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逝去的帕瓦罗第平坦细致的沙海上,有一座彷如小岛般旳岩山突起,大天使号缓缓驶近,此地约在最初降落地点的东方两百里处。
雪白的庞然巨舰在吉普车的前导下,沿着岩山的隙缝前进。
看似居民的男人们看到战舰的威容都目瞪口呆。
到了一处谷底,大天使号在两翼擦着岩壁的情况下着陆了。
人员和MS联合撒开隐蔽用的网子,以防止来自空中的侦察。
赛布!这是怎么回事啊?众人从岩山后方赶来,向赛布.阿修曼抗议道。
但这名反抗组织领袖只是板起脸孔下令。
是客人,大家客气点。
玛琉、穆和娜塔尔跟着赛布往里面走去。
而我则感到身体的疲倦直接返回了大天使号,反正有穆在,不会有问题的。
这座岩山应该就是他们黎明沙漠的大本营吧。
不知是不是原本就有的,这里到处都是洞窟,里面堆满了武器、弹药和各种生活用品,给人杂乱的印象。
正在百般无聊检查物资搬运的男人们见到玛琉等女性士官经过,便调侃地吹起口哨来。
玛琉微笑以对,娜塔尔却不高兴的还以白眼。
跟着赛布走进里面,来到一间像是司令室的房间。
屋内灯光暗淡,有成排像是通讯或数据分析用的计算机类仪器,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穆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真是不得了。
不过,你们都住在这种地方吗?这里是前线基地,我们的家都在城里。
要是还没被人烧掉的话。
赛布往墙边走去、一面回答,一面从电热炉上拿起一个壸。
玛琉反问一声城里?也有人是从阿哲高原、穆拉或市政局来的。
我们都是志同道合才聚在一起的。
——要咖啡吗?赛布自顾在珐琅杯里注入黑色的液体,嘴上这么问,玛琉于是伸出手去。
一面答说谢谢——他却自己喝了起来,淡淡丢下一句那就自便吧就走开了。
玛琉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无处可去;看看咖啡壸四周,那儿已经没有杯子了。
发现娜塔尔很干脆地走掉后,她也只好放弃咖啡,跟着赛布走过去。
我和穆相视苦笑。
战舰也——谢谢你帮了一个大忙。
她慌张地道谢。
那样的庞然大物,不论摆在哪儿都注定很显眼的,可是如今能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真是有如天助。
刚才的金发少女悄悄走近赛布,在他耳边讲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穆看着她的背影,问说她是谁?。
赛布照例先沉默地打量他们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答。
我们的‘胜利女神’。
喔?看着少女的穆,眼中出现了一丝顽皮。
虽被称做女神,那女孩却不怎么有女人味。
什么名字啊?……………没听到回答,穆的视线重新转回赛布身上,朝他耸了耸肩。
既然是女神,不知道名字岂不是罪过?喝了一口咖啡后,赛布才板着脸回答。
……卡嘉利.尤拉。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打开一份地图。
你们要到阿拉斯加去——他显然打算叉开话题。
当下,玛琉为他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地图吸引住了。
要先设法离开非洲大陆……。
这儿虽说是扎夫特的势力范围,不过也就都是这种地方;沙漠中也不可能到处是军队……。
但是,那帮家伙三天前攻下了维多利亚宇宙港,现在气势很旺……赛布淡然说出的这段话,却令玛琉等人发出惊愕之声。
维多利亚?三天前——?连穆都哎呀—的脸色一沉。
非洲共同体本来就是亲‘plant’的。
