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下文学 Www.bxwx.net ]朱亚楠风尘扑扑地走进了朝阳宾馆的那会儿,负责明天接待代表住宿的刘老师正在大堂里。
她中等身材,乌黑的长发笔直地向下垂着;一双清澈流动的眼睛,伏在纤纤的修眉下面,在白皙的面庞照映下,越显得晶莹剔透;抹着唇膏的双唇,包裹在整齐的细白牙齿外面,笑起来像极一夺盛开的玫瑰。
优雅的容颜足以洗去一身的疲倦,使你心神安定。
刘老师微笑着迎了上来,说:你就是云南省代表,朱亚楠?朱亚楠微微一笑,说:嗯,是的。
这么远赶来,一定很累吧?......没什么......提前到休息一天也好。
刘老师说话间用手指了指坐在大堂一角的两位女生,说:她们也是提前到的,不过她们没有你那么远,那么辛苦。
刘老师把朱亚楠领着来到两位女生身旁坐了下来,她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说:今天下午可能还有提前到的,你们先坐着聊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安排住处。
刘老师话音刚落便起身离开了。
两位女生,稍微长得胖一点,个子也略高一些的那位叫希妮;另外那个身材匀称,独具风韵的美丽女孩就是王文静。
她长了一副圆圆的脸,白皙细滑间透着丰富的表情;一双水晶晶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神,深不见底、顾盼欲语间闪着温存的光;两片薄薄的嘴唇如同含苞欲放的玫瑰花蕾那样微微泛红,时不时地撅起,露出一种鼓励人放肆的神气;一头蓬松的乌黑长发,丝丝垂下,喜欢飘舞,容易披散,时不时需要整理一下,仿佛是专门为给垂柳下的美貌女孩遮羞而生的;她像似古希腊时代雕刻中一样纤细的手指,正来来回回地摆弄着一支钢笔。
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令人着迷,陶醉。
她每一个微妙的神情和动作,其间仿佛含蓄着寓意,隐藏着思想。
朱亚楠以一个农村孩子特有的老实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甚至连眼睛也都不敢正视对面坐着的两位女生。
突然,王文静把手伸了过来,搂了搂朱亚楠左面脸上的头发,关切地问朱亚楠,说:你的脸怎么啦?红红的。
朱亚楠被她的举动吓得一哆嗦,有些胆颤心惊,语无伦次地,说:哦......是......是不习惯用火车上的水......所以......所以......皮肤过敏......痛吗?不痛......我叫王文静,你叫我静静就好了。
我来自安徽,你呢?我......我叫朱亚楠,来自云南。
云南?真的吗?那可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像天堂一样。
有机会......我邀请你们去那里做客,游玩。
真的?嗯,当然是真的。
那我们就说定啦。
拉勾——朱亚楠和王文静的小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
朱亚楠和王文静的谈话似乎忘记了希妮,她有些生气,并没有显露出来。
王文静这才向朱亚楠介绍,说:她是我的好朋友,希妮。
我们是一起来的北京。
希妮伸过右手来(表示一定要握一握手),一脸的阳光,微微一笑,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朱亚楠也伸出右手来,并和希妮握了握手,说:你好!很快,他们就成了好朋友,特别是朱亚楠和王文静。
俩人发现彼此是那样的相似。
他们除了言谈举止,为人处事等如出一辙外,最明显的要算他们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无忧无虑的坦率或那种莫名的、迷茫的忧伤。
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心结(这其中也包括希妮)——漫无边际的迷茫,找不到出路的所在!他们畅谈着各自的理想、抱负、向往以及对社会上无所不存的不公平、残酷、黑暗。
他们愤怒不满。
每每谈到自己身边那些披着外套的、可恶的人和事物时,王文静一改恬静、温和的形象,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倘若那些可恶的一切就在她面前,她定会将其撕成碎片。
没过多久,刘老师回来了。
见他们三人正谈得兴致勃勃,刘老师一脸的欣喜,拍了拍静静的肩膀,说:真的,你因该好好和朱亚楠谈谈。
