之利,欲要出尽维护新法,得吕惠卿引见予王参政,时时出入,现在已经以王参政学生自诩了。

在范某到谏院地时候。

他也得王参政推荐,在制置三司条例司找了个职位,与吕惠卿一道成了检详文字,为新法奔走不休。

范某出京之前,他还升上了天章阁侍制,现在想必是春风得意的紧!沈欢先是一愣,接着无奈。

王安石这人就是这样,连他弟弟王安国都说他没有识人之明。

对于官员,只要是附和他的,一律重用;凡是反对他的。

一律严惩。

这种用人哲学,实在是古今罕见,至少作为一代名臣来说,这种做法,简直是太简单与粗暴了!可惜,可惜!沈欢连声叹息,自己也不知道要可惜什么。

范一农也是叹道:是啊,太可惜了。

当年王参政回某,范某甚是激动。

以为天下有救矣。

本也打算为其效力。

一振大宋朝纲。

谁知道,才短短两年。

他就变成了这样。

听不进人言,自视甚高。

排斥异己,特别是任用了一帮无耻之徒,让朝堂三天一小闹,无天一大恼。

白白错过了变法良机可,甚是可惜!沈兄,范某敢说,再这样下去,大宋朝廷将会混乱不堪!沈欢苦笑,人家王安石就是这样倔,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对于王安石的大名与才学,当年期待他大展宏图的人了去,连司马光都为他说话,最后与他闹翻地,还少吗?司马光也是其中典型,当然,倒霉鬼也少不了苏轼这个家伙。

不忍心看范一农叹息,沈欢安慰道:范兄不必多想,先安心在海州待下来,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只要做得好,日后不难升迁,到时再回朝堂,帮助司马相公整治朝纲,亦是不迟。

但愿如此吧。

范一农苦笑。

沈欢又道:范兄何必泄气。

你看看海州前人通判姜大人,做得好了,得到官家地赏识,现在不是一下迁到扬州去做知州了吗?再做好点,估计就能进京入朝堂了!范一农听得大是心动,仔细一沉思,也不由为姜谦的好运惊佩,沉吟一会,道:那范某就指望能在沈兄这个知州大人的大旗之下沾些运气了!沈欢大喜,范一农这话,已经是变相在说他会在众多事务上附和自己了,期望能像姜谦一样,一举升迁!搞定了范一农,沈欢的心情好多了。

接下来两三天,都是范一农与姜谦在交割通判事宜。

接着就是姜谦打马扬州,走马上任了。

好在扬州离海州不算太远,姜谦对那里也不陌生,这番过去,也打算把从沈欢身上学到的东西,施展在扬州,做出功绩来!送走了姜谦,沈欢还是没有空闲,在他的书房里,又迎来了海军指挥使郭逵。

郭逵年龄正在中年,不愧是武将出身,身材魁梧,为人简洁与精神,留着一下巴的须子,更突显他地粗犷。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郭逵也在打量沈欢。

年轻地才子,年轻的知州,他的大名,纵是武人,郭逵也不能忽视。

何况海军计划,官家已经完全与他谈过。

本来对官家召令不甚满意的郭逵,在听到这个大计划后,特别是在看到那幅海图,他已经完全被这庞大的计划给吸引了。

因此,官家要他到海州来组建海军,他是二话不说,完全同意。

郭将军,海军计划,想必将军已经烂熟在胸了吧?沈欢笑眯眯地问道。

他对郭逵很重视,也很尊重,否则这次见面,就不会在书房了;除了所谈机密外,不敢忽视对方,也是私人原因。

何况这一计划,对方已经完全了解。

再说了。

有些计划外的东西,沈欢还准备与此人说一说,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

郭逵客套地说道:沈大人这份海军之策,郭某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那翻对辽作战计划,更是让郭某敬佩。

有此海军,与辽人作战,就是不敌。

亦可从容而退。

沈大人军略,实在是当世难有人可以匹敌!那一次与官家地私人会晤,让郭逵敢小看这个年轻的文人。

那一天,官家对他说了很多,除了海军之策外,还说明了他对沈欢的重视。

甚至让他到了海州之后。

有什么难题,可以去找沈欢解决。

这份信任,足以让每个臣子羡慕了。

当然,郭逵也听出了另一番意思,那就是这个沈欢很不简单,连官家也难以把握他地后续计划。

郭将军太过客气了。

沈欢呵呵笑道,将军在西北地军功,方是每个热血男儿的梦想。

带刀杀胡儿,亦是沈某自小地愿望。

可惜身体单薄,学不成武艺。

只能做个纸上谈兵的文人了。

郭逵大是惊异了,宋代文人,自来就有一种优越感,对武人地优越感。

对待武人,他们是轻视,是鄙视,是不屑,还有防范。

像沈欢这等身份,说如此贬低自己文人的话。

总让郭逵有点不知所措了。

当然。

他从沈欢眼里看出了真诚,这更让他感动。

大起知己之感,恨不得与对方歃血做兄弟了。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郭逵哈哈大笑,沈大人豪气,不输武人,这词,郭某时常唱之,以作勉励!今日见得词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次海军,就在海州谋建,还请沈大人尽量帮衬。

当然,若有需要,沈大人自可开口,只要在郭某能力范围之内,也当尽力为沈大人帮忙!沈欢大喜,道:有郭大人这话,沈某就放心了!这倒没有客气,他与郭逵,现在利益算是绑在了一起,对方要他在海州提供便利;而他要利用海军来完成一些布置,加上大家都不是小人,倒有点交心了。

