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伸展架上被挂了一天半才被放下来。
其间的痛苦,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痛苦的暂时缓解,只不过是一种新的痛苦的开始,人生就是充满了苦难。
他们接着扒光了我的衣服,把一根被拧成麻花的湿竹竿,兜过我的裤裆,绑在横着的粗竹竿上,再把我挂起来。
阳光变的越来越强,竹竿开始变干,收缩,锋利的竹片和尖利的竹刺,像千万把尖刀一样剐着我的睾丸,刺进睾丸。
时间长了,我的睾丸被生生挤进腹部。
当时感觉就好像是有人不打麻药就阉割了我一样。
我现在才知道,不应该鄙视那位对日本兵招供的兄弟,因为他可能也受到了这种非人的折磨,甚至比我受得更多。
不过也说不定,也许他的耐受能力比较差,挨不住日本人的酷刑就屈服了。
我希望是他是前者。
日本人又把我吊了一个下午,才把我放下来。
因为没达到目的,日本人很愤怒,他们先是把几截干竹签刺进了我的指甲里,钻心的疼,血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我仍然不说。
日本人点燃了竹签,火烧到了我的手指,我甚至闻到了肉在燃烧的味道。
这种剧痛过于强烈,我感觉手指已经不属于我了。
日本兵抓着我的手,按到了一桶冷水里,灼痛立刻得到了缓解,但是不一会一种更加强烈的痛苦从手指涌上心头,插着竹签的手指顶到桶底,竹签刺得更深了。
桶里的冷水侵蚀我的血肉,让我的每个细胞都感到剧痛。
在我即将失去知觉,意志变得极其脆弱的几分钟里,翻译官仍然在用这些问题来轰击我。
对每个问题,我的回答都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只懂执行命令。
我知道会告诉你们的。
竹签扎手的过程中,我感觉我的意识正在逐渐地丧失。
疼痛主宰了我的大脑,我想自己当时肯定不能区分上下左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还是死。
在那个十指连心痛的时刻,生存还是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想哈姆雷特王子,经受如此酷刑,一定没有心思概括出生存,还是毁灭?这个经典的论题。
我所经历的是纯粹的疼痛,除此以外别无感觉,心中空空如也,甚至连摆脱疼痛这种本能想法都没有。
我只能说,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我的命硬,上帝不要我,我最终还是活了过来。
两三天的时间,好像浓缩了我的一辈子的痛苦,我从鬼门关走了好几个来回。
我醒来的时候,是日本兵把我从伸展架上放下来的时候。
看来日本人在竹签扎手之后,又把我放到了伸展架上。
当中还有没有换点其他花样来折磨我,我真的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颓然倒地,他们允许我瘫倒在地上,给我拿来了一小碗劣质米饭和一杯热茶。
我挣扎着把这些东西吃下去。
就在这时,翻译官走过来跟我说,他们将会把我从这里送走。
苦难总算告一段落。
日本兵把我抬到卡车后车厢里,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日本人归还了我的那些少得可怜的个人物品。
我听到卡车马达发动的声音,感到一种彻底的解脱,说来奇怪,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难道仅仅是因为——至少在路上这段时间,日本人不会来打我。
我不知道日本人将把我送到哪里,或许他们只是把我带出去杀掉而已。
暂且不去管它,我清醒地意识到我正在离那个魔窟越来越远,我为此感到庆幸。
经过了这次严刑拷打,我意识到,我对于痛苦的承受能力不弱,或许要比一般人要高一些。
想到这一点,我感到一丝欣慰,因为这意味着我能获得更多回家的机会,至少我不会死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