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雀振翅纪念逝去的帕瓦罗第平坦细致的沙海上,有一座彷如小岛般旳岩山突起,大天使号缓缓驶近,此地约在最初降落地点的东方两百里处。
雪白的庞然巨舰在吉普车的前导下,沿着岩山的隙缝前进。
看似居民的男人们看到战舰的威容都目瞪口呆。
到了一处谷底,大天使号在两翼擦着岩壁的情况下着陆了。
人员和MS联合撒开隐蔽用的网子,以防止来自空中的侦察。
赛布!这是怎么回事啊?众人从岩山后方赶来,向赛布.阿修曼抗议道。
但这名反抗组织领袖只是板起脸孔下令。
是客人,大家客气点。
玛琉、穆和娜塔尔跟着赛布往里面走去。
而我则感到身体的疲倦直接返回了大天使号,反正有穆在,不会有问题的。
这座岩山应该就是他们黎明沙漠的大本营吧。
不知是不是原本就有的,这里到处都是洞窟,里面堆满了武器、弹药和各种生活用品,给人杂乱的印象。
正在百般无聊检查物资搬运的男人们见到玛琉等女性士官经过,便调侃地吹起口哨来。
玛琉微笑以对,娜塔尔却不高兴的还以白眼。
跟着赛布走进里面,来到一间像是司令室的房间。
屋内灯光暗淡,有成排像是通讯或数据分析用的计算机类仪器,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穆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真是不得了。
不过,你们都住在这种地方吗?这里是前线基地,我们的家都在城里。
要是还没被人烧掉的话。
赛布往墙边走去、一面回答,一面从电热炉上拿起一个壸。
玛琉反问一声城里?也有人是从阿哲高原、穆拉或市政局来的。
我们都是志同道合才聚在一起的。
——要咖啡吗?赛布自顾在珐琅杯里注入黑色的液体,嘴上这么问,玛琉于是伸出手去。
一面答说谢谢——他却自己喝了起来,淡淡丢下一句那就自便吧就走开了。
玛琉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无处可去;看看咖啡壸四周,那儿已经没有杯子了。
发现娜塔尔很干脆地走掉后,她也只好放弃咖啡,跟着赛布走过去。
我和穆相视苦笑。
战舰也——谢谢你帮了一个大忙。
她慌张地道谢。
那样的庞然大物,不论摆在哪儿都注定很显眼的,可是如今能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真是有如天助。
刚才的金发少女悄悄走近赛布,在他耳边讲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穆看着她的背影,问说她是谁?。
赛布照例先沉默地打量他们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答。
我们的‘胜利女神’。
喔?看着少女的穆,眼中出现了一丝顽皮。
虽被称做女神,那女孩却不怎么有女人味。
什么名字啊?……………没听到回答,穆的视线重新转回赛布身上,朝他耸了耸肩。
既然是女神,不知道名字岂不是罪过?喝了一口咖啡后,赛布才板着脸回答。
……卡嘉利.尤拉。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打开一份地图。
你们要到阿拉斯加去——他显然打算叉开话题。
当下,玛琉为他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地图吸引住了。
要先设法离开非洲大陆……。
这儿虽说是扎夫特的势力范围,不过也就都是这种地方;沙漠中也不可能到处是军队……。
但是,那帮家伙三天前攻下了维多利亚宇宙港,现在气势很旺……赛布淡然说出的这段话,却令玛琉等人发出惊愕之声。
维多利亚?三天前——?连穆都哎呀—的脸色一沉。
非洲共同体本来就是亲‘plant’的。
抵抗到底的南非统一机构,后来大概也被地球军舍弃了吧。
势力范围每天都在变啊。
目前的非洲大陆大致分成两半,从北到西的七成土地属于亲plant的非洲共同体,其余则是亲地球联合的南非统一机构。
扎夫特的地球侵略作战乌洛波罗斯,目标是攻下赤道随近的所有宇宙港。
高雄宇宙港才刚刚沦陷,现在连填平了维多利亚湖而兴建的维多利亚港也失守了,这下子……只剩巴拿马了吗……玛琉心情低落的嘀咕着。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真拼命啊。
穆重新打起精神笑着说,赛布却瞪了他一眼。
告诉你,对我们来说,扎夫特跟地球军根本没两样,都只是来支配我们、抢夺物资的。
好一点是独占财富,恶劣一点就自私到底,手上有的全都不愿意放,然后再来压榨我们……玛琉迷惘的垂眼。
这块地方从公元以前,就有因地中海贸易而繁荣的先进都市。
沿岸地区至今仍留有罗马时期的遗迹。
后来有阿拉伯民族定居,经历十九世纪欧洲各国的殖民统治经验,又发生过多次战乱,现在才被视为非洲共同体中的一个,纳入巨大的版图下。
的确,赛布他们被大国的大道理摆布,会怀着怒意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他们不可能选择现在的支配者。
但是穆浅浅一笑。
那又为什么帮我们?我不是说了吗,那不是帮。
只是——对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回事吧。
穆邪邪一笑,彷佛看见赛布的大胡子底下也有一丝笑意。
那艘船在大气层里怎么样?没法飞得太高。
娜塔尔径自回答道,赛布探身在地图上看着。
要是不能越过山脉,就只有突破直布罗陀了吗……就凭这点战力?别开玩笑了。
穆皱起眉头。
为了进行对欧洲与非洲大陆的进攻,扎夫特在直布罗陀海峡设置了一座前线基地。
仅凭一艘大天使号就要突破其强大的势力范围,实在不太可能。
不然努力穿越红海,从印度洋出太平洋啰。
赛布干脆的说,反正是别人家的事。
不过当事者们倒开始认真的探讨这条航路的可能性。
——太平洋……在无法确保补给路线的情况下,这可不是能一口气走完的距离呢。
但确实也没别的路……太平洋联合已经完全投靠扎夫特了吧?赤道联合还是中立的吗?三人正对着地图交互讨论,赛布却不耐烦的出声。
喂喂,想太多了吧。
你们已经在担心那个了吗?三人狐疑的抬起脸来,只见这位反抗军的领袖用力一比,粗壮的指头应声点在非洲大陆上。
这里!市政局这儿还有个‘雷赛布斯’啊!片刻沉默后,穆讪讪笑着打哈哈。
哦……你说的穿越红海,就是这个啊?虎口逃生?还真是个艰巨的任务!玛琉看着赛布指着的地点,长长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也许真该向赛布要一杯咖啡的……用来提神醒脑。
尖锐的笛声响彻营地。
这道声响好像意味着警报,赛布从司令室狂奔而出,玛琉等人也跟出去看个究竟。
怎么了?瞭望台上的少年,用着仍然尖细的声音叫道。
天空……天空在燃烧!众人都吃惊的屏息。
是阿哲高原的方向!此话一出,赛布立刻转身狂奔向无线电,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赶去,粗鲁的敲打着杂音不断的音箱。
不行!不通!外面传来人们高分贝的吼声,还有车辆紧急发动的声响。
快拿弹药!那些家伙……!我妈卧病在床耶!快点上车!再磨蹭就不管你啰!赛布又冲到外面。
慢着!不要急!赛布,难道叫我们不管?不是,我是说一半人要留下!冷静点!说不定还有分遣队!看着他们的动态,玛琉悄声对着身旁的穆问道。
