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就不能准备把好点的椅子吗?抱歉,大人,您让我把每一个空间都塞满补给,所以只能携带折叠椅了。
可我的屁股会痛唉,还有,就不能准备些好点的饮料吗?瓶装水里有防腐剂啊。
抱歉,大人,但这不正是您的命令,一切优先以适合任务需求而准备吗?啊,算了,那也没差了。
发出了无生趣般的叹息,一个纤细瘦小的躯体重新压回了折叠椅上,就像是故意发泄不满般来回挪动着身体。
在椅子的叹息声里,无可奈何的男人只能打开了包裹,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暖瓶。
锡兰吗?还是暖的呢,派特里契,你真不愧是我的忠犬!请让我把这理解成一种赞美……虽然还是比较刺耳……听着这不怎么是滋味的表扬,就像是喝水被呛到的男人挺直了山岩一样魁梧的身体,看着在欣喜中享受着红茶的少年,的确,比起这个私下传播的忠犬派里之名,那个在敌人和属下间流传的绰号加尔赫之熊,显得更入耳一点……大人,我们的客人到了,请至少在表面上象一点12神将。
下次要多带点曲奇,派里!美美的舔弄着沾满碎屑的手指,露出满足表情的少年站起了身子。
在这片荒芜的沙漠中,到处停放着重型的工程车辆,眼前小山般起伏的沙丘已经在机械的力量下被征服,巨兽般的铲车在金色的沙漠里硬挖出了一块平地。
满是孔洞的钢板铺出了将近800米长的道路,被斜下的夕阳映成一片通红,一个简易机场就这样在几小时里迅速就位,等待着远方旅人的降临。
大人,这要命的气候实在太热了……用手挤压着被汗水染湿的长发,面孔上满是青色刺青的壮汉发出了低吼,如果要说派特里契像山岩一样的话,他简直就像是一座山峰。
虬结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烁,褐色的胡须被编成了无数的小辫子。
身上挂着一枝AK的他,腰上还别着两柄利斧,锋锐的斧刃上折射着不祥的光泽。
在这个简易机场周围,到处是这种打扮的壮汉,凌乱的胡须加上络腮胡。
象棕熊般的身体上纹着各式各样凶猛野兽的刺青,除了澄黄的子弹带和武器外,每个人都携带着奇特的圆盾和利斧。
闭嘴,卡尔曼,否则我就割掉你的胡子。
是的,主人。
台词虽然不多,对任何出身在北欧的男人来讲,这实在是一种恐怖的威胁。
无奈的看了一眼派特里契,巨汉却不敢继续发出任何抱怨,老老实实的握枪坐在了滚烫的沙地上。
周围的大汉全部静坐在原地,望着面前的少年主人。
虽然没有任何正式称号,全员人数也仅仅只有50,更是完全不属于任何正规部队,但狼人里却绝对没有任何武士敢小看这群野兽。
蓝海般清澈透明的瞳孔,凝视着远处火团般的云层,穿着短衬衣和亚麻色短裤的少年,拥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
背手站在夕阳里,拥有青涩美丽的少年停下了脚步,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健康气息。
我可是大老远的跑到这片讨厌的热砂之地,迪拉兹,如果你让我失望的话,我可是会咬死你的哦。
笑容里满是人畜无害的纯真,小巧的嘴唇边却是露出了锋利的白牙,迈着轻快脚步的少年在砂砾间跳动着。
在不远处,三个漆黑的小点缓慢钻出了云层,从染成赤红的天空中飘落。
操,哪家在拆房子啊,这么大灰。
刚一跨出那道将内外分割开的金属大门,灼热的感觉就紧紧包裹住了胖子的躯体,四台运转的发动机卷起了漫天飞舞的尘砂,遮盖住了周围的一切。
吐了几口混合着苦涩砂粒的口水,胖子才在夜莲和西玛的陪伴下走下了舷梯,走向了那明显是狼人武士所护卫的空地。
属于他的血族卫队已经完全被萧晨曦打废,需要将近2个月休养才能康复的结果,总比全员阵亡要来的好。
你说的拆房子的地方,是西奈沙漠。
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型GPS,夜莲满脸厌恶的脱掉了丝绣高跟鞋,倒下了纷纷扬扬的砂粒,我的丝袜!我恨这地方!旅行愉快,伍大小姐。
出人意料之外是,走过夜莲身边的西玛,这个从来和笑话挖苦无缘的女人,竟然第一次开起了玩笑。
齿尖嘴利的夜莲甚至连反击的台词都没说,就这样瞪圆眼睛站在原地,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影。
欢迎,兄弟!欢迎你,兄弟!守在机场周围的狼人,热情拥抱着下了飞机的同伴,递上了装满冰水的杯子。
冰冷的水滴直透入了干涸的喉咙,发出了一声怪叫的武士们,丝毫不介意那纷飞的水珠弄湿了自己的盔甲和装备。
欢迎你,兄弟!不容有半点的迟疑,面前那个狗熊般的壮汉已经紧紧抱住了陈烨,大手用力拍击着他的后背。
接受这地狱般的充满了男子汉气味、湿哒哒、粘糊糊的拥抱,胖子接过了那冰冷的水杯,看着周围那群粗野却又极其豪爽的男人。
三架IL-76已经依次停在了机场旁的沙坑中,大开的舱门里驶出了装满各种物资的车辆,肌肉多过脑浆的狼人在办事效率上极其的耿直,哪怕是在高热和旅行中已经极其疲劳,所有人依旧没有丝毫迟疑的疯狂工作着。
真是群不知道疲劳的畜生。
没错,这不就是我们的优点吗?豪爽,耿直,甚至是有点死板和愚钝。
稚嫩的声音接过了陈烨的话头,这形象表达力极其明显的我们,顿时把陈烨吓的一抖,差点没抓住手里的杯子。
他竟然忘了自己是在一群狼人环抱之中,就直接发出了这种基本上已经可以让狼人和他决斗的感叹。
这是我们的天性,也正是神给我们的最好礼物。
一个极其可爱的少年站在了陈烨面前,抬头看着这个结实的壮汉,一对充满童心的眸子,却不由让陈烨想起了龙珀那毒蛇般让人不寒而粟的眼神。
当年印第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全美洲都变成了白人的殖民地。
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男孩,陈烨的笑容总是有点那么不自然,在异民里凶恶狂野的敌人并不值得注意,相反是这些人畜无害般的外貌更让人警惕。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在黑暗世界里的地位,同时也不影响血族因为携带着人类贪婪而止步不前。
照你这么说,狼人里难道就没有奸险之徒吗?我可是见过不少。
联想起了曾经在南亚出任务时的不快,胖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好胜心,竟然和这个少年开始了完全没有好处的辩论。
这样的人,不是东南亚和非洲的未受教养之辈,那就只有狼人的统治阶层中才会有了。
露出了纯真爽快的笑容,少年双手交叉在身后,这回答既象是辩解,又像是在嘲讽着为了族群未来,不得不去学习使用阴谋诡计的狼人权贵。
有意思的论调,对任何统治族群来说,都是一样的吧?子民越纯真愚鲁越好,而上层所要掌握的只是如何去煽动他们的热情,让他们就这样快乐的饲养着。
没错,人民就是一群无知的羔羊,如何在最大限度里让他们快乐,却又愿意供应自己的血肉皮毛,这就是统治者的艺术所在。
站在砂砾中的少年,看着远处辛勤工作的狼人,这些狼人就是狼人社会中的消耗品,一个只能供人利用驱使,却可以让狼人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基石。
就像他们一样,虽然无谋,也没有任何的天赋,却是吾族不断延续下去的根基。
没想到会在狼人里碰上象你这样的聊天对象,真是有意思,你的是?尼尔斯大人!远处传来的大吼声打断了这段对话,一个脸上纹着怪熊刺青的大汉插到了两人中间,用手拔开了被汗水弄湿的发辫。
冬夜的女大公已经下机了,哪怕是出于礼貌,主人您也应该在场啊。
尼尔斯,12兽神将之一的影狼,疾影之狼尼尔斯?没错,欢迎你,远东的年青大君,我们一族的希望。
在卡尔曼陪同下的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纤细的手臂,走入了渐渐平息下来的砂尘里,留下了一句清脆的回答,你的问法太过于普通了,我认为你应该是个更叛逆的人才对啊。
