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结束这漫长一夜的曙光从窗纸透了进来。
恋酒公子睁开了眼,北国雪还依旧趴在他身上睡着。
他不忍叫醒她。
这一夜对于他太漫长也太难忘了。
你醒了?北国雪的声音,看来她早就醒了。
恋酒公子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北国雪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幽幽的道:我要走了,你以后多保重了。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你不要我送你吗?你还有你的事,我能回去的你放心吧。
恋酒公子没再说话,淡淡的笑了笑。
门一下开了,杨女侠黑着眼圈走了进来。
恋酒公子一下笑了出来,指着杨女侠道:你这是干嘛啊?大清早来吓人啊!杨女侠忿忿的道:都是那帮混蛋,被人下了药,我照顾了他们一个晚上现在才算好了睡下了。
恋酒公子笑道:平时谁叫你不学学正常女人啊!杨女侠眼神一厉道:你小子有本事再说一遍。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道:我错了,你女侠大侠本来就是个正常女人。
北国雪在一旁默默的抿着嘴,道:我走了,这封信留给你。
说着就从袖里掏出了一封信。
恋酒公子没有了笑意默默的接过了信,目送北国雪出去了。
你放心她一个人走?杨女侠问道。
她不会有事的。
恋酒公子已经展开了信。
杨女侠站在一旁,斜睨着恋酒公子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啊。
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现在知道也不迟。
你从来不喝热的酒吗?杨女侠好奇的问道。
热酒到了我手里也凉了。
恋酒公子开始看信了。
为什么啊?不知道。
信上是一首诗:北雪暮暮朝朝,往事纷纷扰扰;夜梦寂寂寥寥,淑月清清晓晓;红豆艳艳妖妖,心绪叠叠涛涛;羊毫姝姝草草,寞落离离蒿蒿。
信纸上还画了一个人:白衣,白衣上有描得细致的墨竹;左手上端着一只酒盏,三脚的青铜爵。
看完信,恋酒公子叹了口气。
杨女侠道:怎么了?被小姑娘留恋还不算好事啊?苦笑,恋酒公子只有苦笑,对于他而言现在只有找回回忆才是最重要的。
但从北国雪语气里看来,他的过去也是不平静的。
杨女侠继续道:你什么时候走啊?马上。
恋酒公子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那我们走吧。
你这样还敢出去啊?恋酒公子指着杨女侠脸道。
有什么不敢的,谁敢笑话我我抓他去坐牢。
杨女侠道。
你记得我以前说过要带你来见一个人的吗?恋酒公子没再笑了,面色沉重的道。
对啊,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带我去啊。
不用准备了。
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你是说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见那个老和尚。
杨女侠吃了一惊道。
你不可以叫他老和尚。
为什么?因为他就是你父亲。
恋酒公子依旧是淡淡的道。
这一句让杨女侠整个给怔住了,在她回忆里父亲很少在家到了她大点就更没见过父亲了,而恋酒公子却告诉她这屋子的主人也就是被杀的老和尚是她的父亲,她很难接受。
是真的,你右臂上是不是有梅花记?恋酒公子默默的把酒盏递到了杨女侠手里。
不可能的,他跟那个梅花记有什么关系?杨女侠在回忆里挣扎着。
你可记得江湖上传扬的‘梅香客’。
恋酒公子道。
难道就是他。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道:被盗的那些东西就是你父亲做的,里面有个秘密。
也因为这些秘密他才隐居避世,这些我想你母亲应该知道。
也因为这样你母亲才不让你抓和尚的吧。
杨女侠没再多说什么,静静的围着屋子转了几圈,道:这些年他都是住在这里的?她已经相信恋酒公子的话了,因为知道她梅花记的人只有她的父母。
其实这还得算到我头上。
恋酒公子接住杨女侠递回来的酒盏浅酌了一口道。
他跟你?杨女侠扭头疑惑的看着恋酒公子问道。
他跟过去的我认识,而且还很熟。
