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许手上功夫还是有几下的，起码现在阿伟的屁股已经不再流血了。
还是得赶紧走人，说不定许立回过神，叫他七八十个小弟来，那我们才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一行人拐的拐，扶的扶，跌跌撞撞冲到巷口，又招了辆的，这才松下口气。
奶奶的，今晚怎么净让人赶鸭子？！我坐在副驾驶座上郁闷地想。
水尚轩，呃，不，走南苑路，我让你停再停。
差点忘了后面还有两个小尾巴，这两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女人要是带到水尚轩去，我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明白，退一万步说，就算好心收留她们一晚，恐怕第二天早上起来连床都让人搬空了。
多说无益，她们要在出租车上使出一哭二闹三磕头的功夫，我躲都没处躲！还是先找个小旅馆把人安顿下来，到时我们再开溜也方便，我这也算好人做到顶点了吧？！走南苑路，我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南苑路在哪儿？它在火车南站和汽车南站的中间，人流汹涌，龙蛇混杂，黄牛横行，旅馆业发达异常。
竞争多了它自然就便宜，一间小房两床位的只要三五十块一晚，大通铺子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位子一晚五到十块，条件是差了点，但架不住它便宜啊，所以这一带的小旅馆生意还真叫一个旺。
这块旺地的房租却是不便宜，加上七七八八的税啊费啊，这么高成本运行，光靠旅馆收入老板就只能喝稀粥了。
于是这一带也是有这么个半公开的古老行当，大白天的各个小旅馆门口就都站着几个半老徐娘，单身男人经过，她们敢光天化日的往里扯。
乱是乱了点，可有一个好处，这里的混混自成一个体系，和安源街的同行们互相瞧不上，要是敢到对方的地盘去晃晃，那八成是要挂点彩。
运气好的还能溜回老巢，运气差的就得明早报上见：流氓械斗，**人重伤入院。
把这两个女人安顿在这一带，不管她们是被迫也好自愿也好，那黑哥和他的手下一时三刻还不敢上这边来闹腾。
再者说了，这儿也是市里一大交通枢纽啊，要真是被压迫被欺骗的苦命女子，到时候想走都方便点儿。
车窗外霓虹闪烁，暗夜里绚烂的灯光照得连星星也瞧不见，拐过几条小街，路边人群渐涌，楼房密集。
快到了。
停，就停这儿！我指着前边一家小旅馆说：女士们，下车。
指着阿伟的鼻子叮嘱他：你给我好好待着。
回头又对司机说：师傅等我会儿，马上回来。
哎，不行，我还忙着做生意呢。
司机急忙拒绝。
我急了：先付你钱不行吗？给，十二块！待会不够再给你补上。
计价器上的数字正好跳到十二块。
司机嘟嘟囔囔地收了钱，乖乖待着了。
快点，你们两个。
我不耐烦地催促着这两个大麻烦。
两个女人慢腾腾地从车里走出，磕头虫妹妹低头觑着连娣，后者一声不吭垂手跟着我走近小旅馆。
旅馆门口的风骚胖女人从我们一下车就虎视耽耽地盯着，这时候肥肉到了嘴边，可把她给美的，喜滋滋地迎上前来热情地招呼：老板，住店啊？她歪头瞥了眼我身后，暧昧地说：老板体力不错嘛，自带两个妹子。
不过自带也得加二十啊！这是床位费，老板哪会在意这点小钱，是不是？来，来，快进来……话说着，两手已经扯着我的胳膊开拉了。
等会儿！我立场坚定，任这风骚货拽出一把大汗就是不动摇，话可得先说在前头，不然一会儿又得挨宰，我指着后面两个女人：住店，这个和这个，就俩人，多少钱？风骚货一愣，哎，老板你不住啊？是不是嫌妹子不够漂亮啊？有，我们这儿有漂亮的，四川妹子，湖南妹子，连苏州小妹都有……我一挥手，止住她不停得吧的嘴：我不住！一间两床房，多少钱？风骚货拧着画得乌黑贼细的眉毛，悻悻地放开了我的胳膊：三十五块一晚上，先给钱，后住店。
