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生病,这是我始料不到的。
她的身体一直很好,这些年来除了偶尔生两天感冒,从没听说她得过什么病,就连三年灾害期间,她也没生过病,怎么这次生病呢?我心里非常不安,也无心思再看这种游行,若不是让我带队,我一定会立刻就赶到她学校去。
大街上乱哄哄的,我感到非常烦。
游行队伍也好,大喇叭也好,呼些什么,喊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见,我只希望这次游行快快结束,我好赶快去见雪梅。
好不容易散了,回机关的路上,我就向宁总请了假,又跟婉云打了招呼。
匆匆赶到食堂扒了几口饭,又匆匆赶到公交车站。
一路上我都在揣测雪梅生了什么病,重不重,她会不会瘦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是怕我担心,影响工作,就象我摔伤了不告诉她一样。
不对,上次她离开我的时候,身体还好得很,脸都红扑扑的,不可能生重病,最多得感冒。
我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多问芦萍一句。
这个芦萍也是,为什么不说雪梅生什么病呢?也不能怪芦萍,她当时要赶游行队伍。
对了,很可能是雪梅不愿参加游行,佯装生病。
因为她本来就不愿参加这些运动,我也劝她不要介入这些政治运动,以免招惹是非。
对!雪梅肯定不是生病,她是逃避游行,肯定是这样。
想到这些我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
下了公交车,我就直往江汉大学奔去。
老远我便见雪梅和芦萍出了学校大门,朝我这边走来。
我连忙边跑边喊。
雪梅听到我的呼喊,丢下芦萍迎面向我跑来。
她不顾芦萍跟在身后,双手搂着我的脖子伏在我的胸前哭起来。
我忙问她生了什么病,可好了一些,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到我那里去。
她不回答我,只是哭。
芦萍也跑过来,站在雪梅身后,望着我说:她没有生病。
那你不是说她生病了?我说,吓了我一大跳。
那时我要赶游行队伍,那么多人我也不好说,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芦萍说,我当时只想叫你来看她。
我拍着雪梅的背问芦萍:那她哭什么?芦萍愣了半天,说:有人贴她的大字报。
我惊讶地说:贴她大字报?她有什么可贴的?谁贴的?没署名,从大字报的字迹来看,是人事处的那个干事。
芦萍不平地说,那个家伙很卑鄙,是个小人,过去他追过几个女同学,人家不干,他就想办法报复人家。
我很气愤地说:这种小人,不值得计较,走!回家去。
我说着就拉雪梅去乘公交车。
雪梅脱开我的手说:我不去,你和哥嫂他们都上班,我在那里也着急,在学校还有芦萍她们陪我。
我怕你看了大字报又生气。
我说。
早撕了。
芦萍说,我们许多同学在那张大字报边上贴了许多小字报,骂那个人是小爬虫,小扒手,小人。
想转移大方向,借机捞稻草。
结果不到两天,那张大字报和小字报就不翼而飞了。
肯定是那个人自己撕的。
我说,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浪淘沙,泥沙俱下,他自己怕暴露自己丑陋的嘴脸,偷偷把它撕掉。
我们也是这样猜想的。
芦萍又对雪梅说,你不回去也好,我们没事在学校玩。
等到星期六我俩一道回去,我有两三个礼拜没回家看爸妈了。
我想了想说:好吧。
你跟我到学校去。
雪梅说,到我们宿舍去,我把具体情况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