恋酒公子道。
你来找他就是想问些以前你的事?杨女侠道。
以前我也问过他,他不肯说,现在他想说也不能了。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
杨女侠没有伤心,在她的心里父亲一直是个很模糊的样子,但她认为父亲这样做也绝对是正确的。
因为她和她父亲流着一样的血。
我们走吧,在这里只会越待越伤心。
恋酒公子道。
杨女侠没有吱声默默的跟着出来了。
院子里已经没有那些尸体了,看来是杨女侠收拾了。
你怎么把这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啊?恋酒公子问道。
光收拾就把我累个半死,你到好还说我不是。
杨女侠气不打一处来。
唉,看来不能知道顾长歌的厉害了。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
你是想从尸体上找出他的枪法。
杨女侠问道。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人却往门口走了去。
杨女侠脚步也迅速的跟上了,她知道恋酒公子不想再被醒来后的穆晓缠上。
斜阳西,箫声残,一水隔天叶惊寒。
美景,冬季的美景。
萧声,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像只手一样拨弄着人的心。
这里没有飞扬的大雪,但却有一股萧索里涌动的灿烂。
酒,上好的竹叶青;酒盏,三脚的青铜爵。
恋酒公子浅酌着酒观赏眼前的美景。
杨女侠也沉醉在这美景里。
黄昏的一抹斜阳打在了河岸上,江上的渔船还在浪里颠簸着。
这些渔夫这么冷的天也要出来打鱼啊。
杨女侠轻轻的叹道。
为了生计。
那你是不是又要说求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女侠道。
对,你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边缘你不会感受到的。
恋酒公子的酒盏又到了他嘴边。
你的意思是你经历过了。
你难道没见吗?恋酒公子转过头来看着杨女侠道。
杨女侠一时就想到了恋酒公子与刃无霜的那一战。
或许吧,不过如果老是像你这样的看待生命是不是会忽略生命中的美呢?只有生存下去才会有机会去感受那些所谓的美。
恋酒公子的话淡淡的传到了杨女侠耳朵里。
看来你是不会为任何事牺牲自己了。
牺牲要看值得不,我不做无谓的牺牲,我不喜欢做英雄。
问你点正事,那三件东西你现在知道在哪吗?杨女侠道。
在要杀我的人手里。
你不知道谁要杀你?你说那个人究竟为了什么要杀你呢?他不是都得到那个秘密了吗?他要杀我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身上有揭开那个秘密的线索。
二是我有揭开那个秘密的能力。
我看很有可能,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去江南。
恋酒公子说完又看着远处韵律般的黄昏。
去那干嘛?杨女侠问道。
江南不是多美女吗?恋酒公子笑道,眼神依旧看着那越来越浓的黄昏。
你小子啊,没救了。
杨女侠叹道,到底去江南干嘛啊?若非凡都来杀我了,你认为天花藏主人会留我在这吗?西武林盟主:天花藏主人?他为什么要杀你啊?杨女侠怔道。
不知道,不过没必要知道。
惹不起我就躲吧。
况且江家不也是在江南吗?江南是中原武林吟风山庄的地盘啊,你不怕也惹上麻烦。
不怕。
为什么?恋酒公子没有再说话,杨女侠也没再问。
黄昏已经洒满了江面,波光中泛起点点的金花,这是让人陶醉的景致。
这里是人间,但许多人更愿说这里是天堂。
是天堂,一个远离恩怨情仇宁静的天堂。
但有些人显然一生都属于恩怨情仇的,他们停不了,也不能停。
所以他们决定要离开了。
一个人是为了逃命,另一个是为了破案。
已经渐进年关了,市集上喧闹了许多。
巴蜀物产丰富,所以这江边的市集上更是能见到各类货物。
要出巴蜀从古到今都只有两条路:山路和水路。
李白一首《蜀道难》就足够吓破人胆,但也成就了长江水道上的繁华。
巴蜀的山路确实是险峻,但他显然不会怕什么险峻。
他决定走水路,因为水路直通江南。
江南,一个诗一般的地方:有烟锁中的重楼,有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更是有秦淮河两岸的脂粉飘香。
这些对他的吸引力显然都比不上一样东西:绍兴老酒。
