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兵们一直监控我的恢复过程。
他们和医生争论不休,他们一致认为我的左肩骨骼愈合得不好,以后会对身体产生不良影响,甚至导致左臂坏死,为了不危及我的生命,必须把左臂整个锯掉。
他们的争论焦点,是什么时候锯才合适。
在我的坚持下,他们同意再观察一段时期,看看在这段时间里,骨骼能否自己愈合复位。
在那段时期,我仍然需要在矿井中劳动。
我们的食品供应量,大量减少。
很多兄弟走路摇摇晃晃的,连走到矿场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日本人不管这些,他们催促着我们上班,只要我们进入矿区,他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我一直试图搞懂为什么日本人如此频繁、凶残的折磨我们。
有一天我终于懂了。
那天我在矿区里,一个日本矿工看到我心不在焉挖煤的样子,顿时狂暴不已。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他飞奔过来,用日本话朝我吼,说我杀了他的父亲。
他用力抡起铁镐,猛地敲在了我的脑袋上。
幸运的是,击中我的是较宽平的那头,而不是尖的那头。
尽管如此,我还是立即不省人事,5分钟后才苏醒过来。
原来,在美军的轰炸当中,他们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他们变得更加不可理喻。
因为我们是美国人,是他们的敌人,打我们是为了报仇!后来,我们渐渐地了解,我们可以从日本人殴打我们的剧烈程度,推断战争的进程。
我们看不到任何报纸,也听不到任何广播。
但是身边的日本人的脸色,就是一张活的战争晴雨表。
所以,有些时候我们被痛打时候,会故意发出笑声,这样的后果往往是激怒日本看守和矿工,招致更加残酷的殴打。
但是我们这样做,不是没有理由,这是一种投石问路的苦肉计。
1944年11月当中的一天,日本人给我们下发了一些美国方面寄来的邮件。
其中有一封上面的邮戳是1943年8月2日,来自密歇根的底特律,而我收到它却是在15个月之后了。
我敢肯定的是,这些邮件已经经过了双重审查,美国军方和日本的军方都拆开检查过。
读着信纸上的只言片语,我感到温暖,来自家庭的问候让我欣慰,家人还在惦念着我。
我是幸福的,迟来的邮件,总比没有邮件强。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日本指挥官把我叫到办公室问话。
翻译递给我一张拆开的圣诞贺卡,我是收件人。
卡片上写着家人对我的问候,诸如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之类的几句普通的问候语。
不过落款签名人非常之多,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卡片上的所有空白,卡片的正面、背面、里面都是签名。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很多签名之后,还有数字,例如,夏尔比后面写着1204。
问题就出在这些数字上,日本人断定,这些签名和数字是一种密码。
他们让我把密码破译出来。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卡片上除了家人的签名外,很多名字我都不认识。
我想了半天,道不出所以然,于是我直截了当地告诉指挥官,我无能为力,我对密码一无所知。
我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集中营长官满意,他立即把日本士兵叫进来,说了一句:巴苏鲁。
日本兵立即喝令我立正,然后便用步枪砸我。
几分钟后,他们也许嫌步枪太重了,开始用棒球棍朝我劈头盖脸地打来,边打边问我密码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