开什么玩笑啊,尼尔斯是这种小孩,拉尼娜是欧洲的大公主,这个世界错乱了吗?坐在原地的陈烨,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渐渐远去的少年,如果说在力量成形之时就会彻底凝固住外貌的血族来讲,拥有少年面孔的亲王还好理解,终身都在成长的狼人却拥这种例子,实在是太让人不可理解了。
他竟然是12兽神将之一的影狼,身先士卒的率领着风暴突击队,如同暴风般轻易撕碎血族部队的防线,在血泊中率领着部队随意收割生命的恶魔。
不是任何大部落出身,被血族指挥官一提到就会头痛的狠角色,竟然会是他面前的这付弱不禁风的模样。
西玛,我记得原来你也是风暴突击队的队长吧?你们狼人不是终身都会成长,衰老,然后回归死亡的吗?一个小孩竟然是扬名上千年的‘疾影之狼’?还没发觉周围那些武士是嘉尔姆(Garm)吗?看着满脸怀疑的陈烨,西玛站在他的身边,用五指温柔的搭住那宽大的肩膀。
披着整张兽皮全身满是猛兽刺青,喜欢用大斧拆掉敌人身体零件的武士,就是风暴突击大队里最为疯狂嗜血的嘉尔姆(Garm)队。
这支只有50人的部队既是其他人的梦魇,却又是狼人中的英雄,在战斗前必定畅饮烈酒,大块食肉的壮汉们,在战场上肆意杀戮的身影简直就像是狼人美梦中的化身。
在瓦尔哈拉中疯狂享受,然后不断重复自己死亡时的残酷战场!永远享受着美酒,女人,和永垂青史的战斗!只有疾影之狼能够差使他们,这在狼人里已经变成一种象征了。
虽然说力量越强,就活的越长,但这个也在脱离常识了……抓住了西玛的手掌,陈烨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迪拉兹竟然把夏炎军团中精锐的精锐,风暴突击队里的嘉尔姆(Garm)队派了出来,又附带上了一位令人畏惧的狼将……那些外貌粗野的壮汉在简易机场的四周巡视着,尽管周围狼人望着他们的时候,目光里满是尊敬,却无法掩饰那种彼此间格格不入的畏惧和鸿沟。
嘉尔姆(Garm)们就像是体形和牙爪更为锋利强健的猛兽,漫步在弱小的同伴之中。
北欧神话里吞食亡灵的地狱犬,没看见标志性的头盔,真是认不出来了呢……望着远处渐渐聚拢的人群,属于冬夜部落的护卫们已经排列出了整齐的队形,保护着中间那点白色的身影。
胖子轻轻一把拢过了西玛的纤腰,将她温柔的纳入了自己怀里。
温顺的靠在了陈烨的胸前,西玛似乎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一种越来越沉重的血腥味道。
平安的回东京……我很期待我们的婚礼……弹劾?你们竟然敢使用这个字眼?维罗大人,请注意你的语气,这是最高议会赋予我们的最高权利,同时也是最高义务。
你们难道想叛乱吗?13家族就应该按照13家族的天命去做!我们赞同。
无过错的弹劾就是叛乱,这是对王之三族的挑衅!声音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愤怒,握紧拳头的男子狠狠拍打着桌面,意外的是,他从周围的盟友眼中找不到任何支持的神情,相反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现。
同情、歉意、嘲弄、作为自己坚定盟友的同伴眼里,只剩下了这些表态,男子光洁的额头上第一次渗出了恐惧的汗珠。
难道,他们全部叛乱了……大理石建成的会客厅里,就连微风都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意,漆黑的核桃木桌面经过无数年的使用摩擦,早已经象黑色镜子般光滑明亮。
黑色的摆设,黑色的桌椅,黑色的窗帘,漆黑的大厅里除了四角站着神情僵硬的女仆外,只剩下了13名衣着古典的身影。
漆黑的丝质礼服配上苍白的面颊,蓝宝石的领扣在刺绣衬衣上闪动着冰冷的光华,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钻石戒指,修剪过的发角让他们更像是一群复活的古尸,充满了18世纪的味道。
欧洲吸血鬼13家族的代表们,齐聚于这座千万年来一直充当会议地点的古堡,在每月一次的例会上,却意外爆发出灾难的火焰。
挑起这件事由的,是梵卓下属三家族之一的阿刹迈族(Assamite),作为梵卓从太古到现今的家臣族系,他们竟然提出令人瞪目结舌的议题。
根据从起源时所签订的盟约,任何人都有权在13氏族全体面临灾难的时刻,弹劾最高的执政者……弹劾欧洲的执政大公主拉尼娜,由我们阿刹迈族提出这个决议!!!这个议案就像是炸药的引信般,瞬间点燃了周围的空气,13氏族先是惊愕,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争吵。
在坐的夜之贵族们就像是抛掉了华丽的外衣,彼此用最恶毒的言词互相攻击。
竟然直接派人暗杀了冬夜的观星狼,又将圣彼得堡的大半化为了灰烬,无论是人类政府还是狼人长老会,我们都已经无法交待了!!!暗杀就要有暗杀的标准,这样失败之后又无从推托的结果,拉尼娜殿下是想将长久的和平推进地狱中吗?激烈的争吵中,梵卓却发现了无可奈何的结果,其他的氏族就像是事先商议好般团结在了一起,甚至梵卓下属的阿刹迈族都站向了敌人的一边。
最终的结果,已经不容许他们再去抗争了……那么,根据古老盟约的法则,作为对狼人和人类的回应,现在起拉尼娜殿下必须放弃执政大公主的称号,现在13氏族的事务由各族自行处理,直到下一任最高执政官最选出之前,所有的血族事务将交由会议统一讨论决定。
这不符合传统……我们……清醒过来吧,赫尔亲王阁下,就连东方的盟友都公然解除了条约,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了。
你能明白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属于我们的社会体制已经崩溃了,每个氏族都将成为独立个体,难道你们不明白这一切吗?你在害怕吗?丝毫不理会梵卓代表那愤怒的目光,妥芮朵的男子冷笑着离开了会场。
梵卓氏族代表着血族的王权和统治,勒森魃族代表着权臣与官员,妥芮朵族则代表着贵族与传统,由塔尖三族控制一切的体制已经彻底崩溃。
现在,拉尼娜已经失去了可以依靠法律来处理任何家族的立场,每一个家族都可以顺其心意的去行动。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死死遮盖着窗口,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一片黑暗,每样事物都只剩下了一个朦胧的外壳。
在这片死亡混沌般的黑暗中,一对血红的瞳孔显得格外刺目,野兽般的瞳孔微微闪动。
穿着黑纱制成的长裙,梵卓大公主拉尼娜静静的坐着,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丝笑容,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男子将头深深埋入厚重的地毯中,汗珠早已经打湿了他的内衣,他从没见过拉尼娜会有今天这样的表情,就像是画像中的愤怒女神般,全身笼罩在浓重的毁灭怒火之中。
黑檀木制成的扇柄早已经碎裂,伤口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袖口,对伤痛浑然不觉的拉尼娜似乎努力保持着笑意,来迎合从有意识开始就灌输在脑海里的高雅,那不自觉制动的唇角里,却显露出了那种无法忍受的痛楚。
这是我的过错,与氏族无关,我的过于高傲和自信,才造成了梵卓失去王权的惨痛结果。
殿下,这是叛乱,我们有足够的实力……住口,你们想要内战吗?!让欧洲血族的尸体布满这块土地?自己消耗自己的力量?用力紧咬着自己的拇指,丝毫没有理会完美的指尖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从小接受的王者教育牢牢让女孩约束着自己的感情和思维。