因为他是个酒鬼,知道他的人都会说他是酒鬼。
他叫恋酒公子。
杨女侠从市集方向走了过来,恋酒公子坐在码头看着远处的帆影波澜。
喂。
杨女侠拍了一下恋酒公子左肩又匆匆的收回了手。
恋酒公子朝右边转了过头来看着杨女侠道:什么事啊?杨女侠叹了口气道:你小子一点劲都没有。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被你玩了就有劲了。
你可知道孔夫子的话:水至清则无鱼。
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你自以为是的聪明里的。
恋酒公子笑了笑不搭话了。
喂,你不是去租船吗?怎么样了啊?杨女侠问道。
今天天晚了明早才能行,你去市集都干嘛了?恋酒公子酌了口酒眼神依旧的停留在江面上。
没干嘛啊?你也会关心人啊?杨女侠笑道。
我关心你干嘛,我怕你去衙门里通知同伙来抓我。
恋酒公子道。
你这小子,我刚才真该去通报一下的。
杨女侠道。
有西武林人的行踪吗?恋酒公子问道。
没看见,估计还没追到这来吧。
杨女侠也把目光透向了远处的江面。
你真打算跟我到江南去?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
废话,我一言即出就一定要破这案子。
杨女侠道。
我是怕你小命难保?恋酒公子玩着手里的酒盏道。
这不用你管,你们男子都知道将一腔热血写春秋。
我又为何不行?我怎么感觉你好象变了?杨女侠没再回答,江边不静,来往着人群。
江水不断的涌来涌去,杨女侠在思考恋酒公子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变了。
变本身就是自然的,但她却觉得这改变太突然了,因为什么呢?因为眼前这个人,还是昨晚顾长歌的那一腔热血激昂的话。
她没再想下去,江边上人越来越多了,天色已经渐黑。
风,很冷但很柔的江风。
吹拂着这江面渔船上一颗颗似箭的归心,渔夫们笑谈着一天的收获往回赶,家里有人在等他们。
一盏黄昏的油灯,几个调皮的孩子,还有微笑迎他的妻子。
这是一个远离江湖的世界,这是一个江湖中人永远到不了的世界。
他是个一个渔夫,很普通的渔夫,每天打的鱼仅够他喝点小酒吃口饱饭。
他跟所有的渔夫一样有黝黑的皮肤,被江风吹得粗糙的脸,但他又和别的渔夫不一样,因为他有别的渔夫没有的沧桑的眼神。
他来自哪里没人知道,渔村里也没人愿意去打听,他是个奇怪的人,因为他每次都用一张破网去捕鱼。
酒,一个男人离不开的东西,做人不易,做男人更不易。
在酒里一个男人可以宣泄很多压抑的情绪。
他在喝酒,他每天都要喝酒,在三年前酒已然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他住的地方很简陋,他没有朋友自然也就没有客人。
但今天却有人来到了他的破屋,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白衣,白衣上有绣得精致的墨竹;女的一身红衣,很鲜艳的红,像最艳时的梅花。
恋酒公子推开了门,杨女侠紧跟着就走了进来。
那人依旧端着酒壶,醉眼朦胧的看了看二人,不一会又将酒倒进了碗中。
看来当初我做错了。
恋酒公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那人没有说话,依旧将碗往嘴里倒着,酒一股的都倒进了嘴里。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默默的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了。
杨女侠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不明就理的看着二人。
你来找我干嘛?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渔夫手里依旧拿着酒壶眼神清澈了许多。
看你现在的样子能帮别人吗?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我渔人王说到做到,当年我受你恩惠现在你要用得上我尽管说。
你就是失踪了三年的长江水霸:渔人王?杨女侠惊道。
渔人王眼睛扫了扫杨女侠道:正是老子,你是杨女侠?来这是要抓我么?杨女侠默默的注视着渔人王没有搭腔,她想不明白一个当年叱咤长江水路的英雄竟然变了这般模样。