给！数出钱，交给她，风骚货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往里边走，不冷不热地招呼一句：进来吧！两个女人呆立着，磕头虫妹妹偷偷扯了一把连娣的袖子，低声喊：连递姐……连娣没有答应，又好象突然清醒过来，迈着机械的步子往里走去，脸上的神情一片木然，仿佛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这么付要死不活的样子，好象我把你怎么怎么地了，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吧？！是你那黑哥打的你，死阿伟玩了你，干我什么事？怎么这个样子就觉着我自己十恶不赦了？她这表情也太恐怖了点儿……呃，你今后怎么打算？啪！话一出口，我就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爱多嘴，这下麻烦不得又粘上喽？！唉，有时候我还真管不住这张臭嘴。
连娣停下步子，眼神直勾勾的，喃喃自语：打算，打算，我还能有今后？嘴唇哆嗦着，盯着我，忽然之间好象找到了发泄的靶子，猛扑到我的怀里，号淘大哭，含糊不清地哭喊着：我，我什么都没了，没了……我爹要把我，换、换婚，换给个五十多的老瘸子……我，我从家里逃出来，让人骗了，又、又……现在，现在，什么都没了，没了！连身子都不干净了……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我连今后都没了，我，我……她哽噎着，断断续续地哭着，哭得昏天黑地，哭得连窦娥都赶不上她冤，真正是：地啊,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啊,你错勘贤愚枉做天!这一哭，可把磕头虫妹妹的眼泪给招惹了，泪如泉涌，哭天抢地，她这一哭倒没什么废话，就是抱着连娣喊：连娣姐，连娣姐……可恨的是，这些个女人哭就哭吧，她还要哭出腔调哭出水平，不只是眼泪，更多的是口水、鼻涕，可劲地全糊在了我的衣服上，哭得我头昏脑涨，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咬牙举头望着天，天啊！我也很想哭啊！！阿锐，你看，要不，就帮帮她们？阿伟怜惜地望着两个女人，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咦，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哎！车呢？我猛一回头，正好瞧见等了老半天的出租车一甩尾巴，嘲弄地喷出股黑烟一溜烟跑喽。
你，你下来干什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我冲着阿伟大吼，他一哆嗦，瞥了连娣一眼，讪讪地说：阿锐，我看，她们，她们也不是那个黑哥一伙的，这两天也没少受罪。
怎么说，我也那个什么什么不是？你看是不是，是不是……在我怒火中烧的瞪视下，他磨叽几下，再没敢说下去。
三个人两双泪眼加一对小眯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我。
罢了，罢了！行了，你们俩个先住下，我掏出几张票子塞给连娣，晚上打算打算，是要回家还是找份工，明天我们再过来。
反正吃都吃了，有他在，你们就放心吧！一把搂过阿伟的脖子，磨着牙问他：你说是不是，李安伟同志？进去吧，你们就安心住上一晚，我们说话算话，明天再合计到底怎么办。
阿伟使劲点头，偷眼瞧着连娣说。
两个女人收了眼泪，惶恐不安地瞧着我们，到底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
走吧！你还想留这儿过夜啊？！我拎过依依不舍、再三张望的阿伟同志，又叫了一辆车，今天真正是荷包大出血啊！汽车平稳地向我们暂时的豪宅——水尚轩驶去，看了看表，这一番折腾都快十一点了。
我长长伸了个懒腰，开始审讯：行了，你从实招来吧，怎么惹上这坨屎事的？阿伟嘿嘿干笑几声，眼见捱不过去，只好一五一十地招了出来。
原来这小子平时喜欢上网，还特别喜欢什么同城约会，前几天聊上一个叫莎莎的女网友，就以为遇到知音了，聊得真是柔情绵绵，相思入骨啊！这青葱少年就按捺不中胸中熊熊的欲火了，两下里一谈，约定时间地点，接头暗号左手一枝郁金香。
屁颠屁颠买了花，这小子就去单枪赴会了，约会地点嘛就是那个银石酒吧。