永远站在氏族利益和王者之位之上,无论遇到任何暴乱与反叛,都必须抛掉私人的自我,而从最好结局的角度去考虑。
殿下,这次明显是由妥芮朵策划的,他们就是整个阴谋的主角。
跪伏在地上的男人猛然抬起了头,在会议上所受到的羞辱,已经渐渐取代了心中的恐惧,联想到以前他们在东方所做的实验,以及他们最近对您的求婚,他们根本就是想谋夺您的宝座。
果然,我还是不如龙若琳……将手中的扇子抛出,黑色的碎片像是利刃般切碎了厚重的窗帘,金色的阳光顿时照入了这间阴暗的私室。
坐在椅上的女孩站起身体,张开了殷红的双手,随之而来的腐朽气息顿时将大半个房间侵蚀,留下了无数飞扬的黑屑。
他们想制造君王就由得他们,无论他们想干什么,都由得他们……既然大家都抛开了律法的枷锁,我也可以放手去做了!在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里,拉尼娜粉色的唇边终于恢复往日的高傲!血之月夜(番外) 第二夜I、引子一直没有恢复意识吗?是的,主人,依旧没有意识。
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唤醒吗……是的,主人,无论是草药、炼化术、魔法,所有的方法已经全试过了,都无法唤醒……最好的通灵师也无法察觉到任何意识存在。
因为权力需要而生出的人偶,再次因为权力而毁灭了吗?我们绝对不能失去这个隐藏之子!不管多少年,我们都会期待着她的苏醒。
无论任何手段,可以让她苏醒的人,都会拥有享受不尽的领地和奴隶!周围永远是那漆黑冰冷,充斥着激动、失望、愤怒各种情绪,就像是从九天之外传来,朦胧的声音在这个永远不变的世界里响起。
死亡、冰冷、黑暗之中……一个意识渐渐苏醒,这些声音就像是被彻底吸引般,填入了她那干涸空洞的灵魂。
海水般碧蓝的瞳孔猛然睁开,冰冷包裹的水滴外,略带红色的倒影中出现了一张恐惧的面容。
那苍白娇小的面颊,就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般,满盈着无尽的恐惧。
没有梦境,没有画面,没有回忆,没有实感的黑暗和冰冷第一次如此清晰。
由粗壮石柱支撑的大厅是如此阴森,几十步外的景物全部被吞噬在了黑暗里,在银色的圆台上放着一块鲜红的巨大晶体。
透明的液体中,一具娇弱幼嫩的躯体飘浮着,金色的长发就像是丝线般在水面散开。
在她的手脚上都束着漆黑的金属,像是怪爪般紧紧抓住这具赤裸的少女胴体。
从金属中伸出的无数银针,像是荆棘般深深刺入了那柔软的血肉。
醒了?因为失望而想离开的身影急忙收住了脚步,脑海里却响起了凄厉尖锐到顶点的哭声,这强烈的哭声就像是风暴般扯碎了红色水晶,轻松摧毁了周围一切的物体。
两人合抱的石柱瞬间崩溃,碎裂的石块如同雨点般四处飞溅。
凌乱的碎片夹杂着液体向四周喷涌而出,银制圆台被拉成了扭曲的金属块,在场的无数黑衣人全身喷出了殷红的水雾,身体就像是核桃仁般被挤碎变形……过了许久,这如同九幽深处传来的悲泣余韵才缓缓消失,到处是积水的地面上闪动着一点点鲜红的光华。
在那破烂地面上,伏倒着一具白羊般的身体,睁着碧蓝瞳孔的小女孩,就像是窒息般的喘息着,殷红蓓蕾下的胸脯却像是亡灵般没有任何的起伏……黑袍上佩着金线绣成的角翼与恶魔,被黑暗所包裹的身影们,立刻奔向了睡倒在碎片与积水中的少女,兜帽下的双眼中闪动着剧烈的血焰。
我是谁……我是谁……细小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漆黑的长袍,被一个身影拥入怀中的少女发出悲哀的呼声,周围到处是被撕碎玩偶般的肢体,温暖的血液象蛛网般渗向了石砖的缝隙中。
这充满咸腥味的液体不由让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呕吐感,却又带来浓重的甜香。
您是我们未来的王,最高贵的主人,西方大地的统治者……紧紧拥抱着怀里这名如同十二三岁般的金发少女,身影用右手摘下兜帽,一张布满紫色血管的面孔上,露出了丑陋的笑容,我是西方血族议会议员,棘秘魑族的撒斯姆,您永远最忠诚的仆人。
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少女,用黑袍包裹住了她那苍白而细小的躯体,撒斯姆丑陋的面孔上洋溢着笑容。
作为平衡君王力量而出生的希望之子,亲手杀死自己父亲却茫然无知的隐藏之子,在结束了数千年的长眠之后,再次回到了他的掌中……血夜狂想(第二夜) II、砂砾细密的砂粒顺着皮革缝隙渗入了靴内,如果按照那帮贵族诗人的说法,也许会用上就如同心爱的姑娘用双手抚摩般,青涩而又略带痛楚这类的形容,但显然,这双靴子的主人却没有这种贵族起码该有的觉悟。
这是什么狗屎的地方,**你的……!用最标准最有教养最美妙读法的拉丁语,却能够如此流利地吐出这一连串肮脏字眼,如果让他的语言老师看见,肯定会有一种奇妙的心理。
也不管地上是滚烫的热砂,男子就这么坐在了地上扯开靴子的绳扣,从靴子里倒出了一股细细的砂粒。
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就像是金条般粘贴在脸上,干脆把另一只靴子也脱掉的男青年,在阳光下肆意舒展着脚指。
真是够背的,命运女神是不是又欲求不满了,让我抽到这么烂的签!月亮挂在清冷的高空上,在狂热的宴会惬意地躺在软榻上,无数的名门闺秀穿着丝裙守在身边,用小手顺着自己胸口抚摸而下……哦,冰冷而带点羞意的小手……湿润的嘴唇和那灵巧的舌头……把老子的生活还来!!!回想着那已经彻底变成过去式的月宴,男青年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了砂丘上,让太阳直接曝晒着自己那张风流倜傥而又苍白如纸的面孔。
老天,还给我!厄尔尼诺,社交圈里的贵公子!!就像是听到了他的怒吼声般,一团阴影突然遮住了这酷热的阳光,随之而来的,是一番热烘烘湿漉漉的舔弄和炽热而又腥骚无比的臭味。
一匹骆驼就这样踩过了自称为厄尔尼诺的年青人,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用舌头轻舔着他的面孔。
你想打架吧?!巴特兹迎着太阳望去,骆驼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强烈的阳光下,厄尔尼诺的瞳孔紧缩成了一个蓝黑色的细点。
意大利的贵族,决斗不适合你,还是在梦里去享受你的宴会吧。
坐在骆驼上的男人穿着厚厚的长袍,被头巾包裹的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让阴影盖住了他的面孔。
带着银饰的褐色皮带上佩着一把双手大剑,剑柄也按照现在欧洲的风气制成了十字状,剑尾上镶嵌着一块闪亮的宝石。
该死的日尔曼蛮子……嘴角流露出一丝恨意,躺在地上的厄尔尼诺却瞬间没了半点杀气,像条死鱼般直挺挺的一动不动,算了……太热了……在太阳下打架是白痴才干的行为。
我是否可以这样形容你们的行为?打架,自己人?一个清脆而又娇嫩的声音响起,在巴特兹的身后,一个矮小的身影包裹在白色的阿拉伯式长袍里,手里握着骆驼的缰绳。
与巨大的骆驼,还有骆驼背上那些杂物相比,那身影显得如此弱小,就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抱歉,小姐,是我的疏失……再不走的话,我们要赶不上商队了。
依旧是那么的清脆娇嫩,身影只是缓缓举起了右臂,指着远处那团浮扬而起的尘砂。
黄色的骆驼背着巨大的货架,全身被长袍包裹的商人们正驱使着它们,在地狱般的烈日下朝着目的地前进。
卡帕多西亚真是天生的家臣……看着巴特兹对着身影恭敬的丢下了头,厄尔尼诺不由吐了口沾着砂粒的口水,向一个这样的人低头,真不知道属于他身上的贵族荣誉感都去了哪里,两个疯子,为什么不使用其他更好的工具,非要跟着这个该死的商队用脚走。