抵抗到底的南非统一机构,后来大概也被地球军舍弃了吧。
势力范围每天都在变啊。
目前的非洲大陆大致分成两半,从北到西的七成土地属于亲plant的非洲共同体,其余则是亲地球联合的南非统一机构。
扎夫特的地球侵略作战乌洛波罗斯,目标是攻下赤道随近的所有宇宙港。
高雄宇宙港才刚刚沦陷,现在连填平了维多利亚湖而兴建的维多利亚港也失守了,这下子……只剩巴拿马了吗……玛琉心情低落的嘀咕着。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真拼命啊。
穆重新打起精神笑着说,赛布却瞪了他一眼。
告诉你,对我们来说,扎夫特跟地球军根本没两样,都只是来支配我们、抢夺物资的。
好一点是独占财富,恶劣一点就自私到底,手上有的全都不愿意放,然后再来压榨我们……玛琉迷惘的垂眼。
这块地方从公元以前,就有因地中海贸易而繁荣的先进都市。
沿岸地区至今仍留有罗马时期的遗迹。
后来有阿拉伯民族定居,经历十九世纪欧洲各国的殖民统治经验,又发生过多次战乱,现在才被视为非洲共同体中的一个,纳入巨大的版图下。
的确,赛布他们被大国的大道理摆布,会怀着怒意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他们不可能选择现在的支配者。
但是穆浅浅一笑。
那又为什么帮我们?我不是说了吗,那不是帮。
只是——对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回事吧。
穆邪邪一笑,彷佛看见赛布的大胡子底下也有一丝笑意。
那艘船在大气层里怎么样?没法飞得太高。
娜塔尔径自回答道,赛布探身在地图上看着。
要是不能越过山脉,就只有突破直布罗陀了吗……就凭这点战力?别开玩笑了。
穆皱起眉头。
为了进行对欧洲与非洲大陆的进攻,扎夫特在直布罗陀海峡设置了一座前线基地。
仅凭一艘大天使号就要突破其强大的势力范围,实在不太可能。
不然努力穿越红海,从印度洋出太平洋啰。
赛布干脆的说,反正是别人家的事。
不过当事者们倒开始认真的探讨这条航路的可能性。
——太平洋……在无法确保补给路线的情况下,这可不是能一口气走完的距离呢。
但确实也没别的路……太平洋联合已经完全投靠扎夫特了吧?赤道联合还是中立的吗?三人正对着地图交互讨论,赛布却不耐烦的出声。
喂喂,想太多了吧。
你们已经在担心那个了吗?三人狐疑的抬起脸来,只见这位反抗军的领袖用力一比,粗壮的指头应声点在非洲大陆上。
这里!市政局这儿还有个‘雷赛布斯’啊!片刻沉默后,穆讪讪笑着打哈哈。
哦……你说的穿越红海,就是这个啊?虎口逃生?还真是个艰巨的任务!玛琉看着赛布指着的地点,长长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也许真该向赛布要一杯咖啡的……用来提神醒脑。
尖锐的笛声响彻营地。
这道声响好像意味着警报,赛布从司令室狂奔而出,玛琉等人也跟出去看个究竟。
怎么了?瞭望台上的少年,用着仍然尖细的声音叫道。
天空……天空在燃烧!众人都吃惊的屏息。
是阿哲高原的方向!此话一出,赛布立刻转身狂奔向无线电,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赶去,粗鲁的敲打着杂音不断的音箱。
不行!不通!外面传来人们高分贝的吼声,还有车辆紧急发动的声响。
快拿弹药!那些家伙……!我妈卧病在床耶!快点上车!再磨蹭就不管你啰!赛布又冲到外面。
慢着!不要急!赛布,难道叫我们不管?不是,我是说一半人要留下!冷静点!说不定还有分遣队!看着他们的动态,玛琉悄声对着身旁的穆问道。
——你觉得如何?嗯——了一声,穆叉起双臂。
‘沙漠之虎’残忍无情——这我倒没听过耶——那,这是怎么回事……?天晓得?我跟他又不认识。
又是这副紧张不起来的态度,玛琉顿感无力。
我们要怎么做?我看‘大天使号’还是先别动。
我也担心有分遣队。
