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689|H:78|A:C|U:http://file2./chapters/20105/14/1566687634094266361149139119094.jpg]]]除夕在爆竹声中到来了,木家直一家六口吃完了除夕团圆饭,围在石英管火炉前准备看春节联欢晚会,没有林易渺。
林易渺仍然关在那间屋子里,屋里熄了灯一片黑。
木家直习惯除夕夜全家灯火通明以求新年红火兴旺,平时再节约也不会节约除夕夜的电灯,以前连猪圈牛棚的灯也会开一夜。
林易渺就让这个屋子充满黑暗,以示强烈抗议。
父亲越是生气,他就越解恨,虽然父亲并没骂他什么但他知道父亲恨得咬牙。
让渺儿出来吧,别把他关坏了。
爷爷没有心思看电视,又说。
这话他天天说,没人听。
过年过节的,还斗什么气呢?关几天就行了。
婆婆说着说着擦起老泪来,渺儿关在里面,我吃不好睡不着的,这电视也没什么看头了。
他越发脾气越不能将就他,他就是被你们疼怀的!他在那里面把能砸的都砸了,放他出来不把电视砸了才怪。
木家直说。
他砸啥了?不就几个碗嘛。
我把你关起来你也要砸东西!爷爷说。
看看吧,那么多报纸都转摘了他的臭事,再不好好管管,等我们老了,更没法管了。
木家直说。
连续几天,市内各大报纸都转摘了林易渺闹婚的事,网上有关他的贴子也不少,林易渺没有料到,但他就是不服输。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孩子是得从小严管的,将就不得。
关响云削着橙子说,又指了指身旁的两个儿子:你看我把他们两个管得多听话,说一不二,哪有敢和父母顶嘴的,哪敢做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再劝劝渺儿,只要他听话,就让他出来。
爷爷说。
木家直想了想,又看了看关响云,来到林易渺的房门前说:渺儿,你别怪我们当父母的狠心,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怕你以后走上邪路。
只要你答应今后要听话,我们就让你出来看电视。
林易渺不知听父亲说过多少次为了你好,就没发现让自己好在哪儿,于是说:我本来就没走过邪路,以后也不会走邪路,你们乱猜疑我!我不稀罕看电视,我要自由。
木家直说:你嘴还很硬是吧,既然你不稀罕看电视,那就继续在里面反省!爷爷见这场景急了:家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大过年的,你看哪家把孩子还关着!木家直说:他不给我下软话,难道我还要给他说软话?只有儿子求老子的,哪有老子求儿子的?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婆婆也焦急地乞求道:渺儿,你就别那么倔那么犟了,认个错,我们都不会和你计较的,改正就好。
林易渺说:我哪里错了?我改什么?如果早生我四年,我不是学生身份,就不会总被那些人抓住软肋,她不会被别人抢去!听听,听听,把责任都推到当父母的身上了!关响云哼地一声说,然后对着木家直说,家直,你怎么就不早生渺儿四年呢?你这不就有个当老师的儿媳妇了。
木家直回到位置上说:船下了滩了,无可救药了,放他出来也别指望他感谢我们。
林易渺大声说:你们关不住我的,我今晚就离开这里,不惜一切!木家直吼道:看来我非得关你不可了!关到你认错为止!林易渺说:关不住的,我不会留在这个家庭监狱!木家直说:有本事离开了就别回来!关响云说:可怜我们一片苦心,家穷了,小庙就供不起大佛了。
家直,你还指望老了依靠这个状元儿子吃香喝辣光宗耀祖,我看都是空想了。
靠自己吧,幸好我们这身老骨头拼起命还做得动,从来就不能指望靠谁,也靠不了谁……林易渺已经不在乎他们放不放自己,也不想再听他们不尽的责骂,他背起自己的挎包悄悄翻到阳台,开始实施自己的逃跑计划。
这个家真有些黑色幽默,用他的奖学金租来的这套四室一厅双卫的大房子,住下了一家七口人,现在却成了他的牢笼,像是作茧自缚。
他要逃离这个牢笼般的茧,而且再也不想归来自投罗网。
阳台的灯他有意开着,阳台上有一条用白被单一分为二撕开做成的长长布绳,这是他上午就已经准备好的。
布绳牢牢系在窗框上,很结实,他要趁着夜色从窗户顺绳而下。
逃离这个家其实不算难,走不了正门就走窗台。
在被囚禁的这几天里,他发现楼下住户的窗外有一个水泥挑梁,与另一单元的楼道相连,有两三米长,像座独木桥。
这样的独木桥悬在七层楼高的空中,但这是他今晚离开牢笼的唯一通道,必须铤而走险。
别人全神贯注地看着春节晚会,林易渺全神贯注地沿着那条布绳从窗台上滑了下来。
在四处射来的微弱灯光中,他连踩带滑地落在了那截一足宽的挑梁上,手牵布绳走钢丝般地从这头向那头慢慢移去。
室外又黑又冷,他看不清自己站在什么样的高处,只是盯着双脚向挑梁的另一头一点点地移动,不能有丝毫闪失。
终于走到了对面楼房的楼道栏杆外,他正要跨上那栏杆跳到楼道上去,楼道上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
他只好站在挑梁上一动不动地等那些人离去。
他好不容易从那幢楼里出来,这条街上已是空空荡荡,寻不到什么人影和车影,唯有灯光散发着有温度的气息。
他搓着冻僵的手在街头边走边等,过了好久才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远远的路灯之下。
他赶到宁文胜空无一人的家,准备离开利音。
宁文胜一直不太放心他,回到老家也在电话里问过他的情况,他不想再添麻烦,就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宁文胜也就不知道他所面临的窘境。
现在,他去意已决,把宁文胜家的钥匙还回在床头柜上,把还没来得及去买孔明灯的那叠钱放在钥匙旁,并压上一张纸条:胜,我走了。
上次借你的五千今后还你,这次借的用不上,先还了。
谢谢你,好兄弟!新年如意!他不敢给宁文胜打电话,怕自己一说话就泣不成声。
生活就是这般,在祝福别人如意的时候,自己却很不如意。
该留下的他不会带走一样,在乎的东西他会随身带走,他的挎包里就有他在乎的东西——梁芝洁缝补过的校服,她送他的毛衣,她揣入他兜里的红包。
她已经离开,这些物件却含有她的体温,一路上会散发温暖,即使孤单还能够坚持,即使寒冷还不至于倒下。
没有人为他送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将离开这座冰冷的城市,北上去另一座更加冰冷的城市。
那里没有谁等着他,也没有谁再烦着他,那里没有人在乎他的对与错,是真正的自由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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