他可是个优秀的男孩,我们很多来师早就对他赞赏有佳。
王文静满脸的惊喜,似信非信地笑着看了看朱亚楠,然后为刘老师,说:真的吗?刘老师一脸的认真,说:那当然,他的很多作品在西南、华中、华北等地区的青少年群体中广泛传阅。
都是赞不绝口的。
哇,还真看不出来!王文静随即坐到了朱亚楠的身边,若有所思地,说:你挺厉害的嘛,看来我得拜你为师咯。
她说着,摆出一副准备拜师的样子。
王文静古怪精灵的可爱样子逗得刘老师、希妮以及朱亚楠哈哈大笑。
刘老师一边俨然笑着,一边拉着王文静的手,说:好啦,好啦,拜师的时间还有的是,现在先帮我去弄一下被褥。
刘老师转而又对朱亚楠,说:小朱,你先把你的行李拎到三楼靠北最里面的那间卧室。
门开着的,你先上去,我们一会儿就来。
王文静、希妮和刘老师一起上了楼。
临走时,王文静回过头来,眨了一下眼睛,语调温和地,说:一会儿见。
朱亚楠点了点头。
刘老师们走后,朱亚楠拎上沉重的行装,上了楼,来到刘老师告诉他的那间卧室。
打开电视机,躺在床上的他觉得浑身无比的劳累。
合眼静心的那一刻,全身像散了架似的,似乎习惯了那摇摇晃晃的频率,现在躺着反倒觉着不舒服。
回想一下自己这一路几千公里的行程,还真令人毛骨悚然。
朱亚楠沿着思绪想了下去:在列车停靠在贵阳车站的时候,下去一批旅客后又上来了一批,其中最夺目的要算那位将近七十的老婆婆以及她的小孙女。
列车从贵阳站开出没多远,老婆婆领着她的小孙女在车厢里踱来踱去后坐在了列车长办公桌旁的长椅上。
就在那一刻,整节车厢里的安静被一句句粗野的话语和咒骂声打破了。
熟睡中的人们被吵醒,昏昏欲睡的朱亚楠也醒了,人们不约而同齐唰唰地把目光投向了列车长办公的地方。
你这个死老婆子,怎么这么听不进话?高声骂人的正是列车长,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怒火冲天地骂骂咧咧的列车长,手指着依旧坐在长椅上的老婆婆,说:早告诉你这里不能坐人的,你怎么就听不进?耳朵是不是只用来做装饰用的?老婆婆可怜地央求着列车长,说:同志,你就行行好,让我们孙女俩坐这儿吧!我也是没法子了,路还长着呢,我们怎么可能一直站到终点站啊?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管不着,快点起来,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同志,你就别跟我计较啦......我们坐坐......死老婆子,叫你到别处去找座位坐你没听见?可......没有了啊......都已经坐满的......我们的都是站票......走开——同志,你就行行好吧——......人们听到这儿似乎才明白过来——老婆婆买的是站票!老婆婆和列车长的争吵整节车厢里的人们都听在耳里,看在心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吵了很久了。
列车长的咒骂也越来越无的放失,不遮不掩。
老婆婆终于激怒了。
她在刹那间收敛起来脸部所有的慈祥面容,用手中那柄精致的龙头拐杖用里地敲打着列车长的办公桌并破口大骂,说:你个孙子,好话坏话都听不了,你是不是骂人那天生的?妈呢个蛋,老娘活这么大岁数还没人敢这样骂过,你个孙子,哪根葱头里冒出来的?啊?老婆婆的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一点也不示弱。
列车长干瞪着眼看着老婆婆,一脸的不自在。
你个妈呢,要是早知道是无座的,老娘还不坐你个破车。
老婆婆一边骂着,一边拉着她的小孙女离开了。
可口里仍不听地骂着,说:你个妈呢蛋......列车长,一个知书达礼的中年男子没有一丁点儿的魄气,动不动就口舌伤人;而看似慈眉善目,没什么文化的老婆婆却懂得了先礼后兵。
这个鲜明的对比被朱亚楠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瞬间,一股夹带着敬意的同情在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老婆婆刚走到他身边时,他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温和地对老婆婆,说:婆婆,你坐这儿吧。
老婆婆用着一种十分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朱亚楠。
她那仍未平息的愤满的心里一时间无法接受他的谦让。
列车长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击碎了她心里所有有关温存、和蔼、善良......的印象。