何况他也不敢小看这个武人,别看人家三大五粗就以为没见识,可以轻视了。

能让先帝兴起让一个武人入枢密院的心思,这个人,肯定不简单!虽然已经被贬了出去,现在来海州,朝中也有不少人以为他不得官家的欢心,给流放了。

然而沈欢知道海军的作用,哪里会与那些人一样那般短视。

话说回来,海军如此重要,能让官家放心交予他,更显得这个郭逵是如何深得他们父子地信任了。

至少,在军事上,这个将军,还是有一席之地。

沉吟了良久,沈欢决定在海盐一事上不再隐瞒郭逵。

按照他的意思,这个盐场,要保住秘密,现阶段依靠海军的力量,把当地划为军事基地,加以巡视维护,才是最稳妥地法子。

要人家出力,支吾其词,只会让对方怀疑与不信任而已。

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可以增进信任,也可以有利于今后的配合。

果然,当郭逵听到一年上亿斤的盐,他也傻了。

他也要吃饭喝酒,对于盐,当然清楚。

特别是在西北那等地方,更是了解他的价格。

现在听到有上亿斤盐就要在海州诞生,除了吃惊,就是不敢置信了。

可沈欢那稳重的脸色以及平静地眼睛,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有一亿斤盐在海州这地方!而且沈欢告诉他,这盐,要靠他保护了。

郭逵的压力,顿时增添了好几倍。

沈大人……这,官家怎么没有与郭某说?郭逵都有点结巴了,瞪着大眼珠。

沈欢没有矫情隐瞒:郭将军,沈某还没有说予官家知道。

这是为何?郭逵有点愤怒了,不说虽然不是欺君,但也不是好事。

沈欢这次不同于与周季解释时地说词了,道:郭将军息怒,请将军一想。

如果沈某上报官家,而官家一旦不小心泄露了出去。

你说,传扬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什么后果?郭逵可不像沈欢这般多小九九。

他虽然聪明,可心肠也比较直。

沈欢作出比屈原他老人家还要九死未悔地叹息:郭将军,我大宋靠山西几地,一年出盐也不过这般多。

已经紧缺,价格高,因此由朝廷经营,而朝廷一年可从中获利几百万贯。

现在如果放出风声。

说大宋地盐将增加一半,你说,盐市会不会震荡,价格会不会降下来?到时,朝廷得利少了,盐民无利可图了,造成天下怨声载道。

你说,这不就是沈某地罪过了吗?所以。

沈某打算暂时不与官家说,卖了钱,再交予朝廷便是。

为了不对大宋盐市造成冲击,沈某决定把这些盐,都贩到外邦去,赚外人的钱。

才是兴国之道呀!郭逵正直,听了大受震动,道:沈大人忧国忧民,真是人臣典范。

看来是郭某误会沈大人了,还请家谅。

沈欢闻言顿时眼珠一突,这就信了,有这般好忽悠之人?郭逵突然诡笑道:何况郭某也知道,盐是官营之物。

沈大人身居高位,就算这是暴利之物,也绝对没有理由用来营私地道理。

再说沈大人敢当着郭某的面说出来。

想必更不会有私心了。

哈哈,天下没有不漏风之墙,沈大人肯定也怕给人揭穿,当然不会用这盐来营私了。

所以,郭某放心着呢!沈欢叹息了,刚才还以为人家好忽悠,现在看来,人家不用忽悠,自己说了一大堆。

更多是忽悠自己了。

吸了一口气。

沈欢笑着说道:总之,沈某要成事。

肯定离不开将军的配合与协作了。

郭逵也笑着说道:郭某要成事,也需要沈大人的帮助。

不是吗?大家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是啊,何乐而不为?沈欢这次真不敢小看武人了,古人,也不是吃素地。

郭逵又道:郭某现在有点清楚沈大人要组建海军的目的了,作战只是其次,靠着海军,从事海外贸易,才是实图,不是吗?虽然郭某不清楚沈大人为何要这样,不过,如果那海图是真地,郭某也不在乎在协助商贸的外衣下,带领海军去征服天下!郭大人说不明白?沈欢轻笑一声,其实很简单,因为战争,打的就是后勤。

没有达的经济,没有钱,总是军队再强大,也打不了多久,国家也受不了。

看看汉武帝,他之前能所向无敌,不就是因为汉朝几个前期皇帝地积累,国库充实到连串钱的线都烂掉了,而谷子都溢出仓库了吗?而他后期那般困顿,不就是国库空虚,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吗?战争在打后勤……郭逵大受震动,喃喃念了几下,眼珠顿时亮了起来,微微一笑,沈大人,郭某有点明白了。

很好,很好。

沈欢恨不得像摸小学生的头一样说孺子可教了。

郭逵坚定地道:沈大人尽可放心了,只要是军务上有需要,但可出声,郭某必当尽力而为。

沈欢微笑着点头,道:现在快年底了,郭将军尽可到沈某选定的海域查看地形,之后准备到扬州挑选水军,过完年,就可以摸索训练了。

郭逵笑道:挑选水军,郭某就不用费心了。

官家告诉郭某,到时司马相公自会通知枢密院,挑选一万精壮水军来海州。

沈欢大喜说道:那更好不过了。

分工妥当,大家又都开始忙碌了。

郭逵自去办他的海军,范一农也去熟悉他地通判事务,据说还打算在年前走一走海州各县。

至于沈欢,一时倒是闲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得安生,反而更烦了。

还是因为子嗣问题,眼看就三个月了,妻子王璇依然没有好消息传来。

没说什么怀孕地特征了,就是天天请名医来把脉,依然不见动静。

眼看年关即到,与母亲约定的日子就要来临。

这会儿,他倒是不担忧要纳妾与否了。

而是担忧自己是否有生育地能力,做了种种努力,也尽力按照后世所谓的科学受孕地法子来努力了。

依然无法让王璇传出好消息。

这让沈欢大是怀疑这副身体的生育能力,该不会换了个人,就失去了此项能力了吧?这倒让他有点恐惧了,别说古人了,他虽然深受新知识熏陶,可真要让他无后,心里的不镇定。

那是可以想象的了,虽然不一定要儿子,可赐个女儿也应该吧?现在在古代,没有后代,估计就要让人家指着脊梁来骂了,说不定人家还会猜测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地亏心事。