少校,你能跑一趟吗?一听玛琉这么说,穆惊讶的指着自己说我?。
刚才他问怎么做,却像是打算隔岸观火似的。
倒不是想敬他一记回马枪,不过玛琉格外露出一副巧笑倩兮的表情。
‘空中霸王’是最快的吧?……………对哦,那我就跑一趟吧。
看他一副嫌麻烦似的边转动肩膀边前往大天使号走去,玛琉又交待了一声。
我们能做的只有救援而已!之后会派医生或谁搭吉普车去!好——穆没有回头的挥挥手走出去。
从他身旁跑过的卡嘉利,高叫着阿夫门德!,拦下了那名少年驾驶的吉普车。
赛布已经搭上别的吉普车离开了。
卡嘉利跳进阿夫门德的车子,后座也紧接着跳上一名壮汉——就是早上挡在穆面前、试图保护她的那个人——之后车子便立刻开走了。
玛琉向四周呼叫。
全体立刻归舰!采取警戒态势!骚动也传到基拉等人的耳里。
基拉立刻甩开芙蕾的手,飞也似的跑出去。
——基拉!芙蕾正要追过去,赛伊却抓着她的肩膀将她留下。
芙蕾一转身,嫌弃似的瞪了一眼并挥掉他的手。
赛伊不由得愣住了。
比起芙蕾昨晚的行动、比起被扭住手臂的疼痛,她此刻的冰冷眼神更令赛伊难受。
那双有如在看着虫蚁般充满着厌恶的眼神——也不过在几天前,她还像往常那样撒娇似的仰望自己,比任何人都亲近自己的。
赛伊真的搞不懂了。
那样讨厌调整者的芙蕾,怎么会跟基拉——?的确,她最近是显得对基拉特别关心。
赛伊一直以为那是她的亲切,表示她已经接受了基拉,他反而比谁都高兴。
多蠢啊。
连她已经变心了,自己都没注意到——可是,为什么是基拉?托尔就算了,却不是卡兹或其它的乘员,偏偏选中了基拉;为什么——?想到这里,赛伊注意到原本潜沉在心底的一个声音,令他不寒而栗。
——基拉算什么,根本就是调整者嘛……那是赛伊的心声。
嘴上说得好听,什么重要的同伴、是调整者或自然人都无所谓,其实内心里……真相竟是如此。
原来自己并非由衷认同对方的存在。
当调整者染指自己喜爱的女人,感觉竟然如此骇人。
——基拉好可恨。
夺去了芙蕾的心,还让自己在她面前出糗,这个人太可恨了——赛伊恐惧起自我深处的黑暗面,一时之间只是愕然。
——我竟然是这么丑陋的人……?市区已是一片火海。
阿哲高原已然化身成照亮沙漠无边黑暗的巨大火炬。
空中霸王划过夜空。
阿哲高原在反抗军据点以东数十公里之遥,如今任谁来走都不会迷路;燃亮半边天的这片火势,只怕一百公里外都看得见。
接近燃烧的市,一面小心不被气流卷入,一面在上空盘旋。
天啊……真惨……轻浮的他,口气也有抑不住的苦涩。
……这下子大概全灭了吧……整个市区几乎被烧得体无完肤,还没烧完的大概也很快就会化为灰了吧。
街上没有在动的东西。
火势很猛,机体几乎被上升的热气流拉走。
这时候,穆的视线捕捉到一个影像。
他定睛一看,表情突然一愣。
城外的小山丘上有些人影。
原来有生还者——不过,看来几乎是所有的居民都逃过一劫,穆一面降落一面想着。
从城市的规模看来,这儿的人口应该不多;除了这座小丘以外,市区周边也有人影,而且数量绝对更多。
人们呼天抢地,有的人则是呆呆的站着看着城里的火光。
穆打开通讯线路。
这里是佛拉达……确认生还者。
是吗……太好了。
紊乱的画面中,玛琉的表情有一丝微笑。
……而且,简直像所有人都生还似的。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穆百般困惑的说,玛琉连忙追问。
——敌人呢?她当然会这么想,放火烧城一定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可是,到处都找不着敌军的影子。
若他们藏在沙子底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完穆的报告,玛琉也困惑的思考。
居民们生还固然是一件喜事,却让他们摸不清敌人的意图,感觉更是诡异。
调整者的想法真叫人搞不懂哪。
少校,你的发言……我认为不恰当。
屏幕中的玛琉面色不悦的说。