——你觉得如何?嗯——了一声,穆叉起双臂。
‘沙漠之虎’残忍无情——这我倒没听过耶——那,这是怎么回事……?天晓得?我跟他又不认识。
又是这副紧张不起来的态度,玛琉顿感无力。
我们要怎么做?我看‘大天使号’还是先别动。
我也担心有分遣队。
少校,你能跑一趟吗?一听玛琉这么说,穆惊讶的指着自己说我?。
刚才他问怎么做,却像是打算隔岸观火似的。
倒不是想敬他一记回马枪,不过玛琉格外露出一副巧笑倩兮的表情。
‘空中霸王’是最快的吧?……………对哦,那我就跑一趟吧。
看他一副嫌麻烦似的边转动肩膀边前往大天使号走去,玛琉又交待了一声。
我们能做的只有救援而已!之后会派医生或谁搭吉普车去!好——穆没有回头的挥挥手走出去。
从他身旁跑过的卡嘉利,高叫着阿夫门德!,拦下了那名少年驾驶的吉普车。
赛布已经搭上别的吉普车离开了。
卡嘉利跳进阿夫门德的车子,后座也紧接着跳上一名壮汉——就是早上挡在穆面前、试图保护她的那个人——之后车子便立刻开走了。
玛琉向四周呼叫。
全体立刻归舰!采取警戒态势!骚动也传到基拉等人的耳里。
基拉立刻甩开芙蕾的手,飞也似的跑出去。
——基拉!芙蕾正要追过去,赛伊却抓着她的肩膀将她留下。
芙蕾一转身,嫌弃似的瞪了一眼并挥掉他的手。
赛伊不由得愣住了。
比起芙蕾昨晚的行动、比起被扭住手臂的疼痛,她此刻的冰冷眼神更令赛伊难受。
那双有如在看着虫蚁般充满着厌恶的眼神——也不过在几天前,她还像往常那样撒娇似的仰望自己,比任何人都亲近自己的。
赛伊真的搞不懂了。
那样讨厌调整者的芙蕾,怎么会跟基拉——?的确,她最近是显得对基拉特别关心。
赛伊一直以为那是她的亲切,表示她已经接受了基拉,他反而比谁都高兴。
多蠢啊。
连她已经变心了,自己都没注意到——可是,为什么是基拉?托尔就算了,却不是卡兹或其它的乘员,偏偏选中了基拉;为什么——?想到这里,赛伊注意到原本潜沉在心底的一个声音,令他不寒而栗。
——基拉算什么,根本就是调整者嘛……那是赛伊的心声。
嘴上说得好听,什么重要的同伴、是调整者或自然人都无所谓,其实内心里……真相竟是如此。
原来自己并非由衷认同对方的存在。
当调整者染指自己喜爱的女人,感觉竟然如此骇人。
——基拉好可恨。
夺去了芙蕾的心,还让自己在她面前出糗,这个人太可恨了——赛伊恐惧起自我深处的黑暗面,一时之间只是愕然。
——我竟然是这么丑陋的人……?市区已是一片火海。
阿哲高原已然化身成照亮沙漠无边黑暗的巨大火炬。
空中霸王划过夜空。
阿哲高原在反抗军据点以东数十公里之遥,如今任谁来走都不会迷路;燃亮半边天的这片火势,只怕一百公里外都看得见。
接近燃烧的市,一面小心不被气流卷入,一面在上空盘旋。
天啊……真惨……轻浮的他,口气也有抑不住的苦涩。
……这下子大概全灭了吧……整个市区几乎被烧得体无完肤,还没烧完的大概也很快就会化为灰了吧。
街上没有在动的东西。
火势很猛,机体几乎被上升的热气流拉走。
这时候,穆的视线捕捉到一个影像。
他定睛一看,表情突然一愣。
城外的小山丘上有些人影。
原来有生还者——不过,看来几乎是所有的居民都逃过一劫,穆一面降落一面想着。
从城市的规模看来,这儿的人口应该不多;除了这座小丘以外,市区周边也有人影,而且数量绝对更多。
人们呼天抢地,有的人则是呆呆的站着看着城里的火光。
穆打开通讯线路。
这里是佛拉达……确认生还者。
是吗……太好了。
紊乱的画面中,玛琉的表情有一丝微笑。
……而且,简直像所有人都生还似的。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穆百般困惑的说,玛琉连忙追问。
——敌人呢?她当然会这么想,放火烧城一定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可是,到处都找不着敌军的影子。
若他们藏在沙子底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完穆的报告,玛琉也困惑的思考。
居民们生还固然是一件喜事,却让他们摸不清敌人的意图,感觉更是诡异。
调整者的想法真叫人搞不懂哪。
少校,你的发言……我认为不恰当。
屏幕中的玛琉面色不悦的说。
的确,这可不是能让基拉听见的话,于是穆也噤声了。
我估计这只是老虎的一个警告我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时,反抗军的吉普车在沙尘中驶近。
他们从车上跳下来,看见家人的身影后狂奔出去。
爸!妈!没事吧?老公!我们家……!莎拉—!莎拉—!有人紧抱着妻儿,也有人抓着丈夫哭倒在地,到处都是骨肉团聚的景象。
不一会儿,大天使号的吉普车也赶到了。
娜塔尔走下来,向已经站在旁边观望这一幕感人情景的穆跑去。
少校,这是……?这里的人多得几乎像整座城都搬来了似的。
娜塔尔也为生还者之多而感到意外。
把受伤的人运到这边!能动的都来帮忙!赛布从卡车上跳下后立刻做出指示,同时在难民中来回走动。
卡嘉利注意到一个搀扶着老人的少年。
雅鲁!长老!她面露喜色的叫起来,赛布也往那边看去。
那名少年大概是他的儿子。
雅鲁,你没事吧?你妈跟宁宁呢……?夏姆塞登的爷爷逃跑时跌倒了,她们去陪他。
听到少年朗声答道,反抗军的硬汉领袖不禁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他的大手像夸奖似的抚着孩子的头,雅鲁的紧张情绪一松,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但是赛布立刻恢复领袖该有的神情。
……伤亡怎么样?被问到的这名长老,抬起满是皱纹的脸。
……没有一个人死。
怎么会这样……?旁边的卡嘉利惊讶得拉高了声调,引得穆等人也走过去,想了解究竟。
长老凄苦的继续说。
他们一开始就警告了。
说‘我军即将烧城,快逃命’……你说什么?赛布惊讶得倒抽一口气,穆则有所领会。
若非如此,人们会在睡梦中被烧死,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生还。
警告之后,‘巴库’就来了。
然后放火……房子、粮食、燃料跟弹药,全部……平静中却有愤然,长老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的确,这样是没有死人。
眼前是如此……。
可是他们把什么都烧光了,叫我们明天怎么活下去……耍这种把戏……!‘死老虎’到底打什么主意……!赛布紧握拳头。
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切进这股愤怒而沉郁的空气中。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吧?总是能活下去……什么?赛布等人阴狠的瞪着口出此言的穆。
穆远眺着仍然火势熊熊的阿哲高原。
——依我看,‘老虎’并不想认真跟你们打。
什么意思?这是对昨晚那件事的报复——或者算是处罚吧。
只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可见他还满好心的,对吧?你说什么?听见穆这番轻率的言词,卡嘉利冲出来揪起他的胸口。
‘只做到这样’?烧光了整座城还叫做‘只做到这样’?这样哪里算好心?穆也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若不是身高差这么多,只怕她早已像对基拉那样,一拳挥了过来。
抱歉,要是不中听,我向你们赔不是。
