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称不上意外的一个吻让徐知苡的心乱了。
她不知道陈嘉屹怎么知道运动会那天她也给吴浩杰送了水, 听见他不怀好意的质问,徐知苡莫名的有点心虚。
男生滚烫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挥之不去,让她的心漏了一拍。
徐知苡回到教室的时候跟正准备进教室的英语老师打了照面。
她把围巾拉到秀挺的鼻子那里, 英语老师却还是看到了年轻女学生脸上两颊上浮起的潮红, 她以为是赶回来上课的原因, 柔和的笑了笑:不急, 我也才刚到。
徐知苡点点头,在鸦雀无声的气氛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大家都在低着头学习, 没人注意她的失态。
周湘倚正一反常态到跟吴浩杰讨论一道数学题,见英语老师来了, 忙坐正身子。
英语老师正在调试PPT, 没盯着下面, 她坐不住,凑到徐知苡这边:这学习小组都散了, 老师找你干嘛呀。
说完就看见了徐知苡手上的东西, 她小小的哇了一声:这……政治老师送你的?徐知苡嗯了一声。
周湘倚把那本子拿过去, 一脸艳羡的打量着那本复古绿的封皮。
看了一下,又上手摸。
书皮很新, 雕刻封面, 厚厚的,硬硬的, 凑近了一股浓厚到书香味扑面而来, 右上角还缀着一根流苏书签, 仔细一看, 上面还刻着空谷幽兰四个字。
学生之间总有很多谈资, 她们学校里的小道消息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周湘倚早就听说过政治老师生于书香世家,甚至跟百年前的一个知名大儒有着很深的缘源,现在一看,那些小道消息说得还挺准的。
政治老师真是大手笔。
周湘倚惊叹了一声,她眼尖,这本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徐知苡对那些高端货没怎么了解,听周湘倚这么一说,她眼里露出了几分诧异,转眼即逝,见周湘倚这么爱不释手,她弯了弯唇:你喜欢的话下次你生日我送你一本。
离她下次生日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徐知苡想着如果多存点零花钱应该可以能送给她。
别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分钟热度。
周湘倚在物质上不算是一个长情的人,她对这本子也就是觉得有点赏心悦目,又不能吃,赏赏就完了,并不是非得拥有。
她转着手里的笔,支着下巴:我就是见政治老师送这玩意儿给你有点好奇,多看了几眼,你可别啊,我什么都不缺,看看就得了。
徐知苡也知道她,便不再说送她的话,两人开始认真的上课。
……紧张的高三生活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香樟树枝头上的落叶亦是落了一茬又一茬。
距离运动会已经过去了快两周,告白墙上表白帖子每天轮着换,只不过被表白的男生已依旧是那个令人心动不已的名字。
自从运动会一举夺冠后,陈嘉屹的名字再次被顶上了热搜,每天表白他的帖子层出不穷,作为南高女高中生的梦中情人,他的名字每天都会出现在各色各样的女生嘴边。
徐知苡从走廊路过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听到那个名字。
今天是周六,周家老太太八十大寿,一下课,周湘倚就兴冲冲的赶回家去了,徐知苡待到了六点半才去坐公交。
教室里还有人在学习,她收拾好书包从后门出去,走了两步,她顿住脚,绕了圈教室从另一边楼梯下。
自从那个吻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到陈嘉屹都会觉得有点不自在。
下到二楼的时候,拐角处有几个女生在说话。
这个时间点儿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有少数人还留在教室,估计是想不到会有人来,几个的女生谈论时并没有压低音量。
你怕什么呀,不就是发个表白墙,还是匿名的,人家知不知道还不一定呢。
有女生开口。
徐知苡一听,就知道几个人聊的话题是什么了,她没兴趣偷听人家的暗恋史,正想着继续往下走,突然就听到了的男主角的名字。
哎呀,你就是太傻了,人家陈嘉屹不都跟温宛馨分了嘛,你这算撬什么墙角呀,而且这个时候陈嘉屹身边还没有人,你要是再躲下去,人家要是找到了新欢,那你可别偷偷找我们哭。
另一个女生看不惯小姐妹这样优柔寡断。
徐知苡顿住脚,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走下去。
这样她就不用在这儿听别的女生对他的暗恋史了。
心情莫名的有点低落,她轻轻的靠着墙,脑子放空了一会儿,然后拿出英语词汇本背单词。
下面的几个女生还在撺掇小姐妹大胆表白,女生面色纠结,她动了动嘴::可我好像记得上上周运动会有女生给他送水了。
啊,送就送呗,难道送的女生还少了。
对啊,我也去送了,不过他没要,然后我就走了。
就是就是,我们学校暗恋他的女生多了去了,但我就听说他对温校花有点不一样,虽然不知道两人在没在一起过,不过现在不是分了嘛,妍妍,你勇敢冲吧,怕个锤子哦。
妍妍是女生的名字,她好像没听见小姐妹们说的话一样,只是盯着脚下的白色的碎屑:但我看到他收下了一个女生送的水。
这话一落,其余的女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啊——哪个班的谁啊,我认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是温校花吗?妍妍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哪个班的,她只记得那个女生戴了一条杏色系的围巾,只露出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气质很干净清灵。
几个人见她摇头,都有些失望,还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不在场。
等她们走了,徐知苡才抱着书下楼,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
女生回眸,看见了站在她后面的林亦扬。
在等车?他问。
嗯,你是刚从教室过来的吗?刚刚回家的时候,徐知苡看见林亦扬还在那解题。
男生笑了笑,其实她走的时候他也匆匆收拾书包出来了,他知道她在楼道里背单词,也听到下面几个女生说的话。
他也知道那个妍妍口中送水的女生是她。
南方的冬天是不着痕迹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一开口,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热气便散在了冷风中。
只因站在他旁边的人是她,林亦扬便私心想跟她说会儿话,他望着对面的商店招牌上闪烁的LED灯,问:知苡,你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夜晚的风又凉又刺骨,徐知苡缩了下手,盈盈一笑:还没想好呢,你有想考的大学吗?我也还没想好。