的确,这可不是能让基拉听见的话,于是穆也噤声了。
我估计这只是老虎的一个警告我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时,反抗军的吉普车在沙尘中驶近。
他们从车上跳下来,看见家人的身影后狂奔出去。
爸!妈!没事吧?老公!我们家……!莎拉—!莎拉—!有人紧抱着妻儿,也有人抓着丈夫哭倒在地,到处都是骨肉团聚的景象。
不一会儿,大天使号的吉普车也赶到了。
娜塔尔走下来,向已经站在旁边观望这一幕感人情景的穆跑去。
少校,这是……?这里的人多得几乎像整座城都搬来了似的。
娜塔尔也为生还者之多而感到意外。
把受伤的人运到这边!能动的都来帮忙!赛布从卡车上跳下后立刻做出指示,同时在难民中来回走动。
卡嘉利注意到一个搀扶着老人的少年。
雅鲁!长老!她面露喜色的叫起来,赛布也往那边看去。
那名少年大概是他的儿子。
雅鲁,你没事吧?你妈跟宁宁呢……?夏姆塞登的爷爷逃跑时跌倒了,她们去陪他。
听到少年朗声答道,反抗军的硬汉领袖不禁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他的大手像夸奖似的抚着孩子的头,雅鲁的紧张情绪一松,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但是赛布立刻恢复领袖该有的神情。
……伤亡怎么样?被问到的这名长老,抬起满是皱纹的脸。
……没有一个人死。
怎么会这样……?旁边的卡嘉利惊讶得拉高了声调,引得穆等人也走过去,想了解究竟。
长老凄苦的继续说。
他们一开始就警告了。
说‘我军即将烧城,快逃命’……你说什么?赛布惊讶得倒抽一口气,穆则有所领会。
若非如此,人们会在睡梦中被烧死,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生还。
警告之后,‘巴库’就来了。
然后放火……房子、粮食、燃料跟弹药,全部……平静中却有愤然,长老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的确,这样是没有死人。
眼前是如此……。
可是他们把什么都烧光了,叫我们明天怎么活下去……耍这种把戏……!‘死老虎’到底打什么主意……!赛布紧握拳头。
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切进这股愤怒而沉郁的空气中。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吧?总是能活下去……什么?赛布等人阴狠的瞪着口出此言的穆。
穆远眺着仍然火势熊熊的阿哲高原。
——依我看,‘老虎’并不想认真跟你们打。
什么意思?这是对昨晚那件事的报复——或者算是处罚吧。
只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可见他还满好心的,对吧?你说什么?听见穆这番轻率的言词,卡嘉利冲出来揪起他的胸口。
‘只做到这样’?烧光了整座城还叫做‘只做到这样’?这样哪里算好心?穆也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若不是身高差这么多,只怕她早已像对基拉那样,一拳挥了过来。
抱歉,要是不中听,我向你们赔不是。
不过对方可是正规军耶?要是来真的话,那就不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你们应该懂吧?站在穆的立场,说这些是希望他们能明白现实情况。
既然有多架巴库,只消在短短两、三个小时内,要烧光这座城里的居民也不无可能。
敌军要是真的展开屠杀,哪容得他们在这里与家人重逢、甚至感叹起明天的生计呢。
可是,他的话似乎反而点燃了卡嘉利的怒火。