不过对方可是正规军耶?要是来真的话,那就不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你们应该懂吧?站在穆的立场,说这些是希望他们能明白现实情况。
既然有多架巴库,只消在短短两、三个小时内,要烧光这座城里的居民也不无可能。
敌军要是真的展开屠杀,哪容得他们在这里与家人重逢、甚至感叹起明天的生计呢。
可是,他的话似乎反而点燃了卡嘉利的怒火。
那家伙只是卑鄙的懦夫!趁我们不在时烧城,想藉此取胜吧?因为我们一直奋勇反抗!昨天还不是打倒了‘巴库’!她慷慨激昂的叫着。
四周的反抗军们也像附和她的意见,纷纷以轻蔑的眼光看着穆。
不知是不是多心,连娜塔尔的眼神也冷冷旳.——所以那个懦夫只好用这种方法报复我们!什么‘沙漠之虎’!然而昨天能打巴库,是因为敌人被强袭高达引去了注意力,一时大意才办到的。
他们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敌人是调整者——当然绝对不是傻瓜。
可是,这些人的心目中,已经认定打倒‘巴库’是他们独力完成的成就了。
你们要去哪里?赛布厉声喝道,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反抗军的成员们已经人人手持武器,正要坐上吉普车。
那帮人离城不久!现在还追得上!开什么……!听见这帮汉子的对话,穆不由得嘀咕。
等一下、等一下,真的假的?穆一边为那些人的行动吃惊,忽又注意到,卡嘉利的双眼依旧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于是连忙嘻皮笑脸的打哈哈。
啊……呃—……那个‘老虎’还真讨厌啊。
你也一样!少女气势惊人的怒喝,差点没震破他的鼓膜,而后气冲冲的往同伴方向走去。
赛布在吉普车旁与男人们争论起来。
他们刚刚才攻击完,现在应该没什么弹药!我们要去追击!遇到这种事,我们怎么能乖乖忍受?众人异口同声,神情激动的发动引擎。
赛布连忙阻止他们。
不准说这种蠢话!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来帮伤者包扎!快去陪老婆小孩!家人的平安才重要吧?可是其他人以更激动的语气回吼。
然后能怎么样?——你自己看!阿哲高原已经完蛋了!房子与粮食全被烧掉了!——难道叫我们去跟老婆孩子一起哭吗?赛布!你该不会是要我们当那只‘老虎’养的狗吧?赛布一时语结,吉普车随即张扬而去。
被留下的这位领袖既无可奈何又焦躁不安,气急败坏踢着沙地后,他朝一名男子努努嘴。
——爱德尔!好!明白这个意思的男子立时跳上吉普车发动了引擎。
卡嘉利也赶到。
赛布!你要去吗?赛布一脸不悦的坐进爱德尔开来的吉普车。
……不能放着不管。
我也要去!卡嘉利想跟着跳上车,却被赛布像打一只猫似的推落。
你留下来!说完,吉普车便飞快驶离。
卡嘉利想也没想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被沙尘呛咳着,大叫了一声赛布!,并以埋怨的眼神注视着车子离去。
这时,阿夫门德的车停她面前。
上来!那个总是跟着卡嘉利的壮汉已经在后座了。
卡嘉利的表情立刻明朗起来,高兴的往车上一跃,直追伙伴而去。
怎么这样啊…目送着他们离去,穆深深汉了一口气。
不论是风还是人,还真是热血的土地哪……娜塔尔才不听他这番诗意似的感想,只是为这群反抗军的莽撞而惊讶。
他们会被歼灭吧?用那种装备怎么对抗‘巴库’?就是说啊……事已成局,听到此事的玛琉也不禁愕然。
你说什么?追过去了?怎么有这种蠢事!轻率如穆,刚才也没落到骂人的地步。
女人真凶。
而且不仅如此,玛琉在屏幕里瞪着穆。
少校!你怎么没阻止他们!这下子,穆倒回得干脆。
要是我真的出面阻止,只怕他们会跟我们打起来唷——别的不说,城市也……怎么办?现在这样,马上就没有粮食——更严重的是缺水问题。
而且人数这么多,伤者也不少。
正与大天使号通讯的穆身后,娜塔尔好像在安抚受伤哭泣的小孩。
呃—你、你很痛吗?来,别哭啰。
显然不怎么会应付小孩的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零食,递给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
那孩子立刻停止哭泣,一个劲儿的吃起零食来。
娜塔尔放心的笑了笑,却见到四周聚来更多小孩,当下紧张起来。
……呃,我没有那么多。
糟、糟了……穆侧眼看着这一幕,一面暗暗奸笑着。
娜塔尔挥汗应付小孩子的模样并不怎么好看,晚点再跟玛琉说吧。
我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包糖果(好象还是上次在奥布时买的)递给了她,总算解了这个局。
玛琉对着通讯器,叹了一口气。
——我让大和少尉出动了。
总不能坐视不管。
我方也会把剩下的车辆、水和物资送去的。
啊,好。
麻烦你了。
穆一面悠哉的答道,脑中另一个冷酷的他却开始分析起状况。
——搞出这种普通程度的烧城战,这下子我方也很难支应这么多的难民。
反抗军或大天使号都不可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到时候势必要释出相当的物资。
从这一点看来,老虎的目的不定就是要尽量制造难民。
对穆等人而言,难民只会成为一种枷锁。
当然,要是把这番思绪说出口,那个好战的女神恐怕真的会一拳揍过来。
卡嘉利、阿夫门德!不可以,快回来!赛布在吉普车上叫着,阿夫门德却回以一笑。
上次打倒‘巴库’的是谁啊,啊?是我们吧?这次没有地底陷阱了!给我回来!阿夫门德!赛布也深知己军的战力到什么程度。
他先设下周全的陷阱,再利用强袭高达这号诱饵的协助,算是一种声东击西的战法;最后能够成功,除了各方面配合得恰到好处外,说是侥幸也不为过。
他们不可能有本事和扎夫特军正面冲突。
可是,年轻气盛的阿夫门德早已得意忘形,也被敌人的行为气炸了。
赛布!你几时变得这么胆小?阿夫门德挪揄似的叫道,一旁的卡嘉利也帮腔。
就算没有陷阱,也还有很多战法!说着,她举起手中的飞弹发射器。
就像这个!阿夫门德猛然踩下油门,超过了赛布的车。
赛布忿忿咬着嘴唇,在吉普车通过的那一剎那,朝着后座的壮汉叫道。
——奇萨卡!被唤做奇萨卡的那名男子侧眼看了看他后默默一点头,像是已经明白。
车辆登上沙丘时,便看见巴库的机影和吉普车的行踪。
领头的反抗军将飞弹发射器扛在肩上,对着自顾慢慢走的巴库发射。
吃我一记——!一个轻响后飞弹应声而去,击中那架庞然的钢铁巨兽。
巴库却没当一回事,只是将单眼转过来对着反抗军。
追那辆吉普车!打倒‘沙漠之虎’!这一次,飞弹发射器向着毫无防备的吉普车射去。
看出飞弹射线的吉普车一个急转弯,车旁不远处扬起一道沙柱。
很好——再来一个!下个是,下一枚飞弹击中的却是从旁切入的巴库。
巴库逼近,巨大的前肢就要踏上前排的吉普车时,卡嘉利发射了飞弹。
飞弹击中了巴库的面部,也许是打坏了摄影机,那只前脚停了下来。
后座的奇萨卡忙不迭追加了一记火箭炮,其它的车辆也一起发动炮击。
机械兽的巨脚终于被炸碎,巴库失足跪了下去。
万岁!阿夫门德快意喊道。
不过,他们的善战也到此为止了。
因爆炸而造成关节部不顺的只有一架敌机,另外的两架对所有的炮击无动于衷,反而转过身来开始追击反抗军。
其中一架巴库高高跃起,将四足形态切换成履带形态,顺势压扁了下方的吉普车。
哇啊啊!同伴的吉普车赶过去。
巴库猛地急转弯,横挡在他们面前。