现在只有一个妻子不打紧,看不出是自己地罪过,可如果纳了别的女人。

依然是这副模样,估计就真要消受别人的白眼咯!鉴于此,沈欢更没有兴趣外出,一心要趁些良机与王璇一道办成人游戏了。

何况王璇够漂亮,身材够好,一时倒也乐不思蜀了。

直到双十二这边。

给欧阳来到府邸,拉他出门,登上马车,才让他清醒过来。

伯和兄,你这是要拉小弟去哪?沈欢不解地问,马出一路向城西方向,要不是还走街窜巷没有直接奔城门而去,沈欢估计就要喊绑票了。

去看孩子。

欧阳没头没尾地说道。

孩子?什么孩子?沈欢吓了一跳,他虽然现在想孩子想得头都要白了,可在外面没有风流。

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呀!欧阳讶道:子贤忘了?你说要收学生,叫为兄帮你留意一些优秀的孩子呀!哦!沈欢放下心来,不是自己的就好,接着才反应过来,更惊了,收学生?这么说,伯和兄现可以一收的孩子了?兴奋啊,门徒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收些学生,以做培养。

把他们教育成有自己思想烙印的古代青年。

几年或几十年之后,当他们学有所成。

就能帮自己办事。

就不用像现今一样,身边连个使唤得顺手地人都没有了!伯和兄。

孩子在哪?有多少个?沈欢又急急追问。

欧阳倒是不急了,稳坐在车上,笑道:子贤,你急什么,还没到呢!小弟当然急了!沈欢更急了,这可是小弟第一次收徒呀!你急也没有用。

欧阳轻笑一下。

沈欢气结,吸了口凉气,稍稍平静了,人也冷静下来,不过心里对即将看到的孩子更期待了,他现在求子不得,对孩子地思念不减,刹那把满腔的怜子之意都转到了这些要成为他学生的孩子身上。

伯和兄,这些孩子还可以吧,什么身份?沈欢装作平静地问道。

若是太差,为兄怎么敢介绍给你。

欧阳呵呵笑道,至于身份,不好意思,他们出身都不好。

小弟从不重出身,越没有出身就越好。

这话诚实,特别是这些他计划中的门徒,若是有出身,观念太深,反而让他失望了。

他要的是一些没有任何背景,可以塑造的孩子。

孩子都大了?沈欢又问。

欧阳不敢开玩笑了,叹道:孩子都是海州几县孤儿,全都是孤儿。

子贤上次不是要商贾建了不少私塾,让这些穷苦地孩子去念书吗?为兄靠着报纸编辑的身份便利,出访了不少私塾,通过观察与私塾先生的推荐,把一些品学兼优地学生都聚在了一起。

年龄都是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地。

子贤认为如何?好,很好。

沈欢满意地点头,年龄不大不小,可以接受新知识,又还没有形成固定的观念,可塑性很强,伯和兄看人地眼光,小弟自是深信。

对了,这次找了几个孩子,少了可不成呀!不多,三十个而已。

欧阳笑着回答。

什么,三……三十个?沈欢结巴了,眼珠差点要掉出来,三十个虽然比孔子的弟子三千要差了百倍,可是,他本来只想收个什么十二门徒之类地数,十个左右,还可以手把手地教,一旦到了三十个。

就难管教了。

想到三十个小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情景,沈欢就不寒而栗了。

怎么,少了?欧阳奇怪地问。

不,不是,是多了!沈欢叫苦不迭,伯和兄,三十个孩子。

你要小弟怎么教得过来?太多了,真是太多了,你这次可要害苦小弟呀!欧阳不好意思地道:我还以为是多多益善呢。

可是子贤,三十个孩子,已经聚在一起了。

如果现在说要减员,恐怕会让很多人失望与非议吧?沈欢苦着脸,要杀欧阳的心都有了。

想起上次他把自己的画像印到报纸上,令自己上街好不狼狈。

心仇旧恨,加起一起,终于酵了,就要暴怒而起,掐死对方。

刚要有动作,到了!随着欧阳一声。

车停了下来,他率先下了车,无意地躲过了一场浩劫。

沈欢又气又无奈,只能跟着小车。

这里是城西的一处院子,面前有一条小巷,不算繁华,却也不偏僻。

院子大门有什么私塾字样,看来就是那些富豪出钱建立的慈善机构了。

看看地段,还算可以,点了点头。

沈欢与欧阳进了私塾。

看门之人明显与欧阳相熟,问候了一声,没有阻止。

进了院子,才现厢房不少,看来是给孩子住宿的地方。

还有一排平房,有好几间,比较宽敞,从那里传来一阵阵的读书之声。

想来孩子就安排在这里读书。

此时是早上,冬日地太阳。

难得地懒洋洋地爬上了天空。

虽然寒冷。

却在柔和的日光下,和谐了一片天地。

风声。

雨声,读书声。

声声入耳……欧阳转头向沈欢叹息不已,子贤,你开封书房那句对联,结合现在的景况,感想如何?感想?很差!沈欢想起了在后世填鸭式的教育,当年在父母老师的威逼下,一副苦读的模样,现在想起,就有苦大仇深的模样。

当然,面对欧阳那般有情调地问,事实是不能说的。

咳了一声,沈欢微笑说道:不错,不错,很有朝气。

欧阳向读书声处走去,边走边道:这个私塾有上百孩子,算是海州比较大地私塾了。

子贤,你把街道拍卖,很好呀,不管如何,至少帮助了不少需要帮助之人。

说到这里,请允许为兄对你说声谢谢,不是为了为兄,而是为了那些孤苦无依地百姓!看着欧阳真给自己行礼,沈欢慌了,他当时不过是突法其想罢了----虽然他已经突法得很多次了。

阻止了欧阳,沈欢苦笑:伯和兄,你这不是要让小弟折寿吗?快与为兄去看看那些孩子吧。

欧阳这才作罢,也笑道:这三十个孩子,是为兄走访了不少私塾,才考察完毕,之后以报纸的名义,把他们聚在此地,现在才请子贤过来一看。

说实在地,这些孩子,都比同龄人要优秀,也许是孤儿出身,比较自爱,对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很珍惜。