那家伙只是卑鄙的懦夫!趁我们不在时烧城,想藉此取胜吧?因为我们一直奋勇反抗!昨天还不是打倒了‘巴库’!她慷慨激昂的叫着。
四周的反抗军们也像附和她的意见,纷纷以轻蔑的眼光看着穆。
不知是不是多心,连娜塔尔的眼神也冷冷旳.——所以那个懦夫只好用这种方法报复我们!什么‘沙漠之虎’!然而昨天能打巴库,是因为敌人被强袭高达引去了注意力,一时大意才办到的。
他们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敌人是调整者——当然绝对不是傻瓜。
可是,这些人的心目中,已经认定打倒‘巴库’是他们独力完成的成就了。
你们要去哪里?赛布厉声喝道,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反抗军的成员们已经人人手持武器,正要坐上吉普车。
那帮人离城不久!现在还追得上!开什么……!听见这帮汉子的对话,穆不由得嘀咕。
等一下、等一下,真的假的?穆一边为那些人的行动吃惊,忽又注意到,卡嘉利的双眼依旧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于是连忙嘻皮笑脸的打哈哈。
啊……呃—……那个‘老虎’还真讨厌啊。
你也一样!少女气势惊人的怒喝,差点没震破他的鼓膜,而后气冲冲的往同伴方向走去。
赛布在吉普车旁与男人们争论起来。
他们刚刚才攻击完,现在应该没什么弹药!我们要去追击!遇到这种事,我们怎么能乖乖忍受?众人异口同声,神情激动的发动引擎。
赛布连忙阻止他们。
不准说这种蠢话!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来帮伤者包扎!快去陪老婆小孩!家人的平安才重要吧?可是其他人以更激动的语气回吼。
然后能怎么样?——你自己看!阿哲高原已经完蛋了!房子与粮食全被烧掉了!——难道叫我们去跟老婆孩子一起哭吗?赛布!你该不会是要我们当那只‘老虎’养的狗吧?赛布一时语结,吉普车随即张扬而去。
被留下的这位领袖既无可奈何又焦躁不安,气急败坏踢着沙地后,他朝一名男子努努嘴。
——爱德尔!好!明白这个意思的男子立时跳上吉普车发动了引擎。
卡嘉利也赶到。
赛布!你要去吗?赛布一脸不悦的坐进爱德尔开来的吉普车。
……不能放着不管。
我也要去!卡嘉利想跟着跳上车,却被赛布像打一只猫似的推落。
你留下来!说完,吉普车便飞快驶离。
卡嘉利想也没想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被沙尘呛咳着,大叫了一声赛布!,并以埋怨的眼神注视着车子离去。
这时,阿夫门德的车停她面前。
上来!那个总是跟着卡嘉利的壮汉已经在后座了。
卡嘉利的表情立刻明朗起来,高兴的往车上一跃,直追伙伴而去。
怎么这样啊…目送着他们离去,穆深深汉了一口气。
不论是风还是人,还真是热血的土地哪……娜塔尔才不听他这番诗意似的感想,只是为这群反抗军的莽撞而惊讶。
他们会被歼灭吧?用那种装备怎么对抗‘巴库’?就是说啊……事已成局,听到此事的玛琉也不禁愕然。
你说什么?追过去了?怎么有这种蠢事!轻率如穆,刚才也没落到骂人的地步。
女人真凶。
而且不仅如此,玛琉在屏幕里瞪着穆。
少校!你怎么没阻止他们!这下子,穆倒回得干脆。
要是我真的出面阻止,只怕他们会跟我们打起来唷——别的不说,城市也……怎么办?现在这样,马上就没有粮食——更严重的是缺水问题。
而且人数这么多,伤者也不少。
正与大天使号通讯的穆身后,娜塔尔好像在安抚受伤哭泣的小孩。
呃—你、你很痛吗?来,别哭啰。
显然不怎么会应付小孩的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零食,递给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
那孩子立刻停止哭泣,一个劲儿的吃起零食来。