林亦扬往风口那边侧了下身子挡住大半风,他顿了两秒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那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我想知道咱俩有没有机会还做……校友。
女生似乎信了他的话,眼里也染了笑,她说:好呀。
林亦扬看了她的笑脸一眼,把头转了回来,他指了指前面的公交车:你快上去吧。
十三路公交车。
她经常坐。
他记得。
女孩儿跟他说了声再见,投币上车。
林亦扬看着那公交车碾过姜黄色的枯枝落叶,朝着远处驶去。
知苡,其实我刚刚骗你的。
我不想跟你做校友……………进了门,徐知苡站在玄关处脱鞋,她叫了声妈妈,阮芝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临近期末,学院里的事儿就繁杂了很多,再加上学校引进的那个人才项目,阮芝作为负责人需要事无巨细的跟进。
已经熬了好几个大夜了,徐知苡进书房的时候看到她在揉着眼眶,电脑上的光反射到母亲的脸上,那是张一种疲累到极致的脸。
徐知苡走过去,手放到阮芝的肩上,轻轻的揉捏起来,力度掌握的很适当。
徐文礼在的时候,偶尔工作累了,徐知苡也会帮他舒缓舒缓,这事儿她做得心应手,不一会儿,阮芝就感觉到肩上那股酸软的感觉好了很多。
吃完饭回到房间,徐知苡跟往常一样拿出卷子来做,书桌上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笔筒、小台灯、书、地球仪、干花等等。
还有一张日历挂布粘在白花花的浅绿色的墙纸上。
那上面有两处打了红勾。
只有一处很突兀的打了绿勾。
对角线画错了,徐知苡伸抬起眼去找橡皮,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绿色的勾勾。
她一愣,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
资料卡上他的生日写着12.11。
就是明天。
呆坐了一会儿,徐知苡切到闹钟页面,定了个时间。
暮秋的夜晚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一点儿声音。
做了了几道题,徐知苡又看了眼手机,都没到九点,还很早。
等到了九点半,她又拿起手机来看。
还没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第十九次抬起头看手机的时候,铃声响了。
一首月光奏鸣曲版的生日歌。
徐知苡点开q/q,她没有找那个黑色头像。
而是点开了坦白说的页面。
不需要找。
他是她q/q里面唯一一个联系人。
她提前把那句生日快乐输进了聊天框里。
——5——4——3——2——1零点刚到,陈嘉屹手机滴的一声,提示有新的信息来了。
他刚从浴室出来,上面什么都没穿,只穿了条灰色系的居家裤,系带松松垮垮的吊在腰腹那儿,随着他走动晃了几下。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手机,一条生日快乐静静的躺在q/q消息那里。
他顿了两秒,然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
没多想,他轻轻的嗤了一声,随手就把手机重新扔回桌面。
蓦地,他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光。
——那句生日快乐发过去后,徐知苡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但消息已经显示发送成功。
她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纠结了一秒,还是没撤回。
发问,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题目上。
不过这次出乎意料的,那边回的很快。
cjy:谢谢。
徐知苡想了想,回了个:不用谢,希望你永远开心。
那边秒回:你怎么知道我开心?。
徐知苡:……难道……你不开心吗?cjy:……嗯。
徐知苡:???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不过还没等她打完字,那边就又发来了一句:那你可不可以哄哄我?徐知苡盯着那几个字瞪大了眼睛,网上的陈嘉屹跟现实里的陈嘉屹好像有点……嗯不太一样。
似乎是怕她拒绝,那头又紧接着发来了另一句,就好像如果她不答应,那她就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说:今天我生日。
……徐知苡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发了个嗯字。
发完了她就后悔了,万一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呢?不是。
他没有问她名字,而是叫她给他唱首生日歌。
徐知苡犹豫了一下,她怕自己唱得不好听。
也不知道那头是不是有读心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给她发了一句:我喜欢听。
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
虽然她觉得是她多想了,但徐知苡的那点羞涩时间莫名的消失了。
她按住那个录音键,给他录了一小段生日歌。
发过去后,那边很快就接收了。
徐知苡没勇气点开来听,她小小的啊了一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手机被她扔在小玩偶那里。
另一边,陈嘉屹头发还有点湿,碎发坠在他漆黑的眉眼上方,眼尾微微勾着,等看到那条语音时,唇角的漫不经心的噙起一抹笑。
他指尖轻点,一首生日歌在空旷的室内缓缓流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to/you少女的声线介于轻柔和温婉之间,经过变声器的过滤,又夹着几分吴侬软语的婉转可爱,声线有点低,在这迷离悱恻的夜晚,听起来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细细的调子,陈嘉屹听得浑身骨头都酥了。
一种类似于电流的感觉窜上他的尾椎骨。
仅仅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他就——颅内高/潮了。
一声低低的操在房间里短暂的响起。
浴室里,冷水形成水柱喷洒在头顶。
很冷,但体内那股火还是熄不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嗯——终于从喉咙里溢出来。
浮着水汽的空气里弥漫了一股靡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