吉普车敏捷地向左右分开逃跑,却为时已晚。
巴库的前脚扫开其中一辆,跟着踩扁另一辆。
贾夫尔!阿意德——!赛布悲痛的大喊。
可恶!阿夫门德猛打方向盘,冲向正在攻击其它吉普车的第三架巴库。
小车钻过巨大的前肢,冲进巴库的腹部下方。
卡嘉利和奇萨卡分别持起武器,从正下方射击敌机的腹部。
本想趁飞弹爆炸际再溜走,却见MS的动作只因爆炸而停了短一会儿后,立刻又有了反应。
一直没开口的奇萨卡突然大喊。
——跳车!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一手拦腰撂下在助手席的卡嘉利,并从高速行驶的吉普车上纵身一跃。
咦……?阿夫门德不明究理,迟疑了片刻。
——只是片刻,命运就已分歧。
它的前肢发出巨响,屈膝就是一踢。
应该踢中了阿夫门德还坐着的那辆吉普车。
金属与金属相撞的沉重声响起,吉普车就像一叶子似的高高飞起。
被奇萨卡抱着摔落地面的卡嘉利,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阿夫门德……!在半空中飞舞的那辆不成原形的吉普车和阿夫门德,映入了她的眼中。
阿夫门德——!刚跑开的巴库调头,单眼转回来看着这边。
这时,赛布发射的炮弹击中敌机的肩口。
奇萨卡趁这个空档拖走了惊呆的卡嘉利。
巴库转向新的目标,并切换成履带行进。
赛布的吉普车边逃边闪,敌机却一转眼就追上了。
巴库的速度快得惊人,吉普车根本不可能逃得过。
畜生!赛布咬牙切齿的扛起火箭炮。
就在这时——一道光束烧灼了巴库身旁的沙地。
卡嘉利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天空。
刚从沙丘后露脸的太阳,正照在那架飞来救援的红、蓝、白三色机身上。
——‘强袭高达’!第一击偏离目标太远,接着的第二击也是。
——打不中?奇怪,以基拉的枪法刚才那一枪应该打中啊基拉,注意沙漠热对流的影响!我怎么忽略了这个。
基拉把瞄准器从面前推开。
光束来复枪的射线,不自然地偏离了目标。
对了,是沙漠的热对流……!沙漠的温度已经随着日照急速上升了,现在的大气正处于对流剧烈的状态。
光束的行进路线受此偏差,因此捕捉不到目标物。
翔翼型装备下的强袭高达只以光束来复枪为主要火力,若是精准度不够,根本就无法战斗了。
一面操纵着机身,手指一面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着。
再一次跃起时,他已经将程序改写完毕。
从高处俯视着准心,基拉的眼神极为冷静。
伸出的来复枪口喷出火光,这次就准确地命中了巴库背上的飞弹荚。
却见驾驶员立即卸脱中弹的武装,只有飞弹荚在半空中大爆炸。
——啧。
基拉的脸上因未能解决这架敌机而浮现一丝不耐,但他马上正色地看着屏幕。
敌机有三架——但有一架不能动……有一架巴库像是哪里损坏了,蹲踞在沙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一架应该可以不算入战力中。
着地的同时,强袭高达以盾牌挡下飞弹,基拉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屏幕一角的人影。
是跌坐在地上的卡嘉利,怀里抱着横躺的阿夫门德。
剎那间,基拉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怎么会……!只是短短吐出这句话,基拉的注意力便立刻转向迎面而来的巴库。
巴库的飞弹连射,强袭高达一一避开后跃起,敌机也跟着高高跳起。
后者正要趁势飞踢过来,基拉立刻用盾牌架开。
巴库在空中一个失衡,基拉立刻对正准心。
——得手!标靶符号在眼前闪烁,就在这时,却有一股冲击由横向而来。
……?是一枚来自右侧的飞弹击中了机身。
基拉还来不及转过身,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发。
第三架?又能动了——?基拉咬着牙。
刚才没算在战力里的另一架敌机,不知何时已加入了战斗。
三架巴库会合,如编队似的左右并排着,驱动屐带急驶而来。
一时闪不过,基拉被这股撞击震得头晕脑涨。
他摇摇头抬起脸,只见屏幕已被飞弹占满。
唔……!第一发命中头部,摄影机虽然平安无事,但爆烟却令基拉的视线一片模糊。
趁着这个当下,巴库从眼前扑来。
哇啊啊啊!他立刻以头部的豪猪阵迎击,但机身胸口却己经被这架敌机狠狠踢了一下。
急遽的压力令机身的锁骨发出巨响。
千钧一发之际,基拉连忙启动推进器,勉强避过与地面的撞击,却逃不过来自空中的射击。
飞弹毫不留情的射下,基拉死命的操纵着机体。
——怎么搞的……?基拉自问道。
跟刚才比起来,这些巴库的行动有着明显的变化。
打从第三架敌机重回战线的那一刻起,他觉得敌方似乎有了高度的战术和某种统帅。
这绝不仅仅是数量的增加而已。
这下子自己可没有喘息的空间了。
就算PS装甲可以防御普通弹头,但次数也是有限的。
越是中弹,PS系统消耗的电力越激剧。
他在战场上能停留的时间也就越短。
继续中弹下去,PS系统恐怕会失效。
巴库着地,又一次以同样的阵形猛袭。
三架敌机的飞弹连射,直冲强袭高达而来。
要是再被打中……——会被打倒的……!突然间,一种不可思议感觉向基拉袭来。
知觉鲜明起来,他能同时感知每一个细节。
向自己射来的十多发飞弹、它们的轨迹、强烈反射在巴库鼻尖的日照、履带的转动数……甚至觉得,连驾驶员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基拉按捺住,将飞弹充分引来,瞬时启动逆制动。
飞弹在强袭高达的面前聚集,互相踫撞后引发激烈的爆炸。
此时基拉已经将节流阀推到最大,重重踩下踏板。
强袭高达大幅旋身,横切到其中一架巴库的面前、迅敏地穿过它身旁,同时投出手中的盾牌。
盾击中外侧的一架敌机,令它跌出了阵形。
基拉很快地又跃上天空,发射光来复枪。
巴库奋力跃起以避开这一击。
至此,它们的阵形已经完全瓦解。
趁强袭高达着地瞬间袭来的飞弹,基拉只是轻轻避过,敌机在射击后立刻飞身扑来,却被突然放出的光剑斩断了其中一只翅膀,失衡坠落地面。
眼前又有一发飞弹,强袭高达再度启动急速制动;脚下的推进器喷出推进瓦斯,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飞弹迎上前去,激起更大的爆烟。
一架巴库似乎想避开这阵烟尘,纵身跃起。
烟尘散去后,驾驶员只见到与巴库保持并行速度,且低空滑翔的强袭高达。
基拉扣动扳机。
光束贯穿驾驶舱,巴库在坠落之际化成一团火球。
彷佛自暴自弃似的,最后一架巴库舍身来袭,基拉只让光剑挥过。
两机交错。
落地的巴库身后,跟着落下它被斩断的前肢。
胜负已分。
目送着撤退的巴库,基拉颓然瘫倒在座位上。
基拉走下强袭高达,反抗军的成员们个个神情尴尬的看着他。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耐烦过。
也许是因为出击前和赛伊有过不愉快,也或许是刚才的战况太吃紧,让他格外紧张。
残破不堪的车辆残骸、尘埃未定的空气,还有沾满沙土的死尸,更助长心中这股莫名的焦躁。
他对着站在自己面前,难得露出哭丧表情的卡嘉利,以及赛布等人沉声说道。
——你们想死啊?他生气了。
就靠吉普车和火箭炮,这帮人还真以为可以打倒巴库吗?他继续说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在这种节骨节眼……有什么意义呢?你说什么?卡嘉利激动的冲上前。