这种天气下还想浪费口水吗,弄丢骆驼的白痴,乖乖用脚走吧。
丢下了冷冰冰的一句嘲讽,巴特兹轻轻给了骆驼一鞭子,不知道是否心有灵犀,这只四蹄畜牲很有默契地踢了下后蹄,把一片沙子踢在了厄尔尼诺的脸上。
你绝对是想打架……狠狠又啐了一口唾沫,悻悻然起身的厄尔尼诺从沙子里站起,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干掉商队后和巴特兹大打出手的念头。
有几百种以上轻松到达这片大沙漠的办法,眼前这两人却偏偏选择了这条倒霉而又普通人到不能普通的办法。
混在这该死的朝圣者队里,像难民似的从墨西拿坐船出发,来到这片该死的灼热地狱。
船里挤满了披着烂麻袋似的外衣、脸上到处是黑斑和痘疮的朝圣者,或是那满身金属油味,长剑突兀地顶着白斗篷的战士,每个人脸上都有种疯狂般的信仰。
与其说是因为信仰而产生了疯狂,不是说是因为那流淌着蜂蜜与美酒,用黄金打造地板的东方梦想,让这帮急于逃离贫穷欧洲的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船舱里到处是那刺眼的十字架,白色的、黑色的,还有那因为信奉着教士的一言一语,终日不洗澡而产生的骚臭味。
因为肮脏而腐烂的肌肤和肢体,从伤口里流淌出的黄色脓水,还有那身价有高有低,用粗木根或是白银青铜制成的十字架,一张张充满癫狂的面孔,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地狱般的每一天。
最令他无法忍受的,竟然是这位因为命运而必须终身效命的高贵主人,竟然会像贫贱修女一般的行动。
用煮开的盐水替那些感染者清洗伤口,撕下华贵外衣的布条用来包裹伤口,还有那安抚病者时如同福音书般令人作呕的祝福……拉尼娜-冯-弗里德里希,拥有着神圣罗马帝国伯爵头衔的她,作为一个朝圣者,在这肮脏而又挤满贫民的船上,竟然被人冠上了圣女的称号。
简直是最大的讽刺……梵……的竟然比那帮修士还要尽职尽责……嘿嘿……嘿……不知道是在嘲笑,还是在自嘲,厄尔尼诺的笑容总是有些尴尬,就这么吊着手里那双做工精细的皮靴,青年跟着骆驼脚印慢步走向了沙漠的深处。
从面色铁青的族长公开下达放逐令的那天开始,他就只剩下了这唯一一条生存之道。
在欧洲的黑夜中,恨他入骨而想取走他性命的贵族多如牛毛,面对无穷无尽的暗杀和陷阱,已经没有领地和臣仆的他,只是一个异常昂贵的猎物而已……随着太阳的渐渐西落,那滚热的气息就像是畏惧黑夜的降临般,逃得一干二净,荒凉单调的沙漠中,只剩下了那微微带着大海气息的寒风。
望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燃起的篝火,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厄尔尼诺像是幽灵般穿过了骆驼和货架组成的营地,猛然扑倒在了一张厚重的毛毯上,一动也不肯动。
鼻子里满是浓重的尘土气息,厄尔尼诺的五指猛然收紧,指尖上传来了清脆的碎裂感。
该死的吸血鬼,连你也敢来欺负老子……扔掉了跳蚤的尸体,坐起身来的厄尔尼诺靠在了货包上,把厌恶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缩在火堆边的两个身影。
穿着已经认不出本色的麻布衣服,戴着露出毛边的毡帽子,头发结成一络络的一老一少,正紧握着两块长满霉斑的面包,一口一口的啃着。
这两个半路上昏倒在沙漠中的欧洲朝圣者,自从被商队救起后就一直跟着他们,希望能够到达心目中的圣地。
对成千上万的欧洲人来说,这是唯一逃脱那片充满疾病、贫穷、横征暴敛的土地,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方法。
身边响起了一连串陌生的语言,受过良好语言训练的厄尔尼诺,却懒得在脑海里把它去转换成自己习惯的语言了。
面前是一对隐藏在面纱后的美丽眼睛,阿拉伯式的长袍和面纱上缀着银饰,少女绘着花纹的手掌里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肉汤。
谢谢。
这个女人,应该是商队队长的女儿吧?已经根本记不清她的身份,厄尔尼诺从她眼里读到了一种熟悉的神情,没错,他实在见得太多了。
在晚会和沙龙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奴隶或是同族女性,眼里总是这种表情,唯一不同的是,她眼里的要纯朴的多,没有那种赤裸裸的肉欲,只有一种奇妙而又懵懂的爱慕。
尽管手里的肉汤很香,欧洲贵族青年的躯体深处那总是燃烧着的一盆烈焰,却仍不停烧灼着他,让他全身满溢着一种奇特的饥渴。
还是不行吗……这该死的天性。
用舌尖轻轻尝试了一下热汤,厄尔尼诺对女孩露出感谢的笑容,尽管出身血统纯正而又高贵的他,完全不需要去补偿这种欲望,但长久的天性却还是像是罂粟般让人无法忍耐。
从巴特兹把费用付给商队队长的那一日起,应该已经过掉四天了,了无生趣的厄尔尼诺将目光转向了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
这就是他必须奉献出一生忠诚甚至生命的主人,但这个主人,却过于完美了。
无论是一日三餐、穿着、旅行时隐藏身份的行为,她都表现得太完美了,就算是喝水,都完全按照事先被告知的那样,无论时间还是份量,都没有丝毫的差距。
她是如此的完美而又精确,执行着每天生活的计划,就像是一个不断在重复单一动作的机械人偶。
拿着吧,不用谢,不用谢。
将盛着肉汤的木盆放到了那对朝圣者的手中,面对着那对父子接连不断的感激,帕拉夏露出了羞怯的笑容。
她见过无数这样的朝圣者,一样的贫穷肮脏、甚至连半个银币的饭钱都付不出,一样的脸上满是虔诚神情,哪怕是差点死在沙漠里他们脸上都有着莫名的幸福。
将近九十年前,正是这样一群同样狂热的西方人,挥舞着刀剑冲进了圣城,杀死了将近八万的阿拉伯人,甚至现在耶路撒冷的台阶上还带着一丝洗不掉的淡红色。
看着那对父子用黑面包沾着肉汤,小心翼翼到生怕浪费每一点碎屑,帕拉夏不由叹息似的将两张面饼塞到了他们的手中。
看着那因为农活和恶劣生活而过早苍老粗糙的双手,摇了摇头的女孩坐回父亲身边,听着同伴那悦耳的乌德琴声。
这些传说中凶神恶煞般的西方人,却为什么看上去又如此的可怜,就像是乞丐般跟随着商队……心里突然有了这种奇怪想法的帕拉夏,不由转头把目光重新放回了另外三个西方人身上,向父亲付出大笔旅费的他们,却和日常所见的朝圣者拥有完全不同的气息。
白麻布长袍里是少见的丝绸服饰,做工精致的金银首饰上镶嵌大块珠宝,他们的穿着比任何一个西方贵族还要华贵,甚至比叙利亚那些帕夏还要更胜一筹。
更重要的是,名义上是朝往圣地朝圣的三人,尽管身上同样佩带着十字架,完全跟随着商队的节奏,旅行、吃饭、祈祷,脸上却没有像那对父子信徒式的狂热与虔诚。
想到这里,女孩被面纱遮盖住的面孔上,却浮起了一层红晕。
那个看上去洒脱不羁、却又纤细文弱的青年,看上去是如此的英俊优雅,如果他能换上一身阿拉伯的白色长袍,手里再握上一把金弦的乌德琴,完全就像是城堡里的王子般高贵。
黑色的夜空上,挂着一轮银色的月亮,沙漠里的夜晚是如此的宁静。
靠在父亲肩膀上的女孩不由闭上了眼睛,这次旅途很快就会结束,商队能够满载着黄金回到那片故乡的绿洲,也许,父亲会把他嫁给一个像西方年青人那样俊美的男人,拥有着一双深沉而又会说话的眼睛。
殿……小姐,就这样掩人耳目的进入耶路撒冷,会不会刺激到阿刹迈族的尊严。
进入他族的领地,的确是要发出信函,但他们不正是我们的下属三族吗?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从属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明显了,起码的礼……看着身前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接下去的意思,巴特兹无奈地闭上了嘴,正式从卡帕西亚族脱离,转而向她献出忠诚已经有将近六个月了,每次的交谈都会这样结束。
