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周遭的一切喧嚣鼎沸却仿佛没入了海底,徐知苡耳边像炸开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忽地,下巴贴上的一个温凉的东西。
陈嘉屹用指尖抬起小姑娘的下巴,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目光锁着那张皎洁莹润的小脸, 语调微沉, 像裹着颗粒感:我他妈真的就栽你身上了, 你就不能看看老子?心脏猛地被重重一击, 猝不及防,徐知苡脑子很乱,根本就捋不清思绪。
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 不去自作多情,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困窘的境地。
但直到今日, 她才发现。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 只是在麻痹那颗不去想他的心。
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心在被他动摇但只要她退一步, 陈嘉屹便会强势的闯进一步,像一匹势在必得的野马, 他不允许她退缩, 也不会让自己输。
苡苡, 站那儿干嘛呢?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徐知苡如梦初醒,下意识的推开面前的人。
啊, 我现在就回去。
她慌乱的应了一声, 不敢看旁边那人的表情,走到苏姝的旁边。
苏姝是好久没见她回来, 不放心的找了过来。
她不是没看见徐知苡跟陈嘉屹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她是故意开口的。
徐知苡跟陈嘉屹那事儿她是最熟悉的旁观者。
在她看来, 陈嘉屹大学的时候仗着那张脸都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孩的心, 后来跟徐知苡在一起也没怎么收敛, 有段时间还失联了好几天。
分手那段时间,徐知苡看似平静,结束一段恋情对她来讲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有苏姝知道,徐知苡这人性子软,心事也藏的深。
有很多个深夜,对面床铺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抽泣声压抑悲痛,苏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后来,徐知苡一日比一日消瘦,一开始她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
苏姝到现在还想,如果她早点发现,那小苡受的苦会不会就少点。
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我差点就要去广播室发寻人启事了。
苏姝瞥了眼不远处周身气场极低的男人,故意说的很大声。
但陈嘉屹还是懒懒散散的插着兜,眼神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她旁边的女人身上,脸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姝撇了撇嘴,突然就特别看不惯他这幅模样。
徐知苡还在跟她解释,她一边说她一边故意搂着她的腰往前走。
苏姝长的高挑纤细,徐知苡身形比她的小,一下子就被她挡了一大半。
徐知苡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声音温温软软的跟她解释:刚刚断电了,就耽误了,不好意思呀。
你个傻妮儿。
她看不出来她刚刚的话其实是在刺陈嘉屹,还以为她真的在怪她。
苏姝点了点她的额头:今天生日过的还开心么?开心呀,只有你们在,怎么样我都开心。
徐知苡发自肺腑的笑,唇角弧度弯弯的。
傻子苏姝说:以后你的生日我们都会在。
徐知苡心口被这句话捂得暖暖的,眼角眉梢都盈着清甜的笑意。
苏姝假装嫌弃的乜了她一眼:真是个傻子。
被嫌弃了,徐知苡还笑吟吟的,撒娇似的用头拱了拱苏姝的脖子,声音甜甜的:那我也是苏姝的小傻子。
苏姝见她跟个袋鼠一样黏在自己身上,像个幼稚的小孩子,笑她,两人一路拌着嘴回卡座。
两人渐渐走远,连个头都没回。
小姑娘还是跟之前一样没良心。
但他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
除了纵着。
还能怎么办?……回到卡座,徐知苡挨着苏姝坐下,因为断电的一个小插曲,众人的兴致不减反增,有人问要不要转场子,去别的地方找乐子。
这时,周煜突然来了一句:你们屹哥去哪了?他这话像是随口一问,不带任何目的。
可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徐知苡,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聚集在徐知苡身上。
她隐约觉得周煜是故意的,但万一人家并不是有意的,那她岂不是误会了。
徐知苡如坐针毡,张了张口想说我不知道,坐她旁边的周湘倚估计也听出她哥的针对,拍了拍手叫她安心,准备替她解围。
一道略带清冽甘醇的嗓音先她一步插了进来:周煜。
陈嘉屹扯了张凳子,大剌剌坐下来,魅蓝水绿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只有唇角的弧度不咸不淡的勾着:你找我?他要笑不笑的看着周煜,交叠在腿上的指尖发射出一丝银光。
周煜接受到危险的信号,二郎腿也不翘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兄弟这是担心担心你。
啧,这还没和好呢就护上了。
他嘟囔了一句,又招呼众人玩游戏。
徐知苡坐的离他不远,那话不偏不倚的跑进她的耳朵了,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热度又升温了。
又坐了半个小时,她有些心不在焉。
主要是对面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这边,带着不正经的挑逗。
余光里,那人坐没坐相,跟个没骨头似的歪坐在实木凳上,脸上噙着抹淡笑,还是那副随意慵懒的痞样儿。
又陪着众人玩了一会儿,徐知苡觉得有点累了,起身要走,苏姝叫了梁朝益来接她,说跟她一块儿走。
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有注意到,把酒几上的一杯鸡尾酒给撞倒了。
好巧不巧的,陈嘉屹的一条大长腿刚好搭在那里。
加了冰块儿的鸡尾酒颜色浓浊,倒下来的时候有几滴溅到了黑色的裤脚,把那一块儿给染深了。
徐知苡反应过来:……刚刚她明明记得那酒的位置并不是这里啊。
不好意思。
事已成定局,她抿了抿唇,边道歉边征询他的解决意见:我重新给你买一条吧。
陈嘉屹好整以暇的欣赏完小姑娘故作镇定的小模样。