她抓着基拉的衣领,一手挥向身后。
看啊!你敢说他们死的没有意义?她的身后躺了好几具尸体。
前天见过那名年龄与基拉相仿的少年,如今也躺在其中。
卡嘉利含着泪水,情绪更加歇斯底里。
大家都拼命的战斗!都拼命打了!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保护重要的东西,那么拼命……!——保护。
想保护,所以战斗。
可是,这么做又保护得了谁、保护得了什么呢?愚蠢的少年——跟基拉一样。
因为自己的天真而失败;代价是,基拉牺牲了别人的性命,而他牺牲了自己的。
眼前的少女却没有发觉这一点,仍打算继续从事同样的行为。
基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巴掌打上了卡嘉利的脸颊。
——只靠这种心意,你又能保护得了什么?卡嘉利睁大了眼睛,怔怔望着基拉。
外传 矛盾的沙漠之虎作者:朱雀振翅一见到走在前方的巴尔特菲卢特,士兵们纷纷敬礼;他那身夸张的夏威夷衫显得格外不榙轧,可是这儿好像没有一个人觉得诡异。
这时,有一道门打开,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红发士兵冲出来。
队长!听说你被‘蓝波斯’攻击?既然你连这个都知道,就不必刻意跟我确认了吧。
所以我就不希望你跑到市区乱晃嘛——前几天也是,居然还亲自上阵跟那架不知来历的MS对打……!这么说,那天与基拉交手的巴库中,有一架是巴尔特菲卢特亲自驾驶的啰?回想起当时的事,基拉彷佛感到一阵寒意。
达科斯塔,有客人在唷。
啊……那真是失礼了。
被叫做达科斯塔的这名士兵,便不情愿地——听来只像是不情愿——停下话,向基拉等人行注目礼。
巴尔特菲卢特悠哉的从他面前经过后,只听见红发士兵传来一声叹息。
有这种人当长官,应该满辛苦的吧,基拉不禁有些同情他;然而,达尔斯塔的眼神竟意外的锐利,发现他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和卡嘉利,基拉连忙跟着巴尔特菲卢特离去。
才刚发生恐怖攻击事件,也难免他要严格审视外来的人。
基拉总担心会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一颗心七上八下。
你们不用在意。
巴尔特菲卢特仍是一派悠然自得。
他是个好到不值得配我的好副官,只可惜不太懂得享受人生。
那个……你每次上街,都像刚才那样吗?基拉怯生生的问道。
嗯?巴尔特菲卢特扬一扬眉,笑了起来。
哦,你说那些黑衣人?也说不用带啊,嫌麻烦,可是他坚持嘛。
…………这还用说。
像今天这样的状况,要是没有他口中的那批黑衣人在,事情早就不堪设想了。
话说回来,每次都要安排一堆保镖假扮成普通人混进人群里,想必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幸好我们家的舰长是个有常识的人,基拉不禁暗暗想着。
你回来啦,安迪。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基拉等人惊讶的抬起头。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长发披肩的美丽女子。
我回来了,爱沙。
巴尔特菲卢特搂住她的纤腰,接着就是一吻,基拉和卡嘉利小鹿乱撞的在一旁看着。
他都带着妻子——看起来虽然不像;这个人都把情人带上战场的吗?名叫爱沙的女子转向他们,微微一笑。
由于身在军队里,她便穿着功能性的紧身衣,却更加显出一身曼妙的曲线。
就是这女孩吗?安迪。
她将手搭在卡嘉利肩上,快嘴快舌的问道。
虽然同样是女人,卡嘉利却莫名的满脸通红,慌张起来。
是啊,你帮她想想办法吧。
辣椒酱跟酸酪酱,还有饮料都泼了她一身。
哎呀哎呀,是土耳其烤肉吧?——来,跟我来。
爱沙轻柔的牵起卡嘉利的手,想把她带开。
卡嘉利略带不安地回头望着基拉,基拉也不敢放她独自一人,下意识地想追上去,爱沙却在他面前竖起一根指头摇了起来。
不行哦,淑女要更衣了,你怎么能跟过来?马上就好了,你跟安迪一起等吧。
男生跟男生一起,女生跟女生一起。
她娇滴滴的指责完后,便一脸开心地带走了卡嘉利。
已经走进一间房里的巴尔特菲卢特对着基拉叫道喂——,你到这儿来。
样貌那般纯真无邪的女子,应该是不会加害于卡嘉利,但这里毕竟是敌阵中心,基拉实在没法不担心,却仍只得无奈的依言走进去。
我对咖啡可是有一套独门理论的。
巴尔特菲卢特说着,立刻调弄起虹吸壸。
来来来,坐嘛。
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啊。
——主人虽然这么说,基拉也很努力的想这么做,却很难当作是自己家。
明亮宽敞的房间,大概是他的执勤室。
房里有一整排面向中庭的法式玻璃窗,背向窗则是一张看似古董的书桌;光是那张桌子应该就值不少钱了吧?地上铺着陈旧的丝绒毯,上面放了一组沙发和茶几,墙边甚至有一个如假包换的壁炉。
从小在极为平凡的宇宙移民家庭中长大,基拉一点也不习惯这种装潢。
但就在壁炉的大理石台上,有一个基拉也十分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块化石——的复装品,躯干某处有翼状骨骼突出。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没见过。
基拉看着那块复装品,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Evidence01’——你看过实物吗?巴尔特菲卢特端着两个杯子走过来。
基拉摇摇头。
没有……原版的Evidence01现正存放在plant。
听说地球曾经组过见习团专门到那里去看,但开战后当然就仅供plant的居民欣赏了。
巴尔特菲卢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问道。
为什么这东西叫做‘鲸鱼石’呢?看起来像鲸鱼吗?呃……这个,说起来也……基拉找不到话可以接。
这位老虎仁兄却开始一本正经的比着复制品上的翅膀部份说着。
你看这边,怎么看都是翅膀嘛。
普通鲸鱼会有翅膀吗?是啊,也是……不过,那是外星生物嘛……Evidence01——俗称鲸鱼石,并不是在地球进化的生物化石。
这是来自外层空间的东西,人类在偶然间发现,也是地球以外另有生命存在的证据。
它的形状确实很像地球的鲸鱼,却未必是同一种生物。
就算是那副骨骼,也没人敢断言它原本就是翅膀。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这是鲸鱼’啦。
……那,你说它是什么呢?基拉反问道,巴尔特菲卢特也歪头思索起来。
嗯——……你这么一问,我也想不出来耶。
看起来也不像鸟嘛。
‘飞鱼’……也不太对。
嗯—……啊,对了,怎么样?咖啡好喝吗?听他这么说,基拉才喝了一口杯里的东西。
……好苦。
看见基拉的表情,巴尔特菲卢特倒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唔,原来你还不懂这种大人的味道。
他喜孜孜的说着,一面径自啜饮着黑咖啡一面坐下,彷佛那是人间美味似的。
基拉也客气的坐在他对面。
巴尔特菲卢特的视线又回到炉架上。
——哎……这东西也是好玩又麻烦哪。
基拉有些不解。
麻烦——会吗?当然麻烦啦。
