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几次,可是谢琼就是坐着不动,时而调调吊瓶,时而帮我拉拉被子,而后又坐下望着我。
我听到外面走廊上敲碗的声音,便说:谢医生,你去吃晚饭吧!我现在没什么事,瓶子里的水才滴一半,还早呢!我吃过了。
她张口就笑,我也没事,在这陪陪你不好吗?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陪?可你也不大啊!我已工作好几年了!你知道吗?知――道。
她笑道,你初中毕业就进厂当徒工,十八岁入党,表过很多诗,去年到北京出席全国青年文学创作大会,今年元月调到团省委,现在还不到二十岁。
对吗?你?!我惊讶地望着她。
她又笑道:我怎么啦?你太可怕了。
她咯咯笑起来:我是老虎吗?我好凶吗?我好丑吗?我说:你呀――是个侦探!福尔摩斯。
我得防着你一点。
她有点不高兴,噘着嘴说:我也没有恶意,你防我干什么?我是无意中听来的。
你若再要有意的话,我的家谱恐怕你都会背。
我说。
我才不管那些呢。
她说着又站起来把我的被子拉了拉,压一压。
我心想,一定是那个汪明告诉她的,这家伙不怀好意。
谢琼又坐下来望着我。
我把脸转过去,望着另一边。
过半天,她好象有些委屈地说:你把脸转过去干嘛?不理我啦!生我的气了吗?我的脸长时间侧向你这边,有些僵,难受。
我说。
你的左面头部有伤,不能压着。
她说着走到我的床头,用双手从头下微微托起,把枕头稍动了一下,说:只能侧到这个位置。
还痛吗?痛和痒差不多,一阵一阵的。
我说着问,我的伤口有多大?有两条,一条是横的,在左额上方;一条从左眼角往上倾斜。
两个伤口,都有三四公分长。
真危险,差一点就碰上眼睛了。
以后会有疤痕吗?有。
她用手比划着,这么大。
我苦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把眼闭了起来。
我想将来雪梅回来,看见了疤痕,她又不知多么心疼。
她把凳子又搬到这边来,趴在床沿望着我说:难受吗?我陪你说说话,转移你的注意力,你就不痛不痒了。
我这才理解,她为什么老是找我说话,我便睁开眼看着她。
她笑着说:我知道,你是担心将来有疤痕,不漂亮,是吧?我笑道:你真聪明。
她得意地抿嘴一笑:我是学医的,病人的心理,我多少懂得一点,告诉你,我刚才是骗你的,伤口虽长,但缝合得很好。
当时主治医生在缝的时候,我就是助手。
后来我给你换了几次药,缝愈合得又细又平。
现在关键是你不能用手抓,当心炎。
要是炎、肿胀,以后真会有很大的疤。
所以我得守着你,防止你睡着了乱抓。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非常感激,我说:这次幸亏遇上你。
想不到我身上还流着你的血,这使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你快别这么说。
能给你献血,是我的幸运啊! 她眼里又充满了泪水,柔声地说,当时,我看你全身软绵绵的,脸色苍白,我真担心死了。
你现在的脸色也不好,你该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
我说,你现在就回去睡,汪明马上就来了。
我叫他回家吃了晚饭就睡,十二点再来。
他也好多天没睡好觉了。
谢琼说着又笑道,你这手很不安分,我必须看住它,不让它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