朱亚楠笑了笑。
说:老婆婆,你请坐。
老婆婆再一次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朱亚楠。
她很轻易地就从他的脸上找出了坦率、纯朴、真诚的内在部分。
老婆婆随即也笑了笑,脸部和额头上的皱纹轮廓十分明显,像似在诉说,也像似在赞扬。
她,说:好孩子,谢谢你。
朱亚楠再一次微微一笑,说:婆婆,应该的。
周围的人们又把目光齐唰唰地投向了朱亚楠。
他们的目光中,有的全是无法言语的惊奇。
朱亚楠挎着一个随身携带的包,走在晃晃荡荡的车厢里。
当他经过列车长办公桌旁时,列车长一改刚才那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微笑着请朱亚楠坐刚才不准老婆婆孙女俩坐的那个长椅。
说:小兄弟,你坐这儿吧。
朱亚楠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光看了看列车长,说:不用了,你刚才不是说过这里不可以坐的吗?......我......可......朱亚楠走过去,从列车长办公桌旁的挂钩上取下留言薄子,端端正正地上面写下了一行字:此列车长可以退休回家带孩子了。
就这样,一路上,朱亚楠就在车厢里走来走去,困了就依靠在洗脸台上休息一会儿。
直到老婆婆孙女俩在石家庄站下车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躺在床上的朱亚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以至于刘老师、王文静和希妮走进卧室很久了他也全然不知,直到王文静找来抗皮肤过敏的药膏为他涂抹时他才被吓醒。
他两眼朦胧地看着王文静。
王文静微微一笑,说:好好躺着,我帮你涂点药膏。
朱亚楠紧闭着双眼,胸口处像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近儿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紧绷绷的神经变得极其敏感,王文静每轻轻地涂抹一下,他全身的血液便膨胀一下。
那样的心悸,是他从未有过的,其间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冲动感。
朱亚楠问王文静,说:可以了吗?王文静一副如愿以偿的模样,撅了撅小嘴,说:不。
还不可以,再擦一点。
过了一会儿,朱亚楠又问,说:可以了吗?王文静咯咯地笑了笑,说:还不可以......挤眉弄眼的王文静,满脸的喜气洋洋,飘飘然然的样子又一次把刘老师和希妮惹得开怀乐笑。
朱亚楠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看了看王文静。
王文静把手中的药膏递给朱亚楠,说:给你,记得过两个小时就擦一次。
朱亚楠接过药膏,一脸羞涩的红晕。
刘老师也走了过来,把钥匙交给朱亚楠,说:来,小朱,给你,这是房门的钥匙。
你今晚就先住这儿,待明天人齐后再重新安排。
朱亚楠接过钥匙。
刘老师叮嘱他们,说:你们仨先看着电视,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们。
没事儿不能单独一个人到外面闲逛,如果一定要出去的话就仨人一起结伴去。
我不在,需要什么或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到楼道里找服务生问一下。
或者打电话去问也可以。
朱亚楠和希妮点了点头,齐声,说:知道了。
王文静盯视着电视节目,没有应声。
刘老师走过去,触摸着他的头发,亲切地问她,说:听清楚了吗?王文静娇滴滴地应了一句,说:知道啦!刘老师走后,朱亚楠、王文静和希妮待在卧室里看电视。
朱亚楠像刚才一样躺着,王文静坐在他身边,希妮则坐在另一旁。
电视里播放着那部叫《大蟒蛇》的电影。
当看到大蟒蛇把人吞下去的那一刻,王文静吓得尖叫了一声。
朱亚楠也从床上坐直起身子来。
看到大蟒蛇又把人吐出来时,王文静吓得扒在了朱亚楠的肩膀上;那一刻,心有灵犀的朱亚楠也迅即伸出手掌遮在了王文静的眼前。
朱亚楠的手掌久久地伸着,王文静安静地扒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但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刘老师来卧室叫他们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