就是因为看了这玩意儿,大家才相信起希望——该说是可能性吧………………?基拉歪着脑袋,不太懂这话的意思。
‘人类还可以走得更远’——是这句吧。
说着,巴尔特菲卢特突然直视着基拉。
——也是这场战争最大的罪魁祸首啊。
剎那间,他原本轻松自得的眼神竟闪过危险的光芒,让基拉心头一惊。
——人类还没有结束。
——我们可以看得更远。
更远……更宽广……就这样,人类将触角伸向了原本禁忌的基因改造;就为了进步——为了相信,自己应该有更多的可能性……。
人们这么做的结果,便产生了新的对立。
自然人与调整者——自己和异人……更多……更远……更美好——到头来,是人类的贪念引发了这场战争。
但是,如此岂不是把调整者本身比喻成这场战争的根源了吗?基拉不由得重新审视起暖炉上的复制化石。
我没有这样想过……基拉垂眼看着自己的杯里,无精打采的说道。
可是……‘Evidence01’不是希望吗?对人类来说。
希望?因为,在这么大的宇宙中,如果只有人类这种生命体,未免也太寂寞了……排斥生命的那片真空之海彼端,还有未知的生命存在。
这个事实就像远洋的灯火般,让基拉的心底有一股暖意。
因为——人类并不是狐独的。
——说着说着,基拉不禁难为情起来。
像个孩子一样故作感伤,搞不好会被人家取笑。
可是,巴尔特菲卢特却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你很寂寞吧?基拉又是一惊,抬起视线,只见对方正以温暖却略带悲愁的眼神望着自己。
原来——基拉想着。
是自己一直很寂寞。
虽然和芙蕾和托尔等人在一起,基拉却永远也无法跟他们站在同一阵线。
尽管他已决定留在自然人阵营里,心里却始终明白,对他们而言,自己永远是个不兼容的异类……所以,他会向往那对岸的灯火。
敲门声轻轻响起,基拉回过头去。
爱沙开门走了进来,却见卡嘉利遮遮掩掩的躲在她身后,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
干嘛呀?有什么好害羞的。
爱沙笑着,把她推到面前。
这下子——连基拉都傻了眼。
唷,哦——巴尔特菲卢特站起来,左右打量着卡嘉利。
眼前的卡嘉利梳起了头发,脸上不只化了淡妆,还穿着一身及地的长礼服。
走近她身边,浴盐和洗发精的香味隐约飘来。
只可怕皮肤太黑,否则看起来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的五官其实也满端正的,稍稍粗犷的野性感别具个性美,这副模样竟有一股令人屏息的魅力。
原来你是……女生……基拉不禁喃喃说道,卡嘉利听了就扔起脾气来。
你这家伙!基拉连忙辩解。
不是!我只是想说‘原来你真的是女生耶’……那还不是一样!……的确。
基拉有点沮丧。
说不出让女生开心的感想,他觉得好丢脸。
巴尔特菲卢特和爱沙笑了起来,两人坐在一起,开始啜饮着咖啡。
为什么我要穿这种麻烦的衣服啦!卡嘉利依旧愤慨不已,爱沙安抚着说道。
因为你的衣服去洗了嘛。
难道就没有别的的衣服吗?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子嘛,偶尔也该打扮打扮。
你看,他也很高兴吧?呃……话头突然扯了回来,基拉吓一大跳。
爱沙笑容可掬地朝卡嘉利左右看看,并不住的点头。
嗯……嗯……我觉得很棒呀。
卡嘉利还是嘟着嘴,两颊却微微一红。
刚才的衣服也不错,但礼服也很适合你。
——不如说,好像这副模样才像是你该有的样子。
被巴尔特菲卢特这么一番不着痕迹的赞美,卡嘉利好像更不高兴了。
随便你怎么说。
别开口就更完美啦!要你管啦!基拉偷偷看着卡嘉利拿起咖啡杯,稀松平常地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也没说什么。
不懂那种大人的味道的好像只有自己,基拉不禁有些沮丧。
爱沙走出房间,大概是事情办完了。
之后回想起来,说不定是巴尔特菲卢特暗中示意,要她离开现场的。
干嘛把人装扮成这副德性?你真的是‘沙漠之虎’吗?还是说——这也是你常玩的游戏之一?卡嘉利目光锐利的直视对方如此问道,巴尔特菲卢特歪歪脑袋。
选衣服的是爱沙啊——你说常玩的游戏?什么意思?微服变装跑到城里……先放走老百姓再烧城——就是这样。
卡嘉利的话令基拉的脊背一凉。
随随便便讲出这些事,不怕被对方识破自己的身份吗?巴尔特菲卢特凝视着她良久。
……不错的眼神,既真挚又率直。
他的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
……真是好眼神。
卡嘉利发火了。
别开玩笑了!她双手在茶几上一搥,愤而站起身来。
杯子被震倒,浓郁的褐色液体泼在桌面上。
基拉急忙按住她的肩。
卡嘉利——惊觉卡嘉利的双肩颤抖,基拉这才想起来。
她的战友才刚刚被杀。
而且,凶手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想叫她冷静,只怕也很难。
这下子,巴尔特菲卢特的眼神变了。
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两人,刚才的和气荡然无存。
——你也是‘宁可死了算了’的性子吗?他们惊愕地站着,彷佛被巴尔特菲卢特的视线给钉住了。
对方仍穿着那件胡闹似的夏威夷衫,仍然闲散的坐在沙发上,却散发出一股令人联想到肉食兽般的残酷气势。
巴尔特菲卢特突然望向基拉。
那边的你,你怎么想呢?咦……?你觉得这场战争要怎么样才会结束?——以一个MS的驾驶员而言。
你……你怎么知道!基拉正吓得屏息,卡嘉利已经高叫起来。
话才出口,巴尔特菲卢特就噗嗤大笑。
喂喂……你也不必老实到这种地步嘛!——是故意套话的?没想到卡嘉利竟乖乖中计。
巴尔特菲卢特笑着站起来。
——战争既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得分——不像体育比赛或游戏那样,是吧?他开始绕着沙发踱步。
基拉将卡嘉利拉到身边,紧盯着巴尔特菲卢特,严阵以待。
那么,要怎么样分出胜负?到哪里才算结束?——到哪里……?基拉一面等待机会,一面构思着逃跑的路线,同时也在脑中搜索着问题的答案。
——到哪里才算结束呢?一直以来,他根本没有余力去想这种事情,光是击退来袭者便令他筋疲力尽了。
况且,真有结束的一天吗?战争和游戏不同,游戏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消灭所有的敌人……是吗?巴尔特菲卢特突然一个屈身——瞬间又转回身来,手上却已经多了一把枪。
枪口正指着基拉和卡嘉利。
卡嘉利吞了一口口水。
——是的,这就是战争。
巴尔特菲卢特和基拉必须战到其中一方消灭为止——他们之间只存在这样的关系。
既不能分享美食,也不准笑着谈天——虽然那将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就算对方一点都不可恨。
基拉拼命思索着,想找出一丝可能性。
能不能以沙发为盾、跳到窗外?二、三层楼的落差,应该还可以——但是卡嘉利不行。
或是想办法让对方分心,抢下那把枪——巴尔特菲卢特却像是已经看穿了他的思绪。
就算抢走,我想,你也不会开枪吧?基拉顿时动摇,随即不动声色,顽强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这次我会。
巴尔特菲卢特看着他的表情,笑了出来。
劝你还是死心吧。
再怎么像个狂战士,在这儿闯了祸,哪可能平安离开呢?这里的人可全都是跟你一样的调整者啊。
