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嗓子里肿块的剧痛,恳求道:卢,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抓住任何机会,竭尽所能离开这里,至少外面还有新鲜的空气可以呼吸。
无论你身体有多虚弱,都得参加一个工作小组,大家都会帮你的,因为我们都在一条船上。
接着,为了给我刚才严肃的话题增加一点幽默,我说:卢,我祖父信奉犹太教,他总是说,在犹太人的法律里,绝望是有罪的。
我相信,天主教、新教和其它相信上帝的宗教也应该主张这样。
毕竟我们只有一个上帝。
所以,卢,你是不可以陷入绝望的。
接着,我和布里坦出去吃了早饭——如果我们可以这样称呼的话。
早饭是露膏(音译),用一点米和很多水做成的一种热粥。
布里坦说他不想吃,任何食物都难以下咽。
我们正在说着话,他突然提出要用自己的饭和一个路过的战俘交换一根香烟。
卢,我忍不住喊道,你不能这样做!你必须要吃东西才能活下去。
我用能想到的所有理由和借口恳求他,但都徒劳无功。
接着我坚持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吃点东西吧!卢!否则我们就更不能摆脱这些恶棍了。
如果你再不吃东西的话,我也不吃了,我们就一起沉沦下去,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他看着我,脸上闪过一抹微笑。
布里坦说:你赢了,我会坚持下去。
我的脏衣服哪去了?他那乌黑的眼睛似乎在对我说着感激,不止是因为我劝他吃了食物,而且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因为我真正把他当作一个人来关心。
我目睹了很多令人悲伤的场面——都是因为拒绝进食带来的。
许多人病得无法走路,虚弱得无法照顾自己,但是依然他们用自己的那点可怜的食物换取香烟。
他们想要的只是一点点药物,一点点烟草的味道和气息——这些就是他们用生命交换的东西。
烟草非常容易使人上瘾,不少人因为它而死去。
在刚来的几天里,他们用意志力与死亡搏斗,而现在却已经对未来丧失希望了。
早饭过后,日本看守没有点名,也没有给战俘们分配编号。
我终于等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我排在工作小组的队伍中,又一次选择了提水小分队。
我注意到布里坦站在边上,就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
你能做到的,是吧,卢?我问道,我们将到离公路一英里的河里提水,你能坚持到那里吧?我不能,他说,你走吧,上帝会与你同在。
我会照你说的做的,别担心,你已经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过段日子,我会加入工作小分队。
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那天在我们去提水的路上,同样只有一个日本看守押解我们。
在池塘和集中营之间,我将往返三趟,每一趟提两个盛5加仑水的水桶。
我确信提水小分队将成为我离开这个阴暗的地方活下去的通行证。
就算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逃跑的。
那天晚上,布里坦靠近我说:列斯特,你不懂这里的语言,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一旦离开这儿,你根本不可能在陌生的丛林中活下来的。
我鼓起所有的勇气,用无比自信的语调回答他:你知道吗,卢,6万多的美国人和菲律宾人从马里韦莱斯开始行军,到这里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一些人死去或被杀害了,还有一些人逃到了山里。
我打算去寻找那些游击队并加入他们。
布里坦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他脱下身上的腰带交给我,我看到在带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指南针。
他是连部的侦察员,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所以准备得很充分。
他对我说:拿着它,它能帮助你走出密林。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还是你留着它吧,卢。
我需要比指南针更重要的东西才能活下去。
我意识到,如果在密林中没有人给我带路的话,指南针也不会有多大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