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689|H:78|A:C|U:http://file2./chapters/20106/7/1566687634115390363587500318848.jpg]]]欧迪的十一岁生日到了,他盼望着一份礼物,年年也就只盼着这份礼物——父亲。
他父亲的名字在生日的前一周就出现在房间的小白板上:我想爸爸苗齐昊。
林易渺说直呼爸爸的名字可不好。
欧迪说如果一直只叫爸爸,会把爸爸的名字忘记的。
林易渺看着这个不见其人却见其名的名字,不明白这个叫苗齐昊的人怎么姓苗而不姓欧,或者说欧迪怎么不姓苗而姓欧,甚至连姜也不姓。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他想一探究竟,还是打住了。
自己本来就不姓林,而姓木,如果问起为何改姓林,那就得提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愿提及。
苗齐昊在欧迪生日的前一天从上海飞来成都,林易渺在双流机场第一次看到了他。
只见他身穿黑色真皮休闲装,步伐娇健,抬起左手来还能看到一只不知什么牌子的精致手表;他体形微胖,印堂发亮,红光满面,有种富豪之气,看起来比姜彩墨要老十岁,也很容易在欧迪脸上看到他的印迹;他神情严峻不拘言笑,接起电话来有时说着上海方言让人一头雾水。
林易渺从他们一家人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从事着与海洋有关的工作,而且他说了算。
如果他说了不算,姜家也不至于如此气派了。
欧迪在春节也不一定见到父亲,只有生日期间父亲一定会出现。
他念叨着父亲,开始见到苗齐昊的那阵还是有些生疏,然后才慢慢地粘上,时不时就问父亲什么时候带他去上海,上海的家是什么样子,上海话是不是很难学……苗齐昊总是避而言其它,说下次还会送他更好的进口玩具,或者问起欧迪的成绩怎样爱好如何,生日最想去哪里最想吃什么。
欧迪关心的问题在父亲那里一次次都没有找到答案,不解与失望写在脸上,然后找机会提下一个问题。
欧迪生日这天中午,姜彩墨安排一家三口出去吃九孔鲍鱼火锅,欧迪不爱肯德基麦当劳德克士却喜欢吃这个,说鲍鱼片像热果冻。
欧迪执意要林易渺也去,姜彩墨和苗齐昊想起饭后还要去会一些朋友,正好可以让林易渺看管着欧迪也就同意了。
林易渺感觉不妥,却难以谢绝。
不得不承认,自从欧迪烫伤之后,姜彩墨和欧迪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根本转变,他越来越多地融入到了姜家的生活之中。
姜彩墨有时驱车带欧迪外出玩耍,也会邀他同行,让他看到了她那些谈豪车谈出国谈投资的圈内朋友。
他也向姜彩墨建议,欧迪对音乐和歌曲没有兴趣乐感并不好,至今也难听他唱首完整的歌曲,与其让他受罪地学钢琴,不如让他扬长避短学搭建机器人。
姜彩墨虽然没有同意他的这个建议,却也开始考虑要升中学的欧迪学不学琴的问题。
林易渺随着他们来到一家装潢考究的鲍鱼火锅雅间,品偿百闻未见的鲍鱼,威士忌助兴。
吃九孔鲍鱼火锅有很多讲究,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学着吃,味道鲜嫩可口,吃了上一筷就会为下一筷馋涎欲滴,但他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狼吞虎咽,装出慢条斯理的样子。
他不挑食,对味道不敏感,对食物不讲究,对这样的火锅却很喜欢。
苗齐昊给大家讲着台商在沿海养殖鲍鱼的创业故事,意在告诉欧迪鲍鱼虽好吃,却是辛勤劳动换来的。
欧迪显然不懂什么是粒粒皆辛苦,只关心着鲍鱼可不可以在家里养,烈焰会不会吃鲍鱼,让苗齐昊又好气又好笑。