娜塔尔放心的笑了笑,却见到四周聚来更多小孩,当下紧张起来。
……呃,我没有那么多。
糟、糟了……穆侧眼看着这一幕,一面暗暗奸笑着。
娜塔尔挥汗应付小孩子的模样并不怎么好看,晚点再跟玛琉说吧。
我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包糖果(好象还是上次在奥布时买的)递给了她,总算解了这个局。
玛琉对着通讯器,叹了一口气。
——我让大和少尉出动了。
总不能坐视不管。
我方也会把剩下的车辆、水和物资送去的。
啊,好。
麻烦你了。
穆一面悠哉的答道,脑中另一个冷酷的他却开始分析起状况。
——搞出这种普通程度的烧城战,这下子我方也很难支应这么多的难民。
反抗军或大天使号都不可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到时候势必要释出相当的物资。
从这一点看来,老虎的目的不定就是要尽量制造难民。
对穆等人而言,难民只会成为一种枷锁。
当然,要是把这番思绪说出口,那个好战的女神恐怕真的会一拳揍过来。
卡嘉利、阿夫门德!不可以,快回来!赛布在吉普车上叫着,阿夫门德却回以一笑。
上次打倒‘巴库’的是谁啊,啊?是我们吧?这次没有地底陷阱了!给我回来!阿夫门德!赛布也深知己军的战力到什么程度。
他先设下周全的陷阱,再利用强袭高达这号诱饵的协助,算是一种声东击西的战法;最后能够成功,除了各方面配合得恰到好处外,说是侥幸也不为过。
他们不可能有本事和扎夫特军正面冲突。
可是,年轻气盛的阿夫门德早已得意忘形,也被敌人的行为气炸了。
赛布!你几时变得这么胆小?阿夫门德挪揄似的叫道,一旁的卡嘉利也帮腔。
就算没有陷阱,也还有很多战法!说着,她举起手中的飞弹发射器。
就像这个!阿夫门德猛然踩下油门,超过了赛布的车。
赛布忿忿咬着嘴唇,在吉普车通过的那一剎那,朝着后座的壮汉叫道。
——奇萨卡!被唤做奇萨卡的那名男子侧眼看了看他后默默一点头,像是已经明白。
车辆登上沙丘时,便看见巴库的机影和吉普车的行踪。
领头的反抗军将飞弹发射器扛在肩上,对着自顾慢慢走的巴库发射。
吃我一记——!一个轻响后飞弹应声而去,击中那架庞然的钢铁巨兽。
巴库却没当一回事,只是将单眼转过来对着反抗军。
追那辆吉普车!打倒‘沙漠之虎’!这一次,飞弹发射器向着毫无防备的吉普车射去。
看出飞弹射线的吉普车一个急转弯,车旁不远处扬起一道沙柱。
很好——再来一个!下个是,下一枚飞弹击中的却是从旁切入的巴库。
巴库逼近,巨大的前肢就要踏上前排的吉普车时,卡嘉利发射了飞弹。
飞弹击中了巴库的面部,也许是打坏了摄影机,那只前脚停了下来。
后座的奇萨卡忙不迭追加了一记火箭炮,其它的车辆也一起发动炮击。
机械兽的巨脚终于被炸碎,巴库失足跪了下去。
万岁!阿夫门德快意喊道。
不过,他们的善战也到此为止了。
因爆炸而造成关节部不顺的只有一架敌机,另外的两架对所有的炮击无动于衷,反而转过身来开始追击反抗军。
其中一架巴库高高跃起,将四足形态切换成履带形态,顺势压扁了下方的吉普车。
哇啊啊!同伴的吉普车赶过去。
巴库猛地急转弯,横挡在他们面前。
吉普车敏捷地向左右分开逃跑,却为时已晚。
巴库的前脚扫开其中一辆,跟着踩扁另一辆。
贾夫尔!阿意德——!赛布悲痛的大喊。
可恶!阿夫门德猛打方向盘,冲向正在攻击其它吉普车的第三架巴库。
小车钻过巨大的前肢,冲进巴库的腹部下方。
卡嘉利和奇萨卡分别持起武器,从正下方射击敌机的腹部。
本想趁飞弹爆炸际再溜走,却见MS的动作只因爆炸而停了短一会儿后,立刻又有了反应。
一直没开口的奇萨卡突然大喊。
——跳车!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一手拦腰撂下在助手席的卡嘉利,并从高速行驶的吉普车上纵身一跃。
咦……?阿夫门德不明究理,迟疑了片刻。
——只是片刻,命运就已分歧。
它的前肢发出巨响,屈膝就是一踢。