没有任何一句超出需要之外的交流,没有一点不符合需求的感情,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太过于精准了,就像是一部高效而又从不出错的机器。
不过出于卡帕多西亚的传统,巴特兹立刻完美的跟上了她的节奏,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职责。
你这个完美的日尔曼人,难道耳朵里全是砂子吗?不远处像摊烂泥般睡在地上的金发青年突然坐起了身体,冲着巴特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皱起眉头的巴特兹突然停下了动作,五指一动不动地按在冰冷的砂子上。
一阵阵轻微的震颤正从大地中传来,慢慢清晰强烈了起来。
马队?似乎有金属声……尽管是逆风,天赋敏锐的耳朵已经可以捕捉到那一丝危险的声音,猛然翻身半蹲在地上的巴特兹守在了娇小身影面前,用自己的躯体将她完全遮掩了起来。
马贼?还是骑士?这种时间应该不会是上门要饭的乞丐吧?盘腿坐在地上的厄尔尼诺摘掉了长袍,露出了那身蓝色的丝质长衣,一柄装饰精致的长剑正挂在漆黑的银扣皮带上,漆黑的剑柄在篝火中闪动着光泽。
商队的哨兵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动,阿拉伯的男子们慌乱的从行李里找出了弯刀和青铜圆盾,像一窝蜜蜂般乱轰轰的挤成了一片。
反应太糟糕了,当然,佣兵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看着那稀稀落落完全没有章法可言的商队护卫,厄尔尼诺不由冷笑了起来,那马蹄和金属撞击声已经变的如此响亮,震碎了这平静的夜空。
一连串闪亮的火把跃出了沙丘之上,数十名骑马的身影像是野兽般鱼跃而出,顺着沙丘的斜坡直扑向了黑暗中闪亮的篝火。
圣殿骑士?马背上骑士们戴着尖顶的铁盔,歪向左侧的白色斗篷上绘着等边红十字,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闪动着,就像是一群捕食的猎犬,摆出了松散的包围队形。
这么晚了他们搞什么鬼?看着并不是马贼,厄尔尼诺不由向那鲜艳的十字架啐了一口,商队队长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什么,连忙冲向了商队的外围。
我们是合法的商人……就算是已经靠近了商队,马上的骑士们依旧没有减速的动作,那滚雷般的蹄声顿时淹没了商队队长的问候。
银色的长剑在月光下被染成了通红,锋利的刀刃上一片鲜血,似乎还不相信眼前这发生的一切,队长的头颅直掉到地上时还圆睁着双眼,失去脑袋的躯体,僵硬摔倒在了沙漠之中……血夜狂想(第二夜) III、隐藏的刺客他们疯了吗。
看着纵马冲入人群中不停挥剑砍杀的骑士,巴特兹不可置信的握住了剑柄,圣殿骑士竟然会象马贼般攻击商队,这简直就像是在发疯。
没有了商队也就没有了贸易和货物,已经习惯了东方奢侈品的耶路撒冷王国,就这样斩断自己的财路?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后背被剑锋斩开的男人滚进了火堆里,马上的骑士却猛一拉马缰,让坐骑直接踩碎了他的脑壳。
骑士们在营火的照耀下,肆意的四处砍杀,漆黑的影子不停在追逐着单薄的身影,然后像畜口般砍翻他们。
男人全部杀光,不要弄脏货架!!被血浸过的丝绸和香料还会付钱吗?!你们有一小时时间处置女人!注意货物,你们这群蠢猪!一匹粟色的大马在营地中央跑圈,马上的骑士用拉丁语高声大喊着,就像是在心痛自己货物的雇主。
狂奔的骑士们依旧置若罔闻似的用马刺踢打坐骑,撞飞眼前的阿拉伯人,然后用剑或是链枷砸碎他们的躯壳。
伯恩,省省力吧,他们需要发泄下,主不就是让我们来这里惩罚异教徒吗?一匹黑色的马停在了伯恩的身边,马上的骑士一把掀起了铁护面,看着同伴们在火光中冲杀,还有那凄厉的哭喊声。
哈特曼!我只关心货物,愚蠢的杀戮是可以发泄体力,却不能让你去给圣像镀金。
放心,他们应该会懂。
从马鞍上取过皮壶,朝嘴里倒进了一些酸涩的葡萄酒,哈特曼不由在心里诅咒着这块该死的土地。
高热、疫病、虫子,就像是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但这块土地也同样是块梦想之地,在欧洲无法获得的领土、温顺干净的阿拉伯女奴、柔软象婴儿皮肤的丝衣,还有那比任何欧洲贵族保险箱里还要多的金子。
这就是我们的报酬,主赐下的,作为我们奉献自己生命,来到这块异教徒土地传达福音的报酬。
没错,用刀剑斩杀他们是向主奉献自己,不杀人者将受到诅咒,这不正是教皇冕下所说的吗?正是靠了他们,欧洲才能享受到东方的财富,抛弃那块灰暗贫瘠的土地吧,只有这里,他们才能获得尊贵的身份,还有这享受不尽的财富。
在欧洲,他就只能当一个在寒冷中发抖,靠面包和麦酒渡日的穷苦修士!而在这里,只要他还披着这件圣殿的斗篷,能够挥舞铁剑,他就是一名十字军里受人尊敬的法师。
我想,就算是公爵老爷,都没有享受过一整只用蜂蜜烤制的骆驼吧,嫩嫩的子鸡,还有那要命的女人……哈特曼法师,注意你的言行,够上十字架的了。
明白,我发现有意思的东西了。
扫视着混乱的人群,除了阿拉伯人外哈特曼似乎还看见了两个趴在地上的朝圣者,还有,三个极其有意思的身影。
那么精致的长袍,不像是商队才有的货色,特别是那个被一个人遮掩着的娇小身影,这才是最有意思的猎物……Godwillsit!!!消灭这队该死的强盗!口中高喊着神的旨意,哈特曼放下了铁护面,用靴子上的马刺狠狠踢着坐骑的肚子。
是哪个财主的侧室,还是什么尊贵人物的亲戚?露出一丝笑容,骑士的黑马猛然发出了鼻息,像是一堵黑色的墙般直冲向远处那聚在一起的三个身影。
马蹄扬起了白色的砂粒,月色下的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有着等边红十字的白斗篷在夜风中展开,露出了那闪耀的银色锁子甲。
不知量力的爬虫……在杀戮中纹丝不动的守在主人身边,一把掀掉兜帽的巴特兹,露出了阴寒的神情。
面前这个骑士气势汹汹的直冲而来,却根本不知道,他扑向的正是死神的怀抱。
第一戒律。
切,真是无聊的提醒。
身体里刚刚燃起的杀戮欲望,转眼间便被身后这句微弱的提醒所扑灭,厄尔尼诺不由失望的啧了啧嘴。
看来,那位主人还是要自己严守这无聊的六道戒律,不给这趟低调旅行产生什么意外的破绽。
面前的骑士已经连人带马的冲到眼前,那超过一吨以上的重量产生了极其可怕的冲击力,扑面而来的劲风卷起了厄尔尼诺的发丝。
蓝色的眸底闪过了一丝血红的杀机,看着眼前那飞舞的剑锋,金发的年青人灵巧的转身间,已经将剑鞘底端狠狠捅向了骑士的腰眼。
腰间就像是被钉头锤狠狠一击,痛哼一声的骑士立刻从马上滚了下来,重重扑倒在了沙粒中。
嘴里充满了一种血腥味的苦涩,肋骨发出了钝重的折断声,昏天黑地的哈特曼根本无力起身,面甲已经被人掀起,看见了一张金发蓝眼的英俊面孔。
忏悔吧,为了你这一生的罪恶与过错。
不,你是欧洲人?不,这是误会!!!对方腰间响起金属出鞘的声音,哈特曼立刻看见了一柄闪亮的短剑划向了自己的喉咙,顿时杀猪般的吼叫起来,他根本没想到在这种阿拉伯人的商队里会碰上欧洲人,更没想到是个轻松就把自己打下马来的高手。
屈服于死亡恐惧的圣殿骑士,已经没有丝毫的骑士风范,扯开喉咙拼命的求饶。
完全忘掉了刚刚正是自己不顾信条,不经任何宣战就直冲杀过来。
我是圣殿骑士的范-哈特曼,这是误会!!!高贵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是欧洲人!!!EINino,住手,别把剑放在上帝仆人的身上。
一个纵马的骑士直接被巴特兹拖到地上,重重在胸口踩上了一脚,一直隐藏在他身后的娇小身影突然站了出来,这应该是一场误会。