念得很拼命,除了本来有点基础地之外,其他都在短时间内认了不少字,读了一些书,表现出比同龄人更高超地智慧。

当然,授徒以德为先,这个为兄不敢忘,考察他们的时候,也以此为标准。

暂时来说,他们为人都是可信的。

至于以后如何,那就要看子贤的手段了。

沈欢对自己的教育手段很有信心,毕竟他就是教育出身的。

不过要他交三十个人,难道像后世一样,一视同仁吗?一视同仁地后果也许就是统统普通平庸!想了想,自己也许还要狠狠心肠,裁掉一些才成,也许,裁掉一半也不错。

十五门徒,呵呵,比基督大业还要威风一点。

点了点头,有了决心,沈欢雄赳赳气昂昂地与欧阳一道来到了一个房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些。

欧阳一指屋内,笑着说道。

沈欢探头一看,脑袋顿时死机了,白茫茫一片,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伯和兄,这是怎么一回事!沈欢一指屋子前头,怒视欧阳,要个一个解释。

怎么?欧阳也愣了。

你看看!沈欢一指屋内前头一排。

怎么会有女孩在这里?欧阳一看,笑道:哦,子贤是说这个呀。

呵呵,没有其他,这五个女孩,也是其中翘楚嘛。

为兄都考察过了,她们的功课。

比很多男孩都要优秀,为人也好。

本来为兄也不打算带她们来的,可以一时记起子贤曾经与为兄说过,你对男孩与女孩,向来都是一视同仁,不会歧视,就是自己夫人生的孩子也不例外。

这才动了心思,把她们找来了。

怎么。

子贤难道以前是开玩笑而已?沈欢愕然,他有说过这些话吗?不歧视,一视同仁?说出去的话,就像放出去的屁,想收也收不回来?哦……原来是这。

不错不错,伯和兄真是了解小弟!沈欢哈哈笑道。

装作记起的模样;心里这次喜了,这次不为难了,等下找个借口,就把这五个女孩裁掉,再找十个,人选就够了!欧阳微微一笑,把沈欢拉进了屋子,来到前头,顿时,读书声停了下来。

大家愣愣地看着他们。

欧阳叔叔……欧阳叔叔……不少孩子都叫了起来,大为轰响,沈欢顿时脑袋都大了。

很明显,欧阳在这帮孩子心里有着不错的印象,混得还算上道。

欧阳摆了摆手,孩子们顿时又静了下来,真有一呼百应的气势。

沈欢倒有点羡慕了,看着欧阳,看他还有什么节目。

欧阳一指沈欢。

问道:孩子们。

知道这位叔叔是谁吗?孩子们把目光转向沈欢,唰唰唰数十道眼神。

还真够犀利的,不过他们没有说话。

欧阳又问了一次。

这时候。

有个孩子站起来嚷道:我知道,是知州大人,欧阳叔叔给他们看地报纸上就有沈大认得画像。

沈欢顿时脸红了,不知道是羞还是怒。

都是欧阳干的好事,不经自己同意就刊行自己的画像也就罢了,还张扬地拿来给这些孩子宣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就要飙了。

对!欧阳打断了沈欢的怒意,把他一拉,送到前台去展览,就是海州知州沈大人!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看你们吗?孩子们又不敢出声了,只盯着沈欢看。

欧阳又问了一次,还是没有回答,再问一次。

这次有人救场了,还是刚才那个孩子,他大约十一二岁,颇为老成,站起来又道:欧阳叔叔曾经说过,要我们来海州,是有一个大人物要收我们做学生。

难道就是沈大人吗?对,真聪明!欧阳笑着赞道,就是沈大人,他要收你们做学生!顿时,孩子们目光更紧了,期盼地看着沈欢。

知州官阶如何,他们还小,也许不懂;但是一个县城府衙之人,他们见了,都要跪拜,还有害怕,何况比县还大的州。

不消说,这份意义,他们大多还是懂的!不过……欧阳语音一沉,沈大人刚才和我说了,你们有三十个之多,他收不了那么多学生。

那么,你们也许要表现得更优秀了。

或求求他,让他都收下也行!沈大人,收我们吧!是啊,收我们吧!孩子们都叫嚷起来,沈欢顿时很是无奈。

又给欧阳摆了一道,这丫的,等下再收拾他,现在孩子在面前,不能失了风度。

沈欢强扯出一丝笑容,低下头,却愣住了,孩子们地眼神,有期盼,有热切,有企求。

最令他心颤的是前面五个女孩地眼神,也许是欧阳地一番话,触动了她们的心弦,知道了不妙地后果。

因此,她们眼神里,除了企求,更多是无辜的哀色!沈欢呆住了,他地心绪,一下子翻飞,去到了很远。

那一天,他无法忘记地景象又浮现出来了。

我靠,吓死我了。

刚码完,想上传,家里网线出问题了,上不了。

赶到街上找网吧,一路跑来,唉,心都跳得激烈。

这游戏,难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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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故事就是这种眼神!清澈,无辜,哀怨与愤恨!沈欢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了,依然如第一次那样,心儿还是痛得厉害。

~~. ~~他清晰地记得,在后世,有一次上街,买完东西要回来,走在大街上,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十岁大小的小女孩,就是用这种眼神紧紧地盯着他,衣着褴褛,捧着一个碗儿,递到他面前。

什么意思,很清楚,她是乞儿,请求给点资助。

沈欢从来都不是伟大之人,然而,他拜在了这种无助又哀求的眼神之下,女孩那清澈无辜的眸子,让他不敢平视,赶紧从兜里拿出一些零钱,给了她几块。

当时他也就剩一些零钱了,是准备用来坐公车回去的。

这一给不要紧,刚给完,突然又从旁边冲出几个这样的孩子,有男有女,都是一样的可怜。

沈欢没有办法了,只能一一给一些。

之后,表示没了才离开。

最后现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了,只能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才回到住处。

