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颜碧竹在无数目光注视下优雅地回到了后台,身心疲惫的她无力瘫倒在椅上,泪水再次不满脸庞。
她终于明白,爱如膏肓的滋味比死还难受。
只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舞女又怎会得到幸福?安儿来到她身边,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她手上,氤氲的雾气打湿了颜碧竹的双眸,显得格外动人。
颜碧竹无力地笑笑,苍白无生气的嘴唇,使她看上去更加虚弱。
半响,只说出一句:谢谢。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何必执着?安儿笑了笑,对镜理了理鬓发。
我以为,他会是个例外。
颜碧竹目光黯淡地说道。
男人没有例外。
安儿回眸,拿过手帕为她拭去残留的泪水。
安儿,我忘不了。
颜碧竹握住安儿的手,声泪俱下。
你跟我来。
安儿拉起颜碧竹往外走去。
门被悄悄打开,房里有一男一女,男人抱着一束百合花站在女人身后,脸上挂满讨好的微笑。
女人欣然收下,微笑回头,眼中顾盼生姿,神采飞扬。
季颜,你总是那么好看。
男人由衷的赞美道。
女人轻笑,眉宇间有遮掩不住的得意:也不晓得陈老板这番话跟多少个女人说过。
男人急忙澄清:只有你。
那颜碧竹呢?听说她为了你,哭了好一段日子呢。
季颜浅笑,笑容里浮现恶毒。
她怎能与你相比。
若她能有你一半好,我也不会。
季颜听着陈禹城的话,几乎想大笑一场。
男人,一旦不爱你,便可以不顾旧情,将你损得体无完肤。
门外的颜碧竹在此刻,爱意终于彻底被翻腾的怨恨取代,紧握的拳头几乎要掐出血来,连最为外人称道的一双美目也变得狰狞,无法排解的怨愤与不甘缠绕着她,使她看上去可怕至极。
走吧。
安儿伏在颜碧竹耳畔轻声说着,然后扯着她悄然离去。
坐在椅上的颜碧竹久久不能平息汹涌的情绪,直到安儿说:恨就要狠。
我要他家破人亡。
那夜,颜碧竹凄厉的声音一直伴随安儿离开‘瑰丽’。
望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安儿撑掌微笑,蔓延到眼角成了刺骨的阴郁。
那晚,庄宁带安儿参加一个晚会。
那男人一进门,立即吸引了她的目光。
叶珏——连他自己都深信,没有哪个女人能对他视而不见:叶珏有显赫的地位与家世,还有着无论在多少人中也会立刻被发现的仪表。
曾到过好几个国家,写得一手好散文,会画风格别具的山水,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爱所有有资格被爱的女人。
这男人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早已习惯于想什么有什么。
他的目光充满了兴奋,但投向女人时,已因无往不利而变得有些麻木。
叶珏爱女人,爱各种各样的女人,也深知自己对她们的无比魅力。
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忠贞的概念,一有机会,就无耻地另结新欢。
很快叶珏就从晚会里锁定了他今晚的目标,当他向安儿走来的那刻,庄宁握住她的手悄然松开,微笑看着叶珏眼中激动的情绪。
我的朋友,安儿小姐。
庄宁含笑向叶珏介绍。
安儿小姐,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叶珏毫不掩饰对安儿炙热的目光,话语里更带着志在必得的狂傲。
安儿侧目凝视庄宁,美丽的双眸染上几缕哀伤。
很抱歉,我不想出去。
庄宁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震怒,却依然体贴地问:是不舒服吗?安儿点头,逼视庄宁,可以带我回家吗?我还有事,不如。
庄宁笑着望了望叶珏,眼底意欲明显。
我等你。
安儿坚持。
庄宁按捺住怒意,与叶珏寒暄几句后便扶着安儿转身离去。
坐在车上,庄宁频频大笑,望安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我想下车走走。
安儿无视庄宁的笑声,冷淡地说。
庄宁拉着安儿的手,一步一步走在寂静的道路上,柔和的月光打落在他们身上,让一切罪恶减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浪漫。
安儿如墨的眼睛投放出璀璨的星光,荡漾的秋波映射内心的微笑,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在这样的眼光注视下,庄宁觉得整个世界都骤然活跃起来,此情此景,他毕生难忘。
可是,他没有选择。
他拥有的,只是孤独和不幸。
安儿,你要捉住叶珏的心。
庄宁湮灭心底最后一丝犹豫,侧身对安儿微笑。
你知道我。
安儿的话还没讲完,庄宁就松开了她的手。
她咬住唇,点着头,在心里一遍一遍低低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那是一个月前的事:安儿小姐,对不起。
当小马一脸愧疚出现在安儿面前时,她便知道信被庄宁截住了。
庄宁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但要她放弃与屈服是不可能的,愈战只会愈勇,如今的安儿还会畏惧什么?接下来的许多日子,安儿都被留在了庄宁所住的公寓里。
巧逢多雨时节,每夜当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要听着雨落下来的声音,她的心便平静下来。
某日,当庄宁推门走进时,见到的是孱弱憔悴,面无血色的安儿。
没有半点生气,甚至没有半分人气,她苍白得向游荡的女鬼一样。
安儿抬首,用清清亮亮的眼眸望向庄宁,令庄宁心中陡地一震。
无法想象,她竟有如此美丽的双眸,即便在病中,仍无损分毫光彩。
你有事想对我说?庄宁推开窗,让阳光透进黑暗的房里。
安儿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淡淡的问道: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庄宁难得有这样的闲情与一个女人走在林荫道上,更难得有这份体贴为她撑起一把伞。
此刻的庄宁温柔并善良,竟然愿意买起女孩篮子里所以的白玉兰,看着小女孩欢天喜地的笑容,庄宁握着白玉兰的手不禁颤了颤。
庄宁将白玉兰递给了安儿,却没能如愿的在她脸上看到笑容。
只要那微润的香气环绕着他们,陪伴他们一路往前走去。
你说,上海是个怎样的地方?庄宁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安儿耳边响起。
好女人变坏,坏女人变好的地方。
安儿勾唇,讽刺写满嘴角。
你这样的性子。
庄宁略作迟疑:不是一件坏事。
上海市长叶世勋的住宅,他有个女儿叫叶苏,今年十七岁。
庄宁与安儿来到一座豪华的洋宅前,庄宁抬头冷笑。
安儿飞快扫了眼洋宅,然后问:怎么?你想当他的东床快婿?嗯。
庄宁颔首,眉宇轻扬。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叶苏有个哥哥,他叫叶珏。
庄宁答道。
凭我?安儿有些自嘲地笑道。
绰绰有余。
庄宁肯定的说,眸中有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