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雪梅忙不迭地把我用宣纸写的几张字往伯父面前的书桌上一铺。
伯父一张一张认真地看了又看,然后对我说:从你的年龄,从你练字的时间来看,你的字是写得很不错的,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先,从整幅字的布局,字的大小搭配,一笔一划的轻重,看得出是随着感情走的。
第二,这幅《满江红》是草书,每个字都是正确的,是有出处的,不是随心所欲自己杜撰的,说明是下了功夫的。
第三,大字比小字好,‘求真’的‘求’字,自右下笔至左绕上而下,这一竖写成弓形,愈往下愈粗重有力,枯涩都恰到好处。
他挺起腰又说:总体看,笔力不足,缺乏遒劲。
很拘谨,放不开,好象很紧张。
对对对。
雪梅说,我越是叫他用心写,写好一点给爸看,他说他越紧张。
伯父笑道:就你这鬼丫头在这给他施加压力,他怎么能写好呢?伯父笑着对我说,不过,你的基础很好,悟性很好。
最主要的是你写毛笔字的时间短,练得少,用笔不熟当然紧张,再加上一心想写好,结果造成心理障碍,就更紧张。
以后多练,熟练了就不紧张了,胸有成竹,艺高胆大嘛,就放开了。
要练,哪怕一天写两个字,不间断,练到三四十岁就会写得很好了。
伯父正要离开书房,雪梅一把拉着他,又将扔在墙角那些用毛边纸写的字拿给他看。
我说这都是练笔胡画的。
伯父看了看说:就这些胡画的反而写的不错,放得开一些,你那天说得好,不想成家自成家。
当他翻开一幅草书时,问:这是你‘和雪梅’的诗?我立觉脸通红,后悔没有把它收起来。
我羞怯地说:那年,雪梅要我放暑假来杭州,她陪我逛西湖,我没来,她就写了一《西湖风光》的诗寄给我,这次我陪她逛了西湖,昨天练字时,就写了这诗和她。
但不如她的诗。
伯父转身问雪梅:你会写诗?给我看看。
雪梅红着脸,扭扭捏捏哼着说:女儿的诗不成诗,不能给爸看。
爸会笑话我。
伯父笑道:给爸看有什么不可?我看看像不像诗。
我说:拿来吧!给爸看看也好。
雪梅这才跑到她房间去把我用宣纸给她写的拿过来,往写字台上一铺,爸!你看吧!可不许笑我。
伯父认真地看了后,侧脸望着雪梅,看了半天,你写得还真不错啊!恐怕都是跟长玉学的。
她比我背的古诗多,我是跟她学的。
我说。
伯父对雪梅说:不过,你写的是儿女情长。
雪梅噘着嘴说:女孩儿不写这个写什么?李清照不是也写这些?凄凄惨惨戚戚。
人家怎么想的就怎么写么。
是啊!是啊!诗言心声。
伯父说着又转向我,仍是谈书法,你的字已有一定基础,以后就这样,多练,放开,要跳出自我。
当然,你很年轻,最好还是多练楷书,把基本功练扎实了,自然就有力,就不紧张,就放开。
他说着又对雪梅笑道:这回该放我走了吧?他离开了书房,雪梅将字画都收拾好,我又从书橱里找了两本书拿到我的房间去看。
雪梅跟进来,我要她去陪陪伯父母,不要老是在我这里。
她把我的被子整理好,便出去了。
一年一度的春节很快就要过去了。
年初三中午吃饭时,伯父说下午他和伯母要去拜会一位老同志,这人是位老书法家,想带我去见识见识,我欣然同意。
雪梅一听,她也要去。
伯父说她不懂书法,不要她去。
雪平嘲笑雪梅,别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又说雪梅几次吵着要他陪她去见几位老同学,说他今天有空,过了春节他就没时间了,如果雪梅同意,他亲自开车送她去。
我说这是好条件,劝她不要跟我去,她只好噘着嘴同意了。
伯父也笑着说好,这样我们就兵分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