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上帝,回到奥唐奈集中营的第三天,我感觉好点了。
但是我明白,要活着回家见到亲爱的劳拉,必须离开这儿。
尽管手指和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是只要能离开这个病菌肆虐的死亡之地,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去任何地方。
我非常走运,两天后机会就来了。
日本人要组织了一个劳动队回巴丹回收废旧金属,他们要三种人:卡车司机,焊接工和搬运工。
尽管我的伤还没有好,但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
我告诉他们,这三种活我都能干。
我下定决心可是只要能离开这个魔窟,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不会干没什么,学着干就是了。
大约有90个兄弟报名,日本人把我们成群的赶进3辆卡车,不告诉我们去哪,也没有给我们一点儿水或食品。
我们早已衣衫褴褛,坐在车厢里,就像一群叫花子。
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毯子,没换洗的衬衫和鞋袜,没有水壶,更没有雨衣,在炎热多雨的菲律宾在野外工作缺了这两样东西,是要中暑休克的。
我倒是相当满意,因为我又能呼吸新鲜的空气了,不必呆在污秽不堪、疫病横行的奥唐奈集中营里等着向死神报到了。
卡车开了一阵子,我发现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巴丹半岛,那里聚集着大量被我们破坏的武器装备,而制造这些武器装备的钢铁正是资源匮乏的日本所亟需的。
我们走的是巴丹死亡行军的相反的路线。
路过圣费尔南多的时候,当地的菲律宾人站在道路的两旁,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食物,瞅准机会,把食物扔进我们的车厢。
圣费尔南多是菲律宾重要的交通枢纽城市,是马尼拉通往巴丹的必经之地,离克拉克机场、斯道特森堡要塞不是很远,由此向北可以直达菲律宾著名旅游圣地碧瑶。
经过圣费尔南多的时候,我在道路两旁的密集人群当中发现了几个打扮成菲律宾人的美国人,他们的体貌特征很像菲律宾当地人,或许他们是美国人与菲律宾人的混血儿。
我有把握这么说,因为这些当地人一边挥手,一边扔食物给我们的时候,还在竖起大拇指向我们打手势。
一般的菲律宾人是不会打出这种美国式的手势的,他们只会打出V的手势。
这两种手势都是胜利的意思。
我想他们肯定是游击队员,一个星期之前,我还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那时我在想,你们是多么幸运啊!希望你们不要落到日本人手里。
颠簸了四个小时,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日本人征用了利迈的一栋老校舍,作为营地。
死亡行军途中,我曾经路过这个学校,它离我被俘的地方只有20英里。
开卡车只要4个小时,可我和兄弟们却沿着相同的路线走了整整12天,日本人几乎不给我们提供水和食物,成千上万的兄弟倒下来,再也没有起来。
我会永远记住这个黑暗之旅开始的日子,1942年4月10日。
途中很多地方让我触景伤情。
当卡车经过巴朗牙附近的一个水牛洗澡的水塘时,我想确定一些特征明显的、比较容易辨认的标志物。
就在这个地方,曾经发生了整个死亡行军过程中,最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好多兄弟因为喝了水塘里的水,被日本人杀害。
我希望以后有一天,我能领着一些当事人找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水塘,缅怀那些惨遭杀害的袍泽。
校舍已经残破不堪,里面相当糟糕,不过要比奥唐奈的棕榈棚屋好多了。
兄弟们低声地交谈着,心照不宣地确立了这样一个信条——尽量服从日本人的管理,不要招惹日本人,更不要发生逃跑等过激行为,大家最好都不要惹麻烦。
我在这个小队当中只认识几个人,其余的人都是生面孔,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