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日本人没有那么好心,把我们送到马尼拉交换战俘。
卡车缓缓地驶入了马尼拉的码头,日本兵依旧凶神恶煞地用枪托把我们从车厢驱赶下来。
枪托让我意识到,目的地不是美国,我没有办法见到日思夜想的劳拉,日本人将把我们转移到另一个人间地狱。
码头上相当繁忙,港口里乱七八糟地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在日本兵的指挥下,我们排队走上了一艘名叫泥丸号的日本货船。
从外表上看,这艘船至少有 30 年的船龄而且极度老化;船体已经锈迹斑斑。
和停泊在船坞里的其他货船相比,它就是一个小弟弟。
我们被驱上甲板。
船上很忙,一些菲律宾人正忙着把金属废料装到船上,还有美国战俘忙着往船上搬运大米,大米在甲板上堆成小山,少说也有几千麻袋。
日本兵用手势指挥我们,让我们站成两排。
日本兵卖力地调度我们,让我们按照个子高矮站好。
突然码头上走来一队拿着指挥刀的日本军官,日本兵立即跑上前去,听取指示。
日本军官指示我们报数。
日本军官看着衣衫褴褛的我们,顺从地从1报到250,显得相当满意。
等我们全部上船后,一个日本军官来到我们面前。
他自我介绍叫田中,海军中尉,泥丸号的指挥官。
和巴丹的日军指挥官相比,这位田中没有表现得歇斯底里。
他命令我们服从管理,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告诉我们,我们将去日本为大日本帝国服务。
我意识到,我们将会把某些日本公民从某种枯燥、卑下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从而使他们能够自由地服兵役,为天皇而战斗,尽管强征战俘劳工是违背《日内瓦公约》的原则的。
田中训话完毕,语气和缓地问我们,你们当中有人会做饭吗?有谁在美国部队当中当过炊事员的?我刚加入国民警卫队的时候,做过很长时间的炊事员,我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我知道,厨房可是一个好地方,至少我能趁日本人不注意,偷偷弄点食物。
还有三个兄弟举手,就这样,我们四个成了泥丸号的厨师。
日头很毒,甲板被晒得滚烫,肮脏的海水散发出略带咸味的臭气。
在甲板上列队的我们,汗顺着脸往下淌,我的旧衬衫很快湿透了。
已经将几千袋大米装上船的兄弟们,在码头上席地而坐,啃着日本人发放的微薄的口粮。
在眼睛的余光中,我看见他们在偷偷地向我们挥手告别,偷偷地打出胜利的手势。
我们在静静地等待,等待日本人安排妥当,等待这艘又小又破的轮船去往另一个炼狱。
我一点都不兴奋。
在陆地上,我还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可以逃避死亡,这艘小轮船的弹丸之地,想必到处充斥着死亡。
我是一个旱鸭子,飞不过茫茫大海。
我们在甲板上炙烤了一个小时,日本人才腾出功夫来归置我们这些人货。
兄弟们被塞进了逼仄的货舱,而我和三位厨师被推进了主甲板后面的厨房。
厨房里有四口大锅,每个能装 40 加仑的水。
日本人交待:左边的那个,做汤;中间两个,煮饭;右边的,给日本人沏茶。
每天做两顿饭,第一顿早上8点开饭,第二顿下午4点开饭。
除了必要的做饭时间,从晚上6点到凌晨6点,还有上午11点到下午2点,我们要下到货舱和其他战俘呆在一块。
也就是说,我们上午有5个小时,下午有4个小时能在厨房出入,呼吸新鲜空气。
日本兵禁止我们在工作时大声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