后来和朋友一说,朋友笑他给骗了,说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都是骗人的。

沈欢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能怎么说?就算是骗,也是一种心酸。

那种无辜的眼神,就是要装,也无法那般清澈。

稍后又听说有些犯罪集团,就是这样拐来一些孩子,专门从事这样的乞讨。

为了让他们无话说话,甚至生生弄哑了他们;还有的特别残忍,生生打断一些孩子的手脚,放到大街上,让人同情,乞讨拿钱!这一下,更令沈欢的心都揪了起来。

再也无法忘记那些孩子围成一团,哀求与无辜的清澈眸子,时时在他脑海里闪现,让他不住担心这些孩子最后的结局到底怎么样了。

可惜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了。

现在。

在另一个时空,他又重遇到了这种眼神。

他地心又颤抖了起来,女孩们无助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太不是人。

她们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很清楚,无非是听了欧阳的话,她们自认是女孩,如果要选择性地收学生,十有不会选到她们了!她们是弱势群体。

在这个时代,无亲无故,受人歧视,如今碰着一个机会,想必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敢对视这些眸子,沈欢艰难地移了下脚步。

艰难地转头,艰难地开口:大家……静一静!咳。

别说沈某不给大家机会。

就算沈某收不了那么多,但是,在座地,都有一个机会成为沈某的学生,只要你们愿意。

沈某不管你们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有一个公平的机会!这话一出,沈欢偷撇一眼那些小女孩,只见她们眼里射出希望的光芒,全都紧张地望着他。

你们都很优秀,不然也不能坐在这里。

沈欢又接着说道。

不过俗话说。

师择徒,徒亦择师。

现在沈某给你们一个机会来选择。

是否要成为沈某的学生。

沈大人,我们都愿意!有些孩子叫嚷了起来。

欧阳也是一愣。

不知道沈欢卖什么关子。

是吗?沈欢不置可否一笑,也许,你们等下不会愿意的了,等沈某把话说完。

你们的欧阳叔叔说有大人物要收你们做学生,是什么大人物呢?知州大吗?在你们眼里,也许大了。

那么,虽然你们还小,不过有些人,心性应该不幼稚了,认为靠着大人物,也许能让你们以后也成为大人物。

是吗?孩子们都静得很,没有说话。

欧阳不满意了,认为沈欢把人性说得太险恶,这些只是孩子,说这些,不是让他们难受吗?想要阻止,却见沈欢手一摆,示意他少安毋躁,不由忍了下去。

沈欢扫视一翻孩子,斩钉截铁地道:沈某告诉你们,我不会交你们做官,不会交你们做诗词,也不会教你们学习什么圣人之道治国之道,如果你们要在沈某这里学会对科考有利的东西,那么,让你们失望了!孩子们都愕然,他们自小受苦,见惯了文人士子与大官们的优越,不少人也在他们耳边了唠叨要改变现状,就要努力学习,将来考了进士,做上大官,那么他们就能成为别人也景仰地人了。

现在要收他们做学生的人,说不教这些,那么,他们学什么呢?欧阳也愣了一下,不知沈欢到底要说什么。

沈欢笑了一下,又道:沈某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后悔,别要做了沈某的学生,现不教诗书才后悔有怨言。

听清楚了,沈某是说真的,别以为这是对你们地考验。

沈某时间紧得很,没空与你们胡闹!孩子们还是沉默。

沈欢更笑了,道:也许你们又要想,沈某收你们做学生,要做什么,教什么呢?好吧,沈某事先也与你们说一下,我不教诗书,不教你们怎么做官。

但是我可以教你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不会对你们科考有什么用处。

但是,对于你们将来,总算是一技之长。

是什么呢?算术,这个是一样;技艺,也是一样,就是那些动手制造东西地技术,比如说现在外面闹得很兄的水泥,它也是工匠制造出来的。

就是这种技术!甚至,沈欢还没有教你们观察这个世界,比如说天空与大地,总之都是一些偏门的东西,而不会是考试的东西!就是这些了,你们呢,都愿意学吗?我愿意!我也愿意!孩子们又吵闹起来,不过这依次,声音没有那般大了,也不整齐了。

沈欢哈哈笑道:沈某说了这般多,也许你们有些要失望了!沈某说过,会给你们选择的权力。

现在,愿意做沈某学生的就出去。

不愿意的就留在这里。

你们都很优秀,沈某不会勉强,也不会记恨你们,毕竟人各有志。

我也不能把一些东西强加于你们。

留下来的,在这里,依然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我等会请海州最好地夫子来教你们,教地是诗书,能帮助科考的那种。

现在,该你们选择了!沈欢说完,走出门去,来到院子。

站在一边,抬头看看天空,有了不少晴朗。

欧阳跟了出来,到他身边,气急败坏地道:子贤,你与这些孩子说这么多沉重地东西做什么?你要他们选择。

不是为难他们吗?沈欢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

笑了一笑,道:伯和兄,不是小弟要为难他们,而是要对他们负责。

小弟不想看到他们以后后悔地目光。

后悔?欧阳惊了一下,这么说,你说地都是真的,不教诗书,而是要教一些其他的东西?是的。

欧阳急了,道:子贤,你这不是误人子弟么?什么技艺。

这种东西。

登不上大雅之堂。

这些孩子,都是优秀的人。

你教这些,不是要害了他们么!所以。

小弟给他们选择的权力嘛!沈欢很光棍地笑道,不要看不起技工。

士农工商,是的,士人很荣耀,有着无上的地位。

但是,伯和兄,你想想,我大宋天下,百姓数以千万计,然而,能做上官地,有多少?不过区区几万而已!如果读书人,都一心为了做官,没有其他技艺,考了数十年,都考不上,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可是……欧阳也知道沈欢说的是道理,不过多年教育观念在作祟,还是难以苟同。