阿拉伯人里有欧洲朝圣者!!上帝的仆人们,小心你们的刀剑!似乎得益于那个清脆的声音,喉咙处寒冷的刀锋好像慢慢移开了,感觉捡回小命的哈特曼扯开嗓子大吼了起来。
正在四处砍杀的骑士们,小心翼翼的减缓了速度,在这几个人周围来回绕着圈。
整个商队里的男人差不多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几个女人伏在地上拼命的嚎哭,已经没有目标可以挥剑的他们,已经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这边。
我是拉尼娜-冯-弗里德里希,神圣罗马帝国弗里德里希家族的长女,因为对圣地的憧憬,而带着两名发誓效忠骑士,男爵厄尔尼诺、子爵巴特兹来到这片土地。
矮小的身影离开了巴特兹的庇护,用清脆而又平静的声音表达的自己的身份。
尊贵的小姐,真是令人惊叹的虔诚之行。
翻腿轻快的踢下了高大的马背,伯恩露出极其钦佩和感叹的神情,这神态的转换,简直比任何舞台剧演员都要来得高明。
刚刚的杀人凶手现在已经变成了圣徒,用最标准的礼节,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是什么原因让您和您的两位骑士与盗贼一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我……重重响起的马蹄声突然踩碎了缓和下来的气氛,一骑黑色的影子突然从黑暗中冲出,直跃过了篝火,马蹄带起的旋风卷出了纷飞的火星。
快住手!!说了这是场误会!伯恩失控的声音尖锐的就像是在惨叫,马上的骑士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飞舞的长剑折射出了刺眼的寒光,马匹带出的旋风几乎吹起了拉尼娜的衣袍。
所有能够阻止他的骑士都策马守在外围,只剩下那名叫巴特兹的贵族还守在她身前,而单凭个人力量在马匹的冲击力面前,简直就像是就像张脆弱的薄纸。
完了……事出突然的举动根本让人无法阻止,就算不是被长剑砍中,光是他坐骑的重量就足够把那个娇小的身影撞到粉身碎骨。
看着那名发狂的同僚,狂怒的伯恩不由同时闭上了眼睛,如果袭击一个商队还好解释的话,杀死一名神圣罗马帝国贵族的结果,会让两个人都上火刑架。
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另外两名贵族和剩下的女人全部灭口,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们逃脱审判。
就在伯恩将近绝望的时刻,一个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画面,却展示在了两人的眼前。
巴特兹竟然对着面前高大的马匹挥出了右拳,沉闷的撞击声中,势如奔雷的黑马顿时翻倒在了砂堆中,就这样被他一拳打碎了半个面骨。
口吞白沫的马匹不停挣扎着,踢起了大片的沙尘。
就这么干脆的摔断脖子吧,蠢货!在心底死命的诅咒着那名莽撞的同僚,伯恩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神情,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神力的人守护在他身边,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大力神赫格里斯。
在这样的冲力下,马上的骑士就算不摔断脖子,也得断上几根肋骨,干脆就这么摔死的话,普可以把过错全推在他的身上。
诡异的是,马上的骑士竟然像是知道会这样,摔倒在地的时候竟然做了一个漂亮的翻滚,手里的长剑挥出了一个漂亮的直刺。
刺客?看着地方头盔中闪动的红芒,巴特兹已经挡在了拉尼娜身前,用胳膊夹住了对方的手臂。
猛然发力间,红白相间的断骨刺透了血肉和肌肤,直接突出衣外。
你的纹章是什么?还没等他的问题结束,被他夹住的刺客已经发出了野狼般的狂啸声,猛然扯断了手臂,向着黑暗的沙漠中狂奔而去。
那凄厉的啸声,加上疯子般疾跑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呼号着的恶魔。
耶酥基督!看着那渐渐模糊的扭曲身影,伯恩就像是见鬼似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那已经非人般的速度,还有关节歪斜的动作,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外貌。
手里握住了大剑的剑鞘,刚刚想要冲出的巴特兹却又立刻停下脚步,退回到了原地,将憎恨的目光投向了在一边打哈欠的厄尔尼诺。
自从宣誓效忠以来,这个家伙就永远是这一付吊儿郎当的样子,如果他能追上去的话,肯定能把刺客抓住。
在搞不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刺客的情况下,巴特兹就只能乖乖的守在拉尼娜身边。
他是谁?我马上问清楚。
阴沉的询问声中,看着巴特兹双眼的伯恩不由打了个冷战,眼前男人的眼神就像是野狼般凶恶。
看着他轻轻搭住剑柄的左手,伯恩立刻转身询问那个骑士的身份,却没人能够说清楚。
应该是10天前刚刚来到圣地,加入我们的巡游骑士,我们都不清楚他的身份,只知道是法兰克某处的骑士。
10天前吗?那是差不多和我们同时间出发……看着周围骑士那混乱的面孔,巴特兹冰冷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难道是有人提前知道了这趟旅行?事先派出刺客混入了圣殿骑士当中?摇了摇头的男子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再好的追踪者,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跟踪这只商队,更何况是连续跟踪好几天。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派出了大量人手埋伏,就等待着撞上自己的机会。
小姐,是不是我们返回比较好,或者……不,巴行兹,我们继续原定的行程。
兜帽的阴影下,拉尼娜似乎笑了,语气显的如此坚决,根本不容许巴特兹的半点反对,在那个仪式前,我一定要亲手取回‘它’,这是我必须做的责任。
请万分小心,我的主人。
恭敬的向她低下了头,巴特兹轻轻吻着拉尼娜的袍角,表明着自己的忠诚。
为了33天后的典礼,她必须来到这里亲手取回某样东西,唯一让巴特兹不满的是,没能带上足够数量的护卫。
很快圣殿骑士们就围拢了过来,低头向这位贵族表示着自己的歉意,希望能够护送这位虔诚的小姐前往耶路撒冷。
那他们又怎么办?耶路撒冷的主人不是和他们签订了条约,骑士却可以像强盗般的袭击这个商队?商队男人的鲜血还没有干涸,女人们还在哭泣,看着这场像是戏剧般可笑的表演,厄尔尼诺不由发出了冷笑声,提醒着周围那些彬彬有礼的骑士,前面似乎听到了你们的理由,但我却可以向我的家族纹章起誓,他们是一群无辜的商人。
这绝对是一场意外,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消灭一股马贼,而且确信就是在这里。
没有丝毫的停顿,伯恩的声音显得公正而又自信,完全让人挑不出半丝的破绽,我想这是个令人悲伤的意外。
你是想说我们这三位贵族和强盗混在一起?让我们各自的家族蒙羞?平时那个总会用羞涩眼睛看着自己的阿拉伯姑娘,现在正扑倒在父亲的尸体上哭泣,厄尔尼诺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还是想说,你们连强盗和商队都分不出?或者是这高高的货架阻碍了你们的视线?我想,这是场意外。