她不知道,但显然有人知道。
恋酒公子道: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渔人王停住了酒碗,沉默了半会才又道:我看得出你有麻烦了,你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没有麻烦才是奇怪的。
恋酒公子没再接过话头,道:这三年你都是这样过的?渔人王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便吧。
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渔人王没有回话,又狠狠的干了一碗酒,才道:你比我好啊,没有回忆就不用那么的痛苦。
你是我敬重的汉子,我不希望看到你一直的这样颓废下去。
我还想向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一样痛饮。
恋酒公子慢慢的走到了桌边坐下。
渔人王大笑道:好!喝酒,喝酒。
说着就江酒壶递给了恋酒公子,酒壶已经没多少酒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对一旁的杨女侠道:麻烦你跑一趟了。
渔人王也乐呵呵的道:麻烦官差给我这大盗打点酒。
杨女侠狠狠的瞪了恋酒公子一眼,转身就出门去了。
她是你朋友。
渔人王望着杨女侠背影问道。
你是大盗,我是小贼,交个官差朋友才能保得住小命啊。
渔人王大笑道:也对,老弟还是你精明。
笑完,又正色道:说说看你都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恋酒公子浅酌了口酒,才低低的道:天花藏主人要杀我。
渔人王惊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让我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想从水路逃,到江南去?对,也顺道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恋酒公子默默的又酌了口酒。
人不在了才知道她的重要啊。
想我渔人王纵横长江水路,她一死我也就心灰意冷了。
渔人王眼里多了些哀情,英雄的泪就是因为难掉下来才会弥足珍贵。
你就这样天天喝酒?恋酒公子凝视着眼前颓废不堪的渔人王道。
你不也是个酒鬼吗?难道你要劝我戒酒。
渔人王笑道,笑声里多了些苦涩。
你真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我不想见到你这个颓废的样子,你当年的豪气呢?恋酒公子依旧凝视着渔人王。
那都是过去了,江湖没有一个永远的王者,现在的长江水道也许我都吃不住了。
渔人王叹了口气,声音苍老了许多。
哈哈哈哈恋酒公子大笑道,人王兄何出此言,想当年长江水道上谁人不晓你人王兄的大名,而今这话居然从你嘴里说出。
真让小弟惭愧啊。
渔人王沉默了,酒碗里没有酒了。
她的墓就在这里,我只想在这里守着她。
恋酒公子也沉默了,他显然知道这整件事情的始末。
既然如此我更希望你别这样下去,为了她也不该这样下去。
酒盏里的酒又倒进了他嘴里。
渔人王叹了口气没再接过话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早。
这里没有船会走远的。
我知道,我准备出高价。
我送你吧。
不用了。
怎么,信不过我。
我的水上功夫还是行的。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江湖,我又怎能再将你置身与是非之中呢?恋酒公子道。
我这些年一直放不下的就是这事,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喜欢欠着别人什么,这次你有难,我再怎么也要还。
当我是朋友的就别再推脱了。
渔人王眼睛渐渐的有神起来。
你可知道要杀我的是天花藏主人。
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知道,不过听说他早就没露过面了,据说是闭关了。
他要是出马了你认为我能完好的在这里见你吗?‘四凡’,一定是‘四凡’来追杀你的,来的是谁?渔人王神情严肃了许多。
若非凡。
‘慧若群星耀碧空,非凡如我烁震今’的若非凡?渔人王惊道。