应该踢中了阿夫门德还坐着的那辆吉普车。
金属与金属相撞的沉重声响起,吉普车就像一叶子似的高高飞起。
被奇萨卡抱着摔落地面的卡嘉利,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阿夫门德……!在半空中飞舞的那辆不成原形的吉普车和阿夫门德,映入了她的眼中。
阿夫门德——!刚跑开的巴库调头,单眼转回来看着这边。
这时,赛布发射的炮弹击中敌机的肩口。
奇萨卡趁这个空档拖走了惊呆的卡嘉利。
巴库转向新的目标,并切换成履带行进。
赛布的吉普车边逃边闪,敌机却一转眼就追上了。
巴库的速度快得惊人,吉普车根本不可能逃得过。
畜生!赛布咬牙切齿的扛起火箭炮。
就在这时——一道光束烧灼了巴库身旁的沙地。
卡嘉利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天空。
刚从沙丘后露脸的太阳,正照在那架飞来救援的红、蓝、白三色机身上。
——‘强袭高达’!第一击偏离目标太远,接着的第二击也是。
——打不中?奇怪,以基拉的枪法刚才那一枪应该打中啊基拉,注意沙漠热对流的影响!我怎么忽略了这个。
基拉把瞄准器从面前推开。
光束来复枪的射线,不自然地偏离了目标。
对了,是沙漠的热对流……!沙漠的温度已经随着日照急速上升了,现在的大气正处于对流剧烈的状态。
光束的行进路线受此偏差,因此捕捉不到目标物。
翔翼型装备下的强袭高达只以光束来复枪为主要火力,若是精准度不够,根本就无法战斗了。
一面操纵着机身,手指一面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着。
再一次跃起时,他已经将程序改写完毕。
从高处俯视着准心,基拉的眼神极为冷静。
伸出的来复枪口喷出火光,这次就准确地命中了巴库背上的飞弹荚。
却见驾驶员立即卸脱中弹的武装,只有飞弹荚在半空中大爆炸。
——啧。
基拉的脸上因未能解决这架敌机而浮现一丝不耐,但他马上正色地看着屏幕。
敌机有三架——但有一架不能动……有一架巴库像是哪里损坏了,蹲踞在沙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一架应该可以不算入战力中。
着地的同时,强袭高达以盾牌挡下飞弹,基拉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屏幕一角的人影。
是跌坐在地上的卡嘉利,怀里抱着横躺的阿夫门德。
剎那间,基拉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怎么会……!只是短短吐出这句话,基拉的注意力便立刻转向迎面而来的巴库。
巴库的飞弹连射,强袭高达一一避开后跃起,敌机也跟着高高跳起。
后者正要趁势飞踢过来,基拉立刻用盾牌架开。
巴库在空中一个失衡,基拉立刻对正准心。
——得手!标靶符号在眼前闪烁,就在这时,却有一股冲击由横向而来。
……?是一枚来自右侧的飞弹击中了机身。
基拉还来不及转过身,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发。
第三架?又能动了——?基拉咬着牙。
刚才没算在战力里的另一架敌机,不知何时已加入了战斗。
三架巴库会合,如编队似的左右并排着,驱动屐带急驶而来。
一时闪不过,基拉被这股撞击震得头晕脑涨。
他摇摇头抬起脸,只见屏幕已被飞弹占满。
唔……!第一发命中头部,摄影机虽然平安无事,但爆烟却令基拉的视线一片模糊。
趁着这个当下,巴库从眼前扑来。
哇啊啊啊!他立刻以头部的豪猪阵迎击,但机身胸口却己经被这架敌机狠狠踢了一下。
急遽的压力令机身的锁骨发出巨响。
千钧一发之际,基拉连忙启动推进器,勉强避过与地面的撞击,却逃不过来自空中的射击。
飞弹毫不留情的射下,基拉死命的操纵着机体。
——怎么搞的……?基拉自问道。
