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餐,我走到办公大楼,想再看看我那张大字报,我现大字报上有许多钢笔批语,内容跟在餐厅里议论的差不多。
我摇着头向楼上办公室走去,真没预料到这几百字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进了办公室,婉云和汪明还没来。
我将卫生打扫好,站在窗前凝思,该不该写这份大字报?婉云一进门就生气地问:小萧,谁叫你写这种大字报?我转过身,说:是我自己。
你知道你这是把矛头指向谁?婉云又问。
没有指向谁。
我说,我只是觉得半年多了,老是右派呀!出身呀!历史呀等等这些老问题,翻来覆去整来整去,谁没有这问题那问题?谁都是干干净净的?抓住这些小问题、‘死狗’不放,这有什么意思?弄得大家人人自危,有什么好?如果**领导下的都是牛鬼蛇神,那自己又是什么呢?好了好了,别说了,你越是越离谱。
婉云忙摆手制止我,说,我见贾书记看了你的大字报,满脸铁青。
她边整理桌上的稿件边说,运动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写文章、说话都要谨慎,你倒好,写起大字报来了,我真担心运动后期……她说到这蓦然打住,挪了一叠稿件气呼呼地出去了。
汪明进门就问:婉云怎么了?跟谁生气?跟我。
为什么?她说我不该写那张大字报。
汪明想了半天,说:按理说,她应该是赞成你的观点的,特别是第二条,不要纠缠家庭问题、历史问题,她应该是高兴的。
为什么?我问。
你还不知道?汪明说,她爱人在团校,五九年‘反右倾’时,说她爱人利用团校讲台,跟彭德怀一唱一和,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
这回团校大字报中又有她爱人的许多大字报。
而你的大字报是解放小鬼,她能不高兴?我说:她爱人在团校我是知道的,但我对不上号。
也不知他是右倾机会主义分子。
汪明笑道:我知道,婉云为什么生你的气?她是担心你。
是的,我心里想:从平时的言谈来看,婉云肯定是赞成我的看法的,甚至比我的看法还要深,可是她又担心那个她没有说完的省略号。
她是在呵护我,她象我那位大哥一样的大姐姐,在担心我,呵护我。
汪明又说:说实在的,我也是赞成你的‘三条’,可是你这一写,特别是第一条,我也很担心。
哎!我昨晚真不该给你出那个馊主意。
这与你无关。
我说,你只是说叫我写写拥护十六条,表表态。
实际上那‘三条’我早就想写了。
都怪我。
汪明说,昨晚我要迟一点回去,看了你的草稿,我可能会阻止你的。
婉云拿着一叠稿子进来,问:你们俩在说什么?她说着又问汪明,是说他的大字报?你是怎么看的?写得好。
汪明说,只是第一条,恐怕……还恐怕呢!婉云打断他的话,又瞪了我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楞头青!婉云说着将一叠稿子交给汪明,说宁总已审签了,叫他往印刷厂。
汪明接过稿子,正准备走,电话响了,他伸手拿起话筒,听了一下,又挂掉,转身对我说:贾书记喊你到他办公室去。
婉云更生气地对我说:怎么样?你是惹火烧身!事已至此,去吧!我走了几步,婉云又喊住我:小萧,书记问你什么不要硬顶,只说是抄文件,抄社论的,没具体指哪一位。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