沈欢又道:伯和兄,不要看不起技工呀!你想想,没有这些优秀的匠工,我们会有印刷机器?会有那么多书籍,会有杂志,会有报纸?没有匠工来研制,会有水泥?会有我们住的地方?再看看我们身边匠工,印刷的,制水泥的,他们现在每年拿地薪水,都比得上朝廷三品大员了,有的甚至比做官还有多钱。

你说,沈某收学生,会委屈他们吗?欧阳愕然,其他不知道,可印刷匠工,就在他手下做事,就了解得通透了。

像研制出印刷机地曾氏,现在应该有几千贯的家财了吧。

当年知道后,他还惊讶得不得了,认为对方比他父亲在朝廷拿的钱还多,活得还要滋润!叹了一口气,欧阳无奈地道:好吧,反正是你收学生,怎么教就怎么教吧。

沈欢笑了,不无深意地道:伯和兄放心,小弟自要教一些不平常的东西。

也许,日后他们会有大成就也说不定呢!欧阳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候,陆续有孩子从屋子探头探脑要出来了。

先出来的就是前排的那五个女孩,让沈欢难以忘记的小女孩,都出来了。

都是十岁左右,小跑到院子后,都怯生生地站在欧阳身后,叫了几声欧阳叔叔,就是不敢多看沈欢。

不过那偷看的模样,煞是可爱。

沈欢笑了,不由满意地点头,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像是解脱了一般。

这些女孩真够聪明,她们会出来,也不出沈欢的意料,一来她们不能做官,科考对她们来说,没有意义。

还不如跟着学些有用地东西,顶着一个沈知州学生地名头,日后就是嫁人,也风光得紧。

接着又陆续出来几个男孩,都是年纪比较小的,十岁左右。

沈欢叹了一口气,那些十二岁左右地男孩,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

最后,再也没有孩子出来了。

院子里也静得可怕,仔细一算,除了五个女孩,刚好还有十五个男孩。

这下好了,还真巧,就十五个人。

十五门徒,不错不错。

沈欢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站成两排。

孩子们好像还怕生,除了对欧阳比较亲热,对沈欢,就畏居多了。

欧阳也大是感慨,果然如沈欢说地,老师择徒。

学生也择师。

现在好了,是他们自愿选择,以后怎么样,大家也无话可说。

如果按照他的本意。

三十个孩子都塞给沈欢,如果以后大家有什么矛盾,就麻烦了。

还是这个自愿好啊,皆大欢喜。

他心里隐隐有为屋子里那十五个孩子悲哀了,这翻选择,以后他们的成就就难说了。

而出来的这十五个,有沈欢这个老师,以后就算做不了官,以沈欢的手段。

还会委屈他们吗?不得不说,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或说,出来地孩子,才是最聪明的!沈欢也大是满意。

没想到自己一翻忽悠,就能减少一半的学生数量。

十五个虽然也多了点。

不过总比三十个密密麻麻要好多了,手把手教育也不是太难。

沈欢忍不住得意地对面前的这些孩子说道:你们做了一个骄傲地选择!放心吧。

只要你们够勤快,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不用功,或总是犯错,就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恼了,甚至可以把你们都赶走!孩子们不敢说话。

欧阳觉得沈欢说得严重了,但又怕真有这个结果,这个时代,给逐出门强,是件很令人没有面子之事。

闹大了还会一生都要受人白眼。

赶紧告诫道:孩子们,听到你们老师的话了吗。

记住了吗?记住了!孩子们这才嚷道,很整齐。

沈欢悲哀了。

好像,在孩子们心目中,他这个老师,还比不上欧阳有信誉,地位还不及这个叔叔。

看着这十五个门徒的小脑袋,沈欢颇为憧憬了。

这十五个家伙,就是他的希望呀。

是他思想的传承,他要把脑子里的先进的东西,有选择地教给他们,让他们把自己的思想传承下去。

之后再让他们开枝散叶,一代传一代,自己百年后,这个门派,也该兴旺了吧。

既然都是自己地门生了,自不能委屈了他们。

与欧阳找来马车,把他们一窝给端回了知州府邸。

在后院专门划出一个小院落,怎么他们的学习之所与落脚之地。

都安排在厢房了,让他们安心。

好在知州府邸够大,本来就稍嫌冷清,有了这十五个孩子,总算有了几分生气。

拉人,安顿,训话,一系列活动下来,到了傍晚的时候,总算都安定了。

知州府邸也热闹了一番。

家人都知道他收了十五个学生,跑来帮忙,其实是来看看这些孩子。

别人也就罢了,这下最高兴的就是小莲儿了,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与她岁数差不多同龄人,这下热闹了,她也有得玩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在后院里捉动物或拣树叶了。

特别是拿五个小女孩,更让小莲儿开心,凭着从哥哥处学来的交际手段,一下子就虏获了她们的芳心,一个下午下来,都可以互相说悄悄话了。

有了学生,自然就要谋划教程了。

沈欢之前与欧阳说地话,当然不假,他不可能像这个时代平常的教育一样教什么诗书儒义。

当然,一些做人地道理,也不能不清楚。

儒家道德,也不是不无可取之处。

何况这些孩子都还小,认了些常用字,可学识还不深。

至少,这个启蒙,还得继续。

当然,这种琐碎的小事,他不会亲自上阵了,不然累都得累死自己。

自己怕累,当然得找替死鬼。

这个最佳对象,非我们风流倜傥才华横逸的欧阳欧阳伯和了。

此君学识渊源,用来启蒙,那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沈欢就是要折磨他!想想自己的画像无故在报上刊登,引来狼狈,这个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而已。

