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就要研究生毕业的那一年我的导师、我的老板高升了。
.他成为了我们江南医科大学的副校长。
在学校各个处室的轮番请客庆贺后我们四个学生也决定将自己的恩师请出去庆祝一下。
邀请电话是曹小月打的。
老板说他一定来。
但是他说有个条件。
曹小月挂上电话后对我们说。
什么条件?我们问,心里却在想老板会对我们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啊?老板说,必须是我们请客他付账他才参加。
曹小月笑着说,老板说,我们都是穷学生,他每年的科研经费都用不完,当然得由他来付账了。
这可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啊。
岳红波说道。
大家别说了。
老板的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虽然对人和气、慈祥,但是他说出去的话却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一点我们四个人都知道。
就在前年的春节前,也就是在我们读研的第一个春节。
我们四个人去给他拜年。
我们一起出钱去给他买了一块手表。
他很高兴地接受了,但是却在我们离开他家的时候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红包,说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礼节。
我们当然都奋力地拒绝啦。
如果你们不愿意当我的弟子了,就可以不接这个红包。
他却笑着对我们说。
我回到寝室一看,红包里面居然有两千元!而我们给他买的那块手表也就两千多一点。
去年的春节却让我们这几个弟子很为难了。
不去给他拜年时不可能的,因为那样极不礼貌。
但是如果去的话。
但是就在我们为难的时候导师却给我们打来了电话:什么时候来给我拜年啊?我皮带坏了,今年你们就给我买条皮带吧。
结果我却又从他那里赚了两千多。
忘了介绍了。
我们那位尊敬的导师没有儿女。
据说是我们的师母的问题。
但是究竟是什么问题我们却都不方便去问。
导师是妇科专家,他都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还能够说什么呢?庆祝晚宴在省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进行。
地方是导师订的。
我们请客倒成了他请我们了。
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你们为我祝贺,你们点菜吧。
坐下后导师对我们说。
他的身边坐着他的夫人,我们的师母。
或许是因为没有生过小孩的缘故,师母到现在仍然显得很年轻。
虽然她已经快到五十岁了。
她慈祥地看着我们,满眼的怜爱。
她的那种书香气质是一般人没有的。
在她的面前,我感觉很温暖。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母亲。
这顿饭我们吃得其乐融融,导师还破例喝了不少的酒。
不过,我却注意到岳红波似乎一直在回避曹小月的眼睛。
你们有什么打算?想道什么地方去工作?老板问我们。
其实我最近还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烦恼。
我想继续读您的博士。
陈莉首先回答。
我忽然发现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今天的她怎么忽然漂亮了?好、好!你年龄最小,就继续读吧。
导师呵呵笑道,你呢?小月。
您看什么地方适合我呢?曹小月却调皮地问。
导师似乎被刚刚喝着的酒呛住了,他在那里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呀,还是少喝点酒吧。
你看你,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师母怜爱地责怪道。
呵呵!呛住了、呛住了。
行,小月,你就留在我们附属医院吧。
在我们省,没有比我们附属医院更好的医院了。
导师终于止住了咳嗽,笑着说。
嗯。
师妹低声地应承了一声。
我感觉她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但是我却很羡慕她。
老师。
我旁边的岳红波欲言又止。
导师看了他一眼,朝他微笑着。
老师。
我想。
岳红波的脸憋得通红,但是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出来。
导师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不想搞医了。
我。
我想自己去开个医药公司。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大吃了一惊。
我和他在一起近三年的时间了,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听到他透露出这样的想法。
导师看着他却并没有说话。
良久过后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想好了?导师问他。
想好了!他点了点头。
也好。
导师又喝了一口酒,我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我看你最适合的工作就是那个了。
谢谢老师!岳红波站了起来、走到导师身旁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看见他直起身来后双眼已经湿润。
导师没有看他,只是反手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尊重你的选择。
好好干!两个师妹随即都把眼光投向了我。
我顿时感到一阵紧张。
我有些惶恐、手足无措。
把海亮也留在你身边吧。
这孩子像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正惶恐间却听师母柔声地在对导师说。
导师这才转脸过来看我。
我却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种想要痛哭的冲动。
好吧。
本来我是想让海亮继续读博士的,前不久我和你的父母沟通过了,他们的意见是想让你先参加工作。
好吧,你就和你小月师妹一起留在我们附属医院吧。
导师说出了他的意见。
导师已经和我的父母沟通过了?我怎么不知道?但是,就在那一刻,我内心对导师和师母的感激之情顿时升腾了起来。
我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导师和师母之间。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双腿忽然一软、就在那个地方跪了下去!谢谢老师、师母!我哽咽着道。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跪下拉起?快起来、快起来!师母急忙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用力地拉我。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唯一的一次下跪。
在此之前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朝他们下跪过。
直到现在我回忆起当时的那一刻,我坚信自己的那次下跪完全是出于内心、出于内心的感恩。
为此,直到今天我还羞愧不已——自己的父母给予了自己生命、哺育了自己,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对他们下跪、感恩过。
师母用力地拉我起来,我却感到自己的双腿酸软无力。
我跪在那里,回想起这三年来导师、师母对我恩情,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哭了,像孩子一样地在那里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