就是他。
你赢了他。
渔人王已没有刚才那般吃惊,你赢他也许有可能。
不是我。
那是谁?你有帮手,那个杨女侠?她绝不是若非凡的对手。
渔人王道。
哈哈,人王兄你啊看来还是离不开江湖啊?恋酒公子笑道。
渔人王也知自己刚才的举止,面色微窘道:在江湖里打过滚的人都难免关心这些事嘛。
说说是谁败的若非凡。
我不知道他败没败他,只知道他将若非凡赶走了。
说半天了他是谁啊?一个我的朋友、敌人、知己――顾长歌。
顾长歌,没听过这号人。
新出江湖的?人王兄几年前可曾听说过我啊?恋酒公子又挂上那抹淡然的微笑。
你的意思是那个顾长歌是如你一般的人物。
他是个不错的对手。
渔人王没再说什么,他惊住了。
他和恋酒公子相识不算长,但他很少听到恋酒公子如此的赏识一个人。
他是离开了江湖但他那颗曾在江湖里激荡过年轻过的心又怎么能轻易的离开呢?杨女侠这时也回来了,带着酒回来了。
渔人王这时已没了刚才那喝酒的兴致,他的心还是属于江湖,那个曾经让他辉煌让他心伤的江湖。
杨女侠放下酒和菜,瞅了瞅桌旁的两人道:你们干嘛啊?叫我买酒来又不喝了。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道:酒是掺了三分水的烧酒。
杨女侠瞪着眼,气道:那你是不是不喝这烂酒啊?渔人王拿起酒坛先给恋酒公子那快空的酒盏斟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这才道:杨女侠你有所不知,老弟可是酒的行家,没你想的那意思。
恋酒公子道:对,我不过就说说而已嘛。
你很厉害是不?那怎么不自己去买呢?杨女侠依旧愤愤着。
恋酒公子只有默默笑着不再去接话了。
渔人王又满满的喝了一碗,神色却不似刚才那般的憔悴。
老弟,明天就由我送你吧,再怎么说这长江上我还是罩得住的。
不用了,我本不打算要你陪着。
他们想取我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杨女侠插不上话,默默的吃着菜。
不行,老弟我欠过你人情。
我渔人王是有恩必还的,本以为以后再也还不上你这恩情了。
现在有了机会我自当出力。
你还是在这里安静的陪着她吧。
恋酒公子酌了口酒缓缓的道。
也没多远,这出巴蜀的水道上险滩多,我把你们送过去再回来也不迟。
杨女侠接过话头道:好啊,我还没见识过渔人王的水上功夫呢?渔人王呵呵一笑道:没想到我这个山野水贼的功夫还让名捕女侠惦记着。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慢慢的酌着酒。
我今晚少喝点,明早就找船送你们。
这一段没有大船敢过,我把你们送到下个渡口你们就能上大船了。
下一个渡口?恋酒公子默默的念叨着。
怎么了,你怕路上出事。
这一路上险滩多,即使你是武林高手也没地方施展。
如果对方也是个水性极好的人呢?没可能,在长江水道上谁的水性比得过我呢?恋酒公子没有说话了,两眼静静的看着微醺的渔人王。
渔人王两眼瞪大,盯着恋酒公子道:你说的难道是他?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杨女侠道:你们说谁呢?慕云飞。
渔人王道。
水中神龙:慕云飞。
他怎么会来这里?你们白白操心了。
杨女侠道。
渔人王笑了笑道:也对,我们不必担心他来。
恋酒公子面色依旧的冷着,他在想问题。
杨女侠用手肘碰了碰他道:你瞎操什么心啊?快吃吧,明早还得赶路呢?恋酒公子粲然一笑道:我要是不瞎操些心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渔人王道:老弟你放心就是慕云飞来我拼了命也要送你到渡口。
其实你本不恋酒公子话还没完,渔人王伸手止住了道:老弟这是要我这后半生都不安稳吗?杨女侠见状也对着恋酒公子骂道:你怎么也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人家好心送你你还不肯。
恋酒公子没再说话,菜已经凉了。
夜也已经凉了,他没睡,准确的说是他没熟睡。
他从来没熟睡过。
江水声时时的传进屋来跟渔人王的鼾声此起彼伏的叫响着。
你睡了没啊?杨女侠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睡着了。
睡着了还能说话!你小子欠揍啊?我说的是梦话。