吃得正欢,姜彩墨说这一顿下来要花两三千,吓得林易渺放慢了吃的动作。
他知道姜家的吃喝都很昂贵,贵到什么程度不清楚,如果四人一顿吃掉他半个月工资的程度,不可想象!在他眼里,自己的工资高得怕与人说起,说起就会招来妒忌。
在西藏作主持那阵,工资看似很高,真正到手的其实不多,而且那里的旅游旺季收入是靠拼命抢来的,还得去养淡季的开销,不可与如今高得离谱的纯收入同日而语。
苗齐昊问林易渺:听说你放弃了北大,也不是四川人,这边又没有亲友,怎么会到成都来?姜彩墨最初也这样问过,他只是说顺路来看看同学。
事实上他没有勇气和成都的同学联系,同学们也找不到他。
姜彩墨见他几乎没和什么人联系过,就怀疑他在这边没有亲友,但她希望这样,觉得关系越单纯越好。
苗齐昊又问起这件事来,他只好用新的谎言去圆旧的谎言,说:最初只是看望同学,来这里后就喜欢上了成都,算是一种缘分吧。
姜彩墨氽了鲍鱼片,放入苗齐昊的碟里,笑道:人与人,人与城,都是讲究缘分的。
小林来我们家,还能这样留在我们家,就是缘分。
我呢,就相信缘分。
林易渺点头说:我也相信。
苗齐昊自己氽着一只鲍鱼仔继续问林易渺:为什么喜欢这里?林易渺来成都一不是看同学二不是因为喜欢,只因当时去峨眉山出家不成,转回成都之后身上的盘缠不容他走更远,他也没有别的地方想去。
他思索了一下,继续圆谎说:天府之国,人见人爱。
好个人见人爱!姜彩墨笑了,对苗齐昊说:听听,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你就想着出去,我就喜欢呆在天府之国。
苗齐昊也笑了,夹着姜彩墨氽给他的鲍鱼片盯着看,说:上好的鲍鱼,吃久了也会腻的。
姜彩墨厥着嘴,举起酒杯撒着娇说:再好的酒,喝多了会醉的,但是醉过之后呢?还想喝啊!怎么没见谁戒过?苗齐昊说:我没说不喜欢成都啊,我就是离开了这里,也会回来啊!我这不是又回来了?我的根生在这里嘛!姜彩墨说:你明天就要走,算什么回来?还是外面的世界精彩。
苗齐昊劝道:不要再说这个了,吃鲍鱼吧。
知道你辛苦,你要多吃点。
姜彩墨也就不好再多说,转而问林易渺:小林,你现在觉得成都如何?好,还是不好?林易渺说:成都很好啊,人好,物好,天好,地也好……有立足之地时觉得这里什么都好,没有立足之地时觉得什么都不好。
姜彩墨笑起来: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也去了很多城市,我就喜欢这里,比上海更好……欧迪的注意力在手中的一个小玩具上,那是苗齐昊送给他的智力玩具。
虽然在桌上边吃边玩,似乎这场盛宴与他无关,但姜彩墨的话一出口,他就赶紧抬头接嘴说:不,我喜欢上海,我要去上海,那里有大海,还有大轮船。
姜彩墨瞪了欧迪一眼说:上海有什么好?海是黄的,轮船是拉货的。
我们这儿的水是清的,小船是观光的。
苗齐昊的电话在这时响了。
他看了看电话,将它掐断,不接。
那电话并不罢休,又响起来,他不耐烦地打开手机,不由分说地用上海话简短地训斥了对方一通,不高兴地挂了电话。
姜彩墨见他有些急躁,神情也不对,问道:谁的电话?不必那样生气吧?苗齐昊说:说好回去再谈,就等不及了,真烦人!我最讨厌这种人!姜彩墨怨道:每次回来都这样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离了你,还有别人呢!苗齐昊说:推得了的话,早就推了。
你总把事情想得简单,女人见识。
姜彩墨不悦地说:什么女人见识?男人见识就多些?看清了世界,却没看清过儿子!赢得了朋友,却失去了家庭……好了,好了,别说不开心的话……我去一下洗手间。
苗齐昊起身离桌。
没等他走几步,电话又响起来,他继续用上海话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