跟刚才比起来,这些巴库的行动有着明显的变化。
打从第三架敌机重回战线的那一刻起,他觉得敌方似乎有了高度的战术和某种统帅。
这绝不仅仅是数量的增加而已。
这下子自己可没有喘息的空间了。
就算PS装甲可以防御普通弹头,但次数也是有限的。
越是中弹,PS系统消耗的电力越激剧。
他在战场上能停留的时间也就越短。
继续中弹下去,PS系统恐怕会失效。
巴库着地,又一次以同样的阵形猛袭。
三架敌机的飞弹连射,直冲强袭高达而来。
要是再被打中……——会被打倒的……!突然间,一种不可思议感觉向基拉袭来。
知觉鲜明起来,他能同时感知每一个细节。
向自己射来的十多发飞弹、它们的轨迹、强烈反射在巴库鼻尖的日照、履带的转动数……甚至觉得,连驾驶员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基拉按捺住,将飞弹充分引来,瞬时启动逆制动。
飞弹在强袭高达的面前聚集,互相踫撞后引发激烈的爆炸。
此时基拉已经将节流阀推到最大,重重踩下踏板。
强袭高达大幅旋身,横切到其中一架巴库的面前、迅敏地穿过它身旁,同时投出手中的盾牌。
盾击中外侧的一架敌机,令它跌出了阵形。
基拉很快地又跃上天空,发射光来复枪。
巴库奋力跃起以避开这一击。
至此,它们的阵形已经完全瓦解。
趁强袭高达着地瞬间袭来的飞弹,基拉只是轻轻避过,敌机在射击后立刻飞身扑来,却被突然放出的光剑斩断了其中一只翅膀,失衡坠落地面。
眼前又有一发飞弹,强袭高达再度启动急速制动;脚下的推进器喷出推进瓦斯,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飞弹迎上前去,激起更大的爆烟。
一架巴库似乎想避开这阵烟尘,纵身跃起。
烟尘散去后,驾驶员只见到与巴库保持并行速度,且低空滑翔的强袭高达。
基拉扣动扳机。
光束贯穿驾驶舱,巴库在坠落之际化成一团火球。
彷佛自暴自弃似的,最后一架巴库舍身来袭,基拉只让光剑挥过。
两机交错。
落地的巴库身后,跟着落下它被斩断的前肢。
胜负已分。
目送着撤退的巴库,基拉颓然瘫倒在座位上。
基拉走下强袭高达,反抗军的成员们个个神情尴尬的看着他。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耐烦过。
也许是因为出击前和赛伊有过不愉快,也或许是刚才的战况太吃紧,让他格外紧张。
残破不堪的车辆残骸、尘埃未定的空气,还有沾满沙土的死尸,更助长心中这股莫名的焦躁。
他对着站在自己面前,难得露出哭丧表情的卡嘉利,以及赛布等人沉声说道。
——你们想死啊?他生气了。
就靠吉普车和火箭炮,这帮人还真以为可以打倒巴库吗?他继续说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在这种节骨节眼……有什么意义呢?你说什么?卡嘉利激动的冲上前。
她抓着基拉的衣领,一手挥向身后。
看啊!你敢说他们死的没有意义?她的身后躺了好几具尸体。
前天见过那名年龄与基拉相仿的少年,如今也躺在其中。
卡嘉利含着泪水,情绪更加歇斯底里。
大家都拼命的战斗!都拼命打了!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保护重要的东西,那么拼命……!——保护。
想保护,所以战斗。
可是,这么做又保护得了谁、保护得了什么呢?愚蠢的少年——跟基拉一样。
因为自己的天真而失败;代价是,基拉牺牲了别人的性命,而他牺牲了自己的。
眼前的少女却没有发觉这一点,仍打算继续从事同样的行为。
基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巴掌打上了卡嘉利的脸颊。
——只靠这种心意,你又能保护得了什么?卡嘉利睁大了眼睛,怔怔望着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