杨女侠笑了笑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脚就踢向了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慢慢的起身道:你又怎么了,半夜不睡你出来装鬼吓人啊?杨女侠指了指一旁的渔人王道:他动静这么大的谁睡得着啊?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你不累我可累了,明天还要上船呢?说完又躺下了。
杨女侠忿忿的道:吵死了,叫我怎么睡啊?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给我睡。
恋酒公子又挨了一脚,起身苦笑着道:你就饶了我吧,晚上的菜全让你们两个给吃了,现在还饿着呢?我不睡就饿得慌啊。
你肚子饿了啊?我还以为你只喝酒都能喝饱呢?杨女侠笑道。
对啊,所以我现在要睡了,你也别打扰我了。
肚子饿了吗就要吃东西啊!恋酒公子冷冷道:你别告诉我你也会做饭?话音刚完就看见杨女侠的脚已经踢了过来,恋酒公子急急一闪才算躲过,微微一笑道:你这脚可够厉害的。
当然厉害了,‘夜游神’就是被它踢了个半死的。
那你是不是要把你的脚炖给我吃啊?我不吃人肉的,特别不吃这么凶的人的肉。
杨女侠双手叉腰,道:我给你小子你也不敢吃,我是叫你出去找点吃的。
我也饿了。
恋酒公子大笑道:原来这样啊?这么晚吃什么去啊?杨女侠指了指窗户笑道:你听。
恋酒公子点点头道:那走吧。
江岸,在夜色朦胧的江岸还有些刚降下的雾。
恋酒公子和杨女侠几起几纵已经到了江岸上,他们想抓鱼吃。
这次看你的了。
我的兵器只杀人不杀鱼的。
杨女侠哼了一声道:看好吧你,不是只有你厉害的。
说话间身影已经掠起到江面。
回来时一身都湿了大半。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我可不吃你这条鱼的。
杨女侠哼道:你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两条鱼来。
恋酒公子尴尬一笑也坐下来帮忙生火。
火渐渐的生了起来,雾重了起来。
火光映着两张饥饿的脸。
鱼已经渐渐的熟了。
恋酒公子取下架上的鱼道:我先试试看熟了没?杨女侠一把抢了过来,道:你想先吃啊,想得倒美。
恋酒公子道:你不能把我叫醒了来看着你吃吧,这太不厚道了吧。
我也没叫你不吃啊?我吃剩下的你吃。
亏你还是捕快,这样对待养你们的百姓啊?还说呢?你自己的穷鬼朋友到他这来连个饭都吃不饱。
杨女侠嚼着嘴里的鱼道。
哼,你有种怎么不自己去找个地方弄吃的啊?还不是因为你,我身上的钱袋都掉了。
说到此杨女侠又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烤鱼指着恋酒公子道:你说你到处作案怎么比我还穷啊?恋酒公子苦笑道:那些钱又不是我的。
那你偷的钱呢?给人啦。
给谁啦?给需要的人。
你以为你是什么侠盗啊?还街富济贫?这些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只是朝廷不管啊。
杨女侠面色一变,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说得对,喏,吃吧。
说着就把另一只鱼递了过去。
恋酒公子接过就吃上了。
你说你到处偷东西到底为了什么?做个伟人流芳百世?杨女侠看着火光问道。
我以前不是都说过了吗?作为一个侠客,有多大本事就要多做大的事,这样才不愧对这一身的本事。
杨女侠低声的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来,侠客的本事就是看谁最会偷了?恋酒公子吃了口鱼肉又酌了口酒才道:只是没有该我出手的时机而已。
那现在这件事不就是你一展侠名的时机吗?你以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名声?每个江湖人都很想名震江湖啊?江湖是条船,一旦登上去就再难回头了。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酒盏又放到了嘴边。
你看渔人王不是好好的过着他平静的日子吗?杨女侠反驳道。
也许吧。
恋酒公子眼睛落了在酒盏里,我们回去吧。
好。
夜也倦了,懒懒的躺下了,江上依旧被雾盖着,江水拍打着江岸。
江湖从来就没平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