基拉不禁睁大眼睛,卡嘉利则惊讶的咦?了一声。
——被他发觉了?你……!基拉的内心暗潮汹涌。
尽管在这种场合中,卡嘉利仍不掩其色,像是在责怪他怎么从没告诉自己这件事。
不过,她的表情和动作中完全没有一丝厌恶,倒令基拉感到些许安慰。
——我看过的两次战斗。
沙漠的接地压、热对流的参数……就算在同胞中,你的本领也算是相当优异的……。
官方说敌军驾驶是一个自然人,我可没傻到乖乖的照单全收。
巴尔特菲卢特细数他的战绩,基拉暗暗吃惊。
原来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这么说,在咖啡店里的那一段——大概是那时的事情,让他联想到基拉是个调整者的战斗驾驶员。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与同胞敌对,不过……既然你是那架MS的驾驶员,我和你就是敌人了。
从一开始,巴尔特菲卢特就是抱着这个主意才引他们到这儿来的。
为了确认基拉是敌人——为了排除。
基拉隐忍心中的动摇,与对方对峙。
这是战争,他一面在心底说给自己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稍有迟疑就会送命。
他得保护身后的卡嘉利。
站在全副精神紧绷的基拉面前,巴尔特菲卢特又是一笑。
——看来,我们真得打到其中一方灭亡为止吗……?这时的他,又像刚才在聊Evidence01时那样,流露出和蔼却有些不舍的眼神。
没来由地,他放下了枪。
……哎,今天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这里也不是战场。
基拉和卡嘉利都愣住了。
但是巴尔特菲卢特却径自转过身去,背着他们收起手枪。
你们回去吧。
今天能跟你们聊聊,我很开心。
——虽然我不敢说算不算是件好事。
这话末了透露出的苦涩语调,令基拉剎那间颇感不可思议,不过,总之得以平安的离开这里,他也不再多想。
和卡嘉利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趁对方还没改变心意之际,他们向房门走去。
开门时,巴尔特菲卢特仍背对着他们,却朗声说道。
那么,战场再见啦。
听到这一句,基拉停下了脚步——但他无话可回,只有默默的关上门。
爱沙已经等在走廊上。
两人见到她又是一惊,但这位大姊姊只是温柔一笑。
你的衣服呀。
她的手捧着已经洗干的衣服。
就像早就料到这场会谈的结果似的。
卡嘉利有些慌张。
啊,那、那、礼服……不用了,就送给你吧。
你穿起来比我好看嘛。
爱沙很干脆的说。
可、可是……卡嘉利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又不好意思承人家的情,一时之间陷于两难。
于是爱沙又笑道。
真的不用了。
有人比我更适合这套衣服的话,那我也不想要了嘛。
这话对女性而言是满伤人的,但是她却说得一点也不刺耳,让基拉和卡嘉利顿时无语。
爱沙的笑容娇艳得像一朵花。
——快走吧,别人还不知道你们的事。
两人僵硬的低下头,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怎么啦?巴尔特菲卢特伫立在窗边,爱沙在他身后远远问道。
……很难过。
哎呀呀。
爱沙应着,像在应付一个顽皮的孩子,一面向他走去。
他们两个不是很可爱吗?你是哪里不喜欢呢?我喜欢,所以感觉不好。
听到这儿,爱沙笑了起来。
她抱住他的背。
傻瓜,谁教你就是这么任性。
真的是呢。
巴尔特菲卢特笑着,转过身搂住爱沙的娇躯……计速表只到两百公里的车子,若是想开到两百以上,你想会怎样?破表哇。
爱沙简短的答道。
她的嗓音甜美,既可以装出一无所知的天真,也敢于说出毒辣而一针见血的话。
此刻大概碰巧是后者吧。
巴尔特菲卢特微微一笑。
对。
就算指数最高只到两百,踩了油门也还是可以超过两百的。
爱沙默默的抬起头来。
可是爱沙,我从来没有破过表耶。
那当然啦,你的表是两千的嘛。
爱沙说的直截了当,像在单纯描述事实而已。
不知是因为她了解这一点、相信这一点,还是纯粹只为了讨好男人而谄媚的。
没来由的,她又做了个教人几乎融化的微笑。
——受不了你,都两千了还想破表呀?巴尔特菲卢特会心一笑。
对啊。
他想知道。
要是认真起来,自己可以发挥多少战力。
可以打到什么程度。
往后还会有什么——更多……更好的……爱沙轻抚着他的脸。
真是可怜……这话是对谁说的呢?是被长官搞得疲于奔命的达科斯塔?还是刚才见面的少年?或者——是对巴尔特菲卢特自己说的?爱沙真难懂,所以她才特别迷人。
外传 再回首已百年身作者:朱雀振翅电梯的门一打开,停在基拉肩膀上的小鸟振翅飞了出去。
小鸟!基拉慌张的追上去。
小鸟淡渌色的翅膀拍呀拍的,冲过工厂,竟然飞出了敞开着的闸门。
基拉焦急得不得了。
官方禁止他们离开这座厂区;公报都说他们已经离境,禁令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小鸟有翅膀,围篱或闸门也关不住的。
喂!小鸟!不顾基拉的呼唤,小鸟高高的飞进天空。
基拉跟着跑,深怕跟丢了,可是厂区内的行道树挡挡了他的视线。
万一小鸟飞到厂外,他又不能出去找,离出航也没剩几天了,要是它自己不回来,就只能丢下它了。
小鸟——!市区竟然这么和平啊。
走过闹区,尼高尔悄声说着。
阿斯兰也点点头。
是啊,国家领海前几天才发生过战斗的……大概因为是中立国吧……听说淤能碁吕鸟是个军事与军事产业岛。
这座岛虽然不大,往来的行人却不少。
奥布两、三天前的战争好像毫无干系似的。
看在阿斯兰等人的眼里,真觉得这里的人们实在太相信自己国家的和平了。
当然,这里跟plant或卫星不同,外壁被打个洞也不会死,现也不担心核子攻击了。
会如此过度相信也是其来有自。
——和平之国,是吗……他们分头在岛上巡视,设法获得大天使号的后续消息。
走了一整天脚都疼了,却连个情报的影子都摸不着,更别提找机会溜进曙光社里一探究竟了。
两人走到前面工厂区的集合地点时,伊扎克他们已经回来了。
你们那边怎么样?阿斯兰问道,只见伊扎克不耐烦的猛摇头。
……总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停在军港里吧。
堤亚哥木然的说。
那种等级的船,居然能藏得这么隐密。
伊扎克的脸上也露出焦急神色。
该—不—会—堤亚哥厌烦的提高了声调。
真的不在这里吧?——怎么办?众人都看着阿斯兰,等待指示。
——我们要的只是确证。
证据说‘长腿’在就是在,不在就不在——就这样。
阿斯兰答道,伊扎克也点点头。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有人在叫他们。
不好意思—,请问第二船坞往哪走?三个看似外来者的人,见了阿斯兰等人的制服才来问路。
伊扎克啧!的半掩住脸,往来者方向看去。
阿斯兰先制止他,对着那三人努力摆出笑脸。
抱歉!我们也是新人,还不太清楚……那三个年轻人闻言,便半信半疑的摇头走开了。
的确,自己的公司却答不出来,当然惹人怀疑。
真是够了……这里的每个家伙都一脸和平!伊扎克目送那三人背影,忿忿不平的骂着:现在在打仗耶!这里是乌托邦还是什么啊?不过,如果这里是唯一的净土,那也很不错不是吗?尼高尔说着,似乎想缓和气氛。
哪里是净土!帮人家制造那种东西,自己在这里悠哉啊!可是……这些人的日子过得这么太平,要他们像别国一样受战争之苦——讲出这种话,岂不是显得我们太主观了吗?尼高尔年幼且个性温和,但却说出这番理性的道理,伊扎克也只得闷闷闭上了嘴。