到了酒吧一下就找到了，正是这位连娣妹妹左手一枝郁金香，一言不发，忧郁地坐在那儿。
某人怜花之心大起，情话绵绵地缠了上去。
挺美的你啊，这种早八百年就不流行的美人计你也能上当？我鄙视地评价，再说你这连娣妹妹蓬头垢面的，离美人还差上几十里路呢！你什么时候这么饥不择食了？切，那是几个流氓给折磨的，我刚见那会儿，她还真是个清秀佳人呢！阿伟急急地为自己色狼的眼光分辩。
我懒得理他：得了吧你，反正就是上当了呗！哼，我这当上的大发了！他忿忿不平地说，跟她聊了几句，也没半个字回话，紧张得要死，好象我要吃了她！你是把人家给吃了呀？！阿伟激动一挥手：那是后来！我让人下了药，你懂不懂！他气急败坏地接着说他这两天的倒霉事：我还以为她是太清纯了，才这么紧张，想开解开解她，拿起杯桌上的茶水就喝了口。
她妈妈的，现在想想，坏就坏在这茶水上了，肯定是事先让这帮流氓下了什么‘我爱一根柴’之类的猛药！要不然，我这么个大好青年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切，说不定人家什么药都没下，就是你自己精虫入脑昏了头！我凉凉地发表意见。
呸呸，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哼哼，反正就是喝了茶水五迷三道了，迷迷蹬蹬的就和她一块吃了俺的童子鸡。
等我醒过来，光着屁股腚，她在边上哭，周围一堆流氓等着要扒我的皮，说是我玩了他们小妹，开价就是八千。
阿锐，你也知道，我哪儿来这么多钱？所以就挨了好几顿揍，捱了一天，没吃没喝的，实在忍不住，我就只好找你救命了。
说到后来，他腆着脸，显是对把我扯到这种臭事里很感不好意思。
小样儿，才捱一天，要让你当地下党，敌人也不用逼供，找上个女特务，你就哭着喊着要招供了！我臭他，谁让他这么能惹事？！不过，还算你聪明，知道危急时刻要找兄弟，兄弟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陷害的！阿伟呵呵傻笑起来，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一脸大便地补充说：哼哼，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什么‘莎莎’根本不是连娣，就是个小流氓装的人妖，专门上网用来引鱼上勾的！啊？！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一想到阿伟跟个人妖在电脑两端卿卿我我，噗！我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阿伟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狂笑，眼珠子一转，咂咂嘴，神神秘秘，有点得意又状若憾然地凑过头说：阿锐，你说我还真是霉，人参果是吃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嘿嘿！嘿嘿！呸！美的你，以为就只有你尝了这滋味啊，我也……咳咳，嗯！好险，差点说漏嘴，把我跟容姐姐的那点儿破事给抖出来。
兄弟还真是兄弟，连吃童子鸡都是同一天，嘿嘿！呃？！怎么……阿伟瞪大小眼珠子，怀疑地揪着我的话尾。
赶紧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还真想起件事来：呃，阿伟，我给容姐减肥做得差不多了，她这两个月上日本去收收尾，对外就说是去整容了。
噢！他了然地点点头。
嗯，那个，苏裳，你记不记得？我踌躇着问阿伟。
记得，怎么不记得，就是我们在浙*美院遇到的那个，断了只手，整天蹭你饭的冰美人么，怎么？呃，她来找我了，现在就住在水尚轩。
阿伟的眼珠子一下突出半截，差点掉到地上，他张口结舌，半晌才悠悠然佩服万分地说：老大，今儿我才真真正正地服了你了，这种高难度的美女你都能让她私奔来投？！佩服佩服！他唰地腆下脸，无比真诚地望着我说：我最敬爱的老大，这种泡妞绝招，请你无论如何传授给我，我一定会将它发扬光大，努力做到泡遍天下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