拉尼娜平和的声音打断了厄尔尼诺的追问,有意无意的把左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这里的事情,我想他们会处理的,有什么理由让我们怀疑上帝使者呢?呵,算了,反正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如此,我早已经习惯了……除了那声冷笑和算了,厄尔尼诺的回答已经低到没人能够听清了。
不知道是在告诉别人,还像是在安慰自己,年青的贵族从地上捡起沾满砂粒的长袍,抖掉了上面的细砂。
是的,我们会负责查明一切,如果的确是错误,会尽力补偿他们的损失。
看着手下将女人们驱赶向了另一边,讪笑着的伯恩向着拉尼娜低头,亲手替她牵来了一匹骆驼,请到我们那可怜的陋室去,让我们这些可怜的远征者,尽一下地主之谊。
血夜狂想(第二夜) IV、圣地中的魔女国王坐在王座上!国王坐在王座上!身下是冰寒彻骨的感觉,被声音所惊醒的拉尼娜猛然睁开了眼睛,环视着面前这座灰暗空洞的宫殿,身披黑色宫装的她,就坐在那高达数十米的台阶之上。
四名身披黑甲的武士守在她的四方,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巨戟,龙头灯架上的惨淡白火,映照着眼前灰暗的一切,就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不……世间剩下的并不只有黑与白……迷朦灰暗的淡雾在宫殿中游走,成千上万的身影,整齐有序地排列在灰色的地毯两侧,就像是一群不会移动的石像,侧头望着这高高的王座。
充满了兽性般的凶恶、充满了恶魔般的阴邪、充满了臣仆般的畏惧、又像是充满了仇人般的痛恨……无数双通红的眼瞳,就像是流淌的鲜血般黏稠而又刺目,在迷雾中闪动着模糊的光华。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那一双双鲜红的双眼,汇成一片赤色的火焰之海,充满压迫性的望着王座之上。
拉尼娜不由高声大叫了起来,那些红眸却不断地膨胀起来,变得越来越大。
坐在冰冷石头王座之上的少女,拼命地试图挣扎,却发现无数的带刺藤蔓就像是绳索般紧紧捆住了她的身躯。
锐利的尖刺已经扯碎了黑色的纱衣,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了赤红的血线。
你是我们的天命之王,为了我们而诞生,国王,必须坐在王座之上!不知从哪里而来的低沉叹息在她耳边响起,带来了阴冷的气息,十三名全身被破烂黑袍掩盖的身影出现在她周围。
阴冷的白火映照出了黑色罩帽下的腐烂面容,那充满尸臭气息的五指,深深陷入了她这柔嫩娇小的身体之中。
无论如何挣扎,那漆黑、腐败、腥臭的气息都将她紧紧包裹,吞没,在她的耳边只剩下了那低沉而又整齐的吼声……滚开!!这是敕命!象疯子般的尖声大叫起来,猛然坐起身的拉尼娜睁圆了碧蓝色的眸子,视线死死地盯着前方。
木制的家具上挂着轻柔的纱幔,充满东方风情的房间中,摆放着雕刻着华丽花纹的摆设,一股迷离的轻烟从铜盘中升起,给房间里染上了淡淡的轻香。
豆大的冷汗不住从额上滑落,滴到了裸露的肩膀上,拉尼娜看着窗外那明亮的阳光,才发觉自己又陷进了这个已经重复无数次的梦魇之中。
是的,殿下,我立刻滚开……房间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又沉稳的声音,手里紧握住剑柄的巴特兹正站在那敞开的大门口,神情有些尴尬地望着拉尼娜。
作为从小到大都以最佳副官为培养目标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敕命来命令滚开,这超出规格的意外欢迎,顿时让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是不是有个齿轮松脱了。
是梦,并不是我的本意。
望着衣着散乱却又手里紧握着双手大剑的副官,拉尼娜缓缓垂下了眼帘,眼神里飘过了一丝与那女孩外貌完全不相符合的阴沉。
看来自己在梦魇里又再次失控地哭叫,才会把这个忠心耿耿的骑士给引了过来。
敕命撤消,巴特兹。
殿下,敕命是要用在正式场合的,无论何时,需要我做何事的话,只要一个小小的命令就行了。
湿漉漉的金色长发,垂在光洁柔滑的肩膀上,轻丝制成的睡衣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单薄的衣料里隐约透出了娇嫩蓓蕾的痕迹。
眼前的女孩就像是被包裹在丝绸中的稚鸟般,显得是如此无助,巴特兹从桌上轻轻拿起一条披肩,盖在了她的身上。
殿下?又是噩梦吗?从向她效忠的那一刻起,展现在他眼前的形象就是永远的精确,永远的一丝不差。
从少女的脸上根本看不见她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自我……传闻中,这个少女在百年前还是一个没有六识的躯壳,视觉、听觉、触觉、甚至连思维都没有。
她就像是一个精致到了极点的人偶般,只会静静地坐着,靠着仆人强送入口中的鲜血维持着生理的基本运作。
欧洲最高贵血统的直系继承人,竟然是这样一个空洞的存在,曾经引来过无数的非议和怀疑。
直到三年前,才在无数通灵师和启蒙师的围绕下,慢慢拥有了所谓的人格。
之所以称之为所谓,正是她的这种自我来得是如此虚伪,无论是语言措辞、对事理的判断、还是行为的节奏,都和那些老师灌输给她的知识一毫不差。
甚至在贵族圈内有了这么一个可笑的传闻,她甚至比仆人们还要准时的如厕、洗漱和入眠,每天做这些事情的时间都没有半分差异。
作为梵卓下属的卡帕多西亚族直系成员,受到家族排挤的巴特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她的副官。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更加莫名其妙地,陷入了现今这个尴尬麻烦的漩涡当中。
巴特兹,我的胸口很沉重,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这是不是应该称之为压抑的这种感情?掀开柔软的被子,赤脚站在地上的拉尼娜抬起双臂,听任着巴特兹替自己脱下了睡衣,用一方柔软的丝巾擦干了满是汗水的身体。
卡帕多西亚族的成员天生都是最优秀的家臣,只要奉献出誓言的话,就必定会永不背叛。
以这个老师教给自己的标准,拉尼娜很自然就将巴特兹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份,在当初让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甚至闹出了下达敕命来替自己换衣的可笑喜剧。
而作为一个副官来说,巴特兹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身份,显然在这位主人的眼里,他已经是个没有性别也没有自我意识的助手,像她的四肢般忠诚的服务已经变成了他唯一的工作。
昨天在骑士们的护卫下进入耶路撒冷之后,圣殿骑士们对于这位从欧洲远道而路的朝圣小姐,报以了一种强烈的友善。
不但举办了一次有不少知名骑士参与的宴会,安排了这座华丽的别馆作为她的下榻之所,甚至还计划要安排一场耶路撒冷国王的接见和晚会。
殿下,您的一位仆人正在门外,等候着您的接见。
谁。
就这样赤裸着身体,拉尼娜在巴特兹陪同下旁若无人地走向了外间,那里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座盛满清水与花瓣的铜制浴盆。
长长的金发直披到了腰间,娃娃似的少女就这样跨入了盆中,让冰凉清水浸泡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躯体。
与过去的侍女长相比,卡帕多西亚出身的这名高大男子只懂得如何准确高效的去执行自己的命令,而不是整天只会唠叨和提醒自己在各方面应该注意的事项。
