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作客的。
我望着伯父母气冲冲地说,我是来要人的,你们把雪梅藏到哪里去了?我说着就捧着脸坐到沙上,哭叫着,你们还我雪梅,还我雪梅!还我小孩姐。
我说着猛地站起来,跑到客厅的楼梯口对楼上喊道,雪梅?――!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雪梅!雪梅!你下来!你下来!别再藏着了!伯母擦着泪说,小梅已经不在我们这儿了,如果还在这里,她就是藏着,听到你的声音,她也会忍不住下来的啊!她说着又掏出手帕,转过身去擦眼泪。
我抬起眼,望着伯父伯母说:那你们把她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为什么要让她出走啊?一直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的伯父转过身来说:是小梅自己要走的。
我倏地站起来说:你不安排她,她一个女孩子能到哪里去?她天天哭着闹着,寻死觅活的,不安排就行了吗?伯父说。
我言不择词,不知轻重,也不顾面前站着的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连珠炮似地说:把她安排走了,你们省心了,解脱了,包袱卸掉了!……你!你!伯父眼里好象噙着泪,在我面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指着我,你以为我想把她安排走吗?我是卸包袱吗?他说着转过去又转过来,指着他自己梗着嗓子说:她走了,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长玉,你不要刺激他了,不要伤他了。
伯母擦着泪对我说:小梅走了,伯父不知多伤心,我还从没见过,他这样一位将军,一个硬汉子,那天小梅走,他哭得多伤心,你还这样说他。
我――我想说对不起,但我没说。
伯母又说:小梅跟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她一回来,我们家就热热闹闹。
伯父有什么烦心事,给她一缠,他就笑起来了。
现在大伯停职一个人在家,他多么希望小梅经常来家,跟他说说笑笑,给他解解闷,可你还说他是卸包袱,他多伤心啊!我听了伯母的话,心里也很难受,低着头说:伯父,我对不起您,我刚才冲动了。
可我不能失去雪梅呀!我自从收到她和雪平哥的信,我整天脑子里就是雪梅,就是她的影子啊!我也不忍心拆散你们啊!伯父说,‘五一’小梅回来,我们就劝她,长玉是个很有才华的青年,是金子,放在哪里都能光。
如果长玉不计较家庭出身的问题,就结婚吧!可她说你不计较她计较。
她说你大哥非常宠你,对你寄很大希望,她不能不如大哥。
如果是那样她就太自私了,她影响了你,她一辈子心都不安,她也不会幸福的。
所以,我们不得不给她安排出走。
为了你的前途,我们也是忍痛割爱啊!伯母说,自从两次春节你来过后,我们都非常喜欢你,特别是上次小梅回来,说你在机关批斗会上跟那些搞挂黑牌、罚跪的造反派作斗争的事,伯父更是非常看重你。
说你在那样的环境下,敢于挺身而出,说明你的思想品质,政治品质都是相当好的。
刚才你还没进门之前,我们俩还在说,雪梅一走,我们就失去你和小梅两个人了。
我们党需要像你这样一些人,你很正直,将来遇到一些大事,你可能还会挺身而出。
伯父说,不过,你大哥说得也有道理,你的出身好,没有后顾,头上没有辫子,**上没有尾巴,否则,你恐怕也要瞻前顾后。
即使不顾,像你那样跟他们一斗,你现在的处境可能也不会这样自由了。