现在时候来了,启蒙是很烦人的,让欧阳来做,估计能烦死他。

哈哈,自己只要哭诉人力不够,会委屈了孩子,耽误他们的成长,欧阳还不乖乖过来帮忙!启蒙有了马仔顶替,其他估计就要自己费心了。

既然不会教经义,那么后世的学识,经过挑选,只剩理工类的知识了。

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个数理化,看来要订教材了。

数学还好安排,当年就交给过周季一本《数学总则》。

后来那些数字,都给运用到朝廷三司的帐目上了。

周季当年钻研,对数学也算颇为精通了,就算不是一个数学家。

可凭着一些后世的知识,依然是这个时代有数地高手之一。

不错不错,又找到一个替死鬼----让周季也挥一下才华,来做育人这等有意义之事,他教数学,再好不过了。

其实就是理化了。

这个比较难,不过不怕,沈欢虽然是文科生,不过高中地知识。

足够忽悠这个时代地古人了。

何况他收这些学生,不就是打算把他们培养成这方面地人才,让他们钻研,从而成才,成为世界级的大师吗?所以,教材不精深不要紧。

教点基础类地知识,再多提一些后世地观点在上面。

让他们去钻研,去探索,这才是王道。

一代不如一代,是要不得的;一代胜过一代,才是历史展的目的!物理好说,搞些力学热学就能让这些孩子开眼界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化学,这点颇深,又没有工具,何况沈欢当年就是这门常常不几个才选择文科的,现在要教人。

更麻烦;想来想去。

只能转到生物上来,先拿点小动物来研究。

搞搞解剖什么的,让他们知道器官之类的知识。

还有血液,最后再把什么进化论给鼓捣出来,估计就够石破天惊了。

至于化学,实在不行就交火药知识,当然,在知州府邸是不能搞的,免得炸死自己。

先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有股观念就成了,等他们大了,再把这等人才送到哪个孤岛去明什么黑火药白火药红火药,最好能让诺贝尔这家伙在后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研究了!不得不说,沈欢地目标是宏大的,远景也是憧憬得无人可敌!这些学生,让他看到了无比的希望。