拉尼娜用手指把玩着飘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看着水中海草般飘散的金色发丝,虽然她还不懂得这到底算是什么感情,但这种在冷水中浸泡身体的体会,却能够让拉尼娜拥有一种舒适的放松感。
在盆中舒展开身体的少女,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副官双眼的交集点,已经自动变成了远方阿拉伯风格的金色教堂圆顶。
我来到这里的消息应该尚未正式通知过任何家族的贵族,或是代理人。
意外的是,圣殿骑士某位执政官(thurs)正好是您的仆人。
我的职责是九点之后开始处理公务,过三十五分钟后再让他进来。
交待完最后一句话,金发的小女孩已经整个人都缩进了清澈的水中,只露出眼睛还在水线之上。
施礼之后的巴特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这就是这主仆两人的习惯,完全没有超出过职务之外的交流,永远是这么地精准快捷。
当桌上的沙漏刚刚流光最后一粒沙子,拉尼娜已经坐在了会客间的软椅上,连衣服上的每个皱褶都被整理到了最完美的地步。
穿着轻薄的白麻裙子,束在腰上的带子正好勾勒出了那微微隆起的细嫩双峰,金发被一轮金冠束起。
带着稚气的面孔上只是上了一层淡妆,这恰到好处的打扮,让拉尼娜就象是宗教画中飞舞在天空中的天使般,充满了圣洁和崇高的气息。
褐色的卷发经过了仔细的修整,留着骑士圈中现今最时髦的长须,穿着白色的斗篷和等边红十字披风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跪倒在了她的裙边。
将自己头颅埋在洁白轻薄的裙裾中,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了拉尼娜的黑皮凉鞋,轻轻吻着这白皙细嫩到近乎透明的纤足。
我尊贵的主,血之源头的后代,黑暗中最高贵的明珠。
苍白的皮肤下映出青色的血管,男子小心翼翼的将纤足捧回了原处,作为埋伏在圣殿骑士团来到这片土地中的一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公主。
您忠诚的仆人,在这片热土中为家族服务的居伊,万分荣幸的可以见到您的容颜。
拉尼娜-冯-弗里德里希,黑暗世界里的晨星,欧洲十三氏族中梵卓的直系大公主。
这位公主对无数远在异国统治领地,或是负责事务的氏族成员来说,都是一个充满谜团和疑问的存在。
作为梵卓的统治者,西方世界中最强有力的大执政官,沃尔肯-冯-弗里德里希公王,在太古战争时就死在了蚀之刻中,梵卓的王座已经空悬了数千年。
之前,欧洲一直在长老团的带领下,依靠着议会和十三氏族各自的天命而动作。
梵卓家族和领地的统治,一直是由弗里德里希公王的弟弟,塞尔肯-冯-弗里德里希候爵在充当摄政王的角色。
原本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也许再过不久,塞尔肯候爵就会获得家族的一致信任和提名,继承那他已经实质掌握了无数个日夜的王座和权利,但这数年内,意外却发生了。
由十三名长老共同组成的长老团,在每年一次的元老院会议中,突然将一名金发少女展示在了每一位元老和议员的面前。
大公主拉尼娜-冯-弗里德里希,被称为弗里德里希遗腹子的女孩,一位让长老们隐藏了数千年,永远不会长大的公主。
这个意外的场面顿时引起了全场的哗然,这名少女的出现,顷刻间就打碎了各氏族化了数千打下的均衡局面。
无数家族那为了在塞尔肯即将成为欧洲主人之后提升自家地位而提前准备的心血工作,全部化为了白纸。
就在无数人质疑的时候,长老团却亮出了弗里德里希大公亲手写上魔血誓言的证明,尽管上面大公的留言显得极其轻蔑,但无论过程与结果如何,如果该名女子能诞下我的子嗣,我既承认他或她为吾族之继承人这句话,已经表明了这名少女的身份。
在经过无数不甘不愿,甚至是充满敌意和苛刻的验证中,这名少女的血统却真如长老团们所讲的那样,的确是弗里德里希的女儿。
整个欧洲的家族们都只能接受了这么一个苦涩的结果:弗里德里希有一名女儿,而且他也亲手写下了由其来继承家族的证明。
于是乎,梵卓内部乃至其所属的势力中,就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由赛尔肯候爵与其党羽组成,这派叫嚣的理由和要求很简单,一名就这样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女,完全不能继承梵卓这份基业的大统,应该由为家族效力数千年的候爵来继承。
而另一派则由家族中曾经侍奉过火焰之龙蒙其大恩的人,以及在与赛尔肯角力中渐渐失势的人所组成,他们的理由更简单,血族有血族的传统,既然这名少女继承了弗里德里希的血脉,就应该按照公王的遗嘱执行。
在这两派充满火药味的对抗里,这名显得格外柔弱孤独的少女,就这样被送进了陌生而充满敌意的梵卓宫殿里。
就在各大势力都在怀疑长老团是否有意来阻止梵卓重新接管统治权,为了想延长自己的统治而故意推出这名少女的时候。
长老团们却意外地疏远了与她的接触,将拉尼娜就这样放任不管似的还到了梵卓手中。
在这段时间里,长老团只替拉尼娜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按照梵卓长子出生后的惯例,替她从各族中挑选了两名以生命和血为誓言的贴身副官。
十三氏族中本就藩属于梵卓,卡帕多西亚氏族的巴特兹,王之三族中,妥芮朵氏族中的厄尔尼诺,这两名贵族,成为了拉尼娜的家臣。
在卡帕多西亚属于被排挤者的巴特兹,因为行为放荡不堪而被剥夺一切权利放逐的无用花花公子厄尔尼诺,这诡异外加令人崩溃的组合,更加抹重了拉尼娜前途灰暗的图象。
本来就在家族中没什么立足点的她,本来就只是反对派们用来和赛尔肯争权的道具而已,而作为这场纠纷的转折点,却是候爵那自认高明却又作茧自缚的举动。
作为对亡兄和长老团的尊重,他形式上同意让这个女孩充当三个月的梵卓之主,只要在这三个月里她能顺利的处理一切事务,不出任何纰漏,候爵就愿意遵从遗嘱的内容,承认她对梵卓的继承权。
自认这个没什么资历的女孩必定会失败,却没想到拉尼娜凭借着完全和相貌不匹配的高明手腕,配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各族强力人士支持,竟然让她完美的渡过了这三个月的约定,结果搞成了一个候爵自己无话可说的局面。
只能闭嘴承认这个现实的侯爵,私底下却让手下不断用没有正统梵卓统治者信物这个理由,来阻止拉尼娜的正式登基典礼。
现在欧洲的梵卓,可以说已经乱成一片了……感谢你的忠诚与奉献,居伊。
看着拜服在自己脚下的男子,拉尼娜用一种礼貌却又不失威严的语调,回应着自己臣下的问候。
在一连串的平淡无奇的交谈里,居伊向自己的主人不停的表达着歉意,包括骑士们的错误袭击和自己没能安排盛大的宴会,只能让其他修士们和那场小小的宴会来迎接这位公主。
我来这片土地只是场小小的旅游,不需要过于张扬,今天我就会走。
用微笑谢绝了他召集更多梵卓成员前来服务的请求,拉尼娜的神情依旧没有半点变化,直到完成了这场无趣的觐见之后,才目送着居伊恭敬的退出了门外。
小小的旅游?果然还是想重回那片废墟吧……退出门外的居伊恢复成了原本那个豪气英武的骑士团执政模样,眼底却闪动着一丝奇异的笑意,看来这位公主来到中东的目的只可能有一个,那柄随着弗里德里希公王一起埋葬在废墟中的梵卓之王的信物,支配之龙杖。
看来,命运女神终于给我送来了一个小小的机会。
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心底中已经有了决定的居伊刚抬起头,却发现穿着一身蓝色长衣的年青男子,正靠在墙边对着自己微笑。
您好,厄尔尼诺阁下。
你也好,梵卓的忠仆,居伊阁下。
不痛不痒的回答着居伊的问候,厄尔尼诺望着执政官的背影,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