出人意料的,堤亚哥也为尼高尔帮腔:对啊对啊,和平好哇。
女孩子又可爱,这里真是个好国家。
那跟和平有什么关系啊!伊扎克直挑他的语病,堤亚哥却只当没听见。
啊,自然人的女孩也不错耶。
真的。
你满脑子只对女人有兴趣啊?够了。
阿斯兰低声制止同伴们的争辩。
我们走吧,再待下去让人起疑就不妙了。
他们沿着围篱走着,一面悄声讨论起进厂方式。
沿海警戒很严哪……。
如果扰乱验证系统呢?面对伊扎克的问题,阿斯兰摇摇头,在迷你计算机上叫出系统的观察数据。
有好几层,单就物理上也很难。
真高明——应该这么说吗?真是够了……这个国家真的很烦耶!伊扎克又吼了起来。
我觉得与其从系统下手,不如抓一个路人比较快……啊?不问他的身份就抓吗?正当他们窃窃私语讨论之际,有个小小的声音传进阿斯兰的耳里。
他抬起头。
——小鸟……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阿斯兰若无其事的环顾,发现有个影子飞过上方,便抬起头望向天空。
小鸟……鼓动着金属绿的翅膀,一个看起来像小鸟的影子,利落的在上空盘旋。
阿斯兰愕然伫立。
——小鸟……?难道是……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小鸟型的机器宠物落在掌心,收起小小的翅膀,歪着头。
阿斯兰睁大了眼睛,看得出神。
小鸟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它的叫声、翅膀色和构造——都跟阿斯兰亲手做的一样。
——基拉先生好像也一直很珍惜它呢……这只鸟在这里……那就表示——?那是啥啊?看见阿斯兰手上捧着一只鸟,伙伴们都走过来。
咦,是机器鸟耶。
——啊,是那个人的吧?尼高尔的话引得阿斯兰大惊,连忙抬眼望去。
围篱对面有个身穿工作服的少年往这个方向跑来。
那人一直看着天空,表情烦恼地不时喊着某个名字——阿斯兰的心脏开始不听使唤的狂跳。
天啊,他连同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觉得周围的世界彷佛消失,只剩下自己和那个跑过来的少年。
——基拉……!这是偶然吗?还是因为小鸟——阿斯兰做的这个分身,让两人聚在一起了呢……?可是,为什么……?不知不觉地,他踏出了脚步,仿佛被牵引过去似的。
一心一意要找到小鸟的基拉只顾着往天空看,直到跑到围篱前,才注意到前面有人而停下了脚步。
隔着围篱的马路对面站着四个少年。
他们的帽沿都压得很低,穿着和基拉类似的工作服。
其中一人往这个方向走来。
一看见那人的身影,基拉剎时无法动弹。
沉稳的举止,帽沿下露出的蓝发,那只手上停着的小鸟。
仿佛他才是小鸟真正的主人似的——对。
因为做出小鸟的,正是那双手……——怎么可能……?尽管半信半疑,他却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阿斯兰……!基拉彷佛被吸引似的走近围篱。
隔着铁丝网,那张令人怀念的脸越来越清楚。
第一次重逢时,阿斯兰戴着头盔,不像现在看得这么清楚。
现在的阿斯兰则睁着碧绿色的眼眸,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基拉。
基拉勉强驱动自己几乎要颤抖的脚步,又向前走了一步。
昔日的好友就站在触手可及之处;伸出双臂,他们甚至能互相拥抱——或者说,要是手中有刀,他也刺得到基拉……为什么……阿斯兰为什么会在这里?扎夫特的士兵出现在中立国奥布?基拉很快的朝他背后瞄了一眼。
另外那三个人看来也和基拉差不多年纪,离阿斯兰最近的那一个甚至还有些稚气,细致的轮廓宛如少女般梦幻,也正笑容句掬的望着基拉。
他也——他们也是扎夫特的人吧?他们没有发觉,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数度短兵相接的敌方驾驶员。
——是你的吗……?生硬的问题,令基拉心中一惊。
阿斯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面把小鸟递过围篱。
基拉马上明白他的用意。
阿斯兰的不自由和这份生疏,恐怕是顾忌身后的同伴们吧。
他不想让他们知道基拉的存在。
不——他们不能知道……基拉也不可能让他们察觉自己的身份。
他只好咬着颤抖的嘴唇,略略点头。
嗯……谢谢……基拉配合着装出陌生的语气。
这一刻,基拉竟觉得这么做似乎真让他们成了素昧平生的两个人,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自己要是突然哭起来,阿斯兰的同伴们一定会起疑吧。
阿斯兰的手轻轻抓着小鸟,穿过丝网,在基拉的面前张开。
基拉慢慢伸出手,小鸟便跳到他的手掌上。
阿斯兰第一次把这只小鸟送给他时的那一幕,不由分说的在他脑中浮现。
——自从离别之日后,我们走了好远好远……基拉将小鸟抱在胸前,低头忍住泪水。
他真想抓着那双手大声呼喊。
阿斯兰——阿斯兰——够了!不要再打了!为什么我们非得互相残杀不可——?但他不能。
他甚至不能让泪水涌现。
——喂,我们要走啰!听见对面传来的叫声,基拉吃惊的抬起头,只见阿斯兰已转过身,往同伴的方向走去。
剎那间,他的侧脸流露着冷漠的气息,彷佛像个陌生人。
再也见不到了——不,不对。
下次再见面时,我们就得干戈相见了。
基拉不由得对着那个背影喊出声:这是以前,我一个朋友……!听见这句话,阿斯兰像是猛然一惊的转过头来。
基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一个很重要朋友送我的……宝贵的纪念……尽管想说的话那么多——基拉却只能说出这些。
阿斯兰的表情里闪过一丝痛楚。
两人隔着围篱相望。
他们都不被允许跨过这道铁丝网。
明明就在伸手可及的距离里,其间的阻隔却像数光年那样远。
是吗……阿斯兰低声的说,做了一个悲伤的微笑。
简直和三年前离别时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们回不到当时?曾经那样相伴的两人,竟在无力抗拒的局势中随波逐流,不知不觉间,被迫走到如此陌生的情境。
——到底为什么……?就在这时————基拉!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基拉吃惊的转过头去。
路树的另一端有金发飘动,是卡嘉利正往这里跑来。
他连忙转出去,只见阿斯兰已经逃也似的急急后退,笔直的往同伴身边跑去。
那三人朝基拉又瞄了一眼,就这么离开了。
基拉不由得扑向围篱,紧紧握着铁丝网。
——阿斯兰!他的背影渐渐远去,一步又一步渐远的距离,就像无可挽回的过错,让基拉真想大声的呼唤他。
——不要走!至少再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阿斯兰……!阿斯兰不能、也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在基拉的心底狂乱不已。
基拉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觉得自己就要被扯碎了。
阿斯兰再也没有回头。
我们回不去了……这份认知冰冷的刻在基拉的心里。
三年前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