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尊口:限量版。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眉梢戏谑的挑了挑:怎么买?嗯?徐知苡噎了一下,她倒忘了,这位爷全身上下除了绝版就是限量版,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给她买的那个包也是店里最后一款。
她想了想,抿唇道:多少钱,我赔你。
啧,还是那么倔,她服个软。
别说这快上万的西裤,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可小姑娘不需要,偏要跟他明算账,陈嘉屹紧了紧后槽牙,抬了抬下巴:行,同意一下。
那天晚上他发了那么多次好友申请,小姑娘一个也没同意。
陈嘉屹气笑了,喉咙滚了滚,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我这人不爱收陌生人的转账。
后面那帮人里面除了周煜那几个,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两人之前的关系,都在纳闷今天他怎么跟一个小姑娘较起了劲儿,眼神在两人间瞄来瞄去。
这人把她的退路都给堵的死死的。
众目睽睽之下,徐知苡敷衍不得又不能拒绝,只好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机。
小姑娘脸上不满愤懑的小表情都写在脸上,软的很。
勾的陈嘉屹心痒痒的,不自觉的又捻了捻指尖。
上面残留的触感早就没了,他却乐此不疲,轻拢慢捻抹复挑。
徐知苡点了同意,上面立刻跳出了一行字。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苡苡,姝姝,你们叫车了吗? 周湘倚看着她们两人说:嘉屹哥你现在有空吗?帮我送送她们可以吗?不用了湘湘。
徐知苡趁那人还没回答,赶紧说:有人送我们。
陈嘉屹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裤脚上的液体,闻言,眉梢扬了扬。
团成块状的的纸巾被他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纸巾在空中呈抛物线笔直的往下掉,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煜在一边看的乐死了,想笑又不能笑,憋死他了。
徐知苡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也没解释,跟着苏姝往外走。
酒吧外面,梁朝益已经到了,车窗半开着。
苏姝一走过去,车里的男人扭过硬朗的侧脸,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宝贝,这么这么晚?我刚下车买了套,咱俩好久没在车里做过了……。
苏姝想提醒他已经来不及了……走在后面的徐知苡:……梁朝益瞅她表情不对劲儿,眼睛往她身后一瞟,脸上的兴奋变成了干笑。
苏姝都要被他把脸丢光了:梁朝益,你今晚别碰我。
那不行媳妇儿,人家一看见你就忍不住。
梁朝益一脚从车里下来,跟个黏人的大狗狗似的往苏姝身上拱,一边拱还一边用一种委屈屈的语气说:你都好久没跟我解锁新姿势了,而且老公碰老婆天经地义。
苏姝白了他一眼,转身对僵在原地的徐知苡尴尬的笑了笑:他被我宠坏了,你别理他。
刚说完,她就感觉有颗脑袋在拱她的胸脯,苏姝吼了一声:梁朝益你给我正经点!在家的时候,苏姝一吼梁朝益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现在也一样,立马跟个乖宝宝似的站直。
徐知苡被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同时,她又替苏姝感到开心。
梁朝益一看对她就很好。
苡苡,我们先送你回去。
苏姝不理对自己疯狂摇尾巴的男人,叫徐知苡上车。
我还想再玩一会儿,你们先回吧。
徐知苡笑笑说。
听了这话,旁边梁朝益的眼顿时一亮,嘿嘿的笑着。
苏姝还以为她临时起意,再加上梁朝益在旁边疯狂朝她摇尾巴,她想了想:行,那你们也别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徐知苡点头,嘱咐梁朝益开慢一点。
等车走了后,她才摸出包里的手机,想叫辆车。
滴滴——一道喇叭声倏地响起。
徐知苡从手机上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雪佛兰停在了路边,车窗徐徐降下,露出一张清风明月的俊脸。
林亦扬:刚好路过,看见你了,回去的话可以载你一程。
有顺风车搭,徐知苡还挺开心的,她也没跟他客气,拉开车门坐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车门关上的那刹那,她好像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把带子系上。
林亦扬贴心的提醒她。
徐知苡回过神,扯了带子系身上。
等她坐稳后,车子匀速往前开。
——陈嘉屹倚靠在酒杯门口的灯牌上,指甲夹着支烟,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子离开。
他身形颀长劲瘦,一只手插在兜里,棘突微微躬着,长着一张招人的脸,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路过的女生几次偷瞄他,奈何都换不来男人的一瞥。
啊啊啊这男人真是极品,抽烟都这么帅。
要不上去试试,反正拒绝了也不亏。
也行,我真的好馋他的颜,太正了。
女生穿着露脐皮衣,高腰短裤,一脸跃跃欲试的跑到陈嘉屹面前:那个,帅哥,交个朋友呗。
陈嘉屹轻描淡写的瞥了眼送到面前的那只手机,脸上兴致缺缺。
女生性子火辣,没放弃,又把手机往前推了推,嗔笑道:别这么高冷啊帅哥,就交个朋友嘛。
她手机都要怼到陈嘉屹拿烟的那只手,他轻飘飘的瞭了瞭眼皮,唇角勾了勾: 没看见?有主了,就刚走的那位。
他歪着头额角碎发浓黑,漫不经心的说。
女生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她刚刚的确看到一位穿着掐腰绒裙的女孩子上了辆车,想到什么,她眼尾挑衅的挑了挑:那她怎么上的是别人的车?难道……后面的话变成了一声娇呼。
女生细白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几点烟灰,上面还带着烫人的温度。
你这人这么这样啊?不给就不给,拽个毛啊拽。
陈嘉屹冷冷的睨了她一眼,牙关咬了咬,吐出个滚字。
他这会儿全身上下迸发出一种狠厉的气场,眉眼桀骜乖戾,跟刚刚漫不经心抽烟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女生方才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了才敢说出那句话,现在见他一张脸上全是戾气。
顿时不敢再惹他,悻悻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