然而,这也只是希望而已,到底如何,还得看以后。

至于现在嘛,还是把孩子丢给欧阳多教几个字先,他自己就躲在一边鼓捣教程。

快过年了,有什么先过个年再说。

不过这时候,看到欧阳与孩子打成一片,大得孩子的欢心,他就吃醋了。

他也没想到欧阳这个启蒙老师,能把课上得这般有趣。

像什么三字经论语之类的东西,他信手拈来,舌灿莲话,愣是把孩子们忽悠得大是景仰佩服。

别说孩子了,就是沈欢,也想不到欧阳还有这一手。

本来是让人家厌烦以报昔日之仇,现在看对方怎么都是一派愉悦的没有,难道说,自己地计划流产了?沈欢又恨得牙痒痒了。

不过这次他来不及使出什么手段,有些事,又牵绊了他。

十二月十五一过,海州聚集的富豪越来越多了,大多来自其他州县,都是为了他们地印刷技术而来的。

十八日这边,周季不负众望,从东海回来了。

这个月,他颇是奔波,先是到东海,再到扬州,之后回东海,再到海州。

如此奔波,当然劳累,人都瘦了一圈,脸上的肉都像给人家减了一样,憋了下去。

让沈欢看得好不心酸,大是歉意。

周季却不以为意,只说当是减肥,没有什么。

一回来,他就像沈欢交代了这个月所做之事。

扬州的厢兵都调到了东海,钱也了一半给他们,从今之后,这些人,不再是军籍,而是平民了。

一到东海,他就安顿这些人。

因为之前已经让海州的那千工程兵在做准备了,一个月下来,在沿海建够了让他们居住的地方。

这两三千人,在郭逵派遣从西北带来的亲兵亲将的帮助下,查清了沿海几里的地方,让当地一些人家搬迁,付以钱财。

当然,不愿意搬走的,以后就是盐户了,不再那么自由。

说到这里,周季大是赞扬郭逵那些兵将,说没有他们地帮助,还真难让这些人听话。

这个沈欢容易了解,他把海盐之事说与郭逵知道,不就是看重了他治军治人地手段吗?有了他们雷厉风行的军事作风,事情往往要容易得多。

安顿完毕,就是划建盐场与建设海港了。

这些都以谋划好,地也圈好,只要动手建起来。

有了海州本来工程兵地带领,扬州那新来的两千厢军,也很快投入了进来。

在周季回来地时候。

工程已经开始。

不过他想起海州城还有拍卖要进行,无论如何要赶回来,把手头上之事交给信得过之人,赶紧奔回海州城。

周季不在的日子。

沈欢已经把拍卖印刷技术做了计划,写成文字。

上面怎么做,怎么规定,都有了策划。

照沈欢的意思,现在来地商贾堪堪覆盖大宋一般的州路而已。

为了保证人家了利益,除了每路的大州,基本上每路只会卖个一两个商贾。

按照规定,这些商贾,卖得技术之后。

就都是他们的了,以后都不需再付钱。

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如果他们把技术又卖个别人,他们有权力分得一半地收入。

这些都要白字黑字写明,免得以后有了纷争难以判断。

这是沈欢为了保证印刷技术不至于泛滥做出的规定,有了这个规定。

应该可以稍稍控制市场上的出版混乱。

想必不会有商贾傻到免费或低价转让技术吧。

另外,还有一个规定。

那就是这个技术,不能卖个外国之人,至少,没有朝廷的同意,是不能卖。

规定上还告诫他们,一定要谨慎高丽倭国还有交趾的盗窃,要警惕不要让他们骗了技术。

更不要给人家高利就收买了,为此沈欢不惜恐吓他们,如果现,将会给官府以叛乱罪名流放或杀头。

另外。

儒家等经典书籍可以卖给外国。

但是有关冶炼等技工技术类的书籍,不能卖。

展一旦海关或边关查到,亦是同罪!沈欢如此谨慎大原因。

不说也知道了,就是要警惕这些养不熟的狼崽盗了技术过去,反过来欺压大宋百姓!就算一时难成气候,不代表未来不行。

最好,要在大宋展前进了好几步,才能给他们一点甜头。

这些规定,都是明文写着,又官府的名义出面。

商贾虽然重利,可想来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

再说可以让周季在会上就与他们说明原因,这个时代之人,自豪感还是颇强,外国蛮夷在他们眼里,应该还没有什么吸引力。

拍卖会是在二十日这天举行。

除了周季出面支持外,沈欢还请新来地通判范一农去协助。

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范一农见识一下这等商贾手段,把他改造成与姜谦一样助手。

范一农对海州通判的工作越来越上手,还特意到各县走了一趟,了解情况。

现在回到海州城,不无等待过年之意。

范一农毕竟年轻,对于新事物,还是颇为好奇。

何况在京城就听闻《海州日报》的大名,加上与欧阳年纪差不多,大家见面多了,也就熟了。

与当年姜谦差不多,沈欢也是通过欧阳这里以报纸为手段,对通判进行思想改造。

据欧阳说,现在范一农看了不少报纸,也开始向报纸投稿了,与当年姜谦差不多,思想也颇是变通。

这让沈欢很满意,听了范一农的在京城的事迹,可以想象他更像苏轼那样地寒暑论。

要变法,对王安石很有冀望,最后却又打算不满。

给贬谪出来,心性应该更成熟了。

大有可为!这是沈欢对范一农的评价。

而范一农,这一次也大开眼界了,他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暴利了。

拍卖会上,只见周季鼓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来海州地商贾,都忽悠得一愣一愣。

最后拍卖开始,不少商贾都像吃了春药,大为亢奋,大肆报价。

印刷技术也就在这一次次的报价中像有了火箭助推器,嗖嗖地往上升去。

从千贯,到几千贯,再到万贯!虽然每州每路的价格不同,但最后依然拍出了二十多份,所得收益竟然有十五万贯之多。

实在是让范一农这个年轻人吃惊不已,对周季的手段,更是佩服不已。

至于周季,拿着这些报价,也早已满脸通红了。

最后想起一事,赶紧当场宣布,这些拍来之钱,他将拿出两万贯来在海州做慈善事业,修路修桥建私塾。

又拿出三万贯,用来奖励他手下制造出印刷机器的匠人。

当初的匠人只有五六位,也就是说,带头师傅,也许凭此就能拿到万贯之财,其他打下手的。

也将会有几千贯!这才是一夜暴富呀,而且还是一些工人而已。

虽然说按士农工商的排行,商贾比工匠还要不如,可是他们有钱。

不少工匠,也只能给他们打些小工罢了。

现在看到这些工匠一下子有了这般多财产,凭什么?就凭明了印刷机器而已,这份吃惊,当然是大大的了。

这也是沈欢地意思,这些商贾来自不同行业,来自各地,今日见闻,回去之后。

没道理不宣传。

只要宣传,就能让别人知道明地好处。

他就是要靠这份诱惑,吸引更多地工匠大搞明,大搞创造。

一个民族,如果全民都在创新,它的兴盛。

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提别人地惊讶与议论。

这翻拍卖,最高兴的当然是周季。

他是商贾,有钱入帐,就是喜事。

得了利,当然是分赃,赶紧与沈欢你一份我一份把钱分了。

沈欢有钱在手,更大方了,看着年关要近,把钱交予王璇,让她吩咐下人去购置一些小孩新衣,给自己地十五个学生。

既然是他的学生了。

新年没有新衣服。

怎么说得过去!几套衣服下去,孩子们笑了。

对于这个老师,也更认同了。

对此欧阳很无奈。

他辛苦教了那么多天,还不如沈欢几套衣服下来,看来有臭钱的人,就是容易办事。

腹诽归腹诽,看到孩子开心的笑脸,欧阳也欣慰地笑了。

看到孩子与自己亲近多了,沈欢心里一动,有了好计。

为此他不顾年底的繁忙,决定亲自给他们上几天课,免得自己老师的名头名不副实。

周季还没有空,那么就先教教数学吧。

于是我们可以从知州府邸的后院里听到一帮孩子在读着加减乘除地口诀,朗朗读书声,吸引了后院不少人。

作为沈欢的妹妹,这些东西,小莲儿七八岁的时候就懂了。

不过现在有一帮人在一起,更新鲜,也搬了个凳子,坐在边上,津津有味地听着。

有时困了,她就让着沈欢将故事给她听。

当年她是给沈欢的故事惯坏了,一些小故事,当然不能满足,她要听没听过的。

沈欢很无奈,本来不想讲,可看到下边一双双渴望地眼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些孩子,还只是十岁左右,好动贪玩是他们的天性。

难怪欧阳教他们认字地时候结合不少故事,逗得他们大为感兴趣,功课也学好了。

一个古人尚且懂得如此教学手段,他后世怎么也是标榜素质教育的老师,没道理输给别人。

特别是看到欧阳在自己学生面前受到地欢迎,更让沈欢不爽。

于是,他决定讲一个非比寻常的故事!海州就是后世的连云港,这里也算风景名区,有云台山脉,因为地处东海,气候温宜,有些山,山上植物四季如一。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花果山!花果山?这名字熟悉吧,不错,就是它,在后世,有只非常出名的猴子,而那只猴子的老巢就叫花果山!猴子何名?孙悟空是也!于是,一字调皮的猴子与人上西天取经的最经典的范本,就提前在海州知州地后院诞生了。

听众就是十几个懵懂地孩子!这一刻,沈欢作为老师的长处挥出来了,那就是说不死---话在他口中,白得可以说成黑地,死的可以说到生!你们听仔细了,这是一个很经典地故事,它会引起轰动的。

,我等是文人,故事开始前,当然得做诗来概括!沈欢搬来一张矮凳子,大手一挥,狠狠地盯着前放,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古覆载群生仰至仁,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

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

每会该一万八百岁。

且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

譬于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则天地昏缯而万物否矣。

沈欢也不管这些孩子听不听得懂,照着记忆就是一翻宣读猴子故事的开头。

接着几个再去五千四百岁,彻底把孩子们吸引过来后。

那只能翻云覆雨的猴子,砰的一声,从石头里蹦出来了!近在海州孩子们熟悉的花果山,也迎来了它了最伟大的主人----美猴王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